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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岛半山马己仙峡道9号

玫瑰别墅

未等戴萌烧红脸，莫寒已被自己的行为吓到，逃也似地推开车门下车，快步朝自己家走去。

戴萌急忙跟着下车，追上去拉住莫寒道：「别走那么快，Madam Choi不是说你的脚也有点扭伤吗?」

「别管我!」莫寒甩开她的手，不知哪里来的无名火，风风火火地往前走。

戴萌虽一头雾水，但隐约猜到是因为什么。既然对方不愿意面对，那自己不如继续装傻充愣，免得大家都尴尬。

「喊寒你着急回家喔。」 戴萌的声音在莫寒背后响起。

莫寒速度不减，不耐烦地回了句「废话！」

「那你可捡到宝了，我小戴萌的田径成绩可是当年警校第一。」语气中带着一丢丢骄傲，惹得莫寒不禁蹙眉回道：「关我屁事？」

莫寒话音刚落，只见戴萌一步跨到自己身前，背对着莫寒身子一矮，两手反抱住自己的双腿，接着一起身，待莫寒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稳稳地趴在戴萌的背上了。

「喂！你干嘛背我啊? 」莫寒抗拒地扭动身子，谁知被戴萌护得死死的，根本挣脱不掉。

「喂！你放开我啦！」莫寒高高扬起手掌，落在戴萌的后脑勺上时却是轻轻柔柔。

「再不放开我，我真打你了喔！」

「不放不放，你想打哪里都行。」戴萌心情很好的样子，声调也高了几度。

「你这，你这臭无赖……」

「臭无赖 」三个字的声音细弱蚊蝇，却还是软绵绵地飘进戴萌的耳朵里。戴萌只觉得这句话酥得让自己两条腿发软，心花也怒放开来。只得强定心神，不然腿一软把背上的小祖宗给摔着可要心疼死的。

戴萌身上有淡淡的樱花香气，香气丝丝缕缕飘散，将莫寒罩在一张温柔舒适的网里，明知这张网会把自己困住，却半点不想离开，哪怕前方有再可怕不过的未知，此刻，莫寒也都想不管不顾。

感觉到背上的人不再挣扎，戴萌暗暗松口气，嘴角不禁上扬，原本灌铅一般沉重酸痛的脚踝，现在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走路也充满力量。只不过，戴萌希望这条通往莫寒家的长坡，越长越好，长到没有目的地，长到一辈子才好。

「戴萌啊…… 」背上传来那人软糯糯的声音，好听极了，戴萌沉醉了一会儿才迟迟回道：

「嗯？」

莫寒将下巴轻轻地抵住戴萌肩头，头微微地靠在她的侧颈，闭上眼闻着她发间令自己莫名心安的香气，喃喃道：「你这个大傻瓜！」

 

说完，莫寒收紧胳膊，将彼此贴得更近。

 

九龙弥敦道２１３号

尖沙咀分区警署

侦缉处

 

前几日，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气压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现在总算乌云盖顶，凉风乍起，有那么一点要下雨的意思。

 

「谢天谢地钱少没事。」莫寒激动地放下手机，宣布道：「消音姐来电说，钱少目前已经脱离危险期。」

「太棒了！」 大C兴奋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孙芮更是忘乎所以地将手里刚打出的报告抛向空中，A4纸纷纷散落下来，「就说钱少这个家伙福大命大，一定没事的！」

小艾思思也开心地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芸姐正在摆弄戴萌那棵又快要枯死的盆栽，虽默默无语，但莫寒清楚地看见芸姐又露齿笑了。

大家正在欢呼的时候，戴萌面色颇为沉重地推门进来说道：「元朗天水围信义中学又发现一具碎尸，现场只有一颗头颅和四肢，胸腹部位不翼而飞。同样的，在碎尸下面铺着一层红玫瑰。」

「天呐！」 莫寒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巴，「这个天杀的凶手越来越残忍了！」

戴萌对莫寒点点头，转而沉声道：「大C孙芮，你们去现场协助鉴证科的夥计，帮忙把证物完好无损地运送回来。小艾思思去元朗天水围信义中学调查死者身份，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人物，尤其要注意死者近期有没有跟医生或者护士有过接触。」

「Yes Madam ! 」

「莫寒芸姐，你们跟我来。报案者有话对我们说。」

「是。」

 

 

九龙弥敦道２１３号

尖沙咀分区警署

审讯室

 

莫寒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推送到这个因恐惧而浑身战栗的女孩面前，杏眼含笑，温柔道：「喝吧，压压惊也好。」

