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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号巴赫

『公路组』搏动(pwp)

“啊,我们在做.爱。”ENTP肩上还有汗,手臂挂在ESTP的脖子上,“观众的爆米花请去厨房自取。”


ESTP×ENTP。

有立式音响要素,但只是公路组。INFP旁观。


#


最开始事情还不是这样的,最开始这一切还只是普通龌龊。


一般来说,重体力工作总要由Alpha胜任,这不是就业歧视,在佣兵这行更不是。两个Alpha的搭档并不算多见,因为Alpha们总会像乌眼鸡一样斗起来,但是ENTP和ESTP偏偏狼狈为奸,非要混在一起。


虽然他们都会见缝插针地暗示这种和平相处是因为对方有性功能障碍。


老板对这一切不太关心,用傲慢...

“啊,我们在做.爱。”ENTP肩上还有汗,手臂挂在ESTP的脖子上,“观众的爆米花请去厨房自取。”



ESTP×ENTP。

有立式音响要素,但只是公路组。INFP旁观。






#


最开始事情还不是这样的,最开始这一切还只是普通龌龊。



一般来说,重体力工作总要由Alpha胜任,这不是就业歧视,在佣兵这行更不是。两个Alpha的搭档并不算多见,因为Alpha们总会像乌眼鸡一样斗起来,但是ENTP和ESTP偏偏狼狈为奸,非要混在一起。



虽然他们都会见缝插针地暗示这种和平相处是因为对方有性功能障碍。



老板对这一切不太关心,用傲慢顺性别Alpha直男的逻辑理了理,丢了把钥匙让他们领走库里的一个Omega,美其名曰“调理你俩的内分泌”,属于员工福利的一种,类似于节假日发点月饼粽子。



所以ENTP牵着一根锁链把柔柔弱弱,像花一样的女孩领回家,细白的脖子上戴着金属名牌,编号和名字,皮肤下嵌着追踪芯片。她是INFP。库里的一件商品。



Omega地位低下,尤其是已经沦落到可以买卖的Omega,身体被改造成为专门的宠物,不会有人再把他们当人看。



这真的非常龌龊,尤其是ENTP轻佻地执起锁链一端时,女孩下意识四肢着地要向他爬过来,吓得ENTP连退三步,手上忘记松开链子,扯得对方一个踉跄。她哭了。



那晚的意大利面知道他当时脑子里跑过多少个想法,甚至产生了想把这东西掐死的应激反应,ENTP从来都不喜欢Omega。手几乎拿不起比汤勺更重的物体,眼睛总含着眼泪,关节红红的,看一眼都会怀疑喜欢这种类型是不是恋.童.癖的程度,不。ENTP从来都不喜欢Omega。



但是这是老板的“好意”,而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不能再破坏多一件老板的资产。被扣工资太多,继续这种势头他连自己那半房租可能都要付不起,到时候寄人篱下,除了依靠出卖自己的美丽肉体之外再没有收入来源,就算他非常确定自己能把卖身这个行当做得风生水起,也不愿意真的坐实佣兵节操两毛一斤的传言。



他用上了Alpha信息素压制才让女孩停止哭泣,长远来看大概不是件好事但是当下他别无选择,像放羊一样把她赶进安全屋地下室里之后,ENTP坐在沙发上认真思考对策,此时回家的ESTP左手拎着两份外卖意面,皱了皱鼻子:



“什么味儿。”



“你是狗吧。”ENTP特别真诚地看着ESTP,得到了对方同样真诚的白眼,“老板发的年终奖,呃,我打算把她当做金鱼养着,什么时候偷偷挂二手平台。”



“也行,我俩确实用得上一点钱。”ESTP在餐桌上把食物放下来,转身在厨房里找叉子,“不然只能去做副业了,到时候你站一条街我站一条街。”



“不失为一个致富之路。”非常自觉坐下等吃饭的ENTP单手拖着下巴,笑嘻嘻地开口,“你生意会被我抢光的。”



吃饭时他俩都很安静,接下来这几天是任务和任务之间的空窗期,在老板催命一样把他们弄到几个时区之外的某地把人杀个精光之前,当然要好好享受少有的闲暇。ENTP把最后一口面咀嚼吞咽,早早吃完正靠在椅背上玩手机的ESTP把餐具丢进水池,下一秒他们就在沙发上吻得难舍难分。



没错,他俩是一对基佬。



两个Alpha的信息素缠绵地交织在一起,ENTP呛人的薄荷和柠檬香气混杂ESTP高纯度朗姆酒的味道,凑成一杯完美的莫吉托,但当吻辗转向下时,敏锐的Alpha感官都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指甲挠门的声音。从地下室的方向传来。




全文weibo:八号巴赫



Shiloh

【茂灵】

家電:/

❗️结局是NE

*其实这篇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更像是在描述茂灵对各自双方的感情,当时看的时候觉得很真实 很喜欢 就翻下来了,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写一篇茂灵的感情分析 但是一直没写成…一来是太忙了 二来是担心自己写不好,现在再看这篇 给了我一点分析的灵感 准备抽空写写看[泪]

自汉化、禁止盗用 私用等、仅接受站内转载

老福特放不完 可以看我主页,或者粮票也能看后续

【茂灵】

家電:/

❗️结局是NE

*其实这篇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更像是在描述茂灵对各自双方的感情,当时看的时候觉得很真实 很喜欢 就翻下来了,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写一篇茂灵的感情分析 但是一直没写成…一来是太忙了 二来是担心自己写不好,现在再看这篇 给了我一点分析的灵感 准备抽空写写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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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福特放不完 可以看我主页,或者粮票也能看后续

明烛.

[茂灵]旧疤(上)

1.是告白篇后师匠内心对冷战篇产生的后遗症。

2.会ooc。

3.会有师匠过激性伤害自己的描写,雷者误入。


Summray:

“冬末的最后一捧种子,落下时以为春暖花开,直到雨季来临,那些旧疤发痒发疼,脆弱才深入骨髓。”

 

 已经是第七天了。

灵幻新隆蜷缩在被子当中,睁着一双眼睛无神地盯着透过窗户射进漆黑屋内的几缕光线,呆滞又麻木地想着。他已经观赏日月轮替七天了,毫无缘由的。像是被不知名的恶灵诅咒了,许是这恶灵生前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且过的并不顺意 ,导致诅咒也是这样无关痛痒却熬人的。

这股颓丧又难言崩溃的感觉。刹那就将他拉回与龙套冷战的那段...

1.是告白篇后师匠内心对冷战篇产生的后遗症。

2.会ooc。

3.会有师匠过激性伤害自己的描写,雷者误入。


Summray:

“冬末的最后一捧种子,落下时以为春暖花开,直到雨季来临,那些旧疤发痒发疼,脆弱才深入骨髓。”

 

 已经是第七天了。

灵幻新隆蜷缩在被子当中,睁着一双眼睛无神地盯着透过窗户射进漆黑屋内的几缕光线,呆滞又麻木地想着。他已经观赏日月轮替七天了,毫无缘由的。像是被不知名的恶灵诅咒了,许是这恶灵生前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且过的并不顺意 ,导致诅咒也是这样无关痛痒却熬人的。

这股颓丧又难言崩溃的感觉。刹那就将他拉回与龙套冷战的那段时日,暗无天日的。似乎接收不到外界给予的一切反馈,即使用被子包裹住感到寒冷的身躯也无济于事,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坏掉了。被子不能帮他御寒、食物不能让他充饥、娱乐不能使他快乐,而他也变得麻木且激进。

先是恼怒和侥幸。这大抵是所有大人的劣性根,总是习惯性地掌控着什么,例如说一个完全听话的孩子。在那段日子,他曾数次回想,那个小小的孩子第一次走进他的店里时的光景。仰头时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有超脱同龄人的沉默和温顺。柔软漆黑的发丝乖巧地垂在耳边,雪白软嫩的脸上的神情像一朵雨林里沉默的蘑菇。但却一字一句地说着那些天马行空的烦恼。直到他真的见识到了他所谓的超能力,稀里糊涂地成为了他的徒弟。

但灵幻新隆永远不会告诉龙套的是:收他为徒其实并不仅仅是为了超能力,当他注视着龙套那双纯质的眼时,在成人世界中那颗麻木的心却毫无预兆地心软了。于是,他在成年人里唯利可图的世界,轻轻地打开了一把伞,罩着这个误入金钱雨的孩子。以至于在冷战时,灵幻新隆恼怒于龙套的离去,又不得不侥幸幻想着他的回归。而又逐渐演变为无视和亢奋。

他自欺欺人地无视着龙套的一切消息,像是两人之间隔着天堑的鸿沟,谁都不能跨越。固执的像个闹脾气的孩子。并且以大量的工作充实着自己的生活,想要迫切地证明灵幻新隆并不是离开了影山茂夫就一无是处。他从前能一个人开起灵能相谈所,现在也可以。于是就不分昼夜地苦熬着,喝着苦冷的咖啡、吃着廉价的快餐,有的时候甚至好几天可以不吃饭。后来,他也是真的做出了名气,外界的报纸天花乱坠地报道着他。

但即使这样他坐在相谈所里,别人都在笑他也聪明地跟着笑。但内心却仿佛有一块巨大的黑布罩着一样,目之所视一切都是灰黑的。身体像灌了铅一样重,关节宛如生了锈也不再灵活。悲伤和孤独如潮水一般涌来,将来不及爬上岸的他卷入海底,用窒息死死地扼住他。

可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竟然是龙套会不会看报纸呢。

荒唐且可笑。

亢奋的情绪像狂风过境一样在他的心房席卷一番,弄得左一个窟窿右一个破洞的。又轻轻地走了。于是巨大的空虚和孤独弥散开来,在内心如蜘蛛织着网,将他的心脏视为猎物,一点一点地收紧,捆缚,再撕咬,吞没。

那时胸腔内偌大的痛苦和悲伤与现在的情致别无一二。

在痛苦间,消息提示音骤热响起。空气重新开始流动,让濒死的灵幻新隆微微喘息。他竭力地将苍白的手伸向床头,但只不过是方方寸寸的手机也似有千钧力,使他所拿着的手竟也微微颤抖。

一打开手机,在黑暗中过于刺目的屏幕光刺激着久不见光的眼睛。灵幻新隆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再睁开,龙套的消息也就顺势地出现在眼前。

只很亲切地问着。

龙套:“师父,在家吗?”

龙套:“如果师父看到消息的话,请替我开一下门。”

灵幻新隆的心顿时停跳了一拍。



影山茂夫推开门。

昏黄下的夕光如一汪水将房间温和地包裹在赤色真空中。细微的浮尘熙熙攘攘地坠入各色物什之中,又呈以数万亿地蓬勃爆炸,展现的蘑菇云带着霓虹的色彩划过眼前。茶氤氲出迷蒙的水汽,带着清香缓缓涌入鼻腔顺势地将满是生活气息的陈设一一塞入眼眶。

以及他的师匠。

茶金色的发在余晖下微微生光,松散地搭在后颈领口。但仍能窥见其白皙的一小节肌肤,连着脸上亦洁白的肌肤。像是什么釉质的瓷器,细腻温凉。拿着茶杯的手因微微用力,腕骨呈现流畅而美好的形态,手背上的青筋透过瓷白的肌肤也清晰可见,暴力的美感似也。

灵幻垂着眼,正要低头去喝刚泡好的茶,软秾的滚烫白雾从茶中蒸腾而起,他忍不住出生提醒:“师父,茶很烫——”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灵幻便吃痛地唤了一声,茶杯也由于惯性从手中脱落匆匆坠向地面,茶水如繁花般旋转着飞溅而出。他手忙脚乱地想去接住,茂夫见他大意地动作,匆忙出手。缤纷如万花筒的超能力包裹住茶杯与飞溅出来的茶水,一切反流,倾倒的一切恢复如初。

他小心地捧住那杯壁依旧滚烫的茶,轻轻地低头吹了吹,在抬首时那双清凌凌的眼里含着一丝柔软,将它放回了灵幻面前:“吹吹再喝吧,师父。”

灵幻有些僵硬,任谁真实地看到幻想对象都会有些不自然的。虽然他的想象并不是什么古怪而情色的东西,但过往和刚才的悲怆痛苦也是真实的。他拉出与平常并无一二的语调:“谢谢你了龙套。刚才我在想事情啦,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随后垂下眼,掩饰般地吹着茶。茂夫则是油盐不进,平静地坐在灵幻对面,转头又挑起切入另一个话题:“那师父刚才在想什么事情。”

灵幻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差点哽在喉间,不自觉地流下冷汗。他都忘了,龙套是一个较真的人。放下茶杯,灵幻咳嗽了一声,视线不自然地扭动:“只是在想晚上吃什么诸如此类的。”影山并不搭话,极黑的双目宛如上世纪所保留的全息影像中的夜空,只凝着都觉锋冷。继而垂眸,将已没了一半的茶续上。

适才安分下去的心又开始跳动。灵幻注视着眼前的茂夫,才缓慢地察觉到两人坐下却不甚相等的身形。只是,从前是灵幻高些,现在早已颠倒。茂夫早在他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地方蓬勃地生长着:抽筋拔骨般向上延伸的身高、渐渐长开的俊秀面容、以及愈加沉稳的性格。似乎一切都在往独立的方面成长,而代价势必要摒弃什么。例如说不再用得到的课本、不再喜好的玩具、不志同道合的朋友,以及不再需要依赖的大人。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龙套的离去。

在这如同被诅咒的七天里。思维反刍般的回想着那些痛苦而又真实存在的现实,好像一刹那从大人成为了孩子。难以在血淋漓的心中掩埋语还休,和蒙昧的桎梏。凝望着那个曾经瘦小单薄的孩子成长为如今挺拔的青年,不再淹没于人群里。受人仰慕、惹人欢喜、结识好友,走向未来。而他自己却只能被动地接受苍老,在岁月里被腐蚀和遗忘。

因为,不再被需要。

倏忽之间,眼里塞入了一汪泪。又不得不低头做着掩饰,祈祷龙套在此时能迟钝些。又怕极了龙套的不按套路,只压低了声音问:“今天突然来找我,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吗?”只将陈年过往中茂夫常找他的理由拎出来,难言其他,只因实在是许久未见了。师徒间的熟稔也是靠陈年的记忆堆砌而来。

影山心中的委屈却攀了10%。虽很早就能处理好情绪问题,但面对师父总是不觉地流露出几分幼时依赖的情态。从霜雪至碧青,待到他忙完所谓的高中开学事宜,早已不知过去了多久。和师父的聊天记录甚至是两个半月前的,他拎着章鱼小丸子去灵能相谈所时,却被芹泽告知。

“灵幻师父啊。他很早就不来相谈所了,似乎是身体不好的样子。”

现在,师父也是同他很生疏的样子。

但满腹心绪也不好在此刻吞吐。茂夫面上并不做过多的表情,只将买来的吃食一一摆出:“并没有,师父。我只是想来看你。”随后,将章鱼烧往灵幻那一推:“听芹泽说,师匠的身体最近似乎不太好,擅自做主买了些吃的。章鱼烧的温度刚刚好,不会烫嘴的。”他抬起眼,漆黑深邃的目带着别样的色彩。

灵幻刚把泪憋下来,又被看的浑身发毛。急忙连连摆手,只含糊说辞:“哎,芹泽说的太严重了。区区小感冒,本世纪最伟大的灵能力者的我怎么可能被打败呢。”刚说完,嘴里就被塞进个章鱼丸子,温度确实刚刚好。

茂夫仍然盯着灵幻:“师父,请好好照顾自己。”丢下来一句请求。

灵幻掩饰好眼里的情绪,露出招牌微笑:“那是当然的。龙套最近怎么样啊,有没有心仪的女孩子什么的。”

茂夫只回:“并没有,师父。”

“啊——,那来说说学业吧。”

影山微微一顿,只抿唇:“请师匠多聊聊自己的事情。”

被批评的灵幻并没有收敛自己的不正经:“欸,龙套是学业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吗?可以尽情地告诉师父我哦,虽然....”很快地被截断了:“师匠,你为什么不去相谈所了。”

太过直白的话语让灵幻有一瞬间僵硬。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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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灵年逆注意

画师:시옷 (@flamingojump)

授权见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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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徒

【世界毁灭组】别惦记你的世界和平了!

*又名《enfp的道歉信》,灵感部分来源《外婆的道歉信》

  

enfp,entp,estp我也说不清有没有cp向三人之间我理解都是友上恋未满!当然妈咪自己有自己理解也OK!

  

  全文7500+。创作不易想要一些评论😭🌹

  

是一个关于勇敢面对生命的故事。

  

  “生命是一次伟大的冒险。”

  

  

  

01

我清楚记得一个下午,满城天上堆的都是乌云。我看着闷的几乎成实体的灰沉空气百无聊赖,喉咙有点痒,我想抽烟。


enfp十八岁的生日?天气真不好。estp吹了个口哨,风大的要命,他稻草金色的头发也波涛汹涌的像是麦田。...


*又名《enfp的道歉信》,灵感部分来源《外婆的道歉信》

  

enfp,entp,estp我也说不清有没有cp向三人之间我理解都是友上恋未满!当然妈咪自己有自己理解也OK!

  

  全文7500+。创作不易想要一些评论😭🌹

  

是一个关于勇敢面对生命的故事。

  

  “生命是一次伟大的冒险。”

  

  

  

01

我清楚记得一个下午,满城天上堆的都是乌云。我看着闷的几乎成实体的灰沉空气百无聊赖,喉咙有点痒,我想抽烟。

 

enfp十八岁的生日?天气真不好。estp吹了个口哨,风大的要命,他稻草金色的头发也波涛汹涌的像是麦田。

 

天气不好。我跟着重复。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烟瘾犯了让我烦躁过头,好像某种毛茸茸的小怪物在我喉咙里爬来爬去,毛是有毒的,刮过粘膜痒的厉害。我想大概是小时候我一脚一个踩瘪的那种黑毛毛虫的报复。

 

我说,基于今天是个特殊日子我才这么说,要是这是个普通日子,我会说这日子真他妈见鬼。

 

estp哼了一声,我知道他想说一样的话。我踢了他一脚说,回去吧。

 

回去的路不好走,满地都是泥泞和要死不活的野草,根扎的紧,草野却枯的像是牙签。年久失修的铁网网坍塌在灰色的云层前,捕猎的网一样摇摇欲坠在风里。

我知道网上坑坑洼洼的咬痕估计又是丧尸的作品,延伸的我想到了他们泛黄残破的牙,咔喳咔喳啃着,啃破银白的铁一露出黑红色锈的里子,碎屑飘落像雪花,他们嘴唇破了也流不出血……

 

随后我摇了摇头,像海洋馆的海狮把脑袋上的水珠甩掉一样甩掉这些恶心的想法。我加快脚步追estp就没时间想这些了,他走的很急,我猜他得意着呢,毕竟是他在今天出来找物资的时候摸进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商店,翻箱倒柜奇迹的找到了一块还没来得及过期也没被老鼠咬烂的巧克力派——换句话说,enfp的生日蛋糕。

 

我想,要是没有这场该死的人类变异,enfp的生日会是什么样?我猜她会选择去游乐园,她不喜欢穿裙子,十八岁的enfp估计会穿那种宽松的牛仔裤子,嘴里塞满了棉花糖,草莓味或者只是原味的。十八岁的生日该死的老天就算是为了enfp也应该放晴一次,没有人比enfp更合适在阳光灿烂的游乐园里欢笑了。

我和estp呢,也许会陪着她坐摩天轮,也需只会抬头站在底下看她,最后她升的高高的我们不再看得见,只能看见蓝色的天白的云流淌在格格的窗户上——拜托,我们都二十一了,摩天轮什么的,太逊了吧。

 

我说给enfp的时候,我们都围坐在这块可怜的小蛋糕周围,其实我以前挺讨厌吃这种蛋糕的,巧克力吃起来像是发腻的蜡,粘在唇上莫名有一种塑料味,孤儿院发这种劣质东西我一般会丢给estp。但现在enfp看它的眼神,真让我觉得它是块抹满白色奶油点满水果的美味甜点。

 

什么嘛!我十八岁的话,摩天轮对我也很逊哎!enfp挥着叉子,我要是去游乐园,我要去坐海盗船,坐过山车,还有跳楼机——

 

好吧好吧,先许愿。我强行咽下那些也很逊的想法,探身掏出我捡的打火机在蛋糕上把它点燃。咔哒一声,一簇青蓝色镀着黄的火焰就冒出来了,很像一朵虚垂的花。该死的,给我捡个打火机怎么不让我捡包烟呢。

 

enfp双手合十,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小星星——还有火苗的光。绿色的眼睛好像某种燃烧着的翠色焰火,我见过的,那种新年燃放过的绿色烟花,碎在夜空里亮的要命,我拉开窗帘,脸上印着玻璃倒映的二重光。

 

“我希望,世界和平——!”她兴高采烈的说。

 

estp笑的把脑袋磕在了我肩膀上,我小心翼翼的收好打火机说,你不如许愿丧尸一秒钟全炸了。

 

说的对,enfp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entp,再点一次你的打火机,我要许这个愿。

 

我说吃你的蛋糕别惦记我的打火机了。我听见我们的避难所外雨声哗啦啦的淋漓,知道终于等来了一场大雨。

 

大雨后也不会有什么东西发芽,但我总觉得一次雨晴是一个新的开始。

 

02

 

果然还是正式介绍一下自己好。我叫entp,和enfp,estp都是长在孤儿院里的孤儿。

 

丧尸危机爆发那一天是我二十一岁生日。那时候我和estp已经被院长扫地出门赶去社会干工作了,我干的不错,花巨款买了属于我的第一辆车。哪怕它是二手,哪怕它破破烂烂几乎散架,油漆这里掉一块那里缺一道,毕竟也是我的车。

 

这句话要是给estp听见他又要叫了,好吧好吧,我们俩的车,他也出了一半钱。总之,那一天他上了车刚刚关上门跟我说生日快乐的时候,同时也是enfp跳上后座跟我说老头子二十一岁大寿快乐的时候,一个人撞在我们挡风玻璃上。

 

我隔着玻璃吼他妈的看看路啊哥们,哥们抬起翻白眼的浑浊眼睛,嘴咧着口水全滴在引擎盖上,我看见他脸上奇妙的绿色荧光,好像一层未来得及点燃的磷粉。

 

我去,丧尸。estp说。

 

我猛打了个方向盘,才发现街上已经一片混乱,到处都是被咬者的尖叫和丧尸咿咿哇哇的呻吟。我说estp他妈的赶紧告诉我是不是在拍电影?还是这是个该死的梦?

 

estp说,嗯,我刚刚掐自己挺疼的。我余光瞥他的胳膊红了一片,最后只好让我过载的大脑去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大爆炸事实。

 

enfp激动的哇哇叫,说,那我们是不是很快要觉醒异能了?

 

estp我腾不出手所以他妈的爬到后座去给enfp一巴掌让她清醒一下!我吼着开着车撞飞了一个扭着捏着扑过来的丧尸,车很危险的颤栗了一下但没散架——真是辆好车,我想那一沓厚厚的红票子被车贩子接过去数的肉疼也算值得了。

我扭头在后视镜里看见那丧尸又爬起来接着扭着走。estp哈哈大笑说,我要会爆炸的那种异能——

 

该死的,我腾不出手来打这两个二臂。我猛打了一个方向盘,满意的听见了两个人脑袋撞到玻璃沉闷的声。

 

“entp你个混蛋——”

 

“——痛死我啦entp——!!”

 

于是,我们,我,estp,enfp的历险就此拉开序幕,我们将会成为英雄或者平平无奇的幸存者——哎呀,谁知道呢。

 

03

 

好吧。但凡亲爱的读者朋友有点脑子,都可以看出前面两部分全是幻想。

我和estp确实是孤儿,但我俩目前是品学兼优大学生两枚——嗯,有的时候不那么有品,目前为了学分来做志愿者陪伴生病的孩子,我驾照科目二都还没过,能开车是见了鬼。

 

当然。enfp也不是孤儿,她父母双全家境优渥——至少看起来比我有钱。她不可能去游乐园,也跳不上一个人的车,癌症剥夺了她奔跑的权利,也让她终日囚在消毒水味的床铺里。

 

所以你写的是什么啦。我放下enfp的笔记本。首先,为什么一辆七零八碎的二手车还能撞飞个丧尸不罢工,为什么你们一上车大街就满地丧尸——还有,为什么我说话那么欠揍?

 

我会改我会改……但是最后一句你也好意思说。enfp翻了个白眼给我,好吧,我说我说话他妈的是有点。但是你为什么也是孤儿啊哥们儿……

 

enfp小小的扭了下身体,这是她不乐意回答的表现。

我记得那是冬天难得放晴的好日子,雏菊色的太阳堆叠在我手边的笔记本与太阳花上,太阳花像是金子一样闪闪发光,于是整个病房也充斥满了迷离的金色炫目光斑,充盈的好像一跳就能离开地面。

 

但我没有跃起,我坐在enfp的床边,等待着她的回答。

 

私人长期病房默许了一些个人痕迹的存在,enfp在病床上堆满了她的布偶,每天都要买一束花装进花瓶,她偏爱向日葵和绣球花,用清水养着也像从未离开一样漂亮。可亲人的合照我从没见过被她摆在床头过,也从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

 

……我宁愿我是孤儿。她最后说。癌症也剥夺了一个少女爱美的权利,日复一日的化疗让她早已没有了头发这一在别的女孩子头上千变万化的事物。我看着阳光照在她的头顶,空无一物的泛着肌肤触碰阳光的颜色,稍白了些的柳絮色。

 

这是我们的谈话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么接近enfp的家庭,我在护士的只言片语里勉强拼凑出一个希腊悲剧似的故事,父母离婚,各自组建家庭都不管她,这种小说男女主常见的情节降落现实,却显得那么苍白而格外疼痛。

 

enfp家钱不少,生病后医疗费从不拖欠,病房是私人的,很贵。可我从没见过enfp的家人来见她。手术签字是一个自称enfp叔叔的人,匆匆来过,也就离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说什么。阳光照在她脸上,裸露出一种惊人的苍白透明。我第一次害怕灿烂的阳光,它能消融太多易碎的事物了。

 

enfp耸耸肩,随后突然扬起手要手机。我知道她又要看哈利波特了,我叹气把她手机递过去,是很可爱的果绿色手机壳,小狗形状的奶油胶贴在背面,摩挲过我手掌同时也稍稍挠了我心口的地方。

 

喂,今天看几啊。我说。

 

我要看三——我猜她会说这句,enfp是小天狼星布莱克狂热爱好者,因此她也讨厌看五。上一次看五是在一个月前,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用完了两盒抽纸,最后差点没把自己哭的缺氧晕倒。

 

而她今天只是理了理自己脖子上厚厚的格兰芬多配色围巾,把自己藏在层层叠叠的枕头与布偶里。

 

你猜,她说。

 

我不用猜,透过层层叠叠枕头的罅隙我看见小小的哈利波特微微对着海格微笑,我知道这是一了。

 

enfp,哈利波特在厄里斯魔镜里看见他的父母,你会看见什么呢。我说。

 

我拿着魔杖吧,她说。我哦了一声,这并不是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estp从图书馆回来时我说笑话般说给他听,他说,豁,enfp,准备从生化危机杀进霍格沃兹大战丧尸啦?

 

然后enfp的玩偶炮弹精准空投在了estp脸上。一场枕头大战就此开始,最开始是双人互啄,最后莫名其妙变成了三人互殴,拉帮结派,相互倒戈——最后的最后,我们全都躺在enfp病床上笑的喘不过气。

 

——哈利波特里有没有可以治疗癌症的咒语呢。我仰头看着白色瓷砖拼贴的天花板,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

 

而最后谁也没有说话的,这个念头又沉了水底,我没有去捞。

 

04

 

enfp的十八岁生日确实是个阴雨天。

 

她出生在春天。惊蛰刚刚过去,春雨下的繁琐而柔软。我关上窗时透过白色亚麻布的窗帘,看见雨的脚注轻轻落在玻璃中我的手上。

 

雨终究落不住我的手。我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灰色的天,也把玻璃外的影子留在了窗外。

 

疾病把目前能带走enfp的一切都掠夺空了,但只要它还没残忍的带走enfp的命,enfp就依然有庆祝十八岁的权利。

 

我和estp本来想带一瓶酒,但是想想为了不被护士长扣大分轰出去还是算了。最后我们抬着橘子口味的汽水碰杯,假装已经是夏天的聚会。我们甚至背着护士给enfp塞了一块巧克力蛋糕,我们俩挡着,她慌慌张张的嚼嚼嚼,饱满的腮帮子取代了原先凹下去的脸颊,像一只贪食的仓鼠。

 

猜猜我要送你什么。enfp?我送出我的巫师棋后,estp背着手笑嘻嘻的说。

 

——墨镜?

