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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之子】第七章 安娜黛尔(2)
通天塔第二层，东十二区，夏威夷塔
升降机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升到塔顶。黑色镶金的弧形门自动打开，一套精致小巧的环形三居室出现在三人眼前。
显然，这里是安娜黛尔的私人住宅：外环是客厅，兼做图书室，墙壁上立着黑色镶金的陨铁制成的书架，摆了几千本古旧的纸质书；内环是卧室和浴室，环心是一个金色玻璃制成的巨型“生态球”，里面有一套英伦风格的桌椅，周围种满花草，树枝上停着两只鸟，草丛里藏着蚯蚓，鹅卵石围成的水池里有鱼在游动。
这是叶凌霄来到通天塔后第一次看到活着的动物——除了耐辐射的地衣和苔藓外，其他动植物都很难在通天塔生存。
“这里......没有辐射？”他问。
“是的。这里与地面之间隔着五公里，辐射已经衰减了。”安娜黛尔解释道，然后转向苏明，“请让一下，我要搬运这些保温瓶。”
苏明忙说：“我可以帮忙！”
“不必。它们对进化者有害。”安娜黛尔拒绝道。她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拎起装有数百只钢瓶的网兜。看似白皙纤细的胳膊，竟然轻易地将这些重物提了起来。
叶凌霄也抬了抬手，感到胳膊轻了许多，而且有一种异样的反胃感。他估计这里的重力大概只有地球的一半，也许更低。
安娜黛尔将三人带进居所最中心的巨型“生态球”里，让他们坐在葱茏绿植之间的椅子上，对众人说：“请在这里稍坐片刻，我很快回来。”说罢，她便拖着一网兜的液氦钢瓶，走进了隔壁的浴室。
叶凌霄忍不住好奇，偷偷跟过去瞄了一眼，眼睛顿时瞪大了：“我靠！那全都是......”
“进化帽！”苏明也惊呼道。
只见用黑色陨铁制成的精致浴缸里，赫然堆放着十几只“进化帽”！它们的表面布满诡异的银蓝色花纹，质地极其沉重，陨铁打造的浴缸竟然被压出了裂纹。显然，这都是真货。
“原来如此。”晴川冷笑道，“污人罪行的源头，制造‘异种’的机器，就是你们搞出来的这些进化帽！”
“你们......”安娜黛尔的手停了一下，“对它的了解有多少？”
安娜黛尔突发此问，众人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怎么回答。
“你呢？”叶凌霄强撑起身子反问，“你的了解有多少？”
“我是进化帽的发明者，但也不敢说完全了解它。”安娜黛尔怆然地笑了下，“起初，我只想让更多的无能力者升级，帮他们摆脱那种惨不忍睹的生活。但在某些条件下，人类戴上它就会发生自燃，甚至变成‘异种’。其中原因，我一个人终究是想不明白的。”
“所以，你给我们发了委托？”苏明问道。
安娜黛尔没有回答。她拧开一个钢瓶的旋钮，“哗啦”一声，将液氦全部灌进浴缸。顿时，浓厚的白色冷凝雾从浴室涌出来，贴着地板和墙壁蔓延，把屋里弄得如同仙境一般。
叶凌霄困惑地看着她将钢瓶一个个倒空。浴缸里灌满了沸腾的液氦，刺骨的极寒笼罩了浴室，白霜凝结，逼得众人不得不退开。
“你们看！”苏明突然说，“进化帽......在动！”
透过弥漫的霜雾，叶凌霄看到，进化帽上交织的银蓝色花纹仿佛活了一般，从表面剥离下来，纠缠着、翻滚着，漂浮在液氦表面，仿佛洗澡时漂在水面上的头发。而“进化帽”本体也随之逐渐瓦解，就像一个不断被抽走的毛线团。
“什么情况？”晴川显然也极为震惊，“进化帽会溶解？！”
“是的。进化帽由‘超固态’材料编织而成，这种材料在高温下坚不可摧，但极低温下却会沸腾溶解，因此又被称为‘冷沸钢’。”安娜黛尔一边说，一边将浴室门关上，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请各位去你们的座位上休息，我稍后就来。”
三人只好按安娜黛尔的要求回到“生态球”里，围着桌子坐定，等她在浴室里处理完所有的“进化帽”。接着，她转身出去，到卧室里取来了一个盖着半球形盖子的银质托盘，又拿来了一个没拆封的注射器。
随后，“砰”地一声，她把生态球的门关上，然后长舒一口气。
