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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园】想拥你永远(下)
靑葉兮雨 2019-06-12

#佣园,请注意避雷

#前沙雕后刀系列

#请务必看到文章结尾系列


图/Lofter鲜鱼陌

文/梧桐兮雨


以下正文。



【Ⅳ】

  三年后。

  天边云辗转,顷刻落霞红遍天。远方海浪翻卷,风裹挟海声而来,血洗过的土地褪不去满目疮痍。人去无踪,铁也成灰,战火未燃尽,硝烟散。转眼漫天星辰,角声燎原……

  艾玛穿着和另两位医生差不多的破了裙边的护士服,在医疗站里忙里忙外。三年,足以让一个人改变太多太多。现在的她,明明年龄还不是很大,却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女时的青涩与天真。她处理起伤口来手法熟练的完全不像一个刚刚学习医学没多久的人,但力气又不像艾米丽那样有时候大的过头,也不像玛尔塔治疗时那样疼,因此很多伤势不重的伤员都喜欢来找这位伍兹小姐,她也理所应当地得到了一个称号——绯春(参考皮肤罗刹绯春)。

  “她是军营里的春天。”

  当然这是后话。

  再说伤员中,还有一个就算是伤势重,只要不需要动刀子的也来找艾玛的人——奈布。

  这家伙这样的举动当然也免不了被战友们打趣,不过佣兵的理由很简单:

  “伍兹小姐下手比较轻。”

  可惜战友们不信他的鬼话。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自从在艾玛这每次接受治疗开始,萨贝达先生惨叫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艾米丽发现居然很久都没有听到佣兵先生的声音了,深感奇怪。因此她决定去看看。结果在打开门的一刹那,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叫过一声的奈布仰天长啸。

  哦。原来是认脸的啊。

  得知真相的光天使一脸黑线。

  

  艾玛理所应当成了军营里接触奈布最多的人。也成了了解他伤疤最多的人。如果你问这三位医生小姐奈布身上有多少伤,艾米丽大概会一声不吭地去数日历,然后告诉你一个绝对精确的数字;玛尔塔大概会愣一下,然后告诉你“无数”;而艾玛大概会沉默着,背过身去红了眼圈。

  他每一次的受伤都会牵动旧伤,因此在那终年都不曾取下的绷带下是层层叠叠的伤口。这个少年究竟有多麻木呢?受了伤也不知道,疼也不知道喊出声来,每次危险的任务总是自己第一个冲在最前面。他向来都是嘴上说着自己早就不关心别人了,每次都还是抢着冲在战友们前面。他是那种宁死也不愿屈膝俯首称臣的那种。

  他是草原荒漠上的狼,是那种足够有能力当上狼王的狼,但是他甘愿做一匹独狼,独自驰骋在无尽的天空下。没有任何组织能够束缚住它,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驾驭它。

  艾玛所见过的他伤的最重的一次,是执行任务时被十几人车轮战。他是被战友们勉强着支撑着回来的,被发现时,他已经浑身都是伤,周围尸横遍野,他单膝跪在中间,右手的军刀一半深深插入泥土里,以使自己不倒下去。很明显,他赢了,但是自己也付出了极为沉痛的代价。战友们先前没有找到他,他便一直维持着这个状态,一直到日落霞光洒满了他的整个后背。

  据说那是这位身经百战的雇佣兵较为危险的一次,送到艾玛那时他已差不多奄奄一息。但是少年就那样安静地坐着,看女孩忙碌着为他清理伤口,他看着自己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皮肤,看着那些狰狞的伤口,目光冷淡地好像那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艾玛整个过程中一直地垂着头,让两鬓的发垂下来遮挡发红的眼眸。等到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看到少年脸朝着窗,闭着眼养神,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好看地垂下来,一时间她几乎是有些痴。

  也是那次,她才知道,这个少年的战争后遗症不是怕疼,也不是怕治疗,而是治疗时会让他想起太多不应该让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承受的事。

   是啊,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呢?