——拜托,墨镜是我这种帅气男人才能压的住的东西哎。

 

——那,哈利波特最新版本全套!

——好贪心啊你!等一下,你该不会收集了不同版本吧?!

 

——我最后猜一次咯,是宜家鲨鲨!

——太逊了!我二十一岁成年人抱着鲨鱼从宜家精品店杀出一条血路的场景亏你想的出来——

 

——告诉我啦!!enfp挥着拳头假惺惺的威胁到,眉眼佯装皱成恼怒的样子。estp终于纡尊降贵伸出手,把身后细长的盒子晃了出来。

 

——来吧enfp?我可是去对角巷给你买来的哦。

 

是魔杖。enfp抖的很厉害拆开它的时候我看见了,那是一枝深棕的魔杖,被打磨的很漂亮,橄榄绿的绸子包裹着它,仿佛裹挟着一支春笛。

 

喏,你的。estp撞撞我的手递过来一根,我看着手上的树枝,首先拿树枝给了estp一棍子。

 

“除你武器——”

estp不知道从哪个次元掏出另一根棍子,跳下床退后两部,舞着木棍像是舞剑一样,滑稽的学着奥运会击剑进退的动作。

 

烈火熊熊,我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也许estp稻草金的发让我的心也变成了辽阔的原野。

 

——清水如泉!!enfp从病床上直起身子兴致勃勃的跟着加入战场。于是病房变成决斗大赛,斗法做法差点全被魔法部当场抓走。最后我们全部笑成一团,我趴在床上笑出了眼泪,estp仰躺在enfp另一边。我们三个人好像就是一种永恒,永远停在enfp的十八岁。

 

enfp说,你们两个施过阿瓦达索命的,小心傲罗哦。

estp说,不能坐以待毙,我就此崛起成为第三代黑魔王……

 

我笑的真的好厉害啊,所以我的眼泪才越流越多吗。我和estp可以肆无忌惮的对对方念阿瓦达索命,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这个咒语施向enfp。

 

我把手臂挡在了眼睛前。雨落声音响的不可思议,也洇湿了我的袖口。

 

05

 

——原野的云压的很低,我知道夜晚来了我站在一片废墟上,周身荒废蓬勃的草已经高高的越过钢筋水泥,在腐朽的泥土里齐了我的腰。

 

我抬起眼睛看云层黑的尚未彻底,晴朗的夜晚已经可以看得见星辰的变迁。我说,该走了。

 

没有人回答我,我说,走了,没听见吗?原野带着湿漉漉的风已经开始吹过我,泥土的新鲜气却混杂着难以散去的铁锈味,草叶已经剧烈的低伏,在我的腰边折成一股的浪水,枯黄的涌动成一弯弯。

 

——你们到底怎么——我转头吼,却看不见任何人。原野和废墟协调成的世界安静的像是坟墓,风吹起草籽也迷蒙了我的目光,我说,estp?enfp?!风声把我的喊声带响各地,又把它们带回来。夜晚好像是吸纳声音的海绵,浸透了恐惧死死的压在我的头顶。

 

entp——我们在这里!!一秒,一分钟,或者一个世纪。当estp的脑袋从夜晚的原野里抬起,我才知道说他发色是稻草金的说辞实在不够恰当——稻草怎么会在这夜里有这样张扬的颜色啊。

 

我这样想着破开草浪奔跑,泥土腥腻的沾上我的鞋底,我努力不去想那里浸过什么。我在浩瀚无际的星空与废墟原野里奔驰,好像永远都到不了他们身边。

 

——怎么了,我说。estp不说话,悲伤的看着我,好像也在看世界的悲哀。

 

enfp从原野里直起身来,她的脸在月光里白的像纸,她看着我,绿色的眼睛是新长出的春柳色彩。

 

她缓缓摊开覆在右臂的手掌,露出流血化脓的伤口,黑色的痂结在边缘,好像嶙峋的山崖。她说,我啊,被丧尸咬了。

 

动手吧,entp……她在满空的星辰里站起来,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原野或是拥抱我一样,月光和星光像是白色的纱茧裹满她因风扬起的衣角和躯壳,她笑着说,瞄准一点哦,我有点害怕,快点结束吧。

 

我慢慢抬起了枪。

 

……我合上了enfp的笔记本,我哭的写不下去了。真糟糕,如果眼泪晚点落下,不至于沾湿纸页,我兴许可以把结局也给补全。

如果我写完了,我就可以一直骗自己。骗自己enfp并没有死的那么虚弱孤独,这样一个灿烂的人不应该死的平庸,要像小说那样,死的也是壮烈的宇宙爆炸。

 

但真相是enfp死在了夏天的夜晚。医生早在一个月前就放弃了治疗。我握着她的手,想要打开床头的夜灯。她说不,把窗户拉开吧。

 

白色亚麻布被漂成了藏蓝色,我把它们拉开,动作太急带着帘角也飞扬起来。enfp死的那晚也是一个夏日的晴天,星辰闪耀的如同就在咫尺。

 

抱我去窗户那。enfp轻轻的说,声音好像先变成起飞的白鸟,抢先飞去了窗外。

 

“可是你……”

 

“求求你啦。”

 

于是我和estp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一起坐在窗前,我托着她的腰,瘦弱的像是在托起一副骨架。estp托着她的腿,帮她摆出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她不看我们,像是一个从未见过星辰的孩童一样,看着窗外看呀看呀,怎么都看不够。我和estp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星辰刚刚升起,人间灯还没来得及灭几盏。

 

真好看。我听见她喃喃的说。可是我有些累了……我搂着她的肩胛,尖锐的骨节硌着我有些疼痛,我说,不要睡,enfp……

 

我不睡,她说,但是entp记得你要帮我闭眼呀,我想多看会星星……

 

我看着她的眼睛倒映着满天的繁星,像海一样从一端奔来。我闭着眼睛像是哄婴儿般轻轻拍着她,拍着她渐渐变冷的躯体,甚至没有来得及看焰火是如何从她眼里逃走的。

 

我直起身,看着她失去神色的眼睛仍然倒影着星辰,第一次知道生命曾赋予那双眼睛什么样的灵魂。她的眼睛像是被倒空了水的玻璃球,僵硬的光面布满星罗。

 

——小时候我曾和estp去交易会,集市上一个算命女人布满皱纹的手抚摸着水晶球,倒映着她帐子顶悬挂的塑料星星。

 

我将我的手与一枚硬币一起交给她,她收了钱喃喃自语的在我手上画圈,涂了夸张红色的干瘪嘴唇像是出水的鱼样扇动。她发黑的指尖粗糙的刮擦过我的脉搏,我在闷热的帐篷路被不知名的熏香熏得发晕,只知道那个人瞪着大的夸张的眼睛说,亲爱的,你会留洋过海。我在她黑色的眼睛里看得见为我捏造的忧伤,塔洛牌,吊的半死不活的星子。

 

算命女人的手伸向了estp,最后——再伸向了enfp,为什么我的记忆里多了enfp,我不知道,而她摇摇头,往我身后躲。

 

我分明知道我的记忆出现了梦的痕迹,知道那女人是江湖骗子,可她看着enfp的眼睛为什么又那么忧愁?我抱着enfp合上了她的眼睛,星辰在她眼里落幕,而我和estp在她身边,站在星空的下方。

 

06

 

enfp的床空了,我收拾她的枕头,才看见了下面的两封信。一封我的一封estp的,我拿起我那封,打开,夏天的阳光我避着站,在阴影里才看清那铅笔字的排布。

 

“entp:

 

对不起,写完这封信我要累死啦,恐怕没有力气改那些你说的错误了。我知道你又要说我不准说那么丧气的话,不过这都是遗书了,你管不了我了吧。

 

谢谢你,谢谢你一直愿意陪伴我,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可以猜到我的家庭,我就不浪费精力说了。我要说的是,你真的好棒啊。

 

棒在哪里?拜托,做enfp最重要的朋友之一,已经是超级超级酷的事情了吧?我也很棒,遇见世界上最棒的entp和estp,也是很酷很酷的事情。

 

你们第一次来医院说要陪病人的时候我好想笑,你的表情像是要生吞小孩一样,但是我就是决定,一定得让你们陪我。

 

真的好想像我的故事一样坐你的车去历险啊,我,你,还有estp,我们三个在一起就是天下无敌的!是不是?

 

好累啊,对不起,有好多想说的话啊,但是真的写不动啦。我的魔杖就送给你啦,好好保护它,不准用它施阿瓦达索命。我的故事拜托你写完它,别把我写成光头,我以前的头发可是很漂亮的绿色,卷卷的到我下巴那么长!

 

见鬼,我超级超级爱你。

 

                                                                 enfp”

一张照片掉了下来,enfp刻意撕过,从右边残留的手就可以猜出曾有人站在她的左右。不规则的长方形胶片里只有她在欢笑,她笑的很开心,头发是她说的那样,卷卷是,长到下巴的短发在风里扬起,在背后的天色里融化。

 

见鬼,我超级超级爱你。我把脸埋进手里,夏天的太阳晒得黏糊糊的,也像是融化的冰淇淋。

 

07

 

我拖沓着拖鞋,把洗好的衣服挂在了宿舍的阳台上。三月的天空非常漂亮,是很纯静的蓝色。

 

estp靠在阳台上,看着我新洗的衣服衣角滴着的水,一颗一颗砸在花岗石色的瓷砖上。他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enfp的十九岁生日,我说,我不看他他也不看我,我看着阳台外蓝的过分的天空,呼吸着三月让人花粉过敏却仍然可爱的要死的空气。

 

猜猜她会许什么愿?estp转身把手搭在栏杆上,和我一起看着天空。

 

——世界和平呗,我笑着说。我们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天边的云变成了一只小狗的形状。

 

——别惦记你的世界和平了!我和estp交换一个眼神,异口同声的说道。衣服被三月的春风吹的烈烈作响,发出翅膀一样的鼓动声音。

 

风真大啊,我的头发也被吹的飞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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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木.北京烤鸭

【茂灵】逆转师徒(中)



#如果上除灵电视节目的是mob会怎么样?






会在长达半个小时的全网直播中,一声不发


#可怜的mob




上篇 





9.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即便灵幻偷偷联系了花泽辉气过来帮忙,但实际上,单凭师傅一个人就可以将“爪”第七支部毁的彻彻底底了。


在以理服人的灵幻和以力服人的mob的努力下,第七支部的超能力者全灭,普通人全部从良,还认识了一个叫铃木将的奇怪年轻人。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最让师傅开心的就是和弟弟重归于好了。灵幻也松一口气,看着收敛全身肃杀可怕气质,变回原来软绵绵的师匠,由衷的希...



#如果上除灵电视节目的是mob会怎么样?






会在长达半个小时的全网直播中,一声不发


#可怜的mob




上篇 





9.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即便灵幻偷偷联系了花泽辉气过来帮忙,但实际上,单凭师傅一个人就可以将“爪”第七支部毁的彻彻底底了。


在以理服人的灵幻和以力服人的mob的努力下,第七支部的超能力者全灭,普通人全部从良,还认识了一个叫铃木将的奇怪年轻人。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最让师傅开心的就是和弟弟重归于好了。灵幻也松一口气,看着收敛全身肃杀可怕气质,变回原来软绵绵的师匠,由衷的希望不要再有这类会引起mob爆发的事件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三年过去了,灵幻已经升到了国中二年级,他还是每天风雨无阻的到影山茂夫的事务所打工。


现在的事务所已经大变样,成功解决案件后和委托人的合照贴在照片墙上,虽然还是之前的桌子板凳,但被人精心保养的闪闪发光,角落里还拜访着几盆让人精神一振的绿色植物。


灵幻在主位的办公桌上噼里啪啦的敲着电脑,影山茂夫则在一边给他倒茶,顺便帮猫舌的弟子用超能力在空中旋转晾凉章鱼小丸子。


“新隆张嘴。”


灵幻头也不抬,“啊——”


章鱼小丸子填满了口腔,灵幻满足的咀嚼着,半晌,他把笔记本一推,伸了个懒腰,“大功告成!”


他洋洋得意的给影山茂夫展示新做好的网站,“增加了很多内容喔mob!点这里就会有被消灭怪物详细的介绍,看,妖怪大王!有着鲜红的眼睛和狰狞的獠牙!”


“新隆好厉害,”影山茂夫赞扬道,“我对计算机一窍不通呢。”


“哼哼~”灵幻得意的叉腰,“我是谁?”他手臂花哨的在空中一顿挥舞,竖起的大拇指指着自己,“最强超能力者影山茂夫的弟子,灵能界的新星——灵幻新隆!!”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小酒窝吐槽道,“这么久了本大爷还是对你的厚脸皮叹为观止!”


“喔小酒窝你来了!”灵幻对他这些语言攻击早就不痛不痒的了,他热情的招呼,“来来来在这张纸上躺一下。”


“就会使唤灵!”


话虽这么说着,小酒窝还是飘了过来躺到了纸的中央,“这样可以了吗?”


“很好很好~”


灵幻笑眯眯的安抚,然后毫不客气的往上面泼了一瓶墨水!


“你在搞什么啊灵幻新隆!!!”


小酒窝一个激灵蹦了起来,看着全身黏答答的墨水气的够呛。


“别着急嘛,你看这里。”灵幻不紧不慢的向他展示,那张纸上完美的有了一个小酒窝形状的印子,“我可是打算把小酒窝你作为我们灵能事务所的招牌标志啊!等以后我们在全国,不!全世界打响了名声,小酒窝你的信徒也会遍布全球吧!”


看着小酒窝神色逐渐回暖,灵幻笑道,“而且你明明可以改变能够碰触到自己的物品吧,连澡都不用洗~”


“哼!”小酒窝全身闪了一下,那些颜料就从空中团成一个液体球,落到了垃圾桶内。


“nice小酒窝!减轻了我的清理工作!”灵幻勤奋的擦干净了溅上颜料的桌子,开始奋笔疾书做海报。


旁边艺术细胞为零的mob帮不上忙,只是托腮称赞,“新隆和小酒窝都好厉害,多亏了你们事务所才能走上正轨。”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新隆,我们今天还有一个委托喔,画完海报就出门吧。”


“笨蛋mob!”灵幻把笔一扔,气道,“怎么不早说,一会儿天都要黑了。”


“可是那个灵晚上才会出现啊。”影山茂夫回答,“对了,委托结束我们去吃烤肉吧,最近收入不错,要不要叫上花泽和小律?”


灵幻拉着他往外走,“任务都没完成就想着夜宵了,真不知道这家灵能相谈所是你的还是我的!走啦,早去早回,路上再联系花泽先生和影山先生。”


坐在前往任务所在地的列车上,灵幻大肆宣扬感觉最近自己实力增长了不少,理论知识也逐渐完善,他甚至从怀里拿出了一包食盐,“我的新绝技!撒盐飞溅!!咻咻咻!”


“嗯......”影山茂夫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包一看就很普通的食盐,上面甚至还有超市打折的贴纸。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郊区那座废弃的大楼前,爬藤类植物已经遮掩住斑驳的墙面,天色渐晚,本应有的虫鸣声却一声都没有。


灵幻摩挲着下巴,“以我丰富的经验判断这里一定有恶灵!还是个了不得的大家伙!”


“走了mob!融掉它!”


少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影山茂夫站在原地,一只小鸟落在了他伸出的手指上,闲适的梳理蓝色的羽毛。


没多久,那个信心十足的少年狗撵一般冲了回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质问道,


“喂喂!那边的师傅你在干什么?!!”


“我以为新隆可以一个人解决的。”影山茂夫抖抖手指,让小鸟飞走,无辜道。


“我,我超能力还不太熟练啦!还需要师傅的协助,要是你唯一的弟子大意失荆州折在里面怎么办啊!笨蛋师匠!!”


“所——以——呀——”


他张牙舞爪的咆哮,“师匠你应该每时每刻都跟着我身边见证我的成长啊!快点进来!我走在前面师匠跟好啦!”


影山茂夫被他扯着往里走,随手除掉扑上来的数只恶灵,看着无知无觉的弟子,小声道,


“无事笨蛋龙套,有事救命师傅。”


他勾起了嘴角,暗自下了决定,“稍微吓他一下吧。”


瞬间,他手中的灯光熄灭了,灵幻手心一空,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m......mob?”灵幻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你还在的吧?这个恶作剧一点都不好玩。”


可怕的沉默。


一个幽蓝的鬼影从楼梯浮现,脖子上却光秃秃的没有脑袋。


灵幻吸了一下鼻子,掏出了那包盐,闭眼大吼一声,


“撒盐飞溅!!!”


影山茂夫轻抬手指,食盐所到之处恶灵惨叫着消失了。


“竟然真的有用!”


灵幻欣喜的看着手中的盐,越发自信,昂扬的向前走去,把碰到的所有恶灵都一灵赏一把盐。


当最后一只恶灵惨叫着消失,他这才发现已经走到了出口,蓝白的月光清透的洒下,给站在那里的黑发男子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芒,好像最温柔的神邸,带着笑意看着他。


“mob!!”灵幻委屈的抿了下嘴,“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影山茂夫故作惊讶的眨眨眼,“因为灵幻撒盐的动作太潇洒了,我自愧不如就先出来了。”


“什么嘛,”灵幻这才反应过来,又是mob暗地里在帮自己,他抖了抖手上所剩无几的盐,“普通的盐果然还是没用的。”


影山茂夫突然问,“玩的开心吗?”


灵幻笑了,他用力点头,“开心!就像打游戏闯关一样!”


“那新隆现在通关啦,”影山茂夫张开双臂,“通关奖励。”


灵幻大笑着扑上去抱住了师傅,温暖的怀抱驱散了夜晚的寒意,他悄悄的想,


即使是最伟大的神邸,也是属于灵幻新隆一个人的通关奖励。



10.



灵幻落寞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刚才他和师傅闹掰了(单方面),因为师傅拒绝了他上电视节目增加名气的建议,还要和朋友聚会去唱KTV。


灵幻这时才发现原来只有自己是生活中只有师傅,而师傅还有很多朋友。


这关系完全不对等嘛,凭什么mob对他这么重要自己对mob好像可有可无一样!


瞬间的委屈和莫名其妙的苦涩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口不择言的说了一下自私伤人的话。


“为什么要拒绝那个重要的采访呢!mob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家杂志社有多受欢迎,上电视的机会有多难得!”


“可是,”影山茂夫道,“那天是雉子林的生日,我们事先约好的,和脑电波社的大家。”


“mob的朋友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为了奇奇怪怪的人拒绝打响名声的机会mob是个白痴!!”


灵幻最后都带了些哭腔的吼出来,他说完的下一刻就后悔了,但是还不等他道歉就被mob打断了,


“新隆说的不对,他们不是奇奇怪怪的人,他们是我的朋友。”


影山茂夫鲜红的眼眸平静的看着他,“我不会对朋友爽约的,既然新隆这么伤心,就先回家冷静一下吧。”


灵幻既震惊又难过,他气呼呼的跑出了事务所,暗暗发誓,等着瞧吧mob,我最近都不要去事务所了!离了我你肯定寸步难行!


第二天放学,他非常硬气的没有去事务所,但是他始终没有接到那个随时准备接听的电话。


第三天放学,他神情恍惚的在街上闲逛,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事务所附近。


正巧碰到mob和一男一女走在街上,他下意识把自己藏到了咖啡店的广告牌后面,震惊的盯着那边。


mob的两个朋友聊着聊着突然开始互怼,最后竟然互打起来,


“讨厌的竹中!都说了不许读我的心!”


“明明很省事啊暗田部长~”


mob则一脸放松的劝架,


灵幻难以置信的探出了脖子,全身僵硬面目扭曲,


怎么可能!那个mob竟然那么开心!!!


小酒窝冒了出来,“你干嘛躲起来?”


“啊小酒窝!!”灵幻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狡辩,“我可没有躲起来哦!”


小酒窝道,“别担心茂夫,他挺开心的。”


灵幻嘴硬道,“不巧,我没担心他!”


“那太好了,”小酒窝微笑道,“茂夫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你,过得很平静。”


灵幻倒吸一口凉气,满脸冷汗,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但他很快就振作起来,


“哼~小酒窝,你不是一直想让mob成就什么滔天大事业吗,没有我招揽客人,就凭你们两个社交黑洞事务所迟早就会关门的!mob就只能改行,越来越不会使用超能力了。”


他夸张的扭来扭去,做出各种或扣鼻孔或歪嘴笑的讽刺表情,“你就一直当个普通人的跟屁虫,过平静的生活吧~”


小酒窝一脸无语,“看你还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既然能说出这种笑话,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或许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他轻飘飘的飞走了。


11.


在KTV包间欢快的朋友们中,影山茂夫拿着摇铃心不在焉的打着拍子,脑海里不断浮现金发少年蓄着眼泪抖着嘴唇的可怜模样,他突然站起来,


“对不起,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推开门,走出了嘈杂的KTV,拨通了一个号码,“你好,我是影山茂夫......对,之前说的那件事,我答应了,到时候会准时参加录制的。”




“碰!”


巨大聚光灯打开,影山茂夫坐在演播厅中央的沙发上,看着下方坐的满满当当的观众,感觉头晕目眩,他背过的稿子像是被巨大的橡皮擦连同脑沟一起推平,只剩下一片的空白。


他瞳孔都失去了焦距,呆滞的听着主持人侃侃而谈灵幻给他编出的一大串名号和经过艺术加工的一系列剧情曲折惊心动魄的除灵过程(实际上都是瞬间秒掉的),最后节目组推出了一个号称被恶灵附身,瘫在轮椅上全身抽搐的少年。


主持人夸张的热过场后,将话筒举到了影山茂夫嘴边,热情道,“影山大师怎么看呢?”


“......”


影山茂夫满脸冷汗抠住了沙发布料,话筒就在嘴边,镜头就在眼前,将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收缩的瞳孔事无巨细的扩散到整个演播厅,灯光刺目到他想流泪,台上台下众多双眼睛审视的目光让他恨不得立刻躲起来。


死一般的寂静。


下面的观众面面相觑,小声的议论起来,


主持人尴尬的保持着微笑,重复了一遍,“影山大师,您对这个少年怎么看呢?”


还是沉默。


主持人有些绷不住了,尖锐道,“影山大师?!”


影山茂夫努力想要张嘴,那个少年根本没有被恶灵附身,他一眼就知道,但是他的喉咙好像被黏腻的糯米团子糊住了,咬肌用力到发酸都没能吐出一个字,冷汗顺着他苍白的脸颊瀑布一样往下流淌。


在长达三十分钟的直播访谈节目中一声不吭简直闻所未闻。


影山茂夫成了一个笑柄,网上关于他是个骗子的传闻喧嚣尘上,


“什么超能力者嘛,连话都说不利索,分明是个拙劣的骗子。”


“岂止是说不利索,他根本一个字没说,就是个哑巴!”


“太搞笑了节目组请这么一个人是故意的吧,行为艺术!”


“他作为一个超能力者很失败,但作为一个小丑很成功,将尴尬的气氛蔓延到主持人,嘉宾,观众每一个人的脸上。”


他的身世过往也被人扒了出来,普普通通的家庭,普普通通的外表,普普通通的成绩,根本就是扔到人堆里完全不起眼的路人角色。


影山茂夫失落的走在大街上,到处都能听到周围的人认出他议论纷纷的声音。


“这不是那个网上很火的骗子影山茂夫吗?”


“丢人现眼,这么大人了从事这种行当。”


“调料市之耻!”


“听说他还有个弟子呢,真是误人子弟!”


影山茂夫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被人误会不要紧,不能让灵幻也跟着一起被指指点点。


小酒窝扭着手指颤颤巍巍的建议,“茂夫......要不开个发布会吧?”


影山茂夫点了点头,“嗯。”


12.


灵幻是第二天才从同学口中知道这一消息的,他看着视频里无措的呆坐在台上的影山茂夫,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不等下课铃响就直接拽着书包跑了出去。


他赶到事务所门口,发现大门紧闭,又连忙去拨电话,是忙音。


他抿着嘴,焦急的用手机搜索着影山茂夫的消息,掠过重重辱骂讽刺的话,发现了最新发布会的地点,立刻赶了过去。

  

发布会的现场,影山茂夫依旧略显局促的坐在中央的椅子上,面对众多的闪光灯和摄像头,努力回答记者一个个尖锐的问题,

  

“我们希望你对自己的诈骗行为做一些解释。”

  

影山茂夫认真道,“我没有诈骗。”

  

“那你的意思是,你有灵能力吗?”

  

影山茂夫眨眨眼,“灵能力......那是什么。”他有的是超能力。

  

“那你不是承认了吗?自己是个骗子!”

  

影山茂夫疑惑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有记者被影山茂夫面无表情的反问噎的够呛,“这家伙态度太恶劣了!一直用阴森的死鱼眼白我们!!”

  

影山茂夫觉得这人莫名其妙,明明他表情很正常。

  

“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从事灵能行业的呢?”

  

“我从记事起一直有在除灵,但正式开事务所是在四年前。”

  

“中学毕业文集上,你对于未来的期望是这么写的,‘希望能成为一个可以坦然的活着的人。’你觉得现在算得上坦然的活着吗?”

  

影山茂夫猛的握紧了衣角。

  

同步直播的网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们嬉笑着,“原来他不是哑巴!哈哈!”

  

“还坦然的活着,是愧疚的活着才对吧!可怜那些被他骗了的人!”

  

影山茂夫神情恍惚,坦然的活着,对啊,他一直对自己是否有资格活下去存疑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自身的可怕,怀揣着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他每天都在努力克制自己,害怕做选择,害怕走上歧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做错了,没有人可以惩罚他,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不能放任自己的情绪,不能失去意识,不能......不能......

  

就在影山茂夫脸色越来越难看,头发微微翘起,超能力快要外泄的时刻,门板被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音,熟悉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理智,

  

“师——傅——”

  

少年因为剧烈的运动喘着粗气,脸色潮红,却不等缓过气就急切的道歉,“呼......呼......对......对不起师傅......”

  

他呜咽着,“都是我的错!!明知道师傅不善言辞还有社交恐惧症非要强迫师傅去上什么访谈节目!!”

  

他狼狈的擦着不断涌出来的眼泪,“师傅不是骗子,我......我才是骗......”

  

“新隆,”影山茂夫温柔的打断他的话,“是我这个师傅做了不好的表率,不要哭了。”

  

他慢慢站了起来,随着他踏出的步伐,地面开始震动,所有的摄像机三脚架补光灯线路器话筒全部飞了起来,直播的镜头也不断摇摆旋转着,尖叫声四起。

  

“这,这是什么?!!!”

  

“影山茂夫难道真的是超能力者?!”

  

“想想办法啊!!!”

  

“啊啊啊!快停下来!!!”

  

影山茂夫充耳不闻,只是走到灵幻面前蹲下来轻轻擦着他的眼泪,“这样能让新隆开心吗?”

  

灵幻哽咽的说不出话,只是胡乱的点点头扑到了影山茂夫怀抱。

  

影山茂夫抱着十四岁的少年向门口走去,周围的人狼狈道,“等......等等!!我们会怎么样?!!!”

  

“嗯......”影山茂夫沉思片刻,“可能是寻找下一个热点新闻吧。”

  

说完,他就踩着众人的恐惧淡漠离开。

  

13.

  

夜晚事务所的灯啪嗒一声打开了,黑发男人抱着揽着他脖子的金发少年坐在了沙发上。

  

“师傅......对不起,”灵幻已经哭到打嗝儿了,还在不停的道歉,“我太自私了......随便发脾气,明明......明明师傅很开心的聚会全部被我毁掉了......”

