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一发完)
仙侠师徒
殷重词 × 别知
梗和人名都来自骆驼老师@北冰洋上的骆驼🐪 给妈妈做饭好开心嘿嘿嘿,大家请吃~
————————————————————
殷重词不喜别知,是由来已久的事。
此事不知缘由,却流传甚广。他们说,殷掌门待自己座下唯一的弟子甚是严苛,先前因为一个不大不小的错,就把别知扔进了苏逢的后山。后山禁地多是奇珍异兽,同样也危险重重。别知那时堪堪筑基,不过是个孩子,被丢进后山生死不论——多么狠心的师尊啊!
此事传来传去,传到了别知那儿...
仙侠师徒
殷重词 × 别知
梗和人名都来自骆驼老师@北冰洋上的骆驼🐪 给妈妈做饭好开心嘿嘿嘿,大家请吃~
————————————————————
殷重词不喜别知,是由来已久的事。
此事不知缘由,却流传甚广。他们说,殷掌门待自己座下唯一的弟子甚是严苛,先前因为一个不大不小的错,就把别知扔进了苏逢的后山。后山禁地多是奇珍异兽,同样也危险重重。别知那时堪堪筑基,不过是个孩子,被丢进后山生死不论——多么狠心的师尊啊!
此事传来传去,传到了别知那儿,有心人自然要问上一句,殷重词这般待你,你就不曾怨过?
别知笑而不语,等对面人心急得跳脚,才不慌不忙地反问一句:待我如何?
百年前,别知被殷重雪领上山,改口唤了声师尊。从此,人间的战乱灾祸,饥荒瘟疫,都与别知无关,他穿上干净的衣裳,不吃东西也再也感受不到饿,每日只要跟着师尊认字练剑就好。
虽然背不出书就要罚抄,虽然偷懒就要捧着剑扎马步好几个时辰……虽然练剑时总要挨打,但别知还是觉得,师尊待自己很好,极好。
师尊只是不爱笑而已。
传闻中别知被扔进后山,也是真的。别知心肠软,他见过人间那么多的血,那颗心没有变硬,反而更加胆怯,手中持剑也不敢向前挥去。
殷重词伸手握住了别知的剑刃,牵着剑一直抵到自己的胸口。他看着小徒弟眼中的惊惶与无助,看着那双颤抖的手。
“你敢。”
他教别知的第一课,就是不准弃剑。别知确实不敢,却在殷重词松手后捧着剑跪下来,一双眼睛只盯着膝下,睫毛扑闪。
“弟子知错,求师尊责罚,师尊……”
知错又如何。殷重词看着别知,面上不见喜怒,只是冷着。别知这样的人,不该生在乱世,他似乎天生就该被人护着长大,无忧无虑度此一生。
可盛世已倾,国破家亡,别知身上承载了太多的爱恨贪嗔。他逃的了人间一时,却终究逃不过漫长的岁月与轮回,终有一天,那些被殷重雪屏去的尘缘会寻到别知。
他们的怨恨将撕扯干净无暇的魂魄,直至堕入深渊。殷重词再强大,也护不住别知一世。
所以殷重词将别知关入后山,对上少年无措慌乱的眼眸,他不去开口解释,只说十日。
十日后,师尊来接你。
别知把这当作是惩罚,再害怕也不会求饶。殷重词却怕他求饶,连退数步,结界挡在身前,转身时利落得不见一丝心软。
这年别知十五岁。人间生灵涂炭的记忆对他而言很远,他像个看客一样,只有酷寒和饥饿的痛苦深深刻在了骨子里。除此以外,世间的所有,都抵不过师尊一人。
师尊救他,教他,护他。
别知甘愿受罚。
后山多是奇珍异兽,有危险,却也有几分趣味。别知数着日子,寻到了数味难得一见的灵药,期间也与山中妖兽搏斗过,受了不少伤。
受伤很疼,因为是惩罚,别知没敢疗伤。他想着熬过这十日便好了,师尊一定会来接他回家,倘若师尊还不消气,自己便跪下来,求师尊狠狠打一顿便是了。
别知没那么怕疼,剑修也不需要眼泪,手中的剑是他唯一的武器,他不会松手。
第十一日。
别知背着自己的剑,小心护着一袋子的灵药,和几颗不知做何用的妖丹,到了后山入口,罚站似地站了好几个时辰。
后来又跪了下去,一跪便跪到了天黑。
结界突然破了,别知失神地望着远方,他明明可以现在就走,却画地为牢,转身进了后山。没有等到师尊的小弟子,在后山遇到了狴犴。别知年纪尚小,没有见过生得这般骇人的妖兽,他看见黑暗中一双凶戾的眼,只想着要逃。
可被镇压了数年的狴犴怎么可能放过害它失去自由的仙家弟子。人间的血蒙蔽了曾经守护黎明的神兽,世间早已没有了公道,它也失去了束缚,眼前一个小小剑修,自是玩)弄于股掌之间。
别知逃不了。他被一次次碾在狴犴爪下,身体撞上山中巨石,咳着血往前爬,再被拖回去。黑暗中狴犴血红的眼睛亮着,乾坤袋中的妖丹也遥相呼应似的发着光,别知却闭上眼,听见血肉被划破的声音。
狴犴没有急着杀别知,它要泄愤。这世间向来强者为尊,在龙子面前,一个筑基的剑修算什么。
人,又算什么呢?
乾坤袋中光芒忽现,别知却无知无觉,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他一遍又一遍数着日子,第十一日夜,师尊……没有来。
这不是惩罚。
别知忽然记起,就像忽然记起人间的往事。师尊从来没有说过,这是在罚他。后山之所以成为禁地,是因为这里曾经闯入的许多修士,都已不见白骨。
原来师尊是要,弃了他吗?
少年在黑暗中突然落下泪来,不是因为疼,又或许是太疼了。别知哭得无声无息,再次睁眼时,那一双眼被洗得透亮,像暗河中的月。
长剑横在身前,剑光绞碎了波澜的月影,别知不怕死,亦不必逃。
只是天地茫茫,一人一剑而已。
·
殷重词赶到后山时,层云掩盖了月光。
别知的乾坤袋中放了殷重词给他的传音符,自殷重词来不及回苏逢时,就已经给别知传了音。他告知了破除结界的方法,却不见别知回应。待回山时,看守狴犴的弟子又匆匆赶来,说狴犴出逃,似乎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殷重词大概从未有过这般慌乱的时候,他面上不显,移步却已经到了后山。顺着灵气,在小溪旁寻到了奄奄一息的别知。
少年的双臂都被撕)咬得见了骨,那一柄剑上,主人的血比所有妖兽和狴犴的血加起来还要多。殷重词去取那柄剑,却发现被别知抱在怀里,怎么也取不出来。
那剑上似乎连着少年一身滚烫的血肉。
殷重词将别知抱在怀里,一手抵着剑刃,他不顾掌心被剑划出的血痕,只怕剑再伤着别知。乾坤袋骨碌碌滚落在地,散了一地的灵药和妖丹,还有殷重词留下的灵器和传音符。
别知在入后山的那一刻,就封印了所有师尊给他的东西。因为惩罚,就是要人疼的,不疼,又怎么知错。
将灵药都收入袖中,殷重词不忍心责备别知的乖顺。但他知道,从此以后,别知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亲近自己,别知甚至会恨他……也好。
既然护不住,就不要妄想成为谁的依靠。
别知确实开始畏惧师尊了,至于恨,倒也谈不上。他的剑术初有所成,殷重词许他和师兄弟们一起练剑,甚至允了他下山,去人间看看。十年间,殷重词少有闭关,别知见师尊的次数却寥寥。
苏逢山上,再无人提起被镇守的神兽狴犴。别知当年被关在后山一事,倒渐渐有人传出。仙门中有人质疑,有人试探,不敢去问仙尊,却也得不到别知口中关于殷重词的半句恶言。
众人不知,其实别知伤重那段时间,还为自己讨过一次责罚。
有长老告诉别知,那晚他拿命相搏的并非什么妖兽,而是神兽狴犴。龙之七子镇守在苏逢,对门派而言是天道降福,虽不能放任神兽为祸人间,却也容不得神兽被伤害。
别知伤重至此,还要为自己伤了狴犴,让狴犴不知所踪,向殷重词请罚。
殷重词看着跪地的别知,神色似在忍耐。
“为何要罚你?”
别知高高捧着自己的剑,如同献祭一般,每认一次错,仙尊的神色就更加冷淡。
“伤便伤了。”
那又如何。当殷重词抱着别知,面对门人的劝说,也是这般答案。
“掌门,狴犴毕竟是神兽,若是在这杀了,怕是会遭天谴啊!”
阵法已落,雷电映照出一双双惊惶的眼。在阵法中央,似虎的神兽扭动着身躯。
“那又如何?”
仙尊抬手遮住少年的眼,他回身望去,暗色的眸中满是冷戾。
“敢伤我徒,就该付出代价。”
“便是天谴,我也受得。”
别知几乎要受不住师尊的目光,捧着剑的双手已经在颤抖,他重伤未愈,明明浑身上下还疼着,却偏要不知死活地求一场责罚……也不知是在求什么。
“我只问你,当时面对狴犴,为何不向我求救?”
……什么?
少年踉跄着扶上床榻,像个孩子一样,被掀)开衣袍,褪)下)亵)裤。冰冷的剑鞘抵在身)后,很快却又换成了竹尺。
竹尺落了十下,身)后浮了一层浅)红,烫的,却不算太疼。别知依旧不明白师尊的问题,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他只是趴在床榻上悄悄抹了下眼睛,整理好衣裳谢罚。他跪在地上许久,师尊不让他起身,他就只能一直跪着。
殷重词看了别知许久,而后说,你走吧。
自此,殷重词给别知自由,师徒像是离了心。传言传着传着,从苏逢掌门太过苛责,传成别知被逐出师门。
只是殷重词并未再次收徒,这等传言,自然也就慢慢淡了。
那日别知和师兄下山除祟,师兄受了伤,别知给师兄疗伤时,发现师兄背上的旧伤。
那是鞭)痕,整整五十鞭。只有仙门的刑)具,才会留下灵药也褪不去的伤疤。别知怔了怔,却也不去多问,师兄倒颇有些讪讪。
“吓着你了吧师弟?”
“当时是挺疼的,但也确实是我的错,你知道我们门派之前镇守过狴犴吧?”
别知一凛,记忆中的疼痛和鲜血犹在目前,手中的剑都微微颤着,他失神地看向师兄。
“因为我的失误,狴犴破了结界跑出去,差点祸害到人间去。我记得好像是跑去后山了,掌门知道之后震怒,不顾师叔他们劝阻,非要在后山杀了狴犴,也不知道这神兽怎么惹着掌门了,也没听说那时谁被伤着了……”
师兄大概是怕别知尴尬,一口气说了许多,连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毕竟再疼,也比不上当年闯下大祸的仓皇。
“杀了神兽,可是要遭受天谴的,也不知道……”
话说到这,师兄突然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向别知。都说如今掌门和唯一的弟子不合,也不知师弟对自己的师尊,究竟能剩下几分恩情。
·
当夜,别知回了山。
许久未归,自己的屋中却还像年少那样,放着一壶茶,几块点心。别知小时候刚辟谷时,明明没有饿意,却因为在人间饿惯了,有时一整天吃不到东西,就忍不住心慌。
师尊罚过他一次后,屋里每日都会摆上新做的点心。
如今想来,幼时的自己怯懦又不讨喜,就连剑道上也毫无天赋。师尊想抛弃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师尊,真的弃过我吗?
门口有人停步,别知深吸一口气,却听见那人的脚步声。殷重词没有进来,他当然知道别知回来了,可他怕别知不想见他。
别知握紧了手中的剑,片刻却又放下,他推开门,泪水不知何时迷了眼。
“师尊!”
殷重词没有停步,他手里捧了一盆灵草,今日刚开了花。别知大概不知道,自己十年前从后山摘下的灵草,还能开出这般漂亮的花。
“师尊……”
别知追了两步,突然在原地跪了下来。一晃眼,十五岁的少年已经长得这般高了。仙途漫漫,对殷重词而言,二十五岁的别知还小,很多事,别知都无需明白,也不需要面对。
“弟子一直想知道,第十一日,师尊为什么没有来?”
殷重词转过身,安静地看向别知,而后一步一步,向别知走去。
原本他什么都不会说,可是如今,殷重词弯下腰,指尖擦过别知的眼尾。
“是师尊的错。”
确实是他的错,若不是殷重词,若不是师尊……别知想,我又会在哪里?
人间、灵山、狴犴爪下,殷重雪从未弃他。别知却怨,这一怨便是多年。若非今日,或许有一天,曾经的恩情被消磨殆尽,他真的会自逐出师门。
窥不破红尘的人,终究会葬于红尘。别知执念太深,若有一日他知晓了所有过往,又该如何自处。
“别哭。”
殷重词几乎叹息着,抹去别知的眼泪。
别知摇头,只有他知道,自己是为何而哭。他看见了那个离经叛道,背恩弃义的自己,却杀不得,也斩不断这念。
我将长恨。
哭得不能自已的弟子俯身拜下,声音哽咽着,一字一句却要让自己听得清晰。
“师尊,弟子朽木。”
殷重词去扶别知,别知不肯起身,他就强硬着拉徒弟起来。这孩子,不在自己身边长大这些年,性子反而养得倔了些。
仙尊并不在意,他想,好好教就是了。
齐修格的控制欲2
日子流水般地过,楚思凛和齐修格已经是多年的老夫老夫了。
这样玩遍花丛片叶不沾身的老男人,当年为了一个稚龄的少年修身养性,此后深情一往,再无其余绯闻,委实不易。
外界的风评都道大佬情深,盛赞齐修格难得。
「你男朋友这样爱你,我好羡慕啊!」荷兰那位和男友恩恩爱爱结婚的小涂是这样说的。
「你羡慕?」楚思凛不喜朝人抱怨私事,闻言哂道道:「我们换换?」
小涂给他发来了齐修格为封面的商务杂志照片,道:「可以吗?」
竟然随手就可以找出这种东西!思凛的白眼已经要翻到天上去了,回复:「可以。」楚思凛真心实意,「我喜欢对我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的,你家那位正适合。」
「我去跟我亲爱的商量一下。」小涂......
日子流水般地过,楚思凛和齐修格已经是多年的老夫老夫了。
这样玩遍花丛片叶不沾身的老男人,当年为了一个稚龄的少年修身养性,此后深情一往,再无其余绯闻,委实不易。
外界的风评都道大佬情深,盛赞齐修格难得。
「你男朋友这样爱你,我好羡慕啊!」荷兰那位和男友恩恩爱爱结婚的小涂是这样说的。
「你羡慕?」楚思凛不喜朝人抱怨私事,闻言哂道道:「我们换换?」
小涂给他发来了齐修格为封面的商务杂志照片,道:「可以吗?」
竟然随手就可以找出这种东西!思凛的白眼已经要翻到天上去了,回复:「可以。」楚思凛真心实意,「我喜欢对我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的,你家那位正适合。」
「我去跟我亲爱的商量一下。」小涂兴高采烈,垂涎大佬肌肉男和百亿富豪榜上的对象是人之常情,他说:「换了之后你的跑车我可以天天开吧?」
「能吧!」楚思凛道:「老齐不会管你这个。」他只会管我!
「那旅游度假……」
「你爱去哪都可以。」
小涂:「Dennis,你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楚思凛把桌上五把跑车钥匙一字排开,开了视讯通话给小涂看,对着镜头那方的朋友说道:「羡慕是吗?我等一会儿出门飙一阵,你替我选一辆。」
小涂对着那五把钥匙就差明晃晃地流下口水来了,楚思凛顺他的意选了正中间那把车钥,笑道:「出门了,下次聊。」
他挂掉了视讯通话。
楚思凛看着手上的车钥匙,发楞。
车子是能开的,就是要乖乖限速。
他都快忘了上次好好飙足了瘾是什么时候?齐修格非常体贴,思凛可以约好赛车场开自己的跑车,要与他人竞速也被允准。
但这样开车,又有什么意思?
太无聊了。这样的日子,无聊乏味。
楚思凛思忖了下齐先生的反应,两人最近没有什么争执,修格这几天笑咪咪的挺好讲话。
我犯个规他不至于立刻翻脸…吧?
亲他几下,怒火应该能降下来?
