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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四）
08
“你不去睡觉吗？跟着我干嘛。”周湘看着慢慢悠悠跟了自己一路，眼看着就要上自己车的人，一脸疑惑。
由淼背着手稍稍弯下腰来，像以前习惯的那样看着周湘的眼睛，“来得匆忙，没订到酒店，求收留。”
“你团队还有这么不靠谱的人？”
这不可能啊，就算团队里的人大意疏忽了，这人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除非...她是故意的。
周湘站在车门前，狐疑盯着面前笑盈盈的人，“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别想骗我，我可不是小时候那个好骗的周湘了。”
就没见过哪个真的长大了的人会反复跟人强调自己已经长大了。还‘小时候’，现在是有很大吗？
由淼强忍着没笑出声，扶着她的肩膀转了个圈，直接把人塞进车里，紧跟着长腿一迈也上了车。
“确实来得太着急，什么都没有准备。不过也是因为有事要和你商量，先去酒店再说吧，不然等下有人拍下来要说我们刚录完节目就吵架了。”
“怎么可能嘛，我们才不会吵架。”
是啊，她们从来都不会吵架。
由淼本来就是个更习惯遇到问题就去解决问题的人，她会照顾别人情绪，也会冷静处理问题，但绝对不会让情绪去影响问题的解决。
而周湘虽然平时爱作一下闹一下，那也只是无伤大雅的小傲娇，她有着很强的分寸感，遇到事情总还是能够理智地思考判断。
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又怎么可能吵得起来呢？
啊，不对，好像还是吵过的。
也不完全算吵，就是闹过别扭。
那个时候她们好像才出道没多久，突然的爆红让几个女孩子措手不及，大量工作占据了她们几乎所有的时间，能躺下来好好睡一觉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她们忙，身边的工作人员也很忙。由淼作为队长，又是年龄最长的一个，总是下意识分出一些精力来照顾身边的几个小妹妹。
那天她们在录节目，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录完，紧接着就要赶高铁去往另一个城市。
临走的时候由淼订的奶茶和咖啡也到了，她只来得及交代给现场工作人员自己分一下，几个妹妹则人手一杯冰美式，强撑着笑脸和大家告别。
等上了保姆车，所有人几乎第一时间就歪头睡了过去。毕竟从这里到高铁站还有将近两个小时，足够她们浅浅补个觉。
由淼打着哈欠在和经纪姐姐对行程，小声确认过之后也打算补个觉，一扭头却发现旁边的小孩气鼓鼓盯着车窗，嘴噘的都快能挂油瓶了。
“你怎么了？不困吗。”由淼展开毯子，把两个人的腿都盖了进去。
周湘腿动了动，好像是想躲开，但穿着裙子确实有点冷，还是老老实实盖好了。
只是这个脸色，依旧没什么缓和。
很多时候，由淼还是能get到周湘那个双鱼座脑回路的，但也不完全能get到。尤其是这种困得要死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去细想。
而周湘那个性子，闹脾气虽然会挂脸，却不会主动说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气得一直不肯扭头，被问到也只是冷哼了一声。
但由淼真的太困了，对完行程手机都还在手里攥着就睡了过去，根本没注意到生自己气的小孩气鼓鼓摆了半天架子等着自己来哄。
于是，周湘更气了。
09
“你干嘛？”
好不容易迎接完送站的镜头，由淼准备翻出U型枕在路上补个觉，结果就看周湘把包往自己和车窗中间一放，整个人压了上去。
摆明了不准备让她拿东西。
还有人在陆续上车，由淼也不好一直站在过道，只能先坐下。为了防止引来别人注意，还得凑近了小声去问到底怎么了。
“又生气了？这次为什么。”
话不好听，语气却没有丝毫不耐烦，细听还带了些无奈和宠溺。
周湘本来在赌气，靠在旁边闭眼装睡，耳朵却一直都注意着旁边的动静。
听到这人凑过来问，硬是憋着没给反应，心里暗暗想着：这次一定要等她问够三遍再理她。
想法很好，可惜，由淼只问了这一次，看她没有反应，轻轻叹了口坐回去抱着手臂安静补觉了。
等了又等，直到动车已经开了将近五分钟，车厢里也逐渐趋于安静，依旧没等来第二次询问。
周湘装不下去了，自以为很自然地伸了个懒腰坐直，看向旁边。
身形修长的人努力把腿放好，双臂环胸形成一个略微防备的姿态，头小幅度倾向里侧，呼吸绵长眉心微蹙，睡得并不安稳。
很累吧？
不仅要完成本职工作，还要带好她们几个。
而且她们的工作团队本身并不算成熟，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边学习摸索一边努力工作。
这个圈子说复杂也不算太复杂，但要说不复杂，还真不是她们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应付得来的。
谁都不知道，哪一次不经意的某一句话，就得罪了什么人，断送了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的一大半前程。
原本憋着的那股气，想着想着，自己也就消散了大半。剩下的只有一点点小别扭，一股心疼逐渐占据上风。
