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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拯救失足鱼精
第四章 拯救失足鱼精
夜色融融，泼墨般洒脱肆意的铺过篱笆墙，漫去花枝绿树，迅速将房屋、原野、天际笼罩其中，漫天星斗悬入天宇，流光无极，最是璀璨，也最是孤寂，九百年了，每年霜降，她便觉得唯有这无边静夜适合陪伴，她本就该如此孤寂的自己伴着这寂寥的夜度过生辰。
收不到贺礼与祝福，反倒浪费了几滴珍酿香蜜，锦觅怨念很深，坐在屋外看星星，一直等到后半夜，没想到那乌鸦还真的活了过来，且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俊俏郎君，言说他不是乌鸦而是凤凰，为此与她很是费了一番唇舌争论不休。
锦觅觉得这只乌鸦十分没有气度不说，还傲慢自大的很。
“我救了你，救了你明白吗？救命之恩，你爹妈没教过你要报答吗？”
“勉强算你救了我，好，我便先报答你这救命之恩，再讨你烫了我一身水泡的说法。”
“是你自己乱扑腾掉下去的，怎能赖我？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奶奶我眼不见心不烦，也不要你报恩了。”
“你！蛮荒小妖，粗俗无礼之极！罢了，本神不跟你计较，先行回天才是要事。”
“等等！”锦觅眼睛发亮，揪住乌鸦道，“你是神仙？九重天来的？”
“怎么了？”
“好罢，你带我上天界去，我就算你还了这恩。”
两人又是费了一番唇舌，乌鸦才答应带锦觅上天界。
锦觅打包好行李，抱起肉肉真身，跟着乌鸦一起去了天界，只是未曾料到这乌鸦来头不小，居然真的是凤凰，还是那天帝的儿子，火神二殿下。
“没想到小葡萄我运气这么好，随便捡的一只烧焦乌鸦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那我暂且在他这栖梧宫住下来，再想办法救肉肉。”
锦觅做了如此打算，便心安理得的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在栖梧宫长住，那凤凰虽说脾气差了些，对她这个恩人倒是不错，她每日除了端茶倒水研墨递书做做那凤凰的书童，便是吃吃喝喝，再去天宫四处溜达打听大罗金仙，只是一连多日仍一无所获。
在栖梧宫住着也是不错的，若没有凤凰那个让人讨厌的孔雀表妹就更好了。
“脑容量小的鸟类，还真是个个小肚鸡肠，我们果子精大度，不和你们鸟计较。”锦觅与穗禾公主起了冲突，恰巧新结识了凤凰的狐狸叔父相邀，便跟着他住去姻缘府了。
姻缘府果然是来对了，这里比栖梧宫好玩多了，每日都有许多仙友来来去去，大家热热闹闹的一起玩耍看折子戏。锦觅会变花，这在没见过花的诸多神仙面前便大大涨了威风，且好处不少，那些神仙多会以能增长灵力的灵物来与她换花。
锦觅最关怀的，正是灵力增长一事，这一日又换得了有益灵力提升的灵物，当下开心不已，抿了口茶对一旁捻红线的月下仙人感叹，“狐狸仙，要我说你们天家真是物种齐全啊，什么都有。”
月下仙人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不对味，但是从锦觅天真的脸上说出来，仔细想想好像也没错。
“小锦觅为何发出如此感慨？”
锦觅眼珠子转了一圈，还是忍不住掩唇笑，“这来求花的，十之八九不是要送给应龙夜神的，就是要送那凤凰火神的，可见你这只狐狸并不受待见，竟无一人要送你花。”
“去去去，你闲着赶快去送红线！老夫何时缺人气了？”月下仙人被锦觅“嘲讽”的笑意刺激了，将装红线的篮子塞到她怀里趾高气扬道：“也不看看来求红线的仙姑仙童多的都快踏烂姻缘府的门槛了，老夫这红线编都编不及。”
锦觅憋不住更想发笑，也不戳破故作姿态的月下仙人，提了篮子拿着名帖册子就出门去了，在府里待了一整日，是得出去透透气。
她夜里还没出来过，不过好在这些日子对天界大道小道的都熟悉了，也不怕迷路，“没想到入夜的天宫竟是另一番神秘瑰丽。”
时辰尚早，锦觅于是也不着急赶路，边走边欣赏沿途风景，不知不觉行来一片水域，此处她倒是没来过，也不知是什么池还是什么河，远观水天一色风景秀致，晚风徐来端的是风光旖旎水软撩人，她本是个喜水的木系葡萄，修习的正是水灵力，对水由来极是喜欢，她在水镜的院子里就有一汪活泉的，可来了这天界以后，见到的都是宫墙内小气吧啦的死水池子。