  

“不是喔新隆,”影山茂夫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这个决定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本来打算克服一下自己不擅长的事情,结果搞砸了呢,”

  

他坦荡笑着,“其实我并不意外。”

  

他擦擦灵幻的眼泪,“果然,新隆比我厉害多了。证明自己是超能力者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但是在众人面前坦然对话则困难的多。”

  

“才不是......”灵幻呜咽道,“mob是最好的,最厉害的!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我这种人才是......”

  

“新隆,”影山茂夫打断他,认真道,“可以告诉我能到底为什么生气吗?”

  

灵幻僵硬道,“因为我希望事务所更有名气......”

  

“说实话。”

  

灵幻闭了闭眼,一股脑说出来,语速惊人,“因为我只有mob而mob有那么多人我觉得不公平我现在已经反思自己了独占欲是不好的也没有觉得mob的朋友都说怪人我才是最奇怪的那个明明mob对我这么好我简直是在恩将仇报之后不会再打扰师傅正常的社交行动了!!”

  

“新隆可以独占我。”

  

影山茂夫突然抛下了一句让灵幻瞬间哑语的话,

愣了片刻,他才瞪大了眼睛颤颤巍巍道,

  

“......什么?”

  

影山茂夫坦然道,“因为新隆是特别的。”

  

“新隆非常重要,所以新隆当然可以要求更多。”

  

“新隆说过的吧,金钱也好,权力也好,名声也好,沉浸其中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那天新隆会那么生气呢?现在我明白了。”

  

“是因为当时我没有带新隆一起去难过吧,那次我们聚会的地方是酒吧不适合未成年人,之后只要可以我都会带着新隆。”

  

灵幻好笑道,“我怎么可能因为那种事情生气,又不是小孩子了,那种原因......那种......”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就听到了mob温柔而坚定的声音,让他猛然睁大了眼,

  

“我永远不会抛下新隆。”

  

黑发男人的依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但是他专注的赤红眼眸真诚的让灵幻心颤,

  

“对不起,是我太迟钝了,没有察觉到新隆受了委屈。”

  

“太犯规了mob......”灵幻眼泪滚落的更快了,忍不住捂住脸,“明明不是做错事的那方却对做错事的我道歉。”

  

mob比他自己还要了解灵幻新隆这个人,mob说的对,他就是害怕mob抛下他,毕竟mob有那么多选择,而他......

  

脑海里突然出现月光下的mob温柔注视着他的画面,以及当时突然横生的念头,

   

即使是最伟大的神祇,也是属于灵幻新隆一个人的通关奖励。


    

啊......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原来是这样啊......

  

什么东西早就悄然改变了。

  

他的独占欲,自卑感,莫名其妙的怒气和敏感,害怕失去的恐慌和不安,通通都指向一个结论——

  

他喜欢上了那个比他大十四岁的人。

  

他的师傅,

  

他的憧憬,

  

他的mob。 

  

  

  

   

果木.北京烤鸭

【茂灵】逆转师徒(上)

  

  

#初登场是25岁的mob×11岁的灵幻


#明面上是灵幻把mob吃的死死的,实际上灵幻已经完全陷进去了


#两位师匠对比下来,灵幻你的心不会痛嘛?


1.


调料市近郊的一个荒废的隧道口,郁郁葱葱的植被半掩着洞口,盛夏聒噪的蝉鸣中,阵阵带着凉意的风微微拂动着灌木丛。突然,一个茶金毛茸茸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粗略看去是一只丛林中的小狐狸。


小狐狸从灌木丛钻了出来,这才显现全貌,原来是一个背着水壶穿着红白体操服的小学生。他拿着望远镜,郑重其事的举起来仔细研究着洞口,嘀嘀咕咕道,


“有风出来,看来这个隧道是通的,很好!灵幻新...


  

  

#初登场是25岁的mob×11岁的灵幻


#明面上是灵幻把mob吃的死死的,实际上灵幻已经完全陷进去了


#两位师匠对比下来,灵幻你的心不会痛嘛?





1.



调料市近郊的一个荒废的隧道口,郁郁葱葱的植被半掩着洞口,盛夏聒噪的蝉鸣中,阵阵带着凉意的风微微拂动着灌木丛。突然,一个茶金毛茸茸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粗略看去是一只丛林中的小狐狸。


小狐狸从灌木丛钻了出来,这才显现全貌,原来是一个背着水壶穿着红白体操服的小学生。他拿着望远镜,郑重其事的举起来仔细研究着洞口,嘀嘀咕咕道,


“有风出来,看来这个隧道是通的,很好!灵幻新隆拯救调料市的激动人心大冒险,开始!!!”


就在他即将一步踏入隧道的阴影处的时候,一个好听却有些弱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个......小朋友,你最好不要进入那个隧道哦,很危险的。”


“嗯?”


灵幻猛的回头,警惕的看着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高挑男人,他顶着一个土到爆的锅盖头,黑发之下有一双阴沉的眼睛,穿着学生气的白色T恤,阳光明目照射在他身上却像是吸入黑洞般沉寂下去,相当白皙的修长手指紧张的抓着自己黑色休闲裤的布料,听到自己的质疑声还瑟缩了一下。


擅长察言观色的灵幻新隆当机立断的下了结论。


看上去很可怕实际上是个社恐呢!


他转了转眼珠,看似纯良笑道,“既然危险那大哥哥你为什么要过来?”


黑发男人局促的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是超能力者,接到委托解决隧道里的恶灵,普通人会受伤的,最好不要靠近。”


呵,超能力者,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灵幻暗地里嗤笑一声,大摇大摆的凑过去,“这么巧啊!我也是超能力者呢,那我们结伴进去吧,你还可以给我打个下手。”


黑发男人一愣,老实道,“你不是超能力者,我感受不到你身上有灵力波动。”


灵幻一本正经道,“那是因为我太强了!已经返璞归真了你这么弱当然看不出来!”


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怎么还越来越当真了嘞!这么大人还是个中二病患者,还超能力者,笑死!


“是,是这样吗?”


影山茂夫被说服了,小酒窝说的果然是错的,世界上的确有比他强大的能力者啊,甚至才是个十一岁左右的孩子。


“那我们走吧!”灵幻精神抖擞的一指,率先走进了隧道,影山茂夫乖乖的跟在后面。


然而不久,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幽灵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


影山茂夫一把提起了涕泗横流的少年护在了怀里,随手一指四周就炸出了绚丽的爆炸,浅蓝色的护盾将四溅的石子挡在了外面,灵幻目瞪口呆的搂着男人的脖子,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原来他真是超能力者啊!!!


不久,隧道的恶灵就被消灭一空,影山茂夫轻轻拍拍像只猴子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少年,“已经安全了,可以下来了。”


灵幻红着脸慢吞吞的爬下来,眼睛突然一亮,这不就是摆脱百无聊赖生活的最好机会嘛!!他当即士下座,高喊,


“师傅!请收我为徒吧!”


灵幻直接行了个大礼,“我会好好学习祛灵,之后会努力孝敬您的!!”


影山茂夫反应了半刻才缓缓睁大了眼睛,


“......哎?”


灵幻跪行几步抱住了影山茂夫的腿,“求您了!师傅!您就收下我吧!我很聪明很能干的!科目偏差值九十以上喔!”


这也不算骗人,毕竟如果他用心学习的话很容易就达到了,但是最近他觉得学习太容易了很无聊就没有上心,成绩有所下滑,不过介绍自己肯定要往最好的说啊!


影山茂夫真心实意的感叹,“那可真是厉害啊!”他当年成绩就很一般,非常努力才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


“所以收下我吧!您不会后悔的!”


灵幻大大的眼睛诚挚的看着影山茂夫,甚至蓄了一汪眼泪,狡猾的小孩非常敏锐的发现了影山茂夫的弱点,下巴像只狐狸撒娇一般在影山茂夫的裤腿上蹭来蹭去,将鼻涕眼泪都糊上去。


影山茂夫为难的看着坠在腿上的挂件,小酒窝却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哪来的脏兮兮的臭小鬼!竟然想拜世界最强的超能力者影山茂夫为师!”


他伸出绿色的小手指指点点,“这小子明明连本大爷都看不到,根本不是超能力者!”


不是吗?


影山茂夫戳戳茶金发色的小男孩柔软的脸蛋,“你并不是超能力者啊?”


“我的确不是超能力者!”


灵幻斩钉截铁,“我是灵能力者!我们体系不同师傅感受不到是当然的!但是我相信在师傅的英明教导下一定会让我发挥全部实力的!!”


“原来是灵能力者啊!”影山茂夫恍然大悟,“我的确不太了解呢,那好吧。”


小酒窝火苗都窜了一下,恨铁不成钢道,“茂夫你太天真了!他明明是在骗你啊!小小年纪这么会说谎!这个小骗子!!”


影山茂夫摆摆手,只是笑着看着一蹦三尺高的新任弟子开心的欢呼。


突然灵幻尴尬道,“对了师匠,你叫什么?”刚才把他当做骗子也没问名字。


“影山,”黑发男人回答,“影山茂夫。”


“影山师傅!我叫灵幻新隆!”


影山茂夫温柔道,“好的,新隆。”


把灵幻送回家,影山茂夫回到事务所给委托人发电子邮件交差,小酒窝愤愤道,“茂夫,你太轻信于人了!到底为什么收这么一个弟子啊!”


影山茂夫打着字,轻描淡写道,“我无意间看到很多次,在大家参加各种社团活动的时候,这孩子总是第一个冲出校门,要是跟着我能给他的生活带来一点趣味,那就足够了。”


小酒窝五味杂陈,“你还真是,算了,有个人陪着你也挺好的。”




2.



之后灵幻每天放学都准时来影山茂夫开的灵能相谈所报道,他刚开始还老老实实叫师傅师匠,不久就开始厚着脸皮叫mob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灵幻看着第一次看到了收费单,震惊道,

  

“mob,你这收费,这么贵的吗?!”

  

影山茂夫眨眨眼,迟疑道,“很贵吗?”因为是小酒窝制定的。

  

小酒窝叉腰,“已经很划算了!茂夫可是全世界最强的超能力者啊!!!”

  

影山茂夫没搭理他,摸着灵幻的头,“新隆觉得太高了吗?”  

  

灵幻道,“也不一定很高啦毕竟我是个门外汉,但是我觉得就是因为收费太简单粗暴没有任何优惠活动才会导致客人寥寥无几啦!而且如果收费便宜点,囊中羞涩的委托人也不用担忧负担不起从而不敢上门了吗?”  

  

影山茂夫认真的听着小学生的建议,连连点头,就差记笔记了。

  

灵幻受到了鼓舞越来越来劲儿,“还有啊!mob的打扮,总是穿着白T恤太不正式了,穿一身整齐的西装才显得专业吧!”

  

很有道理哎!  

  

影山茂夫苦恼道,“可是我穿那种正式的衣服不太舒服。”

  

“放心,等休息日我去帮mob选!”灵幻继续兴致勃勃的制定计划,“我们可以进行促销活动,满三免一!还可以分发海报,‘灵能界的超新星——影山茂夫’之类的!喔!还可以做个网站!!”

  

影山茂夫点头,“那就来干吧,就按照新隆说的做。”

  

小酒窝挣扎着阻止,“喂!那个样子就太廉价了吧!!”最强能力者发传单什么的,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定下的昂贵收费标准单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灵幻看着影山茂夫认真的神情松了口气,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师傅把事务所做起来。从他第一次来事务所就知道,师匠的经济状况恐怕不太好,事务所简单的装修,桌子板凳沙发都透露着一股廉价的味道。


他甚至连名片都没有!!!

  

但是灵幻不知道的是,因为大学时期的一些事情,影山茂夫收到了一笔数额吓人的委托金,其实完全不用担心经济问题呢。

  

几个小时后,影山茂夫给了灵幻三千日元,“辛苦新隆了,这是今天的打工费。”


灵幻一脸复杂,“mob,今天一个客人都没来对吧,你给我这么多钱不就入不敷出了吗?!”


“有吗?”影山茂夫思考了一下,无辜道,“对不起我数学不太好。”


灵幻吐槽道,“这都用不到数学的吧!!!”


他无奈扶额,“算了算了!之后mob的账单都由我负责好了!”他学习不错,记账这种小事还是没问题的。


影山茂夫微笑道,“那就谢谢新隆了,为了庆祝,我们去吃烤肉吧。”


“今天都没有进账还吃烤肉!”灵幻叉腰,“去吃拉面啦拉面!!叉烧也只能额外加两片!!”


“好吧。”


低欲望的影山茂夫乖乖的点头答应了,旁边的小酒窝抓狂道,“你在搞什么啊茂夫!完全被这个小鬼吃的死死的啦!!!”



3.



周末灵幻来到影山茂夫的家查看他的衣柜,看着一连串惊世骇俗的衣服他许久的沉默。


影山茂夫拿起一件袖子是锯齿状的黄色大脸猴T恤,又拿起一件绿色王八壳T恤,苦恼道,“穿哪一件好呢?”


灵幻咽了咽口水,“mob你,咳,这些衣服是你自己买的吗?”


影山茂夫点点头,“是我的朋友花泽推荐给我的,的确很时尚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酒窝总是骂它们丑陋只让我穿白T恤见委托人,明明花泽是很受欢迎的帅哥,我很相信他的审美来着。”


灵幻艰难道,“花泽真的是你的朋友吗?他不会其实非常恨你吧?”

  

影山茂夫道,“嗯......最开始的确不打不相识,我剃光了他头顶的头发,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失去了所有朋友,毁了他的学校......”

  

他越说越心虚,但是最后还是斩钉截铁道,“不过我们之后的确是很好的朋友了呢。”

  

“这分明的夙世的冤仇啊!到底为什么要做到那种程度啊!”

  

灵幻疯狂吐槽,但看着影山茂夫天真到近乎愚蠢的死鱼眼,他还是找补了一下,“咳咳,那个叫小酒窝的呢,是你真正的朋友吧?”


“是的。”影山茂夫认真的点点头,“小酒窝是真正的朋友,虽然初次见面他搞了一个非常危险的组织,身为恶灵却妄想成神,我就把他祛除了,但是他一点都没有记恨我呢......新隆你为什么突然退那么远啊?”


“......”灵幻艰难道,“就是突然觉得师匠非常可怕而已。”


“???”


最后还是穿着白T恤出门了,逛了几个小时商场后,影山茂夫买了一件黑色风衣,一件驼色羊毛衫,一件黑色大衣和一条蓝色兔毛围巾。


他扒拉着袋子,软软道,“新隆,我们买的都是秋装和冬装,那我夏天穿什么。”


灵幻托着下巴沉思片刻,认真回答,


“白T。”


  

4.



某天,影山茂夫担忧道,“新隆你每天放学都来这里,不用和朋友联络感情吗?”


灵幻大咧咧回答,“我没有朋友啊。”


影山茂夫更担心了,“即使是我这种人,都是有朋友的。”


“......你确定你那是朋友?”灵幻先是吐槽了一句,然后满不在乎道,“因为我很容易对某件事情感到厌倦,所以并没有加入任何社团,是彻彻底底的幸福回家党喔,不过现在放学来mob这里更加幸福了呢。”


“新隆......”


“哎呀师傅你别做出这种表情嘛,其实我和每个同学的关系都不错喔,经常临时加入各个社团帮忙呢,只是没有特别要好的罢了。”


“那我就把我所有的朋友介绍给新隆!”影山茂夫握紧了拳头,“先从花泽开始好了。”


第二天见到传说中的花泽辉气的时候,灵幻一愣,没想到真的是一个帅哥呢,金色的短发配上翠绿的卫衣和橙色的工装裤还有那双全是丑陋monkey的银色运动鞋,过分引人瞩目,他好像真的审美独特,全靠那张帅脸撑着。


“影山君!”花泽热情的迎了上来,“今天约我是要一起买衣服吗?机智小猴又出新品了,我觉得有一件玫红色豹纹的吐口水羊驼卫衣很适合你呢!”


灵幻一听这牌子和形容就紧皱眉头,“你为什么不自己穿啊?”


影山茂夫介绍,“这是我的弟子,灵幻新隆。”


花泽礼貌的微笑,“你好灵幻君~”他真心实意道,“能成为影山君的弟子,太让人羡慕了!影山君是个非常优秀非常强大非常让人敬佩的人,一点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啊!”


他又回答灵幻刚才的问题,“因为我实在配不上那件华丽的衣服,只有完美的影山君才能驾驭。”


“......”灵幻嘴角抽搐,这是什么怪胎啊,他是在阴阳怪气说反话吗?但是以灵幻的判断,这家伙好像真的是mob的朋友,甚至还是个茂夫吹。


那一连串的赞美词让灵幻都有些起鸡皮疙瘩的程度,mob却神色如常,好像已经习惯花泽时不时的彩虹屁,只是催促道,“既然花泽这么说了,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机智小猴的新品。”


不久,灵幻木着脸提着一袋花泽对好友弟子的见面礼——带闪片的吐口水羊驼羽绒服背心和影山茂夫一起回到了事务所。


顺便一提,那件背心上羊驼的舌头还能绕脖子上当做围巾,虽然看上去更诡异了。


“真是开心啊,花泽还是那么有活力。”影山茂夫感慨道,又看向灵幻,“怎么样新隆,花泽是个不错的人吧,你们成为朋友了吗?”


“......”面对师匠期待的目光,能言善辩的灵幻沉默着憋出了两个字,


“大概。”


5.



“啧啧啧,口不对心。”小酒窝从窗外飘了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灵幻的头顶上,像顶绿帽子,这段日子他早就熟悉了灵幻,经常仗着对方看不见他挂在金发少年身上,算是坏心思的恶灵小小的欺负。


“啊对了,”影山茂夫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声道,“小酒窝你想不想被新隆看到啊?这样小酒窝也能多一个人聊天了。”


小酒窝夸张的歪嘴挑眉,“哈?被那种狡猾的小鬼?”


mob直接替他下了决定,“看来是同意了。”


“喂!”


影山茂夫招呼自己忙碌的弟子,“新隆,你要不要认识一下小酒窝?”


灵幻一口答应,“好啊。”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恶灵吧?”


影山茂夫点头,“是非常危险的恶灵呢。”


“那也......没问题,”灵幻下定决心,“反正mob不会让他伤害我吧!”


小酒窝横眉竖眼,“哼!本大爷要搞这种一点灵力都没有的小鬼轻而易举!”


影山茂夫提醒道,“之后不要在新隆面前说这种话,小酒窝。”


“哎?”灵幻瞪大了眼睛,“他现在就在这里吗?”


影山茂夫点头,将一小部分能量转移到灵幻体内,灵幻突然看到了空中漂浮的绿色气球,“好......”


他忍不住吐槽,“好丑的脸。”


“喂!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小鬼!!!”小酒窝气呼呼的在灵幻面前张牙舞爪,“小心本大爷让你倒霉喔!”


“略~”灵幻躲到影山茂夫身后扒了一下眼皮做了个鬼脸。


影山茂夫一手护着灵幻,一手捏着小酒窝,“好了好了,小酒窝,可以拜托你和灵幻一起去给小律送个东西吗?顺便帮我看看一下小律最近有没有什么遇到什么麻烦,要是有恶灵就解决一下。”


小酒窝小声嘀咕,“为什么非要本大爷照看小鬼啊!”


影山茂夫对灵幻解释了下,“小律是我弟弟,和没有超能力就寸步难行的我不同,小律非常聪明,运动也很好,现在还在读研究生。”


灵幻疑惑道,“mob弟弟没有超能力的吗?”


影山茂夫回答,“没有的,因为我的超能力,我的家人很容易被怨气恶灵盯上,所以我早早就搬了出去,定期送回去一些附魔的护身符保护他们。”


灵幻瞬间感觉这个任务非常重要,挺直腰背,“好!交给我吧!”



6.



约好的咖啡馆,影山律看着熟悉的盒子,喃喃道,


“哥哥......即使回到了调料市也不亲自来吗......”


“因为怕给你们带来麻烦啊,”小酒窝翘着二郎腿坐在灵幻脑袋上,“毕竟有最上启示那个前车之鉴。”


灵幻道,“mob,咳,师傅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如果影山先生最近有遇上什么麻烦我作为m,作为师傅唯一的弟子会帮您解决的。”


“哥哥的弟子?”


影山律接过灵幻手中的盒子狐疑的看着他,“你也是超能力者吗?”


“当然,不信的话我可以让你的背包飘起来喔。”灵幻真诚的看着他,悄悄对小酒窝比了个手势。


“真会使唤灵!”


小酒窝愤愤的把影山律的背包拎了起来。


影山律信了一半,但他还是敏锐的觉得眼前这个一看就很精明的初中生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纯良,单纯的哥哥会不会被骗啊......算了,反正现在的哥哥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不清楚了。


灵幻问道,“影山先生不打开看看嘛?”


影山律摇摇头,“不用了,反正,我也......看不出什么。”


他强打起精神,“麻烦你了灵幻君,我就先回去了。”


灵幻忍不住道,“您不问问师傅的现状吗?”


影山律自嘲的笑了笑,“没有我们的拖累他一定过得很好吧。”说完他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


灵幻看着男人的背影,问小酒窝,“他们兄弟感情怎么样?”


“一看就知道吧,”小酒窝上下漂浮着,“茂夫小时候超能力失控伤害了小律,之后就一直和家人保持距离,十八岁之后就一直待在大学的城市没有怎么回过家,一年前才回来开了这个事务所,生疏也是必然的吧。”


“但是我觉得影山先生非常在意mob,”灵幻背着手往回走,“他看到我们明显愣了一下,很失落的样子,其实是很像见到哥哥的吧。”


“那又怎样,”小酒窝道,“超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间就是有这巨大的鸿沟啊,像你这种满口谎话的小鬼胆大包天的介入那个世界才是不要命了。”


“说什么呢!”灵幻满口跑火车,“我只是力量太强大了,因为不想伤到别人自己封印了起来而已!”


而另一边影山律落寞的抱着盒子等红绿灯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拦住了,“你是影山茂夫对吧?”


男人凑近他小声道,“超能力者。”


影山律瞳孔微缩,眯起了眼睛,“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塞给他一个名片,“想知道就来这个地址找我吧。”说完就鬼鬼祟祟的离开了。


影山律看着名片上的字,


“觉醒实验室......”


他猛的握紧了兜里随身携带的勺子。



7.



事务所内。


灵幻在桌子上写作业,随口道,“喂mob,最近怎么不见小酒窝?”


影山茂夫道,“他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而此时的小酒窝,正在因为巨大的自我厌恶觉醒了超能力的影山律面前自吹自擂,“......总之,本大爷就是那么一个厉害角色啦!怎么样小律?”


他自信油腻的一笑,“要不要和本大爷联手?”


影山律面无表情,“不要。”


“拒绝的好快!”小酒窝道,“我一直看的很清楚哦小律,你一直很羡慕茂夫吧?和我联手说不定能超越哥哥哦!”


“等等......”影山律全身颤抖的抬头,“可以做到的吗,我能够......”


“接近哥哥。”


“嘿嘿上钩了,”小酒窝阴暗一笑,“在心爱的弟弟的刺激下,茂夫总不能还是一副得过且过没有志气的样子,可以和本大爷一起站在人类的巅峰了吧!”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这一人一灵想的这么简单,第二天在觉醒实验室,影山律和那几个超能力低微的小伙伴们就被突然出现的强大敌人一锅端了。


原本小酒窝打算附身影山律把他们全部解决,但是他出现的瞬间被一个诡异的罐子吸了进去,在一片黑暗中和一堆恶灵面面相觑,


“完蛋了,”小酒窝抱头,“本大爷会不会被茂夫祛灵啊啊啊!!”


不久,在“爪”第七支部的监狱里,鼻青脸肿的影山律抱着自己的膝盖,沮丧道,“我果然只会给哥哥带来麻烦,我这个废物,垃圾,草履虫......”


看着自暴自弃的小伙伴,黑崎丽安慰他,“嘛~嘛~影山君不要这么绝望嘛,我刚才偷偷听到看守说他们已经派人去找真正的影山茂夫了,你哥哥会来救你的。”


“!!!!”


影山律并没有被安慰到,表情更痛苦了,“我这种垃圾不值得让哥哥以身犯险!”


朝日豪吐槽道,“他是个兄控吗?!明明刚才对我们还是一副屌的不行的冷酷样子!”


星野武史一脸无语,“没救了,这家伙。”



8.



一个偏僻的小巷。


“爪”第七支部的干部,菠萝头的夸山找到了正带着灵幻处理委托的影山茂夫,他张扬咧嘴一笑,从怀里拿出了影山律带血的护身符,


“你的弟弟在我们手上,不想和那个犟骨头一样被我们揍得吐血的话,就老老实实的闭嘴听话像个乖孩子一样跟我走。”


影山茂夫愣住了,他手指颤动着消化这句话。


压力值狂飙。


灵幻瞪大了眼睛,“你们抓走了影山先生?还要mob跟你走,你们要做什么!”


“呵,”夸山抬了抬眼皮,“一个连超能力都没有的小鬼,这种场合可没你说话的资格,还是”他一拳击向灵幻,“赶快退场吧!”


“碰!!!!”


这沉重的一拳被黑发飘起的男人随便伸手挡住了,夸山惊愕道,“什么?”他手臂缠绕起红色的念力,狂笑,“看来得认真一点了,念动螺旋!!!”


但是眼前一花,他就像一个弹力球,三秒之内就在墙壁地面之间砸了无数次,最后狠狠摔进碎裂的水泥里。


“啪嚓!!!!”


四周震碎的玻璃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散落一地,整个小巷中像是被陨石砸过,一片狼藉。


黑发红眸的男人一步步的走近他,


“明明......明明我都那么退让了!”



【距离mob爆发:95%】



夸山的头被掐着狠狠提了起来,


“明明我都不去见他们了!为什么还要纠缠我的家人!!!”



【距离mob爆发:97%】



“把小律......把我的弟弟......交出来!!!!!!要不然,我就......”他掐着敌人的手越来越紧,之前还气焰嚣张的男人已经眼球突出,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



【距离mob爆发:99%】



“不可以mob!!!”


灵幻冲上去抱住影山茂夫,想要松开他那即将夺走人生命的手。


“mob!!!看着我!!!”


灵幻踮着脚,双手用力拍在影山茂夫的脸上,焦急的大吼,


“这样你之后会更加痛苦的!!!”


“......新......隆?”


影山茂夫终于稍稍恢复了理智,松开了手,敌人像块石头重重的砸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看着被自己失控的超能力毁的一塌糊涂的街道和地上生死不明的敌人,影山茂夫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头,呜咽,


“果然,又会变成这样,”他坐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把头埋了进去,“超能力,只会带来不幸......”


“mob!”


灵幻艰难的把他的脸挖出来,双手捧着,“拥有超能力就像运动好的人,唱歌好听的人,学习优秀的人,说话风趣的人,有体味的人一样,只是个特点而已啊!”


“你完全不用逼得自己太紧的!有体味的人也会烦恼自己的体味但是也不会因此否定自己啊!”


他像是对待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耐心的循循善诱,“超能力就像一把刀一样,来mob告诉我,不能用刀做什么?”


影山茂夫恐慌又木然的看着自己的弟子,呆了片刻才鼓起勇气试探性的回答,


“不能......把刀对着人?”


“对嘛!”灵幻肯定他的回答,“厨师不会恐惧厌恶自己的刀对吧,因为他只会用来做菜不会用来伤人。”


“不对着人刀只不过是刀对吧?只是一件做饭的物品!普普通通的物品而已啊!”


“而且mob一直有好好践行着自己的原则吧?”


“可,可是,”mob嘴唇颤抖着,“我还是伤人了。”


“但是mob有好好控制自己不是吗?!这是正当防卫啊正!当!防!卫!”


灵幻用力握着他的手,“只是教训了他,为了保护家人是在正常不过的!没有人挨打还要把另一半脸送过去的!对别人使用武力的时候就要做好被反击的准备!”


“和我不一样,mob有坚强的部分!”灵幻摸摸影山茂夫的炸毛的黑发,“小酒窝告诉过我的哦,最上先生教过mob的话,不仅要有温柔还要有严格,所以,”


他斩钉截铁,“mob分明一点错误都没有!!!!”