“请让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活跃，双眸的颜色也变得更鲜明了，“我叫安娜黛尔·普尔，特拉维夫大学医学学士，也是现任理事长埃里克·里德尔的妻子。关于‘进化帽’的委托是我发布的，谢谢你们了。你们的行动力和勇气让我看到了希望，因此，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各位帮忙，帮我绑架埃里克，揭开‘穹顶教会’的阴谋。”
苏明眼睛顿时瞪大了，嘴巴动了动，但没有发出声音。
“我的太阳啊！”晴川也目瞪口呆，“你——想绑架自己的丈夫？！”
“嘘！小声点......”安娜黛尔示意晴川安静，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生态球的淡金色玻璃外壳，“这里能屏蔽电磁波，让我拜托埃里克的监控。但声音还是会传出去的。”
叶凌霄这时才注意到，生态球的玻璃外壳镀了一层极薄的金属，可以屏蔽电磁波的监听。
“我知道，这个委托听起来离奇，背后的事情更复杂，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说明白。但是，他的身体撑不了那么久。”安娜黛尔转向叶凌霄，“如果你们信任我的话，就请先让我为他治疗。”
苏明犹豫了一下，看到叶凌霄的表情，然后才点点头。
“谢谢你们的信任。”安娜黛尔拆开注射器的包装，“叶先生，你的血型是什么？”
“呃......AB型。”
看着安娜黛尔娴熟地给注射器消毒，叶凌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万一她是冒牌医生怎么办？万一，她是“神明”的特务，打的药会控制自己的大脑，让他彻底抛弃理性，变成所谓的穹顶之神的奴仆？
但他没想到，安娜黛尔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将针头扎进了她自己的血管。
“步态异常。动作性震颤。方向感和重力感丧失。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了。”她一边皱着眉头抽血，一边说，“在飞艇上，我偷偷给你做了脑电图。你的脑波呈现弥散性慢波波态，小脑区域紊乱尤其严重，说明中枢神经细胞已经发生了脱髓鞘，再过两小时，它们就会坏死，然后......脑死亡。”
“我靠......”叶凌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等等，我不记得你给我做过脑电图啊？难道，我的大脑已经损坏，记不住事了？”
“那还不至于。”安娜黛尔摘下手套，把手掌在叶凌霄面前晃了晃。只见她的掌心布满了奇异的银蓝色掌纹。“当时，我用手指碰了你的枕骨，测量了电磁信号——这是我的特长。我不是那种擅长战斗的进化者，能量很低，但对人体的感知力应该不逊于甲级。”
说罢，她将针管拔出。里面已经抽了一管鲜红的血，在小型日光灯的照射下微微发着荧光。
“进化者的体液中含有某种物质，可以修复你的脑神经，甚至让它超量恢复到受伤前的水平。”安娜黛尔凝视着那管鲜血，出神地看了几秒，“可惜，我不是科学家，没有找到它的能力......”
然后，她打开草丛里的一个暗门。暗门里竟然有一台生化实验室里常见的小型离心机，日立牌，生产日期是2044年。
“......很久以前，人们认为这种物质能让人‘进化’，带来超能力。但事实并非如此。”她将血液注入离心管，然后合上盖子，按下开关，机器开始嗡嗡地运转起来。
“真正带来能力的是‘进化帽’，以及‘进化帽’中的‘冷沸钢’。”
“冷沸钢？”叶凌霄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你注意到了？这种银蓝色的材料在进化帽里，在夏威夷塔的外壳上，在我们的斗篷里，在‘伽马刀’小姐的武器里，在‘化猫’小姐的爪子里。甚至，整个通天塔空间站之所以没有解体，也全靠这种超级材料的维系。”安娜黛尔说，“它的另一个名字，叫‘超固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