  谁都不知道了。

  大概从来不愿说出永远藏在心底自己折磨自己的伤痛才是最痛苦的吧


  ……


  得知这个消息时,艾玛疯了似的冲进医务站的医生宿舍里,看到艾米丽神色凝重地靠在墙上,一旁玛尔塔正面无表情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玛尔塔,这是怎么回事?”女军人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一直紧紧盯着她的一名中士就说道:“上级有令,要将贝坦菲尔上尉调回骑兵队。”

  旁边的艾米丽用不大的声音叹了口气,艾玛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半晌才几乎是喊着说出一句话:“那你就同意了?!艾米丽,连你也默认了?!”

  “这容不得她不同意。”中士又开口道,不过这次艾玛转过头来用别人从未见过的冰冷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问,你,了?”

  轮到中士愣住了,不过很快他几乎是要发起火来,一个小小的医生,竟敢对上面的人这样说话?艾玛可根本没有让他暴躁的机会,利落地把他关在了门外,自己回到房里站在窗口假装看着外面的风景,三人就这样沉默不语。

  玛尔塔向来手脚利索,这次也不例外。很快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她没有和另两人打招呼,只是轻喃一句:“走了。”

  艾玛满脸惊愕地转过身来,看着玛尔塔夺门而出,门外中士唤她“贝坦菲尔小姐”,她冷声道:“中士,你现在应该叫我——贝坦菲尔上尉。”

  “是,贝坦菲尔上尉。”中士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艾玛,你不知道,那名中士是对的。

  我根本得不到拒绝的机会。

  军令如山,没有人能够撼动它。

  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我们自己无法左右了,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无能为力。有人说这就是命,逆天而行从来都不曾有过好下场。但我还是相信,总有逆风而行的机会。


  玛尔塔离开了。

  工作却不因为缺少了一位医生而紧张起来,因为伤病员好像比原来少了一些。据艾米丽得到的消息,战争逐渐平缓下来,胜利已经开始向一边倒了,所以双方都在养精蓄锐准备一次最大的收场的战役。

  两位医生渐渐闲下来。艾玛有时候无所事事地想,等到战争结束了,自己该怎么办呢?艾米丽有很好的医疗水平,等到那时自然可以在任何一家医院落脚;而自己呢?没有受过专业的医学教育,也没有军衔,没有身份背景,甚至连个能回去的家都没有。想到这儿,她不禁开始有些纠结了,似乎又希望战争早些结束,有不太希望它立刻结束了。

  当然,艾玛是属于闲不下来的那种人。这期间在艾米丽的帮助下,她成功向上级申请得到了医务站墙角边的一小块地来作为花圃。没事的时候,她就把时间全部泡在花圃里。不得不说,干起老本行的艾玛小姐得到了一种空前从未有过的熟悉感。起初这片小花圃一点也不起眼,但是不久后,这里真的成为了军营里唯一的春天。一些伤病不是很重、很快就能康复离开的病员有时早上会伴着花香醒来,睁眼一看,病床边的桌子上摆着一支还带着露水的鲜花。再转头看向窗,窗口有植物爬到了窗框上,一朵花向着阳光开得灿烂。

   换了一般人,看到这一幕心情都应该会好很多吧。

  

  可惜这般寂静与平和,只是暴风骤雨前的假象罢了。离总战开始的时间越长,越令人人心惶惶。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胜利的天平究竟倒向了哪一方。

  他们居然总战还未开始就已经输了。

  黎明破晓时分,艾玛是被艾米丽拍醒的。几年的紧张军旅生活让她很快就清醒过来。起身,不仅看到了艾米丽,还看到不远处的玛尔塔,正在指挥着什么。本要脱口而出的惊喜突然冷静了下来,她翻下床铺,走到医务站里才发现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地排队准备撤离。

  “发生了什么?”她压低了声音问艾米丽。后者把手中剩下的一小叠机密文件扔进火盆子里,又把烧热了的火盆中扣到了池水里立即进行降温处理,然后轻声耳语了几句。

  “敌军夜里埋伏,准备凌晨进行总攻。这次规模浩大,总部提前得到消息,半夜就带着军队提前秘密撤离了。若不是玛尔塔冒着违抗军令的罪名偷偷潜回来告诉我们,医务站是一点消息也没得到。”

  艾玛手上开始帮艾米丽,脑中却是嗡的一声。没得到消息……那么意思就是,上级想要彻底放弃这个医务站!