影山茂夫的眼睛逐渐亮起了光芒,像是支离破碎的世界被救世主拯救了一般,


“嗯......嗯!”


他胡乱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体。


灵幻这才笑了,“走吧,让我们一起,”他高举手臂,“把影山先生救出来!!”


看着金发少年雀跃的笑脸,影山茂夫死死攥住了胸口的布料,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震惊,酸涩,感激,如释重负,


像是心脏有一团幽蓝的火焰,


平静却,炽热的,


熊熊燃烧。





【距离mob爆发:100%】






中篇 

蹲在麦田吃藤椒鸡

“我是你的。”

我觉得我写到现在已经开始偏题了orz

梗来源于 到底a标记o的时候喜欢说 我是你的还是你是我的?



dbq我就是喜欢看a坦然地承认我是你的


mob Alpha 师匠 omega


感觉自己写的根本看不出来abo除了标记这件事情hhh


人物属于one老师和他们彼此 ooc属于我


难得感觉自己会写ao啊哈哈哈哈哈


没有问题的话请继续


—————



灵幻新隆早上睁开眼都是晕的。



昨天晚上折腾他的徒弟,哦现在还可以称为伴侣了,实在是一根筋还外加体力惊人。



鬼知道这个20刚满几个月的小鬼到底憋了多久。...



我觉得我写到现在已经开始偏题了orz

梗来源于 到底a标记o的时候喜欢说 我是你的还是你是我的?




dbq我就是喜欢看a坦然地承认我是你的


mob Alpha 师匠 omega


感觉自己写的根本看不出来abo除了标记这件事情hhh


人物属于one老师和他们彼此 ooc属于我


难得感觉自己会写ao啊哈哈哈哈哈


没有问题的话请继续


—————




灵幻新隆早上睁开眼都是晕的。




昨天晚上折腾他的徒弟,哦现在还可以称为伴侣了,实在是一根筋还外加体力惊人。




鬼知道这个20刚满几个月的小鬼到底憋了多久。




好消息是,灵幻忍着全身骨头要散架的酸痛轻手轻脚爬起来扫了一眼房间,生怕吵醒还熟睡着的家伙,mob这小子昨天结束后还是有好好打扫嘛。




不知道应该算是坏消息还是算羞耻的消息是,灵幻叼着牙刷盯着镜子里满身吻痕的自己侧了侧身,露出了后脖子上淡淡的牙印,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他昨天直接被mob这小子给标记了。




20岁的小鬼真可怕啊,灵幻伸手摸了摸后颈上的腺体,凹凸不平的新奇触感,和以往贴抑制贴时会摸到的光滑感觉不太一样。




虽然碍于年长者的面子,灵幻肯定不想在mob面前承认,昨晚的mob有多灵动多性感。




对,就是该死的性感。




无论是混着泪水顺着脸颊淌下却最终挂在下巴上的汗珠,还是无意识伸手撸头发时露出的光洁的额头,抑或是标记刚结束后嘴唇贴着灵幻的脖颈用鼻音喃喃地念叨了什么,都震得灵幻口干舌燥地手足无措起来。




mob在14岁以后年年以让人膛目结舌的速度蹭蹭地往上蹿身高,从前只能和师匠胸口平齐的视野也渐渐变得低头就看到师匠的发旋了。 失去了身高这个优势让179的灵幻暗自郁闷过好一会。




更别说那小子在努力锻炼的这几年都长出来非常纤长漂亮的肌肉,比当年十四岁豆芽菜一样的mob结实了许多。




正正好好的结实,灵幻扣着衬衫扣子想,20岁的mob简直就是一棵蓬勃生长的小树,在灵幻晃神没留意的时候已经悄然长的郁郁葱葱。




眼神和万年不变的锅盖头倒一直是熟悉的,不张不扬的呆在灵幻看得见的地方。和mob用超能力种出的小番茄一样,在灵幻从办公桌抬头的时候就能瞥见视野角落里安安静静的一抹生气。




那双眼睛,乍一看只有暗得发黑的瞳孔,显得有些呆板和死寂。但每次望着灵幻的时候,眼里总是沉静又隐隐地闪烁些什么的。




像是夜晚河床上,被水流冲刷过上百上千次偶尔映衬到星光的石头。




灵幻新隆在第一次见到影山茂夫的时候,心里就清楚那是一块未被挖掘打磨的宝石,尽管当时表面普通地像河床上随便都能捡到的石头,但灵幻坚信着敲开外表的灰烁,就能看到内里的独一无二。




它只是需要被慢慢打磨。




这个终将璀璨的宝物值得被世上所有人认识喜爱,他不敢妄自把这个宝物遮遮掩掩的揣在手里藏一辈子,就算早在第一眼就被拽住了目光攥住了心脏,他还是选择小心翼翼地放下了。




灵幻把mob18岁高中毕业要上大学,也正是他第二性别觉醒的时间用成了推波助澜的理由,把他在手心珍藏了四年的宝石送了出去。




灵幻劝mob去读了调味市外的大学。




mob点头答应了。




曾经那么不会读空气的徒弟不知道是怎么理解到灵幻这些隐晦的苦衷的,于是他们的交集就变成了每年的寒假,mob短短地和师匠呆上一两天,又要扭头奔波于学业。




只剩下灵幻在mob不在身边的日子里患得患失。




结果灵幻新隆完全想不到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能见到的徒弟在自己生日前一天的深夜,跌跌撞撞地摔进自己单身公寓的阳台上,满脸泪水地抱紧了自己。




他说,师匠我睡前看手机新闻,看到调味市你这条小区的街道发生了火灾,具体原因初步判断是天然气不慎使用的爆炸,火势较为凶猛,具体伤亡未可知。




他说,我想起师匠前段时间说自己有在学习做新花样的菜。




他说,我给您打了好多好多电话,可是您电话都没接,后来甚至关机了。




他说,我打电话给律,但是律今天和爸妈都出市了,他也不清楚状况。




他说,我又打电话给大家,但是大家要不是没接要不就是在外地上学,太晚了,我知道。




他说,我想起明天是您的生日,我还没能对您说生日快乐。




他说,师匠我害怕的不得了,我真的一刻都等不了才用超能力飞过来了,对不起。




他说,我一路想了好久万一师匠被牵扯进去我该怎么办,万一师匠受伤了我该怎么办。




他说,万一师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他说,师匠,我还有对您没说完的话啊。




他说,师匠,从15岁开始我就喜欢您了。




他说,师匠,对不起。




灵幻新隆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哭泣的mob和及其差劲的吻搅的脑袋晕晕乎乎的,以至于推开徒弟的手都慢了大半拍。




他怔怔地望着面前已经比自己高了的mob,想要巧妙地推开却被手指上徒弟滚烫的眼泪砸的动都动不了。




灵幻在脑子一团浆糊的情况下仍绞尽脑汁想要说几句安慰徒弟和让他冷静点想清楚他们之间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都不合适的话作为最后的抵抗,对上满眼悲伤的影山茂夫,这张原本巧舌如簧的嘴张了张,只磕磕巴巴地说了后半段话。




一根筋的徒弟透过泪水盯着他,像是没听懂似的不依不饶地凑上来又想亲吻。




灵幻口干舌燥地把这个已经开始在释放信息素的alpha推了推,又重复了一遍上面的话,这回他刻意避开了mob的视线,好歹说连贯了。




mob凑的更近了,甚至有些泪水都蹭到了灵幻的鼻尖上。




他的气息吐在灵幻近在咫尺的脸颊上,甚至吹的灵幻有点痒。




我从未考虑过除了师匠以外的人,他声音颤抖地陈述着,大学之前是这样,大学之后也是这样。




然后mob的鼻尖蹭上了灵幻的。




他吻住了灵幻,汹涌的泪水滑下脸颊沾到嘴唇和唇缝,漾到灵幻舌尖上全是mob泪水的咸涩,心中酸胀柔软的化成一滩春水。




灵幻怎么舍得继续伤害从未哭成这样自己最宝贝的徒弟。




更何况mob还这么执着地喜欢着自己,为了这个不确定的事担惊受怕地一路飞来就为了确认自己是否安然无恙。




两颗深埋在各自心底的暗恋早在日积月累下长成参天大树,甚至连枝叶都亲密地缠绕在了一起。纠缠不清的根部深深扎根于各自的心脏,任何细微的风吹草动都牵扯出满满当当的情绪来。




去他妈的,灵幻想。




然后他抬手揽住了mob的脖子。






灵幻终于扣上了皮带,他打算去把还在睡着的mob揪起来去吃早饭,免得这家伙到时候胃疼。




他半个身子跪在床上,轻柔地撩了撩mob柔软的头发,用拇指摩挲了一会他常年被刘海遮住的额头。




mob的眼睫在手心里颤动了几下,在灵幻的手离开前睁了眼。




“师匠…?”




灵幻被这声师匠喊的莫名心悸,撤手的时候手一抖蹭上了mob柔软的嘴唇,差点一个没撑好摔到床上。




还没等灵幻调整好姿势,就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轻笑。




mob脸上满是柔软的情绪,眉眼弯弯地望着因为紧张差点出洋相的师匠。




灵幻气的刚想说他没大没小,余光瞥见徒弟和他一样通红的耳朵,便又忍俊不禁地把到嘴边的话化成一个额上的亲吻。




他低头望着mob的眼睛,早晨的阳光撒在里面,有细细碎碎的光亮和微笑的自己。




你昨天晚上标记后到底说了什么?




灵幻没由来的想起这个问题。




mob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小声地说了句什么。他蹭了蹭发红的鼻尖,偏头看了一会师匠阳光下的指关节。




而后他耳朵通红但满脸微笑,在清晨的阳光里珍而重之地再次开口。




我是你的。




他望着他的眼睛保证道。

科学酿醋工厂

【茂灵】靠近火感到滚烫

*全文1.6w+,影山茂夫单恋篇幅99%+1%的惨啦你坠入爱河啦,慢热

*写于23/3,旧文存档

 

//一句话总结/在平平无奇的一天,影山茂夫漫长的单恋突兀地结束了//

//配乐/Episode 33🎵//

 

 

【靠近火感到滚烫】

 

 

影山茂夫在内心规划过无数次,说出那句话后会是怎样的情景。

 

但反正不是今日这样的。

 

 

 

“师父,”影山茂夫望向灵幻新隆。极远处超能力助燃的烟花只剩下最后一响便没入海面,浪潮的声响纷至沓来。今夜天气晴好,银白的月...

*全文1.6w+,影山茂夫单恋篇幅99%+1%的惨啦你坠入爱河啦,慢热

*写于23/3,旧文存档

 

//一句话总结/在平平无奇的一天,影山茂夫漫长的单恋突兀地结束了//

//配乐/Episode 33🎵//

 

 

【靠近火感到滚烫】

 

 

影山茂夫在内心规划过无数次,说出那句话后会是怎样的情景。

 

但反正不是今日这样的。

 

 

 

“师父,”影山茂夫望向灵幻新隆。极远处超能力助燃的烟花只剩下最后一响便没入海面,浪潮的声响纷至沓来。今夜天气晴好,银白的月色铺满粼动的海湾。影山茂夫鼻尖嗅到柑橘汽水的甜味,突兀地想起他们俩不久前买的烤鱿鱼放在野餐布上,还有一半没吃。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说出下半句话:“您为什么拒绝我?“

 

 

 

时近夏末,为了这场势在必得的告白,影山茂夫足足花了一整个暑期进行筹备。为了弥补他天生亏损的浪漫细胞,甚至召集了脑电波部一众狗头军师集思广益,从月相到天气,从穿搭到台词,一切都完备得天衣无缝。小留学姐调侃说这场景用来求婚都不为过。

 

一周前,向灵幻新隆提议要不要趁着还没开学,两个人一同去看海时,对方欣然接受了影山的邀约。还念叨着自影山茂夫即将升入毕业班以来,课业繁忙,他们师徒独处的时光变得难能可贵。当然,灵幻新隆这话可能还有点明里暗里抱怨着先前七月影山因为补习漏掉了一次与他的uma邀约的意味,但这并不重要。

 

开着那辆租来的二手甲壳虫,他们来到往年每个夏日都会如约而至的海边。浪潮声温柔,满月也皎洁,借来的老旧收音机里正在播放古典乐。

 

——迄今为止一切都在正轨。

 

那么是为什么呢?在说出告白的话以后,夜风撩拨开一抹夏日的浓云,借着银白的月色,影山茂夫在灵幻新隆被打亮的脸上看到一线乍然的空白。

 

与想象的怦然不同,影山梦中动人的羞赧无迹可寻。灵幻新隆面上的血色顷刻间褪得比月色还要干净,他像是被明火烫到的人甩开了手一般,惊惶中带着疑惑,连带出本能的排斥。

 

是因为年龄差吗?是以为我只是一时兴起吗?或者说是世俗的原因吗?影山茂夫在心中默念着早已熟读背诵的腹稿。他隐约意识到事态发展不妙,但是影山笃信自己早已获得灵幻新隆的恋心,今日只是恰好来取,那点疑虑便可忽略不计。

 

影山茂夫看见灵幻新隆的表情逐渐回落,骤雨初歇。只是他向来温和包容的脸上,被影山的告白烫出的空洞依旧存在。他不再上扬的嘴角驼不起一注月光,出口的话便重重地坠入黑夜——

 

“因为我不喜欢你。”

 

对面这么回复说。

 

灵幻新隆拒绝了影山茂夫的告白,单纯是因为不喜欢。

 

 

 

灵幻新隆三十一岁,人生OL已完成主线任务的三分之一,“喜欢上某人”的成就栏仍为空白。

 

他天性对恋爱关系不敏感,并且深知心动后人就会变成笨蛋。具体表征就是年少时,班里恋爱的白痴总把课后的闲暇投注于怎么弹女孩子喜欢的吉他曲,或是衬衫的袖口要怎么挽的松垮好看这种无聊的议题上。聪明人从不浪费时间,所以十七岁的灵幻新隆穿过寂静杳然的日影独自回家。

 

曾经被来告白的女孩质疑说,灵幻君是不是没有恋爱的能力,既然有性冷淡这个词,那么恋爱冷淡应该同理存在。这倒也不是,灵幻新隆在放学路过河堤的间隙花三十秒思考了这个问题。倒不如说他是个对亲密关系相当谨慎的人,且在恋爱上恰好有些过理想的罗曼蒂克主义。差不多不行,能处处不行,挺合适更不行。所以也难怪他至今尚未走入一段需要交付真心的恋情中去。

 

错过冲动的年少,雨季不再来,那便不来。

 

灵幻新隆近乎固执地觉得爱需要心动和命运,而如果没有遇上,那他宁愿不要开始。

 

而此时此刻,夜风回潮,海浪逆卷,他看着静默的影山茂夫。额发被撩起露出细秀的眉,牙白的面孔如高悬的月色,和记忆中的前六年交错重叠,拉长成为一段渐近的默片。

 

是他的弟子,也仅是他的弟子。脉搏的跳动与海潮同频,少年影山未能撬动他胎死腹中的春心。于是灵幻新隆确信这个有月的夜晚心动的命运仍未降临。

 

如何开口?灵幻新隆自有千万种理由把这拒绝包装的圆满,或是用青春的幻觉将这夜搪塞为一场无疾而终的闹剧。但在影山十四岁那年的飓风中,他们相约今后要对彼此坦诚。所以灵幻新隆选择如实地告诉影山茂夫,灵幻新隆不喜欢影山茂夫,就是他告白失败的唯一的理由。

 

仅此而已。但也足够。

 

夜风推动着云,月便被吞吃。灵幻新隆在举目无边的夜色中,只有哗哗的浪涛回响。许久以后,以灵幻新隆对影山茂夫的了解,他毫不以外地听到对方说——

 

“我不相信,我不认同,我不接受。”

 

但这次他不会被迁就。

 

 

 

那一晚月色再次出现以后,他们是怎样各自回家已经不太记得,但那日以后相谈所就一次又一次爆发倒闭危机。小酒窝作为编外人员很识趣地销声匿迹,芹泽克也和暗田留则因为需要打卡上班,被迫买了每日师徒摩擦小剧场的观众席票。爆米花,大麦茶,偷藏的巧克力派——相谈所的零食储备飞速消耗。

 

影山茂夫始终不愿相信灵幻新隆居然对他完全没有心动的感觉,并固执地认为只要反复告白坚定立场,他的师父就会放弃徒劳的抵抗,早日举手投降。

 

……怎么想的,以为是描红吗?想着只要反复书写,就能获得这段感情清晰的轮廓。可惜的是,那支笔从一开始就没有水。

 

不过这也难怪,对于影山茂夫而言,被灵幻新隆偏爱几乎是一种强迫。就像地球绕日公转一般,无论是否观测,偏袒一定存在。

 

而如今灵幻新隆在平日里还可以更近的距离里就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拒绝为他晾凉的章鱼烧,连300日元的时薪都改为塞进信封中再交到他手里。

 

这般露骨的排斥无异是一种宣战。

 

影山茂夫绝大多数时候是随他师父去的,他其实对灵幻新隆同样有一种近乎强迫的纵容。就比如在外出除灵时总由着对方耍着性子撒着盐花,甚至被恶灵小小地威胁一下也无妨,毕竟他总会在危急关头提溜着年长者的领子把他放到身后,然后动动手指为灵幻新隆摆平一切——只要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么纵容师父也是一种乐趣。

 

而如今不同,影山茂夫从未在灵幻新隆身上感受到如此脱缰的失控感。那一夜在灵幻新隆面上,如火光骤起的排异,不属于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师父灵幻新隆”。

 

那是更为陌生的,偏私的,甚至是自我的灵幻新隆。而影山往日还未曾遇见,也未能了解。

 

 

 

在情感的囫囵中,灵幻新隆远比他十七岁的弟子要能沉得住气,倒不如说不爱者总是从容。仅仅这样熬了一周多,散发着低气压的弟子就再难忍受这僵局。在装着300日元的信封落入掌心以前,倏忽地伸出手攥住了年长者的手腕。

 

那不知何时已可以被他轻易扣紧的手腕在他掌中挣扎了几下,突起的腕骨似一粒尖石在影山掌心铬得好痛。灵幻新隆只是微微一怔后便冷静下来,自如地对他露出故作疑惑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

 

“这是怎么了,龙套有什么事要找我商量?不如先放开手再说。”

 

但影山茂夫不给他粉饰太平的机会,他从不铺陈,直白地点破:“师父明知是怎么回事。”

 

这一天是阴天,夕阳被云海淹没不见,相谈所内一片昏暗。百叶窗的窗缝内透出的光线昏沉,像随时要熄灭了。

 

在这样的低气压中两个人都像是要溺水,影山看见灵幻新隆唇角柔和的笑意水波般散去,而后慢慢皱起了眉。

 

“您不能一边装作看不见我的喜欢,自作主张地将这件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过,同时又做师徒的部分都表现得如此排斥。”

“我没……”

“这对我不公平。”

 

影山茂夫凝望着他的师长,灵幻新隆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有些空白的疑惑,像是一种残忍的天真。也许这个人觉得这样的行为对我才是好的?他近乎埋怨地猜想,这太自以为是了。

 

“您在用您的高傲和自尊践踏我。”

 

影山茂夫轻声说。

 

这话说的太重,“践踏”这词从未出现在他们的师徒关系中,但这对影山茂夫来说又无疑是事实。他不能理解灵幻新隆为何能自顾自地撇开所有与那夜有关的话题,又同时在日常中和他划了一道距离感的天谴。爱情与师徒情,他仿佛在那一夜同时失去了……而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喜欢,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责罚。

 

“龙套,放手。”

 

灵幻新隆并没有理会影山的控诉,只是向后仰头拉开与他的距离,再度用力拽了一下被影山扣在掌心的手。他语气强硬得不容置喙,紧接着眉梢一顿,看着影山抿紧下垂的唇角,又有些后悔,语气渐缓。

 

“……好吧、好吧,给我一些时间。”灵幻新隆拧了拧眉心让步说。

 

第二天放学前,影山茂夫收到灵幻新隆和他说放假一周的消息。

 

 

 

找到灵幻新隆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对方并没有关掉只属于二人的GPS定位,甚至还在短信中贴心地备注了只是回老家几日,不久后回。

 

时值夏末,正是果蔬丰收的时间,回家去帮着农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其实先前每年的夏天也有这么两日,但今年影山茂夫却无法心安理得地守在原地等着灵幻新隆回来。

 

影山茂夫只觉得自告白以后灵幻新隆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将他推远和逃离。放课后他校服也没换,匆匆乘着夏风在某处乡间落地。交叠的电线杆上落着叫不出名字的鸟,远离城市所以天空都像水洗。他在师父老家的后院找到带着草帽正在摘桑葚的灵幻新隆,语气有些不满——

 

“师父怎么逃跑了?”

 

“刚一见面就来兴师问罪,龙套你未免也太焦躁了吧,这样可不好——而且,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逃跑呢?”灵幻新隆并不认同他的指责:“是龙套说希望我能调整和你的相处模式的吧?在拒绝弟子突如其来的告白过后,作为师父我需要一段时间整理思绪来重新正式我与你的关系,最终给予可靠的答复。这是一种逃跑吗?”

 

面对灵幻新隆,影山在语言上毫无胜算,但好在他还有其他制胜的武器。他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执拗地注视着灵幻新隆,毫不遮掩地依凭着灵幻对他的纵容,就像一直以来一样。

 

确实一击即溃,灵幻新隆直起身来,叹了口气,向影山招了招手。

 

倒不是向这段单恋妥协,他只是颇有些自嘲的意识到原来对于影山茂夫而言,如何坦然地面对一段和师父的失恋居然也要本人来教学——他以为那场风暴过后影山已经学会了,为什么又退步了呢?是因为他平日偏爱太过,所以影山在他身上方向失衡了吗?

 

只是如今还有更要紧的事吧。

 

“还不快过来,”灵幻新隆说:“先陪我把果子摘了。”



桑葚早就熟得透透的了,在那些疏朗的日影中,它的枝仿佛蔓延得无限的长,从有风的屋顶到低平的矮墙。挂的果层层叠叠落了,绛紫色的汁水就小雨一样在地面上跳跃,一点又一点,叫人无处落脚。

 

影山茂夫把手穿入那些透光的绿叶里,顺着根一捋,枚枚宝塔状的桑葚就被拢进掌心里。果皮很脆弱,所以指缝间都是紫红色的果汁,黏糊糊的甜腻腻的,丝丝缕缕飘散在风里。

 

在发现自己喜欢师父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去乡间祛除埋伏于土地的恶灵,到最后把别人的田地搅得一团糟,师父那时候很好脾气地休整了农田直到夜里,脸颊上留下一道道可可粉一样的胡子纹。那次委托的最后超能力催生下苦涩的小番茄留给了师父,西兰花的种子成为了弟子的薪酬,在不久后从他胸前的口袋带着蓬勃的感情爆发。

 

影山茂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夏季的校服是一件单薄的白衫,胸前的口袋还在等待它新的住客。

 

“啊……!龙套,你的衣服!”

 

灵幻新隆捧着一筐果子路过,他此时两只手都占着,于是挑起飞扬的眉毛冲影山努了努嘴。影山茂夫被他汗津津带着笑的脸蛊了一瞬,有一段时日没见师父笑,只觉得暑气蒸的头脑发晕,呆呆地低下头——才看见他满手紫红的染料连带了衬衫,像是他心口正流淌出果汁样的血液。

 

“啊……没注意。怎么办……?”

“得赶紧洗吧,干了以后可是很麻烦的哦。”

 

灵幻新隆用那种“真拿你没办法”的眼神抬眸点了他一眼,宽大的草帽在他面上落下横斜的光影,连哂笑都显得绰约:“算了……赶紧拿过来我帮你洗一下。”

 

影山茂夫愣了一下,说:“喜欢。”

 

“……我说洗一下。”

 

乡下的水龙头都在田埂边,一节乌青的水管旁丛生些喜湿的野花。影山赤着上身站在一边,看灵幻新隆熟练地在流水下搓洗他的衬衫。雪白的布料被打湿变得透明,露出底下师父的手,原来也被桑葚汁染上了颜色。两相叠加,都快把衬衫洗成粉紫色了。

 

影山伸出拇指擦拭灵幻新隆鬓角不知何时沾上的果汁:“我说我果然还是喜欢师父。”

 

“听到了。”

“好狡猾,您还是表现得这么从容。”

 

灵幻新隆好气又好笑:“不然呢?告白的是你又不是我。再说,不是都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吗,说几次都是一样的答复,自恋的小鬼。”

 

“说的真绝情。”

“少得寸进尺进尺,叫你来帮忙还添了麻烦。一会换上我这边的旧衣服就赶紧回家。桑葚给你装一点带回去,可以叫你妈妈做成果酱。换洗的夏季校服还是有的吧?你这件等我假期结束了就给你带回去。”

 

完全是把他当小孩的语气。

 

什么时候能看到我呢?师父。我比十四岁时高的多了,如果能够吻您,已经不用仰头。您双手捧着的一篮桑葚,我单手就能轻松提起。打工结束一起去吃的拉面,不会有央求您来帮我扫尾的时候。

 

影山茂夫看着那个人的侧脸,有些悲哀地意识到,灵幻新隆今日的和缓不是因为对于自己示爱的接受,而是他迈过了那日告白的尴尬与逃避,又想起了自己是他的弟子,相差14岁的需要灵幻新隆照顾的小孩。

 

不要这样。他不要这样。

 

影山茂夫有些焦躁地说:“我明天还会过来。”

 

“你不用念书吗?”

 

影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放学就飞过来陪您,好吗?”

 

灵幻新隆真被气笑了,一视同仁地打回影山所有隐晦的示好:“我不需要你陪啊。”

 

“那师父陪我。我需要假期。一直以来兼职我都是无休的。”

 

……这就是在胡搅蛮缠了,灵幻新隆都不知道影山茂夫居然可以这样蛮不讲理的。

 

但陪伴着东西也讲究两情相悦,不然就算一种打扰了。

 

“可我不愿意。”

 

灵幻新隆不容置疑地说,他的气质霎时间变得拒人千里之外,好像刚才暑热里迎合着蝉鸣的热络都是一场假象。明明是同样柔和的姜黄色眉眼,只是敛去了笑意就让影山茂夫感到陌生,这是另一个很少展露给影山茂夫的灵幻新隆。

 

但这也是灵幻新隆。影山茂夫是见过的。在很有原则地拒绝别人咒杀请求的时候,在除灵现场向旁人维护他的时候。只是今天这些强势与果决落到影山茂夫身上了,他一时还未能适应。

 

怎么这样?影山心脏砰砰乱跳,那里板块震荡,火山爆发,流出的岩浆是桑葚汁的颜色。他接过灵幻新隆手里那件湿漉漉的衬衫,心口处还有紫红色的痕迹,像撕下一片盛夏的霞彩。

 

灵幻新隆由他去了,指尖挪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掌心。

 

“那我回去了。”影山茂夫闷闷地说。

 

现在还不行。桑葚果汁染红的衬衫,他希望能等到他自然褪色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没有等到很久以后。次日清晨,灵幻新隆站在他乡下窄小的灶台上熬桑葚果酱的时候,老旧的收音机播放着早间新闻电台。

 

信号不是太好,所以那些资讯都被截成一段一段的,主持人的中气倒是挺足:“重大新闻!重大新闻!百年难遇的奇异天象!世界末日的前兆?特聘气象学专家来分析调味市……”

 

灵幻新隆漫不经心地听着,小锅上笃笃的果酱沸了,翻滚着绛紫色的气泡。他用木勺㨤起一口便往嘴里塞。

 

“……调味市九月下起了暴雪!”