周湘只是不太擅长去想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她的脑回路总是奇异地活跃在一些别人经常不是很能理解的方向。
但那并不代表她是个没有分寸的人。
相反，她的边界感和分寸感极强，加上本身比较敏感，总是能很轻易捕捉到别人情绪里的细节，及时刹车避免犯错。
但可能，在越是熟悉的人面前，越是容易放飞自我吧。明明知道她很累，却总是忍不住要作一下。
又或许是，太在乎了？
所以一次次地想要去证明，自己对她来讲是不一样的存在，是很独特且重要的存在。
可真看到她累成这个样子，心里又忍不住开始嘀咕：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了？她不会生气吧？完蛋了，等下要怎么哄回来啊。
由淼睡得不算沉，后面的大哥电话一响，她就睁开了眼睛。刚好看到周湘愁眉苦脸盯着她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累吗？抓紧睡一会儿吧，到了还有的忙。”
“你森...不对，”周湘一紧张就容易嘴瓢，让本就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雪上加霜，反复说了好几次才说明白，“生气了？”
由淼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结论，“没有啊。倒是你，气什么呢？要是还不想睡，跟我说说？”
“诶呀，就是，就是早上嘛！”
早上？早上怎么了？
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一早上她们都困得快要神志不清了，除了赶工作就是赶行程，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发生什么。
难道是哪个工作人员惹她不高兴了？
那也不应该啊，按照周湘的习惯，要真是哪个stf的话，早就在车上就数落一通了，哪里憋得到现在。
由淼百思不得其解，本来就困倦的眼神除了呆就剩下了茫然。
所以，到底怎么了？
周湘从她眼睛里读出了这句话，捏着拳头锤了好几下空气，还是不解气，最后一下精准落在了由淼手臂上。
“你为什么给所有人都买了饮料，就是没有我的！”
饮料...
由淼叹了口气，默默从随身包里拿出一瓶悦鲜活，“你又不喝咖啡。”
“嗯？你什么时候去买的？怎么现在才给我？”
“你和粉丝合影的时候，去便利店买的。刚刚你不是在睡觉吗。”
好像确实先闹脾气装睡的是自己，周湘无从反驳，拧开盖子笑嘻嘻把牛奶递过去，“你喝吗？”
由淼偏头躲开，又从包里掏出一瓶冰红茶，“我有。”
10
一路无话，安静的让人觉得哪里不太正常。
由淼伸手在发呆的人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啊？”冷不丁从回忆里抽离，周湘显得有点呆呆的，“我想喝牛奶。”
由淼嘴角似乎抽了抽，没接她的话，脑袋却诚实转向窗外，细细搜寻着什么。
“杨哥，麻烦前面便利店停一下。”
车刚停稳，由淼已经熟练戴好帽子口罩，长腿一迈朝着便利店走去。
周湘在车上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鼻子突然有点酸酸的。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她无数次看过这样的背影。
有时是去买东西，有时是去和工作人员沟通，有时是因为她丢三落四忘了东西，由淼就会无奈翻个白眼，把行李交给她看着，自己回头去找。
由淼说，“就你这小短腿和磨蹭劲儿，等你拿回来飞机都飞走了。”
每次周湘都被气得跳脚，咬着后槽牙冲着空气挥舞小拳头，然后乖乖看着行李，偶尔去边上买杯奶茶顺便多带一份果茶。
每一次看到她的背影，好像都会伴随着一阵手忙脚乱，不是累得要死就是在累死的路上。
但...
思绪一转，周湘突然想起，虽然经常看到她匆忙离去的背影，但好像总是过不了多久人就又回到了她身边。
而那些真正将要离别的时刻里，她一次都没有看到过由淼的背影，一次都没有。
由淼不是半夜悄悄离开，不让任何人去送，就是比她晚一些，等送她上了飞机才走。
在每一次的送别里，只要她转头，总能看到由淼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轻轻挥手，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说着‘拜拜’。
“呐，你的牛奶。”由淼带着两瓶悦鲜活和一阵夜风回到车上，身后似乎有人认出了她，疑惑间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杨哥给周湘当司机已经很久了，也不需要吩咐，等车门一关立马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一瓶牛奶见底，周湘盯着由淼的侧脸若有所思。
由淼还在回工作消息，确定后面的一些行程，察觉到旁边这人不太安分的视线，加快速度回了几句，“你这么看着我，我有点害怕。”
“我可是大美女，美女看你怎么会可怕呢。”
“总觉得你不怀好意。”
“这怎么可能！我这么善良乖巧懂事。”
“你最好是。”
车快到酒店了，周湘还是没忍住，碰了碰由淼的胳膊，“为什么每次我回头你都在啊。”
“什么东西？”由淼被这没头没脑的一问给问住了，大脑开始疯狂运转。
“诶呀，你不懂就算了。”周湘摆摆手，不愿意再说了，“到了到了，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