-***-***
车窗外的景物飞也似地后退,思凛眼角余光一瞥车上仪表板,时速刚破两百。楚思凛微笑,浑身放松,他是天生赛车手,旁人飚车爱血脉贲张的感觉,他飙起车来已经没有那样年少轻狂的兴奋,反而渐入一种放浪形骸的滋味,神清而气爽。
车内的空间静谧,飙速的快乐不须他人参与,思凛享受这种只有一人独享的时光。
车子往前飞驰,思凛期盼这样的静谧能够长久些,他不欲被人阻挠兴致,然而无法阻止他开车狂飙的保镳群们并不是摆设,保镳不敢限制他的行动,但上报真正的雇主消息,是他们的责任。
专属齐先生的手机铃声响起,只响了五声,接着便挂断了。
楚思凛不会接电话,不是因为他故意忽视,而是他飚车的时候敢分心接电话,齐修格会更生气。
独处的时光被打扰总是令人不快,思凛再踩一脚油门,跑车再加速似欲冲破
行车上限,思凛手心微微出汗,紧张的感觉从心底涌上。
楚思凛有点沮丧,再晚个五分钟打来就好了,我还没飙过瘾。
楚思凛放缓了车速,像一只偃旗息鼓的小老虎,他不是怕齐修格,只是怕对方发怒。
老齐怒气勃然的时候,真他X不是人!
流线型的跑车在路边僻静处停下,楚思凛很识时务地先给老齐打电话。
思凛边等电话接通,边思忖着如何措辞。
齐修格显然在忙碌,接通电话的瞬间思凛听到了嘈杂的人声交谈,齐修格没有与他废话,直接道:「好好开车,到我办公室来。」
思凛道:「如果你在忙……」
齐修格道:「宝贝,听话。」
楚思凛想好的措辞一句话都没能说出,齐修格已经挂了电话。
老男人似乎有点生气,楚思凛叹气,小涂那羡慕的语调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羡慕什么,自己这一天天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齐修格的办公室思凛来过多次,助理们都知道他的身分,老板在开会
就让老板夫人进boss私人的休息间等。
楚思凛等了老齐两个多小时,他知道修格的身分,从来不为长时间的等待发火。
齐修格进门时,楚思凛正在看书,修格笑着给他一个吻,思凛瞪他一眼,齐修格道:「不试着讨好我吗?宝宝?」
「讨好你?」楚思凛兴致缺缺,「有用?」
齐修格正了神色,神情倒是挺严肃,「是没用。」老男人抚过思凛颊边鬓发,思凛俊美的脸上现出一抹隐忍的惧色。
齐修格道:「宝贝,我没有答应今日你越界的行为。」
楚思凛道:「我知道。」
齐修格冷着脸,问:「太久没挨皮带了,是吗?」
PS:带感吗?
【小剧场】很难打的三十下 9
唐文被持久不灭的手机银幕亮醒,揉着迷蒙的眼睛,瞥了眼床头的数字时钟。
脚后跟在被子下踹了颜庭安一脚,翻过身去背对他,咕哝道,“你是网瘾少年吗?深更半夜了,还抱个手机。”
手机屏幕里是主卧门外走廊的实时视频,衣冠齐楚的季杭已经在门口站了有五分钟。
右手持藤条,时而捏紧,时而磨搓。
让颜庭安想起,从前刚来家里时,为等弟弟电话,就在客厅座机前傻愣愣站着等的少年季杭。
不知道干等并不能等来电话,就像不知道杵在门口并不会等来芝麻开门。
哎。
真难教。
颜庭安将手机屏幕调暗,附身...
唐文被持久不灭的手机银幕亮醒,揉着迷蒙的眼睛,瞥了眼床头的数字时钟。
脚后跟在被子下踹了颜庭安一脚,翻过身去背对他,咕哝道,“你是网瘾少年吗?深更半夜了,还抱个手机。”
手机屏幕里是主卧门外走廊的实时视频,衣冠齐楚的季杭已经在门口站了有五分钟。
右手持藤条,时而捏紧,时而磨搓。
让颜庭安想起,从前刚来家里时,为等弟弟电话,就在客厅座机前傻愣愣站着等的少年季杭。
不知道干等并不能等来电话,就像不知道杵在门口并不会等来芝麻开门。
哎。
真难教。
颜庭安将手机屏幕调暗,附身安抚妻子几句,在唐文半梦半醒的“别吵架”的叮嘱中,掀开被子下床,走向卧室门口。
EVD导管通道出血并不是个常规问题,安寄远来电时的情绪已经十分克制,可季杭仍旧能听出他犹疑背后的紧张。
给过紧急处置的意见,季杭却第一次在弟弟的求助面前,无法给出确定的答复。季杭只说,他会尽量赶来。
颜庭安的手劲不减当年,大概是有意要给他长记性,有过之而无不及。身后火辣辣的疼愈演愈烈,就连为辅助睡眠而购置的重力被,都在过去几个小时内,成了变相惩罚的工具。
而师兄的字句训话,更像是全无办法规避的尖锐刺刀。
每一遍荡漾在脑海中的回放,都闪着银光,刺进他破碎不堪的心脏。
不可能接了电话就走。他深知,自己无法承受颜庭安再次震怒的后果。
可该怎么做,季杭还没想出来。
眼前的门,忽然开了。
季杭一怔,呼吸都滞住。苍白干涩的嘴唇微微张着,写满无措。
颜庭安身穿棉质的黑色短袖家居服,手机贴紧在耳边,屏幕在他的一边侧脸上打出亮白色灯光,另一边沉寂在夜色中,看不分明表情。
他轻轻对电话里“嗯”了一声。清明如镜、毫无睡意的眼神才扫了一眼面露惊惶的季杭。
师兄是出来打电话的。季杭的心像是退潮一般,露出一片干旱。
像是很认真的在听电话,颜庭安面无表情地在身后关上卧室门,举着手机从季杭身侧路过,时不时对电话里回复一两句。
“我知道了。”
“明天再说吧。”
……
走到楼梯口,颜庭安像突然意识到什么。
微微停住脚步,歪了歪脑袋,又黑又冷的目光,朝怔愣在原地的季杭凝视了一眼。
季杭被看得冷汗倏然冒出,下意识小步跟上——颜庭安才又收回目光,抬脚向楼下走去。
夜晚的家中很安静,可电话那头的声音大概特别轻,轻到季杭完全听不见一丝除了自己沉重呼吸之外的声音输入,也就根本猜不出颜庭安是在和谁通话。
他只是像个挂件一样跟在师兄身后,跟到恒温饮水机前。看颜庭安单手打开蜂蜜罐,用搅拌勺挖了一小勺到玻璃杯里。然后将水温调至五十度,放了杯温水。
颜庭安低着头,一边听电话,一边慢慢搅动长勺,侧脸很认真,少见的严肃,就好像是电话里真的在说什么棘手的事情,直到蜂蜜完全融化成奶白色的蜂蜜水,才转身递给季杭。面色很淡,眼神低垂着,没有看人。
颜庭安走回餐厅,拉开餐桌旁的木椅,斜着坐了下来,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另一手拿着手机,手肘搁在椅背上,双腿交叠。
季杭在师兄面前站定,几秒之后,便感觉到一道逐渐冷峻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蜂蜜水上。
颜庭安对手机里轻轻吐了三个字,“不像话。”
季杭的手指一抖,捧起杯子,仰头咕嘟咕嘟把蜂蜜水喝完了。
他像提线的木偶,任由一个表情、一个眼神而牵制。
嘴唇上的干皮顺从地收敛起来,染上几分湿润的粉色,终于不像下一秒就要抢救的模样。
等季杭把杯子洗完再回来,颜庭安已经打完电话,斜坐在餐桌旁边的姿势一点没变,仿佛很有耐心。
“什么事?”
“师兄。”
季杭不动声色的深呼吸,唤出一声师兄后没有得到负面的回应,才敢一气呵成把前因后果和师兄说了。
一个字没有隐瞒,半点不敢欺骗。
颜庭安安静听,面色很淡,不掩疲倦,全程用平和且深的目光看着他,直到季杭说完最后一个字,才从上至下打量穿戴整齐的季杭。
一点不严厉地问,“你是已经决定去医院了,来通知我的。还是,来征询我的意见?”
季杭抿唇,屁股上一跳一跳的痛,垂目道,“小杭请师兄训示。”
颜庭安意味深长地看他。
真的,很难教。
——但也不是教不会。
费尽心思的一顿训诫,打得不轻,话更是说重了,才换来微小的、颤颤巍巍的一步。
不过没关系。
季杭只要愿意跨出一步,剩下的哪怕有九百九十九步,都可以由他来。
即便连这微小的一步,都是试探。
颜庭安声音一沉,严厉,“那就跪着。”
季杭的脸上瞬间褪去血色,咬着牙原地笔直跪了下来。藤条用掌心托着,置于胸前。
颜庭安太了解他,“安寄杭,你是想去的,对吗?”
季杭不敢撒谎,“……想。”
“刚挨完家法,晚上喝了酒,白天因为低血压输了液才能继续上台手术,出院不过一周。”颜庭安看他,平静地拷问,“这样也要去,对吗?只不过是因为刚挨了打,屁股还疼着,才有所忌惮,是不是?”
是,也不全是。这些都不是最大的障碍。
季杭真正害怕的,不是这些。
“师兄……别生气。”
颜庭安忽然笑了,“安寄杭。”
“你总是好像这么乖巧。”
“口口声声让我不要生气。我生气了,也可以揍你一顿撒气。”
他继续笑,很平静地弯着嘴唇,“可我认识你十八年,从来没有一天,比今晚更生气了。”
季杭的心脏像是要撕开了一样的疼。
餐厅的灯没有开,唯一的光线输入是厨房的壁灯,颜庭安的眸心很黑、很深,看不见底。
深邃中透着无情,声音蓦然就冷透了,“是不是,从小没有给你立清楚规矩?”
“听不懂,我前面说的,‘说到做到’是什么意思吗?”
季杭心一沉。
手却轻了。
颜庭安拎起藤条,手腕在餐厅侧面的立式垃圾桶上轻轻一扫,垃圾桶盖子缓缓打开。
在季杭惊恐的注视下,颜庭安毫无犹豫地将藤条扔了进去。
“现在明白了吗?”颜庭安淡淡看他,“你可以去了。季主任。没有人拦着你。”
季杭颤抖的双手并没有落下,窗外的雷雨像是吹进屋里来,他跪得摇摇欲坠,脸上浮现出痛苦,“师兄——”两个字刚落下,眼尾就红透了。
“别叫我。”
季杭眼里的光全都熄灭了。
颜庭安气场盛大、强势。
沉静的目光在季杭慌乱的眼神、表情、手指间游移,将他每一丝的痛苦尽收眼底。
“你应该开心的,安寄杭。你说你长大了,就不希望我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护着。你如愿了。”
“起来。”颜庭安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膝盖,语气平和,却让人心神溃败,“今后我们平起平坐。你和科室里的人一起叫我颜教授就好。”
季杭没有动作,心底的绝望却无所遁形,眸心又黑又湿,“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才说过,季主任记性这么差的吗。”颜庭安淡声说,“装乖巧、流泪、请罚,都没用。”
“我说到做到。”
颜庭安没有情绪的表情很平静,动作却一反往常地强势、专断。
他起身,紧扣住季杭单薄了不少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拎起来,暴力地将季杭往他的房间里拎。
那只手用了十足的力,季杭的肩膀被捏的很痛,痛到骨头里。
颜庭安推开季杭的房门,先前替他收拾出来的衣物仍旧堆在沙发上,他熟门熟路地拉开衣柜,从顶层抽出一个大号的运动背包来。
“收拾一下。我送你。”
衣柜的最里层被打开,里面都是季杭年少时的衣物,甚至在二中上学时的校服,都整整齐齐地叠着。
颜庭安全都拿了出来,扔在泪流满面的季杭面前。
“今天带不完没关系,我改天寄给你。你先挑贵重物品就好。”
“我会把指纹锁改了的。以后没什么事不要来家里了。”
“通讯方式你可以留着,但也请不要越界。做好你的季主任。”
他要季杭把所有曾经存在于自己生命里的痕迹,全部销毁。
语气迫人而紧凑,不给任何喘息的余地。
像赐予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僭主,目光清明、逻辑严谨,威严而不可违抗。
“没什么好哭的,安寄杭。几个小时前才挨了家法,你还是学不会听话,还是要消耗自己。”
“是我没教好你。”
“你的师兄、你的弟弟、你的学生,都没办法成为你能好好照顾自己的动机。”
“你只要自己开心就行。对不对?”
季杭像是溺水的人儿、搁浅的鱼,胸腔扑腾,却喘不过气来。以死寂般静如止水的眼神,茫然地看向颜庭安。
颜庭安视若无睹,他径直走到季杭的书桌后,拉开他右手边的抽屉,抽出一叠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纸张来。
那是季杭从小到大写过的保证书。
他最不喜欢写保证书了。
可犯错误的时候,颜庭安总会以各种方式让他写。
字迹从幼稚扭曲,到成熟锋利。
这一刻,都在颜庭安有力的手指下,稀碎成末。
他没有停。
紧接着,是季杭各时期的反思记录,是一份又一份颜庭安手记修改的病例分析,再底下,是颜庭安持续在为他整理的,关于季杭患有的这类先心病的科研进展——都被亲手撕成碎片,齑粉般散落眼前。
“师兄!”季杭无力地跪落在地上,脑中炸开一枚鱼雷。
心跳和呼吸开始放慢,趋于停滞。
“还要叫师兄吗?”颜庭安面无表情,冰冷眼神从地上散落的碎片上缓缓抬起,刺进季杭无望的眸心,他冷漠地居高临下,“别了吧。我听了都觉得恶心。”
“别叫了。”
季杭跪在地上,像个淋湿的大猫,炸着毛发抖。
原来师兄真的可以轻易扔掉它,就好像扔掉一个小动物一样简单。
既往十八年的扶持和相伴,都不过一缕云烟,挥挥手就散去了。
雨好大。像是下到了这狭小的屋内。
遮蔽了视线。模糊了感官。
让季杭整个人都失去了惯常的意识和认知。
他跪在这里,不再是人前高高在上的季主任。
颤抖着,任由具体的、沉闷的钝痛蔓延胸腔,依旧不肯松口,“师兄,别吓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改。我不去了,你不要吓我了,我……”
声音很轻,在颤,像是要沉到海底,“我害怕……”
“我怕。”
一米八十几的身躯,跪在冷硬的地板上,像个流落街头的残疾动物,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眼底只剩绝望的无助。
他确实是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已经逐渐学会和原生家庭和解的季主任了。
可曾经有这么一刻,师兄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小杭没有不要师兄管。”
“我没有嫌师兄烦。从来不烦……只会觉得不应该,这么大了,还要劳师兄操心。”
“师兄心疼我、担心我、挂念我,我都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幸运。”
“我想叫师兄,叫一辈子的。”
他哽咽着,恸哭着。
“本来都要死掉了。可是遇到了师兄。才觉得活着很好。”
每一句颜庭安故意戳他的狠话,季杭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每复述一遍,心里都被捅得稀烂。血水伏流到眼眶里,汹涌而出。
可季杭偏要说,每一句,都带了满腔的破釜沉舟的孤勇。
他如此卑微、绝望、痛苦的时刻,向来温沉亲和,将他捧在手心的颜庭安,像个森冷矜贵的神明,高高在上,站在两米开外的距离,一言不发地低垂眼眸,凝视他。
“每次叫您师兄,没有一次是敷衍假装。”
“开心是真的,真诚也是真的。想要一直叫下去,也是真的。”
“师兄永远不可能在我的‘舍弃’之中,我不是有意欺骗的。如果知道您会这么生气,我肯定不会这么做。”
一边哭,一边说。
一口气没理顺,就开始剧烈的呛咳,咳得鼻涕眼泪一直落,等咳顺了,又迫不及待要说。
“小杭不是没心没肺。小杭知道师兄对我好。”
“我生病,师兄会担心、会心疼。”
“我也不想……不想师兄总是心疼我。”
“命确实是捡来的……但不是死了也没关系。”
“我死了……如果我死了……”季杭颤抖得厉害,离崩溃一步之遥,“师兄肯定会很难过吧。”
“大概也不会有其他师弟了。我知道的。我知道。”
“我不想师兄这么难过。”
季杭紧紧闭上眼睛。
想想,就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胸口发闷。
肺也要炸开。
“……师兄”
“师兄。”
“师兄——”
不停的叫。
【彩蛋继续】
第48章 最佳恋爱军师
✓今天的局面是:严肃腹黑的老师 x 又乖又软的学生
✓5.6+k字大长更!
【“这份礼物是送女朋友?”
“不是,是我想要臣服的人。”】
咚咚咚——
“来了!”清晨七点半,宿舍的门就被人敲开,秋沐之正在看手机,边走边问,“谁啊?”
“我啊——”
配合熟悉声音的,是手机适时地震动。
文仔发来一个表情包:闪亮登场.jpg
秋沐之:……
秋沐之打开门,只见卢奕文提着几袋早饭走进寝室:“早上好啊大哥们~来来来,给你们带了‘富贵汤包’ 家的新品,......
✓今天的局面是:严肃腹黑的老师 x 又乖又软的学生
✓5.6+k字大长更!
【“这份礼物是送女朋友?”