  思绪翻涌之时,玛尔塔突然走来,低声道:“艾米丽,大家,都准备好了。”看看医务站里,整齐地排起两行队伍来。艾米丽点了点头:“好,我们快走…”她突然顿住了,听到不远处已经是一片冲锋的号角声——他们来不及离开了。一向沉着镇定的玛尔塔也不禁脸色变了变。艾米丽安静了片刻,抓起玛尔塔和艾玛的手腕,点头道:“还有办法,跟我来!”

    穿过医务站长长的走廊,在倒数第二间的病房里,从门口向窗口数三块地板,然后挪动地四张病床的第一条床腿,掀起那块地板,向下有一个临时的夏天冷藏某些药品的地窖。搬开地窖的第五个架子,数到墙上的第三列第五块砖,摁下去,居然有一个一次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艾玛几乎是惊呆了,连玛尔塔都有些惊诧。三人让伤员一个一个进入,直到最后只留下了她们三个。“这个暗道…有个问题。”艾米丽踌躇了一下,“它是从外面关上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们三人中,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来,无法离开。

  “你们走吧。”玛尔塔毫不迟疑地说。

  “不行!”艾玛下意识地叫道,“我留下来。”

  “你们两别争了,我待在这。”艾米丽推了两人一把,谁知两人竟然出奇地意见统一,异口同声地对艾米丽凶道:“你快走!”然后合力直接把艾米丽扔进了密道里。

  是啊,她是个医生,还能救更多的人。

  就剩下她们两人了。

 艾玛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强装淡定地说:“我发誓,我有办法全身而退。如果你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女军人难得地眼中有了泪水。可惜此时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她只能噙着泪艰难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密道。是啊,谁都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全身而退都是假话,一旦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艾玛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锁上了密道的门,然后再把通道一个一个关好。最后她从那间病房里出来,又很快地将所有的病房都收拾了一遍,打扫的很干净。自己找出一件刚入军时的园丁服装换上,再取过一件干净些的白大褂披在外面。一切打点妥当,她步入临时的宿舍,虚掩了门,坐在桌前随便找了一本书开始读。不管有多少把握,她总归还是要拼一拼,拿自己的命赌一把,毕竟这样她还能降低些怀疑,而如果留下来的是玛尔塔,一看便是军人的她下场定然不会好过。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医务站的走廊里就传来了脚步声。艾玛听到了反而松了口气,门被有些粗鲁地顶开,女孩故意头都没回,说道:“医生姐姐,你们回来啦?”她感到那些脚步的主人愣住了,于是假装惊喜地回头,让笑容僵在自己的脸上,对着那乌黑的枪管失声了好久才带着哭腔喊出:“你们…你们是谁啊……”枪管顶了上来,指着她的左胸口,人群中走出一人,看样子是名军官,他质问艾玛是谁,女孩半是哭地回答说自己是队伍里新来的护士,那人又问说你们的队伍去了哪,女孩拼命地摇头说不知道,道他们只是告诉自己是常规的军事演习罢了,也没说去哪,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想来是搜遍了整个营地一无所获,那名军官才有些将信将疑。

  “你应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他这样问,“带走吧,我会等你告诉我。”

  周围的士兵呵斥了几声,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也放松了些警惕。没有搜身也没注意到她偷偷从桌边摸出一支针管,拔下针头别在了袖子里。


【Ⅵ】

  冰冷的小屋不足三平方米,很小、很矮,她几乎无法直立,只能半蜷着身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着,温热的指尖触到冰凉的地板,一寸一寸地挪动着。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知不到,甚至辨不清自己进入时的门在哪里。

