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罗曼蒂克消亡》第五章 春念 飞鸢结

  暖春醉新柳,闲日约同游。

  三月二十一日,司马考完春考,刚走出考场,就从往来人群之中,一眼看到在考场门口的树下等他的我二人。

  “你们……”他先是蹙了下眉头,视线在我俩身上游走了一会儿,才闭目展眉叹气,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穿过人群走向我们。

  到跟前后,一把扯下我手中高举,写着“预贺同窗好友司马懿升班”的红色横幅,在手中揉成一团塞进背包里。诸葛笑着看他做完一切,凑近拍了拍司马的肩膀。

  “怎么样?”

  “我卡了分,应当是正好压线。”

  “这般就好。”

  “你弄的这…傻玩意儿?”

  “哈哈,怎样惊不惊喜?”

  诸葛爽朗大笑,又伸出另一只手放到我肩头上,半揽着我和司马两人向外面走。

  “字是离晴写的。”

  “看出来了,型虽不如你端正秀丽,但却很有风骨。”

  “她的字是亮教的,就当全也是夸亮了。”

   司马听了哼笑一声,然后将诸葛搭在肩上的手拍掉。

  “你……”他看向我,突然道,“这身打扮,和平时不同。”

  “诸葛说这样在人群中比较显眼。”诸葛确实是这么说的,他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一套秦地的衣服。黑袍红衬,大襟窄袖,腰间搭着一条金丝带。头发也从两侧开始辫起,三股聚在后面又配着红丝带,编成一股。

  “那确实,很适合你。你的瞳色似琥珀色,神情也总露着淡然无谓。这样的装扮托得你很有威势。”司马一幅认真的样子评价到。

  “亮还给她试了一套秦地的五色罗裙,这发型原本编来是配裙子的,但她不喜欢看起来太飘的颜色,就换了这套黑色。这套配束发金冠是最好看的,但这样搭配又太过庄重。”

  “我也更喜欢黑色。”司马道。

  “彩色太明亮了。”我很赞同,“我不适合明亮之色。”

  “亮倒是看着很适合,穿些明亮的,倒也正好缓和你平日眉眼间的郁郁之色。”诸葛笑道。

  “适不适合,还得她自己说了算。旁人觉得再适合,也比不过自己喜欢。”

  “……”我心中对这些并不怎么在意。怎么穿,穿什么?不过是打扮给旁人看的东西。

  “她自己?”诸葛摇了摇头,“她自己可毫不在乎。”

  诸葛又是一言道破我心中所想,我在一旁重重点了两下头以示赞同。

  “哈——这倒也是。”司马眯了眼,又轻笑一声。

  “司马懿——”我突然喊道他的名字。

  司马嗯了一声,侧过身子,绕过诸葛看向我。

  “什么时候教我背书?”这话问得突兀,但我当时应只是想打断那个氛围,打断他两人谈论我的氛围。

  “今明两日,我要准备搬宿舍的事。成绩出前的两周我可以挑几日,详细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春试成绩出后我应该会同你一级,之后就约在课后怎么样?”

  很合理的安排,我点了点头,又补道:“谢谢。”

  “就这样吗?”诸葛言道,“太冷淡了吧?多讲两句,像是‘愿意相助,没齿难忘’‘这阵子就劳烦了’。然后第一次授课的时候,再带点对方喜欢的礼物,客气一下什么的。”

  “繁文缛节。”司马道。

  “麻烦要死。”我念道。

  “不通礼数!”诸葛道。

  司马搬宿舍一事,就是诸葛答应他来教我的条件。司马到稷下后是住学生宿舍的,四人一间。因为经常熬夜读书,颇受舍友微词。诸葛了解到这个情况后,就着手准备帮他换个宿舍了,来教我只是顺手的条件。这样司马也更容易接受他的好意。

  新宿舍位于藏书阁,就是诸葛经常呆的那个。藏书阁的顶楼一层,开辟了几间宿舍。这宿舍原本是提供给贤者们通宵研究书籍时使用的。诸葛来到稷下后,“占据”了这座藏书阁,这几间宿舍也就成了他常留宿的地方。向贤者和管事,申请一间给司马住,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往后你们两人就住一起了?”