“不是,是我想要臣服的人。”】
咚咚咚——
“来了!”清晨七点半,宿舍的门就被人敲开,秋沐之正在看手机,边走边问,“谁啊?”
“我啊——”
配合熟悉声音的,是手机适时地震动。
文仔发来一个表情包:闪亮登场.jpg
秋沐之:……
秋沐之打开门,只见卢奕文提着几袋早饭走进寝室:“早上好啊大哥们~来来来,给你们带了‘富贵汤包’ 家的新品,牛肉笋丁包配豆浆,一人一份啊!”
秋沐之笑着打趣:“你好爱富贵汤包啊,文仔,你快要成为富贵汤包推广大使啦。”
“可不嘛!”卢奕文嘚瑟道,“我现在去富贵汤包家买包子,都不需要排队,直接从后门溜进去,要啥自己拿。”
“好香啊!”
郭俊宇昨晚又熬了通宵打游戏,原本窝在床上补觉,闻着包子的味道,愣是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僵硬地坐在原地,用手抹了一把脸,站起来去洗漱。
“是吧?是吧!”卢奕文说道,“不是我夸啊,富贵汤包家的包子是整个学校附近的早餐店里最好吃的!”
“真好,认识一个文仔,等于认识整个庐政,”郭俊宇一边走向洗脸池,一边说道,“我就全靠文仔投喂了。”
卢奕文摆摆手:“别这么说啊,宇哥!我的精神食粮,可全靠你投喂!”
郭俊宇刷牙刷到一半,含着牙刷模糊地说道:“对了……这周的新欢我忘记发里,一会儿气包纸发啊……”
“噗——”卢奕文听懂他说的是“新番”,却故意笑道,“宇哥你哪个新欢啊?长得有没有比旧爱更漂亮,恩?”
郭俊宇笑骂:“拉倒吧你!”
卢奕文话锋一转:“说到漫画,沐之,黑阁有一篇很适合你的漫画,我推给你哦!”
“诶?”秋沐之一愣,那个熟悉的词从卢奕文嘴里说出来,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阁?”
“黑阁啊,”卢奕文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诶?滢姐说,她带你去过黑阁。”
秋沐之愣住。
一想到自己在黑阁发生过什么,他就有一种披着马甲在网上肆意冲浪突然被现实中的朋友掀掉马甲的尴尬。
他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啊……我想起来了,确实啊,夏滢带我去逛过一次。你也在黑阁?”
恩,是的,夏滢带我去逛过一次,然后我自己又单独去了二三四五六七八次。
“是啊,我刚注册的会员,”卢奕文非常坦荡地说,他兴致勃勃,“我发现,黑阁的论坛和博客里,有超多厉害大佬,哇!那些漫画的质量,比商业作品还强!我简直像掉进米坑里的老鼠,天天泡在黑阁里看漫画,爽飞!”
秋沐之:看、看漫画?你的黑阁、我的黑阁,好像不一样。
秋沐之在内心疯狂发弹幕,表面却强装镇定:“你去黑阁,是为了看漫画?”
“对啊!”卢奕文看他,“不然呢?”
也对,不然呢——不然,难道是去黑阁约自己的老师吗?
秋沐之简直想捂脸:救命啊!比不慎约到家长大人更尴尬的是什么?是约完以后发现自己的好朋友也在现场。
秋沐之:啊——!!!
幸好卢奕文正专心致志地在手机上翻找黑阁的软件,调出一个页面来:“当当当当——快看!顶流漫画家天境大大!哇塞,我跟你讲,天境的画真的绝了,他画的漫画,我一个直男看完都要弯了,你绝对喜欢!”
卢奕文兴致勃勃地安利:“而且天境可是真富二代,他家里超级有钱!他现在在英国留学,你看,这是他发出来的日常,啧啧啧,在伦敦玩得好开心啊!我也想去英国玩!”
卢奕文一边给秋沐之看天境的照片,一边说:“说起来,我才知道,原来现在很多网红的富二代身份,居然是伪造的!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叫峻星的超级网红,我们都以为他是超级富二代,做直播是来体验生活的,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的富二代身份是伪造的!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塌房。听说,他为了红,编造自己是某个大集团的公子,结果被爆出来根本就是在外面租房住的穷小子!”
“本来这没什么,我家也是普通条件,我肯定不会歧视和我一样的普通人。但是,峻星立了超级富二代的人设,他的粉丝很多都是被他这个人设吸引过去的。现在可好了,他在热搜上被挂了整整一周,全是骂他的,他直播也停了,我看,八成要退网,”卢奕文感叹道,“哎,看来一夜暴富不适合我,还是老老实实做米虫吧!”
卢奕文凑过去:“嘿嘿,哥们儿!靠自己赚钱我是不指望了,我现在就指望你来包养我!我吃得很少,很好养的!”
“呃……诶?”
秋沐之眨眨眼,没想明白,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的。
“带我一个!”郭俊宇洗漱完毕,也凑过来,“我也吃的少!而且我不需要你养,我可以带资进组。”
郭俊宇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边嚼边说:“说真的,沐之,你帮我在隽万集团随便谋个闲职吧!发不发工资都无所谓,主要给我爸妈一个交待。我爸妈能接受养我一辈子,但不能接受我没有工作——你说,这不是别扭吗?都能接受养我了,还在乎有没有工作干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要是没工作,那你爸妈在亲戚们面前抬不起头来啊!每次逢年过节聚会,亲戚们的小孩你在世界五百强、我在全市纳税大户,一问你在做什么?家里蹲!这可不行!”卢奕文说道,“诶,我说沐之,你跟那谁……要是真成了,我也算立大功了是不?你也帮我跟他说说,帮我也谋个闲职呗!我要求不高,我不要求去隽万,我去律所就行!”
卢奕文兴致勃勃地说:“我跟你说啊,我们家有旺领导的基因!我叔,每次刚换领导没多久、领导肯定升职!所以,我可以应聘公司发财树!”
郭俊宇一拍桌子:“好好好,那我负责给发财树浇水!我还可以站在门口当吉祥物!”
“噗——”
秋沐之忍不住脑补将来每次踏入青泽律所,门口左边立着卢奕文、右边立着郭俊宇,俩人头顶缠着树叶、怀里抱着一堆粑粑柑,笑眯眯地说:“大橘大利、恭喜发财!”
秋沐之正要调侃他们两个,忽然手机响了,他解锁手机,一边说道:“诶,我爸打视频过来,我接一下啊!”
“爸,怎么了?一大清早给我打视频,家里出事了?”
秋沐之接起视频,有些紧张。
秋和光笑眯眯地说:“没有,是你妈——”
余光瞥见云念瞪他,连忙改口:“就是我,想你了,所以拨视频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你要是忙的话,就不聊了。”
“没事,我正吃早饭呢,”秋沐之扬了扬手中的包子,眨眨眼,诚恳道,“不过,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云念听他这句话,笑得开心极了,她问道:“对了,你听说过链光集团吗?”
秋沐之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柯州市的著名企业有很多,秋沐之并不会每个都认识。
云念说道:“早上店里来了个躲雨的姑娘,看着很年轻,确实链光的总经理,她想邀请我们去做他们员工食堂。”
秋沐之眨眨眼:“诶?那你们店怎么办?”
秋和光说道:“店倒是好解决,她答应我们,可以两边跑,而且他们公司的园区就在柯州五中旁边,每天放学啊,我们还是可以去接送鲁叔叔的儿子。你放心,我们答应鲁叔叔的事,肯定不能因为有了更好的出路就不做。只是这样啊,我和你妈要辛苦点儿。”
“辛苦什么辛苦啊!你这个人跟儿子说这些做什么?赚钱哪儿有不辛苦的!”云念不满意地瞪秋和光,转而缓了语气,笑着对秋沐之说,“之之啊,妈妈算过了,要是两边兼顾,我们一个月就能还清所有欠款!还完欠款以后,爸爸妈妈给你把钱都攒起来,以后让你在北庐买房子、娶媳妇!”
“噗——”卢奕文听到这里,差点一口豆浆喷出来,他凑到镜头里,“咳咳咳,不好意思啊,叔叔阿姨!我是文仔!还记得我吗?”
秋和光说道:“记得!你是沐之的好朋友嘛!”
“那什么,叔叔阿姨啊,你们不用压力太大,”卢奕文忍笑,“说不定沐之看中的‘媳妇’,家庭条件很好,不需要咱们买房呢!”
秋沐之瞪他,低声道:“闭嘴。”
“嘶!”卢奕文低声道,“好痛!你踩我干嘛?!”
秋沐之红着脸瞪他:你说干嘛?!
视频那头,云念看了一眼秋和光,秋和光看了一眼云念。
云念:看到没?我就说之之有情况吧?!
秋和光:不愧是你!
看到秋沐之耳朵红了,云念非常善良地转移话题:“咳咳!那个,文仔啊,上次视频说的炒粉酱,叔叔阿姨给你做好了,过几天就寄给你。”
一听有吃的,卢奕文立马把什么媳妇不媳妇的忘到九霄云外:“哇!真的吗?叔叔阿姨还记得给我做炒粉酱,我好感动啊!”
云念温柔道:“你喜欢的话,以后叔叔阿姨经常给你寄!”
卢奕文激动了:“叔叔阿姨真好!”
云念说道:“对了,之之啊,除了炒粉酱,我和你爸,还做了桂花酱和玫瑰花酱。玫瑰花酱至少要酿三个月,这几天先给你把炒粉酱和桂花酱寄过去,怎么样?”
秋沐之笑着答应下来,心里却一个激灵。
等等,玫瑰花酱?
秋沐之母亲很擅长制作鲜花酱,上一次和父母视频的时候,云念提出要做玫瑰花酱送给严青泽,严青泽对他来说还只是“老师”,送一些自己家乡的特产给老师,合秋沐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
秋沐之犹豫了。
一个支配者,收到玫瑰花酱,会不会觉得被冒犯?
真希望能找个人问问意见啊。
——秋沐之把目光投向一旁正在傻乐的卢奕文,然后迅速否决自己的想法。
上次请卢奕文当他的恋爱军师是什么下场,历历在目,绝对不能再问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但是……能问谁呢?
秋沐之转念一想,想到一个非常合适的人。
那个人一定知道合不合适,而且,保证靠谱。
秋沐之究竟问了谁呢?
隐藏结局见!
啧啧,玩还是秋沐之会玩呐~
🎁 隐藏结局通过高级粉丝和礼物(含粮票)均可解锁
————————————
感谢 @朗月清风 、 @箖箖箖 、 @纯洁 在上一周中的支持!
感谢 @昭昭陶陶 、 @笙箫 、 @隰有榆杨 、 @与山 、 @_谁不曾谁不想_ 、 @玲雪_er 、 @一只大企鹅 、 @GYY 、@Olaur 、 @岁晏 、 @(´・︶・`) 、 @朗月清风 、 @简 、 @小曦 、 @hsbanzkjsns 、@安噗噗 、 @Euphemia 、 @鸢仔 、 @岑Cen 、 @王一只小 等超过100位高级粉丝的支持!
感谢所有投喂礼物和粮票的朋友们!
【
隐藏结局附赠彩蛋。
彩蛋修罗场,嘿嘿。
秋沐之拎了一袋礼物送给严青泽,但是浅皮了一下。
皮的后果,当然是被拎去办公室酱酱酿酿,最后被迫红着xx被罚坐了 🙈🙈🙈
】
年
新年番外,各位愉快:)
——————
自从2023年五月的那一天,陈轲似乎当真明白了一个道理。
许许多多过去的联想被串成一条珠链,叮叮咚咚地在他脑海里发出清清脆脆的声响,像夏天风中响过的铃儿一样。
他想起十年前特伦顿的那个冬夜,在州立医院病房窗边老师背对他发出的那一声轻叹。他想起数年前的某一次,或者是这些年很多次,每次他都能从老师眼中看见的垂怜。
他才算明白了,老师不仅真的不喜欢打他,且就使他难堪这一件事——老师也舍不得。老师一直很舍不得他。
三十多年的人生,他第一次察觉到自己被眷顾所覆满。而这个眷顾者不断地在明示或暗示着他,你该长大了。该走出来了。
从那一些...
新年番外,各位愉快:)
——————
自从2023年五月的那一天,陈轲似乎当真明白了一个道理。
许许多多过去的联想被串成一条珠链,叮叮咚咚地在他脑海里发出清清脆脆的声响,像夏天风中响过的铃儿一样。
他想起十年前特伦顿的那个冬夜,在州立医院病房窗边老师背对他发出的那一声轻叹。他想起数年前的某一次,或者是这些年很多次,每次他都能从老师眼中看见的垂怜。
他才算明白了,老师不仅真的不喜欢打他,且就使他难堪这一件事——老师也舍不得。老师一直很舍不得他。
三十多年的人生,他第一次察觉到自己被眷顾所覆满。而这个眷顾者不断地在明示或暗示着他,你该长大了。该走出来了。
从那一些阴翳与困窘走出来,并终于与过去的一切和解。
所以这过去的大半年,陈轲每每坐在自己公司的办公桌旁,从高高的淡蓝色玻璃窗眺望出去,他都会想到这世界是多么的广阔啊。
啊!
不经意间,他又点了一根儿细烟,徐徐地抽起来。顺便把手架在皮质大转椅的扶手边上。
他修长的眉峰皱起,立领的衬衣把他的脖子遮去一些。
经济发展减缓,行业的复杂化,市场的低迷。公司几百号员工还得靠着他养活,投资并不总都是一帆风顺,合作伙伴也都会有各自的诉求和心思。
楼底下从来就不会迟到缺席的晚高峰拥堵正在上演。那些喇叭声、警笛声扯着嗓门儿地往尚且年轻的企业家办公室窗户里钻。
他什么时候又抽上烟了!
哦,没有什么关系,他不会在家里抽烟,他很在意自己抽烟的场合和抽烟时的形象。现在他也只抽这种细得牙签似的小烟解解馋缓解一下压力——三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还有谁管得着他抽不抽烟吗?!
2023,暖冬十二月最后一个工作日的傍晚即将迟暮。
———————
附通知一则:
是这样的,最近收到很多私信问我xx不见了能不能补档,我把吾师第一、二卷被吞的一些部分发上了紫色鳗鱼软件,但有一些章节甚至在紫色鳗鱼上都会屏,所以只好不了了之……
以上。
第45章 忍耐
今天的局面是:支配与忍耐
【那些原本不打算见光的念想,被这一把干柴顷刻点燃。】
秋沐之完美得让人想要占有,要他只从属于自己一个人。
严青泽欣赏着面前的美人,心里想着怎么让他哭得更惨。
老地方见。
————————
感谢 @笙箫 、 @隰有榆杨 、 @与山 、 @昭昭陶陶 、 @_谁不曾谁不想_ 、 @玲雪_er 、 @一只大企鹅 、 @GYY 、@Olaur......
今天的局面是:支配与忍耐
【那些原本不打算见光的念想,被这一把干柴顷刻点燃。】
秋沐之完美得让人想要占有,要他只从属于自己一个人。
严青泽欣赏着面前的美人,心里想着怎么让他哭得更惨。
老地方见。
————————
感谢 @笙箫 、 @隰有榆杨 、 @与山 、 @昭昭陶陶 、 @_谁不曾谁不想_ 、 @玲雪_er 、 @一只大企鹅 、 @GYY 、@Olaur 、 @岁晏 、 @(´・︶・`) 、 @简 、 @小曦 、@安噗噗 、 @Euphemia 、 @鸢仔 、 @岑Cen 、 @雪霁前村DY 、 @糖糖糖白。🌸 、 @。。。。。 等超过100位高级粉丝的支持!
感谢所有投喂礼物和粮票的朋友们!
【
🎁 彩蛋通过高级粉丝和礼物(含粮票)均可解锁
彩蛋是事后气鼓鼓的小秋。
——多三十下的后果,就是一直到周二上课的时候,秋沐之看到阶梯教室的硬木椅子,还是头皮发麻。
于是,完美课代表决定罢工。
】
淋漓(26 终章)
【8k字,请预留看文时间。没有你们心心念念的拍季杭,不适合放在这个结局里了。我知道很多读者想看,我会慎重考虑的。】
【看文提示:两条时间线穿插,分隔符 · 的前后分别是现在和未来。】
颜庭安拎着他价值不菲的心脏专科听诊器、面沉如血地走进病房的时候,季杭便猜到,自己的心肌酶谱血象报告一定比师兄此刻的脸色更难看。
季杭还是病倒了。一病就病进了心血管专科ICU。
理论知识他都有,知道自己一旦有病毒感染,抵抗力低下的情况下,就容易继发心肌炎。
借用几年前的网络用语:然...