今夜无意闲逛竟发现这奔流的活水，锦觅兴奋不已，心情也跟着欢腾起来，提着篮子就蹦跳着往水边去了，那水边枝条垂蔓晕着月色的几株树也是美极了，她欢悦的都想哼起小调了，刚步上桥却被闯入眼帘的异景看懵了。
夜幕之中，有星子倏然坠落，从她眼前划过掉入水中，锦觅又是好奇又是吃惊的绕过桥去瞧，这一瞧却吓了一跳，岸边大石上赫然躺着一条拖着尾巴的鱼精，也不知是昏迷还是已然死了。
“星辰无故坠落游鱼被逼上岸！这天界气候原来如此恶劣。”
锦觅意识到这一点顿时义愤填膺，当即施法飞去那依在大石上奄奄一息的鱼精身旁，“对，人工呼吸。”
她不知怎的脑子里冒出来这个知识点，方对那俊朗如玉的面庞低下头去时，那玉脸的主人却忽然睁开了双眸。
一时间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的二人瞬时便错乱了气息。
“放肆！”润玉一挥袖就将趴在身上的人扫落水中。他倚石而憩甫入浅眠，却忽觉有物袭来，睁开眼便见身前一人欲行不轨，那陌生的面孔闯入眼中，他胸中却不知是怒是急搅做一团，从未有过的混乱不堪。
锦觅滑下水去慌忙去抓，死死抱住水中那波光粼粼的尾巴随他摆动浮浮沉沉。她还来不及捕捉脑中电石火光间闪过的情绪，她好似在那星眸中看到了什么，不待她细细分辨，就被无情推落水中。
“XXX！”她满腔愤怒的爆了句粗口，张嘴却灌了满口水。
“你……放放…放开！”润玉已是慌乱不已，下意识急甩尾巴想丢开抱着他尾巴不放的人，他这真身丑陋到自己都不忍直视，几千年没露过，岂知今夜只是露出尾巴竟如此不巧的被人瞧见，还是这般难缠的小仙童，这种新来天界不懂规矩的仙童最是天不怕地不怕，私下里传八卦可擅长的很，他实在不敢想象她回去会如何传扬自己，却任凭他如何甩尾都甩不掉缠在自己尾巴上的人。
“你拉……我上…上去啊……”锦觅浮出水面的瞬间大喊，说出来的话却隔着水波和灵力断断续续的不成句调，她觉得自己快被甩晕了，也不知喝了几口他的洗脚水，她自以为水中功夫了得，哪料到她这个土生土长的木系的葡萄，还真干不过一条水生水长的鱼。
魇兽在大石后面睡觉，听见水中这番动静惊醒蹿了起来，见主人被纠缠水中难以脱身，只急得在岸边奔蹄嘶鸣。
润玉被魇兽怪声怪气的嘶声吵得越发心烦意乱，但见水中之人呛咳不止也紧扒着他的尾巴不松手，情急之下便卷起尾端将人裹住丢去岸上。
锦觅被拉上岸，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恼火不已，眼前又奔来一只怒气冲冲的野兽，她吓得乱步后躲，跌坐在地，急忙拽过一旁还未起身的鱼精挡在身前。
“魇兽，退后。”润玉甩袖，顺势拂开湿答答沾了他一身水的人。
魇兽听话退了开去，它余怒未歇，鸣声收在嗓中“呦呦”叫着忿忿不平的盯着锦觅。
“你说你一条鱼精，没事跑岸上睡什么觉，我还以为你不行了，好心搭救你，被你弄的这……”锦觅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实在对自己此时的这副样子无词形容。
这番话让润玉始料未及，他面色陡然劇变，心头滚过几圈难以言表的尴尬，终于只在齿缝中咬了两个字，“鱼精？”
锦觅正奋力揪着缠了她满头满身的红线，连声的哀叹戛然而止，心道：对啊，在这天界怎会有鱼精，那必是鱼仙了，并且他的水灵力似乎不弱，方才果然是我多管闲事多此一举了？
她眼见面前的鹿怒意十足的瞪着自己，不过它似乎很听这位鱼仙的话，那是他养的了？
“啊呵呵呵，”锦觅咽下满嘴抱怨，起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尴尬笑意，奉承道：“我说错了，鱼仙，呵呵是鱼仙，小鱼仙倌这鹿养的不错啊，膘肥体壮的，一看就大有前途，大有前途啊。”
润玉在扯缠了满尾巴红线的手顿住，闭了闭眼凝神一息，方才倒是在想什么，神仙何须徒手劳作，于是施法去了这一身狼狈，收尾变回双腿站起来，又抬手捏了干衣决挥向大剌剌坐在地上同样狼狈不堪的人，将她扶了起来。
“失礼了，还请……恕罪。小仙表字润玉，不知…仙子如何称呼。”润玉将红线干透收回篮子，又将飘在水中的发簪捞起来递了过去。