  半个小时之前,她被带回了敌军的营地。没有严刑逼问,也没有大加款待,有的只有那位军官亲自将她送进了这个小房间。“如果你想要说什么,或者是需要什么,就大声喊好了。”他这样说,艾玛看到他走前那位守门的士兵望着自己咽了口口水,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接着门就被轰然关上,一切,暗无天日。

  她匍匐爬行着,手指碰到地板上带了铁锈的钉子,稍有不慎,空气中立刻弥漫开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女孩不敢怠慢,好像失去了痛觉一般,流血的手指继续不断地触着,终于摸到了墙角。只是靠在墙边定了定神,刺骨的寒意便从脚尖一直钻入身体间,在四肢百骸间肆意地涌动着。她哈出一口气想要暖暖手,却发觉那口暖气也成了寒气。

  她继续开始了摸索,在与墙壁触碰了无数回后,手上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质感,好像是木头?她突然激动起来,开始摸索那块木板的最上端,无意识地一掀,木板“啪”的一声砸下来,为了防止门外的士兵注意到,她下意识地卧倒,让木板砸在了自己背上,不由得“唔”了一声。

  小心翼翼地放倒木板,她看向那掀开木板的地方,瞳孔刺痛了一下,但很快就适应过来,并且被无边的惊喜冲击着。原来这块木板竖着是为了遮挡着后面的一扇窗!她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灰尘在空气中舞动,看到外面的景象:那应该是这片军营里比较偏远的地方,不是很高也许只有二层,外面不远处便是一大片树林。她眼里充溢着阳光,她感到从未如此依恋阳光。

  而那片树林又给了艾玛一次希望。如果能从这里跳下去,在没有人发现前跑进那片树林,那么再怎么样都不会有人抓得住她了。但是——至少不能是现在。艾玛眯了眯眼,她向下望去,日当头,此时行动未免太过于危险了。况且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必然会惊动门外的士兵。她需要等——耐心往往是强有力的武器。“如果不成功怎么办?”她问自己,但是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袖子里那枚锋利而又冰冷的物体,时刻提醒着她。

  不成功,便成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她需要一个人人都失去紧惕的时候。

  艾玛蜷在墙角,失神地望着外面那片渐渐失去阳光的天空。她有些累了,长时间的神经紧绷令人感到疲倦。再者,她也需要养养神来保持体力。

  于是她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就浅浅地睡去。


  天完全黑了。

  有一道身影翻过三楼的窗户,一只手搭在窗台上,双脚弓在墙壁上。简单地判断了一下方向,他开始迅速地寻找目的地。好像摆脱了地心引力一般,在几乎垂直于地面的墙壁上他也移动地极快,如履平地。

  找到了。

  他心里翻腾了一下,但那绝对不是窃喜。

  挂在那扇窗户外面,借着月光,他看到女孩熟睡的脸庞,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呼吸节奏放稳了心神。

  艾玛突然惊醒过来,就只见那个黑影突然破窗而入,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只惜房间太小,无处可躲。那个身影一下子就扑了过来,她闭了眼,一脸的决绝。

  嗯?

  想象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个人用自己的手臂撑着墙,没有碰到她。只是这样还是异常地尴尬,她完全可以感受到那温热的气息呼在自己的脸颊上,红了耳尖。等到她终于鼓起勇气看向那人时,紧张转为惊喜,脱口而出:“奈……唔!”少年捂了她的嘴,示意她安静。

  女孩子点点头,奈布才松开手,坐到一旁。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带你出去。”

  他们又小心翼翼地把木板掀起来扣在了门上,少年蹲在了窗口,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腕就跳了下去。快要及地时又想起她没有受过训练,于是自己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你…对不起!你没事吧?!”女孩连忙把他扶了起来,急得有些语无伦次。佣兵抿了抿唇,再次拉住她开始奔跑。他们不停地跑着,传过了树林,又跑过了不少地方,一直跑到艾玛再也没有力气了为止。