【8k字,请预留看文时间。没有你们心心念念的拍季杭,不适合放在这个结局里了。我知道很多读者想看,我会慎重考虑的。】
【看文提示:两条时间线穿插,分隔符 · 的前后分别是现在和未来。】
颜庭安拎着他价值不菲的心脏专科听诊器、面沉如血地走进病房的时候,季杭便猜到,自己的心肌酶谱血象报告一定比师兄此刻的脸色更难看。
季杭还是病倒了。一病就病进了心血管专科ICU。
理论知识他都有,知道自己一旦有病毒感染,抵抗力低下的情况下,就容易继发心肌炎。
借用几年前的网络用语:然并卵。
“师兄。”英明神武的季主任紧张地用手指攥搓床单,怯生生觑向病床前的颜庭安,纤薄的眼皮细细发颤,“你可别怪小远,是我自己没顾周全。”
当然是你自己没顾周全。
颜庭安一言不发,冷沉个脸掀开季杭的被子,扬手把人翻过九十度就将冰冷的听诊器往季杭烧得滚烫的身体上贴。膜面触及后背皮肤的那一瞬间,季杭就被急剧的温差冷不防吓了一个激灵,往被子里缩了缩,紧接着屁股上就挨了响亮的一击巴掌。
“缩什么?”
满屋的查房和会诊医生,眼球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转。
颜庭安却沉声在季杭耳边狠狠威胁,“再不配合,扒光了示教查体。”
没有人怪责安寄远,大家仿佛都知道他心思重,反而劝解的人更多些。
夏冬说,“你哥就是这幅死样子,有事没事都好像天下就他一个人能死撑。小远你别惯他,让他也长长记性。”
乔硕说,“老师成天面对这些机器已经够无趣了,你给我笑一个,不许这么愁眉苦脸的,快点儿的啊!”
颜庭安说,“你这表情,好像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天光明媚,安寄远躲着刺眼的朝阳回驳正在低头看病历的颜庭安,“心外心内不分家吗?又不是无脑电视剧。”
颜庭安敲了敲安寄远的脑袋,“你庭安哥那些年的藤条可不是白挨的。”
病毒性心肌炎引起的心功能急剧下降,导致季杭只能垫高床头才能勉强睡个两三小时,就会被胸口沉闷的压迫感憋醒。身体的反馈是最真实的,几天前还能绕医院大楼跑十几圈的体力,如今连起床洗漱都愈发困难。好在师兄和弟弟都是本院的,可以和席鹤交替陪护,晚上也不会少了人。
睁眼若是看见安寄远趴在床边睡得沉沉,口水都要留下来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格外踏实。
这份踏实能让他短暂屏蔽对自己身体情况的疑虑和猜测。
颜庭安不会主动给季杭看自己的检验报告,季杭问了几次安寄远,都被含糊其辞搪塞过去,也就不再追问了。他这几天不爱多说话,言语稍稍密集些,就会喘不过气来。
但他做哥哥的,总归下意识往深处多想一层——或者,很多层。
季杭靠着床头,歪歪看向刚在电话里冲值班医生发完火的弟弟,“脾气别那么大,生气容易得结节。”
安寄远扫向床头的监护仪,摇头道,“没有。现在哪还有什么事情值得生气。哥好好的就行。”
哥好好的就行。
季杭笑了。笑着看了安寄远一会儿才说,“小远,我的生前预嘱和遗嘱,在你回来后都重新有过更改。如果有什么大事,你和你庭安哥、嫂子商量着来。我常用的几张卡、卡号密码什么的,都在手机备忘录里,跟你嫂子说过,不过怕她忘了。手机密码你一直知道的,没改过。”他的语速很快,像是怕被打断,也像是怕没有勇气说完。
安寄远刚处理完临床的琐碎事,正巧火冒三丈,听季杭这么说,更忍不住脾气,“你在说些什么!”
哥都不叫了。
季杭笑,眼皮耷拉下来,掩住恻恻的光,“要把安淮当自己孩子一样,你嫂子心软,你不能惯小孩,尤其男孩子,该训训,听见没?”
安寄远根本受不了这种话,眼眶通红,也顾不上控制音量,狠狠骂道,“你就胡说八道吧安寄杭!我晚点就跟庭安哥说,让他揍你屁股!!”
季杭皱了皱眉,嘴角却仍未能放下宠溺的笑。他也不舍得啊,可该做的预警不能逃避,“我的命本来就是捡来的,身体素质不算好。别这样,小远,你都多大了,这些事情早晚要面对的。”
安寄远捏紧拳头,身体都在颤抖,咬牙切齿逼出几个字,“我才回来三年。”
而你扔下我十四年。
对得起我吗?
大段的对话让季杭气息稍显紊乱,他费力地调整姿势,侧身枕着枕头,等呼吸平稳些了,才闭起眼,“我肯定会尽力的,会好好养身体。但如果我尽力了还做不到,你也要原谅我啊。哥能陪你多久,是多久。”
三年,他教会了他治病救人的基础,教会他独当一面的业务能力,还没来得及教会他渡过曾经的鸿沟、翻越回忆里的大山,无忧无惧地向自己求助。
又要用多少多少个三年,才能教会他自信、自由、坚韧、宠辱不惊、勇敢被爱和去爱。
总有来不及教的。
·
A大附属华东医院住院部的顶层,历来是特需高干高知床位的聚集地。这里没有住院医师,不是教学病房,即便是一线的值班医生,也定然是经验丰富的主治甚至副高。
他们需要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也习惯了对只有在新闻联播上才会出现的领导人物进行医疗干预。患者保密级别高的时候,甚至需要全体医护足不出科室。
而纵然是这样一群擅长在老虎肚子上动刀的医生,也难免对12床的患者身份感慨万千。
“我年轻那会儿还去看过他的现场手术直播,千人的报告厅被挤得和早高峰的二号线似的,还有从外地赶来的直接带行李进场的。算算,至今也有三十年了吧。”值班医生支起手肘,回忆的表情爬上脸颊,“中国神外界的传奇人物啊,当时不知道他年纪,只听说是B大的临床少年班出身,现在知道了再往前推算,还真是年轻的很,三十出头就站到了他的领域内很高的位置。”
与之对话的医生就稍显年轻了,翻看季杭的病历随口应道,“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少年班啊,不是很多抑郁自杀什么吗,现在好像取消了吧?”
年长的值班医生感慨道,“嗯,压力太大,招进来的又都是心智还没完全成熟的小朋友。连着几届出过事情就取消了,也算是时代的产物。”
年轻医生指着病历盘算时间,“十四岁才做过先心修补手术。那时候的技术应该也刚刚起步吧,等于刚从鬼门关回来就投身临床。”
“是啊,其实也已经超过这类先心手术的中位生存期了。”男人摇摇头,对着病历上姑息治疗四个大字凝视半载,“这样看来,我们也算是见证一代传奇的陨落了。”
“诶?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是。他弟弟——”抓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什么贴合的形容词,最后也只能道,“很像他。”
周日清晨的阳光还没来得及透过窗帘,病房的门就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安寄远身着一身清肃合体的西装出现在门口,望向病床上早早将自己收拾利落干净的季杭,不惜露出脸上的褶皱,笑道,“哥,周末还起那么早。”
在高干病房里等待姑息治疗的人,哪还有什么周末周中。
但季杭还是笑了。
花白的头发和密布的褶皱在他清隽脸上显得格格不入,说话又比几天前吃力了些,“睡不着了。”
安寄远坐在季杭床旁,岁月就好似一幅按了快进的重彩油画。
他和哥哥说上次提起的那例疑难病例的后续,聊自己学生惹人生气的壮举,吐槽安泽姗姗来迟的叛逆期。安寄远说得多,季杭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有时简单问一两个问题,也都尽可能简短。
时钟过了八点,来电开始密集起来。
季杭翻了个身,趁安寄远接电话的空隙对他道,“有事就早点进医院吧。”
安寄远保留着少年时期的习惯,抿了抿唇,说“哥,我忙完这段就能空一点了,我和院长说要休一个月。到时候晚上都我来陪,让嫂子也休息一阵。”
“好。”季杭答应得很快。笑得将脸上的褶皱都带了出来,眼神却憧憬得像个少年,“好。”
安寄远出门时和进屋发药的护士撞了个照面。
“安医生是您的——”护士没忍住好奇,等人出门,就试探地抛出询问。
季杭说,“是我弟弟。”
“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居然不是一个姓。”
季杭吞下药丸,又喝了很多水。
护士像是知道自己多嘴了,赶紧转移话题,“安医生很牛的,我先生也是B大神外的,一直说安医生很有原则,是如今医学圈子里难得的凭借良心做事的大主任,大家都很喜欢他。就是吧……”
护士有些犹豫,想要闭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季杭追问,“就是什么?”追得太急,居然还呛咳了。
护士为难地道,“就是……对下级医生还是比较严厉的,难免被底下人抱怨。其实,现在的年轻人更需要鼓励和驱动力,需要积极的正面反馈,以前那套没什么用了。”
鼓励和驱动力。积极的正面反馈。
季杭盯着窗外逐渐明朗的天光,不知道在对谁说,“不是他的问题。就是,没人这么教过他罢了。”
·
连续的休息和精心的照料,外加以颜庭安为首的心脏专科团队,让季杭顺利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了——这令安寄远喜忧参半。
“这就是你的方案?”季杭用手指弹了弹安寄远熬夜拟定的两份制度,沉凝的脸色不用外加言语修辞,便足够表达不满,“反思记录前三分之一里不止一次提到干预机制的有效性阶梯了吧?昨天让你看的关于人才盘点的模型也没看?”
令人喜悦的是,季杭几乎已经恢复了既往教训人的中气和沉肃。不再是那个病怏怏说话稍快就喘不上气的重症患者了。
安寄远试图解释,“我想到用干预机制的有效性阶梯了,所以在药物安全管理和检验样本送检的培训之上还用了制度和方案……”
季杭显得并不十分满意,“有效性最高的机制是什么?”
安寄远想了想,“强制功能。”
“其次呢?”
“自动化和计算机化。”
令人忧愁的是,一起恢复的,还有他揍人的力度。
“那我们医院是没有计算机还是没有电子记录系统?理论知识都能记住,就是不肯动脑子应用!锁门,自己找地方撑好!”季杭厉声命道,“我好像没说过你的惩戒期结束了,欠下多少算清楚来汇报。现在先挨你不认真写作业的罚。挨完跪边上重做!脱!”
重症监护室的后遗症之一,就是严重的睡眠紊乱。季杭明明累得眼皮有千金重,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不断闪过的“滴——滴——滴——”的仪器报警声。
所以,当季杭睁眼看见安寄远满脸焦灼担忧的神情,他也就忘了第一时间关注手里那份认认真真修订过的方案了,“怎么了?”
安寄远眨巴两下眼睛,“哥刚才做梦了?”
季杭不记得了,“有吗?”
安寄远郑重点头,“嗯,哥说梦话,不太能听懂,但好像是在叫妈妈。”
别人家的孩子牙牙学语时第一个就学会的词,安寄远至今读起来,都口舌生涩。
这次事件的对外方案终于在一遍遍细致的修改中有了雏形,夜风呼啸,天色也灰蒙蒙地压了下来。
安寄远却还是没能忘记季杭模糊不清的梦呓。
和往常一样,实在难以抑制好奇的时候,他就会捧着手机找小说看。找一对亲兄弟出生在一个健全家庭的小说背景,通过作者笔下母亲的形象去追寻自己妈妈的影子。
直到眼睛都看得血丝密布,安寄远才终于从手机屏幕中抬头,朝着一直以为自己在认真读文献的季杭抛出一个极为无厘头的问题,“哥,你说,如果妈妈在,她会更喜欢你,还是更喜欢我啊?”
季杭被问的莫名其妙,“我不知道。”
安寄远急了,从床位到床头这几步,差点踉跄跌掉,“哥怎么不知道?你刚梦里一直在喊妈妈啊。”
这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回忆遥远模糊、支离破碎,季杭是真的不记得,他不记得陈棉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不记得陈棉的喜好和偏爱。安笙一直不许他提、不许他想,不提不想,也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季杭被安寄远真挚迫切想要求解的目光刺得生疼,答案不自觉就从嘴里流了出来,“妈会更喜欢你。”
“为什么?”安寄远穷追不舍。
季杭一本正经胡编乱造,“因为,你没有我那么犟,还算听话,又黏人,容易和人亲近,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直接坦率。是妈喜欢的类型。”
安寄远的眼底笑出了光,好像刚才还撑在床边挨揍抹眼泪的根本不是一个人,他脸上洋溢着喜悦,“那我做得好,妈妈也会表扬我吗?”
季杭更不确定了。印象中,陈棉总是用很怜爱又同情的眼神看他,就好像在看一个残疾的小动物。
但他回答地很坚定,“会的。就像星回表现好就会被表扬,妈也会给你做好吃的奖励你。”
安寄远睁大眼睛,“妈会做什么好吃的?”
季杭想了会,“阳春面,给你加个荷包蛋。”
“加酱油的那种吗?”
“嗯。加一点吧。”
“……”
安寄远有些怀疑,“听上去也没有那么好吃,真的好吃吗……”
季杭没说话,也笑不出来了,甚至有点想哭。
安寄远探长脖子,换了个角度追问,“那如果我做得不好呢?会讨厌我吗?”
季杭说,“不会。不会怎么样的。”
“真的吗?”安寄远突然有些尴尬地低了头,他的语气难掩失落,好像很沉的石头掉入潭中,越说越沉向谭底,“肯定会的吧。我好像并没有做得很好,总是屡教不改,业务能力一般又急于求成,出了事要哥替我善后,成天害哥担惊受怕,差点就——”
季杭平静的打断,“照你这么说,妈该讨厌死我了。”
“为什么?”
“因为我扔下你一个人,一扔就是十四年。”
.
【戳彩蛋】
淋漓(25)
【先看评论再从这里看】
安寄远心里一个咯噔,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瞬间将疼痛抛之于脑后,“哥怎么出那么多汗?”
季杭进屋后,安寄远一直处于乖乖趴在地上受罚的姿态中,目光所及是季杭稳健坚毅的步伐。此刻被勒令起立,得以平视季杭,才看见季杭像是从游泳池里捞出来似的,衣襟都湿了一圈。
“我出汗跟你站姿扭曲有关系吗?”季杭心底的无奈又累加上厚厚一层,自然不会袒露自己为快速冷静而绕院区快跑的十圈,教训的话脱口而出,”背挺直,正常走路不会太疼,歪歪扭扭不好看。”
安寄远根本不理,脸色微沉,霜打过一般,“是庭安哥打你了吗?”
他站得着实艰......
【先看评论再从这里看】
安寄远心里一个咯噔,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瞬间将疼痛抛之于脑后,“哥怎么出那么多汗?”
季杭进屋后,安寄远一直处于乖乖趴在地上受罚的姿态中,目光所及是季杭稳健坚毅的步伐。此刻被勒令起立,得以平视季杭,才看见季杭像是从游泳池里捞出来似的,衣襟都湿了一圈。
“我出汗跟你站姿扭曲有关系吗?”季杭心底的无奈又累加上厚厚一层,自然不会袒露自己为快速冷静而绕院区快跑的十圈,教训的话脱口而出,”背挺直,正常走路不会太疼,歪歪扭扭不好看。”
安寄远根本不理,脸色微沉,霜打过一般,“是庭安哥打你了吗?”
他站得着实艰难,身体重心偏移、大半压在左侧,右肩微微向上提着,汗湿的头发耷拉在脸颊上。可惨白的面色中俨然透出严正不屈的神情,那股子从毛孔里渗出的严肃和较真劲儿,让人可以忽略他的狼狈模样,全然被他冷硬强势的态度震慑到。
就好像,自己每天被摆出各种姿势挨一百下实打实的藤条、熬看不见尽头的惩戒期都不算什么,而传说中要打在季杭身上的三十下根本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光是口头威慑就足以让安寄远兵荒马乱。
季杭甚至有些想笑。
安寄远教训下级医生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派严肃神情。确实挺有威严,气场不凡,让人不得不敬从重视。与存在于颜庭安聊天记录中的大男生判若两人。
他抬手帮安寄远把外翻的帽子整理整齐,漫不经心地道说着安寄远心中天大的事情,“打了又怎么样,三十下又不至于打死人。事情处理得有失妥当,是我应该受的惩罚而已。”
惩罚的严峻程度,居然是以会不会打死人来评判的吗?
安寄远弩张着的心弦更紧绷了,说出口的话也没来的及过脑,“哥自己说的权力和责任对等。庭安哥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把你一个人扔下两年不过问,有什么权力再打人?”
