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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aleslamn小圆

将死之人-2

本章cp:壳花,vihends

全部的内容都是我大学的一些事、以及我的心里话,但没有任何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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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大陆又众多的生物种类。大家从呱呱坠地,喜怒哀乐伴随一生,最后的归宿都是那个小小的盒子。


“但星灵是不一样的。大多数成为星灵的人,都需要成功登顶巨神峰,在那里,星灵会选中攀登者,让其获得星灵的力量。”妈妈这样告诉韩旺乎。


“比如当年的勇士塔里克,他因为家庭的原因攀登了巨神峰,因此被守护星灵选中,获得了力量;还有战争星灵,他原来叫潘森,和塔里克攀登的原因差不多。他们都是及其勇敢、有能力、有力量的人。”


“但是也有例外。”妈妈翻......

本章cp:壳花,vihends

全部的内容都是我大学的一些事、以及我的心里话,但没有任何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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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大陆又众多的生物种类。大家从呱呱坠地,喜怒哀乐伴随一生,最后的归宿都是那个小小的盒子。

 

“但星灵是不一样的。大多数成为星灵的人,都需要成功登顶巨神峰,在那里,星灵会选中攀登者,让其获得星灵的力量。”妈妈这样告诉韩旺乎。

 

“比如当年的勇士塔里克,他因为家庭的原因攀登了巨神峰,因此被守护星灵选中,获得了力量;还有战争星灵,他原来叫潘森,和塔里克攀登的原因差不多。他们都是及其勇敢、有能力、有力量的人。”

 

“但是也有例外。”妈妈翻了一页书,拍了拍韩旺乎的小被子,继续给他讲着睡前故事。“暮光星灵,它选中了一位名叫佐伊(Zoe)的孩子。当年小佐伊非常调皮,很少认真念书。有一天,她逃课出去玩的时候,恰好被老师发现。好多老师将佐伊围住,试图将她带回学堂。”

 

“这个时候,暮光星灵出现了。它给了佐伊很多物品,让她选一个来脱身。那些东西有棍子、绳子、铁锹之类。”妈妈降低了声音,因为韩旺乎已经开始犯困,眯起眼了。“最后,小佐伊选择了一枚皮球……星灵喜欢上了她的单纯,因此佐伊……就成为了下一任的暮光星灵……”

 

“他们都是幸运的……但更多的人会倒在攀登的路上……‘那个人’也没有获得星灵的眷顾……”

 

妈妈虚无缥缈的声音从脑中传来。总觉得星灵是那么遥不可及,那李相赫真的是星灵吗?还是说他是“那个人”?亦或是那些李相赫登顶巨神峰是谣言?韩旺乎不得而知。

 

【皮尔特沃夫大学·图书馆·LEC 32】

 

但是当所有学生坐在大阶梯教室里,见到李相赫的时候,韩旺乎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他绝对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可能尝试攀登巨神峰失败罢了。

 

因为他实在是太普通了,高高瘦瘦,像营养不良似的;厚重的瓜皮头配合他冷峻的神色显得很滑稽;圆框眼镜也不像是什么高定版,倒是细框显得他整个人更加英俊。让他最显得泯然众人的是他的着装,似乎都是些便宜货,连身后的双肩包都是他们学校的新生免费周边。

 

韩旺乎和孙施尤坐得不算靠前,是刚刚能舒服地拍照大屏幕的位置。有一些听闻李相赫名声的同学,就会悄悄向前坐一些;更多的人则还是选择靠后坐——毕竟一门史论课,考试及格就可以了,谁也不会为难谁。

 

李相赫不算熟练地插上U盘、找出课间,浅浅收拾了一下麦克风,拍了拍,砰砰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大家好,我是大家这学期关于皮城、祖安、皮尔特沃夫和暗影岛地区的历史教师。我叫李相赫,暗影岛历史学者。”

 

他的声音不算高昂,反倒是有些年轻人少有的低沉。他没有像很多老师那样使用翻页笔,反而还是将鼠标放置在翻页的箭头位置,点击鼠标翻页。这一页是他的一个自我介绍。

 



李相赫

 

毕业院校:本科 皮尔特沃夫大学 历史学

          硕士 皮尔特沃夫大学 历史学—暗影岛历史研究

         博士在读 皮尔特沃夫大学 历史学—暗影岛战后历史研究

工作邮箱:SHLee@poiltover.ac.runeterra

办公室:Cecil Building*,G层,Room 103,Dr. Sang-hyeokLee

办公时间:周二14:30-17:30,周五9:00-11:30,14:00-17:30

 

注:请提前邮件预约时间 

 



韩旺乎对于李相赫这个年纪的导师有这样的简历很是疑惑。看年纪,他大不了自己和孙施尤多少,反倒是孙施尤看着脸色比李导师还黄。但是这简历……确实太出彩了,年纪轻轻的博士生,还是符文大陆最顶尖大学的本硕博连读。他究竟是有多优秀?

 

韩旺乎裹紧身上的小外套,心里暗自骂着学校为什么要开温度这么低的空调。

 

简单介绍过后,李相赫迅速进入正题。最先开始讲的是福光岛——也是暗影岛的前身。远古的那些地质变化、生物进化,李相赫也是同其他教师一样,基本简单讲解就过去。后来,他还是提到了符文。

 

他在屏幕上展示了一位使用艾黎符文力量的人类。“符文,相信你们已经学过了。”李相赫的目光环视着所有学生。他微小的停顿,让人情不自禁地害怕被提问,但是他却接着自顾自讲下去。

 

“符文是一种非物质能量,你们已经学过了。”他又停顿了一下,嘴角微翘,“所以,韩旺乎同学,请问你最偏爱那个符文?以及原因。”

 

孙施尤捂着嘴,脸都笑扭曲了。韩旺乎则是臭着一张脸,狠狠拧了孙施尤上臂内侧一把。他急忙把身旁的小桌板略微移开,将将站起来。

 

“刚才的问题,回答一下。”李相赫微微抬头,望着韩旺乎。他的圆框眼镜泛着光,韩旺乎看不清楚他的目光。

 

韩旺乎还是回答得比较流利。“我比较喜欢掠食者。因为这个符文进攻性很强,可以利用加速去快速攻击敌人,给对方精神上的压迫;而且附加的高机动性可以更高效击杀。”

 

“很好,很有自己见解,请坐。”李相赫点了点头,似乎是很满意他的回答。

 

他继续回到电脑前,点着鼠标翻页。“Faker发现了符文后,最初并没有试图去掌控符文,反而是试图利用它与配合不同的人去使用,所以他发现,不同的人,适合配不同的符文。”这时候,大屏幕上开始展示一些不同年代,希拉娜修道院比赛中,各种人使用符文的照片。

 

“比如,迅捷步法。”相关图片是众所周知的Korol和MaRin。

 

“守护者。”Mata和Wolf。

 

“征服者。”Piglet和Imp。

 

“同时拓展一下。”李相赫突然切换到下一张幻灯片。“这些是Faker发现的符文,以及时间地点。”见大家对这些的兴趣可能不高,他还是好心提醒大家,“这个建议记一下,以后可能会用到。”

 

好学生韩旺乎反射性地开始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孙施尤却还是懒洋洋地伏在桌子上。

 

“你不记?”韩旺乎小声嘀咕,“回去我可不借你。”

 

孙施尤倒是像个甩手掌柜:“没事,我找朴到贤帮我记了,给了他点小东西。”

 

嘿!韩旺乎气恼,怎么忘了孙施尤这只猴子还有个永远依着他的男朋友(180+)呢?

 



Faker发现符文记录

  1. water walking(1451)
  2. second wind(1457)
  3. phase rush(1460)
  4. nimbus cloak(1466)
  5. gathering storm(1472)
  6. cosmic insight(1488)
  7. omnistone(1493)

 



第二页紧接着就是要求大家写一篇小文章。

 



《初代符文发现对当下符文大陆某地影响》

要求:

1、400-500字;

2、选择Faker发现的7个符文中2-3个进行深入阐述;

3、引用文献不少于4篇;

4、不得抄袭、纂改他人文章,否则取消当此成绩;

 

注:此次文章占期末总成绩10%

 



孙施尤立刻拍照发送。朴到贤也马上回复了一个猴子无语表情。

 

“所以我到底是你男朋友还是你写作业的机器?“孙施尤不知道朴到贤现在想什么,总之有一个学霸男友,好好抱大腿就是了。

 

“对了,顺便帮旺乎准备一点啊。”孙施尤看到了身旁因为作业谈起的韩旺乎,又驴唇不对马嘴地回复着朴到贤,“当然还是要给我准备多一点。”

 

“nmsl猴子。”嘿呀!男朋友到诺克萨斯当了两年交换生到底都学了些啥啊?整天搞这些自己不懂的字母,说是什么诺克萨斯特产。但每次自己要解释,他又总是打哈哈过去。

 

李相赫上课效率很高。原本两个半小时的课程,在略微压缩休息时间后,比正常下课时间整整提前了半个小时。学生们呼呼啦啦的往外走,韩旺乎和孙施尤也抱着三指厚的教科书往外走,却被李相赫的一句话唤回。

 

“编号15-25号的同学麻烦留一下。”那个不近人情的老师讲到。

 

韩旺乎刚想奔去食堂的心瞬间冷了下来,在大骂李相赫三百遍后,把书给了还在和朴到贤甜蜜聊天的孙施尤,让他去食堂占位置等自己。

 

不知有意无意,李相赫环视了一下几个学生,自顾自给他们布置了课外任务。“我这边需要有一个课前的pre,先找大家进行一下实验。”

 

看来是个大胆的新人老师,他真的不知道这种事都是老师课上问,让同学们自己报名的吗?

 

“我们这节课一周两节,所以大家抓紧时间准备。依据我们当天要学习的内容,课前给大家做一个小引导。大概5-10分钟就行。”

 

妈的!天下老师一个样!韩旺乎见李相赫没说什么,立刻猫下身子开溜。什么狗屁pre,谁也无法阻挡老子干饭的心。

 

 

 

 

*取自大头的姓名Cecil· B· Heimerdinger,意思就是这个楼是他捐赠的


TBC.


Laetitia

凯撒万岁(abo/all壳)Chapter 14

(剧情向财阀/黑道au)

(文笔差/ooc/请勿上升真人)


Chapter 14   生死疲劳


   李承勇用戴着手套的手递过来一杯星巴克,低头在自己的杯口抿了一口:“按你吩咐的,两份奶精两份糖。你不怕得高血糖么?”


  “我比较怕猝死。”朴到贤接过来喝了一杯,“给我看看逮捕令。”


  “放心,货真价实,你已经检查过一万遍了。”嘴上这么说,李承勇依然从文件袋里拿出那张钤着墨印的纸递给朴到贤。他靠在警车上,从纸袋里拿出牛角包,就着咖啡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剧情向财阀/黑道au)

(文笔差/ooc/请勿上升真人)


Chapter 14   生死疲劳


   李承勇用戴着手套的手递过来一杯星巴克,低头在自己的杯口抿了一口:“按你吩咐的,两份奶精两份糖。你不怕得高血糖么?”


  “我比较怕猝死。”朴到贤接过来喝了一杯,“给我看看逮捕令。”


  “放心,货真价实,你已经检查过一万遍了。”嘴上这么说,李承勇依然从文件袋里拿出那张钤着墨印的纸递给朴到贤。他靠在警车上,从纸袋里拿出牛角包,就着咖啡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很好。”朴到贤轻轻地晃了一下那张厚重的纸,后者震荡空气发出水波一样的声音。很多事情李承勇都没有问,比如为什么朴到贤非要在凌晨的时候把起诉书提交到系统里,以及为什么他六点钟赶到法院的时候法官已经在那里拿着一张未盖印的逮捕令等待他了。他一路都按照朴到贤的指引做,而过程真就顺风顺水。如果他们是在一场大型的在线游戏里,朴到贤出卖灵魂换来的大概是某种全能的外挂,目前李承勇非常受用。


  “时间差不多到了…我们出发?”他看了看表。


  就在朴到贤准备回答他的时候,检察署的大门打开,穿着制服的李汭燦拿着一个牛皮纸袋从里面走了出来。门口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察在等待他。为避免引起市民恐慌,执行普通的抓捕任务时警方一般也会身着西装或便服,而眼前这队警察的制服看起来非常陌生,甚至防弹背心上没有涂写韩文。朴到贤皱了皱眉,径直地走了上去。


  “你要干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非常不客气。李承勇停止咀嚼,目光在他和李汭燦之间转来转去。


  “去抓人啊。”李汭燦晃了晃那个牛皮纸袋,“执行公务。”


  朴到贤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那个纸袋上,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它抢过来似的。


  “今天是周末。”他说。


  “我知道。”李汭燦说,“你不也加班么?”


  “我看到你今早提交的文件了。”他说。


  朴到贤的脸色变了。所幸他天生一张冷脸,这让他看起来不算太失态。李汭燦脸上没有那种看好戏的表情,他打了个哈欠,用手捂住嘴。


  “我不会打扰你的事情,希望你也别来打扰我。”他打开牛皮纸袋,将里面的文件露出一角,“我今天要配合国际刑警执行任务,跟你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露出的逮捕令由英语、韩语和另一种朴到贤看不懂的语言书写。他只来得及匆匆瞥了一眼,李汭燦就把纸袋重新关上了。


  “怎样,我可以走了么?”他故意用请示的语气问。


  站在他身后的刑警端着统一制式的FN P90, 透过战术目镜冷冷地凝视着朴到贤。朴到贤看了李汭燦一眼,往旁边让开了路。


  他大步走回李承勇身边,“集结你的人,我们得尽快出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李承勇松手,剩下的半个牛角包跌回纸袋。他拉开警车的驾驶门,拿出了挂在腰上的对讲机。


  “目前还没有,但是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朴到贤说,“我的预感一般都很准。”


  他坐进车里,“走吧。”



  李汭燦看着灯光闪烁的警车消失在拐角处。他对着驾驶座的警察点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


  他们的目标远比朴到贤的要近。短短的二十分钟内,五辆呈一字直线的警车已经停在了GenG总部前方的喷泉广场上。部队快速集结,等待着队长发布指令。李汭燦夹着那个牛皮纸袋下了车。警察用肘弯推开GenG的大门,荷枪实弹的警队鱼贯而入。李汭燦和队长大跨步地走进,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李汭燦,中央检察厅特别行动组。”他快速地扫视一圈大厦内部,“你们今天有股东会议?”