  两人倚在一处断垣残壁后休息。那墙角根处,有几株蔷薇沿着凹凸不平的墙面爬得密密麻麻,花开似锦,即使是黑夜也能照亮一方土地。

  “谢谢你,奈布。”女孩喘了口气,用嘶哑得不像腔的声音说道。奈布侧过头来仔细地端详着她,又极快地转了回去,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月色下什么尖锐的物品反了一下光,他迅速转身攥住了来人的手,艾玛望着他,拿着针头的手还有些颤抖,眼眶却是红了大半。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她反问道。“我的父亲他们…奈布,我是不是应该再叫你一声萨贝达。”

  泪终于止不住地淌了下来。少年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他夺了针头,转身单手从背后环住女孩,另一只手从她的肚脐到胸口划了一线,再往上触到了那纤细的脖子,张开手死死地扼住。女孩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不过理智占据了上风,她渐渐安静了下来,任由那只手将自己掐得面色涨红。

  

  一声教堂钟响,佳人嘴角余笑。    【我本就是会给亲人朋友带来灾难的灾星,无憾。】

  二声教堂钟响,军刀再染血。       【我已经背负了足够多的罪孽了。是时候停止了。】

  三声教堂钟响,双卧蔷薇下。       【这片土地很美——作为战争后的归息地。】

  四声教堂钟响,遍地尽猩红。       【血液比想象的诱人,也比想象的令人昏沉。】

  五声教堂钟响,风过,满地花瓣残。       【你听,风都在为我们低吟】


【Ⅶ【大结局】

【奈布自述】

  「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那年我第一次去到伦敦。母亲说那是我的祖籍,但是我却隐隐感觉到,那里不能是我的故乡。母亲对那里也很陌生,她说,她要带我去见一个人。她拿着一笔不知是谁寄来的钱把我们俩安顿在了郊外的一处小房子里。很冷清,也很破落,但是又母亲在,这里就像个家。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那个人,我也快要忘记了我们来的目的。
  之后第一次遇见了她。
  那是隔壁的邻居,一个比我小不了多少的女孩子,穿着不是很华丽的淡蓝色小洋裙,围着白色的围裙,跟着父亲忙碌在田埂里,我看到她父亲摘下新鲜的蓝色小花别在她耳边,他们很幸福。她也看到了我,笑着和我打招呼,她父亲以为我是她的小伙伴,让我们自己去玩。我不习惯交谈,也不知道如何交谈,她也很愐腆,扭捏了一会儿转身跑下田埂,给我捧来了一小束花,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跑远了。
  后来,她说她叫丽莎,不肯直接叫我的名字而一直唤我萨贝达。她很喜欢笑,笑起来就像久违的冬日阳光一般灿烂,没有受到任何“淑女礼仪”的拘束的她,显得可爱而自然。她和她父亲完全改变了我对伦敦人的看法,原来不是所有的,都高傲地不近人情。
  她带我在田埂上看花,在山坡顶上看日出日落,在阡陌的尽头听远方大海的潮起潮落。她成了我生命中的光,她的笑容令人留恋。我想要守护好这个女孩。
  再后来…她一家便搬走了。临走前她拥抱了我,给母亲带来了一束花。她又赠给我一朵蔷薇,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蔷薇才是她最喜欢的花。她就像那种花一样,平常,鲜艳而又带刺。
  她离开了,也轮到我们离开了。母亲带我去见了那个人。他很有绅士风范,可那在我看来完全是疏远。一向坚强的母亲在他面前竟也唯唯诺诺。她让我叫那个人“父亲”,我没有动口。我听见周围那些打扮华丽的贵妇们暗自嘲笑我“野种”“没有教养”,那个人见我不开口,便要将我们赶走,母亲央求他将我留下,“奈布他毕竟也是你的孩子啊…”我听到她哭到。那个人狠狠地拒绝了,无比轻蔑地看着我说:
  “我萨贝达从来没有这样的孩子。”
  萨贝达萨贝达萨贝达………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姓氏对我来说是一种耻辱。远远地看到母亲还在求他,我拉起母亲就走。
  “在他身边你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有更好的未来。”母亲说。但是无论如何,我不能让母亲伤心,也不想看到她流泪,更不想把她一人留在故乡,我希望护她周全,凭自己的努力让她过的更好。
  我们又回到了廓尔咯。
  没多久赶上了佣兵团招人。我去参加了,并且被选上了。母亲很欣慰,但又多少有些不舍。
  “孩子,记住,军人有军人的本分,战场以外,不要滥杀无辜。”
  她见多了战乱后失散流离的穷苦人民,况且她也是对的。可惜那时候我们都还不清楚,军人和佣兵的区别。
  我在登记簿上写上了姓名、以及母亲和那个人的名字,就那样义无反顾地走了。永远都未曾想过,这会成为我后悔终身的事情。」
  