季杭没想到安寄远会把这种陈年旧事拿出来重提,怔愣过后半秒便冷了脸,“不是师兄扔下我两年,是我两年没有主动和师兄联系。”
安寄远被季杭骤然冷硬的语气吓得冻住了声带,紧抿着唇仍略带不服地盯着季杭,肚子里酝酿着一锅不能被季杭听见的话。
季杭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神倏地犀利,刀剑一般射向安寄远,“安寄远,你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和我很相像,比如倔犟,比如独立要强——”
“你若是也敢学我这套,两年不和你亲哥联系,我就打断你的腿。”
安寄远猜到了季杭会亲自带他来向陆白道歉,但他没想到的是,时间已经不早,陆白居然还没从自己设计的这些麻烦中解脱。季杭驾驶的车开过江边的公路,安寄远便能远远看见半山腰三两成群的楼宇灯火通明,他不禁捏紧自己汗湿的手心,刚才那二十下真的打轻了。
陆白的诊所在江边的半山腰,几乎可以远远眺望整个B市闹区,地理位置在观赏性和隐密性上实属绝佳。
这一带本算B市的郊区,再向北开出五分钟便是国家级的森林公园,只是白天慕名而到访诊所的患者太多,居然成了交通堵塞的重灾区。是以,半个月前,由区政府牵头,开始在山腰处开拓盘山公路,扩建停车场。
“这……”安寄远好久没来陆白的诊所了,他木然地站在山脚处的临时停车场,看向从脚下绵延向上直至山腰的密密麻麻的石阶,诧异地看向季杭,“这……不会要……走……走上去吧?”
显然是要的。
季杭从路边的道路修缮公示牌上收回视线,走回安寄远身边,顺手把安寄远冲锋衣上的帽子从后往前紧紧扣在那颗写满震惊的脑袋上,将下巴处的抽绳拉到最紧,箍起安寄远的脸颊,只露出一副干净的五官来。
“别这么看我,我事先也不知道在施工。”季杭冲石阶的入口扬了扬下巴,“走吧。”
安寄远:……
安寄远:毁灭吧。
放在平常,这落差不过几百米的小山丘根本就不被安寄远放在眼里,偶尔小星体力消耗不尽的时候,颜庭安也会叫安寄远带孩子去拉练,只要安寄远不挨打,徒步、爬山、马拉松、打球……大小孩和小小孩能把电量用到1%再回家。
可是此刻,安寄远身后带着重叠累加数日的重伤!
就连平地走路都无法像正常人一样随意迈开步子,稍微一个不留神便像是撕裂开新鲜的伤口,灼心的刺痛就会从尾椎袭来,更不要说爬山这种极其耗费臀腿的运动。
“慢一点,用腿部肌肉。”季杭落后安寄远身后两三格台阶,提醒道,“调整呼吸。”
太疼了。
抬腿的动作势必要牵拉臀肌,肿胀被撑开的疼痛就好像在淤青上使劲摩擦,疼到双腿发软,哪里还能调动肌肉,每上一级台阶就好像离天堂更进一步。
从身后看去,安寄远就好像一个孤独的苦行僧,艰难而佝偻地步履蹒跚着向前。
拐了两个小弯,上了三十多级台阶后,安寄远的双腿肉眼可见的开始打颤,贴身的衣物已然被汗水浸湿。
他哀怏怏回过头看了一眼季杭,“哥,你车里有止痛药吗,能不能回去帮我拿一粒布洛芬?”
微弱的光源来自于步道边稀疏排列的临时路灯,照在季杭脸上影影绰绰,看不出任何表情,“车上没有。”
他的回答好像冷漠而疏离,可如果仔细听,便能分辨出咬字间从牙缝中泻出的强忍着的忿忿。
可惜安寄远没心情仔细听,他咬住嘴唇,失落地回过头,“好吧。”
夜色寒凉,冷风拂面,空气里弥漫着沉重脚步踩踏在干枯落叶上的莎莎声。原本盖在安寄远脑袋顶上的一搓头发,被风吹出一个直立的角度,倔犟地竖立起来,久久没有落下,像极了季杭前阵子陪小星看的一个动画片,好像叫天线宝宝。
“哥……”又是十几级台阶的光景,安寄远的眼底萌起薄薄一层雾气,生理性的疼痛已经让他的声音染上哭腔,“登山杖有吗?我记得你后备箱里有登山杖,上次我陪小星去徒步的时候留下的,能不能麻烦哥去取上来?”
季杭定住脚步,冷冷扫视他,眼底有看不清的情绪,回答依旧很干脆,“放回家了。”
安寄远几乎是绝望地回过了头,他趴伏在步道边的木质栏杆上,手肘支撑住身体的几乎全部重量,任由臀上侵蚀骨髓的疼痛肆意发酵。
真的一步都不想动了。
不是说道歉没用吗?为什么偏要赶在大半夜来负荆请罪?我确实是做错了,但我的出现能弥补什么吗?我能帮陆白哥换轮胎还是帮他翻垃圾桶??还不如把我扔在这儿喂熊!
“嗯?”
安寄远满腹抱怨被季杭淡淡一个质疑的单音瞬间打散,他一个激灵,赶紧站直身体,以尚且能入眼的步态向前迈出一大步——
紧接的,便是屁股上传来的滚油泼过似的剧痛!
安寄远腿骨一软,脚底抑制不住滑溜,仅存的体力根本不足以维持重心,整个人只能顺势歪曲着向后翻倒而去!
“额——啊!”
惊恐的声音还未彻底唤出,安寄远便感受到后背掉落在一个软绵温暖的肉垫里,那肉垫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紧紧将他包裹住,从陡峭的石阶上滑落,沉闷砸在弯道处的栏杆上。
二人维持着这扭曲的姿势有三秒,安寄远才从惊恐中逐渐走出,“哥?哥你伤到没?!我看看!你站起来我看!你脚是不是压到了?哥!!”
抱着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人从十几级台阶上滑落,没有任何磕磕碰碰是不现实的,但眼前的人是木头。
木头只会冷着脸,一言不发,拎起安寄远的身子左右打量、触诊,确保大关节没有任何损伤,继而便厉声训道
【彩蛋,非常甜】
第31章 坍塌的心理防线
✓ 今天的局面是:优雅冷酷的神明 x 赤诚单纯的小孩
【 那一瞬间,秋沐之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秋沐之。
秋沐之,溃不成军。】
“不错,这才是宠物该有的样子。”
“狗做错事就该被惩罚,严厉的纪律才能让它们学会服从主人。”
进入迟予酥家客厅的那一刻,秋沐之差点以为自己进错地方了。
他原以为家里只有迟予酥和他两个人,然而偌大的客厅里,一群衣着华丽的人坐在沙发区高谈阔论,地上摆着许多家具,有脚垫,有茶几,有花瓶,有烛台,有水果盘。
那些家......
✓ 今天的局面是:优雅冷酷的神明 x 赤诚单纯的小孩
【 那一瞬间,秋沐之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秋沐之。
秋沐之,溃不成军。】
“不错,这才是宠物该有的样子。”
“狗做错事就该被惩罚,严厉的纪律才能让它们学会服从主人。”
进入迟予酥家客厅的那一刻,秋沐之差点以为自己进错地方了。
他原以为家里只有迟予酥和他两个人,然而偌大的客厅里,一群衣着华丽的人坐在沙发区高谈阔论,地上摆着许多家具,有脚垫,有茶几,有花瓶,有烛台,有水果盘。
那些家具安静无声、羊脂白玉,与寻常家具不同的是——他们并不是由木头、陶瓷或是大理石制成,他们是,人类。
秋沐之被眼前的场景钉在门口,不知所措,一道温柔的男声打断他的思绪——
“沐之来了。”
秋沐之一抬头,是程佑。
程佑的出现,将空间撕开一道裂口,把秋沐之从沉浸中拉出来。
程佑今天穿的很休闲,纯白长袖衬衫配宽松的浅灰运动裤,围了一条深灰纯色围裙,似乎正在准备午饭,袖口卷到前臂中央,露出右手手背和小臂外侧一大块醒目的猩红伤口。
秋沐之走过去,惊讶问道:“程学长,你的手,怎么了?”
“周末去爬荒山,下过雨,山路太滑,”程佑温柔地说道,他说到这里,视线正巧掠过秋沐之的头顶,看到他身后的迟予酥,程佑温和的脸色僵了一下,但很快错开视线,语气如常,“从山坡上滚下来,摔了一跤。”
秋沐之对细小的停顿毫无察觉,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程佑的手上:“看起来好严重!程学长是在做饭吗?你去坐着休息吧,我来帮你!”
“不用,”程佑被秋沐之话里的“坐”字扎到,拒绝得很快,但他面色如常,他甚至毫不在意地把手臂伸到秋沐之面前给他看,手臂上的伤口不算深,但是面积很大,像是在泥土路上擦过,被砂砾磨伤的痕迹,“只是擦破皮而已,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程佑温和地指向沙发区:“你去和他们一起玩吧,午餐马上就好。”
他说完,转身回了厨房。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秋沐之想,大概,是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腿脚也摔伤了。
也是,手上的擦伤那么严重,其他地方肯定也受伤了。
程佑一走,秋沐之下意识地想去找迟予酥,可是迟予酥已经消失不见——他似乎,是进了里屋,可秋沐之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程佑离开,那道裂口也随时闭合,秋沐之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就像被家长丢弃在商场中心的小孩,他只是被面前颜色鲜亮的糖果吸引了几秒注意力,再回头时,家长已经无影无踪,商场周围是熙熙攘攘的喧闹,他却被一股强烈的惶恐席卷。
迟予酥带他来,又将他放置。
他本能地感到害怕,现实却根本不给他留恐惧的时间。
沙发区的一个男人站起来,每一件家具的脖子上都挂着一道金属锁链,男人信手拉过一道,轻轻一拽,锁链微动——末端,是水果盘。
水果盘以猫式伸展的姿势跪伏在地上,身上放着各式切好的水果,他仰起头,牙齿熟练地咬开拉链。
在这里,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所有沙发区的人面前,在秋沐之的眼前,浅麦秆色的浆液倾斜而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无声无息地落入檀口。
古人有一种酒器,是白玉制成的酒杯,洁白到晶莹剔透的酒杯盛满浆液,放到月光下,酒液折射出皓月纯净的光芒,如同夜光杯一样闪闪发亮。
一切发生得如此快速又如此自然,毫无征兆,遑论让秋沐之做好心理准备。
哒。
哒。
哒。
男人食指上戴着一枚宽大的老银戒指,混入银质之中的金属杂质,使得戒指失去纯银的洁白光泽,男人的戒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叩在水果盘的颈侧,在那里,隐藏着一个按钮。
水果盘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金属环,靠外的一圈是银色合金,靠内一圈,是气垫。
哒。
哒。
哒。
随着按钮被不断按下,气垫充气,金属环不断勒紧。
秋沐之像被钉在门口,动弹不得,他拥有与生俱来的强烈共情能力。
这种共情能力,使得他很容易同情别人,很柔软,也很善良。
但是在这一刻,强大的共情,让他完全代入水果盘,他感到有人正紧紧勒住他的脖子,企图将他毁灭。
扼颈使得颈部血管闭塞,水果盘的脸色逐渐涨成猪肝色,眼珠爆出,随着氧气被不断剥夺,水果盘的双手开始颤抖,身上的水果哗啦啦滚落一地,窒息的感觉同样席卷了秋沐之,他仿佛也被人扼住脖颈,钉进狭小的棺材里,他竭力想要起伏胸腔,却吸不到半点氧气,反而因为挣扎将原本不多的空气消耗殆尽,胸口被灌入水泥,闷得要爆炸。
“哎呦,不好意思兄弟们,我来晚了!”
一道洪亮的中年男声贸然闯入,带着一股无礼的冒犯。
“唔……”
秋沐之大口喘息着,往后踉跄一步,只觉困住他的牢笼被这道冒犯意外打破,新鲜的空气重新灌入喉咙。
原来他刚才没有挣扎,相反,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失去氧气带来的眩晕,令他涌起一股反胃——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反胃感。
“韩老板,”沙发区一个妖娆的女人,阴阳怪气地说道,“稀客啊。”
站着的男人也冷嘲热讽:“韩文昶,谁带你来的?这么大胆子,不怕连累他自己都被驱逐?”
与沙发区的人相比,韩文昶明显年长许多,他看起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老板,宽大的啤酒肚、头顶稀疏的头发,他大摇大摆地往屋内走,毫不介意在场的人敌对或蔑视的态度,反而哈哈大笑:“多亏我养了一条好狗!”
伴随着这句话,一个人形的物体,从门口出现,他身上的道具太多,影响了伏地爬行的速度,物体移动到人们面前,机械地晃了晃尾巴,抬起头来。
那一瞬间,秋沐之认出了他。
他也认出了秋沐之。
那是秋沐之这辈子都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他身上复杂的道具和那张熟悉的脸形成极强的反差,巨大的冲击感掀起惊涛骇浪,猛然拍打向秋沐之本就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大坝裂出无数细小的口子,在电闪雷鸣间摇摇欲坠。
轰——
海啸卷起的水墙以摧枯拉朽之时冲向堤坝,他塌陷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那个人,是葛杨。
————————
感谢 @与山 、 @昭昭陶陶 、 @玲雪_er 、 @一只大企鹅 、@Olaur 、 @岁晏 、 @(´・︶・`) 、 @_谁不曾谁不想_ 、 @岑Cen 、 @笙箫 、 @雪霁前村DY 、 @隰有榆杨 、 @小佳本佳 、 @忆潇岚 、 @葱的小括号 、 @暖阳欢愉 、 @贰贰子 、 @莔 、 @Queen又菜又爱玩 、 @疏言 等超过100位高级粉丝的支持!
感谢所有投喂礼物和粮票的朋友们!
【
🎁 彩蛋通过高级粉丝和礼物(含粮票)均可解锁。
两枚彩蛋,关于“你所不了解的Ta”。
彩蛋一是《当秋沐之在参加多人聚会的时候卢奕文也在参加多人聚会》。
彩蛋二,关于程佑。
关于这一章正文里,程佑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看起来不太自然。
还有一个彩蛋的彩蛋,关于迟予酥和秋沐之,不剧透了。
】
【逢场作趣】31
【“你是我走投无路时不得不选择的下下策,仅此而已。”】
—————————正文分割—————————
江肆抱着枕头趴在靠近床边的地方,脸上隐约可见凌乱泪痕,身后颜色斑驳,小臂上全是齿痕。
他伤得重,力竭而眠依旧睡不安稳,呼吸时而舒缓时而紧促,冷汗一身接一身地出。
江铭鸿面色凝重坐在床边,看过伤处便不敢再碰,将手放在少年背上很轻地拍。
男人身形优越,有着足够宽厚的肩膀和足够有力的手臂,被床边的小灯一照,影子就能将床上的人笼罩个七七八八。
而他眉目低垂,宽松的睡衣随着手上的动作小幅度摆动,每个角度都柔软。
江赏放空般注视着这一切,突然想...
【“你是我走投无路时不得不选择的下下策,仅此而已。”】
—————————正文分割—————————
江肆抱着枕头趴在靠近床边的地方,脸上隐约可见凌乱泪痕,身后颜色斑驳,小臂上全是齿痕。
他伤得重,力竭而眠依旧睡不安稳,呼吸时而舒缓时而紧促,冷汗一身接一身地出。
江铭鸿面色凝重坐在床边,看过伤处便不敢再碰,将手放在少年背上很轻地拍。
男人身形优越,有着足够宽厚的肩膀和足够有力的手臂,被床边的小灯一照,影子就能将床上的人笼罩个七七八八。
而他眉目低垂,宽松的睡衣随着手上的动作小幅度摆动,每个角度都柔软。
江赏放空般注视着这一切,突然想到小时候看过的纪录片:
鹰将自己的幼崽扔下悬崖,又在风雨突降时果断展开双翅,将尚且无法独立的雏鸟护在羽翼之下。
胸中麻木已久的某处没由来疼了一瞬,时间很短,仿佛只是不小心撞到针尖,很快就弹开了。
江赏神色微怔,低头很轻地闭了下眼。
接着,他重拾淡漠,再次抬眼望向屋内——
江肆大概又在梦魇,不哭不闹不呓语,却会无意识地绷紧全身肌肉,四肢本能蜷缩。
看到这些,本就懊恼的江铭鸿显然更心疼了,赶忙将手搭在儿子身侧将人揽近了些,又用空着的手拢住江肆不住收紧的指尖,放在掌心十分小心地揉。
男人细致且耐心,安抚后又去检查少年前额的温度。
江赏松了口气,疲惫却欣慰,心想至少不用再担心江铭鸿会让江肆害怕了。
至于更深更细节的东西,江赏不愿意想,也懒得想。
时间被父子相处的温馨画面拉至很长,江赏面无表情靠在走廊,没有错过屋内画面的任何一帧。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没几分钟,江铭鸿替江肆掖好被角,放轻脚步走了出来。
在卧室门口同一脸云淡风轻的江赏无声对视良久,几次欲言又止。
江赏颇有耐性坦然回望,难得没有转身就走,也没主动开口——他很累,既没有精力在这样一个深夜跟江铭鸿夹枪带棒地顶嘴,也没有兴致去指望江铭鸿跟他掏心掏肺。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不期待、也不惧怕江铭鸿说任何一句话。
无论是“谢谢”“晚安”还是“我们聊聊”。
“饿吗?”