“唔?!噗!嘶——”

 

影山茂夫不在,滚热的果酱烫坏了舌头。那木勺也没人管,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榻榻米上一滩泼开的桑葚果酱,像溅出的静脉血——微微发黑,原来是有些糊了。

 

他抚额去找抹布收拾这一地烂摊子,随即在手机上订了能买到的最早一班回程的车票。

 

“哈啊……看来得回了。”

 

 

 

盛夏的调味市下起了大雪。

 

灵幻新隆拎着行李匆匆赶下列车,出门的那一瞬间就打了个寒颤。他还穿着那身灰色的西装,月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直能没过脚踝。

 

轨道旁的树还保有常夏的绿,叶尖却累了一层白霜。夏日的晴空,始终有延绵不断的白雪落下,揉碎揉皱了的月碎一样,冷清又悄然。他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提前接到了他的电话,影山茂夫在出站口等他。弟子临时换上了厚些的冬季校服,还围了条有点土气的格子围巾,把冷白的脸都埋进半张去。看见灵幻新隆以后,又扯下来一点,露出抿着的唇角,看着有些冷淡。

 

“师父。”他喊了一声,走上前来要拿灵幻手中的行李。

 

灵幻新隆本没让他接箱子,但也不知怎么的,明明没使超能力,那箱子还是顺畅地被挪到影山茂夫手里,同时丑围巾换到了灵幻新隆的脖子上:“接下来要回家吗?师父。”

 

“回相谈所。”灵幻新隆没什么好气地回答:“拖你的福,新收到的委托爆表。现在要赶回去加班了。”

 

刚一见面就来兴师问罪显得实在太过焦躁,灵幻新隆明知道这样不好——无论怎样做师父的都不该把气往弟子身上撒,这个教训他是吃过的。灵幻自诩是个理性的人,深知把个人的情绪压力,仗着亲密关系的包容,就倾斜到要紧的人的身上,是非常不负责任且过分的行为。

 

但下雪这事儿要另算,怎么说,他加班这事和影山茂夫脱离不了关系,影山茂夫超能力失控又和他灵幻新隆脱不了关系。

 

他们衔头接尾形成一个逻辑的闭环,谁也怨不了谁。

 

他摸了摸唇,窸窸窣窣地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只烟。但只是叼在嘴里,没有点燃。

 

说到底,放着好好的师徒不做,为什么要去做恋人呢?灵幻新隆始终想不通影山茂夫的逻辑。

 

他看影山茂夫从十一岁走到十七岁,也许因为靠得太近,总觉得很是钝感。好像十一岁影山推开相谈所的门就在前天,那么十四岁那年他们在飓风中和解就是昨天。那个时候影山茂夫还会因为和小蕾告白失败哭鼻子,他拍拍少年单薄的肩膀,踩着一路日落和碎石回家去。现在轮到弟子和他告白,偏执程度不减当年,一夜间盛夏的调味市落满了大雪。灵幻新隆站在雪中,只觉得小公园里他没看到的场景最终还是回馈到他自己的身上,一切像是颠倒的复现。

 

明明只是区区龙套而已——他习惯性地看向身侧影山的发顶,扑了个空,只看到不知何时变的尖削的下颌。灵幻新隆悻悻地掸了掸烟。

 

被看着长大的孩子告白,就好比抱着睡觉的小狗突然告诉你你得去小狗星做狗国王妃,从此吃小狗饭不能再沾染盐拉面的半点……灵幻新隆认为自己的应激和逃避在所难免。而影山茂夫还步步紧逼,自然让他感到不可理喻的愤怒,甚至打破了他一贯良好的教养,对自己的弟子黑了脸。

 

影山茂夫过分炽热而直白的感情,灼烧到他这个习惯冷感的大人。

 

盗火的普罗米修斯第一日降下火种之时,人们也因这刺目的光芒惊惶着奔逃。灵幻新隆想他也一样,他同样是既惊又怒,越是侧过身去那火焰逼的越紧,直到扒下他师长的外皮,露出底下活生生的那个自我的灵幻新隆。

 

溃败的,自私的,偏执的,不再是师长的灵幻新隆。

 

他们沿着落雪的马路一直走,路过结了一层薄冰的护城河。灵幻新隆错开几步走在前面,琢磨着到底要怎么和影山解开现状的结。他不是没自信扮演好影山的恋人,相反他知道他应当能做的很好——但他要这么做吗?在这场博弈中让步……这样算弟子得逞了吗?但这也不是那家伙想要的吧!

 

灵幻新隆又想起令他逃避和踌躇的亲密关系,他自觉自己是活在冬日的人,真没法和别人走进春天。做个好恋人和恋爱是两个概念,他如果选择去扮演也等同于自我的牺牲。因为他是一截冻湖上的浮木,等春来到时沉没。前一天还在冰面上看见,在无声消融时已经溺毙。

 

他自觉无法承受,那样滚烫的感情。

 

以往他们都是并肩而行,那时候不说话也觉得美好,而今天分外难熬。灵幻新隆在前面沉默地走着,只能听见雪被挤压的嘎吱嘎吱声,他没有带伞,也不同意影山使用超能力。落雪很快染白了他的发顶肩头,纯白色的道路无限延长。

 

他在内心排演了好几回待会到了相谈所,要怎样和影山茂夫沟通来的高效。为什么拒绝了还是不听?为什么夏天要落雪?为什么不能顺流而下和他回到普通的师徒关系中去?他心中隐隐有着怒火,嘈乱的心绪让他变得焦躁。

 

但等走到相谈所的招牌下面,一扇黑色的小门中的长梯延伸向他们共同的归处。灵幻新隆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串孤单蓝色的脚印潜在雪地里,如一群追随在他身后的知更鸟。

 

影山茂夫正沿着他踩过的轨迹,缓慢而坚定地走向他。

 

为情所困的少年既挫败又有些不服气,此时正跟自己较劲。想着想着就入了迷,下意识地踩着灵幻新隆的脚印前行。他低着头没有看灵幻新隆,刘海有些日子没修,那沉静的眼就在散软的黑发中闪着雪光,让灵幻新隆想起前六年每一个落雪的冬日,相谈所楼下雪人脸上的黑色纽扣。

 

落雪的长街那串幼稚而重叠的脚印,一如他们并蒂相生的命运。

 

灵幻新隆回头看了一会,突然被逗笑了。

 

算了,跟影山茂夫计较什么呢。

 

 

 

屋外有雪,屋内风平。他们在茶水间里抖完了一身的雪,影山身上也都是。为了防止感冒,灵幻新隆给自己冲了一杯麦茶,而影山茂夫则是用微波炉转了一圈的牛奶。等到身体都稍微回暖,他们师徒二人坐在沙发前,灵幻新隆好声好气地和影山茂夫商量。

 

“这雪要怎么样才会停呢?”

 

“是非要我答应你的话还是放弃吧。虽然我承认……最近我脾气太焦躁,有时说话没掌握好分寸,这是师父我的问题。但是我没有办法用除弟子以外的眼神看龙套,风暴以后我们就约好了不再说谎,所以即便这个雪再怎么下,答应你都是做不到的。”

 

影山茂夫看着他,指尖摩挲着马克杯,热牛奶散发出香甜的气息。他眸中有雪,穹窿笼罩四野,天地如盖,一切重的情绪都掩埋在雪下。

 

他缓慢摇了摇头,说,不是的师父。那天回去后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如果我希望师父能接受我的全部、看到我的成长,而我同样也需要接受师父身上存在着包容和温暖以外,偏私而自我的另一面。

 

能看到这样一面的师父,其实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才对。

 

我明明是想通了,但是。

 

我同样想明白了往后在对您无望的单恋中天平不会再向我偏斜,但我却无法停止对您的喜欢。于是第二天调味市就下起了大雪。

 

雪压了枯枝,室内能听见隔窗传来扑簌的积雪砸入雪地的闷响,影山的尾音落下去以后又是寂静。沉默了很久,灵幻新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说那还真是伤脑筋,我家里那盆小番茄受不得冻,一冷一热肯定活不下去。不过谢谢你的理解。

 

“但是我也应该向龙套道歉才行,我总得直视你的喜欢。之前我总觉得,只要把这事当做不知道糊弄过去了,或者是命令你不许再提,那么我和你的关系就可以平顺地发展下去。但显然这是我的自私作祟,这对龙套而言是不公平的。我不能粉饰太平地忽视你的情感,成年人面对感情的欲言又止对于龙套热烈的感情是一种辜负。”

 

“不过这话并不是我会答应你的告白的意思,我依旧无法接受你的告白。抱歉,请容忍我在感情上不能让步的原则。”

 

“但我不会再逃避了。”

 

“我会把龙套的喜欢看在眼里。”

 

灵幻新隆不得不从他藏身的沙堆中探出头来,看到影山茂夫炙如烈火的喜欢。这段不加掩饰的爱意会让他们的师徒感情变质吗?目前还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开诚布公后的伤口更容易愈合。一句剖白的抱歉比暧昧不清的闭塞视听来的真挚。

 

影山茂夫看着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说。

 

雪今夜就停。

 


 

盛夏的暴雪过后,一切又缓慢回到了正轨。灵幻新隆主动拉回了和影山茂夫的距离,章鱼烧和盐拉面照吃,三百日元也会亲手交到弟子手里。影山偶尔会对他示爱,只是不再咄咄逼人,行为也从不逾矩。只是并不凑巧,自升上毕业班后课业确实繁忙,影山茂夫来事务所的频率被迫减少,所以时常有一整周都见不到影山一次,也收不到短信的情况。

 

夏末的时候,一个雷雨交加的傍晚,影山茂夫顶着一身青色的水雾拜访了灵幻新隆的单身公寓。

 

他浑身都湿透了,看起来可怜极了,黑发浸水后颜色愈深,衬得他皮肤愈白,几近透明。如一片细雨水雾构成的造景。

 

“怎么冒着雨过来了?”

 

灵幻新隆急匆匆把自己那条干浴巾围到弟子的脖子上,擦掉他睫毛上那一串将垂未垂的雨水。贴在他掌心的脸好冰,小孩冰冷的五指也叠了上来,要借一点温度一样,用侧脸蹭了蹭他的手。

 

忘记带伞,高中离师父的公寓很近,我就过来了。

 

说什么呢,你小子,不是有超能力吗?

 

灵幻新隆狐疑地看着他,影山茂夫在他的注视里湿漉漉狼狈地笑,好似一点儿也不担心他来拆穿。

 

他对他俩之间那点暧昧心知肚明,而灵幻新隆愿意在这场雨里装作耳目不清。他已经有些习惯了影山茂夫那偶尔萌动的小心思,和那些为了喜欢的女孩提早十分钟等在路口假装偶遇的男高同根同源,只是他的弟子更大胆一点,喜欢就直接杀到他师父家里去。所以灵幻新隆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去,看他那三流电影去了。

 

“下不为例。”

 

 

 

没等一会,影山茂夫就带着洗完澡以后蓬松的热气,跑到沙发上来靠着他看电影。他轻车熟路地在灵幻新隆的橱柜里找到没开封的巧克力派,冰箱里有一瓶鲜牛奶。犹豫了一下,他拿起角落的橘子汁倒了两杯,放在托盘里端到茶几上。

 

电视机里满屏幕飞溅的鲜血投射出昏红色的光影,灵幻新隆也没看他,朝左边挪了一点,腾出个半身位的空。影山茂夫蜷着腿靠过去,海盐柠檬味香波的气味,混杂着一点水雾的潮。

 

“好挤。”灵幻新隆轻轻推搡他一下:“稍微往右边让让,你现在好大只了。”

 

影山茂夫岿然不动,假装研究电影里炮灰男三的一百种死法。灵幻新隆对他迟来的叛逆期免疫,不再坚持,偏过头去看窗外的雷雨。窗帘下压着一线黯蓝色的光,哗哗的雨声已经停了,只有见过笃笃的钝响应当是积水落到雨棚上。

 

“外面雨已经停了,不回去吗?”

“不下雨就不能来找师父吗?”

“我说不能你就不来了吗?”

“也不会。我不听您的。”

 

这么说着,他们二人谁都没接下一句,享受起久违的师徒闲散时光。

 

粗滥制作的小成本b级片,血与肉在屏幕上横飞。在惊魂的尖叫声与刀具刺破皮肉的钝响声中,灵幻新隆心中在默默倒数着暴风雨骤起的那个时刻。

 

即便他宣布他们又回归到了告白之日以前的师徒关系,灵幻新隆不再逃避影山茂夫的示爱,但这场纠缠不休的告白并不只有这一个疑难杂症亟待解决。以他对他那执拗偏执的徒弟的了解,另一个沉疴还需要被问诘,方能宣告最终的落幕。

 

过了许久,电影终了,滚动的片尾字幕打响了影山茂夫向他最后一场兵荒马乱的号角。弟子又靠过来一些,并没有看向他,但是缓声说——

 

“我以为您一定是会喜欢我的……”

“哪来的这种自信啊?”

“因为您每次吃拉面或者叫我下班一起回家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说着超爱我的感觉。”

“真的假的,我感觉完全是你的一厢情愿吧。”

“您才是啊,我不相信您对我一点心动都没有,您真的不是嘴硬吗?唯有这个问题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哈……这个问题我明明和你说过了很多次了,正视龙套的喜欢和我同样喜欢你是两个概念,这还是可以分清的吧?”

“失敬失敬。只是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啊,师父居然对我一点喜欢都没有。”

“唔……”

“那可以试一下吗?”

“什么呢?”

“我亲您的话,在那一瞬间应该控制不了自己的本能反应吧。也许看到您的神情,我就能彻底明白您的心了。”

 

……

 

“好啊,来试验一下吧。”

 

影山茂夫本做好了被灵幻新隆呛声的准备,而完全没有料到师父会答应。他猛地回头,看到灵幻新隆倚在沙发边上,托着腮对他懒懒一笑,早把他那点私心都看穿了的模样。影山的耳朵立即红透了,他支吾了两声,又闭上了嘴。生怕灵幻新隆反悔一般从沙发上迅速爬了起来,紧紧捉住了年长者家居服的衣角。

 

他们两个就像对弈的棋手,恭恭敬敬地对鞠了一躬。影山小声地说了一句“失礼了”,便抓着灵幻新隆的胳膊向他靠过来。

 

昏暗的房间里,灵幻新隆视野中影山脸逐渐放大,不知何时腮边的婴儿肥清减了,五官细看还有几分女高中生会为之怦然的秀朗。电视机的银白把他鸦黑的眼底打得昼亮的,就像有一汪月浮在海上……龙套长大了啊。

 

靠的很近很近的时候会有温热的吐息喷上来,而且能听到龙套咚咚咚的剧烈心跳……不知道贴没贴上,毛茸茸的脸颊,像蒲公英在风的尾端降落到脸上。在这个吻降落之前,灵幻新隆用手轻轻抵在影山茂夫的胸膛。

 

“停。”他说。

 

这并不困难,因为影山茂夫靠得够慢,像火车进站前的吻越落越缓,在灵幻的唇前停下也如他所愿,这里不可及的就是终点。

 

他安心地向后撤去,嘴角露出很爽朗的苦笑:“果然。”

 

“虽然早有预料,但先前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师父是真的不喜欢我,我还怕您对我说谎。但看到到您的表情,我终于明了了。”

 

心情不知该说是放松还是难过,只是胃酸好像倒灌进了心脏,所以腹腔绞作一团。影山扯了扯蓝色家居服的胸口,那里是刚刚灵幻新隆抵住的地方。两根轻柔的手指力量不足说道,却仿佛顺着血管注射了过量的蓝色药水进来,让他的心室变成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坏闸停尸房。

 

灵幻新隆面无表情,他看着影山茂夫半面脸埋没在昏暗的房间里,静音键没关,电影的彩蛋还在播放,一帧一帧打亮他弟子的脸。过了很久,他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

 

慢慢的,影山也跟着他的节奏发出笑声,两个人头靠着头倒在沙发上。

 

“这样也不错吧。”他想去摸烟,只摸到先前影山端在桌边的两杯冰果汁,冷凝的水濡湿了指尖,像泪水一样。

 

影山茂夫头靠在他胸前笑得喘不过气来,然后也有一点什么濡湿他的睡衣,这也是冷凝水吗?不知道。

 

但灵幻新隆知道他终于向弟子证明那个滨海的夜晚他没有说谎,影山茂夫终于相信了,他就是不喜欢他的。但他们也无所谓这些,毕竟关于他是他的弟子,他十一岁走进他的世界这些事情,还是不会改变。他们还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的,他们就是这样在告白失败后还能歪七扭八一起倒在沙发上的关系,也许今晚还会在客厅的地板上睡滚到一起。

 

“这样也不错啊。”

 

影山茂夫把脸埋在他睡衣里边哭边笑着说。

 

 

这一夜影山茂夫干脆就在此处留宿。夜深以后淅淅沥沥地又下起雨来,雨势越来越大,最后伴随着轰轰的雷鸣。灵幻新隆在床边站了许久,看到银白色的闪电在天边撕开一道伤口。突然想起来前两天天气预报说有强台风要登陆,应该就是这个了。

 

哭过以后人很容易变困,所以影山茂夫先睡下了。三十以后,睡眠总是比还年少的时候少些,有时候看b级片不知不觉看到了深夜,倒头囫囵睡几个小时又醒了。一看闹钟原来才四点,也不过睡了两个多小时。

 

所以灵幻新隆就靠在窗边见证了这场暴风雨的诞生。室内的隔音效果很好,只有影山茂夫平静而和缓的呼吸声,让这房间里有人的气息在流淌。只是雨云逐渐黑沉得骇人,雨点逐渐变得有型,在隐约的呼啸中最后暴雨变成白色的风的形状。

 

手机上提示今明两天是强台风预警,飓风让整个城市搁浅,所有人都不能出门。他和影山茂夫两个人在窄小的房间里,像一座孤岛。

 

祸不单行的是,后半夜,影山茂夫突然发起了高烧。

 

灵幻新隆翻找了所有药箱,只剩去年流感季节剩的两包感冒冲剂,赶紧冲给影山茂夫。突然强降雨,临时也买不到退烧药。暴雨让室内温度骤降几度,夏被偏薄,疾病的恶寒让影山烧得神志不清还打着微颤,把衣橱里的厚外套全堆在被褥上也未能缓解。

 

灵幻新隆本来睡在沙发上,但是看着裹在被子里脸烧得通红的小孩,还是钻到被子里搂住了影山,以期恒温的人体能为他保暖。他拍拍影山茂夫布满汗珠的脊背,低声安慰着。

 

没关系的龙套,睡一觉就好了。师父在你旁边呢,睡一觉就好了。

 

不知怎么就也跟着睡着了。

 

 

 

这里是哪里?龙套的梦境?

 

灵幻新隆自坠入的第一秒就意识到,这不是属于他的梦境。遵循佛洛依德的梦境理论,高烧的超能力者挥舞着思维的触手,在睡梦中把他所思所想之人拽入了领主为影山茂夫的梦域。

 

目之所及是半人高的向日葵花田,无边无尽的花朵低垂着头颅,面向地表。地上的草屑散发着太阳的金光,而此间本该高悬着烈日的天顶上,却是浓稠的卷云,与铅灰的天幕,湿意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是要下雨吗?不会下雨吧。

 

灵幻新隆冥冥中知道,影山茂夫的梦中不会下雨。

 

为什么梦中不会下雨?得向梦中的影山茂夫求索说明。

 

思忖了半晌,他走入向日葵花海深处。金黄色的日屑将灵幻新隆淹没,走到何处都沾身,这些发光的微尘留恋地徘徊在他脚畔。无数的向日葵花也如有意志一般,他步行所及之处便自由地向两边岔开。

 

他很快就找到了第一个影山茂夫,正抱膝坐在比他头还要大些的茎叶底下。蓝白色的短袖短裤,调味市小学的标准校服。膝盖上盯着一个玩偶熊的创可贴,正红着鼻子在悄悄地哭。模样可怜极了,那泪把他的脸打得湿透,连额头都被哭的烧红,抽噎之间冒着鼻涕泡,任谁看了都要说是小猫打翻了调色盘,一塌糊涂。

 

他瞧见灵幻新隆以后,那哭声反而渐渐大了起来。先前他是自己一个人神伤,看见师父以后,这悲伤就有了缺口,只希望眼前的大人能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再哄一哄他。

 

灵幻新隆也如他所希望地做了,稍一使劲就能把这小孩搂进臂弯里来,这应该是影山茂夫五年级的时候吧。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包手纸,只能抻着衣袖给孩子抹脸。素白的布料很快洇透了深浅重叠的斑点,像月表银灰色的坑洼,带着霜寒露重的冷意。

 

“怎么了龙套……”他这么柔声问:“迷路了吗?”

 

小孩紧紧搂着他的脖颈,还在抽噎,因过度换气而说话夹杂着打嗝声。影山茂夫这时候还没到变声期,咬字像一团棉花:“师父找到我了嘛?”

 

当然找到了啊。在二十四岁那年的一个凡俗的白日,他找到了他最重要的弟子。这话还没从灵幻新隆的舌尖坠落,怀中的小孩变成一捧暖烘烘的向日葵花瓣,从他的怀中洒落。风一吹,又指引着飘往视野的前方去。

 

远处路的尽头出现了第二个影山茂夫,他捧着破败的花束,那飓风的余波仍在他身上留存,规矩的学兰上留下鳞次栉比的伤痕。他的笑容中垂着泪,簌簌地落入柔软的花朵中,被那一丛兀自盛开的色彩捧住。

 

他没有看向灵幻新隆,只是哭的肩膀一耸一耸,袖口擦了也擦不完,到最后脸都深埋进花束里。

 

这场景灵幻新隆实在太熟悉,那一日影山的指茧蹭过他的掌心,像火柴擦亮他降熄未熄的火种。所以他张开双臂走上前去,小孩就连带着花涌入他的怀里,飞鸟投林。

 

这下轮到他的胸前被哭湿,小孩说:“师父接受我了吗?”

 

当然接受了啊。不完美的,有缺憾的,不堪入目的都是你,如月背也有无法逃避的黑,每个人都有两面性,成长的过程难免有伤痛,但如果是龙套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熟悉的话不假思索地从嘴角溢出,怀中的影山抬起头来,回应他泪涔涔的一笑。而后又是漫天遍野的向日葵花瓣填满了他的怀抱。

 

最后一个影山茂夫自己找到了他。灵幻新隆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就被扑倒在向日葵花田里,只能看到梦里的阴天,没有日光却也不曾下雨,只有青灰色的层云。上一个影山消失时留下的破碎的向日葵花瓣如细雨一样落下,看得他有些心疼。

 

“龙套……”他哀叹着轻唤,这是影山茂夫许久没有见过的姿态。白色的瞳孔与飘起逆行的黑发,影山茂夫露出眉时真的很好揣度,所以灵幻新隆知道他现在正在悲伤。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影山茂夫脸上这种既崩溃又凶猛的神色,一只手卡着他的腮,那手劲大到让他感觉疼痛。野兽般的少年冲他露出了獠牙,凶狠地问话:“明明是您先找到了我,接受了我,您让我以为我对您是特别的。现在您又说您对我从不曾动心,那您看到我了吗?师父。您是否有在我身上看到除了您的弟子标签以外的影山茂夫?您分明注视着我,眼中却空无一物。那这张脸上的温良恭俭让,又是从何处偷来的!”

 

他说着说着,眼下突然逼出了泪,那泪垂直地落入灵幻新隆的瞳孔。他不得不用瞳承接了影山的伤心,像突兀淹没进咸水湖底,痛苦且沉闷听不见气泡的余音。而后是铺天盖地的向日葵花瓣,直将他溺毙。

 

原来他们都在悲伤。

 

我袖口挂着你的孤独,胸前装着你的释怀,眼底落满了你的真心。我要被你的悲伤满溢出来。

 

我之前以为你对我的爱是轻盈的,云朵一样的。而忘却了与热烈滚烫的爱伴生的还有不被爱的绝望。原来那里面积蓄了如此多的悲伤,沉重的将有一场灭世的飓风和暴雨。但却永远不会倾泻而尽。

 

想通了这一点,灵幻新隆抬头望去。

 

在云层中露出来黑发白肤的属于夜的孩子,一颗一颗圆月一样的泪水滚落下来。

 

灵幻新隆想,原来我不曾窥见过他的伤心,这属于我的梦中就不会下雨。向日葵花田二十四小时闪烁,关于影山的心事没有人听说。 

 

原来光是看到影山茂夫的爱是不够的,原来光是回到师徒是不够的。

 

在这场梦终焉的暴雨中,灵幻新隆终于意识到,难道他就这样轻飘飘地揭过那些盛夏新雪和桑葚洇透的告白,把影山茂夫这样绝望而孤注一掷的单恋当作一章平淡的史页吗?他要用不爱者的从容绕过这个少年情感上的破茧与挣扎吗?那太不负责了。

 

影山茂夫的世界里始终有一场又一场的飓风,他在风暴的中心成长蜕变,在月相的盈亏中逐渐丰容,成长为更为完满的自我。而他不能用弟子的囚笼禁锢影山,或者说影山茂夫不能永远只是他的弟子,他需要给影山茂更多以成人的尊重。

 

在灵幻新隆的弟子以外,首先他是影山茂夫。

 

于是这便是灵幻新隆意识到这个人原来是可以成为他的爱人的一瞬间。

 


 

醒来的时候,梦里梦外的雨都已经停了。初霁的天光透过窗打在脸上,让灵幻新隆想到那场夏日的新雪,与月光下星屑般的浪潮。

 

他睡得应该很熟,还被掖紧了被角。掀开被子一看,他那套炭灰色的臭熊睡衣很工整地穿在身上。浴室里传来淋漓的水声,过了一会涌出一团瓷白色的云雾。黑发白肤的影山就像雪做的一样从其间湿漉漉地出现。

 

“师父,”他看到灵幻新隆醒了,冷淡的面容上浮现出欢欣的赧然:“你醒了。”

 

刚高烧了一场,影山茂夫说话时还有鼻音,他挨着床边隔着一点距离坐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脸慢腾腾地红了:“出了一场汗,醒来就退烧了。因为黏糊糊的不太舒服,我就去洗了个澡……辛苦师父照顾我。”

 

灵幻新隆的意识还没能从影山茂夫的梦中退场,他眯瞪着双眼,揉了揉他那头被晨光镶边的金发,迟缓地为他的徒弟提供些生活常识:“……一退烧就洗澡,容易风寒加重啊,龙套君。”

 

说着他又把被窝撑开,大发慈悲地露出半个还有体温的被窝:“快进来。”

 

完了。灵幻新隆的另一半清醒的灵魂这么讲。

 

在梦中我都已经想清楚不要把他再当小孩子看了。明明下定决心了好把影山茂夫当一个独立的男性看待,怎么一醒过来就习惯性地把对方当小孩?

 

这样他肯定会更伤心并倍受刺激吧!

 

结果影山茂夫已经从善如流地钻了进来,他一向在这方面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天然。哪怕确认了灵幻新隆不喜欢他,死了那条原来是两情相悦的心,影山茂夫对于灵幻新隆的喜爱也是此消彼长。对于少年人而言,能和心仪的对象靠在一起是一种莫大的嘉赏,得到了首肯的亲昵更无异于乐透中奖。影山茂夫是这么想的。

 

而灵幻新隆却有些难熬,想清楚这个人也许能够是未来的暧昧对象以后,这样过分想当然的亲密行为是否也是一种傲慢呢……?他是否要对可能产生的误解负责。

 

对哦,龙套好像确实长大了不少。他的肩较往日宽阔了,手掌不知何时比我还要大一些,身高也快要赶上我了吧,完全是一个即将成年的男性了呢。灵幻新隆的单人床嫌太小,发烧抵足而眠时没察觉,如今却发现束手束脚。

 

影山茂夫仰着脸没有看他,天花板上只有一汪冷凝的灰,海洋柠檬草的香氛气味还在耳后和床笫间飘散,他说:“师父还在睡的时候,我也想了很多。”

 

“实际上我一直都知道,无底线的纠缠是错误的。这一整个夏天以来,我曾经因为您对我不再放纵而埋怨,也因为不相信您真不爱我而憎恨。接受恋情的失败比我想象中要难。”

 

“但您始终容忍着我打扰您,纠缠您。师父始终是师父……即便是我这么不成熟的感情,您也愿意看在眼里。而当我不能相信您不爱我而提出用无理的方式向您求证,您也始终耐心地向我剖明。”

 

“我先前说我须得接受师父自我的那一面,才能让您看到真正的我,但却依旧习惯性地摆出不像样的弟子姿态,这样是不行的。仗着师父的宠溺就向您说出不负责任的告白。故意淋湿了雨来找您,因为知道师父心软不会拒绝,发烧了又要师父照料一夜。这样利用着您的偏爱的我太矛盾太狡猾了。”

 

灵幻新隆始终忠于自我,所以这偏爱也有界限。而他不想要这偏爱的伪物,影山茂夫如大梦初醒,一场山雨兜头盖脸而下。他不能再借着灵幻新隆的宠溺延续着弟子的特权,那么自此起他不得不成长,便要和这偏爱戒断分离。

 

再痛苦也不能幸免,他自那场台风的心脏中走了一遭,明白什么是他想要的感情。

 

灵幻新隆翻起身来看他,他的表情似是纠结似是启发,没头没脑地说。

 

“我们要在一起吗?”