  “亮在稷下还有别的住处,当然司马想的话,亮一直住藏书阁陪他也不是不行~”

  “……”司马看起来可不是乐意的样子。

  “你要是愿意从贤者那里搬出来,也可以住这儿。下面就是四层藏书阁,看书也很方便。”诸葛道。

  “我不要。”

  “就知道。”诸葛耸肩道,“你现在怎么舍得离开贤者。”

  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继续未完成的出行,我能与老师相处的时间自然珍贵。

  “老师离开之后,我就搬来。”

  “哦嚯!”诸葛做作地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这样司马教我也方便,下课可以直接一起回藏书阁。”

  “倒也是。”司马沉思到。

  “那亮岂不是又要看着你背书了?人生真苦啊——”

  诸葛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了,倒不如说他的神情还是颇为高兴的。

  我们三人提着司马的行李——绝大部分都是书。跟在诸葛后面爬了三四层藏书阁的楼梯后,我感觉自己知道为什么诸葛安排司马住到这里,又对我想过来很是高兴了。

  藏书阁的书籍需要避光保存,内部光线很暗。越向上走,空间越小。为了通风,藏书阁的中间是一个通高的天井,光线和风都从这个天井进入藏书阁。一楼的天井,也就是中心的一处空地,设立了几张桌椅,这是诸葛常呆的地方。每每我一进入藏书阁,都能一眼看到在阳光或者月光笼罩下,认真研读书籍的诸葛。这座藏书阁存放着天书碎片,因此即不对学生开放,也不进外人。

  而藏书阁的顶层屋顶是一个斜坡,顶层有五六间空房,房顶也都是斜的,中间只开着一扇向外的天窗采光。

  安静,昏暗,像是一脚踏进了满是纸墨腐烂气息的异界一般。我从未进过藏书阁深处,也不曾想象过,诸葛独自一人呆在这座知识孤城里,日夜研究天书的感受。

  这里是诸葛的第二个家,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这里。他所拥有的第一个家,原本的主人早已长眠地下。

  “顶部的房间采光还是不错的。但有个问题,下雨时,顶部的天井会关闭。房间里又只有一个天窗,空气会不太流通,雨天的时候将门敞开会好点。不过好在,稷下雨天不是很多。这间藏书阁是很早的老设计了,多少会有些不方便使用的地方,贤者们过去曾计划翻新一遍。但里面存放的一些书籍太脆弱了,经不起折腾,最后只改建了外面和一些防潮的设施。但这里绝对足够清净,除了每周会有人定时检查打扫和贤者偶尔会来这里看一些无法带出的书籍外,不会再有人来。”

  “安静就已难得。”

  诸葛打开一间靠北的房间,道:“这里平日被充作储藏室,有什么暂不用的东西可以放这里。门没上锁,虽说不会有什么人来,但比较贵重的东西还是放房间里。”

  贵重的东西?我回想了一下刚刚帮忙打包的行李,司马所拥有的一切里最贵重的,可能只有他自己这个人了。

  诸葛示意我们都进来,这个被当作储藏室的房间比其他房间都大,也更昏暗。开在屋顶中间的天窗下面,摆着一个木制的梯子,看上面的痕迹,这个梯子也有些年头了。

  “从这里可以上屋顶的。”诸葛道。他率先爬了上去,然后将天窗完全打开,从窗户口中爬了出去。

  我和司马站在下面,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那一方进光口中,没一会儿诸葛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上来看看呀,风景很好的。”他说。

  我摇了摇头,看向司马。他也正看向我,眼中是同样的无奈之情。

“你们两个,再不来,我可要唱~山~歌~喊你们喽~”

  最后,司马叹了口气,双手抓稳梯子,几个跃步就跨了上去。

  “诸葛,这就是你说的……”司马的声音也从头顶上方传来。

  我抬头看着窗口,心中还有些犹豫,就看见诸葛从那处探出半个身子来。

  “就差你了,来,亮拉你。”

  “……”我颇感无奈。但还是慢慢踏上了梯子,快到顶时,又不得不停下。接着对着那张倒挂着的、满是笑意的脸道:“你身体把出口挡住了,让一让。”