漫长堪比一个世纪的沉默最终由江铭鸿打破:
“要不要吃宵夜?”
●
热气腾腾的滑蛋牛肉粥咸香浓郁,每一口都暖得恰到好处。
江赏心安理得埋头吃饭,手边还有一碟刚烤好的蔬菜小饼,卖相极佳。
江铭鸿坐在他对面,眼神柔软无奈,好半天才问出一句很没水平的“好不好吃”。
“好吃。”江赏在这方面向来客观,闻言诚实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回来。”江铭鸿赶忙接话,语气有不甚明显的拘谨,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不用,我自己会做。”
然而江赏不肯卖他哪怕一丁点面子:“我做的也很好吃。”
本就惨淡的气氛再度降温,同二人以往的每一次交流一样,隐隐搅着一股火药味。
“行。”江铭鸿叹了口气。
“之前在医院是我不好,不该对你乱发脾气,说的话有点难听。”
温情的话题没有出路,于是男人干巴巴地换了硬核话题:
“我向你道歉。”
“哦,好。”江赏掀起眼帘看他一眼,“知道了。”
“但是你…小赏,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儿子寡淡的反应令人无所适从,江铭鸿搓搓指尖,没忍住继续说道:“怎么能那么跟爷爷说话?是,你讨厌我,恨我,不愿意跟我有太多接触,我都…能理解。”
“但是你不该因此中伤无辜的人。”
男人拧眉,想起当日父亲的情况仍在后怕,不刻意营造父慈子孝的氛围表达反而流畅:
“爷爷的心脏病多少年都没犯过了,一直控制得很好,那天还是他生日,你……”
“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以为对面是你。”
江赏没心情听江铭鸿数落人的车轱辘话,嗓音淡淡径直打断:
“没听清对面声音就输出是我不对,但是江总,你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连自己的手机都看不住。”
他嘲讽地眯了下眼,放下碗看向江铭鸿:
“另外希望你不要忘了,打从一开始我对寿宴的态度就是拒绝,三番五次来我这里碰钉子的人是你,不识抬举的人也是你。”
“你们那一大家子人,我见过面的,一只手就能数出来。”
夜色浓重,衬得偌大的餐厅愈发空荡,以至于江赏随便说几句话都显得刺耳:
“请问你究竟有什么理由要我非去不可。”
“我们家对你有愧,是爷爷奶奶真的想见你。”
江赏说话一如既往地不客气,江铭鸿本能不悦,却依旧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态度稳定:
“小赏,你知道的,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你的存在,根本就不会让你在外面吃那么多年苦。”
“现在你回了家,两位老人只是想跟你多亲近亲近,再多了解你一点。”
换做往常,江赏这时候就该掀桌子了——江铭鸿过惯了说一不二、要什么有什么的日子,字句之间满是上位者想当然的傲慢,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与母亲的需求和立场。
仿佛在他眼中,江赏之所以会如此抵触这个家,只是因为早些年未被认回,且因此过了太多的苦日子。
但是江赏今天没有掀桌子的力气。
“江总,跟您相认之前,我的生活一直挺好的。”
他没什么脾气安静垂眼,端起碗搅了搅里面的粥:
“要不是我妈后来治病真的需要钱,我也永远不会过来认你。”
●
六年前。
江铭鸿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中,不动声色打量着面前身穿校服,眉眼与自己五分相似的清瘦少年,眸中满是审视:
“你说什么?你是我儿子?”
“是不是去做个亲子鉴定就知道了。”
在他对面,不到十六岁的江赏隔着办公桌同他对视,开门见山:
“如果结果证明不是,那么我向您道歉,怎么赔偿您说了算。”
“如果结果证明我的确是您的骨肉——”
“那么我希望您能立刻肩负起做父亲的责任。”
“我妈妈病了,急需用钱。”
●
“说实话,江总。”
粥已经不烫了,剩下颜色漂亮的小半碗,看上去依旧可口:
“我认你就是为了找你要钱。”
江赏平静说道,端起碗准备继续吃:
“你是我当年走投无路时不得不选择的下下策,仅此而已。”
“江赏!”
江铭鸿连名带姓低斥一声,胸膛剧烈起伏:
“你说话不要太过分。”
他用力攥了一下拳头用以克制情绪,看得出想拍桌子又忍住了:
“我承认,之前没能履行做父亲的责任和义务,但那……那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啊。”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以后,我有怠慢过你们母子吗。”
男人低声发问,说话时身体无意识前倾,竟是真的在苦恼:
“自从知道了你们的情况,我能帮的都帮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条件,我竭尽所能。”
“从那之后一直到现在,我对你什么时候含糊过。”
江铭鸿用力捏了捏眉心:“没错…当年我荒唐无知欠下风流债,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这些我都认。”
“可是小赏,我是真心想补偿你,你…你能不能不要动辄把我当敌人?”
“首先,我没有把你当敌人。”
江赏慢条斯理喝了口粥,抿抿唇说道:
“你做什么、去哪里、对我怎么样我都不在意,我只是把你当提款机。”
这话说得直白,成功气得江铭鸿眼前一黑。
“其次,关于你说的‘竭尽全力帮我妈治病’,和之后的‘对我从来不含糊’,我都看在眼里,也会记在心里。”
江赏三口两口喝干净粥,起身去厨房刷碗:
“单论这些,我很感谢你,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一样。”
“可是江总,它们也都是你应该做的。”
任何一个人犯了错都需要补偿,更何况这些物质层面的东西对江铭鸿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你现在似乎想拿它向我邀功?还是说你在用它威胁我,警告我既然吃了你的拿了你的,就要学会适当低头,懂得向你服软?”
清浅嗓音被水流声遮盖,于是江赏漫不经心提高几分音量: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了。”
“江总,我妈怀孕时你知不知道?是不是你给钱让她打胎、给完钱就不闻不问了?”
“这之后呢,你有关注过她吗?有没有想过打胎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怎样的影响,又有没有想过万一她没有打胎,一个人生下孩子需要承受多少非议、咽下多少辛苦和委屈?”
江铭鸿板着脸沉默下来。
“你都没有。”
江赏甩了甩手上的水,替江铭鸿作出回答:
“你在明知道她已经怀孕的情况下,依然只拿出一笔钱,让她去打胎。”
“甚至因为你身边的莺莺燕燕太多,事后你可能都想不起当年还有这样一档事。”
“我承认,知道我的存在后你没有逃避任何责任,这些年对我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手上的水自然晾干,江赏不想回去跟江铭鸿面对面,就背靠中岛台舒服一站:
“但很遗憾,江总,我记仇。”
“我可以尽量跟你相安无事,但我不会原谅你当年的所作所为,至少现在不会。”
他说得笃定,不卑不亢迎上江铭鸿目光时没有半点躲闪,字字清晰诚恳:
“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降低对我的期待。”
“这样对大家都好。”
“对于你和你的母亲,我真的……很抱歉。”
旺盛的自我意识到底被良知战胜,江铭鸿败下阵来,先一步避开了江赏的目光:
“你可以不原谅我,没关系。”
平心而论,在没有被江赏气到跳脚的情况下,江铭鸿是个优雅又养眼的男人。
优渥的家庭赐予他不凡的气度,岁月勤加打磨,又让他褪尽一身轻浮,将家庭的责任感稳稳撑了起来。
配上那张天生风流、一看就适合游戏人间的脸,饶是江赏看他全是负面滤镜,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时刻,他的确气场到位——矛盾、强势却不缺人情味,温柔与严厉通通直白,优缺点一目了然。
勉强算是个有魅力的王八蛋。
只可惜,这个人所撑起的家,不是江赏的家。
●
时针不知不觉走过半周,江赏打了个呵欠,自认为没什么好说的了,便冲江铭鸿简单点点了下头,就要上楼。
路过江铭鸿身边时又被他磕磕绊绊叫住。
“那个……小赏。”
男人清清嗓子,目光追着江赏走了一小段路:
“你那个……咳、胳膊上的伤,还疼不疼。”
“我没想打你,当时情绪太激动…没意识到手里还拿着东西,你要是还疼……就上点药,或者冰箱里有……”
“不疼,没事。”
江铭鸿紧张却努力的解释不可不谓不真诚,江赏心下好笑,说话时扫了一眼手臂上的伤:
“但是打人不是这样打的,你下手太重,有机会最好还是跟小肆谈谈心。”
“他很害怕,需要来自父亲的安抚。”
——————————分割线——————————
有彩蛋♡
当许景修得知江赏现在住的房子是江铭鸿买的——
喜欢评论!不介意划线评可以放心评!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淋漓(3)
颜庭安的周身围绕了一圈年轻医生,那清澈憧憬、满怀期冀的眼神便是他们最好的名牌。
“庭安哥。”即便在旁人面前,安寄远对颜庭安也不会有其他称呼。
这声亲昵、以及安寄远在一路小跑中,从凌厉到谦和的转化,让颜庭安仍不住笑得更浓,“最后那个患者挺重的吧。”
安寄远回头瞄了眼,监护仪仍在不断报警,“嗯,脑水肿厉害,颅内压很高,预后不会好。”
“所以我才没带学生们过来观摩教学,”颜庭安抬手帮安寄远理了理被手术帽压扁的头发,“但也错失了一例顶尖的脑室外引流,可要记得给我们心外的小朋友补上。”
安寄远这才将眼神落到颜庭安身后的......
颜庭安的周身围绕了一圈年轻医生,那清澈憧憬、满怀期冀的眼神便是他们最好的名牌。
“庭安哥。”即便在旁人面前,安寄远对颜庭安也不会有其他称呼。
这声亲昵、以及安寄远在一路小跑中,从凌厉到谦和的转化,让颜庭安仍不住笑得更浓,“最后那个患者挺重的吧。”
安寄远回头瞄了眼,监护仪仍在不断报警,“嗯,脑水肿厉害,颅内压很高,预后不会好。”
“所以我才没带学生们过来观摩教学,”颜庭安抬手帮安寄远理了理被手术帽压扁的头发,“但也错失了一例顶尖的脑室外引流,可要记得给我们心外的小朋友补上。”
安寄远这才将眼神落到颜庭安身后的一圈住院医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着嗷嗷待哺的求知欲,和无以掩饰的崇拜。
按照礼节,安寄远理应回复一个浅笑,可他的嘴角竟如何也牵动不起来,只淡淡从喉间“嗯”过一声,“庭安哥安排就是了。”
颜庭安转向他的学生们,介绍中透出不加掩饰的自豪,“这是神经外科的现任住院总,安寄远医生,都记下了哦,他欠你们一个示教版本的脑室外引流。”
一个调皮的女声从人群里响起,“颜老师,您上次不是说让神外季主任示教的吗?”
颜庭安嘴角的弧度更弯了,“别装作不知道季主任是谁。早听见你们议论了。”
这话像是实锤了什么远古的八卦,年轻人之间爆出一阵骚动,“季主任和安医生真是兄弟!这也泰裤辣!”
“兄弟两个都那么帅那么优秀,还在同一个科室,简直比偶像剧还刺激!”
“假的吧?一个都神外主任好多年了,一个才院总,这得相差多少岁啊。”
“你没见过季主任吧?他是B大建院以来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长得帅皮肤也好,说跟你同届都有人信。”
颜庭安笑着,眼底藏不住的宠溺向外溢出,“所以,季主任和安医生不是一回事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操作。”
“没有。”安寄远用很轻的声音实诚地否认,“我还差得远。”
这话是说得不假。如果说安寄远的操作是可以被写进教科书的规范,那季杭的行云流水则会让外行人赏心悦目、内行人叹为观止。原本枯燥、程序化的步骤在他手里就好像精美绝伦的表演,每一毫厘之间的动作都恰到好处。
话虽不假,但不似是安寄远会说的。
时间恰是饭点,颜庭安差遣开住院医们,半邀请半威逼地拉安寄远到食堂,心中的疑虑在安寄远只拿了一小碟番茄炒蛋时更加确凿了。
这可还是那只两天就能把他家冰箱吃空、遁地三尺的小狮子了。
“安寄远。”颜庭安看他额头上大写的不想吃三个大字,掺进两分威慑叫他全名,“你最好是已经想好,怎么和你哥解释。”
“嗯?”像是开启了关键词提示一般,一直沉浸在对抗恶心和反胃之中的安寄远迷蒙着抬起眼。
“你哥走的这一个月你瘦了多少?十斤有吗?”
安寄远面色不太好看,“没称。哥也没吩咐要监测体重啊。”
颜庭安难得动用额头肌肉,蹙着眉头猜测,“是跟小苏吵架了?还是又招惹到哪个患者家属了?”
安寄远从踏进食堂闻到菜味的那一刻,他的胃里便开始翻江倒海,可看颜庭安居然是认真要打探个究竟的架势,也不愿露出马脚,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亡羊补牢地往嘴里硬塞了口饭,“没有,就是天热吃不下。”
颜庭安怎么可能相信,“那是你哥罚你了?还是委屈你了?”
安寄远摇摇头,“又不是小时候。”罚了、委屈了也不会闹脾气了。
“那是工作上碰到什么麻烦了?”
“真没有,”他继续用隔空搪塞季杭的说辞对颜庭安说,“我挺好的。”
颜庭安蓦然收起笑意,“安寄远,我是在关心你,不是审你。”
“我知道。”安寄远答得仓促,很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可颜庭安偏不,直接道,“如果等你哥来问,那就不一定了。”
其实真的没有太大的麻烦,只是安寄远觉得步履都是艰难。
而更让他为难的是,安寄远认为,这些艰难,都是难以启齿的。
烦死了。
安寄远孩子气的在心底念了一遭。
“庭安哥,”他重新抬起头,没有一点小狮子原本的骄傲,倒像是掉队的伙伴,眼底充斥着迷惘和无助,“我哥在做住院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您还有印象吗?”
颜庭安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但他仍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能怎么样?跟头犟牛似的,三天两头得罪人挨板子,还特别有主意,知道我不舍得下狠手收拾他。”
安寄远不过笑笑,没说话,可颜庭安却从对面那颗很深很广的视窗里读出了不安,和少见的卑微。
季杭在任职神经外科住院总医师的那一年,是他开始在全院范围内发光发亮的一年。
从前再优秀,也只在神外的圈子里流传,而总住院需要频繁和其他科室打交道、会诊、协调工作,不出几个月,季杭的各类传说便闻名于医院的角角落落。
去内科会诊时常被怀疑,是不是中途从内科被神外挖墙脚的好苗子,不然怎么会有如此扎实的内科基本功。在影像科偶遇气切脱落的患者,所有影像科主任级别医生都束手无策、焦头烂额时,同样不是普外整外的季杭,就能面不改色地管理气道。连手术室阿姨都知道,那个很高、很帅、不爱说话的年轻人,第一次独立关颅,便创造了神外的时长记录。全院的疑难病例讨论上,大胆发表自己的意见,游刃有余、有理有据地反驳院级领导,听得顾平生只得以血压飙升为由,才得以对抗季杭的宁折不弯。
那时的季杭,是鲜明的、是倔犟的、是热烈的、也是冷酷的,而不管用什么形容词去囊括对他的认知,没有人不曾在说起他时提到——他必然是优秀的。
这些光辉事迹,安寄远一直都是知道的。
安寄远不仅知道,而且,在重新走回季杭圈子的这三年半时间里,这些传说不断刷新着他对这个哥哥的认知和了解,也一次又一次在他内心深处塑起一道信念——他可以做得更好。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事实上,兵荒马乱、风声鹤唳。
大小形状各异的包裹将季杭围在客厅中间,他蹲在一箱粉粉嫩嫩的桃子前,不禁想起早晨老人家那双黝黑黝黑的手递给他时,局促又小心的模样,哆哆嗦嗦,害怕极了自己会拒绝。
“季主任,这是我今天早上刚摘的桃子,新鲜,我专挑个头儿大的,您带回去吧,给家里人还有科室同事分分。我这桃子从不打农药,您放心吃!”
那时才不到清晨六点。
季杭每次去周边小城市支援,尤其是靠近山区的地方,都会被淳朴的民风感染,大包小包的土特产总是少不了的。不贵重,却承载了当地人一派赤忱温暖的心意,季杭往往都不会拒绝。
颜庭安的电话,就是在季杭正准备打包快递时打来的。季杭从蹲姿起立,站稳后才叫,“师兄,中午好。”
“接那么快,没在医院?”
季杭望了望周围一圈包裹,感觉自己像个带货的代购,“没有,在理东西。我给师兄寄了点蟠桃和蜂蜜,这里的蜂蜜不是养殖的,给小星吃。”
“有空操心小星,不如操心操心你家的大活宝。”
颜庭安口气随轻松,但季杭还是蓦地认真起来,“小远怎么了?惹师兄生气了?”