  队长踏前一步,用手势示意前台放下手里拿起一半的内线电话。周末没什么人上班,前台坐着的只有一个实习生模样的小姑娘。她已经完全呆住了,伸出手指了指悬浮屏上的楼层指引:“三十…三十四楼。”




  会议室的大门轰然打开。站在台上的发言者讲话中断,所有人齐刷刷地回头。特警快速地涌入,将第一排的重要股东包围起来。李汭燦快步走入,再次亮出自己的证件:“中央监察厅特别行动组。朴载赫先生,我宣布你被捕了。”


  郑志勋和韩王浩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朴载赫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被反剪手臂按在座位上,银亮的手铐发出一声脆响,锁住了他的手腕。


  “这是什么低等的恶作剧么?”他的语气难抑怒火。


  “这是逮捕令。”李汭燦从抽出一张纸悬在他面前,“你即将以资助国际恐怖/主义的罪名被本国和南苏丹政府共同起诉,传讯期定于二月二十五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将成为呈堂证供。你拥有律师辩护权,如果你无法支付律师费,政府会为你指派一名公益辩护人。”


  “南苏丹?你们有没有搞错?”朴载赫忍不住骂了脏话,但他的手腕已经被铐住,两名警察按着他的肩膀。李汭燦挥手示意,他们就把朴载赫这么押了出去。韩王浩用最快的速度从文件下里摸出了手机。他以郑志勋作为遮挡,快速地孙施尤发送求救信息。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滑入口袋里,若无其事地抬头。


  李汭燦对他上下打量一遍,最终什么也没说。他对剩下的人比了个手势,在几百人面前就这么押走了他们的领导人。




  DK总部。


  “喂喂喂,”许秀看自己的手被戴上铐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徐进赫在他对面,无奈地耸了耸肩。他拿出逮捕令给许秀看,似乎让他自己确认上面的名字。


  “从现在开始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


  “好了,好了,那些我都知道。”许秀打断了他,“保释金是多少?我会让我的律师准备好。”


  “很遗憾,由于涉案金额数额太过重大,你有随时潜逃的可能,不能走快速保释程序。2月20日是你的保释听证会,请你的律师做相关准备。”


  “我能知道是哪位法官主审么?”许秀咧开嘴,露出他惯常的戏谑笑容。


  徐进赫又只是耸了耸肩。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往后退一步让出道路。





  朴到贤站在办公室中央,他的背后站着将近二十名警察。SKT的人站在他面前,好像一堵墙那样隔开了他和李相赫。


  李相赫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甚至没有起身。他双手交叉靠在办公椅上,露出关切的表情,好像朴到贤只是被邀请来他办公室参加某个午后座谈会的员工。


  朴到贤深深地呼吸。他在脑海里彩排了无数次这个画面,好像话剧演员那样对接下来的台词驾轻就熟。但真正面对李相赫的时候他的心跳还是忍不住加速,倒不是被什么传说中的威压一样的东西震慑住了,只是单纯没法把那张脸跟视频影像联系在一起,这种反差感让他心里落了空。


  李相赫真人看起来纤瘦、很白,身上套着一件黑色的V领毛衣和白色的衬衣,手里捧着白瓷的杯子,里面飘出蜂蜜牛奶的味道。他安静得让人想起朴到贤读法学院时在图书馆遇到的某个学长,让人忍不住想隔着书架和幢幢书脊去偷偷打量。“生动”是合适的形容词。朴到贤想好了要怎么面对一个冷漠坚硬的李相赫,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生动的李相赫。


  作为刑辩律师的专业素养占了上风。朴到贤伸手扶了一下眼睛,恢复冷漠的表情。


  “我是朴到贤,城南检察署,金融犯罪科。”


   “很高兴见到你,”李相赫说,“我总是听汭燦提起你,今天第一次见面。”


  他毫不避讳自己和李汭燦的关系,这种坦白在当前场合显得有些欲盖弥彰。朴到贤拿出逮捕令,往前走近几步。


  “被告人李相赫,我宣布你已被逮捕。你因涉嫌触犯韩国刑法第133章行贿罪被提起公诉,由我担任公诉人。我看到你的律师就在身边,需要我为你宣读沉默权么?”


  “不需要了,”李相赫说,“俊植。”


  “我能看看那张逮捕令么?”站在旁边双手插兜的裴俊植走上来,朝着朴到贤伸出手。


  朴到贤把逮捕令交给他。他面无表情地朝着身后的警察挥手,示意他们给李相赫戴上手铐。


  “喂,等等。”裴俊植举起手,“别那么心急。”


  朴到贤脸上的肌肉动了一下。


  裴俊植看完那张逮捕令,将它还给朴到贤:“《大韩民国宪法》第十条保障了国民的基本人权,其中包括人身安全以及健康权;《2020年Omega保护法案》第130章第三项:对于符合逮捕条件但处于妊娠期的Omega,如无确实证据证明被告对国防安全或公众安全具有重大威胁等,被告拥有申请居家监禁的权利。”


  “我是张景焕,我是被告的私人医生。”站在他右边的张景焕开口了,“被告到今天为止已经妊娠八周半,这是上周取得的峨山医院开具的体检报告,此份报告可以作为证据录入。这份报告的出具人是峨山医院的姜皓祯博士,你们随时可以拨通她的电话询问。我本人于延世大学医学院取得医学博士学位,这是我的行医执照,我同样可以为这份检查证明作证。”


  在场包括李民衡在内的所有人都呆住了,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李相赫。这种消息如果泄露出去将会是核弹一样的新闻,而在这之前即使是内部人员也没有听到过一点风声。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除了张景焕和裴俊植之外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李相赫。


  李相赫似乎看不见大家惊异的目光。他坐在座位上用银匙搅拌着杯子里的牛奶,发出“嗒嗒”的响声。


  朴到贤浑身的血都冷了下去。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被高压电一样的东西烤焦了,口腔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我不相信这份报告,”他勉强维持着冷静的语气说,“我会向法官申请指派第三方医学机构对被告的身体状况进行检测。”


  “被告无异议,并会向法官传达我们关于居家监禁的申请。”裴俊植淡淡地说,“这间办公室就有远程通讯设备,我们可以在这里跟法庭通话。”


  朴到贤沉默了。


  双方律师还没有在法官面前进行辩护,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他的前面站着裴俊植、张景焕,以及许许多多其他的人。他们站位松散,态度也不剑拔弩张,但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奇妙的磁场,仿佛卫城城墙一样一拱卫着中心的座位,将外人隔绝得千里万里。检察厅中一直流传着某种说辞,每当有人去SKT总部进行调查,同事都会戏谑地称之为“攻坚”,很多时候大家都灰溜溜地无功而返。朴到贤得到了某位上层的背后支持,自以为已经准备充分,但他的全力一击依然无法撼动御座。


  李相赫察觉到了朴到贤的目光。他停止搅拌牛奶,抬起头和他对视。


  “我猜我的律师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他淡淡地笑,“我没有什么好补充的。”




  李承勇靠在警车上,看着同事从搬下设备进入李相赫的豪宅。朴到贤站在他旁边一言不发。奔波了一整天,他的西装衬领已经散了,领带歪斜,看上去一副狼狈的样子。他叉着腰站在警车边,脸色阴沉得好像爆发前的火山。


  李承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拍了拍朴到贤的肩膀:“到贤…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虽然我们没办法把李相赫带回去,他呆在这里也跑不了。我会派人随时监控他的。”


  “我们被彻头彻尾地耍了,”朴到贤那双因为熬夜而充血的眼睛此时变得通红,“这场抓捕是在他计划内的,有人很早就把信息泄露给他了。”


  “你在开玩笑么?”李承勇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你是说有人把消息提前泄露给他,然后他利用怀孕来逃避抓捕?这就是个巧合,到贤。我们只是运气太不好了。”


  “巧合?他们把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好了!一个正常的律师会无缘无故去翻保护法案里的逮捕程序么?如果有需要的话那个姓张的医生能掏出来一台b超机器当场给你们做成像!”朴到贤强忍着才没有咆哮起来,“就不该质疑那份报告…我在他们的眼里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还有一种解释,”李承勇说,“李相赫怀孕是个意外,但是他们得到风声,知道我们在咬着他的尾巴,所以随时准备好接受逮捕或传票。”


  “证人是你提供让我去调查的,他没有跟任何人私下接触。我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但是在调查的过程中也许被注意到了。我通过内部渠道调取过通话记录,也跟踪过一些人。你的文件尽管都藏在移动硬盘里,但连续加班这么多天引起了李汭燦的注意也说不定。没有人泄露什么,你不相信我么?”


  朴到贤的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过了很久之后他稍稍平静了,幽幽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承勇打开车后箱,从里面拿出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朴到贤。


  “只是转为了居家监禁,到场也好远程也好,被传唤的时候李相赫依然需要上庭。我们的证据链完美无缺,证人也被公开保护起来了,逮不逮捕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朴到贤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他看着手上沾染的印刷油墨,皱了皱眉。


  “我不喜欢李相赫的表情,他看我的时候像是摆好迷宫在等一只小白鼠…这种被戏耍的感觉真让人讨厌。”


  他把瓶子丢回车里,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我需要两个小队24小时无间断地监视李相赫的住宅,包括他的行动轨迹以及每天接待的人员。他可以前往医院进行必要的检查,但我们的人必须全程陪同。控制好电子脚镣,如果他在未授权的情况下踏出规定范围一步,就释放你们能给的最大电流攻击他。”


  “你忘了《Omega保护法案》了么?”李承勇苦笑,“本来电子脚镣的电流也不致伤致残…还要根据妊娠期Omega的身体状况调整的话,估计到时候就跟手摸电蚊拍的效果差不多。”


  “去他妈的保护法案,”朴到贤狠狠地咬着后槽牙,难得地说了脏话,“在程序许可的范围内,确保他接受最严苛的待遇。非必要需求一律予以驳回。”


  他从李承勇腰间抽出配枪,快速地退出子弹数清后又拍回弹夹,动作熟练得像个久经训练的军人。他看着李承勇,瞳孔微微悉起,仿佛某种冰冷的爬行动物。


  “一旦李相赫进行武力脱逃的尝试,射杀他。”


  李承勇叹了口气。他从朴到贤手中接过枪,扣上保险插回腰间。


  “哎…在这种生育低潮的年代枪杀怀孕Omega的社会影响会不会太坏了?”


  “都说了是武力脱逃了。”朴到贤冷冷地说,“枪战那种混乱场合里,大家能控制自己的子弹杀了谁么?”


  李承勇愣了一下。他想跟朴到贤说你说这话的时候听起来像个冷血的黑帮…但他想了想,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金何那长叹一口气,把平板调转方向递给李相赫看。


  “朴到贤真聪明。”他将几封邮件并排列好,“来之前他把我们的事半修半改地透给记者了,你被调查的事情很快就会上新闻。”


  “都准备好了不是么?在股价受影响之前先出手就好了。”李相赫撕掉手腕上的止血贴,把衣袖重新扣好,“我随时都可以。”


  “陪警察从上午闹到现在,还配合他们抽了一管血,你的脸色离死人就差一具带冰藏效果的棺材。”张景焕板着一张脸。


  “没关系的,上一点粉底和唇膏就好。”李相赫走进更衣室,用遥控器控制隐藏衣架一排排弹出,“我应该穿西装还是?”


  “不,穿休闲服装会更好,它会让观众想起来你是个处于妊娠期的Omega。西装太冷冰冰,会让他们觉得遥远。同样的,我们会把你书房里不必要的装饰全部撤掉,民众喜欢猜测那些东西的价值。”


  “那么我就不化妆了?”李相赫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脸,惨白得有点吓人,“不是要…卖惨么?”


  “适当的修饰是必要的。集团的领导人看起来太过病弱,会让持有我们股票的人心里失去底气。你要展现出适当的疲惫,但也要让人觉得一切尽在掌握。”金何那递给他一个薄薄的文件夹,“稿子已经准备好了,你先熟悉一下内容。”


  “要不要全身出镜,让他们看到我的电子脚镣?”李相赫试图移动脚踝,那东西没什么分量,扣在脚腕上却让人觉得非常不适。


  “千万不要。那样太过刻意,并且会提醒观众你是一个嫌犯。”金何那做了个手势,小步地跑去会客区,“我去做最后的准备。”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俨然要把李相赫家里的书房布置成一个小型的发布会场地。家具、摆饰和书籍都被短暂地移动到了别的地方,桌面扫空得只剩下基本的摆饰和办公用具。布置灯光的人踩在凳子上小心地调试设备,大家搬着东西从书房口进进出出,小心地确保机器不要撞到对方。


  “家族里很多老人打电话来问,我都先挡回去了,一切等你开完远程发布会再说。”裴俊植抱着一支电话,捂住话筒跟李相赫说。


  “可以。”李相赫点头。


  “后天的机票是现在取消还是?”坐在地上的崔佑齐抬头。


  “先不取消。记者喜欢在航空公司蹲点,我不希望他们通过行程猜测什么。”


  “邮件的初稿改好了,是现在看还是发布会之后?”李民衡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过来。


  “过一会吧,我现在先准备发言。”李相赫说。


  他胃里有点翻腾起来。四面八方都是人声、机器调试和键盘敲打的声音,这种紧张的气氛让他也慢慢地开始手心冒汗。他从茶几上拿起一杯蜂蜜水,含一口慢慢地咽下去,试图平复那种恶心感。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向门口。


  文炫竣靠着墙站在那里,沉默地注视着他。他好像一个低存在感的NPC一样在门边站了很久,周围的人来来去去,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李相赫忽然想起他从早上就一直在自己身边。他听到了裴俊植对朴到贤的每一句答复,亲眼目睹了专家抽血、检查、宣布结果的全程。他没有把李相赫拉进角落里大吵,也没有赌气离开,甚至没有走过来询问这一切是否是真的。他只是靠着墙站在那里,仿佛外人一样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李相赫的脸色变了。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几下,但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文炫竣看着他,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想自己的事。


  很久之后他转过身,伸出手卡住被前一个人推开而现在正在关上的书房门,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李相赫看着手里的蜂蜜水,把它放回了桌上。玻璃杯壁上沾着两个重合的、湿漉漉的手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讲稿,忽然没有什么心思去念。




  “灯光准备好了。”


  “音频正常。”


  “网络连接稳定。”


  李相赫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双手交叠平放在桌上。他调整着自己的视角,好让自己看提词器的时候看起来更自然一些。他的心跳快得仿佛擂鼓,只能靠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去平复。


  “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金何那冲他点头。


  李相赫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3,2,1。”



  全城商务区大厦外的电子广告大屏同一时间暗了下去,再亮起的时候已经切到了发布会直播。手捧着热饮行走的路人们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抬头。


  “尊敬的各位民众…”


  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李相赫的心跳忽然平缓下来。周围的人仿佛都消失了,他的瞳孔开始逐渐适应对面的软化光源,提词器上的字体也变得清晰。


  “…我谨以SKT会长的身份感谢各位参与这次发布会。最近出现了一些关于我所领导会社的负面新闻,而我今天在这里将为大家作出重要的澄清。”


  他的喉结轻微地动了一下。

 

  “首先,我要诚恳地承认,我以及我所领导的SKT正在接受政府的一些调查。我们无法向公众透露关于这次调查的细节,但我在此作出保证:所有的指控都是子虚乌有。作为成立六十余年的国民企业,SKT对国家的司法系统拥有充分的信任。我们会以透明而诚实的态度回应政府的一切调查,也会在事情结束后给民众一个满意的答案。”


  提词器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李相赫停顿了一下,调整着露出了温柔的表情。


  “在此次调查之外,我还有一件喜讯希望和大家分享…”


  文炫竣狠狠地拍上了门。他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外面的声音暂时消失了,只能听见微弱的耳鸣。他在地上坐了很久,把头埋进膝盖里。


  “这个消息对于我个人来说是巨大的幸运,也标志着我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作为即将成为母亲的Omega,我将以更加坚定的决心和责任心来审视自己的行为,并致力于改变和进步。我会利用这个机会来重新思考我的人生和价值观,以确保我为我所领导的企业和社会做出积极的贡献。”


  “我深刻理解这个消息对于我们的股东和投资者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我恳请大家不要失去对我、对SKT的信心。我会尽快和董事会商议,选出一位代理会长来辅助我的工作。在这段时间内,SKT也将全力以赴修复和改进我们的企业治理结构,确保透明度和公正性。我将亲自领导这个变革过程,确保我们的会社始终行进在商业道德化的正确轨道上…”


  电视前、手机前正在观看直播的人全神贯注。他们盯着李相赫的嘴唇,等待他即将说出的话。


  “…进入这个特殊的人生阶段后,我对处在生育期的Omega所遇到的困境有了更切实的体会。近年来国家陆续推出了大量的平权法案促进社会重视婚育Omega的各项权益,但这层身份对于绝大多数拥有此第二性别的人来说仍然是桎梏而非助益…SKT一直专注于推动关于年龄和性别的平等就业,但在今年三月,我们会扩大会社平等就业委员会的规模,并由我个人名下的基金会出资赞助中小型会社完成相应的委员会构建,以确保员工的就业权利得到实质性的保障。这是现今社会中存在矛盾最深刻的问题之一,但之前作为企业家和领导者的我没能尽更多努力来改善这种现状…我在此向民众诚恳地道歉,并请诸位再给予我最后的信心,我会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决心和诚意…”


 裴俊植用叉子搅动外卖盒里的意面。他看着客厅的电视投屏,瞳孔被屏幕的亮光点亮。


  “他真是个天生的骗子,”他咀嚼着食物,含糊地说,“即使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从他嘴里听到这些话,心里总是忍不住想要相信他。”


  “还好,他小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偷吃泡面的时候被发现会脸红。”蔡光镇没有动自己的炒饭,快速地敲打笔记本键盘,“我觉得他是跟你们在一起学坏了。”


  “别那么快推卸责任吧?”裴俊植撅嘴。


  书房门打开,里面传来阵阵的掌声,看样子发布会是结束了。裴俊植放下餐盒,用纸巾擦了擦嘴,走过去跟往外走的李相赫拥抱。


  “Bravo,”他说,“你做得很好。”


  李相赫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微笑来。他看起来依然脸色苍白:“是么?我笑得脸都僵了,自己觉得假得要命。”


  “隔着电视看不出来。如果我是Omega的话,现在大概已经在电视机前为你抹眼泪了。”


  “那就好。”李相赫吁了口气,伸手抓了抓刘海,“何那?”