女孩冲莫寒感激地点点头，双手捧起奶茶嘬一小口便放到一边，细声细气地说：「谢谢Madam！」

「不客气！同学怎么称呼？」

「Abby 」

莫寒继续安慰道：「Abby你放心，我们警方会全力以赴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要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告诉我们，这样警方才能尽快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

「那个我可以先去一下洗手间吗？Sorry Madam，我有点紧张。」

莫寒不着痕迹地叹口气道：「没关系，我陪你。」

戴萌和芸姐心事重重地坐在观察室里，在莫寒陪Abby去洗手间的空挡，二人交谈起来。

「萌队，叶sir对袭击消音姐一事供认不讳，承认他觊觎消音姐美色许久，才会做出昨晚那些事，你觉得可信度多少？」

「零！」 戴萌十分干脆地回答道：「消音姐和叶盛没有过半点交集，甚至根本就不认识他。叶盛老谋深算，这只老狐狸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消音姐，而是消音姐找出来的证据。在对莫寒下手的时候，他故意在解剖室里放火，表面看上去是想烧死莫寒，真正的目的却是将证据付之一炬。」

芸姐轻轻蹙眉疑惑道：「可是证据可以重新再立，就算他烧掉证据，只要消音姐还在，他做的一切就毫无意义呀？」

「如此看来，叶盛原本是计划杀掉孔肖吟，然后将证据毁灭，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莫寒及时赶来将孔肖吟救下，没办法，他只能先毁掉证据再另做打算。所以，叶盛和最近这起连环分尸案脱不了干系，就算他不是凶手，也极有可能是帮凶。」

「萌队，我还有一点想不通。孔肖吟因为不认识叶盛，所以她跑掉之后叶盛并没有去追杀她。孔肖吟在鉴证科法医部工作多年都不认识身为EU的叶盛，那么莫队才来侦缉处不久，按理说她也不认识叶盛，那叶盛为什么要对她下死手呢？」

戴萌一怔，迅速回忆起当晚案件发生的经过。

叶盛当时所处的单位楼，同时也可以朝孔肖吟射击，为什么单单要朝距离更近的莫寒射击呢？

「难道莫队和叶盛，认识？」 芸姐不确定地望向戴萌。

戴萌的面色暗沉下去，手指烦躁地点在下巴上，「可是莫寒的口供里，并没有提到她认识叶盛这件事。」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莫寒和Abby走进来，女孩的脸色看上去轻松很多，看来莫寒的安慰相当奏效。

「芸姐，这件事先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自有分寸。」 戴萌沉声道。

「了解。」 蒋云跟着戴萌一起将目光投向审讯室，表情颇为复杂。

「Madam！我知道，我等一下说的话，你们肯定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说出来。自从Cindy出事……」

「等等！」莫寒一惊，打断她道：「你认识Cindy？」

不光是莫寒震惊，就连观察室里的戴萌都紧张地「腾」 地一下站起身来。

Abby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带着哭腔继续说道：「实不相瞒Madam。Cindy 、Dora ，还有刚刚出事的Nancy 我们曾在一间学校上学，是关系最要好的姐妹。是她回来了！一定是她回来了！不然Cindy 、Dora她们怎么一个个都出事了？下一个肯定是我，Madam你要救我，我还年轻，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她回来了，一定是她回来了！」 Abby语无伦次起来。

Abby突然情绪失控地双手抱头痛哭起来，莫寒忙起身走过去抱住她道：「Abby没事的，我们一定会保护你，你要相信我们！」

缓过好一会儿Abby才止住哭声，断断续续地讲述起这几个女孩的故事来。

「一年多以前，我们四个都在天水围信义中学读书，当时我们四个形影不离总腻在一起唱歌跳舞，班里的同学就起哄说，不如你们搞一个组合，把唱歌跳舞的视频传到网上，一旦被星探发现就能出道。我们四个当时很兴奋，就开始着手做这件事。很快，我们决定组合的名字就叫做Sunshine，班里的同学都津津乐道，表现出对我们有极大兴趣的样子。就这样，我们在同学的鼓励下练歌练舞，很快就放出一些视频在网上，渐渐也有了些点击率。」

Abby说的嘴巴有些干，便拿起奶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们当时很风光，在学校俨然变成大明星，很多同学跑过来跟我们说话，甚至还有要签名的。好日子没过多久，班里突然转进来一个女生，她人长得漂亮，文文静静，读书也好，所以，马上引起同学们的关注。很快，大家将焦点从我们身上转移，纷纷投向这个看起来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女生身上。我们Sunshine突然被冷落，一时间非常不适应，从前那种被大家瞩目的感觉不再，所以我们心中多多少少对这个转学生都有些怨念。」