  …… ……

  是的,那个尚且青涩的少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会成为他后悔终身的事。
  入伍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严格训练,这几个新来的佣兵迎来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场战役。“很简单。”年长的佣兵说,“杀了他们。”每位佣兵都被带入了一间不小的房间,奈布进去后忽而地愣住了。他看到那个人站在窗口,在他身边不远处,是一位身着贵妇衣服的女子。“那是你父亲的情妇哦。”年长的佣兵在他耳边笑眯眯地说。奈布愣住了,旋即怒火中烧起来。很简单地,两刀便将那二人砍倒在血泊中。那个人此时突然软了下来,抓住少年的脚腕一个劲地求情。“儿子,我是你父亲。放过我吧……”“父亲?”少年冷笑了一声,“我从来没有父亲。”说着蹲下来,认真地看着他。
  “不过我倒是可以为你减轻些痛苦哦。”
  男人的惨叫戛然断在了半空中。阔噪。奈布这样想。他又转过去看另外那名贵妇,却如晴天霹雳一般,自责、后悔、痛苦……所有的情绪铺天盖地般地涌上来。那是……母亲!此时他才愚钝地发现,那件不合身的贵族服饰只是松松垮垮地套在了外面,母亲仍然穿着那套廓尔咯的传统服饰。他脚下一软,重重地跪倒在母亲身边,她有些艰难地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脸,有些不可置信地道:“孩子,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少年猛地点了点头,紧紧抓住母亲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应道:“母亲,是我。”女子欣慰地笑了,缓缓道:“好呀,我们家奈布长大了…”她的手突然失去了力量,眼里也失去了光彩,少年跪在她身边,唯一一次失声痛哭。
  “我们这种职业的人,不能拥有家庭。家庭会为我们带来负担,有了挂念与顾忌就会成为拖累。同时我们也会为家庭带去灾难。从此你们没有了羁绊,就能全心全意地战斗了。”
  年长的佣兵这样说,听令的新来的雇佣兵却少了几个。据说那几个狠不下心来,因此全部都被杀死。从那以后,少年日复一日地冰冷。直到那次任务,他遇到了当年邻居家的那对父女并且认出了他们。那位父亲也认出了他,因此委托他不要伤害丽莎。少年看到曾经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便放走了她,还狠下心来杀死了自己的同伴。女孩最后也认出了他,只是没有说出来,心中不只留有的是仇恨还是感激,或是别的什么。而他这样的举动却为自己带来了诺大的麻烦。
  佣兵团派了人来追杀这个背弃组织的叛徒。后来的几个月,奈布都不断地在逃亡。最后,他失去了退路,立在城市最高楼的楼顶上,身后尽是那些追逐他的雇佣兵。火红的刺客披风被风吹的鼓起,更衬出少年瘦削的身材。红色与血色融在一起,让人很难分辨出他究竟受了多少伤。“你犯了错,红色过于醒目。”他们说,“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臣服吧。”
  没有退路?
  少年嗤笑了一声。
  “你们以为路断了?不。我永远都不会臣服。”
  火红的披风忽而紧贴在身上,在别人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之时,少年就已经从楼顶一跃而下,跌入黑暗,像一团渐渐熄灭的火焰。风声鹤唳,他闭上了眼,再也没有回头。再也没有人能驯服这匹独狼。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只要他再犹豫一会儿,佣兵团就会将他带走,给他至高无上的荣誉,给予他团中最好的待遇。
  不过他们没有人再会知道那个少年的生死了。