“嗨，嗨嗨，好说好说，都好说，”锦觅接过发簪，拢了拢从水中飞来瞬间恢复原状的红线篮子，伸手拍着变得整洁干净的衣袍心中暗惊，这鱼仙原来法力如此高强，这下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只得尬然笑道：“呵呵，在下锦觅，还不是什么仙子，只是个修仙的精灵。”
润玉眼见她面部表情在瞬息间飞快的切换了无数，偏生还切换的很是自然流畅，他不禁微笑点头，这锦觅仙子倒是极有意趣，可却是叔父姻缘府的仙童，那里可是天界的八卦中心，往往无事都能说出三分戏，他思及方才混乱的状况，顿感整个人都不好了，心口也突突跳的厉害，“锦觅仙子……”他沉下眉凝睇着她，看她如此灵秀聪慧的模样，想必是能懂的，于是拱了拱手暗示道：“今夜多谢仙子搭救。只是今夜这事……”
锦觅刚将头发挽起来，便见对面之人似那折子戏中演得见到心上人一般含羞带怯，神色几番变化，又将热切的目光直直投向她，她心中不禁暗惊：这鱼仙对她挤眉弄眼的是做什么，难道以为她方才是轻薄他吗？这就要赖上她了？
于是急忙截住他的话道：“今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不用担忧，我不是那贪图美色之人。来，赠你一条红线，这可灵验的很，你将来定可以找对相伴一生的人。”
“……”润玉捏着那根塞到手上的红线诧异莫名，又补充道：“今夜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懂就好。”但愿她回去之后不会胡说八道四处宣扬吧。
锦觅还没明白过来，听他复述自己的话，便猜测着他作为神仙即使被轻薄了只怕一时也不肯对一个精灵弯腰求负责，这才口是心非的打肿脸充胖子。
折子戏中那自视甚高的才子佳人桥段都是这么演的。
这么一想她更心慌了，赶忙趁势抽身道：“对，是个聪明人，今夜我没来过这……”
“落星潭。”润玉满意的点头，心中却不觉起了几分失落之意，刚想开口问什么，那锦觅仙子却一副英勇就义的悲壮模样上前两步到了他面前，骇得他忙向后退开。
“唉，”锦觅微微叹气，果然是有着十分傲骨的神仙，她才试探了一下他就是这副样子，那她方才如此行事说话，想必也是十分伤他的颜面，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鱼仙倌，依我看你这行当不错，你别灰心丧气，也……莫多想旁的事，要专心致志发展事业才行，将来必定仙途不可限量。”
“嗯？”润玉听得更加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却觉得好笑，“依锦觅仙子看，我这……行当如何有前途？”
锦觅瞬间很是同情他，想不到他这神仙当的如此自卑，于是指了指在他身后的鹿，郑重其事道：“我绝非虚言奉承，乃是真心实意觉得你将来定大有前途，你看啊，你这鹿放的很是不错，遥想当年那齐天大圣孙悟空且还只是个弼马温，后来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取回真经，被佛祖封为斗战胜佛，还有那八仙中的张果老，成仙之前也只是个放驴的凡人，他们可不都是从你们这畜牧业中脱颖而出的嘛，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知道吗。”
润玉不知她从何处听来的故事，一本正经的语气却能描述的绘声绘色，听得他只觉得开怀，不由笑道：“多谢锦觅仙子开导，经过仙子这一番推衍，着实令润玉茅塞顿开。”
“好说，好说。”锦觅终于放下心来，为自己挽救了一位潜在栋梁而欣慰，“没事多读读书，开卷有益晓得吧，不要再躲在这偏僻的地方睡觉了……”一不留神说起这话题她又心虚了，连忙道：“呃，那个，我我还要去给仙姑们送红线，就就先告辞了。”
“噢，锦觅仙子慢走。”润玉憋不住实在想笑，于是拱手作别，待那身影走远才摸着气鼓鼓的魇兽开怀大乐，“魇兽，你说叔父是从何处寻来一位如此……”
一时竟找不出一个准确的词形容，自我反省道：“看来我的确是应该再多读一些书的。”
润玉望着落星潭清波荡漾的流水，脑中不知是什么乍明乍灭，鬼使神差将那一截红线带在腕上，意识回神时却起了几分心慌，“我这是做什么！”
急忙去解那红线，不想红线被他越解越紧，竟成了一个死结，他抚着腰配上的一块素玉静气自语：“罢，左右这红线对神仙也是无用，有无都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