「引爆我们之间矛盾的炸弹是在圣诞节晚会上。为了拉回Sunshine的人气，我们日夜不休地排练歌舞，就等着在圣诞节晚会上大显身手，将曾经的光芒夺回。谁知平时默默无闻的转校生也参加了这次演出，舞技完爆我们四个，毋庸置疑全场的掌声都投给了她，我们Sunshine彻底被大家遗忘了。」

「不甘心，我们不甘心就这样认输，于是更加努力地排练。但是你知道？有些东西就是天赋，我们越努力，就越明白自己与天才的差距。我们不舍昼夜的练习在同学眼中就是垂死的挣扎，我们模仿她的舞蹈不过是东施效颦，就这样，我们Sunshine就变成一文不值的跳梁小丑。于是，我们想到了报复。」

「报复？」

「是的Madam，我们开始欺负她，在老师同学都看不到的地方打她骂她，不知是不是性格过于软弱的关系，她从来没有把我们欺凌她的这件事说出去。不说更好，我们就变本加厉地折磨她。直到有一天被Miss Cheung张老师发现，我们才知道，原来张老师就是转校生的妈妈。」

「那天，张老师把我们四个叫上天台，原本是好言相劝，劝说我们不要欺负同学，但是Nancy一直以来都看不惯她们母女那副总是无害又无辜的嘴脸，就和张老师吵了起来，情绪激动，推搡之间，我们四个……」

说到这里，Abby突然哽住，似乎不敢回想那天的场景，将脸深深地埋在手心里。

戴萌「嘶」了一声，扭头问蒋芸道：「一年前信义中学是不是有位老师坠楼身亡？」

芸姐点点头道：「不错，姓张。」

「当时怎么结的案？」

「说是自杀，当时媒体大肆报道这位张姓老师长期服用抗抑郁药物，那天突然情绪失控爬上天台想要跳楼自杀。当时她的四位学生见老师状态不对，纷纷追上天台劝阻老师不要想不开，谁知张老师仿佛魔怔一般，还想抓着学生跟着她一起跳楼。这也解释了当时几个学生身上为什么会出现抓痕。」

「原来如此，那位张老师死的着实冤枉啊！」 戴萌扭头望着反向玻璃后的Abby，目光慢慢失去温度，她冷冷道：「所以，我一直都赞同荀子的人之初性本恶论，所有的罪恶都来源于人类与生俱来的恶念，就好像这些女孩毫无意义的嫉妒心和虚荣心，没有人会专门教授孩子怎样去嫉妒别人，但遗憾的是，几乎每个人都怀着一颗不知何时会爆发的嫉妒心。芸姐，你能想象得到，如果没有法律和道德的双重约束，那是怎样一个人不人的世界？」

「戴萌，你今天感慨有点多。」芸姐顿了顿说道：「不过你的话，我赞同。」

Abby在莫寒的鼓励下，终于鼓起勇气承认道：「我们失手将张老师推下天台，当时我们都慌了，Cindy甚至吓得尿了裤子。Nancy当时是最冷静的，她告诉我们如果警察问起来，就一口咬定是张老师得了抑郁症要跳楼，我们几个上来阻止，结果张老师发疯似的拉着我们一起跳，我们拼命挣扎才得以脱身。」

「你们这么说，警方丝毫没有怀疑？」莫寒发问道。

「Nancy这么说是因为，他曾经看见过张老师在吃抗抑郁的药。Nancy的姨妈精神不太好，她认得那种药。」

「所以，你说她回来了，那个她是指张老师？」莫寒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居然背负着这样的罪恶，不由地轻轻摇头。

「是她，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一提到这个话题，Abby突然又激动起来。

「张老师已经死了，怎么会回来呢？」莫寒追问道。

 

Abby面露惊恐之色，「Cindy、Dora和Nancy身下的玫瑰花，就是张老师生前最爱的红色伊甸园！」

这时，审讯室的门毫无征兆地被撞开，戴萌突然闯进来紧紧地抓住Abby的手腕，厉声问道：「说！那个转校生叫什么名字？」

Abby显然被戴萌突然的闯入吓得不轻，她甚至不敢与戴萌犀利的目光对视，手腕被她越捏越痛，只好赶紧说出那个名字得以解脱。

「张……张语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