  “到,”金何那拿着手机飘出来,“股价暂时稳定住了。雇佣的水军正在洗版,一些平权KOL把早就准备好的稿子发出去了。从互联网上的反响来看,这次发布会的效果非常理想。我们是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国民关注的大企业,受到调查会牵动各方面的不善目光,能维持目前这种舆论效果已经算是非常不错。”


  “那就好,”李相赫拿起自己的水杯,边喝边往卧室走,“让佑齐取消最近的活动吧,我这个样子不太可能再出门了…景焕哥在哪?”


  “他说他不想管你,现在不知道在哪。他把你的药放在桌上了,现在要吃么?”


  “一会吧。我给了佑齐一份人员清单,让他帮我约好时间,明天我要跟名单上的每一个持股人通话。”李相赫忽然停下了脚步,“朴到贤那边暂时没有向我们索取什么物证么?真奇怪。”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原本准备将你带回拘押以方便审问,因此没有准备书面的证据要求。”裴俊植说,“但是以他的效率应该很快,也许明天或后天。”


  “你来处理。我随时可以提供证词,只要你在场。”李相赫回过头,“关于收购全氏的二轮计划…”


  他依然维持着向前走的动作,眼前却忽然黑了下去,像是有人在他眼前“吧嗒”一声扯掉了电源。他在心里说了一句糟糕,但随即失去了知觉,意识像磁带那样“啪”地一声剪断。



  他在黑暗中待了很久。


  李相赫觉得自己像是在海面上漂浮,又像是被托在一张宽厚的树叶里。耳边传来滴水的声音,让他想起小时候跟妈妈和弟弟住的那间老屋,一到雨天侧面的壁板总是漏雨,墙壁爬满深浅不一的水迹。


  他恍惚觉得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房屋漆黑一片,只有天花板上水滴降落打在湿地上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他蜷缩着坐起,想要聚拢四肢获得一点暖意。渐渐地他的身体真的温热起来了,好像有空调一样的热风抵着他的下巴吹,吹得他慢慢地开始出汗。


  李相赫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汽车后座上,旁边是西装笔挺的金正均。他看起来非常年轻,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的金丝眼镜,神色严肃。


  “我们到了。”他对李相赫说,目光里有些别的含义。


  李相赫揉了揉眼睛。他们停在一片宽阔的前坪,车窗外是一座奢华的度假酒店。这家酒店隐藏在山中,采用私人会所会员制的形式,没有获得许可的人甚至无法进入外面的山道。窗外大雨倾盆,酒店门口的灯光奢华得刺眼,门口的侍应生的白手套反射光线,看起来有种手术室般的森冷。


  车子半熄火,司机沉默地呆在前座。车上只有他、李相赫和金正均三个人。李相赫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困过,他趴在前座靠背上不说话,伸手去揉自己的眼睛。


  “你应该去了。”金正均看了一眼手表。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只墨绿镶钻的表,表盘上盘踞着一只翡翠色的虎,“迟到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


  外面的雨下得成了一条宽河。黑车好像一座小岛,好像只有呆在这里面才不会被冲走似的。李相赫的手犹豫地按上车门,又收了回来。


  金正均的嘴角沉了一下。他换了一种口气,“需要我送你进去么?”


  “不用...”


  李相赫下意识地拒绝了。他抽回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过了很久之后他伸手从车门洞上取出伞,推开了车门。


  “你会做得很好的,”金正均在他身后谆谆叮嘱,“别害怕…紧张的时候别忘了想想将来。你想要的东西…我们都会得到。”


  李相赫看了他很久,撑伞进入雨中。雨势太大了,他整个人带着伞被吹得东倒西歪,身上很快就被雨淋得透湿。他加快了步伐,小跑着冲进酒店大门。旁边跑过来另一个抱着木箱的人,他和李相赫撞了个满怀,怀里的东西砸在了地上。


  他一叠声地道歉,赶忙低下身检查箱子里的红酒有没有摔碎。李相赫想要蹲下去帮助他,但只能艰难地张着伞不让它被风吹走。他撞上的是个年轻的男性Alpha,典型韩国人的长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男人慌乱地低头清点红酒,确认瓶身无损之后重新抱起了木箱。他从李相赫手里接过自己那把差点被风吹得乱滚的雨伞,抬头跟他道歉:


  “抱歉…你没受伤吧?”


  他看见了李相赫手上戴着的玫瑰戒指。他看起来就真的太小了,那枚黄金权戒好像一只甲虫那样掐着他纤瘦的指骨。他的头发上有股淡淡的白麝味道,被雨水打湿了有种花瓣的蒸氲。男人的眼角轻轻地跳了一下,脸没来由地一红。


  李相赫觉得他看起来非常眼熟,但是他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四周好像有大股的胶水涌入,把画面涂得模糊不清。他觉得自己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厚厚的水泡里,周围的人围过来,他们的嘴唇好像被缝上那样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李相赫摆开他们的手。他的呼吸渐渐困难起来,捂着胸口蹲了下去,想要靠在墙上休息一会。


  他意识到自己坐在一台上行的电梯里。背后的墙体消失了,换成了一只棱角冷硬的手。他回头,看见了同样被缝住嘴唇的金正均。李相赫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本该在车里等自己。


  金正均在他的后背上微微用力,示意他往前走。李相赫再回头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后面只剩一堵漆黑的墙。


  房门边挂着一盏日式风格的箱灯,门上透出沉厚的朱色木质。它像一堵墙那样无限地往两边蔓延,看不到任何出口。


  门缓缓地打开,刚才在楼下撞见的男人站在门口,满脸错愕。很久之后他往旁边跨了一步,让开道路让李相赫进去。


  房间内部依然朦胧如水泡。李相赫毫无意识地走了进去,乖乖地坐在高背椅上。他不知道怎么摆放自己的手,只能紧张地摩挲衣角。那个为他开门的人还站在门口,他盯着李相赫,一动不动。


  梁大仁。


  他还穿着那件湿透的衬衣,头发被雨淋得乱糟糟的。不久前他在楼下看到李相赫还会脸红,推开门之后神情完全变了。李相赫从没有见过那么厌恶的眼神,他不理解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怎么会对他流露出这样的失望和憎恨。梁大仁的目光像胶质的黑泥一样裹得他喘不过气,最终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扭过头去。


  内室传来几声苍老的咳嗽,听起来让人忍不住皱眉。梁大仁低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缝合上,好像带走了房间里最后一丝光线似的。一只苍老湿黏的手抚摸上李相赫的后背,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李相赫猛地惊醒过来。


  他好像从深水中憋气很久之后浮出,发出窒息般的呼吸声。空气快速擦过喉管,引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带得小腹也隐隐作痛。他忽然意识到床边坐着一个人,手迅速地探向枕下。


  “是我。”裴性雄点亮床灯,让李相赫看清他的脸,“做噩梦了?”


  李相赫松了口气。他松开藏在枕下的枪,脱力地向后靠坐在床头。肾上腺素过度分泌结束,疲惫好像水一样回流进他的每一根血管,但明明他刚刚才睡醒。


  “什么时候了?”他捂着自己的脸。


  “十一点三十八分。”裴性雄看了一眼手表,“别担心,是同一天的十一点。你只睡了几个小时。”


  “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到发布会就上飞机了,”裴性雄说,“有幸看完了全程。”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李相赫慢慢地觉得头疼起来。他自忖能应付生活中的绝大多数人,朋友里最嘴损的张景焕或裴俊植拿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办法,甚至绝大多数情况下他才是让身边人真正觉得难搞的那个。而面对裴性雄的时候他那些办法都不再作数。他们之间的大多数情绪都在沉默中互相交渡,眼下这种兵戈相见一样的交流几乎很少发生。李相赫讨厌这种不得不跟他单独相处的、剖白的时间,但眼下避无可避。


  “哦,”他干巴巴地说,“欢迎回来。”


  “拜托。”裴性雄说。


  “好吧,好吧。我不该瞒着你。”李相赫一秒投降。他掐着自己的手指,用指甲在上面轮流地卡出白印,“我觉得你不会同意,所以没有提前跟你说。”


  “你是对的,”裴性雄说,“我确实不会同意。”


  “我们应该结婚。”李相赫说。


  裴性雄的眼神顿了一下。


  李相赫拉开床头柜底层,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对亮银色的戒指。这并不是什么昂贵的金属,上面也没有镶嵌红石或大克拉的钻石。它们看起来像是旅客在景点周围买到的纪念品,甚至颜色都有些发旧。


  裴性雄接过那个盒子,用手指摩挲着戒指上的铭纹。他拿出其中一枚滑进手指,戒指适合得好像贴着他的指骨长的。


  “做得挺像的。”他取下那枚戒指,放进盒子里。


  “就是那一对,只是根据你现在的指围修改了。”李相赫说,“改的时候顺便鉴定了一下…这东西里就没含多少银,只是看起来亮闪闪的。真不敢相信我们当时用身上最后的钱买了这个。”


  “不是你说这个很好玩要买的么?”裴性雄说,“何况我已经给你家里打过电话了,接你的人很快就会到,不用担心花光钱之后我们会饿死。”


  “告密。”李相赫撇了撇嘴。


  “随你怎么说。”裴性雄抱起双臂,“某人烧得快要死了,抱着我说想回家。我不会说日语,身上也没有多少钱,我们差点被旅馆的老板娘丢去街上,还要报警抓偷渡客。你指望我像哆啦A梦那样变出道具?”


  “生病的人说话不算数,”李相赫嘴硬地否认,“谁知道是不是你事后编的。”


  裴性雄挑了挑眉毛。他把椅子慢慢后靠,翘起一点边角。最后他回到原位,关上那个戒指盒放在一旁。


  “快十二点了,早点睡吧。我明天还在,你可以睡醒之后再找我聊。”


  “我们应该结婚。”李相赫重复了一遍。


  裴性雄露出一种无力的表情。他坐回原位,一只手按在床沿。


  “是因为你现在怀孕了么?”他说,“听着…相赫,如果你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私生子,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想跟你结婚。他们对待它会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你身边有很多人爱你,他们一样稳定、可控、值得你信任。我不是你的唯一选择,明白么?”


  李相赫愣了一下。


  “天,”他环抱住自己的膝盖,“这话真伤人。”


  “我只是实话实说。”裴性雄表情毫无波澜。


  ”我以为你会高兴。”


  “我会的,”裴性雄说,“如果我是从你嘴里而不是从发布会上知道这个消息的话。”


  李相赫无言以对。他的脸上逐渐又露出那种孩子气的表情来,嘴唇弧度弯得像是要咬人。他伸手指不远处的冰箱:“我要喝水。”


  裴性雄没有跟他计较。他站起身,从恒温格里拿出水壶和水杯。


  “民衡带了梨子回来。要不要吃?”


  “吃。”李相赫毫不客气。


  裴性雄把水杯放在他面前,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水果刀削梨。这种袖珍的弹簧小刀在他手里被用得像是手术刀一样精确,切割下的梨皮薄薄一片,上面几乎没有多余的果肉。李相赫抱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水,他一直在虚虚地出汗,现在觉得口渴,却不敢喝得太快。


  “有人给我看过你在法国买的那幢房子了,很漂亮,那只袋熊很可爱。”


  “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没有要故意干扰你的退休计划,”李相赫幽幽地说,“你随时都可以离开,你手头上的事我会想办法让人接手。”


  “说这种话其实没什么意思…相赫。”


  裴性雄手里的刀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李相赫,表情认真。


  “如果你要把我或者这个孩子作为你计划的一部分,至少得有当面承认的勇气。”


  李相赫不说话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昏暗的光线下瘦长得有些畸形。


  “我承认啊。”他说。


  “很好。”


  裴性雄重新开始削梨。因为受力停止,梨皮从中间那一圈断掉了,套叠着跌进盘子里。他从断口处重新切入,带着果糖的黏腻汁水沁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完整的计划是什么,但我建议你就在这里停止。”他说,“你在卷起一场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结束的战争,失控的话也许会波及你自己。”


  “现在作出这种建议是否太迟了?”李相赫说,“如果你不同意,不应该在一开始就帮助我。”


  “我只是按照你吩咐的事情做,并不代表我赞同。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你知道的。”


  裴性雄的手又停了下来。梨汁顺着他的手掌下留到手腕,这让他不得不从旁边抽出湿巾擦拭。他握着那柄小刀,似乎在发呆。


  “好吧,接下来的话可能听上去会非常说教。”


  他想了想,还是尽力换上温和的语气。


  “我们在选举和竞标中一败涂地,但这不代表整个SKT就此万劫不复。没有什么人和事能永远高高在上,世界总是在不停地洗牌。你拼尽全力想要把它拖回旧秩序里,难度不亚于打捞一艘四分五裂的沉船。你以前从来不干这种赌徒一样危险的事,你现在变了么?”


  “我们都知道你不在乎钱和权力,也不在乎那种凌驾人上的感觉。”他停顿了一下,“你只是喜欢胜利和沐浴在灯光里,因为那让你觉得安全。你不能把安全感寄托在这种浮云一样的东西上…因为没有人会一直赢。”


  李相赫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裹着被子靠在床头,盯着自己的膝盖发呆。裴性雄还翻着衣袖拿着那只梨,他很少露出这么认真的表情。


  “我是不是让大家都觉得太累了?”李相赫说,“包括你在内。”


  “所以结婚是出于什么’补偿’的心情么?”


