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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明】(番外2)碰瓷
棠律疏弋 2019-12-11

(一)

坐在病床前,帮面前这个男人剥橘子的时候,明美不由得思考,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这件事还要从一个星期前说起。


自从大学毕业后,她便听从教授的意见,化名广田雅美,进了一所公司做会计。

那天是星期五,她早早的完成了工作,主管心情大好,难得的给她放了半天假。

如果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她说什么也不会休这半天假。

因为这天,她撞人了。

就在回家的路上,她开着车,在走了无数遍的那条小巷子里。也不知怎么,一个长发男人突然出现在她车前,她吓得大叫,急忙踩下刹车,顺势扭转方向盘。

却还是没能躲开。

男人撞上前挡风玻璃后,弹飞了出去,滚了两圈,落在了远处的斑马线上,没了动静。

完了……

明美颤巍巍的跑过去,喊着:“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手伸过去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微弱的呼吸。

她立刻拨通了急救电话,将男人送到了青山综合医院。


坐在急诊室外面,她焦急的等待着。

终于,医生出来了,说脑震荡,外加肋骨骨折,还好送医及时,没有伤到内脏,养十天半个月就会好了。

明美长舒了一口气。


男人昏迷了一天一夜。

她也在他的床前守了一天一夜。

他随身携带的东西里没有一个能证明身份的,无法帮他找到家人,她只能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护士进来给他换药,招呼她过去帮忙:“患者家属,帮忙把他的上衣脱掉。”

吓得她手一抖。

明美面红耳赤的剥了他的衣服,小麦色的胸膛,锁骨下面是好看的肌肉线条,再往下是紧实的小腹,八块腹肌,曲线分明。

她自知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急忙撇开脸。

护士却在旁边指挥着,再往下一点,衣服碍事,哎呀要不全脱了吧……

吓得她手更抖了。

哆哆嗦嗦的帮他换了药,护士又塞给她一盒,吩咐着:“这个膏药,记得明早帮他贴上。”说罢离开了。

她看向那个昏迷的男人,叹了口气。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二天清晨,男人悠悠转醒。

一双墨绿色的眸子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她正坐在他床前,看到他醒来,她“啊”了一声,随即又恢复了微笑:“你醒了?”

他作出茫然的神情:“你是……”

她有些愧疚的解释道:“你不记得了吗,我是开车撞倒你的人。”

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闭上了眼。

完了,他肯定很生气。

明美赶忙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注意。”

却没想到男人睁开眼,安慰道:“不,我当时也走神了。”

她关切的询问:“头还疼吗?还有身上,我去叫医生……”说罢就要起身往外跑。

男人却叫住了她,刚醒来的声音有些低沉,比平日里更添一分磁性。

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望着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她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名:“我叫宫野明美。”

话一说出去她就后悔了,她觉得那双眸子里好像有摄人的力量,让她在他面前无法隐藏。

那人笑笑,眉宇间比清晨的阳光还要温柔,开口:“我叫诸星大,请多指教。”

好像有什么东西击在她心口上,她愣愣的看着他,随即莞尔一笑:“请多指教。”


(二)

她觉得诸星先生是个温柔的人。

可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她总觉得,眼波深处可能还隐藏着她未曾发觉的东西。

危险的东西。

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她知道那危险的东西是什么了。

前几天正值周末,所以她才能守在他身边照看,但一旦开始上班,她便不能时刻留在医院了。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诸星先生,您受了伤,不联系一下家里人吗?”

他靠在床背上,顿了顿:“我和家里人闹崩了。”

看他不愿意多提家里的事,明美便转移了话题:“我明天要开始上班,以后就没法照顾您了,关于赔偿的事……诸星先生想要多少呢?”

男人愣了愣,认真的思考了很久,“100万日元吧。”

哈?

她有证据怀疑,他这是在讹钱。

她看着这个神情坦荡的男人:“先生,100万是不是有点多了?”

男人一本正经的解释:“那天我正要去谈一个两百万的提案,恰好被你撞了,案子没谈成,你看,是不是应该赔偿我的预期收益?”

貌似逻辑通畅,可是结论她不能接受。

“先生您看,医疗费我已经结清了,关于护工的钱我也会给的,赔偿能不能少一些,比如……50万?”