  我登上屋顶时,司马正站在屋顶边缘看着远处,诸葛则姿势随意地坐在窗口旁,惬意的眯着眼吹风。

  藏书阁位于东院北侧,靠着侧院。它更是这一片最高的建筑,总共五层。站在其屋顶向北望去,底下是一片湖景桃林,不少学生趁着春色未尽在湖边的草坪上玩耍。而若平视,则是一片连绵青顶墨峰,十分壮丽。

  “今年风来得凶,飞鸢凭风起,也多得叫人心烦。”诸葛埋怨道。

  “无聊之人发明的闲趣而已,你觉得心烦可以不看。”司马道。

  今日放风筝的确实多,形式颜色也杂。牵着风筝追着风,不停跑动的人们,随着风筝起落大呼小叫着。好在藏书阁够高,下面再多热闹,上面也听不真切。

  “我到想放试试。”我抬头追望着其中一个带着红色长尾巴的风筝。

  “这几天正适合放,感兴趣可以买一个玩玩。亮还挺想看你牵着个纸鸢,在草坪上不停乱跑的样子。”

  “……”诸葛这么一讲,我反而没什么兴趣了。我盘腿坐下,手撑着膝盖,看着远处的人群和高山发呆。

  虽说是春天,不是很热,但抱着司马的行李从学生宿舍跑到藏书阁的顶层,后背还是冒了薄薄一层汗。春天又穿着两三层夹层,汗粘着里层的衣服,很是不舒服。到屋顶小坐一会儿后,风就将汗都吹干了,我的身体也随之放松起来。诸葛和司马或也是这样,没一会儿他们也在春风中放松起来。

  这样惬意的相处时光,是我们三人往后在稷下生活的主旋律,并不稀罕。但放在我们以后人生更远的未来来看,却是再也难得的时光。

  向谁夸丽景,只是叹流年。不得高飞便,回头望纸鸢。

  春风轻拂中,我双眼渐合,飘然之中坠入梦中。

  “可笑!”

  谁在怒斥?那声音颤抖着,从我空荡荡的心口传来。

  “无名无姓,无魂无魄,空壳一具,何以结情?”

  谁在质问?熟悉,在耳边字字落下,却又无比遥远,似从天际传来。

  “也是可怜,也是可悲。可怜的是生来就遭天道外物摆弄,可悲的是本君千万年情丝,竟系与此。”

  谁在悲叹?句句滴血,浸湿了我的五脏六腑,快要从我的眼中漫溢而出,欲化作血泪一滴。

  “今本君神魂已毁,无力抗天。便以这百千条情丝缘线,为你铸魂。燃尽七星命灯,替你开道。”

  手中红线一把,如血瀑般从手心垂落于地。

  “望你,自此断绝天道。”

  我从梦中惊醒,汗透衣衫,浑身发凉,似刚从血海之中浮起一般。只那血海不作血腥之味,反是苦涩异常。

  醒时,我已回到老师的家里。老师骑鲲从东院议事堂回去时,顺道将在屋顶睡着的我带了回来。梦中令人窒息般的痛苦,渐渐从我的心中消去。

  梦中那人的声音、身型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似乎随着我的清醒渐渐从我脑中抽离。但他所言的一字一句却刻在了我的记忆中。

  血瀑红线,从那人手中燃起,逐渐消散。

  那人目光中似有百般情绪搅动,终还是合上双目,轻启朱唇。那声音不再痛苦,不在悲伤,淡淡念道:

    世人皆依情义生

    贪怨妒、爱恨痴。

    肝肠寸断,百苦不绝。

    今以此身,断情绝欲。

    离情而求大道,薄己而泽世人。

  坚定而决绝,最后一丝留念也随着最后一字的音落而消散。不知为何,先前未落下的那滴血泪,竟也随着那声音的消散落了下来。

  我伸手去接,血泪入手,渗入掌心的千百道细纹之中。

  这泪竟不是落在梦中。

 

  

  

   

  

  

   

  

  


推荐文章
评论(3)
联系我们|招贤纳士|移动客户端|风格模板|官方博客|侵权投诉 Reporting Infringements|未成年人有害信息举报 0571-89852053|涉企举报专区
网易公司版权所有 ©1997-2024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10186号 浙ICP备16011220号-11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浙B2-20160599
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 浙网文[2022]1208-054号自营经营者信息工业和信息化部备案管理系统网站12318全国文化市场举报网站
分享到
转载我的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