  李相赫没有说话。


  裴性雄弧度轻微地耸肩。


  “没有必要这么想。我们的确一起走过了很多年,但那只是我在经历自己的时间,你也在经历你的,二者恰好重合;重合的部分我过得还算愉快,仅此而已。这不是什么电影或者小说,写到这里总得加上一个强迫症的结局。”


  “你的人生还有很长,别轻易抛弃这份自由。”


  裴性雄把削好的梨放在盘子上,用湿巾擦去手上粘腻的汁水。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桌上拿来药片,又端来一杯崭新的水。


  “晚上睡觉之前吃这个,景焕哥跟我认真强调过很多次。”他把无菌药盒放在床头柜上,“已经很晚了,你很久都没有休息好,早点睡吧。”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李相赫在他身后问。


  裴性雄已经走到了门边。他的手暂时松开门把手,金属摩擦发出“咔哒”的声音。


  “体检报告说你状态不太好,最近会比较需要Alpha信息素,我会调整我的行程,这个月都会留在你身边。”他回过头,“至于结婚的话,我的回答是拒绝。”


  “记得把梨吃了。”


  他说完,重新开门走了出去。


  李相赫彻底失去了胃口。裴性雄刚才在的时候他的小腹有点闷闷地发痛,大概是胚胎太久没有接触到父亲的信息素而有些初期的排斥,但李相赫更愿意相信他是被裴性雄气得肚子痛。他拿起那支细窄的刀,好像水果忍者那样把那只可怜的梨大卸八块,汁水流满了盘子。最后他丢下水果刀躺回床上,拉起被子,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出神。


  旁边连着充电线的手机发出一声提示音。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消息,发件人一栏写着他目前最不想看到的名字之一。


  “关于最近的一系列变故…家族已经决定对你启动弹劾程序。你将暂时停止行使家主的权力,家族的一切事务由主要股东暂行商议裁定。一个月后所有家族成员代表会投票择选出一位新的领导人,请按时参与会议。”


  李相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狠狠地戳着对方的头像,手机弹出特效,一个烂南瓜砸在了对方慈祥和蔼的头像上,碎得稀巴烂。他把手机往旁边一丢,用被子把整张脸遮了起来。


  

   


随便写写

【Vihends】可我已经遇见最好的

  非现背,情感洁癖勿入。

  

  1、

  孙施尤和朴到贤一前一后踏入包厢时,众人正在开解高永在。

  朴载赫刷着前女友发在INS上的写真,点进购买链接,转头无所谓地说:“失恋和吃饭睡觉电脑蓝屏这些事一样正常,属于人生必经之路。”

  窝在一旁的郑志勋对此并无正式经验却仍要反驳:“恋爱就像打游戏看电视剧一样,是要让人轻松愉快的,可惜你那位是出轨,出轨的人就让她死吧。”

  朴到贤拖长尾音哎嘿一声,表示这发言太过暴躁。

  “如果恋爱只有开心,那《继承者们》还演什么,我跟你还哭什么,”孙施尤剥根香蕉,啃下两口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然后把香蕉皮岔开摆到高永在脑袋上,“帅气!”

 .................................

  非现背,情感洁癖勿入。

  

  1、

  孙施尤和朴到贤一前一后踏入包厢时,众人正在开解高永在。

  朴载赫刷着前女友发在INS上的写真,点进购买链接,转头无所谓地说:“失恋和吃饭睡觉电脑蓝屏这些事一样正常,属于人生必经之路。”

  窝在一旁的郑志勋对此并无正式经验却仍要反驳:“恋爱就像打游戏看电视剧一样,是要让人轻松愉快的,可惜你那位是出轨,出轨的人就让她死吧。”

  朴到贤拖长尾音哎嘿一声,表示这发言太过暴躁。

  “如果恋爱只有开心,那《继承者们》还演什么,我跟你还哭什么,”孙施尤剥根香蕉,啃下两口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然后把香蕉皮岔开摆到高永在脑袋上,“帅气!”

  当事人脸色终于缓和,李相赫抓住机会:“永在xi,不开心的事先别多想。和我玩吧。”

  被喜欢的前辈主动搭话,失恋也可暂时抛之脑后,高永在瞪大双眼,干巴巴地问:“Iker哥,啊......这样叫可以吗?玩,我们玩什么呢?”

  “Narangd Cider(和我玩吧)——”李相赫举起同名汽水,背挺得板正,自信欣赏大家get到大叔笑话后的神情,唯一乐到没边的孙施尤挨着他坐下,赞叹这简直是艺术。

  气氛彻底见好,开始闹腾什么的都有。朴到贤和大家闲聊,不动声色地观察孙施尤。

  烧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和乙醇根本没区别吧?啤酒派才是真理。

  兴致很一般。

  完全没碰点歌机,偶尔被叫到名字也只拿起麦克风浑水摸鱼哼唧两声。

  基本不转头看我。

  果然没人能对男朋友先斩后奏去留学的事不生气。

  啊,别再揉自己的脸了,很困吧?那我带你回家。

  他挤到沙发边,手掌状似无意地摸了把孙施尤的膝盖,瞬间感受到那副身体的忸怩。他忍住笑,蹲了下来,说:“哥,问你个问题。”

  在外人面前叫哥,穿着白色长袖,此时用下目线看人,凸显两个字,很乖。

  “说。”

  “你觉得,如果你和相赫哥同时掉进海里,我会先救谁?”

  起身去洗手间的李相赫瞪大双眼,这问题怎么和平常听见的不一样。

  “根据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孙施尤倒不苦恼,“你会在岸上看着,因为我会比救生员还努力地去捞相赫大人起来。”

  “谢谢,我会游泳。”李相赫在关门前补充,孙施尤趁机脚底抹油说要呼吸新鲜空气。

  

  来到楼梯拐角,朴到贤毫不掩饰地盯着孙施尤,对方对这种视线极为敏感,却只是微微抬眼,又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继续和窗户做斗争。

  “放弃吧,肯定坏了打不开。”

  “走吗?开车兜风。”

  “一起吃冰淇淋去。”

  “回家打游戏?”

  还装。演技真拙劣!朴到贤也有点委屈,一字一字往外吐:“施尤干嘛不理我,明知道我一直看着你。”

  什么啊,你还撒娇了?也许是心里上火,孙施尤觉得自己脸颊发烫,有血液一股股冲向大脑。他这人真遇见委屈的事情反而不爱抱怨争辩,通常只是无声叹气,有时还要反过头安慰别人。和朴到贤从大二谈到大四,16岁便早恋的孙施尤深知感情不可琢磨,更不可预示,毕竟直到昨天还在相爱的人今天也有可能分手,所以从别人口中得知男友要去美国读研的消息时,他还能滑稽附和着说“我知道啊”。现在他侧过身去看朴到贤的脸,至今没养成剃胡子的习惯,于是下巴偶尔呈淡青色。过道灯光昏暗,恰好柔和了这幅自己还未看倦便将很少再可触碰的轮廓,

  之前像胡子爷爷。

  现在像戴着面具。

  “都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

  这下轮到朴到贤愣住,他没想过孙施尤面对可能吵架的事会如此直白。而孙施尤主动走了过来,把脑袋搭在他的肩上,语气没多大起伏:“抱。”他用下唇主动往那有些刺人的胡渣上蹭了蹭,享受得昭然若揭。人与人之间更加亲密刺激的行为可以源自一个字,欲,拥抱却是放松身心而企图到的温存。

  一旁被刮花的全身镜已经不太能映出他的轮廓,只剩想把他嵌入身体的朴到贤。

  “给我叫个代驾。你回去玩吧,下次再和他们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们。

  朴到贤松了口气。

  事发到现在,半个月时间,孙施尤偶尔闷闷不乐,耍点脾气不说话,却始终展现年长成熟的那面,绝口不提正面话题。从朴到贤的立场来看,这是撒下愧疚的种子,等待自己求着他来收割的那天。但还是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感觉更加强烈,他心情舒缓,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孙施尤的耳垂,随时都可能来人的暗处,耳鬃厮磨,呼吸滚烫,最适合晦涩不明的吻。

  过后,朴到贤夸张地吸着冷空气:“下次真的要阻止你喝烧酒,酒精味的亲亲,恐怖。”

  “哦——”孙施尤往电梯口走,“我刚才是被狗咬了,推都推不开。”

  “嘿嘿。”

  笑得像Loopy,呆,但可爱,于是孙施尤骂他,傻狗,癞皮狗,狗皮膏药。

  那时,朴到贤心满意足回到包厢,和朋友们说笑,拿着麦克风用尽力气飙高音,被李相赫淡淡地指出天花板警示灯亮了。服务员敲门进屋,收走空荡荡的烧酒瓶,他将视线在那玻璃物上短暂停留,又回忆起刚才的吻。

  

  孙施尤被一阵急刹车吓醒,抹了下嘴角的口水,窗外无事发生。

  “老板,车子有点小问题,您在里面等着,我看看。”

  “啊,叔叔,不用叫我什么老板……”孙施尤哪睡得下去,为这车,考驾照时挨完人生中最多的骂。

  司机打开后备箱开始忙活:“我的错,没检查车子就发动。您放心,只是漏气,诶哟,这个很可爱呢——”车屁股有张淘气猴贴纸,边角微微卷翘,拜春季多雨所赐。这是朴到贤的杰作,车前车后都有,之前他还说要搞个警告条,让后车离这位司机远点。孙施尤直接给他一小拳:“去死啊,教练整天夸我是他教过最聪明的那位!”

  好吧,他确实不太懂车,往工具箱里瞅一眼,帮不上忙,不感兴趣,大多是乌漆嘛黑的玩意。

  除了正在闪烁的那个东西。

  圆状,比小拇指指甲盖还小,质感不错,倒像电子设备。

  拍照,搜索。

  很快,网页跳转出购物链接。

  

  朴到贤驶进停车场便看见那只淘气猴,走近发现主驾驶坐着的并非车主,他礼貌地敲响车窗,司机下车,主动将钥匙递过去。

  “那孩子给了我一笔钱,说开车来这呆两小时,肯定有人来。”

  面前的笑容很憨厚。

  “还以为咋回事呢,没想到真有人来。他说麻烦来的人把车开回他家。”

  我的表情会很奇怪吗?朴到贤试图回以微笑,心跳到就要呕出来。

  淘气猴的小小缺点,偶尔会得意忘形。

  微弱猩红燃起,想到孙施尤不喜欢烟味,它又很快被碾在脚下。车速很慢,他仍无法专心,只能熄火停在路边。在包厢收到孙施尤的消息后,点开语音,风声呼啸而过,只留嘈杂人声。

  “我到家了。”

  如此低级的手段,愿者上钩。

  

  2、

  孙施尤最初是被郑志勋主动勾搭上的。缘分让他们连排五局都获得胜利,朴载赫在一旁拱火说“我们必须拉上这个‘朴辰成的小女友’一起玩”。可爱悠米进队,麦克风只传来活泼男声,坚称自己就是刚才那个Carry的人。大家一阵失落,除了忘关自由麦忍不住笑的AD。

  “有那么好笑吗?大冒险呀大冒险。”

  这是孙施尤对朴到贤说的第一句话。

  那天朴到贤游戏体验很好,悠米变成了上单辛吉德,对AD关爱有加,谁在团战里来切自己,他就先把谁背走。男生熟络起来的最快方式就是抽烟喝酒和游戏,一个月后,朴到贤发誓,只要这人不玩辅助辛吉德和慎,或者不那么爱游走,自己就不对他嘴贱,并会尊称一声哥。

  屏幕已经阻挡不了孙施尤的不屑,他说:“我的人生任务可不包括照顾小孩子,尤其是那点可笑的想法。”

  “因为扣分太多而留级一年才更可笑吧,”AD对再度阵亡的辅助狂发问号,“但你说的没错,毕竟谁敢把小孩给你照顾?”辛吉德做完保护眼便一路放屁去找中单,走之前气势汹汹表示“不留一级还遇不上你这个幼稚鬼呢”。

  

  “我刚才在超市门口看见你了。”

  这是朴到贤见到孙施尤本人后说的第一句话。

  纯黑色的伞将小猫咪的身体遮住,孙施尤个子较小,用的伞也不宽大,于是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他一个人身上。初冬寒气仍令小猫咪身体有些发抖,它小心翼翼地舔着孙施尤的手心,上面是可口小鱼干。孙施尤温柔地喵了两声,得到回应后,就得意地傻笑,叉着腰说“果然你也喜欢我啊”。

  朴到贤在街对面的屋檐下看着,凭口型大概看懂这句蠢话,然后孙施尤折回超市,买了毯子,塑料碗,矿泉水,还向门口保安要来纸箱。

  事情就在那刻发生。

  “看见我?我淋成这样,你都不过来帮忙!”借高校联赛的机会,大家决定面基。有些人在互联网当社牛,到现实就挺正常,甚至会腼腆害羞,孙施尤显然不在其中。他向学姐借来吹风机,把朴到贤拽去休息室,自己大大方方往沙发一躺,说:“开始吧!”

  朴到贤明知故问:“开始什么?”

  “我是我们队指挥,如果因为头疼而影响操作和局势判断,你们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哦,原来这就是你的策略,所以刚才——”

  “……”

  风速最强档,目的,速战速决。孙施尤挣扎,说这样太粗暴了头发会变糙,朴到贤摁住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话很多,口干舌燥时很快地舔了下嘴唇,留一道隐约水痕,像额前头发一样湿漉。脸颊微红,不闹腾后便闭上眼,舒服得哼起歌。

  也没那么咋呼嘛。  

  比赛为期三天,孙施尤所属队伍在决赛舞台将朴到贤他们KO,瑞兹开车偷家,慎保护着大哥,耀武扬威地在麦克风中念道“我发现他们不值一提”。朴到贤用金克丝守到最后一刻,阵亡前获得敌方辅助亮出的哭哭表情。

  尽管只是高校联赛,崔玄準也把脑袋埋在双臂间哭,任郑志勋怎样拽都不起来。

  “我只要赢了朴到贤同学就很开心,喏——”目光随着那位辅助的指向而聚集,“就是对面那位ADC,不同校区实力果然也不同,MVP?当然是我们德莱文!”

  身旁临场替补的上单还不肯见人,朴到贤觉得自己也该说些什么:“打得很好啊。再说,你现在能比我囧吗?”

  听见主席台的声音,哭包破涕而笑。

  

  对于被掰弯这个事实,孙施尤认为朴到贤也没花费什么特别心思。

  他从高一便开始收到男同学的示好,那都是面上的情书。直到大一,有位同性恋当面表白,他才说自己真的不喜欢男人,并列出丰富的异性交往经验以作劝退。大二,他在球场目睹朴到贤收到漂亮姑娘的情书,水蓝色,简约又好看,带着丝毫不腻人的香水味。朴到贤的表情很真挚,先说抱歉,再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

  姑娘善解人意地认为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没做什么纠缠便离开。

  当时他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啃三角饭团,美滋滋地吸了两口奶茶,左看人群,上看浮云,悠闲够了才去看朴到贤。朴到贤先咒他撑死,后问:“就没有一点吃醋的感觉吗?”

  孙施尤本就不排斥别人的性取向,而被这样优秀又不反感,偶尔自己还爱招惹下的人光明正大追求,要说心里没点飘,那就是撒谎。

  “不会是你雇来的演员吧!之前像个得在角落避光生长的生物一样待在我和朴载赫身边,现在直接按捺不住寂寞整天跑来黏我。那我为什么还要吃醋?闲的?”

  “那是因为我确定人家喜欢女的,绝不可能对你这个猴子感兴趣。”

  “就算是猴子,也是喜欢漂亮女孩的猴子。”

  没多久,朴到贤因事先走,孙施尤一个人在球场看完比赛,直到清洁工都来收垃圾,才慢慢悠悠搭上夜班校车。

  去找朴到贤吧,这人离开的时候好像有些失落呢。我真是太善良太无聊了才主动找他。

  

  “你接过吻吗?”