男人一口拒绝。

明美为难的看着坐在床上的男人,原是她有错在先,如果她不接受这个价格,他去告她的话,那志保怎么办……绝对不能让志保担心。

明美看着他:“先生,我现在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能不能……”

男人也作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有人来照顾,如果在我完全好转以前,你能来给我当护工,那我可以不要你的赔偿。”说罢他还捂着胸口咳了咳,证明自己的确很虚弱。

有的时候,讨价还价也是门技术。正如一本书上所说,有人要开窗,大家不肯,但如果有人要掀屋顶,那么大家就会同意开窗。

正如此时的明美。

本是为了不照顾他才提出赔偿,最后却还是阴差阳错的回到了原点。

她叹了口气,认命的转身去给他削苹果,错过了身后男人微不可察的笑。


此后的两个星期里,明美请了假,留守在了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赤井秀一有时候也想知道,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所以他偶尔故意刁难她,指使她去跑腿。

他说要吃杯户町的炸鱼,她便给他买了炸鱼。

他说要喝楼下的白粥,她便给他买来白粥。

他说要吃橘子,她不仅买来了橘子,还给他带来了苹果香蕉橙子梨。

她从不拒绝他的请求。

这些试探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毫无起伏。

只有他让她帮自己换药时,她才会露出为难的神色,不过只要他装作难受的咳嗽两声,她还是会答应自己。

他抱着头靠在床背上,心想,真是个好骗的傻女人。


明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拒绝他那些无理的要求。

她是他的护工,又不是他的仆人。

她有时候觉得,他可能只是个恶劣又难搞的人,觉得好玩才会一直缠着她。

但那天傍晚,她买东西回来时,透过病房的窗户,她看到他望着窗外,夕阳照在他的脸上,墨绿色的眼睛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那是白日里未曾见过的严肃、锋利、冷峻,和深沉的悲伤……

为什么会有那种眼神?

明美不明白。

但直觉告诉她,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神秘感对于好奇的人来说是致命的诱惑,她忍不住想要探寻真相。


“诸星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明美剥着橘子问道。

他笑了笑,“普通职员而已。”

“那这道痕迹是什么?”明美指着他的左手,上面一道浅浅的竖形痕迹。

他没想到她会注意这个,恍惚间好像以前有个小男孩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抬起手,说:“我在酒吧里兼职,弹奏手风琴。”

明美莞尔,眼睛弯弯的,笑着将橘子递给他,“没想到诸星先生还多才多艺。”

又是这个笑容,赤井秀一愣了愣,她总是这样笑着,对着咖啡店里服务员是这样,对着那个偷她钱包的少年也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眼眸里干净的不掺杂任何杂质。

她对任何人都是这个笑容吗?

赤井不禁皱眉。

明美见他神色不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问道,“怎么了,先生?”

赤井立刻恢复了柔和的表情,“哦,没事。”

明美转移话题道:“不过说起来,先生恢复的还真快呢,看来平时多锻炼身体还是有用的。”

“为什么这么说?”

明美:“诸星先生的掌心和食指指腹处有薄茧,应该是练单杠导致的吧。”

……那是他的枪茧。

“还有你的……”她还欲继续往下说,却突然想到什么,噤了声。

难道她还发现了什么秘密?

他追问:“我的什么?”

明美脸上一红,总不能说自己趁他昏迷时看到了他的腹肌,觉得他一定是个健身达人吧……赶紧打了个哈哈:“没什么,吃橘子吧,很甜的。”

他眯眼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突然觉得,也许她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傻。


(三)

两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医生检查了赤井秀一的身体后,说道:“恢复的很好,可以出院了。”

终于能摆脱他了,明美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可惜世事总是难料。

晚上十点,一通电话,她又被叫去了医院。

病床上的男人让她送他回家。

算了,她忍了。


将男人送到他家楼下,她坐在驾驶室里挥挥手。

“那诸星先生,我走了。”

男人喊住了她,“你不打算送我上楼?”

明美觉得,她忍不了了。

那人捂着胸口咳了两声,说道:“我现在很虚弱,可能上不了楼梯。”

明美心想,你是摔坏了脑子,又不是摔断了腿。


最终她还是扶着他上了楼。

男人身体的重量压的她寸步难行,她怀疑他是故意的,只是为了刁难她。

终于到了他家,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简单的家具,空荡荡的房间,一点烟火气也没有,仿佛从没住过人。

“你家……”她忍不住开口,斟酌了一番用词,吐出一句,“很简洁。”

他淡淡的说:“我一个人住,这些就足够了。”

明美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里,虽然这个单身男人的房间颇为简陋,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留在这儿。

她退了两步,说道:“那我走了?”

那人坐下来,点了支烟,说道,“我饿了。”

所以呢?

