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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场里喧嚣嘈杂，沉默的人低垂着头，希望再次幻灭。

他蜷缩地坐在有些开裂的胶凳上，身前摆着两大袋核桃，一张随意撕下的纸箱皮立在核桃上，歪歪扭扭地写着：薄皮核桃。

女人来到他面前，推了推眼镜，指着面前的核桃问：“多少钱一斤？”

他抬起头，带着一丝期待，站起来轻声道：“这个二十五。”又赶忙地指着另一袋：“这个二十。”说着拿起一个核桃，不费力地捏开，又用拇指和食指挑出果肉，欣喜又局促地看着女人，“尝一下。”

女人看着他黑黑的手指头，皱起了眉，随即厌恶地摆了摆手，在旁边的小摊挑起了板栗。他细心地把果肉装回核桃壳里，放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我才发现，那上面摆满了剥了壳的漂亮坚果。他不厌其烦地为前来询问的人剥核桃，又一次次把果肉塞回壳里，整齐地码放好。

没有人相信所有的核桃都如他手中的核桃般轻巧，于是每个人都过来“观赏”他的捏核桃表演——食指和拇指夹住，微微用力，拇指往上一推，食指往下一坐，“咔嚓”一声，核桃开了——然后留下质疑的目光匆匆而朅。

我等待着妈妈挑板栗，不安地站着。我看见他低垂的头发遮盖了大半边脸，手中玩着橡皮胶，腰上别着的钱袋只有零碎的散钱——那里面曾经装着他的踌躇满志。他坐在有些开裂的胶凳上，右腿剧烈抖动。

我想，也许是因为尴尬和失落不敢在脸上颤抖吧。

他终于抬起头，默默地看了看我，没有了刚刚的欣喜，只是淡淡地看着我。他指了指核桃，目光黯淡，勉强挤出一丝笑，不抱希望地露出询问的神情。

我匆忙移开眼神，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妈妈已经挑好了板栗，付钱时，我听到卖板栗的男人发出爽朗的笑声。他抬眼望去，眼中满是羡慕，还有些许的凄然。明明只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却像隔着汪洋。忽然，他猛地收回目光，像挫败的狼一样，呆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又来了一个人，他漠然地站起来，机械地用拇指和食指捏开核桃，递出，收回，塞好果肉，又放下，再颓然地坐回胶凳上。

妈妈说：“走啦！”

我最后捕捉到的他的目光，是一片死灰。

“为什么不买？”我问妈妈。

“这些人可会骗人了，他们捏给顾客看的都是好捏的核桃，买回家那些要锤子才能砸开。”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被骗多了就知道了。”妈妈眼神凌厉，眼镜反射出精光。

“那你也可以尝一下，他都剥开了，多浪费啊。”我声音越来越小，但妈妈还是听清了。

“唉……那个小伙子真傻，如果他不直接用手拿给我……”说到这，她又露出了之前那种嫌恶的目光。

让人刺痛的目光。

我回头看了看他，他没有抬头。但我知道，他此时的目光里，一定有无奈，有不解，有无尽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