“没有,我哪能那么容易生气。”颜庭安没给季杭留空,免得他猜疑担心,直截了当,“刚才和他吃饭,小远状态不是很好,瘦了,没吃两口就犯恶心。而且这大夏天,医院空调就是再凉,也没见过他在刷手服外面,还规规整整套一件白大褂的。我是撬不开他嘴,你有空问问他。”
颜庭安的职业敏锐度,俗称第六感,季杭是不可不信的,这让他不禁又想起昨天萧南齐没头没脑的那条微信——安寄远最近那么忙。你啥时候回来。
高冷的季杭当然不会回复这种信息,只是拿着手机腹诽:我回来,你确定他不会更忙吗?
台风经过B市,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了好多圈,等落地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天色完完全全黑了下来,骤雨下在江边显得城市景色璀璨迷离。季杭先到家放行李,随手啃了个苹果就往医院赶。出门时,时钟缓缓指向了十一。
大概,这也算兄弟二人默契的一种吧。
.........
.........
.........
【彩蛋告诉你小远的小秘密】
淋漓(1)
正值盛夏,又是一轮才走出校园进入临床的住院医开启他们执医生涯的第一篇章。
美国的教学医院曾有个古老的研究,研究结果里说,七、八月份是教学医院在一年中最容易出医疗差错的时候,原因无他,因为这正是新鲜热腾从医学院毕业的医学生刚开始进入的时期。
“就是那个那个,九号手术间右手边第一个。”长发全然被裹紧在手术帽里,女孩儿的挤眉弄眼便格外明显,她将声音压得极低,也无法隔绝话音里的激动,“我还大一的时候他作为那时的优秀毕业生致辞,寥寥几句话不知迷倒多少小姑娘。据说在学校里高冷得很,好多小姑娘追呢。”
...
正值盛夏,又是一轮才走出校园进入临床的住院医开启他们执医生涯的第一篇章。
美国的教学医院曾有个古老的研究,研究结果里说,七、八月份是教学医院在一年中最容易出医疗差错的时候,原因无他,因为这正是新鲜热腾从医学院毕业的医学生刚开始进入的时期。
“就是那个那个,九号手术间右手边第一个。”长发全然被裹紧在手术帽里,女孩儿的挤眉弄眼便格外明显,她将声音压得极低,也无法隔绝话音里的激动,“我还大一的时候他作为那时的优秀毕业生致辞,寥寥几句话不知迷倒多少小姑娘。据说在学校里高冷得很,好多小姑娘追呢。”
年长的带教老师假装无意扫过去,“你说安医生?”
“对对对!他好像是姓安!”刚进临床的小姑娘看什么都新鲜,看帅哥更是兴奋劲十足,“哇,这几年不见好像更加有韵味了,哎呀老师你看他低头的下颚角,太帅了吧也!老师老师,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的呀?”
“安医生有没有女朋友??”现在的零零后……第一天进手术室不看设备、不问制度,居然只关心医生有没有男朋友,带教老师表示无法理解,但还是很厚道的笑,“就算有,估计也马上没戏了吧。”
“啊?为什么?”女孩儿瞪大眼睛,有谁能甩了安寄远?
“妹妹,谈恋爱是需要时间去维护感情的。”带教语重心长,努嘴道,“其他我不知道,但凡安医生的一天也只有二十四小时,那我确信,他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
安寄远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回家的次数一只手绝对能数得过来,每次逗留时间都不长,取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就立刻赶回医院。
每一个住院医在晋升主治期间,都需经历一个阶段——住院总医师,俗称老总、总住院,又名,总住在医院的医生。在这个阶段里,你的职责突然从几张床位患者的管辖,上升到整个神经外科三组所有患者及床位的管理、统筹、抢救,以及急诊患者的神经外科会诊和紧急手术。
而更为致命的是,随着近期医疗反腐动作下各类侦查活动的展开,除了季杭外,其他两组的病区主任同时被约谈,调查结果没有明朗之前,都被限制不能到岗。就连手底下的主治也先后跟着遭殃,几乎每天都有莫名其妙消失的医生。
萧南齐和安寄远并肩在九号手术间门口刷手,他用余光瞥向安寄远,“你哥明天就回来了,瞅着机会休息半天也好,没你这么连轴转的。”
安寄远不置可否,“昨天C组两个被叫去喝茶的。”
萧南齐虽然觉得他们活该,但也确实不舍得身为住院总的安寄远跟着后面擦屁股,“那让他们C组自己出人来顶啊,要我和顾主任去说吗?”
“就剩王匀和李云微了,来了还不如不来。”安寄远摇头,勉勉强强扯了个笑,“昨天晚上睡过会了,得亏是萧老师值班。”
“那么客气干什么。”萧南齐用肩膀碰了碰安寄远,“消毒液没了,帮我拿下。”
安寄远将左手边那瓶半满的消毒液放到二人中间,手才刚落下,就被萧南齐犀利地瞅出了端倪,“你胳膊怎么了?抽血了?”
安寄远愣住,下意识弯曲手臂,遮挡住手肘内侧正中的一小块淤青。
他是天生冷白皮,这个位置的淤青太过扎眼。
飞速旋转的大脑没来得及跟上萧南齐突突的质问,“生病了?没事跑去抽血干什么?”
安寄远实在憋不出答案,只好囫囵搪塞,“没有,之前的员工体检,一直没去。”
萧南齐狐疑地看他一眼,没有再问。
这台四级的颅底肿瘤并不算简单的手术,季杭在的话一定是由他主刀,光是入路的练习,安寄远近三天已经在模拟手术台上站了不下八个小时。
安寄远的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
既往总是听说很多关于住院总的传说,可是真正在这个职位上,才知道原来是这般淋漓尽致的疲倦和铺天盖地的压力。累到呼吸都觉得吃力,可脑袋里那紧紧绷住的弦又怎么都松不下来,怎么都不敢松。
他上任的第三天,季杭就去了邻市做教学援助,期间偶尔打电话,彼此都习惯了报喜不报忧的二人,交谈内容也只流之于皮毛。
可其实,安寄远这一个月过得并不好。
“我听着,哥你说。”安寄远用肩膀夹住手机,两只手被明天的手术和活检申请单占据着。
季杭好脾气的重新说了遍,“我说我明天可能回不来,有个重症动脉瘤的患者血管痉挛。”
安寄远回答地很果断,“好的。哥你忙,要我跟主任说吗?”
“不用,我打过招呼了。你这边还好?”
安寄远不带犹豫,“我很好啊,哥不用担心。”
季杭叮嘱,“小事找你嫂子,大事找庭安哥,不用觉得有小侄子了就怕麻烦他。”
“嗯,我知道。”
季杭显然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上下班开车小心点,放暑假路上空,车速就容易快。”
“知道。”
“少吃外卖。”季杭声音很沉又轻缓,通过电流穿进耳朵里甚至有些痒,安寄远仿佛都能看到哥哥也是累了一天,此刻正湿漉着脑袋窝在沙发上和他打电话,“小硕说喊不动你过去吃饭,要不要我叫他过来住一阵?”
“不要麻烦师兄了,”安寄远拒绝,“哥放心,我很好。”
季杭嗯了一声。这次,间隔好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安寄远因为良久的沉默而觉得有些不对劲,正想要确认手机上的通话计时是否还在继续,季杭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小远。”
他轻轻地问,“你有事情瞒着我吗?”
那大概就是一种纯属兄弟之间的默契与感应。
安寄远轻轻巧巧地答,“没有啊,怎么了吗?”
挂了电话,安寄远将被冷汗打湿的手机壳在衣服上蹭了蹭,左手将杯中剩下的美式一饮而尽,右手覆上鼠标进入科室邮箱,双击点开本周的护士排班表。
电脑屏幕上的箭头形状光标,在夜色里细微地颤抖着。
还是怕的,即便隔着手机,季杭的语音也没有任何威胁压迫,可来自兄长的积威依旧稳稳传递到了安寄远的心底,并以幂次方的速率滋养蔓延。
更何况,安寄远很确信——
这次的事,如果被哥哥知道,季杭一定、一定会废了他的。
----------
季杭:弟弟太乖必有妖
故事大概发生在正文后的三年。
很久不见,不必恐慌,来日方长。
谢谢大家的关心和问候,我都尽数收到并珍藏起来了。《尾迹》不会坑的,只是这几天实在手痒想打儿子,那边没有那么快到拍,所以顺手捞小远出来写个小番外。
【逢场作趣】18
【“谁家主动的手能黑到这种程度?”】
—————————全文往下—————————
★
江赏:“我忘记刚才的……数目了。”
“那怎么办,”许景修诚恳道,“我也忘了。”
“从头开始?”
—————————分割线—————————
有彩蛋♡
是江赏周末例行去泊岸俱乐部打卡,跟清让聊天的小剧场。
厨力,网络热词,指喜欢、迷恋的程度。
厨力党:通常指那些对某个角色十分喜爱,所以一直使用该角色,而不太在意角色是否好用的人。
下章烧烤啦。
最近遇到了一些闹心事,对主页的大家多有打扰,揪两个人送老福特皮肤自选【捧心】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
【“谁家主动的手能黑到这种程度?”】
—————————全文往下—————————
★
江赏:“我忘记刚才的……数目了。”
“那怎么办,”许景修诚恳道,“我也忘了。”
“从头开始?”
—————————分割线—————————
有彩蛋♡
是江赏周末例行去泊岸俱乐部打卡,跟清让聊天的小剧场。
厨力,网络热词,指喜欢、迷恋的程度。
厨力党:通常指那些对某个角色十分喜爱,所以一直使用该角色,而不太在意角色是否好用的人。
下章烧烤啦。
最近遇到了一些闹心事,对主页的大家多有打扰,揪两个人送老福特皮肤自选【捧心】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逢场作趣】11
【“报数,并说谢谢管教。”】
—————————全文往下—————————
★
许景修身上有种低道德感的淡漠,柔情与严厉、剖白与调情在他口中通通都是故事。
永远耐人寻味,永远事不关己。
★
“后背挺直,腰压低。”
“报数,并说谢谢管教。”
“该叫我什么?”
“想好再回答。”
—————————分割线—————————
有彩蛋,彩蛋接上一章♡
清让意外打断景江实践,江赏跟涤尘说了什么,涤尘又跟清让说了什么呢(?)
本章又名:小赏家的修男仆(bushi)
回锅不会太重,不然赏会吃不消(乐...
【“报数,并说谢谢管教。”】
—————————全文往下—————————
★
许景修身上有种低道德感的淡漠,柔情与严厉、剖白与调情在他口中通通都是故事。
永远耐人寻味,永远事不关己。
★
“后背挺直,腰压低。”
“报数,并说谢谢管教。”
“该叫我什么?”
“想好再回答。”
—————————分割线—————————
有彩蛋,彩蛋接上一章♡
清让意外打断景江实践,江赏跟涤尘说了什么,涤尘又跟清让说了什么呢(?)
本章又名:小赏家的修男仆(bushi)
回锅不会太重,不然赏会吃不消(乐)
周末快乐,抓两个人请喝快乐水,想要老福特皮肤自选也行。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尾迹》第二章(5)
萍城沿海,地域潮湿,北面阳台上的长时间未经打理的盆栽都铺上了薄薄一层青苔。
熟悉的斥骂带着青苔的气味从门外传来,“陆闻!我使唤不动你了?让你每天把石竹拿出去晒你当耳旁风了?”
陆闻一手转笔一手托着脑袋,皱眉撅嘴巴,“烦死了,我写数学呢!”
全家只有陆鸣爱好养殖花草、摆弄植株,将大小错落的一颗颗盆栽视作是自家孩儿似的宝贝着,在家时每天清晨便起来浇水松土,不在家时天气预报显示萍城放晴,便一个电话使唤弟弟将他的心肝宝贝们摆出去晒太阳。陆闻每次跟他哥吵架生气,就拿他的植物撒气,随手摔一个,就是陆鸣几月乃至几年的心血,气得陆鸣牙痒痒,...
萍城沿海,地域潮湿,北面阳台上的长时间未经打理的盆栽都铺上了薄薄一层青苔。
熟悉的斥骂带着青苔的气味从门外传来,“陆闻!我使唤不动你了?让你每天把石竹拿出去晒你当耳旁风了?”
陆闻一手转笔一手托着脑袋,皱眉撅嘴巴,“烦死了,我写数学呢!”
全家只有陆鸣爱好养殖花草、摆弄植株,将大小错落的一颗颗盆栽视作是自家孩儿似的宝贝着,在家时每天清晨便起来浇水松土,不在家时天气预报显示萍城放晴,便一个电话使唤弟弟将他的心肝宝贝们摆出去晒太阳。陆闻每次跟他哥吵架生气,就拿他的植物撒气,随手摔一个,就是陆鸣几月乃至几年的心血,气得陆鸣牙痒痒,不过,这倒不妨碍他下次继续揍弟弟。
“还写什么,写半天也就混个及格。”陆鸣连制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身帅气的衬衣西裤,搭配肩上闪耀的肩章,将陆闻的床坐出深深一个凹陷,仍尽显军人傲姿。他随意呼噜一把陆闻翘起的耳朵,“不就打重了些吗?多少天了还生气,我回来你叫过人没,嗯?”
转笔的手停了,在草稿纸上胡乱图画。陆闻超级委屈,小声咕哝,“你以为我是你,屁股跟铁打的似的。人家才几岁,多嫩啊。”
陆鸣双手往后一撑,后仰着身子翘起二郎腿,还是挑着眉的随性模样,声音却往低沉了沉,“叫人。”
本来早就不委屈了,可陆鸣这么唬他,陆闻就偏要犟,话到嘴边临时换频道,“叫什么?陆机长?谱摆到家里了还,我才不吃你这——诶!啊啊啊啊!你神经病啊陆鸣脑子被飞机撞了吧一回家就打人!”
做弟弟的就是天生知道如何给自己找保护伞,傅小皎双手沾满面粉就忙不急赶来,“小鸣,你干什么一回家就欺负弟弟!撒手!”
“嗷嗷嗷嗷——”陆闻使劲叫唤,“我哥要打死我了,妈妈救我!!”
陆鸣用胳膊钳住他脖子压下他的后腰,一点儿不客气往暴露出的屁股上落巴掌,“打轻了是不是还敢跟我犟?让你写的检讨呢!做错事挨揍居然还敢找人打击报复了你,我今晚再跟你好好算账!”
“行了行了!”傅小皎拉扯,“有那么多力气去帮我剁肉酱去!让你弟安静写作业!”
陆鸣抽了下躲避,“哎!妈!你这面粉手别碰到黑裤子啊!”
陆闻偷笑,拽住傅小皎的手就往陆鸣身上蹭,扯嗓门喊道,“你还嫌弃妈不成!”
“陆臭闻!我看你就是一顿不打都不行!”
盛夏正值石竹花期,眼前整盆放养了半年的石竹花也依旧盛开。不晒太阳不也好好的,哪有这么精贵,陆闻心念,真这么在意的话,又怎么会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离开。
屋内空关许久,水龙头流出的水都微微泛黄,更不用说贴了满白板上的报纸和打印文件,伴随日光的曝晒,渐渐显现出年份的颜色。
细看内容,每一篇都围绕着一趟航班——八年前,从萍城飞往骆云的AX370。
「起飞一小时离奇失联,AX370或成幽灵航班?」
「航班失踪疑云密布,机上乘客生死未卜」
「聚焦AX370执飞机长——陆鸣」
「机长曾模拟失踪路线!AX370或非意外!」
「是意外还是阴谋?天灾抑或人祸?AX370全机家属需要一个解释!」
每一个字,都能轻而易举将陆闻拉回八年前那个早春。
陆闻和哥哥吃的最后一顿晚饭,兄弟二人大吵一架。十七岁的少年正值叛逆高峰,什么话伤人就偏挑什么话说。
“你他妈根本就不是我亲哥!”他将筷子摔在地上,直指陆鸣的鼻子骂道,“但凡我打架你就打我,你问过为什么吗!”陆家的孩子向来仗义,同桌遭人欺负,写满笔记的书本被扔进厕所的小便池,偏偏学霸还不愿意舍弃,只晒干了继续用,几次三番,陆闻忍不住了。
陆鸣站起身来俯视他,厉声道,“不需要。答应过我,再在外边动手就回家挨打的,不也是你吗?”
陆闻语塞,“这什么破规定!”