  朴到贤在专心打游戏,过了会儿才摘下耳机要孙施尤重复问题。

  “没听见就算。”孙施尤秒答,同时在心里骂自己有病。他在宿舍床沿坐着,戴起耳机以1.5倍速浏览了几部钙片,接吻拥抱很正常,但大家都是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属实有些自尊心冲击。尝试代入面前这个人?NoNo,不是其他问题,而是他们应该,可能,大概,不会这么温柔地相处。

  我果然不是双。

  但和这个臭小子接吻到底会是什么感觉呢?只是有点好奇那种情况。可能真生病了,得作死才能治好。他又说:“我们Kiss一下吧,就一下。”

  存款很久的德莱文因这句话直接灰色画面,买装备,赶路,准备打团,控制自己不去看孙施尤,还作无所谓状,说:“赢了再,不对,打完再亲。”

  差点也作死。

  等待期间,孙施尤始终没跑路。话放出去,再耍赖也奇怪,总得捞点好处走!如果很尴尬,还得警告这小子不许说出去。“你到底想不想亲我。说喜欢我是骗人的吧?”他得寸进尺,“你是太喜欢我所以怕亲亲就会变小到贤吗?好吧,我数十下,10987654——”

  电脑关机,屏幕印出一张犯囧的脸。朴到贤走过去,捏包子式地掐住他的脸,骂:“数这么快赶着投胎啊。”毕竟还没交往,片里学到的技巧也不可用,他纠结把手放在哪比较合适,最终选择弯腰去吻心上人,自己跟个小老头似的背过手。

  嘴唇和嘴唇相贴,亲密而柔软。

  “虽然感觉不算坏,但你现在看着比较像条死鱼。”孙施尤用两只胳膊撑着床,瞥了眼已经有反应的那团东西。在今天脑子像被炮打了之前,他从未想过和男人玩玩,可是心猿意马下,这样亲亲就会脸红的弟弟也太招人。

  烦死了,他本来就是我游戏里的工具人,再做个现实的工具人又怎么了?家庭美满学业顺利不愁吃喝的本人,除了个不太高以外,人生简直一帆风顺,为什么还浪费时间瞎琢磨感情的事。

  人生苦短,就该享受。

  于是孙施尤黏糊糊地问:“ㅎㅅㅎ ADC不是擅长切入战场,完成收割吗?”

  

  3、

  朴到贤将定位器扔出车窗,用双手捂住脸,几次深呼吸,要求自己冷静。两人第一次吵架时,孙施尤说“端着吧,你继续端着。你遇见我,那就叫发现本我,解放天性,直击人类脆弱阴暗面”。现在回到家,借助月光,望向床上的人,他想,或许那话是对的。

  平框眼镜正安静地待在床头柜上,孙施尤合眼侧躺,脸颊被压出些肉感,另一只手垂在毛毯外。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以至于朴到贤小心翼翼上床抱住他时,还能贪婪地享受这段时间。

  微风漏进窗缝,发出低低的嚣叫,孙施尤睁眼说很吵。再度听见他的声音,朴到贤突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他将手指插进眼前柔软的发间,把脸贴得更近,轻轻咬住恋人的舌尖,得到深深的回应。

  心里空荡荡的。直到嘴唇被玩到破皮,血腥味和舌头发麻的感知才令下身始终半软的孙施尤回神。他用小腿在被窝里轻轻踹了一下,抬手抵住朴到贤的下巴,示意对方停下。

  月亮躲了起来,两人共同凝望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切。黑暗中,手掌互动较劲地牵在一起,刚开始只是单纯的一个想阻止,而另一个想不被阻止,很快就变成孙施尤单方面用指甲掐进朴到贤手心。

  “我说想做,没说想和你做。”就像郑志勋偶尔对电视剧真诚发问:他俩就非得谈这个恋爱吗?男人可是趋利避害的啊,男人,我们。继续纠缠也没意思,毕竟之后隔着地域时差也算远水解不了近渴。何必整长情人设呢,爱情本就是生活的调味剂,在他身上难过了就换一个人开心。

  好吧。两年,这个人在自己的生活中理所当然地存在着,果然恋爱不能太早同居,像大多数在校外找小爱巢的情侣一样,偶尔觉得有些平淡,甚至感受不到激情,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心里又气又疼。孙施尤忍不住哭,憋着劲不出声,眼泪不断向外涌,很快被压在身上的人一点一点舔去。身体想推开,又被固执地黏住,朴到贤用力地抱着他,反复低声念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地喊哥,像在哄孩子。

  挣扎得精疲力倦,骂也懒得骂,孙施尤手一松,说:“再不闭嘴就分。”

  房间陷入沉默,朴到贤选择松手,任凭呼吸声在白墙上摩挲,几分钟过去,他问:“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可以的话,你就呼吸一下。”

  妈的,哪有人不用呼吸。孙施尤嫌烦,直接从床上坐起,就着黑开始摸索行李,反正这年头,一部手机就可以解决很多事情。

  

  “已经,丢掉了。”

  “哥……”

  “对不起,所有的事。”该怎么用贫瘠的语言去表达和解决一切。朴到贤试图吞咽口水,无奈喉口一片干涩,他的声音很小,带着愧疚:“我知道我爱你爱得有点奇怪。”

  

  戒指被扔进垃圾桶,银质品和塑料底碰撞,打转,发出清脆声响。  

  “你带我来看这个房子的时候,说什么来着?哦,你说,孙施尤,你愿意住在这里吗?楼和楼之间的距离很棒,你喜欢木吉他,就可以抱着它在阳台唱歌,邻居耳朵也能避难,再养只合心意的小狗,平常一起在这晒太阳。”

  “可到贤不就是我的小狗吗?看着很大方很可爱,但我和别人玩得开心的时候,尾巴已经甩得能拍起地上很多灰尘。”

  “我喜欢有占有欲的小狗,也给了你稍微干涉我社交的权利。怎么能这样不满足呢?”

  算是发泄够了。

  “祝你顺利。”这是最短,最后,也最轻松的一句,说出口时,只觉得心中有什么死结被解开大半。

  夜凉如水,平静异常。朴到贤摸了摸仍戴在自己指间刻着Siu字样的情侣款,迈开步子,将刚拧开玄关门把的孙施尤拉进怀里:“在这过夜吧。”他建议,并保证自己在床上会很老实。

  孙施尤半天没应声,他的背烘着朴到贤的心脏,稍加得意地想象这人失魂落魄的模样。

  而他自己的脸埋在阴影处,就快要看不清。

  于是朴到贤说:“我去开个灯。”想松开手的瞬间,他才四肢发冷地想到,别开灯,别开灯。

  灯亮了,孙施尤就会离开。

  

  一阵嬉闹声隐约从电梯口传来,邻居家的孩子你追我赶。

  笑意泄入门缝。

  走廊的声控灯亮了。

  

  光线爬上他们的脸,孙施尤在朴到贤再次尝试挽留时便抽离了那个怀抱,转身,带上门,那瞬间,两人站得很近,目光都未躲闪,以至于他之前所做的心理建设如豆腐渣工程在顷刻间轰塌。腹部一阵抽搐,疼痛来得短暂,像是每次在床上和朴到贤共攀高峰前的那刻。他再次意识到,朴到贤是自己喜欢的第一个男人,也是现在唯一一个——他说英语日语时有些sexy,占有欲极强但绝不承认,举手投足间带孩子脾性,洗漱前会用粉色发箍扎起头发,爱吃食堂的大酱汤配炸酱面,比起饮料更爱矿泉水,打喷嚏时会抬起手肘捂嘴,对自己表白那天只说“我喜欢你”......

  他不像把生活当风车般横冲直撞的自己。

  所以他选择走。

  于是孙施尤也走,这是他记忆中走过的最长的一条走廊。

  

  许多大学都有个爱情坡,专供小情侣聊天约会展先青春面貌。李汭燦挠了挠头,后悔带朴到贤来这。去年一整个冬天,首尔气温再创新低,现在他们脚下踩着的土地早已焕然新生,钻出清新的泥泞气息,夹杂记忆。两人坐在绿草地上一声不吭地吃零食,朴到贤抬头,差点被太阳晃晕双眼。

  “不说话干嘛?我到另一个地方生活而已,也没区别,又不是跟你这朋友掰了。” 

  “但你跟那个狗崽子掰了。按照你的逻辑,人不可能在哪都一样活,因为人有梦想有追求。”

  “他惹你了?”

  李汭燦总算大声些:“昨晚云顶卡我牌,一直在那孙汭燦孙汭燦地叫!不对,被你转移话题了。”他一直不像别人那样好奇两人的恋爱过程,何况现在分开,关系再好也不易插手,嘴笨半天也只气势汹汹补充,“我还以为你们会永远在一起。呀,反正你把孙施尤追回来。”

  “我劝你早点谈场恋爱,断掉些纯真念头。”朴到贤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杂草,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

  飞机七点起航,自己需要在五点抵达机场。

  现在去见他还来得及。

  

  “永远”这种话,孙施尤倒真说过。“我现在看你特别特别特别顺眼,反正人活着左右不过一辈子,我决定还是让你和我永远在一起。”他缩在被窝里感慨,朴到贤在阳台洗床单,夜静风清,一切都是极好的,除去“现在”这个烦人字眼。

  “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不能的话就别说。”

  “朴到贤你别以为自己卖了力就可以对浪漫过敏到这种地步!”

  “孙施尤你就是做到脑子缺氧所以说疯话。”

  洗衣液被倒入盆中,揉搓间,很快生出一个个气泡,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又荡然无存。朴到贤用手指戳着它们玩,提醒道:“如果你刚才没被人拍下丑照发到小群,现在这话可信度为49.5%。”

  这是什么日子!孙施尤对男朋友道晚安时真是昏昏欲睡,没眯多久却翻来覆去肚子饿,最终在便利店偶遇狐朋狗友。虽说有些莫名心虚,但原则性问题绝不可退让。

  “什么嘛,没必要去做什么都主动报告吧。”

  没良心,朴到贤小声嘟囔,又嗯嗯两声:“确实,哥只不过是偶尔会消失一晚然后怪蹦迪的地方太吵。”

  “醋味真大。”

  “没有。”

  “刚才的语气明显生气了吧~”

  “没有。”

  “哦,那就好,晒完床单请过来抱我。”

  这是两人第一次谈到这种问题,若回过头再看,他们都能发现自己的不坦诚。

  

  这个天气仍开制热,新调班的校车司机大概是体质有些问题。朴到贤被烘得脑袋迷糊脸颊发红,下车后拖起行李箱直奔孙施尤宿舍。

  对面吸血鬼落单时被W减速,马上也开W保命,辛吉德大招疾跑追上把他背回来,然后颇为烦人地绕其转圈放毒。

  “我昨天看到他上单位rank胜率第一。”

  孙施尤敲键盘的速度变慢,嘴里回应着那至今倒三的登场率。身后视线与最初感受到对方心意时如出一辙般得令人如芒在背,不过已经分手。想到分手,他突然记不起自己那只情侣戒指在哪。一顿翻箱倒柜,他抬头,又无语自己为什么站在储物盒前面。“老了啊,七秒钟记忆。哦哦!”他开始咋呼,“找戒指来着!”

  断片鬼,已经被你丢了啊。

  但我还是好好保存着,偷偷地,一对。

  眼前这张憔悴的脸无事发生,朴到贤问:“哥今晚能送我到机场吗?”回绝来得很快,他知道自己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心里叹气,确定能够忍受,既然选择当面走人,也就做好一切心理准备。

  但孙施尤盯着他,探头探脑地:“所以,在你那吗?”

  握着拳的手终于泄劲。朴到贤不记得自己如何打开行李箱将那东西递过去,总之,如果不是电话响起,他能在原地木到傍晚。

  

  确认完目的地,出租车正欲发动,朴到贤忽然叫停。

  这个校区后门的风景他已经看过四年,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雀跃。那道熟悉的身影翻过现在唯一可出入的栅栏,动作并不利索,跳下地的瞬间应该是还骂了句什么,然后鼓着劲追了过来。

  他想起去年冬天,学校一位玩占卜极出名的女生说世界末日又将到来,大家不信,却不免将这日子稍加特殊对待。那晚他送孙施尤回校,结完账后,司机坐在出租车内抽烟,两个车灯又大又亮,这种情况,笨蛋孙施尤依旧在踏进校门那刻踉跄一下,朴到贤去拉人起身,反被拽住胳膊挨去角落兴奋地吻在一起。

  现在他的眼角一时酸胀难忍。 

  令人讨厌的哥哥,说分手后绝对不做朋友,却要拿回戒指,说不来,现在,三点四十五分,又坐回我身边。

  愧疚的种子如你所愿发芽。

  尤其是我认为这一切出自真心而非套路,它便生长得更加迅速。

  “哥,”朴到贤看着他,“别送了,这里,那里,都一样。” 

  孙施尤摇开车窗不说话。他看着窗外,朴到贤看着他。

  司机用电台打发时间。磁性低音的主持人说世界上有两种男人喜欢玩爱情游戏,前者不相信爱情,后者信,但更信自己天生情种爱自由,处对象是他们学习和制定完美恋爱方法的过程,这期间分手的对象只能算对方运气不好。开场白结束,他念起第一封来稿,撰写人说自己终于在地铁站偶遇多年前的恋人,已至中年的他们身子都较圆润些,他对那个女人说“嗨,请你和我交往吧”,然后又自顾自一拍大腿,“诶哟,我们之前不是处过吗?怎么就分开了”。遭到婉拒后,他回到家开始写书,决定把这辈子的事都记下来,最终废寝忘食10W字收尾。

  朴到贤:“一辈子吗?他应该也就不超过五十岁吧?”

  “哎哟,”司机开始听歌,“人这一辈子可不是按年龄来计算的。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吃完这顿有下顿,今天睡醒有明天,觉得什么都无穷无尽。人家遇见这女的就是一辈子,结果咣当,发现人家刚结婚没多久。不知道他是活该还是运气不好。不懂没事,你看着也就二十出头,以后肯定会遇见好的。”

  年长者语重心长的教诲与女团的甜美嗓音极为不搭,却依旧令年轻人沉默。朴到贤完全设想不出自己爱上另一个人的样子,但人生太长,他能想象到那样的孙施尤。

  去机场的路要一个小时,在这偷来的时光中,已经分手的恋人没再交流,孙施尤几次想抽回自己被牵住的手,皆以失败收场。

  

  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终于驾于它们之上。朴到贤戴起蚕丝眼罩,入睡前洗脑自己赶紧忘掉向孙施尤讨个登机拥抱还被拒绝的事。

  入学时间定在八月初,抵达普罗维登斯市,他倒不急,收拾房子、逛家居城、超市、书店、和同学们提前聚了次餐,要忙的事情太多,每天都能收到家里人的视频通信,也没别的心思想韩国的事。出于和周围人的沟通需要开通了FB,又因想了解孙施尤的生活而注册Ins,可惜,大概是开始在心理咨询中心实习的原因,对方发动态的频率较在校时减少许多,主页清一色还都是郑志勋的身影。在格子裤分区发呆的纠结郑志勋、周末被拽出门一起做环保的冤种郑志勋、嘴巴O成椭圆形的黑眼圈郑志勋、脸贴饭桌等孙施尤煮完面的馋猫郑志勋......

  “鸡块炸鸡块”向“姐姐双排DD我”发去消息:你真是给人当儿子了。

  姐姐双排DD我:哥,我们都是做别人的儿子才能出生啊……

  牛头不对马嘴,朴到贤决定不回复。

  叫别人独立的朴到贤在ins活成僵尸粉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两人和平分手不再纠缠。但他还是每个月都向孙施尤发去条kkt信息,用图文阐述自己的生活,像小学生一样唠叨。意外的是没被拉黑,不意外的是未曾出现已读提示。

  分手就像挤青春痘,要么由它自生自灭,要么心一狠连脓带血哗啦出来等着愈合,最傻最爽的就是像他现在这样,心里念着不够,还要时不时伸出去摸,好像真在期待自己到底能感染成什么样。

  入学报到前夜,他看着那些信息发笑,什么呀,这哥活成了我的电子记事本。但是好烦,为什么不理我?猜错了吗?不想要我愧疚吗?为什么不理我?就算是主人冷落小狗也不能这么久吧。最终将手机相册翻个遍,作罢,再等等吧,才三个月,等孙施尤再气消些,也许他们就能和好。

  

  4、

  Joseph说话直来直去,脾气较硬,许多被他骂过的学生会在下次偶遇时便开启绕路模式,朴到贤则是例外之一。按理来说,收到这样能力尚可且勤奋的学生是应该开心,但寒假就要到来,对方给出的下学期科目选择单又很一般。

  “Viper,你是这样打算的?”