她等着他的下一句。

那人见她没弄懂自己的意思,于是解释道,“给我做点东西吃吧。”

明美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越发得寸进尺了。

她咬牙切齿的问:“你想吃什么?”

他叼着烟,想了想,“就做你最拿手的吧。”

……她最拿手的,那应该就是土豆牛肉浓汤。


明美一直是个善良的姑娘,她总是能体会到别人的难处,对待任何人都可以和颜悦色。

除了诸星大。

明美在厨房里找了一圈,橱柜里只有几瓶酒和方便面,根本就没有食材。

他又在耍她玩?

她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擅长让她卸掉脸上一贯的和善笑容。

他站在她身后,问道:“怎么了?”说话间带来烟草的气息。

令人烦躁的气息。

生病了还吸烟,看来他根本没有表现的那么虚弱。

明美生气的转身,入眼却是他的胸膛,她反射性的向后退了一步。

那人的表情掩在缭绕烟雾之后,让人看不清。

奇怪的气氛。

让人想要逃离。

明美故作冷静的说:“你这里没有食材,我下楼去买。”没等他作答,便飞快的跑了出去,带上了门。

“哐当”一声,把赤井未脱口的那句“吃方便面也可以”堵了回去。


(四)

走在楼下,冷风一吹,激得明美一个寒战。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踢着脚下的石子,心烦意乱。

已经11点了,街上清清冷冷,行人稀少,只有往来几辆车呼啸而过。

她没有买到食材,这里的便利店已经关门。

她围着附近绕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的店铺,无奈的叹息。

算了,回去吧,她想。

正要抬脚离开,却突然听到深巷那头的街上传来了呜咽。

诡异的呜咽声,让她忍不住竖起了汗毛。

她环抱着双臂,正欲离开,却突然听到巷子里又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这是……!

本能的警觉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弓着腰,悄悄的走进巷子,躲在一个大箱子后面,向里面偷瞄。

接下来的一幕,惊的她捂住了嘴。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铁棍,鲜红的血从上面滴落,狰狞的面孔上透露着凶光,而他面前坐着一个女人,额头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满脸血污,眼睛因惊恐而睁得极大,流着泪向他求饶。

“我已经把钱给你了,求你放过我。”女人面若死灰,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必须尽快报警!

但毕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可怕的场景,她的手忍不住发抖,明美强压着心里恐慌,掏出了手机。

“您好,这里是警视厅,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声音一出,她愣住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虽然细小,但在此刻静谧的巷子里却显得尤为明显。

当然,也被那歹徒听到了。

他猛的扭头,看向明美所在的巷子,丑陋的五官拧在一起,冷白的月光照在他脸上,令人毛骨悚然。

他阴森的笑着:“看来,巷子里还躲了一只会报警的小猫。”他没再管地上那个惊魂未定的女人,转身,拖着铁棍,在地上划出“当啷当啷”的声音,一步一步向明美走来。


明美立刻把面前的箱子全部推倒,飞快的跑出巷子,边跑边朝着电话里喊:“杯户町3丁目22番地,有人抢劫!”说罢挂了电话。

披头散发的男人似乎并不着急追上她,只是大步流星的跟在她身后,铁棍敲打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似乎在享受狩猎的乐趣。

将猎物追到角落,然后折磨致死。

明美从一个巷子跑到另一个巷子,却始终甩不开身后的人。

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身后却还是飘荡着尖锐的笑声:“我要找到你了哦,小猫咪。”

明美扶着墙,尽量将自己的呼吸声压到最低,压抑和恐惧使她涌上了生理性的泪水,月光照不进幽深的巷子,她站在暗处,此刻她突然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的锻炼身体,后悔在电话里没有多和志保说一句话,后悔没有和那个吸着烟的男人……想他干什么,她擦了擦眼角。

不能认输,她绝不能死在这里。

她看着身旁的箱子,心想,或许可以赌一把。


她逃回了最开始的案发现场。

之前坐在地上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看来她已经成功逃脱了。

很好,只要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获救的希望就大了一分。

她藏进了那被她推的凌乱的箱子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虽然歹徒很有可能会回到这里,但是这堆箱子他已然检查过,应该不会再检查一遍了。

横竖都是死,不如来赌一把。

渐渐的,铁棍杵地的声音又在巷子里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小猫咪?”骇人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你在哪里啊小猫咪?”

她屏住了呼吸,觉得身边的空气都凝滞了。

突然,歹徒挥起铁棍,猛的砸向她身边的箱子,发出“咚”的一声。

明美吓得一抖,还好,没有砸到她。

歹徒的声音陡然增大,挥舞着铁棍砸向墙壁,发疯似的大喊,“快出来!你在哪里!”

