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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之前的短篇【悔】食用,效果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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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凉亭,初识之地。
李承泽站在范闲身旁,瞧着他沉默不语。
今日的天气极好,李承泽很喜欢。
他仍是穿着两人初见时那件青色绸衣。
从前李承泽便喜爱青色,自遇到范闲后,尤甚。
李承泽目光悠远,只静静地望着被风吹皱的湖水,
忽而起了阵疾风,将范闲衣角吹得翻飞。
“李承泽…”
听到范闲唤他,李承泽便转过头望着范闲。
他等着范闲的下文,却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
“范闲…”李承泽低声叫到。
可范闲只是转过身,慢慢地走开了。
见此,李承泽只得无奈的矮下身,席地而坐。
李承泽望着湛蓝的天被阴云渐渐遮住,想着该是快下雨了。
果不其然,不过些许功夫,天便阴沉地厉害,风也吹得更急。
身后却在此时,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李承泽回头,见范闲端了盘葡萄过来。
他便起身走到范闲面前,伸出手,却扑了个空。
范闲只是自顾自地端着食盘,俯下身靠在柱子上,拈起一串葡萄慢慢吃了起来。
李承泽见状只是摇头笑了笑,便坐在范闲身侧,同他一起看天看云看水。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风雨骤歇,阴云渐渐散去,范闲的葡萄快吃完的时候。
李承泽才听范闲哑着嗓子说道。
“李承泽,我后悔了。”
闻言,李承泽微怔。
他转过头,望着范闲,却是说道。
“这可不像你。”
范闲不语。
曲水悠悠,无人应答。
李承泽见范闲神色凄然,终是叹了口气,伸出了手。
李承泽想拍拍范闲的肩,可手却是如何都触碰不到。
是啊,又怎么能碰得到呢。
毕竟李承泽已经死了。
李承泽死了。
死了有些时候。
便是连他的尸身都已经被范闲烧作了骨灰。
回想起当日,李承泽服毒后死在范闲怀中。虽然有千万般地不舍,可李承泽知道,他的死,对自己对范闲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可当李承泽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虽然肉身已死,魂魄却未散。
于是他便飘飘荡荡地,最终还是来到了范闲身边。
李承泽陪着范闲过了一日又一日。
范闲的所有,李承泽都瞧在眼中,刻在心里。
瞧着他夜不能寐。
瞧着他朝思暮想。
瞧着他饮酒沉醉。
瞧着他睹物思人。
瞧着他神色哀戚。
明明范闲近在咫尺,李承泽却连碰触他都做不到。
“范闲,我陪着你呢。”
李承泽低声说着,虽然他知晓范闲是听不到的。
可李承泽还是说了。
午后清风,沙沙作响,除此之外,再无声响。
范闲听不到李承泽的声音,也看不到他。
咫尺天涯,不过如此。
“范闲,要不…你便忘了我罢。”
说这话的时候,李承泽低下了头。
那眼中有水雾滴落,却在落地前消散。
“你可是范闲啊,那么惊才绝艳,又心怀天下,何必为了我将自己活成这般模样?”
李承泽有些哽咽。
“范闲,你忘了我罢,忘了我…”
“李承泽。”
李承泽猛然抬头。
范闲却依旧无所觉,只望着湖水,低声说着。
“李承泽,昨日言冰云告诉我,说你并非庆帝血脉,他还说你早就知晓了,只是却一直瞒着我。”
听范闲说到此处,李承泽想起那一日。
初闻真相时的震惊过去后,李承泽变得格外冷静。
李承泽自记事起,便被母妃教导着,去争那个最高的位子。
只因他是母妃与庆帝的血脉,是庆国的二皇子。
他必须也只能去争。
可忽有一日他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真正的二皇子早在出生时便死了。
而自己,只是母妃从族妹那抢来的孩子。
那时的李承泽只觉得自己这一生都好似个笑话。
因着自己这一身血脉,这么多年来都在权谋中挣扎,为此放弃了良知,放弃了本能成为知己的范闲,也为此做了许多违心之事,错杀了许多人。
这满身的罪孽早已无法脱去。