  “我想开阔眼界,多学点东西。”

  Joseph从这张近日又瘦削些的脸上捕捉到些许迷茫,尽管这个韩国小子态度坦然。

  “这单子,我现在不会签。你可以认为我接下来说的话属于偏见或刻板,但我确实对许多亚洲国家的大学持某种印象——本科阶段的东西太过广泛,很难谈得上学术研究。你年轻,多看,多想,多试,绝不是坏事,但在我门下,我希望你,拿出你自己追求的,对运筹学的主攻性。”

  朴到贤点头:“老师,我回去会......”话没说完,Azura兴奋地抱着资料进门,拉住他的胳膊想分享喜悦。

  “老师,大突破!我在学刊上找到篇论文,您看,这位Henry博士之前做实验时使用的方法和我们现在进展的差不多,数据差也很细微。”Azura是位韩国姑娘,来自釜山,本名柳郁美,人如其名,画着有些出挑的紫色烟熏妆,笑容青春洋溢如粉色水蜜桃饱满。现在她拿着自己睡在实验室一周收获的成果问:“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直接用这项数据完成该阶段测验,就可以直接开展下一阶段研究,完美省去大量投入。”

  Joseph端详完论文,递给朴到贤:”我想听你的看法。”

  朴到贤把杂志拿在手里,还没翻,便说:“心意很好,但我认为不太妥当。”Azura没出声,于是他继续,“我们无法得知Henry博士进行实验时的环境和测量精密度,以此为做下阶段研究前的数据,如果出现问题,想倒推回溯会比较困难,数据这种东西,还是自己的比较好。”

  Joseph挥了挥手:“你们俩是老乡吧?平常有什么生活或学习上的问题可以互相交流。”

  Azura见状向门口走,说话时脸红扑扑的:”我知道啦。老师,我会脚踏实地。”

  她和朴到贤一起踏出办公大楼,路上保持沉默。最终还是朴到贤先开口:“抱歉,我说话有些直接。”

  即使都是韩国人,他也用着英语。Azura并不介意,仰起头走着,齐肩黑发在路灯下飞扬细碎的光:“我不该做劝老师拿别人数据这种事。免不了有点烦嘛,立项和拨款都出现问题,学校总是催,什么时候有正式进展呀?我们就想至少先做出什么来保住老师这点心血。不过,Viper,你很酷,我并不意外!”她始终打量着身旁的人,说话间时不时瞟去一眼,自以为不露痕迹。

  面对一位女性真诚的心思和夸奖,朴到贤有点囧,把话题绕回学习上,送她到宿舍楼下,也只说出谢谢。

  回住处的路上,一家男装定制店正要打烊,精干的女店员手持熨烫整理展示在橱窗的衣服,希望第二天晨光洒下时能令路人多看它们几眼。

  朴到贤一眼便看中那件黑色风衣,设计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质感怎么样。

  第一次带孙施尤参加朋友聚会前,那人趴在床角,捧着碎屏手机找触控笔,被朴到贤从背后抱住,强制性吹头发。

  “我在跟你谈极限年龄差的恋爱吗?老头能不能把这件灰色高领有多远丢多远。”

  “什么啊,我还没打扮呢,打扮的话可不是这样。那你就给我买衣服嘛,多赚钱好吗到贤nim,以后看到好看的衣服就买给我,施尤只是可怜的……”

  又拖拉又啰嗦,衣柜明明有好看的,就是懒得搭配。朴到贤从自己衣柜里翻出件新风衣给他披上,及膝纯黑,扣子微敞露出藏青色内搭,显得整个人瘦小了些,但蛮有精气神,可爱的那种。

  买吧!朴到贤扣响玻璃窗,对店员说自己要买下这件,不用试,速战速决。如果孙施尤穿着不好看,那就是孙施尤长相的错。 

  话虽如此,他们始终没有双向联系,朴到贤送去的生日祝福和礼物经朋友确认送达后便没下文,一月初他回过韩国,在家里住了五天,每天都去孙施尤的住处和工作地附近想偶遇,得到的答案都是外出学习。

  李汭燦借机表态,在这个花花渐欲迷人眼的世界,朴到贤这种人可以视为死心眼偏执狂舔狗。

  “如果他肯搭理我,不对,如果能见到他,我应该比较像疯狗。”

  又是一年开春,李汭燦发来消息,先砸出堆表情包,然后语音带笑:“快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复合的?”

  鸡块炸鸡块:我现在还处于你认为的舔狗状态。

  “我还以为他去美国是见你呢。”

  此话一出,当事人直接见色忘友没再回复。无遮无拦的爱意,被始终得不到回应的异国生活或多或少磨出薄茧,听着机械嘟音等待时,他突然心跳加速,手心冒汗程度像第一次和孙施尤phone sex前,对方说自己在玩玩具,然后闷着声让他选择挂断还是继续。

  答案是一往无前。

  电话接通,他迫不及待地说想见面,那边车响声很大,孙施尤说自己听不清,礼貌地问他是哪位,然后又很快自问自答,“哦,朴某。”

  朴到贤懒得扯皮:“在哪?”问完就被直接挂断,kkt终于收到定位回复。

  

  孙施尤走进一家高档西餐厅,选择隐蔽性较好的位置坐下,生怕朴到贤等会发神经。他看着天空,感叹异国就是不一样,登机前,首尔狂风大作,落地后,普罗维登斯市连续两日大好晴天。

  怎么可以连同呼吸的天空都能完全不一样。

  见服务员走来,他下意识用韩语说“请来一杯牛奶”,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美国。

  高个子的白人服务员用英语回答:“我们这里没有牛奶哦。”他今天心情不好,上班还得带笑,现在已经不屑藏匿其中的讥讽,面前这位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件品牌货的普通亚裔正是发泄目标。

  什么表情,孙施尤看了眼桌面的今日菜单,当我傻子?他继续用韩语说:“那番茄或海鲜意大利面请来一份,哪个有就上哪个。”

  “都卖完了。其实可以选择黑松露龙虾,它是我们店最贵但最热卖的一款。”

  朴到贤走近座位时,看见那位哥吹了下额前的斜刘海,大大咧咧地说“OK,那——请来一杯拿铁,不加咖啡的那种”。

  他们吃着海鲜意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孙施尤未曾抛出问句,一副对朴到贤留学生活并不关心的样子。步入社会开始工作的他愈发成熟,这变化对周遭人来说短暂且细微,但这近一年的分别使它放大呈现在朴到贤面前。

  朴到贤并不认为这是坏事,顺势将话题全往他身上撺,将这人近况挨个摸清,即使得到的答案嘻嘻哈哈真假参半。现在在他面前的,是孙施尤,一直在变,可能现在旧情人相见心平气和吃完饭,出了这道门槛就翻脸,但这就是完整的,而非处于某种刻意状态下的孙施尤。

  孙施尤:“眼睛不要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我现在一看就是会去健身房的那种style。”

  朴到贤按住他的手腕,从卫衣袖口探进去,捏了捏手臂肉:“一周一次那种,给人送钱。啊,哥这幅被摸一下就不自在的反应搞得我确实好奇你现在在床上的style。”

  “呀呀呀!闭嘴闭嘴闭嘴!”

  喊人闭嘴,是完全不尴尬的气氛,令人不约而同暗想到之前寒暑假通着电话全程无言中各忙各事的场景。

  “勉勉强强见你一下,等下记得付钱。我只是想知道是谁到你这暴露我的行踪还胡言乱语。”

  “你的好儿子好弟弟郑志勋。”

  “你们又不熟。”

  朴到贤头也不抬:“这是秘密,但我可以用自己刚上的宗师段保证。”那玩意,掉了再努力打回去就行,“你这种苦苦挣扎走红地毯的人如果不能理解这种决心,也正常。”说完,他停下进食的动作,表示要出去打个电话。

  没多久,大厅中间的圆柱台升了起来,朴到贤恰好回位,介绍说每日固定的show已经开始。孙施尤双手猛拍桌子笑得夸张,像经典游客那样举起手机录视频,先是发给此次同行的老爸,说他们两个人明天得一起来吃,然后又发给郑志勋,嘴里碎碎念:“美国人也知道韩国的经典笑话!哼哼,比我昨晚听不懂的俚语和梗有意思。哥就说自己不土吧!还有你乱讲话的事我回去真得会狠狠报复!”

  见他傻乐,朴到贤抿着杯中的柠檬水吸了两口,他咧着嘴笑,难得的不太正经。

  孙施尤一边看表演一边进食,嘴里的帝王蟹肉已经塞得很满,还是忍不住炫耀自己刚才对服务员的操作。

  “口齿不清。”

  “那你听懂了吧?”

  “脏死了,我不仅听懂,还看到你点的牛奶沾在脸上半天不掉。”

  孙施尤正在发怔,想掏出手机看一眼,朴到贤的手已经轻轻触碰到他的嘴角,他下意识身子微微后靠,对方却笑了,笑得坦诚而年轻。

  第二天,刚过凌晨,孙施尤经历春梦一场。朴到贤买衣服除去自身审美外最注重质量,于是那件印着白绒绒大鹅的红色卫衣被他从大二穿到现在,并于各种场景反复出镜。包括这场醒来还不由自主稍加回味的梦。

  下雨了,屋内落地窗开着,白纱飘动,雨水被吹向床沿,空气变得潮湿,带着某种奇怪的气息。孙施尤想,其中一定蕴含着荷尔蒙的味道,即使他无从分辨。冲完澡,他抱住被子在床上打滚,理直气壮认为想一想又不犯法。

  果然还是得解决下生理问题!但想想有些麻烦,约这种事是得找熟人,一是隐私二是健康。职业选手吧,找职业选手好,他打开推特,不错,现在的人当鸭也非常有素养:自带体检报告,现场测阴性四联试纸,展示并可随意检查随身物品,手机主动放进洗手间避免拍摄嫌疑,给顾客点熏香放松身体,辅以全身精油按摩,边按边聊,一点不尬。

  可惜价格有些不美丽,折算一次75W韩元。

  再见了您。

  半夜睡醒容易饿,他披上免费到手的风衣出门觅食。酒店花坛前的路灯像恐怖片特效,以完全无规律频率扑闪,又刷得一下变亮,晃得人脸苍白。他眯着眼在那发呆,突然神经兮兮地觉得朴到贤还在,这人将车子停在花坛边吻自己时,留下了吻痕,也留下了固执的影子,只是灯又灭,他也不见。

  

  Azura接到访客电话,去门卫那将孙施尤领到实验楼。

  和这个声音甜美却走路带风的女孩一同踏上林荫小道,孙施尤第一反应,她哭过,可能今天不止一次,或是刚才哭得太凶,总之眼睛肿得可怜。第二反应,是我之前会感兴趣的类型,以后可以朝此路线进攻,说不定很快就把自己掰成纯异性恋。

  说起韩语,Azura的语速变快许多:“第一次聚餐的时候,我就觉得Viper很特别。拜托你别告诉他~”她很可爱地双手合十作请求状,“不知道你这次旅游时会不会这样呢?反正当时我们这些来自各个国家的人都先点自己的家乡菜,呵呵,吃得狼吞虎咽,好像那样就能离家更近,顶多尝几口当地美食。但Viper居然完全没吃韩餐,我觉得他太酷了,就是……不是不想家的那种冷漠,只是那份让自己尽快适应的心很强烈。不好意思,我说话有点跳脱,总之现在我对他的这种印象也越来越强烈。”

  “是做什么都会成功的类型。”孙施尤直言,女孩开心地和他达成共识。

  “所以他现在也加入了你们的课题组?啊,我真想看那小子穿着专业工作服做研究的样子,最好整天待在里面,头发洗不了,胡子刮不了。好吧,我不太懂数学方面的实验,你能告诉我他主要负责什么吗?”

  Azura微皱眉头,又马上开玩笑:“拖地,拿饭盒,打印东西,这都算组长对他好了。”

  孙施尤轻飘飘地说“是嘛”,见他突然有些严肃,Azura正想解释这只是玩笑,就看见朴到贤从走廊尽头慢悠悠地过来,手里抱着打A4纸。

  “Hey,Viper!”

  朴到贤抬头,冲对自己打招呼的方向望去,寻找,眼神定住,在看见心上人的刹那,露出毫不遮掩的笑脸。

  他三步并作两步,孙施尤能清楚感受到那极度单纯的喜悦,于是手忙脚乱地把想还回去的风衣和新买的东西塞在一起。

  终于到面前,朴到贤和Azura聊了几句,便领着孙施尤进会议室,顺手将门反锁。Joseph和他们的心血在半个月前宣告腰斩,这栋楼要在本周内搬空,为作新教学楼腾位。所有设备仪器都已经移走,现在只剩些资料要整理。屋内唯一的那盏灯要按到第三下才亮,想到同组同学连吃灰很久的新灯泡都不愿意给那些人留,他忍不住笑出声。

  孙施尤在桌角站着,看朴到贤开始为文件夹写标注。从Azura说“这都算组长对他好了”开始,他的心底便腾起不安。这是什么会议室,连个灯都这么烂,拖地,拿饭盒,打印东西,把这种事和朴到贤联系,再想象下别人做着实验,他只能打杂。

  昨晚趁这小子从西餐厅送自己回酒店的路上,他就把kkt那堆未读消息看完。每条开头都是“除了你不理我以外,我其他都很好”,这就是好吗?就算当助手也好歹可以学以致用下吧,他真是神经病现在还笑。

  “快弄好了,你等会儿想吃什么?或者我带你去我最爱的那个食堂。”朴到贤为没得到回应的沉默困惑,停下笔,发现孙施尤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又?我又招你烦啦?”

  心底持续不舒服的感觉令孙施尤憋了股气,在得到关心时爆发:“我果然一直都不了解你。说你理性脑,你却要对已经结束的事纠缠不清,如果你这是为追求而不罢休,我不知道你到底追求了什么,”他指着桌上这堆文件,“不是很聪明吗,聪明的话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特地跑来这读研是为打杂吗?对我吃个鸡腿都要说这说那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

  朴到贤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然后站直,聪明地保持沉默,紧闭双唇,没欲望反驳,空剩倔强。

  什么也不先问,这样误会,不就是笨蛋吗?况且再笨蛋的人也能看出你只是在为我生气难过。果然是憋太久太在乎我了吧。

  小狗尾巴又偷偷摇了起来。

  许多男人遇到矛盾时都爱当哑巴,孙施尤最烦这种情况,自己也开始生闷气:“聪明,像中控台和发动机舱内部这种才是放定位器的好地方,你却丢进只要打开就能看见的工具箱里,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心情不是吗?”说完,他为自己在朴到贤面前只能打负分的专业素养惭愧到想钻进地下,发泄够了,却往对方伤口撒盐,虽然最后定位器的事是他的错,但已经过去,再提起来做什么?