……   ……

  艾玛在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中缓缓醒来,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奈布!”她感觉到有人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有些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艾米丽那张憔悴了不少的脸庞。见她恢复清醒,女子终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嘱咐她好好休息,自己便要离开。艾玛却拉住她问:“艾米丽…奈布呢?这是怎么回事…”是啊,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艾米丽复而又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道:“你们被发现倒在一片废墟中。奈布是去救你了不是吗?我还想问呢,你们是遇到敌袭了吗?你被掐晕过去,而奈布……”说到这,她突然停下了。

  “我……对不起。”

  女孩忽而急促起来的呼吸声僵住了,看着艾米丽满脸的自责,她脑中一片空白。艾米丽见她这样失神落魄,悄悄退了出去。女军医摇上了病房的门,进了病房对面的房间,关好门,点好油灯。她桌上摆着一张白的渗人的纸,刺目地令人都不敢去仔细端详。艾米丽没有勇气把它看完,纸的顶部是几个赫然的大字“阵亡通知书:玛尔塔”。自嘲地笑了声,女子把纸举到油灯的火焰上,火舌跳动着,很快吞噬了整张纸,也将纸背后那个尚且年轻的生命燃烧殆尽。

  她再转过身去看着那空荡荡的病房,前线战事吃紧,即使是重伤的病员只要能动都被派上了战场。门紧紧闭着,她却好像可以听到远方的冲锋号角,耳边全是战场的撕心裂肺。

  是不是关上门,就可以挡住一切嘈杂?——还是挡不住这个世界的喧哗啊……艾米丽低低地叹了口气,在桌上趴下来,手“不慎”挥翻了油灯,脱离了控制的火焰瞬间猖狂起来,燃烧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女子在火光中阖上眼,嘴角笑容安详。

  你们都走了,也别留我一个人苟活。

  我累了,也是时候了。


  话说艾玛看着那在视野里渐渐壮大的红色,如梦初醒,拖着还十分虚弱的身体爬下床,使劲敲打着发烫的门,呼叫着艾米丽的名字。门被反锁了,打不开,里面的人儿也没有任何回音。艾玛被呛得咳出了声,她跑出去一边叫喊着需要帮助一边四处找人,出乎她的意料,医务站里居然空空荡荡没有其他人了。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冲出医疗站,眼前剩下的居然只有一片近乎废弃了的营地,没有人烟,什么都没有了。再回头看医务站,整个小屋已经浸没在了火焰之中。她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可惜声音全部淹没在风声里。她奔跑着,穿过了这整个营地,居然没有任何其他一个人存在。「不可能…不可能…」她抱着头,拼命地捶打自己,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她居然成为了全军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风带来了信件,像在嘲笑,像在施舍,要将一半坠入地狱深渊的人拉回来。

  “Want to meet your old friend and family?” 


  信说。

  火漆的颜色有如那方才还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刺目。

  

  她终是去了。

  去了那个庄园。

  也确实看到了故人。

  只是他们,玛尔塔、艾米丽、奈布、父亲……没有一个还记得这个女孩了。

  但是有一点还是没有变——

  那个少年在危险来临时,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面前。一如既往的瘦削,一如既往的孤傲。

  她的泪总是忍不住淌下来。

  这样就够了啊。

【END】


全文就这样写完了。

一共15115个字,耗时两个月,写完真的是感概万千。

上一章的热度第一次超过了60。看到的时候险些哭出来。

真的很谢谢你们。

说说文章吧。结尾奈布的那段构思了很久,大概刺客信条给了自己些灵感。在第五人格还没有变成半个换装游戏的时候,那些普通的皮肤,就例如刺客披风,简单不花哨,让我觉得,每一个皮肤背后都有自己的一个故事。

因此写了这一段。

谢谢能看到这里的你。


以下选读。

其实不论你们看完这篇文章后是笑,或是哭,还是无感;是觉得我写的好,还是写的坏,亦是像某位一样说我菜。那都不重要了。

请别忘了,每篇文章背后,可能藏着一个快要崩溃的写手。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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