李承泽不会去否认,自己做的孽,他总会自己来扛。
只是终归是有个好处的。
他终于不用再因纲常而迫使自己去忘了心中的那个人。
于是自那以后,李承泽便继续在心中悄悄念想着范闲。
那是同他性子极像的人。
他曾将其视作知己。
也当他是此生挚爱。
只是后来母妃要的太多,庆帝逼得太紧,形势所迫,为了保全范闲,李承泽选择了自毁长城。
那时于他而言,那个高位,并非毫无胜算。
可为了范闲,李承泽不想赌。
即便因此会丧命。
李承泽亦无悔。
等范闲来的那日,李承泽又穿了那件两人初见时的衣服,还看起了收藏多年的那本《红楼》。
往昔历历在目,李承泽想起了许多事。
他们也曾亲近若友,也曾交心。
他们曾经有过一段不长的平和时光。
如今想来,虽然短暂了些,却是极为美好的。
那算是李承泽这一生中,最温暖的记忆了。
再见到范闲时,李承泽是欢喜的。
只是在知晓范闲当真是来杀他时,李承泽心中总还是有些难过的。
望着范闲那不愿转过来的背影,李承泽只得咬碎了藏在牙里的毒。
本以为范闲会乐得见自己去死。
可当李承泽被范闲拥在怀中时,他才明白。
也许范闲同自己一样,这些年一直将爱意埋在心底。
只是在大局面前,在国事面前,许多事都无法说出口。
如此,便错过了这许多年。
最终到了这步田地。
死在范闲怀中,倒也不坏。
只是再看如今,李承泽望着范闲,虽然心若刀绞,可李承泽却期望范闲能忘了他。
只因他不愿意范闲如此堕落下去。
“范闲…”
李承泽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却不知再说些什么。
毕竟无论他说什么。
范闲都是听不到的。
“李承泽,若有来世,我定然会再寻到你。”
听范闲如此说,李承泽不禁怔然。
“滴答”
“滴答”
有红艳艳地血,滴落在地。
李承泽看着范闲口中的黑血汹涌,再瞧那已吃尽的葡萄。
“范闲,范闲!”
而服了毒的范闲,早已意识不清。
没有李承泽的日子,范闲真的熬不下去。
所以范闲自己制了毒。
又在此地此时服了毒。
他想着,没准儿自己死了还能去寻一寻李承泽的魂魄。
弥留之际,范闲似乎是瞧见了李承泽。
他还是如最初一般,穿着那身青色绸衣。
容颜未改,只是面颊消瘦了许多。
真好,还能再见到你。
范闲伸出手,对李承泽说道。
“你可要慢点走,等着我…等我来寻你。”
李承泽起身想去握那只手,却是如何都握不住,只能看着范闲闭上了眼,倒了下去跌入湖中。
随之而来的,是周身传来的无力感。
魂魄的消散,让李承泽终于失去了所有意识。
黑暗,似乎是没有尽头。
李承泽在混沌间游走了许久。
也许是一日,又或许是数年。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
耳畔传来的声音,将李承泽从黑暗中唤醒。
“殿下,有人来了。”
李承泽睁开眼,瞧见的是守在一侧的谢必安。
“必安?”
李承泽蹙着眉,瞧着他。
“殿下,那范闲到了。”
谢必安如是说道。
“范…闲?”
李承泽话音刚落,便见谢必安朝着回廊处的范闲冲了过去。
与谢必安交手的,是个身手利落的少年人。
李承泽望着他。
他便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
范闲。
是他。
真的是他。
范闲不顾谢必安的阻拦,直直地往里冲。
“让他进来。”
李承泽如是说道。
范闲的脚步迫不及待。
彼时阳光正好,范闲踏光而来。
如疾风般,范闲来到李承泽跟前。
似是跨过了山川湖泊,星河云汉,终于相见。
范闲侧头将泪擦了,抱拳说道。
“范闲。”
李承泽偏着头道。
“李承泽。”
范闲哑着嗓子问道。
“殿下,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李承泽笑了笑,微微侧着头,回道。
“原先是不信的,可现在…却是信了。”
范闲眼眶红的厉害,却仍是笑着问了句。
“为何?”
李承泽伸手点在范闲的肩头,说道。
“因为我已经遇到那个人了。”
闻言,范闲便将李承泽的手握住。
此生,我再也不会松开你的手。
谢必安虽然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却仍是识趣地没将范闲赶走。
因为他瞧得出来,自家殿下是真的高兴。
谢必安便想,能让殿下开心的人,自是可以多活一些时日的。
“殿下,以后我们不谈国事,只谈风月,可好?”
范闲的话,让李承泽微微挑眉。
感受着手上的热度,李承泽笑了笑。
“好,只谈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