“自己的承诺,自己就要负责。”
陆闻很伤心,挨打挨得不情不愿、痛哭流涕,委屈得觉得哥哥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魔鬼。冲回房间前,他把尺子重重摔在地上,就要夺门而出。
陆鸣呵斥,滚回来。
陆闻吼道,“我不!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一语成鉴。
十岁的年龄差让陆闻经常无法理解陆鸣的所作所为,不理解大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和小孩儿方式之间的区别。那晚,他捧着手机玩游戏直到凌晨,也见证了AX370失联的第一条公众新闻。
起飞后四十分钟,AX370在雷达信号监控区域上消失,并失去通讯联络。
一小时二十分钟后,航班被空域所属的空中交通管制中心证实处于失联状态。
陆闻不敢告诉早已熟睡的父母,躲在被窝里一夜没有合眼。
庞大的恐惧,他害怕,怕得抖了一夜。
没有奇迹,227名乘客和包括陆鸣在内的12位机组人员,没有按原定计划抵达骆云。各地组织的应急搜救工作立即启动。
那一天,陆家的命运扭转得猝不及防,朝着一天从未想过的黑暗道路走去,且毫无反抗的意义。
未知即会引发兴趣,网上的众说纷纭和阴谋论调,伺机风生水起,劫机论、失控论、外星人绑架论……其中,最吸睛最能让人们找到情绪宣泄出口的,便是由机长陆鸣一手导演的蓄意自杀式坠机论。
那趟曾经连续一个月占据新闻头版的航班,逐渐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褪出;那些曾怀揣真切的祈福之意挥洒在骆云机场的泪水,早都蒸发殆尽。甚至,那曾如此鲜活存在于陆闻记忆中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了。唯独伤痕褪却留下的疤,成为永恒的见证。
陆家遭遇网暴和物理意义上的围堵,失魂落魄的陆培伦在一次出门时,被闹事者撒在家门口的地沟油滑倒,后脑勺摔在门把手上,不治身亡。傅小皎则被接踵而来的噩耗推至精神崩溃的边缘,患上严重的双向情感障碍。世人唯独放过陆闻,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陆家还有个小儿子,当时,他被送到了陆鸣的师父游天翔家里。
陆闻和游天翔约在离家不远的一家潮州菜餐厅,步行距离,陆闻到时,游天翔已经喝上茶了。
“你被停飞了?”咕嘟嘟冒泡的生鱼片粥才端上小桌,游天翔才想起问陆闻怎么会有这么长的假期,“为什么?就是上次王满的事情?”
“嗯。”陆闻将盛好的粥放到游天翔跟前,才注意到对面过于严肃震惊的表情,“没什么,游伯。王满虽然飞行时长长,但他身后没有人,因品德问题被无限期停飞后,在检修部时也到处招人嫌。这种人惹了就惹了,他没有能力把我怎么样。”
游天翔皱起眉,“你查过他?”
陆闻低头喝粥,倒是很坦然,“游伯知道我的,不打没准备的仗。”
游天翔反问,“那你呢?你背后就有人了?”
陆闻正犹豫要不要说梁铭维护他的事,游天翔紧接着的话,直接颠覆了陆闻所想,“你忘记你可怜巴巴求我想要跟在梁铭身边了?这下好,梁铭该直接把你踢走了吧,那孩子最讨厌你这种会惹事生非的副驾了,之前跟着他的一个副驾驶,不过和乘务长顶了几句,就被罚写检讨并抄送全体乘务员。这类事情发生个几次,人家大男孩直接受不了辞职了。”
“咳咳咳——”喝粥也能呛,陆闻咳得眼睛通红,不大的脸蛋上写满不可思议,“副驾写检讨给乘务员,还抄送全体?”
陆闻仔细回想几天前读检讨时,身边那双鼓励安抚的眼神,这怎么跟他认识的梁铭不太一样。
回萍城的短暂休假并没有想象中的惬意,和游天翔吃完饭后,陆闻就接到了护理院打来的电话,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看见他太过激动了,傅小皎从床上摔落,股骨骨折,需转诊上级医院。
精神疾病患者通常都无法耐受突如其来的环境变换,陆闻赶到市一急诊,傅小皎才终于在这嘈杂环境中抓住救命稻草。
可难耐的疼痛和眩晕的灯光,让她认错了人,“小鸣,小鸣你来了。”
这并不常见,傅小皎很少认错人,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提及自己有个叫陆鸣的儿子。
“妈,我是陆闻。”陆闻轻轻拂过傅小皎略长的刘海,将那花白的长发整理到耳后,“你摔伤了,我来陪你了。没事的。”
傅小皎根本听不进,自顾自道,“小鸣,不是你对不对?他们说你什么蓄谋,什么故意,都是胡说,对不对?”
陆闻握住傅小皎的手,声音柔软得像猫尾巴在耳膜上轻轻扫过,“对,是他们胡说,我没有,妈放心。”
傅小皎在医院住了十天,陆闻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就好像要把这几年的缺失补回来似的。终于在陆闻回总部的前一天,傅小皎情况稳定,转回了护理院。
复飞后的第一趟航班是和梁铭一起飞,陆闻穿制服时,才发现皮带扣直接缩紧了一整格。
“陆闻!叫你呢!”准备会上还敢开小差,梁铭下意识语气一凶,“今天你来飞PF,有问题吗?”
陆闻被吓到,乖乖答,“没问题。”
太乖了简直。
进驾驶舱,检查飞机记录本,判断适航,校对MCDU的航路点,绕机检查,加油。二人各司其职,一切按部就班得进行着。
清晨的机场天还蒙蒙亮,陆闻回到驾驶舱,汇报道,“这是加油单,盖板我检查过了。”
梁铭抬起头,大概是被停机坪上的凉风吹猛了,陆闻的脸颊格外红润,梁铭接过加油单,顺手把陆闻放在一边的帽子盖在他头上,“早上还是冷的,记得戴——”
梁铭的话说到一半,骤然钉在原地,一言不发。
陆闻怔愣,可下一秒,还停在半空的右手倏地被梁铭有力的手掌紧紧包裹握住!
什么情况?
违反常态的公然维护、强行坐他的小毛驴、还送他这么贵重的礼物……驾驶舱内现在可只有他俩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陆闻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紊乱又急剧的加速。
“陆闻。”梁铭叫他,脸上伴着少见的凝重和严肃,“你发烧了。”
—————
梁铭:不是不让碰额头吗,碰手还不行吗
陆闻:……想多了
无题
狂飙 强盛小圈兄弟,ooc
速写,尝试下第一人称写东西
高启盛没有来世,永堕阿鼻。
坠落相关的物理公式都有些什么来着?以前写得密密麻麻的卷子,现在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反正怎么算应该都能结束。
我不会留任何遗言,也不需要告别,更不用任何唏嘘。
知道吗?
原来,最后几秒,看到的并不是所谓的走马灯,回忆回放,或者是过去的某个场景,某个人,某件事。
而是一条河,望得到头,...
狂飙 强盛小圈兄弟,ooc
速写,尝试下第一人称写东西
高启盛没有来世,永堕阿鼻。
坠落相关的物理公式都有些什么来着?以前写得密密麻麻的卷子,现在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反正怎么算应该都能结束。
我不会留任何遗言,也不需要告别,更不用任何唏嘘。
知道吗?
原来,最后几秒,看到的并不是所谓的走马灯,回忆回放,或者是过去的某个场景,某个人,某件事。
而是一条河,望得到头,很陌生,不是我人生里出现过的任何一幕,过去我常看见的是海。我好像是河里的鱼,又好像是被冲刷的岸。
觉得像是鱼,是因为我感觉自己逆流一样,想要游动,却怎么也动不了,喘不过气。
觉得像岸,是因为风浪一波接着一波打在我身上,疼得我几乎窒息一样。
有风穿胸而过,又是只有十米上下,不应该这么漫长的。
很多次我刷过网络上乱七八糟的网站和文章,不知道是真是假,都说人在将死之时尤其是受了重创,是已经失去感觉的,而且很多电影里,那些人说的也大多是觉得冷。
我现在不冷,我只觉得疼,整个人像是被非常用力的往前一推撞在墙上,又很像很小的时候,大概十一,二岁,我挨的那顿打。
忘了是什么原因了,可能是又说了不对的话,也可能是在学校又闯祸了,可能是做错了不认还顶嘴,毕竟有些错误,小孩子时更要严厉,不能容忍。
哥那时候总会把一些买菜的零钱放在抽屉里,用放针线的盒子或者放收据小票的盘子压着,旁边是陈旧又简陋的茶杯和茶壶,都算不上是一套的。
再旁边就是好多把塑料尺子,有的很短,有两把很长,还有一些折断了,边缘磨平接着用,放在一些杂物里——发夹,卷笔刀,钝了的铅笔,弹簧坏了的圆珠笔,空了的廉价糖罐,打火机之类的。
划痕很多,看上去都是用了很久。
长的可能是以前旧厂街废弃的学校里画图还是教学用的,也可能是哥哥用过的,也可能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厂里还是哪里拿回来的。
动手的时候,哥也会哭。
想避开小兰,很多时候也避不开,因为旧厂区那房子就特玛那么大。
尺子抽几下后会换皮带,皮带很旧又硬,劣质得不得了,然后又是尺子,好像故意不用手,觉得我记事儿了,要自尊吧,裤子也没让全尐托。
疼得像被烟头烫了一片皮,因为哥的眼泪停不下来。
我也一直哭,哥哥会不忍心,然后自己甩自己耳光,自责又痛苦。
都是我,怪我。
我错了,哥。
我知道错了,哥,别不要我,我不敢了。
就像很多挨了打的小孩一样,我就这么哭着说,抱着他的腿,求他别打自己,又求他原谅我,求他等会儿再开门。
你不学好!阿盛!你不学好!
我叫你不知道怕!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哥哥,还有没有父母!
他还是很生气的时候,有失去理智过,会揪着我的后领,说要把我丢到外面,说要揍我揍给满大街的人看,但说完可能是后悔了,又想起我的自尊心,又想起他觉得自己应该当个好哥哥的责任。
他身上一股味道,衣服像那些老叔老伯穿的一样,又皱,领子还有一半没有翻出来,有些地方磨得都薄了。
鱼的味道。
淡水鱼土腥气,海水的又真特玛咸,又像是那些水箱边沿深绿的那种苔藓味道,还有汗味和血味。
市场摊位接的自来水,水流时大时小,一不小心会把砧板上的血冲到身上。杀鱼是力气活,大点的鲢鱼,十几斤的都有,人家一般买鱼头劈开剁块,那肉都不好吃,从池里捞起来用刀敲晕,没点力气,根本搞不动。
又臭又腥的卖鱼佬。
我的哥哥。
是我的哥哥。
我跪着,紧紧地抱着他,脸埋在他肚子上,努力更深地埋在他那一身的破旧与气味里不松手,感觉到他越来越用力,我真受不了了就大哭大叫,他才停下来,抱了抱我。
啧,很有力气的,打得真疼,坐都坐不了,我只能站着写作业,英语试卷的阅读看不下去,翻来翻去写得很烦。他在厨房做饭,听出来了,转过头来看我这样又舍不得了,但也不可能前脚刚打,后脚就道歉。
折腾了那么久,手上又还在切没卖完的鱼块,赶着下锅怕我跟小兰吃饭太晚了,叫我自己拉开抽屉去找红花油。
小兰听见了,我觉得有点丢人,不肯去。他就放下鱼,把火关了,肥皂洗了两遍手,翻箱倒柜地帮我找,给我擦。
他的手不大,有点厚,我的薄,看得到筋。
其实长大了之后,手掌我们差不多大,我哥手指要短一些,常年捞鱼,抓鱼,杀鱼,浸在冷水里,可感受着还是暖的,有茧子也软,就是动手的时候很痛,小心地帮我揉的时候又有点笨。
他的表情有些辛酸,眼眶好像又红了,又有点怕因为打重了我生他气一样,小心得有些尴尬地叫我,小盛。
等会儿晚上,我去夜宵档肠粉摊买份炖汤给你,现在家里炖也没材料,时间来不及。苦瓜筒骨好不好?吃了清凉下火,还是田七?熟地汤?
甜汤吧,小兰也喝,我说。
因为绿豆汤还是便宜点,两份,哥哥也才会舍得喝。
好好,好的,他擦了擦眼睛笑了。
围裙随手放在一边,那条很小,以前妈用的,但哥穿久了好像也有点扯大了,有油污也有灰。
那上面的网格花纹和污渍仿佛交织放大,就如这几秒间被拉长的画面——眼前仿佛是浸润过血色的雾。
在对谁说话?不知道,可能是内心在面对审判的神明,也可能根本没有在说话,心里没有一点声音。他是在听,听的是过去这一生每个瞬间里的自己,也或许还是那很多人说过,一定会有的走马灯般的回忆。
不过好像没有因为成绩学习动过手。
读书这件事,我不混蛋,因为我知道,那个菜市场里的位置,是改变不了我们的人生的。
后来真的长大了,人生也改变了,也回不了头了。
他不那么打我了,他抽我脸的时候,掌心狠狠甩在我脸上,我总会想到刚才那些画面。
这事儿在喝醉了,真喝醉了的时候,不是装的,他开玩笑打我一巴掌,知道我不会生气,用了点力,叫我要乖要听他的话,说他最疼的是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成家,他新看了一个好位置,好地段,他会拿到,想作新婚礼物,觉得我会喜欢,我就跟他说了。
他笑怪我这人又心重了,怎么对哥哥也这样,记着这些,然后像小时候睡一起的时候揽着我,想说些哄我和解释的话,明知道不需要的。
我是你弟弟,做哥哥的,教训打骂我都是该的。
我看着他,跟他说,脸颊贴着刚才打过来的手心。
我跟别人不一样。
手下的人即便信任都要小心把控,也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亲人会挨他的打。
我同他最血脉相连。
我什么都可以做,不需要利益交换,不用他任何条件。除了他自己,他也没有可以威胁,或者控制我的,连我的命都是他的,他想怎么对待我都可以。
他用的,是那个时候还没当我嫂子的女人挑的香水,香港买的。其实早就闻不到任何味道了,但哥哥之前就算卖鱼回家,只要不急着做饭,他好好洗澡洗头出来,再看着我写作业,身上也没有摊位的味道。挂在收银台边,最便宜的装在一个个小包装袋里的沐浴露或者洗发水就够了。
我哥他还是道歉了,虽然不会改变,也不用改变,说他以前有时候有点冲动,不该那么重地打我,毕竟我这个弟弟像他养大的儿子一样,现在那些来往的老爷,哪个不是把儿子惯得离谱,他就算发达了还觉得自己欠我。
我跟他都已经付不起往回走的代价了。
他早几年喝多了,总会念叨一些话,轻飘飘的。
如果当时我把小兰叫回来,他没有心软。如果当时他好好想清楚很多事,好好再去想想。如果有些事,我们......如果爸妈走的时候,他年纪大点能早点开始赚多点钱,如果他当时脾气硬一点,多争取点......
并不真心,这些念叨也含含糊糊的,因为他不是会这么想的人。
所以我也顺着他,跟他说,没有这些如果,是我自己想要的。
我们。
别人也会碰到难关,碰到一些不公困境,也会,有艰难有困苦,但不是谁都会这么走。
他们会忍耐,会不忍心,会畏惧,会有顾虑。
他们不是我,不是我们兄弟,不是我们高家。
后来,他也就不说了,一件一件太多了,到底后不后悔也不重要了。
血越沾越多,越陷越深,不是人了,是赌桌上的魑魅魍魉。
所以所有的业报都是应得,以前那些电视里不也说嘛,都是要还的。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很轻——该死的人活不了,你保不住我,这关难过,时间拖着没用,大凶,大凶,大凶......
菩萨叫我不必再问了,我也不敢再单独问你的事。
石墙后面,是时刻准备好的瞄准,那东西足够把人打穿。
“我活不成了,哥。”
“小盛,小盛,你听我的!你别怕,哥一定...”
“不是,你听我说,哥。”
“你听我说!”
“他到了要上来了!没时间了,哥!”
“都推到我头上。过去全部,所有被拿到证据,被挖出来的,都推给我,你才有活路,高启强,听我的听我的听我的!”
下辈子,下辈子,咱们都别遇到那些事儿,都不要了,我加倍努力读书工作,我不惹事,我......
我没有下辈子。
下辈子都是骗人的,这种话都是假的,是p。
那些债怕是把轮回的路都堵死了,所以我一次次都摔不出一个骗骗自己的结果。
我在回来之前,不知道是真的问过一个大师,还是太累了,把自己睡觉梦见的,还是幻觉,当成了现实。
每个人的因缘果报都是各自选的路。
这命...不太好啊,中年盛极,兴旺发达,但......
抬头又看我一眼,便不敢说,不敢算,可能是看出来我不是善茬了,还挺准的,刚刚算出了我爸的命。
“说。”
我用刀顶住他的喉咙。
那个人还在逼问那个姓谭的事。
可哥望着我,好像又哭了。
就像我十几岁偷偷学着去人家店里帮忙,赚点零钱晚回家,让他担心的时候一样。
他刚才全都说了。
他都认下了,慌得甚至想做起交易,只要我活着。
他...
至今得到的一切,他的家,他自己都可以不要了。
他一直都最爱我。
可是迟了,也不可能的。
我已不得好死,我知道他到头也不得善终,必定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那我永下十八层地狱,永不得往生,能不能给他求个...求个...
什么都求不到的。
哥哥。
不要抱我,不要靠近我,不要露馅。
把该说的说完。
踩着我,让我保你一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