 

“您喜欢我吗?”影山茂夫反问说,他看着灵幻新隆平静的眼睛,紧跟着说:“您不喜欢我。”

 

“那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不是在向您示弱,我以为我刚刚已经足够说明了。”

 

我不想要您的包容和爱护,我憎恶您的妥协。您让我的爱情变成撒娇要玩具般的儿戏,我要您为我怦然心动,为我不能自己。

 

“我说的不是现在。”灵幻新隆竖起指尖在影山茂夫的眉心一点,影山适才发现灵幻新隆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异,是他前六年从未见过的通透与明亮,像有澄净的焰火在燃烧。

 

“我的意思是说,我奉行恋爱需要心动和命运。但是我身边,除了龙套以外,也许不会再出现这样一个为我带来了二十八岁的奇景,与绚烂多彩的后半生的人了。你把我的口味养刁了。”

“所以尽管现在并不喜欢,以后我会对龙套心动也说不定。这颗恋心,还会为我保留吗?或者你用超能力把它寄存在我这里。”

 

“您不能给我开出空头支票啊……虽然无论是否使用超能力,我都会一直喜欢您。”

 

“那么就这样吧,我向你保证——”

 

影山不会想要他悲悯给予他的感情,而他也不能离开影山,就像没有了火旅人会冻毙于风雪。但也许这一切也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刻。

 

“给我一点时间。”

“我会对你心动的。”

 

他们俩就默契地回到原点,等待着心动的那一瞬间。

 

“我会等着您的。”

 

 

 

怎么会有人相约等待心动呢,但他们偏偏可以。自梦中醒来的灵幻新隆久久凝视着影山茂夫,像就居于黑暗中的人类终于适应了盗火者赐予的光明,惊叹于那夺目的炽烈。他本已死去的罗曼蒂克主义之魂突然涌起了一丛孤注一掷的勇气。

 

连最终会爱上都是可预约的,他们对此适应性良好。彻夜飞旋,等待着没入火焰。

 

 

 

十八岁那年的夏天,影山茂夫考上了如愿以偿的大学。趁着暑期,灵幻新隆督促他抓紧考了驾照。

 

在八月的结尾,他们租了一辆二手甲壳虫去影山茂夫大学所在的海滨城市踩点。本质是高强度学习了一年,灵幻新隆用公费旅游狂欢之夜犒劳辛苦的弟子。

 

盛夏的海滨,银白的月高悬于海面。掺杂着海盐与椰林气息的晚风刚好,他们坐在野餐布上听着收音机播放的古典乐,用无酒精的柠檬沙瓦碰杯,这是影山茂夫的成年特赦。

 

灵幻新隆玩心大发,去抢沙滩边上孩子玩的秋千,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点微醺的红色。又兴高采烈地爬上车顶,告诉影山夏夜的星座是银河轨道旁岔开的景色,结果他们仰着头看到脖子都酸了也没分辨出哪个是猎户座哪个是天女座。

 

这一切只是一时兴起,却比一年前来那场声势浩大的告白来的浪漫从容。影山茂夫听着年长者在车顶不着调的唠叨,从后备箱中拿出一把吉他,告诉灵幻新隆他偷偷练了一个月的情歌。

 

“我想向您袒露自己沉沦的心。”

 

话是这么说,结果他一紧张练了一个月的曲子都不着调,弦都差点被超能力拨断了几根。

 

灵幻新隆坐在车顶托着腮看着,酒精和柠檬的酸涩在他胸腔烧出一块滚烫的冲动,他说。

 

“龙套,你把吉他送上来。”

 

超能力作用下,那把指弹吉他就飘起来落到他手里。

 

灵幻新隆尝试拨了几下,居然能弹出几个调子。那破碎的音节就渐渐在他指尖连成了片,又成了章节,揉杂在夏夜的海风中,变成柠檬味的青涩旋律。他看向影山茂夫惊奇的眼神,颇有些得意地挽起了他的衣袖。别小瞧我,你师父大学时候也好歹学过。

 

就在椰林和晚风里,黛紫色的夜层叠,明月像一颗大柠檬。灵幻新隆坐在车顶,弹着简单的和弦哼着歌,垂眸时突然看见了仰望着他的影山茂夫。那他早已习惯的,黑沉而安静的目光。

 

糟糕,好像有点紧张。

 

砰砰。

 

袖子的形状挽好了吗……这首曲子选的是否合适呢?还有我唱的歌,没有走调吧。

 

砰砰。

 

驯服的旋律打了结,弦音错了两声,他突然在那目光中露了怯。一时失去平衡从车上滚落下来,这未免太丢脸,他未曾防备地落入一个温暖而带着皂角气味的怀抱。灵幻新隆有些茫然地望向夜空,视野边缘出现影山茂夫担忧着靠过来的脸。

 

砰砰。

 

糟糕,真的糟糕。

 

眼神是否泄密?列车仓皇进站。灵幻新隆一个翻身抵住了影山的胸口,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原来有什么滚烫的——是自己的脸。

 

就在那一瞬间,在这样平平无奇的一个夏夜,在他们生命中还会有无数次重来的夏夜。灵幻新隆突然觉得所有逝去的时光都回转,他曾经错过的年少时的命运昨日重现,他曾以为永远不会躁动的春心,跳了一下。

 

怕火的年长者看着他的命中注定的恋人,在心中说。

 

啊,

在此刻。

 

我的初恋。

 

 

 

 

 

 

 

 

耿介

【茂灵】此心安处



灵幻新隆二十九岁的夏天,接到了调味市乡下的斋藤阿婆的除灵委托。带着一点和这群小孩们好好过暑假的小心思,灵幻新隆和一群孩子们乘坐大巴、又上了渡轮,最后多方辗转,终于到了阿婆的家。

当灵幻新隆挽着裤腿站在田埂上的时候,他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个成年人似乎幼稚了一大把。影山茂夫就站在他旁边,刚刚学着他把裤腿卷好,顺手收拾起那些刚买的虫笼、捕网和游泳镜。他抬头疑惑地看看静止不动的师父:“师父,这里就是委托地点吗?”

走在后边的花泽和律也探出头来,暗田扯着小酒窝慢悠悠地跟上,从翠绿的田野一眼望到栈桥对面的几户人家。海浪在右手边澎湃作响,夏蝉扯高了嗓子在路边的大树上歌唱。阳光很是灿烂,属于乡野...



灵幻新隆二十九岁的夏天,接到了调味市乡下的斋藤阿婆的除灵委托。带着一点和这群小孩们好好过暑假的小心思,灵幻新隆和一群孩子们乘坐大巴、又上了渡轮,最后多方辗转,终于到了阿婆的家。

当灵幻新隆挽着裤腿站在田埂上的时候,他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个成年人似乎幼稚了一大把。影山茂夫就站在他旁边,刚刚学着他把裤腿卷好,顺手收拾起那些刚买的虫笼、捕网和游泳镜。他抬头疑惑地看看静止不动的师父:“师父,这里就是委托地点吗?”

走在后边的花泽和律也探出头来,暗田扯着小酒窝慢悠悠地跟上,从翠绿的田野一眼望到栈桥对面的几户人家。海浪在右手边澎湃作响,夏蝉扯高了嗓子在路边的大树上歌唱。阳光很是灿烂,属于乡野的炊烟味道已经冒进了他们的鼻子。灵幻新隆努努嘴,看见了远处晾衣杆上飘飞的几块洁白的床单。

他点点头,继续抬腿带队向前面走去:“是的。这次任务很不一样哦——快走吧,阿婆她很期待咱们过去,估计已经煮好饭等着我们了。”


他们踩着湿润的田埂和草地,一步一步走向栈桥对面的几户老房子。灵幻新隆后悔自己又熟练地穿上了西装皮鞋,脚底传来黏糊的质感;他侧侧头去看那些同样歪歪扭扭的孩子们,心想他们肯定没见过这种纯净的乡下生活。

“啊啊,总之任务就是要检查这片海河,”灵幻新隆对着地图指指点点:“阿婆说他们今年夏天的河水非常不稳定,猜想是不是河灵大人遭遇了什么困难。”

“喔,话说你也会信这种东西吗?”小酒窝飘过来看他手上记录的便签,“我还以为你不相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呢。”

“话是这么说,但总归要让阿婆放心啦,”灵幻新隆拖了个长音:“我也联系上市里的地质勘查队了,有什么洪讯的信息也要及时向他们了解的。”

花泽踩掉他鞋底沾上的杂草,歪着头问灵幻:“那我们来这里主要是——”

“过暑假!”灵幻新隆信誓旦旦地发言:“在这里感受纯真的暑假!这位斋藤婆婆还说好专门腾出房间来让我们落脚,我买虫笼就是为了这个!”

“啊——!?”几个做好恶战准备的少年惊异地挤做一团。


灵幻领着非常听话的小孩们挤进了阿婆的老屋,斋藤婆婆给他们备好了房间和茶水,还有些羞涩的少年们捧着杯子端坐好,又闻见门扉外厨房飘来婆婆烹饪的鱼汤的香味。斋藤婆婆的家在这个四面临海的小岛之上,从正厅的门外望去,可以看见院子里被养得很好的包子花,更远处就是金灿灿的浅滩和澎湃的海河。门前的小路只有自行车廖廖的声响,此外便是无尽的蝉鸣和烈日的芬芳。小酒窝在门外观望,一抬头是小岛上郁郁葱葱的山林,而一转眼是荡漾的蓝色的海面,另外几个小岛也在水天相接的地方,可以看见岛上冒起的炊烟。

“这儿可真是个好地方啊,”小酒窝嘟囔道:“感觉连我这样的灵体都能养好一点。”

“那可不,龙套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大恶灵的气息。”灵幻一边收拾他们的虫笼一边回应道:“探查完没事的话就可以当休假了。——话说,你信不信我小时候可以直接游到对岸?”

在小酒窝甩他一个眼神之际,坐在门槛上的花泽笑起来:“我游泳还不错,现在就可以!”他朝后探头问屋里的影山兄弟:“咱们下午去海河里游泳吧!正好也要查河灵的事——”

影山茂夫从屋里走出来,换上了蓝白衬衫和短款的牛仔裤,身形好像又长大了一些。他抹一抹额头上小小的汗珠,接过影山律递来的扇子冲花泽点点头:“好,不过我刚学会游泳,你可要等等我。”他也在灿烂的阳光里学着花泽坐在门前,抬手去逗弄阿婆养的豆犬。

“灵幻先生——”小留的声音传来,黑发女孩从爬满爬山虎的围栏上探出头,亮出一个西瓜:“你让我买的西瓜已经拿到了!”灵幻快步过去接住:“好!去请阿婆,我们一起消消暑吧。斋藤婆婆刚刚说,要是能捞上鱼来,晚上还可以给咱们加餐呢。”

少年们扭回头去屋里扶出头发已经花白的斋藤婆婆,灵幻新隆在木质的橱柜上一块一块切好西瓜。树荫的斑驳打在阳台之上,他听着少年们的笑语,似乎想起自己的童年也是这样的光景。


关于夏日和少年少女,应当有永远说不尽的故事。几个男孩挤在一屋睡觉,越热但是越开心;小留和阿婆睡在一起,每晚还可以喝到阿婆热的牛奶;灵幻新隆作为唯一的成年男性睡在老旧的书房,一张小床倒是刚刚好,挨着男孩们的屋子还可以听见半夜的喧哗。他们的屋子窗户朝向大海,海潮的蒸腾之中都是太阳的味道。

灵幻新隆坐在斋藤阿婆旁边听完了整个小岛的历史,拉着孩子们拐入后山,在大树下的神龛前捉到了最大的铁锹虫;小留借来了小岛上邮局的自行车,高高放起座椅在小村子里沿着石板路乱转,任由一团荧荧的恶灵趴在她的脑袋之上兜风。阳光灿烂的下午男孩们在近岸的浅滩里游泳,从年久的栈桥上跳水,而后在海底笨拙地学习抓鱼;他们几个少年和村上的小孩居然还成了相互斗虫的好朋友,约好每天的清晨要去桥下决斗;石板路尽头的小商铺可以用瓶盖兑换三十元,灵幻喜滋滋地发现了这个消息,又用零钱买回了雪糕分给大家吃。

影山茂夫啃吃着雪糕,把短裤卷到膝盖之上,在傍晚昏黄的光芒中看见师父收拾好虫笼,兴冲冲地要带他们上山捉萤火虫。斋藤阿婆站在门前,厨房里煮着新鲜的鱼汤,而她的目光静静地落向起伏的海河。

“阿婆,”他开口说:“我和师父已经检查过很多次了,这里没有恶灵作祟的,请您放心。”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还有什么害怕的东西,您告诉我就可以了——我师父......我会和师父一起处理好的。”

斋藤婆婆安静地摸摸他的头,又轻轻地摇摇头。她已经是一个太过年迈的老人,头发已经全部银白,面容也留下河道般枯涸的痕迹。影山茂夫把斋藤婆婆搀回屋里,看见她细瘦苍老的胳膊上系着一条细细的红绳。她偌大的老屋里鲜少有别人的痕迹。他们几个今天帮婆婆做了不少事,此刻律还想着趁明天给婆婆收拾好屋后的花园,说不定还来得及除掉阁楼上的尘灰。

阿婆笑着示意他快去和同伴会合,影山茂夫走出屋子,看见月亮已经升至山崖之上,灵幻新隆的面庞被灯光打出错落的色块。

他笑着扬起手中长长的捕虫网,指向村庄的老屋之后,被山林笼罩的地方。点点的荧光如同繁星般闪烁在夜色中。

“走,我们出发吧。”灵幻新隆抬腿向前,而小留他们已经在小路上高兴地呼喊。




花泽和律攀比着谁能游得更远的时刻,影山茂夫被暗田留扯着上山继续捉虫——他们短短两天之内抓到了据灵幻所言不下二十种虫子,但小留犹嫌不满足,依旧在三餐之外跑去山野间寻找各式各样的虫子,还跟本地的小孩学会了斗虫绝技,已经将同行的少年们全部打趴。

灵幻新隆搬着竹篓替阿婆晾晒毯子,常常看见她揣着瓶盖跑去小商铺,高高兴兴地换回来一堆勾起他童年回忆的小玩意儿。于是灵幻郑重地将他的长柄捕虫网传承给小留,闲暇的时刻还会到山脚下等他们回来。


夕阳垂落,影山茂夫终于陪着学姐抓到了满意的虫子,拖着一身草木交杂的衣服沿老旧的石板路慢慢下山。小留突然想起什么,在背包里翻找半天,风风火火地递给他一个木匣子:“喏,这是你的。”

“嗯?”影山茂夫疑惑地翻看手里那个小小的木匣,手掌能感受到粗粝的木质,开口处还有一个小小的铁扣。“这是什么?”

“时光匣子,”小留眯着眼乐呵呵地笑起来:“我在杂货铺里看到的!——大阳说,他们小时候都写过这种东西,给十五年后的自己写点东西之类的,然后把他们埋在地下。”

“啊……我们已经不算小孩子了吧,”影山茂夫诚实地回答:“这是不是有点幼稚?”

小留一拳拍在他肩膀上:“国中都还没毕业就给我好好当小孩子啊!除了咱自己谁会觉得咱们是大人?”她把那个匣子又向影山怀里努力塞了塞:“我给咱们几个都买了,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可得好好写。”

影山茂夫还想张嘴问问她怎么舍得掏这么多零花钱来买每个人的匣子,转眼就看见不远处的灵幻新隆站在山脚下的老屋前冲着他们笑,手里捧着半个西瓜,朝他们晃晃手里的一把勺子。哦——小留学姐应该是和师父串通好了,影山茂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小留冲灵幻新隆很高兴地招手,抬起还在嗡鸣的虫笼炫耀自己的战果。


彼时夕阳正在缓缓下沉,橙黄的光芒打在山野间的葱茏草木之上,蜿蜒的石板路每一阶都泛着薄薄的金光。影山茂夫觉得自己靠近太阳的半边脸被照耀得暖热,垂头望去,在小留和小酒窝的呼喊之中仍然可以看清他师父的模样。永无止息的蝉鸣、漫长的落日和芬芳的草木,让他觉得此刻的时间好像格外漫长。于是影山茂夫快步走向山下的那个人,很熟练地接过他送来的西瓜。灵幻新隆放下裤腿抱怨山间的虫子太多,暗田留挖起一块非常圆润的瓜瓤,影山茂夫捧着西瓜悄悄地吞了一口口水,木匣子还躺在他臂弯的虫笼之上。这确乎是一个很好的下午,影山茂夫想,此刻他的心里倒也翻涌起一点想说的东西,可是张张嘴巴,他又不知道那些东西该怎么表达。揉碎了金光的海潮像在他心底呼啸,影山茂夫转眼看看那个木匣子,回头又对上灵幻新隆肯定的眼神。

“少年时的夏天可是很宝贵的哦,”灵幻新隆摸着下巴,弯下眼睛言道:“多给自己留下一点回忆吧。”

“嗯。”影山茂夫终于嚼到了第一口西瓜,丰盈的汁水缓释了一身的劳累,他冲师父认真地点点头。他们三言两语地走回老屋里去,朝屋里的斋藤婆婆高兴地打招呼,老人抚摸她的红绳,海风拂过她笑起来的面容。


接下来的几天影山茂夫倒是真正被这时光匣子困扰了一番,花泽辉气似乎有很多话想写,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信纸上透出满满当当的字迹。而律倒是不好意思地跑到风景很好的桥头去写,影山茂夫觉得他说不定能写出什么优秀文章出来。

那他呢?

他从来不擅长写这些东西,在好朋友的小说里见过她优美的文辞,但对于影山茂夫而言却从来没有什么特别想表达的东西。他本就不擅长说话,还不太明白自己的方向,要怎么去对待这个暗田学姐交给他的任务?

影山茂夫在夜色里翻身坐起来,花泽和律清浅的鼾声一起一伏响动在耳边,月白色铺在他们的蹬乱的被褥之上。窗沿似乎没有关牢,几丝清凉的海风吹拂到他脸上。即使身下铺着凉席,他仍然感到无言的焦灼,夏日的积热都堆在他的胸口——影山茂夫很想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当一个人急于表达某些事的时候,无论如何都难以安眠。他该说什么,想做什么?可是影山茂夫自己也不知道。


我想……成为一个大人,最好还是一个特别的人。影山茂夫第一个这样想到:不再是孩子,而是一个可靠的大人。至于为什么要成为大人,其实他心底也不是很明晰,只是觉得每个孩子最后都会成为大人,而“大人”……似乎才可以做更多事。他轻轻地把脚落到地上,走到窗户前去靠近那一缕凉风,花泽完工的匣子已经安稳地放在窗台上,影山茂夫心下感叹:花泽从来都是一个很坚定的男孩。他推开窗户,努力地克制住不让年迈的窗楞发出太大声音,刚好够把脑袋探出窗外。影山茂夫在海潮的气息中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还没睡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影山趔趄一下,张皇地扭头去看——灵幻新隆就在隔壁的窗台前,也同样探出一个毛茸茸的金发脑袋。“师!师父,您怎么……”他后知后觉地压低声音同灵幻新隆说话。

“……睡不着啊,”灵幻回答他:“每每到了高兴的时候,总是这样睡不着。”影山茂夫看不见师父的全脸,微微探头也只能看见灵幻新隆很是放松的侧脸,手托在下巴上放空地望向远处的大海。

“您很开心吗?”影山茂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蓝色的起伏的大海连接着海河,渔户的灯火零零散散地点缀在岸边,皎洁的月轮就在眼前,海天一色都是满目的清光。

“算是吧,跟你们一起,我自己也像过了一个暑假一样。”灵幻新隆回答他:“这样的夏天,感觉我自己都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样子。”

“嗯?您很怀念那时候吗?我们现在就正好……十五岁。”影山茂夫隔着窗户问他。

“当然。很多事情只有你们这么大的人才能办的到,到我这个年纪反而没有那么多勇气了。”灵幻新隆回头看着他笑起来:“我十五岁的时候可还想着能够改变世界,创造奇迹人生呢。”影山茂夫没有立刻回应他。灵幻抬头望向遥远的大海:“一转眼就这么久了啊……想起来那时候的梦想,还是觉得很开心。”

是这样吗?影山茂夫在静谧的波涛声中听见师父和同伴们的呼吸,他觉得只有成为大人才可以做到很多事,但是师父又说还有很多孩子才可以办得到的事情。他既不知道师父的年纪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可以做到什么。他只是朝前张望,觉得还有很多很多、很久以后的将来。

“一样的,师父。”他开口说:“我们在约定十五年以后的事情——放在时光匣子里,埋到土壤之中,然后等十五年后再一起回来。”影山茂夫坦然地开口:“师父,您也一起来吧。十五年之后,我们还要回到这里。”

“哈哈哈……十五年可是非常长的,”灵幻新隆笑起来:“十五年可以让你们这么大的孩子变成我这样的大叔——经历过那么多事才会长大喔。”他把头转向影山茂夫:“那是非常长的时间。这种的约定我其实不太……但是你们几个说不定可以做到。”

“您也一起来。”影山茂夫又这样告诉他,语气非常肯定:“就把信放在我的匣子里,埋进土里去。不论怎样,十五年后——我不觉得我们大家会分开。”


灵幻新隆罕见地沉默下去。但是影山茂夫好像只是做了一个很简单的决定,放在他们桌子上的纸和笔轻轻地飘起来,裹在七彩的超能力泡泡中,飞过男孩们的窗户,在月色下落到灵幻新隆的眼前。他还没有伸手去接,于是那几张纸委屈地碰碰他的胳膊,最终在影山的目光中灵幻败下阵来,抓住了飞向他的纸和笔。灵幻新隆抿抿嘴,又笑起来:“……所以我说,有一些事只有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才干得出来啊。”

“这种东西我当然写过啦,”他叹了口气:“不过自己都没有遵守好和自己的约定罢了。”

“我会记得的。”影山茂夫认真地点点头:“如果您忘记的话,我会亲口告诉您的。”

“那你想好写什么了吗?”灵幻新隆冲他使个眼色:“想写点什么小心思?还是一些很大的理想?”影山茂夫心下一紧:“没……还没想好,我觉得还要再考虑考虑。”


“我想成为特别的人,”影山茂夫说,“但是不知道该怎样说。”


“你本来就是足够特别的人啊。“灵幻新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他,屋内冒出来花泽突兀的鼾声。灵幻好奇地回头看看,跟影山点点头:“不必太为这些想法困扰……不用刻意去想能成为什么人,我们本来就足够特别。你赶紧休息——明天起来咱们再去查一查那什么河灵......”

“师父——河灵真的存在吗?我还是感受不到什么威胁。”影山茂夫悄声问他。灵幻新隆挠挠头:“谁知道......我小时候的传说讲,好河灵会镇守一方的大河,坏的才会兴风作浪。斋藤阿婆说,从她少时开始这里的海河就已经非常安稳了,也许是这次咱们运气很好吧。”

“嗯,”影山点点头,“可能是因为阿婆太过熟悉这片海河,才一直比我更敏感地察觉到其他问题吧。”他朝师父挥挥手:“我去把我的文具收好……您也好好休息。”

他又在耳后听见灵幻新隆的声音,回头去看师父正在窗台上拐着胳膊给他打气,小声告诉他:“你可是我灵幻新隆的弟子!足够特别吧?”

影山茂夫悄悄地笑出一声。



小半个月的时光里,影山茂夫和大家走遍了小岛,甚至乘上渡轮前往别的岛屿探查了情况。除却一如既往的夏日之外,他们再一次向斋藤婆婆说明了海河非常安全的情况,决定再过两天就踏上回程的客车。


在灵幻和影山茂夫采风回来的下午,夏日的好天气突然凝聚起阴云,轰鸣的雷声开始隐隐作响。渡轮之上的灵幻靠在栏杆边,忧虑地拧起眉头。他刚想拨通手机提醒小留他们赶紧回家,豆大的雨点就已经砸落到他的脸上。

灵幻新隆跑到檐下,发出的消息还在转圈,他四下寻找影山茂夫的身影想问问现在的情况——只见影山茂夫漂浮在栏杆之外,双眼紧紧凝视着大海。

“龙套!”灵幻新隆顶着雨冲过去:“快回来——你干什么?”

“我察觉到了,师父,”影山扭头看他,雨水此刻又避开落到他们身上:“——是河灵,我感觉到了。它这才醒过来,好像在呼唤什么人。”

“喂,这种情况——”灵幻新隆趴在栏杆上伸手去拽影山的衣领:“咱们先回去再说吧!等这大雨停了再来!”

“这场大雨就是因为它。我好像能感觉到……它没有恶意。我要去看看它,也算给斋藤婆婆一个交待。”

影山茂夫从他的手中下落向澎湃怒号的海河,又转身用超能力裹住灵幻新隆往回送去:“我没事的——相信我,您先回去吧。马上渡轮就要靠岸,在港口等我就好!”那些大雨依旧避开了灵幻新隆,他在轰响的雷鸣之中焦灼地看着弟子落向大海。


影山茂夫带着超能力气泡缓缓降落进沸腾的海河,水流深处都是暗涌的漩涡,他小心翼翼地周旋,向着河灵气息所在的地方赶去。一周的探查都没有结果,现下却突兀地出现......一般这种情况是在恶灵力竭的时刻,说不定还会带来最后一次的爆发!影山茂夫紧张地顺着水流潜入到更深的地方,飞流的水囿让他在泥沙之中难以看清前方。他一点一点落到河底,察觉到沙砾和石子从他脚边划过。

脚下的泥沙被缓缓冲走。影山茂夫一个不慎踩进空档,扑倒在海草和混乱的石砾之中。他撑起身子看向眼前,却瞪大眼睛几乎难以置信——

力量的漩涡中心就是他要找的河灵,但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魂魄,在泥沙之中飘摇不定地晃荡着。它的力量分外薄弱,影山甚至怀疑这一次的风暴就是它最后的谢幕。河灵远远地停在影山的保护罩外。


“你就是——你是河灵吗?”他茫然地开口,在水流翻滚之中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但是看到那位河灵轻轻地点了点头。影山继续问道:“原来真的存在啊......”

他抬头张望,整条澄澈的海河泛起浑浊的泥沙,再也不复往时的清明。河灵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倘若是因为灵力或者其他的问题,说不定超能力还可以帮上忙......

“我要走了,谢谢你。”河灵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带着沙砾和岁月的质感,听起来反而像路上普普通通一位青年的音色。但这样的声音开口就是告别,影山茂夫向他靠近两步,发现这位河灵浮在很小的一处石头上,混沌之中泛着清浅的白色光芒。影山茂夫连忙开口:“我可以帮助您——专门有人拜托过我们来看看你的情况,我直到现在才感受到......”影山茂夫抬起手,七彩的超能力从他掌心涌向那只小小的灵魄,丝线一样盘绕在它身边,却被河灵轻轻地摆开。

“不用了。再无论如何,我也该去所有人终结后要去的地方了。趁我现在还尚有神识,不至于力量暴动在最后酿成大错。”

影山茂夫垂下头,恳切地告诉他:“还有人在挂念着您,斋藤婆婆,还有杂货铺的夫妻——他们都很担心您,你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或许才是最大的定心丸。......您不想留在这里了吗?”