看来他并不知道她在箱子里。

求生的希望让她的心跳忍不住加快,她想,只要等着他离开,她就可以逃出去了。

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稚嫩的童声:“叔叔,你在干什么?”

她透过箱子的缝隙向外看,那人的面前,站在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不远处响起一个母亲的呼唤:“拓也,你在哪里,拓也?”

披头散发的歹徒露出了可怖的笑容,他将手里铁棍举过头顶,冰冷的金属在月光下微微反光。

他想杀这个孩子!

怎么办,明美咬紧了牙关。

他的铁棍还在头顶悬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

不能等了!只有她能救这个孩子!

她对着孩子大喊:“快跑!”说罢从箱子里跳出来。

歹徒立刻看向她,眼球瞪得大大的,笑着说:“来不及了!”说着棍子就要落下。

明美把手机重重的掷过去,歹徒被晃了一下,棍子打偏了。

那男孩吓得动弹不得,眼看歹徒又抡起了铁棍,明美下意识的扑了过去,右侧身体狠狠的擦过地面,她抱住了那个孩子。

歹徒看着她,冷笑,“那你就跟他一起去死吧!”

明美害怕的闭上眼,抱紧了怀里那个浑身发抖的男孩。


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落下。

身后一声闷哼,随后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咣当一声,一个人倒下的声音。

明美吓得不敢回头。

熟悉的声音却在头顶响起,“没事了,我在这里。”


(五)

赤井秀一赶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她从箱子里跳出来。

她扑过去抱住了那个孩子,歹徒在她身后高高的抡起铁棍。

赤井秀一怕了。

他自问从小到大没有怕过,父亲失踪的时候他没有怕,第一次看到案发现场的时候他没有怕,在美国打拼这么些年他没有怕,即使有人拿枪指着他,他都不曾怕过。

他从不惧怕死亡,可是此刻,他却怕了。

他怕她会死。


其实对付这样的犯人,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歹徒抡起棍子砸那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但他没想到她会突然冲出来,打破了他的对策。

看着那对准了她后背的棍子,他的动作快过了他的脑子,毫不犹豫的冲上去,用手臂结结实实的挨下那一棍。

他闷哼了一声,瞬间的疼痛将他的理智唤醒,他立刻使出截拳道的招式,三两招就将犯人打昏在地。

而那个破坏了他对策的女人,此刻正坐在地上背对着他瑟瑟发抖。


他说:“没事了,我在这里。”

大提琴一般低沉的嗓音,明美从来没有觉得,世间有一种声音竟然如此好听。

她有点想哭,僵硬的扭过身子,抬头,仰视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黑色长发在被风扬起,微抬的下巴,还有那双墨绿色的眼眸。

她想说点什么,却开不了口。

这时一个女人哭着冲过来,抢走了她怀里的那个孩子,“拓也,你怎么了拓也?”

赤井秀一眯着眼,说道:“他没受伤,应该是吓得昏过去了。”

女人涕泗横流的道谢,恨不得跪下,赤井秀一有些嫌恶的看着她:“以后半夜尽量不要带着小孩出门,很危险。”

女人“嗯嗯”答应着,泪水糊了一脸,抱着孩子离开了。


四周又重归安静,空气里只有风声和她的喘息,巷子里除了倒地的匪徒,只剩他们二人。

一人驻足而立,一人瘫坐在地上。

她低下了头,微凉的秋风吹在她的脸上,她的呼吸渐渐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立在她面前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要出来?”

“什么?”她疑惑的抬头看他。

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墨绿色的眼眸里洇染着她看不透的情绪,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出来?”

明美有点茫然:“……为了给你买食材啊。”

他目光一沉,盯着她,“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想知道的是,她明明已经躲起来了,明明已经逃离危险了,为什么又要出来?

跳出来送命?

还是她觉得她那瘦弱的身板能硬抗匪徒的铁棍?

她反应过来,解释道:“如果我不出来,那个男孩就死了,大人的承受力总归是比孩子要强一些……而且我已经报警了,只要再撑一会儿,马上警察就会过来……”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赤井秀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棱角分明的脸上映出森森寒意,半晌,俯下身,冷冷的开口:“你胆子倒是大的很。”

阴沉的表情,讥讽的语气,似乎每个字都在直白地嘲笑她的幼稚。

这是干什么?

“你生气了吗?”明美忍不住问他。

眼前的男人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明美不理解。

为什么生气?他生什么气?