  “哈,说到了解,哥就百分百了解我吗?”朴到贤俯身向前,抵住这个笨蛋的额头,声音也轻了些,“其实哥睡觉的时候,我甚至想打针皮下定位芯片进去,我连东西都准备好了,可惜还是良心不安。所以我也没有很不乖啊。”

  鼻尖上的冰凉触感无法不令孙施尤脸红,他往后退,又被朴到贤摁住肩膀拉进怀里,手里拎着的袋子掉在地上,索性十字结打得好,东西并没洒落出来。

  “头发好软。他们说头发软的人,心会很硬。所以我又把它从叶子板里面拿了出来,好奇哥会对我心硬到什么程度。”他抚摸头发的动作由上至下,大拇指最终轻轻摁在孙施尤的喉结上,“对不起,我太矛盾,猜错了。”

  朴到贤只在床上会喊他哥,孙施尤开始以为自己将在这间连灯泡都在闪烁的会议室内接受惩罚,但对方垂下手,将身体大半重量压了过来,他们踱步到墙边,最终反倒是孙施尤以安抚状抱住他。

  “我不想分开。我猜错了,”他的尾巴彻底失去活力,“我猜错了。我想拖着,等我们尝试异国,等你也能够接受……我不该放那个。”

  沉默过后,孙施尤说:“我原谅你。”

  “但如果时间倒退,我还是会那样做,说不定放得更隐蔽,说不定会给你喂安眠药,然后把针打进去。”朴到贤知道自己的矛盾,他叫他的名字,声音沉稳而清晰,“孙施尤,我想找到更多你对我的依赖感。”

  孙施尤的声音里带些许戏谑,轻松到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我知道,那才是你。你在我面前不用做另一个人。人怎么能不装呢,但装久了也会累。我还是会原谅你,其实我也该对你说对不起,因为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给你带去不安。”

  朴到贤设想过许多他们敞开心扉的场景,但从没哪个温和到像这样在和同学聊日常。他还记得那晚的痛感,孙施尤用指甲掐进自己的掌心,两人的手在黑暗中纠斗,那之间的痛苦和愤怒,现在已经彻底消失。

  这是不是意味着放下,然后事过境迁?

  

  孙施尤在站牌下等车,朴到贤站在他身后,单臂抱住那件风衣。几分钟后,一辆插着美国国旗的机场大巴开了过来,发出有些刺耳的气音,然后平稳停下。

  朴到贤用尽力气拉住孙施尤的衣角。

  孙施尤叹气,收回脚,眼看那班车驶离自己的视线。

  一辆又一辆大巴进站,停靠,开门,在短时间内又开走。

  朴到贤有些驼背地站着,手脚僵硬维持拽孙施尤衣角的姿态,惹得路人注目。每一辆车来,他就理直气壮地说:“孙施尤,等下一辆吧。”

  右手的五根手指,现在是他仅有的全部。

  下雨了,孙施尤准备打车:“我晚上十点的飞机。”

  朴到贤终于松开手走上来:“忘记跟你说了,刚才那辆是这区的末班车,所以现在只能我开车送你过去。”

  真无耻啊,一点也不意外的那种。

  雨势大到令他们的手机收到消息预警,刚过七点,天暗得很,尽管雨刷从始至终努力工作,车窗仍布满雨点。

  孙施尤坐在副驾驶给郑志勋打电话报航班号和落地时间,两人黏糊又傻缺地聊天,多是围绕同居的房子和郑志勋养的猫。

  车速平稳,齐刷而过的路灯将光影不断投射到朴到贤脸上,明暗交替间,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欲望。他将在孙施尤的生活中持可忽略不计的存在感和参与度,他对这个定位和现状非常不满,他又变得小气,并不觉得这有错。

  反正身旁的人知道自己就是这样。

  道路漆黑一片,他在一家平常人流惨淡此刻更无人问津的书店附近停下,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说雨太大。

  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飞机,如果赶不上,就让朴到贤赔钱,孙施尤这样想着,嗯了一声,眯起眼准备歇息。

  过了五分钟,朴到贤实在忍不住,解开衬衫前端扣子,俯到孙施尤耳边,一副怕吵醒他所以善解人意压着嗓音的样子:“哥。”

  

  点这  

  

  普罗维登斯极少有不卖艺只讨钱的流浪者,朴到贤开车经过天桥时就遇见这么位,他走过去,拿出几张纸币,两人享完一包烟,瞎聊几句又散伙。

  我也要开始一个人过了。他回到家便去洗澡,拧开花洒,听着急促的水流,觉得就这样跟着哭也没关系,但最终一滴眼泪都没流出来。身体滑进浴缸,温水漫过脸,刺进鼻孔,突然不爽,等会儿孙施尤就将在飞机上睡觉或看着缓存好的电视剧傻乐,自己还在这当瞎折腾。

  他裹起浴巾在屋内到处走,主卧很大,有两台电脑,没有客房,那个地方被改成阳台,冰箱里时常存放的零食饮料反倒是自己不感兴趣的。一切都在等着孙施尤,但对方在西餐厅时便拒绝,连踏近一步的意思都没。

  现在是真正的失恋。

  第二天满课,他去睡觉,梦见自己站在十字路口,人流像潮水,淌来又流走,他在形形色色的世界中执拗得认为那个人还在。

  

  5、  

  李承勇在办公室养了只仓鼠,每天到工位第一件事就是给两个小家伙喂水,如果迟了,还要对它们说对不起啊对不起。

  窗外可视的立交桥正大堵车,喇叭声响彻天空,和这刚入四月就闷热的天气一样烦人。孙施尤背靠沙发椅,感觉待会儿又得晚点才到家,虽然体质比较怕冷,但这样可不行,春天就是春天!他走过去把窗户拉得更开,没想到冷风突然劈头盖脸卷过来,他的座位远些,没什么事,只惨了李承勇,桌面纸质材料吹落一地,小仓鼠吓得开始在笼子里刷步数。

  “对不起啦~”孙施尤连忙蹲到地上和刚入职一个月的同事一起收拾,对方说没事,语气平淡,声音比日常听见的沙哑些。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孙施尤抬头,面前的人鼻头眼睛都泛着红。他用和未成年客户交流的语气关心这个比自己壮实些的男人:“你哭啦!?”

  李承勇有气无力地说应该是发烧。孙施尤直接用手去探他的后颈,比较烫,但没到离谱地步。咨询所有医用箱,但近来流感频发,测完体温,他们还是决定去医院。

  路上堵车,有些人什么事都没就要按喇叭,好像滴那么几声就能腾空出路似的。副驾驶的人半睡不醒,皱着眉,鼻尖渗出薄汗,孙施尤忘记将抽纸盒补好,想了想,还是抽出手帮忙擦去。

  门诊护士给李承勇扎血管,一针下去,歪了,她尴尬地笑,拔出来:“不好意思。”

  李承勇说不出话,点头让她再试。于是就试到第四次。发烧的人常连皮肤都易感痛,现在他手背青紫,护士欲哭无泪,这血管太细,去看另一只,拍了拍,更细,绝望,刚实习就遇到这么个情况,左看右看大家还都那么忙。

  “别哭……其实我拿药吃就行。”李承勇费力安慰,孙施尤笑笑,起身快速地帮她把有些遭乱的放置盘整理清楚,该扔的东西丢入垃圾桶,跟随这些动作,护士的脑袋也更清醒些,“真让眼泪掉下来,视线都变糊可不行啦,所以深呼吸一下,慢慢来。”

  输液室人来人往,李承勇终于挂上点滴,小护士忙完一圈又转回来,对均速滴落的吊瓶非常满意。

  孙施尤事忙,没待多久便走,接下来还帮忙照顾请假病号的仓鼠,等它们的主人康复,他倒接着病了。

  李承勇打来电话说顺路给他带饭,孙施尤趴床上讲不出话,郑志勋恰好旅游,发来的照片上放大一看还有女人身影,总之只有自己是孤家寡人。

  “喂?决定好吃什么了吗?”

  “肉。”

  “我在路上,哦,你们小区门口有一家面馆——”

  他坐起来,言简意赅:“那家不行!”

  挂完电话,朴载赫在dc群里问他病好了没,朴到贤回复两个小点点,又私聊,没嘘寒问暖,只是陈述句:猛吃冰淇淋了吧。

  真不听话,都说别再发了。他连对话框都懒得点进去,已读标志会给那个人仍有希望的错觉,即使垃圾桶里的罪证是真的。有了前例,留下心理阴影或多加心眼的人会纠结自己这是不是被装摄像头窃听器,但孙施尤只骂他凭什么猜中。

  当你失恋时,朋友会安慰“快去找帅哥美女转移注意力开启新恋情”,但如果最终没能转移成功,你又会被人指责“心里没腾空干嘛出来祸害人”。

  李承勇带来生滚牛肉粥就走,孙施尤大快朵颐,想起前段时间刚和自己快餐恋爱分手的DJ,如果没办法对女人有真正的感觉,刚才那位还算合口味。

  等他重回工作岗位,直到下午上班时间过去一小时,办公室内也没什么人。

  “相赫哥,连你都走的话,我们所就要完蛋了!”

  李相赫无语,自己只是堵车:我和承勇他们在立交北堵车。

  ㅎㅅㅎ,孙施尤发送自己特喜欢的文字,后知后觉,顺路?一般人会暗自观察是临时顺路还是特意绕道,但他非一般人。

  “承勇呀,你那天是特意绕路给我带饭吗?”

  “是应该的。”

  “ •ㅈ• 那我要成为承勇的粉丝!”

  车辆缓缓前进,李承勇被逗笑,孙施尤性格实在太好:那偶像现在就去开粉丝见面会吧。

  堵车大部队以风卷残云之势在五分钟后涌入办公室,新来的实习生说自己要纪念这人生中第一次工作迟到的日子。孙施尤把零食分出去些,表示别装了,想找理由聚餐可以直说。

  大Boss刚送走一位咨询者,走进办公室就见孙施尤咬起钢笔帽为去哪闹腾的事发愁。

  “那等会儿下班,我们出去聚,施尤加会儿班吧。”

  “OK,同意!”

  “啊凭什么!不要不要不要!”孙施尤跳脚。

  李承勇本来也想跟着闹,最终还是默默出声说别欺负他了,其他人不服,之前逗他的时候明明你也有份。

  只有实习生当真:“哥,我会给你带吃的。” 

  风水轮流转,猴子当大王,孙施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超大碗:“肉,我只吃肉,装不满的话,明天你那只会变出蟑螂哦。”

  聚餐永远少不了喝酒,许多人在KTV包厢做好了找代驾的准备。

  “我的问答题是18🚫,建议在场女士……”

  唯一来了的女同事冲孙施尤大手一挥:“我刚接完ED咨询者的单。”

  那行,于是问题展开。从前,有一只小兔子找不到妈妈,它遇见大灰狼,问,你知道我妈妈在哪吗?大灰狼说,你跟我做爱,我就告诉你。然后他们俩就做了。

  但大灰狼是骗人的,它并不知道兔妈妈在哪,小兔子没办法,只能继续找。它遇见只柴犬,问,你知道我妈妈在哪吗?柴犬说,你跟我做爱,我就告诉你。然后他们俩就做了。

  “你看,”有人指了下听两段话能喝完一瓶矿泉水的李相赫。

  李相赫决定从源头解决问题:“兔妈妈以后出门身上得装定位器。”

  “哼哼,问题来啦!谁知道小兔子生出来的兔宝宝是什么颜色?请先别管这个崽的爹是谁。”

  实习生:“白色。”

  “NoNoNo。”

  有人默不作声,头脑风暴思考其中有什么梗。

  Boss:“灰色?”

  “NoNoNo。”

  女同事说:“黄色,柴犬一般是黄色,你这个问答也很黄色。”

  “NoNoNo。”

  看身旁这人机灵嘚瑟的样子,李承勇问:“所以到底是什么颜色?”

  孙施尤的眼里映着琉璃吊灯透下的光,他大大方方耍赖,说自己只愿意把这个答案自己告诉李承勇。

  他凑近自己偶像的耳边:“你跟我做爱,我就告诉你。”

  春天就是春天,春天来了。

 

  Azura最近沉迷爱情小说,在餐桌上也忍不住分享:“有人说这是我们学长的自传!他以优秀成绩毕业,考进大邱景福科学技术院,结果被分配到下乡项目,很不情愿得去了农村。”

  “如果干得好,也是业绩。”Mia插嘴。

  男人一去就是两年,以专业的理论实战和沟通能力带领村民提高致用新时代技术提升农作产量,村子富了起来,他完成任务,又开始为另一个村子的项目忙碌。对他而言,那是逃离,他从A村逃到B村,再次成功后,又逃到C村。后来,他在D村遇见此生挚爱,就扎根在那,同时凭着优秀的履历升职加薪。

  桌上没长者,Karl无情戳穿现实:“这小说能被推到你那,可能是政治宣传,嗯哼,你懂的。”他提醒,“女士们,什么此生挚爱?很多男人都是有钱就变坏,何况他现在还有地位。总之,男人的爱情,绝对不是付出什么,而是取舍什么。这类好男人就是在下。”

  在场男士跟着笑开,男人最懂男人。

  Azura叹气,继续以惋惜的目光分析:“我相信,就像作者前言里说的那样,人这一生注定会为某些相遇或决定停下来。”她的语调突然高扬,眼里再夸张些就能冒爱心,“这就是命运!”

  这下连女士们也一起笑。现代人已经很少相信誓言,誓言和看电影送花请吃饭一样简单,但在这个物欲纵流的现状下,还有Azura这种纯真浪漫的人,且持“走自己的路,别人说去吧”观点。

  Azura跟着傻乐,她转头,问:“Viper,你觉得对吗?唔,你光吃一个菜也行?”

  朴到贤在努力扒饭,想都没想:“我更相信事在人为。”觥筹交错间,有人跑出去醒酒,他想漱口,便跟去洗手间,临走时差点被吐一身,逃似的大步走开。

  穿着蓝色工装的师傅在摆梯子,他慢悠悠地向上爬,一位老爷爷过来骂:“坏了这么久,现在才知道修!我都在这抹黑摔过一脚啦!”

  师傅开始认真工作,没多久,暖黄亮起,他开心地说:“好啦!”

  老爷爷更生气:“噢!我白摔一脚!”

  朴到贤坐在台阶边抽烟,笑得呛气,原来这印度大爷还是没习惯这种生活节奏。他掏出手机,拨通孙施尤的号码,就是突然特别想这个人,比平常还想。

  

  孙施尤租的房子离大学校区很近,和朴到贤谈恋爱时,他们总来小区门口的面馆吃面。现在李承勇陪他到附近,看了眼那家店,问,真的很难吃吗?

  凭空无人清白,他有些惭愧,装傻说自己没这样说过。

  “不是说没吃饱嘛,我们过去吃那家?”

  “想到家里零食还没吃完,我直接不饿了。”

  看他全身微妙的抗拒,李承勇单纯想捉弄,说:“那我自己过去吃吧。”他走过去,坐下,翻着手写菜单,让孙施尤给自己推荐好吃的。

  朴到贤的电话就在这时打来。

  孙施尤喂了一声,问是谁。

  “还玩这套。”

  现代人很少直接通电话,多是用社交软件,更别提记谁的号码。“真没听出来,我把你删了。”他站起来往外走,李承勇说你走之前要告诉我该点什么,老板娘凑过来,自信地说“他会推荐牛肉面”。

  “姨母,你怎么知道?”

  “熟客啦!”老板娘开始切肉,心里盘算着多给他俩整点料,“他和他……朋友都爱吃牛肉面,可惜那个男孩子很久没来了。”

  车水马龙,绿灯亮起,街对面的人踏过斑马线,有那么两秒钟,孙施尤和其中一个人对上眼,难得矫情地想,我们谁也看不穿对方心里到底在意着谁。他举着手机,听朴到贤温柔地问他病好了没,又说“我很想你”,那刻,全身毛孔如汗蒸般舒展。

  朴到贤也有点醉:“听傻了?你要是再傻点,不如被我绑到家里结婚登记改朴姓吧。”

  “我才不要嫁给你,不对,我才不要娶你,再打电话就拉黑,真的。”

  “拉黑这种只需要两秒钟的操作你说过多少次了,对了,礼物你有收到吗?我同学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虽然我还没开始赚钱,但先要把分手后所有节假日的礼物都补……”作死的人被挂断电话,并成功进小黑屋。

  回到座位,李承勇的目光避免不了意味深长:“我刚才看见你前男友了。”

  孙施尤长长地“哦——”了一声,捧着碗的右手没动,想起自己被烫后才可怜巴巴松开。李承勇拉过他的手,用桌面的湿布轻轻覆在泛红处:“我只是试着诈一下你的性取向。”然后他问,“我们要不要交往看看?”