“不是的。”河灵沉静的声音再度传来:“这里......就是我的心乡。几十年前为什么在这里醒来,又如何成为了这一片的河灵,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只要我还看着这里的山川,就会感到安心。”影山茂夫听见河灵似乎是笑着说:“你这么强大,也会有这种感觉吗?只有呆在这里,自己才是那个自己。虽然我失去了记忆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我只知道——待在这里看好每一次的潮起潮落,就是我最开心的事情。”

“我的力量已经太薄弱了,但是对于他们而言仍然非常危险——就让我这样带着最后的记忆离开吧,纵使想不起来身为人的前生,起码还可以留下关于这里的最后一点回忆。……这场风雨就算做我最后的告别。”


啊——影山茂夫撑起身子想要靠近河灵,他心下茫然无措,想起来很多句斋藤婆婆的嘱托:一定保佑河灵大人平安。河灵的魂魄被水流和泥沙卷挟着越来越渺小,影山向它扑过去,也只落得两手空空。影山茂夫在海草和鱼群之中极力地张望摸索——

“......我很想她,但是总也记不起她的名字。”河灵的声音最后在他耳边响起:“还没跟你们说欢迎来这里玩——如果能真的认识你们就好了。不过......也没有关系,留在这里这么久,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里就是我的心乡,我此生唯一想留下的地方。我知道,你和我也一样。——能否再拜托你……很久之后,再替我来看看这里?”

影山茂夫的耳边再也没有河灵的声响,只余奔流还扑打在他的眼前身后。




“龙套!龙套——!”灵幻新隆踩在港口齐膝深的海水里,冲着方才影山茂夫下沉的方向呼喊:“你还在这里吗?!”澎湃的海浪把他扑得踉踉跄跄,狂风刮得他近乎向后倒在浪花中。灵幻索性把雨伞抛回岸边,自己又顶着雨在海里扑腾:“喂——龙套!你还在这儿吗?”

在风浪的呼号之中灵幻新隆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乌云黑压压地积在他的头顶,远处的一切都被阴影吞噬了去,只剩下灰黑色的海面和苍白的浪花。他也睁不开眼睛,雨水扑打在眼睛和脸庞上,时间一长甚至带来疼痛的质感。灵幻新隆任由那些雨水从他的脸上流进脖子里,额发软塌塌地落在眼前,双腿都已经被冻得失去知觉。灵幻新隆站在苍茫的海面之上,觉得海浪顶着他一起一伏地摇摆,此刻的心情近乎茫然。

他在浑身冰凉的时刻居然脑子一热,扭回头想找小酒窝附身看看能不能让他也潜进海底。但此刻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显然没有他的身影——灵幻仍然没有卸下过载的脑子,心一横抬脚就要继续往海里探看。

“师父!”他忽然被人薅住了后衣领,感到一股重力正很快地将他包裹抬起——灵幻新隆抬头,看见黑压压的乌云之下,影山茂夫就飞在他的眼前。影山的面庞此刻不甚明晰,他伸着胳膊拽着他:“不是让您好好等我就可以了吗?!”

灵幻新隆抓紧他伸来的手,长呼一口气。他抬头看着弟子苦笑起来:“你真是——没事就好,咱们快回去吧。”影山茂夫身上那件白衬衫似乎淋湿了一点,但比起他狼狈的样子实在要好过不少。大雨此刻没有再落到灵幻身上了——灵幻新隆看见周遭亮起的一层浅浅的光芒,雨水都截断在他们的身边。他的身体被影山浮起离开海面,又飞向家的方向。


“师父,河灵......他要离开这里了,我送了他一程。”影山茂夫安静地说。

他把河灵最后的话慢慢地讲给他的师父,暴风雨中唯余少年的声音入耳。灵幻新隆被他牵着,低头去看脚下起伏的灰色的大海,轻声说:那我们送他一程吧。

暴雨倾盆之际,他们在海面上低空飞行。河灵最后的力量呼啸在海天之间,他曾经守护了这里许多个四季,所有的老屋和神龛里都还留有他的名字。影山茂夫想起斋藤婆婆每一日凝望海河的身影,想到也许这里就是让他们每个人都挂念的地方。天地之间暴雨无尽无绝,雷声滚滚入耳,而他依然也觉得安心。





昏黑的天幕之下,老屋里还亮着给他们留下的昏黄的小灯。大家已经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憩了,影山茂夫也在回来的路上刚刚回复好律的很多条消息,甩甩胳膊上沾染的水渍,向一直等他们回来的婆婆问好。

斋藤婆婆端来热乎乎的鱼汤,看着两个冻得哆哆嗦嗦的人狼吞虎咽地喝完。她垂下眼睛,在灯光中抚摸那条细细的红绳。影山茂夫在氤氲的水汽中又看清这一幕,抬头对上阿婆苍老却依旧温暖的眼睛。她慢慢地开口:“这是很久之前一个人送给我的,那时候我们每天都会在这里看潮。……不过他很早就已经不在了。”


啊——那口鱼汤几乎梗在影山的喉咙里——他向师父张望,觉得师父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灯火飘摇,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师父也难得地沉默下去。他们看着婆婆又一次望向风雨呼啸的大海,在凝重的夜色里轻轻哽咽下故事的尾音。

然而斋藤婆婆只是摸摸他的头:“没关系,我会一直记着他。只要不被我们忘记,这世上就总还有一处他可以安眠的地方。”


灵幻新隆换上干净的和服,披上外套,和影山茂夫一起坐在门栏前看垂落的水柱。斋藤婆婆已经回屋休息了,清凉的空气扑打在他们脸庞之上,吹拂起刚刚洗净还湿漉漉的额发。两个人一人倚靠着门的一边,在雨声的响彻之中听闻乌云之上滚滚的雷鸣。白光时不时打在两个人的面庞之上,影山茂夫侧头,看见灵幻新隆平静的面容被闪电一次次照亮。


灵幻新隆察觉到他的目光,扭过头来和他对视——“怎么了?”海风把他的外套微微吹起,暗淡的天光之下他一半是月光一半是浅浅的灯光。明明浑身都是雨夜的清凉,影山茂夫却感觉自己的胸腔轰鸣起惊雷。他赶紧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很难描述我此刻的心情。”

“哈哈......”灵幻笑了两声,真情实意地勾起嘴角:“我也是,很奇妙的心情。是该说因为河神离开了这里还是因为什么,我也说不清。”他挪了挪身子:“总之是一种空落落的心情,但是又很安心。”

“就像小时候窝在奶奶怀里看动画片一样,奶奶告诉我那些故事其实都是真的。”灵幻新隆笑起来:“那时没有具体的想法,觉得奶奶在吓唬我,但是只有到了现在,才觉得——也许很多都有可能。而且那也真是我最幸福的时光。晚上窝在奶奶怀里看电视、夏天中午躺在姐姐身边扇扇子、和老爸一起在屋檐下吃西瓜——就是这种感觉,交杂在一起。”


影山茂夫看见他把头向后靠在门框之上,茶金色的头发轻轻地飘摇:“就是那样的感觉,龙套。等你再过很多年,或许就能明白我说的到底是什么。”灵幻新隆沉默下去不再言语。于是影山茂夫又把目光落向远处起伏的海面,他想:我十五岁——那是否还得再过十五年,我才能明白师父在想什么?


他想起海浪滚滚之中那位河灵模糊的面庞,看不清,但是知道他在心满意足地微笑。

我现在也已经觉得很安心了。影山茂夫静静地想:哪怕再过三年、十年甚至是五十年,他应该也不会忘记这个雨夜的心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有正在离开的魂魄、起伏的海面、乌云和暗沉的天空,他和他的师父刚从风波里回来,喝了两碗阿婆热腾腾的鱼汤,而后在吹拂的海风里和师父一起静静地看着大海。轰鸣的雷声响彻在天地间,也落在他的胸腔里。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和灵魂都在安稳地停靠,就像风浪之中紧紧系在港口的航船,一上一下地起伏,但从不担心自己会迷失在大海之上。河灵渺茫的声音还回响在他心间——影山茂夫知道,这里是河灵珍视了一生的地方,可以让他得到安眠和解脱的地方。而影山茂夫也一样——他现在非常安心。

他的力量就好好地躺在心底。哪怕他此刻可以抬起胳膊喝止风浪、拨开乌云挽出日月,但是影山茂夫知道,那些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东西。能够让他找到自己的存在、在力量之外发现自己本心的答案——其实非常简单。他觉得自己像一根幸运的蒲公英——轻轻地落在了柔软的大地之上,然后在这里生根发芽,再也没有害怕。那位河灵也很轻盈安静地来过这个世界,也许并没有谁真正清楚他的来龙去脉,但影山明白他找到了最后的终点。

清凉的雨滴被海风吹落到他的脸上,影山茂夫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觉得自己的心正在和身边的人悄悄地共鸣。


“龙套,”灵幻新隆忽地叫了他一声,把少年吓出一点冷汗,慌乱地扭头去看灵幻:“师......师父,怎么了?”

灵幻看着他的面庞,眼睛眯起又松开,弯着嘴角说:“你的时光匣子——写好了吗?就小留给你的那个,我们明天可是就要走了哦。”

“喔!”影山茂夫猛地想起来,原来的一丝困意也被惊掉:“我忘了!”于是他腾地爬起来:“师父,我这就回去写......”

灵幻新隆仍然靠在门口发笑:“还得是你啊——拖了一个假期,怎么还没写完?”影山茂夫已经赤脚跑到了楼梯之上,从栏杆里给他投下一个别扭的眼神。于是灵幻新隆又哈哈地笑着说:“快去写吧,小留他们可是很认真的——小声点喔,阿婆已经休息了。”

“那您呢,师父?”影山茂夫回问他:“您已经写好自己的信了吗?”

“嗯。”灵幻新隆弯起眼睛:“我早说过……往往到了我这个时候,才能明白自己最想抓住什么。——我很久之前就有自己的答案了哦。”



影山茂夫借着隐秘的灯光开始写他的时光匣子。窗外仍然是永不止息的大雨,那位安静的河神在同大家悄悄地告别。在雷声和风声之中他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画面,又过掉很多人,十五岁少年还没有经历太多的分分合合,写不出什么大道理,笔下的字迹看得出来经历过很努力的锻炼,但仍然稚嫩青涩。他勾勾画画,像灵幻新隆讲过的少时的他一样在演草纸上留下许多胡乱的痕迹,笔尖犹豫着动来动去。


他最后还是只能想到最开始的那一句话:我想成为特别的人。


想成为什么特别的人?

平凡的脸蛋、烂大街的发型,其实对于他或者他们来说,此时倒也显得不那么重要。有点笨拙不会说话也没关系,大家说他足够真诚,话语最终都会得到理解和认同。他其实也没有那么普通,跑得比大家更长一点,处理问题更执拗一点,对于困难也一直是最勇敢的那一个,还有一些小小的超能力——他们说,影山茂夫已经是一个看起来在闪光的男孩了。


那他还想成为一个什么特别的人?


影山茂夫并不知道。但是如果——他想,他也觉得我最特别就好了。然后他又想到:师父本来就是一个会觉得每个人都不同、每个人都特别的人,哪怕现在揪过来大街上乱跑的任意一个孩子,师父也可以说出足以让那孩子高兴很多天的优点来。对于他这个唯一的弟子更是如此,影山茂夫明白,灵幻师父教给他很多。


雨夜的潮湿和轰鸣又席卷上他的心头。仅仅只是离开几分钟,他就开始怀念刚刚坐在门栏上的那份感觉,和清凉湿润的雨夜、翻腾的大海一样,让他内心澎湃得难以安宁。

正因为如此——影山想,我才想成为那个最最特别的人。可以把我自己完完整整地放在他那里,就像河灵一样紧紧依偎在自己的心乡。不管海河奔流了多远,总有一处在等待着他归来的终点。


我会是他最特别的那个人吗?师父是否看到每一个成长的孩子就会想起他,在日复一日的简单瞬间里,会从每一个蛛丝马迹上瞥见属于弟子的痕迹。当有人问起灵幻新隆最最关切的人,他也会踌躇着在心底说出影山茂夫的名字。


他想要这份长久的安宁,就像这个雨夜,在漫长的雨线之中少年眺望了遥远的半生。——想在往后无数个日夜里,也能与他一起共享此刻的安宁。


那这样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了。影山茂夫把脸搭在臂弯,笔尖在天光下折射出干净的银白。他在风雷交加的雨夜里终于开始落笔写下自己的答案。



我想成为他:

最特别的人。



雷声滚滚轰鸣。他得出这个答案几乎用了整整一个暑假,但是真正落笔的时刻只花了不到一分钟。他反复把这句话读了几遍,觉得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又隐藏得很好。影山茂夫把纸张拿起来对着天空看,天光下那两行字透着莹白的光芒,窗户漏出的风轻轻吹拂起一角。即使师父看见了——想必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名堂,但师父也不是那种会违背诺言的人。

那就等到时光之后,等到重启这个匣子的那一刻,再告诉师父他十五岁的想法吧。不论多久,影山茂夫相信师父一定还会在他们身边,就像每一次那样高兴地笑着,就像河灵来自这里又归于这里。他把单薄的纸张认真地放进木匣子里,听见门外师父回屋悄悄的响动,开始心满意足地期待起明天的太阳。



委托结束的最后一天,雨线在太阳升起之前就已经消弭了,土地还冒着湿润的水光。阿婆做好了最后一餐的早饭,浓白的鱼汤在夸张的呼声中淋进热乎的米饭。在孩子们高兴地抢食之时,她望向门外平静的大海,眼角眉梢弯出安然的弧度。老人似乎察觉到了这片河灵的告别。

而海河依旧在奔流。

灵幻新隆早早爬起来和影山茂夫一起埋好他的匣子,两张纸倒是一样地整洁——似乎师父也没有写太多话。影山把自己的小匣子埋在山坡上的草丛之下,曾经有萤火虫出现过的地方。他和大家约好了要等十五年约定到期的时刻一起拆开来看。灵幻新隆穿上晾干的海风白衬衫,蹲在地上拍拍手掌和腿边的土,弯着嘴角答应道:好啊,一定不能忘记哦。


他们搭上按时来接他们的三轮拉货车,和斋藤婆婆大声地告别,并且收获了一堆阿婆塞来的零食和咸鸭蛋。影山茂夫最终在门前将河灵的故事告诉了她,耳边再度浮现起河灵的声音,就像把告别亲口说给这个挚爱大海一生的老人。

斋藤婆婆点点头,笑着给了他一个安稳的拥抱,衣袖之间全部都是阳光的味道。



几个小孩大包小包地挤在三轮货车的车厢里,灵幻坐在前排和司机师父热烈地聊天。


夏日清冽而芬芳的海风不断地吹过他们的头顶,少年们被吹成了乱七八糟的模样。海河仍然在手边永恒地奔腾,绿树、芳草和那些飘摇着白床单的古屋在视线中越来越远。灵幻新隆回头笑话他们被风吹得不成样子的头发,殊不知自己的额发也像阿婆门前的包子花一样杂乱——灵幻新隆慢慢靠过来问影山:“嘿,龙套——你最后写了点什么?”

影山茂夫转头看向他:“师父,我们已经约好了。现在可还不能告诉您。”

“这样啊......”灵幻新隆状似烦恼地扭回头去,摸摸下巴却语出惊人:“……那你信不信我能猜到你写了什么?——你再猜猜,咱俩写的会不会一样?”


影山茂夫一瞬间愣在不断颠簸的车厢上,怀里的鸭蛋都开始不听话地滚来滚去。真的吗,有那么明显吗?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师父的话……然而小留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灵幻先生逗你玩的啦,龙套——我刚埋下去的时候他也这么说,但是根本没猜对!小酒窝给了灵幻一个眼神,花泽反应过来自己之前也被灵幻先生吓了一跳。灵幻新隆抓着扶手不甘心地嚷嚷小留破坏游戏体验,几个人吵吵闹闹,影山却在帽檐下悄悄地呼出一口长气。


路已经行了半程。起太早的少年们在逐渐温暖的阳光里昏昏欲睡,影山茂夫却还是睁着眼睛不大放心,心脏被太阳炙烤得宛若擂鼓。他把自己的遮阳帽小心地盖到睡着的律头上,再艰难地挪一挪位置,挤到靠近前排的地方坐下,轻声问灵幻新隆:“师父,你真的知道我写了什么吗?”

灵幻没有回头:“你觉得呢?——我可是你师父啊。”


“......您全都知道了?”


灵幻新隆居然哈哈地笑出声来,他揉揉飞扬的金发,笑着回答影山:“我才不知道。”


”那您为什么又说和我写的一样……”


所有风景的光彩都在影山眼前河流一般淌过。灵幻新隆在灿烂的阳光里回头,带着笑对上影山茂夫的眼睛:“到时候我就亲口告诉你——这可是我们约好的哦。”

  

  

  END

  谢谢阅读!

别评论狗头

一些反派茂灵的脑嗨

逻辑不通,单纯爱看神经病

这是什么? OOC,搞一下


灵幻新隆,实打实的欺诈师,骗钱骗命,无恶不作,想成为什么特别的人这一点照样成立,只不过是兜兜转转成为了坏人,而灵幻相谈所一开始则是帮人处理诅咒,扎小人的场所,直到遇见11岁的影山茂夫,相谈所变成了专门处理有钱人商场政界恩怨的事务所。

骨子里的恶意很大,但装出来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没真的杀死过人,但在弟子面前会装出一副熟练和毫不在乎的表情。

影山茂夫,被诓骗的超能力小孩,五年级初次见面之后就被灵幻逐步教唆,杀死虫子,杀死松鼠猫咪狗勾,直到中学第一次杀害人。

一开始是坏人——“人类社会的蛀虫罢了”,接着是流浪......

逻辑不通,单纯爱看神经病

这是什么? OOC,搞一下

 

灵幻新隆,实打实的欺诈师,骗钱骗命,无恶不作,想成为什么特别的人这一点照样成立,只不过是兜兜转转成为了坏人,而灵幻相谈所一开始则是帮人处理诅咒,扎小人的场所,直到遇见11岁的影山茂夫,相谈所变成了专门处理有钱人商场政界恩怨的事务所。

骨子里的恶意很大,但装出来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没真的杀死过人,但在弟子面前会装出一副熟练和毫不在乎的表情。

影山茂夫,被诓骗的超能力小孩,五年级初次见面之后就被灵幻逐步教唆,杀死虫子,杀死松鼠猫咪狗勾,直到中学第一次杀害人。

一开始是坏人——“人类社会的蛀虫罢了”,接着是流浪汉和无所依靠的老人。目前止步于此。

在相谈所打工的内容一般都是用超能力暗地里破坏,或者操控一些恶灵去附身被诅咒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灵幻看不到恶灵,所以都是mob玩乐一样的折磨恶灵和人,灵幻注意到这点之后很开心,他的弟子果然是出色又可爱的,甚至一些阴暗想法都能无师自通的表达。

师匠对于mob有种病态的独占欲,他最想做的事情是教导mob亲自杀死自己的弟弟和父母,然后自己成为这个与他相伴多年的弟子的唯一的联系。

而mob虽然同样对师匠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占有欲,但并没有到可以为了灵幻摒弃其他人,灵幻只是他的老师,一个可以坦荡勾出其心底阴暗面并为之行动的借口。


告白篇会变成限制级,三问爆发不再是压抑的本我斗争,而是变成了mob本身想要这么做,一路上殃及无辜死伤无数,而灵幻则是被众人强迫带到mob面前,出于求生欲被迫摊牌自己从没杀过人,没有超能力,什么都没有,三问有意识到这些,但听到灵幻亲口承认自己从没真的杀死过谁,又想到这个b教唆自己这么多年,还想让自己杀掉亲人就尤其的愤怒,差点把灵幻掐死。

只最后还是没下手,毕竟能理解和教唆自己恐怖的恶意的人只有这一个,mob愿意叫他师匠,且灵幻怕死的哭颜还是蛮有意思的。

咕了个咕

[茂灵]食盐太太又ooc了吗(中)

娱乐圈pa

啊哈我终于放假了!有时间码字了!

非常骚瑞断更这么长时间,我,我会尽力填坑的

咕――

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


*

按理说灵幻新隆早就过了谈个恋爱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年纪,可是在和影山茂夫确定恋爱关系的那一刻,他忽然有想要嗷一嗓子的冲动。


啊,有点想和别人炫耀。


好吧,他得承认,是非常想。


灵幻新隆的青春期终于在32岁姗姗到场,拳头大的心脏怦怦跳着翻涌全身的血液,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为这场不合时宜却又恰到好处的爱情开合尖叫。


――像个瞒着家长早恋的女高中生。


人前影山茂夫是他的乖乖徒弟,人后他们在床单上滚的不可开交。他们会在摄像机拍不到的...

娱乐圈pa

啊哈我终于放假了!有时间码字了!

非常骚瑞断更这么长时间,我,我会尽力填坑的

咕――

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


*

按理说灵幻新隆早就过了谈个恋爱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年纪,可是在和影山茂夫确定恋爱关系的那一刻,他忽然有想要嗷一嗓子的冲动。


啊,有点想和别人炫耀。


好吧,他得承认,是非常想。


灵幻新隆的青春期终于在32岁姗姗到场,拳头大的心脏怦怦跳着翻涌全身的血液,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为这场不合时宜却又恰到好处的爱情开合尖叫。


――像个瞒着家长早恋的女高中生。


人前影山茂夫是他的乖乖徒弟,人后他们在床单上滚的不可开交。他们会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牵手接吻,或是欲念上头在和人群一墙之隔的化妆间上演动作大片。


“等等等等!这太超过了!被发现怎么办?”灵幻捂住那张凑过来啃他的嘴,被打断的青年显然有些不爽,齿间微微用力在男人骨节上留下一圈牙印。


“不会的,这里是我的专属化妆间。”


“小酒窝会来的吧――喂!mob!”


他十八岁的徒弟把师父托臀抱起,趁着成年人慌神的间隙吻上心心念念的唇,腰腹用力给灵幻新隆来了个门咚,木制门板随着两人的动作发出吱呀细响。


“这样别人就进不来了。”


成年人红着脸狠狠给了弟子一个爆栗。


“可是别人不聋啊!”


*

《灵能》爆火之后采访综艺络绎不绝,精明的成年人不放过任何机会,带着弟子在屏幕上刷脸宣传。


当然大部分时候还是灵幻新隆一个人在侃侃而谈。


“喂那边的弟子,”他终于忍不了黏在自己后颈肉上足足五分钟的视线,回头伸出一根手指戳戳青年的脑门,“你要沉默到什么时候啊?师父我一直在讲话也很累的。”


影山在起哄声中红了耳尖,薄唇张了又闭开了又合最后蹦出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灵幻冲镜头摊手,“你们看到了,我的弟子真的非――常不善言辞,哎呀,真是拿他没办法。”


他有意无意将“我的”咬重拖长,后半句话也包含暧昧不清的深意。


“你们关系真好呢。”主持人随口一说,灵幻新隆和影山茂夫对视一秒,前者挤眉弄眼,后者无奈一笑。


“嗯,很好。”


成年人心里的小99获得极大满足,不再计较身后赤裸裸的视线继续和主持人扯皮。


好吧,他得承认自己有些夸张过头,以至于被影山茂夫毒唯扣上“营业”“卖腐”“炒cp”的屎盆子。


但灵幻新隆更愿意称之为工费恋爱――有钱挣,有爱谈,还能欣赏到弟子红脸害羞的限时福利。


他翻看着广场上的恶评,在心里不忿冷哼。


[要不要脸啊,蹭我们茂的热度?]


不要。


[啊啊啊啊啊啊啊灵幻新隆能不能滚啊还我茂帝!]


蹦哒什么呢,影山茂夫是我男朋友。


[假的,反正都是假的,营业的太明显了吧?]


我们他妈的是真情侣。


*

灵幻新隆倒也不是没想过在圈内公开。


《灵能》杀青宴上他和弟子在厕所隔间里舌吻,后者喝了点酒,酒气混着唾液一点一点熏红成年人的脸颊。


影山茂夫放开他微肿的嘴转战锁骨,乱蓬蓬的黑发扫过侧颈的痒痒肉灵幻闷笑两声,在弟子不满的视线中伸手捏住了他的脸蛋。


“师父,”青年的脸蛋在成年人罪恶的双手中挤压变形,连带着嘴巴也不得不撅起来变得口齿不清,“请不要分心。”


昏暗的隔间将一切模糊重组,影山的眼睛却永远那么亮,涌动着爱意与欲望在灵幻新隆面前熠熠生辉。


“mob……”他凑过去吻弟子的眼睛,鼻梁,嘴唇,在影山茂夫急不可耐的啃咬中轻声开口,“我们公开吧。”


“…………什……么……?”


行动力Max的成年人握住青年的手,带着他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踏上宣讲台,期间还顺走了一杯香槟,回过神来的影山茂夫神色复杂地看着男人仰头将它一饮而尽。


灵幻新隆掰下话筒拍了两下,怦怦的声响压下喧嚷,“各位,我有些话想说。”


花泽辉气问是杀青感言吗,暗田留贴心为他打开了聚光灯,影山律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扬起半边眉毛,小酒窝掏出手机点开录像,影山茂夫在他身侧凝视他的侧脸。


“杀青感言?算是吧,不对,也不能算,我没想说这些,感言什么的要留到发布会讲,现在说了以后没得说怎么办,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小酒窝举着手机骂他啰嗦。


“我想说……我想说我和mob真的已经认识很久了,我们,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才――这么大一点,现在已经,这么高了, 成长了啊,mob!”


后知后觉的大脑无法处理一杯香槟中的酒精,于是放任它们融进血液随着脉搏的起伏包裹全身。


灵幻新隆醉的一塌糊涂,和弟子紧握的手是他唯一的支撑,支撑他摇摇晃晃左摇右摆又不至于一头栽地。


“……师父,你喝多了,别说了。”


“不,我没醉,不要打断我,我刚才说到……我想说……诶?mob,你会倒立了?”


影山茂夫左手用力将昏睡的男人带进怀里同时接住了掉落的话筒。



事实证明一杯倒并不会让人断片。灵幻新隆把闭上眼之前的一切记得门清,第二天从弟子怀里醒来回想起昨晚的种种,表情呆滞着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脸。


影山茂夫被清脆的巴掌声惊醒,一手抓住试图进行二次攻击的手腕一手揉搓男人的左脸,本想用一个亲亲安抚恋人谁知灵幻盯着两人紧贴的嘴怪叫一声,一把推开青年连滚带爬冲进厕所吐了。


状况外的影山茂夫半跪在床上哈出一口气再用手接住把鼻子埋进里面,确认没有怪味之后略带幽怨的伸头喊一句“师父”。


灵幻新隆呕的更大声了。



“没有,真的没有嫌弃你,真的。”男人单手握着手机疯狂输出,另一只手在弟子黑色锅盖上疯狂揉搓,“你相信我,mob,真的。”


“……师父在敷衍我。”


“师父怎么会敷衍你呢哎呀不要想多了都怪小酒窝这家伙太难搞要个视频都不给――真的没有敷衍最爱你了亲一个。”他目不转睛,偏头歪嘴在青年脸上么了一大口,“哦!哈哈!我赢了!”


灵幻新隆无视弟子满脸的黑线点开视频,反复拉动进度条确认自己不省人事后影山茂夫没有把他一时兴起酒精上头的话当真,只是握着话筒说了句:“抱歉,我先带师父回去了。”


太好了。他长舒一口气,还没从劫后余生――视频里影山律硬生生掰弯了一只铁勺――的喜悦中回神,身旁那只大型猫科动物显然不满到了极点,劈手夺过手机扔在一边抱着他一顿乱啃。


陷进床单的时候灵幻新隆还在想,活着真好。


*

为了避免影山茂夫日后面临是去局子里捞弟弟还是去坟里哭师父的世界难题,也为了自己年迈僵硬的老腰着想,灵幻新隆认为自己需要找一个发泄的方法,防止过旺的恋爱火花把窗户纸烧个稀烂。


不能说我还不能写吗?