身处险境的人是她,差一点死掉的人也是她,她抱着必死的决心跳出来救人,这难道有错吗?

男人高大的身体挡住了路灯的光线,她被完全笼罩在他的影子里,逐渐逼近的气场让她有点害怕。

明美觉得自己很委屈。

他和她不过就是刚认识两个星期的陌生人罢了。他救了她,她很感激。但如果不是为了给他做饭,她也不会大半夜跑出来遇到这种事,所以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

刚刚的恐惧本就让她身心俱疲,现在她死里逃生,正需要安慰的时候,却还要坐在地上忍受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的怒火?

“算了,”男人叹了口气,向她伸出手:“起来吧。”

明美“啪”的一声打掉了他伸来的手:“不要!”

委屈夹杂着未抚平的恐惧,让她本能的抗拒他的帮助。

当然,还有一点原因……她现在腿还发软,根本无力站起来,要是让他知道她怕成这样,肯定又要嘲讽她了。

赤井显然没有意料到她此刻的反应,怔了一下,“为什么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她生气的扭过头,抬手遮住了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因为我讨厌你。”


气氛僵住了。


赤井秀一正经历他人生中鲜有的一次挫败。

他能一枪打中700码外的目标,能一秒预判凶恶犯人的意图,能快速分析复杂的案情,却看不透此刻坐在地上的这个女人的心思。

他救了她,还为她挨了一闷棍,她却说,她讨厌他?

他真的搞不明白。


赤井秀一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蹲下来,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扳过来,让她看着自己。

她的眉头紧皱,他觉得她生气的时候,脸颊像一只鼓鼓的河豚,让人忍不住想捏……

当然,他忍住了。

他对上她的视线,眼波静如深潭,问道,“你真的讨厌我吗?”


男人认真的神情让明美有些恍惚,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夜晚的路灯有些昏暗,赤井秀一蹲着和她平视,冷峻的气场此刻在灯光下显的柔和了不少,几缕卷发从针织帽里露出来,细碎的散在额间,下颌线勾勒出优雅的轮廓。

他很好看。

这一点,她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很清楚。

明明留着一头长发,却丝毫不显阴柔,反而让他有了一种生人勿近的倨傲和压迫感。不同于她平日里见到的清秀男生,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属于成熟男人独有的沉稳和吸引力。

她讨厌他吗?她问自己。

答案是否定的。

她想,她甚至有点喜欢他。

但是那一丁点的喜欢,在今晚也到此为止了。

诱人的东西总是带着致命的危险,她想,也许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见她没有回答,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讨厌我?”

她撇过头去,声音因为委屈而微微发软:“因为你骗了我。”

赤井屏住了呼吸,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明美接着说:“你明明这么能打,却总是装虚弱来骗我,你还……”

他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女孩,笑了笑,说了一句话。

仅仅一句,就成功的让明美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

他说:“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他……喜欢她?


明美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是不是听错了?

一个刚认识两个星期的男人,刚刚还铁青着脸讥讽她,现在又说喜欢她?

这是表白?还是换了种方法嘲弄她?

身旁还躺着一个昏在地上的匪徒,月光下他冰冷的铁棍上滴落了几滴鲜红的血。

这根本不像是能够表白的气氛吧……

她吞了口唾沫,确认道:“你说什么?”

他抬手,温暖干燥的掌心抚上她的脸颊,开口,低沉又坚定的声音。

“我说,我喜欢你。”


明美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好像轰的一声,连姗姗来迟的警铃声也入不了她的耳,恍惚间好像警车上下来几个人,恍惚间又听到有人说“我女朋友好像吓到了,改天再做笔录吧”,恍惚间自己的身子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嗯,轻飘飘的?

明美猛然回神。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然被他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明美惊呼。

赤井一派坦然的回答:“抱你回去。”

明美感觉自己耳根发烫,挣扎着:“你,你放我下来。”

耳边适时传来轻飘飘两个字:“不放。”

赤井收紧了附在她身上的力,大踏步的向前走去,沉稳的步伐,仿佛她的体重完全没有给他造成压力。温暖的体温裹挟着淡淡的烟草气息传递而来,让她今晚一直收紧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初秋的夜色迷离。

风吹起了梧桐叶,沙沙作响。

明美缩在他的怀里,听着他胸膛里沉着有力的心跳,看着头顶漆黑的苍穹,天边点缀了几枚闪耀的星子,皎洁的月光温柔的像平静无波的长河。

她轻声唤他:“大君。”

不是诸星先生,而是大君。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我在。”


这是梦吧,明美想。

如果是梦的话,那么永远都不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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