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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雨 · 第五
……[接上文]
温柔而寒冷·，就像圣诞夜后的巴黎清晨。
圣诞节那天的早晨，柯佳嬿和许光汉都没有想到是和对方一起度过的。
在旅店的自助餐厅吃完早饭，两人站在门口。柯佳嬿用手使劲拍了拍手机的背面，然后又摁了几下电源键，屏幕依然没有反应。
“大概是真的坏掉了。”许光汉说。
柯佳嬿点点头，冬日早晨稍带冷冽的风把她额边的头发吹到了嘴巴上，她用手拨开。
“我这里还有一部，是我经纪人给我的备用手机，你先用着吧。”许光汉拿出一部黑色的手机，示意柯佳嬿接住。
“大手笔欸”，柯佳嬿笑着瞟了他一眼，然后接过，前后观察了一下说，“好啊，之后再见面的时候还你。”
昨晚两人约定好许光汉送柯佳嬿回旅馆，于是上午两个人坐上了巴黎的城市公车。
公车晃晃悠悠地缓慢开了几站，停在了柯佳嬿前几天住下的旅馆旁的站台边。“我的旅馆就在那里，”柯佳嬿站在站台上指了指左手边远处的一家灰色招牌的旅馆，又对许光汉挥挥手说，“我走啦，拜拜。”
许光汉站在风里没有动，“你之后准备去哪里啊？”他咧开嘴笑着问。
“今天上午整理一下行李，然后下午坐火车去荷兰，”柯佳嬿哈了一口气，轻薄的水雾渐渐融入面前的空气中，“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许光汉沉默了几秒，低下头拍了拍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在裤子上的灰，“也一样啦，旅游几个国家。但是我不太会做攻略，一个人玩也没什么意思。”
“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带我一个啊。”许光汉没有看柯佳嬿，他挠挠头，望向远处一家花店，花店老板刚开门，吱呀一声，声音很大。
本来是一个人的单独旅行突然被另外一个人闯入，是一件让旅行者大乱阵脚的事情。柯佳嬿看着许光汉站在路边，却不看她，而是视线朝着远方。柯佳嬿感觉自己开不了口说“不”。
她对自己说，应该要拒绝。可是如果想要拒绝，用什么理由比较好呢。
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和剧组一起旅游可以，为什么两个人一起旅游不可以呢，为什么作为好朋友的柯佳嬿和许光汉一起旅游不可以呢？柯佳嬿轻轻咬了咬嘴唇。
“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啦……”许光汉回过头。
“没问题啊。我只是心疼我的钱啦，又要重新订民宿！之后所有餐费你出喔。”柯佳嬿转身就走。
听到柯佳嬿答应了，许光汉笑了。
“真的吗！”许光汉双手做成喇叭状，高兴地在她身后叫道，“谢谢柯老师带我旅游！”
“叫前辈啦！”柯佳嬿没有转头，大声喊了一句。
“许光汉你很麻烦诶，去邮局干什么？”
“就一会，寄一点东西回家”，许光汉把行李箱递给柯佳嬿，然后快步跑向邮局。
没有多久，许光汉就跑了出来。“好了好了，走吧！”许光汉一把接过行李箱。他看起来心情很好；他心情很好的时候不仅仅嘴巴是笑着的，而且他的眼睛也是笑着的，弯弯的弧度很好看。
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拿着报纸缓缓行走的老人，也有步履匆匆、带着毛线帽的年轻人。
走到旅店旁边的花店，两个人不由停了一会。花店老板把新插的花束摆在了旅店门口，红色、黄色和橙色等各色温暖的花卉在冬日里显得无比柔和美好。
“叮”，一对年轻的法国情侣从花店里推门出来，高个子男孩的头碰到店门上的铃铛，铃铛快活地响了一声。这对年轻人是买花的顾客。女孩子拿着花束，朝男孩子笑着说了几句，指了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然后往对面街道走去。
男孩子点了点头，回头向花店老板招了招手，像是道了一声再见。
“已经是红灯了。”许光汉下意识嘟哝了一声。
柯佳嬿往右看了一眼，女孩已经过了马路，正在招手示意男孩过去。红灯亮起，街道上几乎没有车辆，行路的法国人们也似乎不太在意红绿灯，都径直前行。男孩左右确认没有车辆后，小跑着去了马路对面。
“这里的人们好像不太遵守规则。”许光汉开玩笑道。
“为了爱情。”柯佳嬿用诙谐的语气回道，“你有听过一首歌吗，就是把爱情里的人们比作红绿灯下的行人。”
“哪首歌啊？”许光汉对此非常感兴趣。
“你等会到了鹿特丹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柯佳嬿吐了吐舌头。
两个人搭了地铁去巴黎的火车站，然后坐上了去往鹿特丹的火车。
火车坐满了人，他们两个把行李放在座椅下面，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两个人似乎都走的有点累，柯佳嬿看了一会窗外的风景之后，就趴在桌子上小憩。
许光汉把外套拖了，叠成一叠，塞在柯佳嬿胳膊下面。
“谢谢”，柯佳嬿道了谢，然后像冬眠的熊一样趴在上面；感觉呼吸之间是衣服上带来的许光汉身上好闻的气息。
许光汉一直是一个很绅士的人，听她道谢，却也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只手撑着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风景匀速倒退着。
开往鹿特丹的火车途径比利时的乡野，那里的风光很美。火车途径的地方有时候能看到延伸到地平线的草坡。民居住宅和偶尔伫立的乡村小教堂散落其中。那些建筑的红色屋顶在大片的绿色中显得非常好看。
许光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地坐着了，自从他名气上了一个台阶之后，工作的邀约像雪花一样飞来，把他困住了。电影拍摄、品牌站台、广告拍摄、采访、直播让他失去了自己可以舒展的时间和机会，也失去了大部分可以和家人朋友长时间相处的机会。现在，坐在这辆向前奔驶的火车上，没有闪光灯，也没有令人窒息的手机将他围住拍照，他感到一种久违的真实的快乐。
他手撑得有些酸，于是换了一只手，然后侧头看着埋头休息的柯佳嬿。她的背部随着她的呼吸而一上一下，均匀起伏。
他看着柯佳嬿的脑袋，想着，他见过性感的女生，可爱的女生。却没有见过像柯佳嬿这么自在而舒展的女生。
而许光汉此刻不知道的是，看起来自在的柯佳嬿也在努力梳理着自己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