作为半路出家演戏的前大学文科组毕业高材生,灵幻新隆还是在小小的同人文里犯了难。他忙碌的事业实在无力构思出一个完美的故事框架,过于宏大的世界观也不太符合小甜饼的范畴。


成年人蹲在马桶上想了又想,觉得今晚脑子和肚子总要通一个,余光瞥见手机壁纸里望着电视机翘首企足的奶团子――那是12岁的影山茂夫。


于是他决定记录和弟子的恋爱日常。


*

影山茂夫是个爱哭鬼,这是灵幻新隆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得出来的结论。


彼时12岁的小孩看着商场大屏幕里播放的颁奖典礼边走边出神,灵幻新隆鸭舌帽扣地极低一不注意和小孩撞了个正着。


影山顺着力道一屁股坐在地上,娇嫩的手掌被路边的石子刮出一片血痕。


“好痛……”


豆大的泪花刷一下从眼眶流出混着鼻涕稀里哗啦淌了满脸。周围零星有人驻足围观,灵幻害怕被认出再贴上一个虐待儿童的标签,连忙蹲下身子扶起男孩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安抚情绪。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哪里很痛?”


茂夫把手掌摊开,成年人认命的叹口气,掏出手机放在男孩另一只相对完好的手心,“喏,我的手机你拿着防止说我肇事逃逸,我现在去药店帮你买药,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哦。”


男孩点点头,灵幻揉了一把他的黑色锅盖。等他终于处理好受伤的手掌,拍拍屁股准备走人时,影山茂夫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大哥哥,我认识你,你是灵幻新隆,我经常在电视上看见你。”


冷汗在后背瞬间蔓延,灵幻直愣愣地盯着小孩被绷带缠地严严实实的手心。


什么意思?他认识我?他要碰瓷?我要完蛋了?


男孩用红肿的双眼亮晶晶仰望他,“可以教我怎么上电视吗?我也想站在那里。”


影山茂夫指着最佳男主角的颁奖台这样说。


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要站在那里首先要变得受欢迎哦。”


后来灵幻新隆时常会在临近的小路上看到男孩跟着肉改部奔跑的身影。第三次接住影山茂夫虚脱的身体后他终于忍不住问:“这么勉强自己干什么?”


“我觉得――锻炼身体――”小孩眼皮打颤,俨然一副脱水的模样,灵幻扶着他就地坐下拧开包里的水杯,“就能变得受欢迎――”


灵幻新隆心头一动,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扶额叹一大口气。


“受欢迎的本质是人情味啦,算了。”他蹲下身子让影山趴在自己身上,男孩有气无力地和同学们告别指挥灵幻向自己家走去,“从今以后,我来教你变得受欢迎,要叫我师父哦。”


影山茂夫高兴地嚎啕大哭。


演绎训练失意他会哭着问是不是自己太笨,第一次上电视他会哭着说好高兴,比别人晚了一年的生长痛来临他会哭着求师父的一个拥抱。18岁和灵幻新隆告白时他也在哭,哭着说我真的很爱你,师父,请和我以结婚为目的交往吧,好吗。


那时候灵幻感受到口腔里炸开的咸涩,在弟子无声无息的眼泪中选择了妥协。之后他们第一次滚上床影山茂夫依旧哭,用沙哑的哭腔说着磨人的情话,一时间灵幻新隆甚至不知道枕套上的眼泪是他的还是弟子的。


不可避免的,影山站在自己朝思暮想的颁奖台上也要哭,只不过青年学会了隐忍,在聚光灯中只是红着眼眶,深吸几口气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他后退两步对着台下深鞠一躬,灵幻新隆借着灯光看清了滴落在红毯的一颗眼泪。


真的成长了啊,mob。


“师父可以再穿一次女装吗,像电影里那样。”影后先生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痛哭流涕的新晋影帝,皮笑肉不笑地捏着他脸颊所剩无几的婴儿肥。


成长过头了,你。


*

这篇《爱哭鬼》发出后灵幻新隆并没有收获多少赞――虽然他本人也不在乎――为数不多的评论也是在质疑他是不是投错了tag,骂他代餐无底线。


2G网中年大叔复制粘贴“代餐”到浏览器,而后豁然开朗――用正主代同人,他可真是太聪明了。


好心情的成年人决定回复一下为他打开新世界的cp粉。


[是不是打错tag了?我怎么感觉像茂灵?]

食盐回复:[没错。]


[我只能说代餐解吃点好的吧]

食盐回复:[谢谢。]


[ooc,不管是徒弟还是茂帝,哪个会哭成这样?真烂]


灵幻新隆沉默着查完释意,转身对结束工作刚打开家门满身疲惫的青年说:“你ooc了。”


影山茂夫:“……?”


之后灵幻新隆又断断续续写了几篇小日常,或许是因为同人女们饥不择食,又或者她们干脆就当成茂灵文看了,灵幻慢慢有了一定热度,粉丝也一点点积累起来。


大概是因为影山茂夫在他眼里永远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他们再滚一百次床单灵幻新隆也能摸着弟子的头说这小子是我养大的。终于有人发出质疑:你真的不是对家派来的卧底吗?


灵幻新隆对着输入框沉吟半晌,觉得回[徒弟是攻]和[师父在下面]都不合适,秉着在看不到的地方维持尊严才是真的有尊严的理念,成年人选择闭麦,看着评论区撕逼心如止水。


cp粉战斗力也很强悍啊。


他摸着下巴想。


最后这场闹剧以“在评论区引战影响秩序”为由被迫终止,代价是灵幻新隆的小号被封了半个月。


而这半个月是压垮他和影山茂夫见光死爱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tbc.


咕了个咕

[茂灵]食盐太太又ooc了吗?

娱乐圈pa

本来想一发完的奈何我快烧死了浑浑噩噩敲完上篇,如果有错别字和逻辑混乱希望大家谅解

还有就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大家真的快升天了


*

影山茂夫的嘴角在经纪人小酒窝惊恐的眼神中缓缓抬升三格像素,平日里连闪光灯都照不亮的黑眼珠此刻闪的吓人。


他轻声念出那个账号,在主持人按下退播键的前一秒吐出让灵幻新隆接下来一个月都欲生欲死的话:“这个,是师父的小号呢。”


*

灵幻新隆是个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成年人,可唯独在他弟子身上频频失算。


32岁那年被影山茂夫亲着手背表白时,平日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成年人大脑宕机,耳冒蒸汽,拳头大的心脏恨不得将他的五脏六腑都震碎...

娱乐圈pa

本来想一发完的奈何我快烧死了浑浑噩噩敲完上篇,如果有错别字和逻辑混乱希望大家谅解

还有就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大家真的快升天了


*

影山茂夫的嘴角在经纪人小酒窝惊恐的眼神中缓缓抬升三格像素,平日里连闪光灯都照不亮的黑眼珠此刻闪的吓人。


他轻声念出那个账号,在主持人按下退播键的前一秒吐出让灵幻新隆接下来一个月都欲生欲死的话:“这个,是师父的小号呢。”



*

灵幻新隆是个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成年人,可唯独在他弟子身上频频失算。


32岁那年被影山茂夫亲着手背表白时,平日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成年人大脑宕机,耳冒蒸汽,拳头大的心脏恨不得将他的五脏六腑都震碎了从他那双忽然不争气的眼里变成液体渗出来。


灵幻想说不行,想说我们是师徒,你是未来演艺圈的鼎流而我已经过气了。


数百个拒绝的理由像一股狂风呼啸着刮过大脑,等他好不容易把舌头捋直而他那好弟子已经先斩后奏啃了他半晌。


实际上他的舌头被弟子咬着也捋不直。


灵幻新隆把自己的声音从两人负距离接触的嘴唇中找回来,颤颤巍巍说了句“好”。


于是影山茂夫亲的更带劲了。


成年人在第二天打好腹稿准备给弟子来一场约法三章的世纪辩论――题目是《论公开与否》――殊不知青年闻言只是点点头,轻描淡写地在那张纸上签下名,“师父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没有要公开的打算。”


新鲜出炉的亲签在风中微微褪色,一下子价值翻倍的A4纸在男人手里微微颤抖。


“哦……哦。”灵幻听见自己当时这么说,“那我们就说好了,一旦被狗仔发现我会立刻断开和你的所有联系并召开发布会澄清我们的关系。”


他偏头看一眼青年的反应,发现对方似乎在跑神又赌气似的加上一句,“我们也做不成师徒了。”


影山那个时候的神情灵幻记不太清,他好像听到一声笑意吹散在春风里,紧接着青年温润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好的,师父。”


灵幻新隆把纸捏的吱吱作响。



*

作为一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身经百战的成年人,灵幻新隆自认为能够在这场荒诞的爱情中游刃有余占据上风。


可影山茂夫似乎总有办法让他手足无措。


那天他们正在讨论影山的未来规划,影山茂夫对此似乎早有准备,灵幻“电影”二字的尾音还没落下,一本崭新的剧本就横在他眼前。


“那师父愿意,”青年亮晶晶的双眼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参演我的第一部电影吗?”


“为什么?”这句话在说出口的瞬间成年人就意识到这是个蠢问题,牙关猛地合上灵幻先生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尖。


所幸影山茂夫并不在意恋人的犯傻,“你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恋人,我想让你参与和见证我的所有第一次。”


虽然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怪,不排除影山在含沙射影他们同居一个月却本垒依旧坚固――确认关系的那天灵幻新隆在影山进行亲吻的下一步动作时可耻的逃跑了――灵幻在心里嚎的惊天动地,面上颇为镇静的“哦”一声,接过剧本用垂下的眼帘遮挡翻滚的情绪。


“我演什么?”


这次灵幻新隆明晰听到了弟子的笑声,影山茂夫轻轻把师父的脑袋抬起,和他四目相对。


“我可遇不可求之人。”



*

《灵能回忆录》,灵幻新隆将这部电影定义为以男主为中心的群像,而他本以为他所饰演的角色也只不过是少年漫长旅途中的过客。


欺诈师给了超能力者引领,给他方向,让他成长,而后在少年意气风发之际默默退场,将光和热毫无保留的献给男孩,用生命推了他最后一把。


灵幻到现在还记得最后一场杀青戏时,影山和他都入了戏,他们短暂的进入了那个光怪陆离的超能力世界在漫天飞舞的残垣断壁中隔空相望。


锅盖头少年瞳孔颤动着,抖着嗓子喊他“师父”。


欺诈师应了一声,才发觉鲜血堵在牙关,一张口便尽数涌出来。他的弟子目呲欲裂,几乎是连滚带爬。


“师,师父……我……你,对不起,师父,我――我――”泛着流光的超能力徒劳的在他身上缝缝补补,歪倒在一边的棉花娃娃费力抬起胳膊安慰惊慌失措的孩子。


“别伤心, 人迟早都是要走的,亲人,朋友,”麻木的疼痛让他开始胡言乱语,“我――”


“只有你不行!”影山茂夫嘶吼着打断他的台词,“别人都可以,只有你我不允许!师父,我不能――”


灵幻新隆猛地从角色中脱离,看着面前近乎癫狂的青年心里一惊。


“……mob…mob!”他低声呼唤影山的名字,对面却丝毫没有回神的架势,反而越发激动,扣住他胸口的手发紧,灵幻真真切切疼得皱起了眉。


“――我还没有告诉你,师父,我,我其实――”


“够了。”灵幻新隆不知怎的心头忽然冒出这句话,“放手吧。”


他看到弟子忽然呆滞的脸庞,于心不忍,出于私心末了又加一句:


“你永远是我最骄傲的弟子。”


“卡!灵幻杀青!”


影山茂夫在剧组工作人员热烈的掌声中意识回笼――深绿色的幕布,长枪短炮的摄像机,白色的反光板――


还有他生龙活虎,揉着胸口和别人谈笑的师父。


“……师父?”


灵幻新隆回头应了,“嗯?”


“师父。”


“在呢。”


“师父。”


灵幻叹口气,抹一把青年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吓到了?mob,有时候入戏太深也不是好事。”


“师父……”


“安啦安啦,我好好的呢。”


“……师父……”


又那么一瞬间灵幻回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小小的弟子也是这么湿漉漉的望着他,怯生生喊他“师父”。


三十出头的成年人母爱爆棚,当即不顾还在闪着红光的摄影机一把抱住青年,血包染红的手在那颗黑色脑袋中疯狂揉搓。


“师父……”影山把自己深深埋进灵幻的颈窝,鼻尖蹭了蹭锁骨,“我想――”


“不,等下。”灵幻新隆果断推开弟子温热的鼻息,将两人拉开至师徒安全距离,“刚刚太过了,我觉得需要重拍一条。”


担任本次编剧的暗田留迅速而又坚定的对他比了个“×”,打个响指绿布一扯宣告收工,灵幻徒劳挣扎,“这样演太奇怪了――”


小留摘下墨镜用手在自己哭肿的眼和灵幻新隆和影山茂夫之间指指点点一番,而后缄默着迈着猫步潇洒离开。


“……她什么意思?”


影山笑了笑,“在夸我们演的好。”


青年话锋一转,伸手开始解男人的扣子,“师父我刚才是不是抓疼你了让我看看――”


“!!!不需要!”



*

《灵能》首映礼那天,灵幻新隆才发觉自己被整个剧组耍了个团团转。


电影前一个小时并无不妥,他甚至还有闲工夫去自恋臭屁。荧幕上的夕阳变月亮,师徒二人从爪第七支部出来,旁若无人地闲扯聊天。


少年忽然停了脚步,抬手指了指师父,“师父,你的西装可以给我吗?”


男人愣了一下,顶着弟子期待的眼神把外套脱下来,“可以……你要这个干什么?”


少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逆着月光摸摸鬓角,“我,我想帮师父补一下,毕竟是因为我……我,呃……总之请交给我吧师父!”


荧幕内外的男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怎么用了这一场?


这是唯一一段影山茂夫忘词的戏,灵幻记得导演那个时候没有喊卡,良好的演员素养让他干脆顺着话头即兴发挥,捏了一把弟子的脸,“这么激动干什么?给你就是了。”


他把破损的西装递过去,少年如释负重地舒口气,小心翼翼接过收在臂弯,“谢谢师父。”


他们一起向前走了两步,导演才后知后觉似的喊停。


“对不起师父,我刚才突然忘词了。”


灵幻新隆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影山的失误,毕竟人又不是机器。第二次拍摄很顺利,他们按着剧本完美演绎,没有少年人的慌张,没有捏脸的亲密接触。


那到底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偏头去看身旁的人,后者略带心虚的别开脑袋。


而当灵幻新隆再一次把目光放在荧幕上,他才真真正正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屏幕上的少年将自己埋进师父的西装,淡淡的月光映射在潮红的脸庞。他张嘴念着师父的名字,手指向下探去却在半路生生止住。


少年翻身下床,钻进浴室大口喘气。


“怎么可以……对师父有这种想法?”


灵幻新隆咬牙切齿强忍着怒火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狠狠踩了影山一脚,后者咬住嘴唇,不敢出声也不敢回头。


然而影山茂夫给他的“惊喜”还不止如此。


一些他从未见过的画面在大屏幕上演绎――少年在发觉自己是同.性.恋.的迷茫,对师父产生不干净想法的崩溃,无法再抑制自己情感的爆发。


灵幻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黑发少年的暴走是因为“自己”,不是高岭蕾饰演的校花,可他被告知小蕾是本片的女主。


好啊,整个剧组一起耍我是吧?


灵幻新隆深吸一口气,眼神扫过主演们,没一个敢与他正眼对视。


怪不得杀青以后影山推着赶着他回家休养,怎么说都不肯让他留下,感情是为了补拍镜头啊?


灵幻脚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影山茂夫不得不转头用眼神以示投降。成年人无声冷哼,收回皮鞋。


等到电影放映结束,主角团站成一排接受采访,记者将镜头对准了灵幻新隆,“请问灵幻先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演绎弟子的女主角呢?”


“女主角”皮笑肉不笑,用话术完美避开回答:“我觉得这部电影并没有男女主之分,《灵能》里的每一个角色都有他们的闪光之处,毕竟人生的主角是你自己。”


“那您觉得师父知道弟子的情感吗?”


灵幻愣了愣,“……这就需要大家自己去揣摩了。”


媒体终于放过了他,转而将长枪短炮对准默不作声的影山。


*

灵幻新隆的演员生涯一路跌跌撞撞起起伏伏,在踏入娱乐圈的第八个年头,他斩获了最佳女主角奖。


从被提名开始灵幻就处于一种神游状态,他呆滞的领了奖杯,呆滞的接受采访,呆滞的在镜头前迷茫的说:“……可我是男的啊?”


这句话以一当十冲进热搜前三,还有两条分别是#最佳男主角#和#影山茂夫说师父真的很厉害#


灵粉甚至截了图做成表情包。


毫无悬念的,《灵能回忆录》斩获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导演奖,最佳编剧奖等一系列奖项,火爆全网。


同时火起来的还有电影师徒cp和茂灵。


“我们说好不公开的!”灵幻新隆一个头两个大,罪魁祸首无辜歪了歪脑袋。


“没有公开啊,”影山茂夫点开茂灵tag,举在灵幻眼前,“他们不过是在自娱自乐,并不知道我们是真的。”


灵幻新隆一时语塞,就着影山的手翻了两下,几乎篇篇同人的开头都写着“圈地自萌,请勿上升”。


没由得他心里更不爽了。


“而且,如果真的要说是谁给了她们这个机会,是师父吧?”影山茂夫幽幽开口,灵幻心里一咯噔,“师父杀青抱我那里被做成花絮了。”


好巧不巧刷到视频,灵幻看着自己一边揉搓弟子的头一边念叨“哟西哟西”,全损画质也能看到影山通红的耳根。


他碰的扣上手机,“……那还不是为了安慰你?”


影山点点头,“所以师父就不要担心了,只要我们不官宣,只会被大家当成炒cp。”


……炒cp。


灵幻不可避免的被这句话刺了下,慌乱间碰掉了影山的手机,随着落地声响起的还有短信通知。


“师父,小酒窝说我临时有个通告所以――”


“哦哦哦哦那你就快去吧别耽误工作。”


影山茂夫无奈地捡起手机,起身时给了男人一个吻。


“如果我今天回不来,师父就先休息吧。”


“……好。”灵幻新隆脑袋发懵,等影山出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影山糊弄了,气恼着回房间啪一声关上门。


躺在床上神游的成年人无所事事,点开手机在社区逛一圈,还是没敢点进茂灵。


他怕他们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在显微镜女孩中无处遁形。


灵幻手指一转,点进师徒。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少年炽热的眼神凝聚在每一个夕阳黄昏,肢体接触让半大的男孩手足无措,最后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推推男人。


“师父,请不要离我这么近。”


每一颗将要滚落的小丸子,每一杯飘荡的茶水,每一碗热气氤氲的拉面。他的师父抱怨着太烫,他就用超能力冷却,有时候血气上头还会蹦出来一句:“师父,我可以帮您凉一辈子。”


他师父当时怎么说来着?


“天底下哪有一辈子。”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欺诈师就留意到了弟子的变化,他开始疏远,开始为少年撮合他的青梅竹马。


“你们很般配啊,一定要互相扶持着走下去。”


少年张了张嘴,把一切声音咽回夜夜的梦。


……


最后那天他才知道师父并不是愚钝,并不是一无所知,他的师父躺在废墟里,对他说:“够了,放手吧。”


少年愣在原地,下意识松开了缝补的手。


“你永远是我最骄傲的弟子。”


他无疾而终的暗恋死在山花烂漫的春天。




评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刀死我了谁懂!太太好会写!!!!


评论:徒弟未喊出的爱慕,是欺诈师此生最大的谎言

回复:书无砸

回复: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爆哭]



这届同人女确实很会写。灵幻新隆抹一把湿润的眼角,倒是没想到即兴发挥居然误打误撞造就be名场面。


看着tag里面清一色的青春伤痛文学和鬼哭狼嚎的cp粉,他那点良心隐隐作痛,忽然有些后悔跟影山茂夫签订的《轮公开与否二十八条》。


起码正主在一起了她们会好受一点?


灵幻猛地摇摇脑袋。


你在想什么,现在影山茂夫正是事业上升期,恋情会打击他的热度,而且再怎么说和年长14的大叔在一起会被排斥的吧?


深夜失眠的成年人控制不住自己又刷了几篇,直到弟子的短信在消息栏弹出。


[师父我今天大概不回来了,请你好好休息。]


灵幻下意识用键盘打出一个[好],在发送时猛然意识到这是个陷阱,立马关上手机装死。


半秒钟之后影山茂夫又发来一条:[就知道你不听话,请照顾好自己,现在已经三点半了。]


……所以说[对方正在输入中]这个提示要怎么关啊!


*

如果问灵幻新隆有什么处世建议,那一定是不要三更半夜做决定,第二天绝对会后悔。


他在看了不下三百篇同人文之后痛心疾首,果断选择在一片be里用小甜饼杀出重围。


毕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才导致师徒这么虐的吧,身为一个宠粉的人,灵幻新隆开了个小号码起字来,同时动了动自己麻木的双腿。


哦对,还有不要在蹲厕所的时候下决定。


他面目狰狞地打了哈欠,敲下第一个罪孽的字。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是他的社死倒计时。


tbc.




夜半midnight

之前画的中华mafia本子内容公开,全是个人xp的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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涧春

【茂灵】愈病

调味市突然的降温是春天的失信,灵幻大师出门前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决定相信自己对于天气的判断。他将厚实的大衣叠了三叠,放进收纳衣物的橱柜里,自信地穿着惯穿的灰色西装走出家门。


……失策了,应该多穿一些再出门的。


二十分钟以后自信的灵幻大师吸了吸鼻子,双手交叉抱臂上下搓动,企图从这个动作里汲取些许聊胜于无的温暖。倒春寒的温度着实不饶人,呼啸而来的风如透明的鸟般扬起单薄的西装外套,他开始想念自己那件驼色的大衣,虽然经过岁月的磨砺,袖口已经有些破损,但它实实在在地陪伴着他度过了好几年寒冬。好在相谈所并不是很远,在被寒风击倒的最后一刻灵幻新隆拧开相谈所的门把,他贴着门板,紧绷的肩膀缓缓松懈下来...

调味市突然的降温是春天的失信,灵幻大师出门前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决定相信自己对于天气的判断。他将厚实的大衣叠了三叠,放进收纳衣物的橱柜里,自信地穿着惯穿的灰色西装走出家门。


……失策了,应该多穿一些再出门的。


二十分钟以后自信的灵幻大师吸了吸鼻子,双手交叉抱臂上下搓动,企图从这个动作里汲取些许聊胜于无的温暖。倒春寒的温度着实不饶人,呼啸而来的风如透明的鸟般扬起单薄的西装外套,他开始想念自己那件驼色的大衣,虽然经过岁月的磨砺,袖口已经有些破损,但它实实在在地陪伴着他度过了好几年寒冬。好在相谈所并不是很远,在被寒风击倒的最后一刻灵幻新隆拧开相谈所的门把,他贴着门板,紧绷的肩膀缓缓松懈下来,在平静温暖的室内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为自己泡了杯茶,滚烫水汽从清漆剥落的杯沿袅袅溢出。弟子和芹泽很久没再来过,芹泽考上了更好的学校打算继续深造,弟子也已经获得一份正经体面的工作。灵幻新隆偶尔会致电他们来解决一些棘手的委托,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力更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空嘛,他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然后在白雾里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糟糕,可能要感冒了。


把温热的茶水喝下去驱寒显然是现在最明智的选择,但很显然灵幻大师忘记了自己敏感的舌头,被烫得半死的同时他咳呛出声,剧烈喘息和明显的呛水感只能让灵幻大师觉得自己今天点真的背。他只好打开相谈所的网址,开始今天一整天的工作,试图用工作麻痹来冲淡早晨的倒霉。


或许是天气真的寒冷,相谈所一直到下午并没有什么客人。灵幻新隆打了个哈欠,感到喉咙愈发不适,轻微的疼痛在喉管生根,更不用提骨缝里如影随形的酸疼。多年的经验让他判断自己应该是要发烧,应该立刻用药,但沉重的脚步阻止了他的去路。灵幻新隆挣扎了几下,最后躺倒在沙发上,为自己裹好毯子。


睡一会吧,他这样安慰自己。或许睡一觉起来就会好了。


上帝好像并没有眷顾他。


当灵幻新隆再次醒来已是夜里,相谈所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的寂静,唯有茶几上的手机时不时闪烁几下。灵幻新隆伸不出手拿,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不用摸他都知道自己的额头会有多烫,疼痛的四肢像灌了铅般动弹不得。逐步融化的意识让灵幻新隆几乎丧失感官,他甚至没有发现相谈所的门被打开过,只在黑暗里煎熬着发呆。


忽然的,身边的沙发明显凹陷下去一块,有人在他身边坐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那块凹陷又恢复原样,身边的人站了起来,皮鞋跟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那个人关门的声音放得极轻,但灵幻新隆还是听见了。他张了张口,极度渴水的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高烧下不甚清晰的神智无法分辨那是谁,灵幻新隆只觉得被那只触碰他的手好温暖,熟悉的温度让他生出了些许近乎荒谬的不舍。


……别丢下我。


人的意志在生病后会变得薄弱,就像一只毫不设防的蚌。柔软的内里坦然地裸露,随便一戳就是一个坑,然后汩汩流出情绪的河流。灵幻新隆也不例外,他在毯子下面缩了缩,忽冷忽热的身躯渴求稳定的热源,酸涩的眼角渗出微咸水痕。好孤独,他神志不清地想着,要是被发现就好了。


然后,他就真的被发现了。


相谈所的门再次被打开,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再次出现在灵幻新隆的耳边。还是没开灯,他只能听见塑料袋被刺啦解开的声音,开水在烧水壶里咕嘟咕嘟作响,铝箔板的药片被扣出,那个人回到灵幻新隆的身边,一只手垫在他的后背,在扶他起来的同时低声喊了一句:“师父。”


灵幻新隆眼角的水痕悄悄滑落。


影山茂夫给他喂了药,放凉得恰到好处的温水递到唇边,及时拯救了他冒烟的喉咙。稍微通畅一些的鼻腔开始工作,灵幻新隆迟钝地嗅到弟子身上洗涤剂的味道——是他推荐的牌子。那件沾满弟子气息的外套被其主人脱下,妥帖地盖在了他的身上,然后,然后影山茂夫伸出两只手,把灵幻新隆连人带被一起,稳稳当当地圈进了怀里。


意志力此刻非常薄弱的大师下意识在弟子的怀里蹭了蹭脑袋,自觉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他眼角的水痕在挪动过程中被衣物迅速吸干,空荡荡的内心开始充盈,有什么东西像蝴蝶一样在灵幻新隆空虚的心脏里横冲直撞,满满当当地填补了那块久久不完满的空缺。


退烧药开始起效,灵幻新隆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感受到影山茂夫握住他露在薄毯外的手,另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撩起细碎刘海,随即额头相抵试探温度,紧随其后的是有一下没一下落在脸上的吻。温热的、轻柔的,奇异柔软的触感落在合拢的眼皮上,然后春雪一般融化开,绵延不绝地跨过鼻尖和脸颊,最后停留在微张的唇角。


他的弟子,小十四岁的超能力者,体贴而靠谱的成年人影山茂夫,在黑暗里郑重而眷恋地吻了他的唇。


蚌张开的壳彻底褪去,那些曾经和顾虑、世俗的眼光、条条框框的规矩,在灵幻新隆黑白的世界同样飞速向后退去。他哆哆嗦嗦强撑着清醒,重重回握了影山茂夫的手。那只手温暖干燥,在他黑白的世界里,骤然渲染出一抹绚烂的色彩。


我…我也喜欢你,他酸涩地、小声地开口,声音几乎要缄默在喉咙里。


但影山茂夫听见了,他用手抹去师父眼角不断滑落的眼泪,那些灵幻新隆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落下的眼泪。师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他想起了曾经无数次的告白,师父黯然的表情,喝得酩酊大醉和第二天相谈所满满当当的烟灰缸。他的纠结,他的恐惧,他的不安,二十五岁的影山茂夫现在才懂得。只有在如此情况下,影山茂夫才能撬开灵幻新隆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听见里面藏得最深,最苦涩不堪的真话,得到拖欠了好多年的回答。


影山茂夫紧了紧抱住灵幻新隆的手臂。


是的,师父,他回答,让灵幻新隆靠在他的肩头,以便于能更好的休息,然后影山茂夫贴在灵幻新隆的耳畔,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我爱你,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