  阿姨走过来,一副“你们聊,我懂我懂”的表情。而孙施尤心里开始思考,我不爱穿白袜子也不翘兰花指,不是熊看着也不0,到底从哪看出性取向?

  “要不是那个狗崽子穷追猛打,我才不会变弯,其实我只是撩一下你,我这种事干得多了,你怎么比我还突然。”

  “雏鸟情结有一种情况就是,你会对掰弯你的那个人抱此情结,这可能比爱情还深刻。”李承勇没说剩下的,即使分分合合,折磨与快乐并存,也无法抹去你不肯承认的。反看掰弯直人的人,要么对其占有欲和爱意过度,要么成就感过度却更加无情。他语气有点软,提醒:“你还没回答我交往的事。”

  好吧,有好感,试试也不亏,孙施尤点头。

  

  七月,朴到贤回家过暑假,一下飞机就接到Karl的信息,问他能不能做自己到韩国的导游。

  那时孙施尤和李承勇刚交往三个月,孙施尤认为李承勇就是根本不令自己主动起嘴贱心思的人,像朵轻飘的云笼着自己,开心时喊自己小猴子,想找骂时喊自己猴子,而自己赏完几句骂,还是愿意像棉花糖那样黏黏糊糊贴着对方。

  他那已经五个月没更新的ins令朴到贤对此事毫无察觉。

  “高中聚会,你要一起去吗?”

  李承勇已经开始思考穿什么,却故意说:“看你想不想我去。”

  “去吧去吧!”孙施尤开始挑搭配,拽住一件水蓝色短袖的衣角,说,“如果你过来亲施尤一下,就可以得到这件衣服。”

  李承勇走过去,把笑嘻嘻的恋人压在木质衣柜的滑动门上,他已经不像谈前段恋爱时那样接个吻都会嗑牙齿,孙施尤穿着运动裤,他的手掌很轻松地伸了进去,技巧进步地点火。

  他们细细地接吻,孙施尤仰脖呻吟,没多久便泄了出来。李承勇抱住他,寻求意见:“要吗?”

  年轻人容易上火,需求得到满足后,火也就灭了,孙施尤对现任男友就是会在这刻挂牌“到此为止”。

  如果是朴到贤,这种问句只会是他掐好时间后的一种打趣,哪怕只交往一天,甚至还没交往。

  这就是他们的不同之一。

  聚会定在渔场,发起人说大家可以坐渔场,垂钓,吃海鲜。李承勇不怕生,自己在船内和孙施尤的同学打花牌,大家平常各有各的玩法,现在为了统一,只打go stop。牌局呈一边倒状态,李承勇那组人在午饭前就轻松赢下两条烟。

  有人冲休息室喊:“施尤,你对象技术真好!”

  get到颜色笑话的人乐歪了嘴,李承勇也只能腼腆地笑。他怀着心事走出去,轻扣那道玻璃窗,说:“你怎么像小学生一样睡觉还抱玩偶。”

  “o、m、g!跟小学生谈恋爱,又亲又摸,你这是偶像失格!”孙施尤身子没动嘴已张,抬眼看窗外,太阳很大,云朵一簇一簇,任谁看了都能好心情。他站起来,也去扣玻璃窗,“进来陪我。”

  “出来。” 李承勇做口型。

  孙施尤哼哼两声,摇头,学着他,进来。

  吃过午饭,渔场主说会下晴空雨,白天各项安排取消,大家依旧闹得开心。

  轰隆声滚滚,蒙蒙细雨滴到船上,没多久,暴雨来袭,当自己在室内能够如此安逸时,孙施尤勉强喜欢这种天气。他抹掉玻璃窗上的水汽,透过一点又一点清晰放大的空间向远处望,天连着海,海连着天,一望无际,阳光和雨水一起洒落海面。

  嗯,像……开水!

  他的手指继续移动,认认真真想把窗户抹干净,努力半分钟,不动了。同学糗道,难怪你男朋友叫你小学生,玩够这个了吧,快玩大富翁。

  海天一色的相接处,有几道身影一路跑来,孙施尤没戴眼镜,男女不分,只看出这些傻瓜没带伞,虽然他自己也没带。

  后来,那些人越来越近,直到孙施尤发现朴到贤落鸡汤似的与自己擦肩而过。

  他冲那狼狈模样偷笑,然后打开窗户,任雨滴飘进来,明媚又烦躁。

  把朴到贤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后,手机提示音疯狂响起。

  朴到贤说,对不起嘛,别生气了,我们俩互娶互嫁吧。

  朴到贤说,我妈给我发菜谱,照做完,很难吃,适合你。

  朴到贤说,汭燦哥今天给我打电话,嘴笨半天不知道想说什么,我直觉是你的事,可是问了一圈人,又都说你日子好得很。

  朴到贤说,我还有一年半毕业,我会回家的,哪有小狗不听话的,那是坏小狗,乖小狗说话算话。

  朴到贤说,虽然你们这些社会人没有暑假,但你可以来接放暑假的我。7月5号下午一点到金浦,不来就变丑八怪。

  Fk!听话?倒追我还这么嚣张。

  

  夜间垂钓开展半小时,没耐心也没技术的人觉得无聊,一个接一个放下工具回渔场。班长致力打造另类聚会,但现实告诉他,哪有聚会不唱歌的,传统不代表土。

  下过暴雨的海边,无论是哪儿都透着阴湿气息。孙施尤往包厢走,一路上听各种离谱腔调。看见朴到贤和一男一女从木楼梯走下来后,他继续走,眉头忍不住皱起。

  Azura最先发现他,蹦蹦跳跳地:“Xiu!Xiu!”

  “是Siu,不是Xiu啦。”孙施尤扬起笑容纠正。他站在原地,看朴到贤走过来,烟灰色正肩短袖,浅蓝色牛仔裤,都是不贴身的那种设计。

  他勾起嘴角,眼睛始终盯着自己的脸,和记忆中一样。

  Azura没事人一样笑,勾肩搭背:“抱歉啦朋友,嘿,这是Karl,我跟到贤的同学,加拿大人!”

  Karl听见自己的名字,伸出手:“嗨,Xiu。”

  孙施尤伸出右手,握手瞬间才意识到自己的掌心沁着汪水。

  Azura和Karl在对包厢号,并建议孙施尤一起。孙施尤推脱,说自己和朋友们一起。

  “孙施尤,我有事找你。”

  “干嘛?”

  “哥,就一小会儿。我们去外面吧。”

  就知道把我惹毛然后卖乖,孙施尤对此鄙视,然后又心软。

  他们踏出渔场,去到对面的马路。朴到贤在屋檐下靠墙站着,孙施尤站在旁边,伸出手去抠那些没被清干净的小广告,用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关心。

  “快说。”

  “站进来,天气预报说等会儿会下雨。”

  风开始变大,吹过时,将他们的衣服隆起一小块,有些滑稽。孙施尤看了眼白天已经被洗刷过的世界:“那又怎样?所以你到底要干嘛?”

  “我们复合吧。”风啸将朴到贤的顺毛向旁一撇,他的声音也变轻变柔,“我知道你会叫我去死滚蛋或者说已经晚了你对我不感兴趣,虽然那可能不是你的真心。但我想了很久,我明明给你发过那么多消息,我们也再见过面,我却没对你说过正式的话。现在我来找你,只想说,我们复合吧。”

  这张孙施尤熟悉不过的脸曾在几年前一个满是星星的夜晚对他表白,那时也只说“我喜欢你”,然后他们就正式在一起。

  风越来越大,雨也开始下,吹得别人放在阳台的塑料脸盆掉下来,在马路上滚了几道圈。孙施尤胡撸了几下刘海,然后被拽进屋檐下。

  “真想生病就自己再站出去,刚才不是说什么那又怎样么?”

  被嘲讽也不还嘴的样子,倔得朴到贤把脸凑得更近,鼻息在两人间眼前萦绕,他说:“昨天,我带同学去沙滩,我捉了最多的螃蟹和虾,晚上打游戏的时候手感不好,却一直躺赢。”

  “我的运气并不差。”

  

  “回去换件长袖吧。”孙施尤心里难过,李承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他回到现实。他站在原地,转头,耳旁擦过朴到贤加重的呼吸。

  半分钟后,他说:“你什么时候来了?”

  “有一会儿了,具体没算。”

  朴到贤也转过头去看李承勇,问:“他是谁?”

  孙施尤准备离开,被那只手扣住,在想骂人的时候,朴到贤又问,“他是谁?”

  那种感觉再度出现。有很多次,他都想彻底忘记朴到贤,但对方在自己身体里留下并非力气作用的疼痛。那种疼痛令他兴奋,于是他反问:“到贤觉得他能是谁?”

  这是朴到贤记忆中走过的最长的一条马路。他眼看孙施尤和那个男人走,他的孙施尤,他的孙施尤,他的孙施尤。

 

  回到住处,孙施尤脱下短袖,伸手去够李承勇递过的睡衣。

  总是活泼的小猴子,现在也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李承勇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烦躁,他低下头,去咬孙施尤带着微凉潮气的嘴唇,直到血锈味淡出,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被咬破皮。

  他把人松开,利落地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又直接换上睡衣:“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有这么个人,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你从来不对我撒谎。”这个人,甚至连在所里休息室午休时都要枕在自己大腿上,大大方方地说“承勇就是好嘛”,然后又夸张地问同事,难道你们不觉得跟承勇在一起永远只有好心情?

  孙施尤说:“我知道你知道。”

  李承勇眼神凌厉,但那股劲很快消失,恢复成邻家哥哥的语气:“你现在是希望让我把你甩了吗?这样你就是个坚持爱情的人,就像我们再也没去过那家面馆,也从来没做过。我们都没说过喜欢对方,其实我想说,但你会尴尬。所以,如果我就是不分手,你要怎么办?”

  在一起要两个人同意,分手却可以单方面,这就是交往,它有好有坏,但从不可勉强其中一人的心思。孙施尤没办法说出如此理直气壮的话,因为对象是李承勇。

  他想起雏鸟情结,想起朴到贤,他们俩可以用言语折磨完对方就又抱在一起说“我好爱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那不单纯因某方面的名词定义。

  李承勇问:“你心里会不会特别后悔,遇到我这样……”他的声音终于听着难过,孙施尤真诚道:“我特别开心遇见你,现在还想跟你出吃夜宵。”

  ……

  “分手吧,孙施尤。”

  他们在一起得很快,分手也分得心平气和,甚至真去吃了海鲜炸串。孙施尤拍下李承勇的丑照,本来打算自己存着纪念,又决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挑了张郑志勋的丑照,两张图片一起发给两位当事人,说不能只是游戏里的中野联动。

  

  破晓,大地一片朦胧,渐渐地,朝霞由最深最红处开始扩散,久没多久变稀稀疏疏布满天空。

  阳光洒落枕边,那刻,一夜没睡的朴到贤想的是,回到孙施尤身边。

  拨通电话,听到彩铃才反应到自己这是从黑名单里出来了。一大进步。

  “喂……”

  他劈头盖脸:“我想挖墙角然后我们俩谈恋爱。”

  那边懵了,孙施尤打了个哈欠,根本没看屏幕,虽然已经不需要依靠号码和备注。他开启免提,双手习惯性抱住被子,在床上打滚,只留布料摩擦声响。

  哦,这才几点,想到他还在睡觉,小只地缩在床上,声线也是很好欺负的样子,朴到贤无耻地发现自己起了反应。

  他就是对这个人有劲头。

  “墙已经倒了。”

  朴到贤愣了一分钟,在孙施尤快睡着时,他骂了句脏话:“你们终于分手了。”

  “嗯。”

  那声音乐得不行,朴到贤问:“我现在可不可以去你住的地方见你?”毕竟之后应该还是会有惹你生气的地方,现在做什么都得先寻求下同意然后好好表现。他打车过去,只带上一份饭团和牛奶,但属于大份,美名其曰吃同一份餐富有仪式感。

  吃完早餐,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综艺,没过十分钟就鬼混到床上。

  朴到贤管这叫天雷勾动地火,谁也拦不住。

  =ㅂ= 你压上来就啃谁拦得住?孙施尤扯开套子的一边开口,撒手,自己吃饱喝足后,成功弹痛小到贤。

  有一种“这炮打得很棒奖励你免费ED”的善良。

  他先洗漱完,自信心膨胀,接到朴载赫的视频通话时故意把镜头对准站在洗手台前脸还有点肿的某人。

  “别故意费劲了,我们朴氏没有丑男,X!你们俩复合了!”

  “没有!”电话挂断前,孙施尤说朴载赫就是单身太久看只蟑螂估计都能觉得帅。朴到贤一夜没睡还被榨干两次,现在累得像跑完三千米,他低头,把脑袋搭到孙施尤的锁骨上,想笑又想哭。孙施尤伸手,把怀里的人从脸到头发都揉个遍,久违地认为这很可爱。

  他的心里有个很远的声音传来,去爱这个人吧。

  “OK,刚才否定交往确实是我的问题。”

  小狗尾巴翘起,又垂下,惹得他难得在两人没要做的意思时主动献吻。

  孙施尤:“呀,我们现在开始交往吧。”

  朴到贤:“明天,今天再做的话,我会死掉。”

科学养猪

【on2eus】1:31 恶作剧

第一次见崔祐齐,是在游乐园里。

  


文炫竣清楚地记得,那是他过完初中毕业典礼的隔天,由柳岷析死缠烂打,李珉炯一唱一和,决心要在游乐园里大肆庆祝一番。他向来好说话又心软,应下来后一大早就在小区下面等着柳岷析他俩集合。明明是从小到大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兄弟,可李珉炯和柳岷析反而是好到一体同胞,凡事都要一起,连下个楼都要等来等去。文炫竣后来看他俩腻歪烦了,自己干脆一个人背着书包或者拿着篮球,宁愿在楼下看空气也不愿意当电灯泡。现在他正在看着手表,因为柳岷析果然又在约定时间后姗姗来迟。


  

不过这次后面跟着的不止李珉炯一个,还带了个小孩。


  

文炫竣饶有兴趣地看着柳岷析拉着...


第一次见崔祐齐,是在游乐园里。

  


文炫竣清楚地记得,那是他过完初中毕业典礼的隔天,由柳岷析死缠烂打,李珉炯一唱一和,决心要在游乐园里大肆庆祝一番。他向来好说话又心软,应下来后一大早就在小区下面等着柳岷析他俩集合。明明是从小到大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兄弟,可李珉炯和柳岷析反而是好到一体同胞,凡事都要一起,连下个楼都要等来等去。文炫竣后来看他俩腻歪烦了,自己干脆一个人背着书包或者拿着篮球,宁愿在楼下看空气也不愿意当电灯泡。现在他正在看着手表,因为柳岷析果然又在约定时间后姗姗来迟。


  

不过这次后面跟着的不止李珉炯一个,还带了个小孩。


  

文炫竣饶有兴趣地看着柳岷析拉着小孩的手臂走过来,等人站到面前,才看清楚长相。说是小孩,其实个子也只比文炫竣矮了一点,远比柳岷析高得多。整个人像还没发育,四肢都裹着丰盈的皮肉,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肉嘟嘟的婴儿肥更是幼态,眼睛很是天真,嘴角噙着笑,鼓起来的卧蚕显得有些害羞。


  

“这是我表弟,崔祐齐,比我们小两岁,这个暑假后要转来我们这边读书,我妈妈让我带他一起玩。”


  

柳岷析虽然嘴上说着是妈妈要求的,可是他牵着崔祐齐的手很是亲热,明显就是宠爱极这个表弟,甚至李珉炯也一脸微笑,看起来也像早就认识。文炫竣不去想他俩背着他私下沆瀣一气多久了,朝崔祐齐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小孩有些不知所措,站在柳岷析身后连声音都变得细弱。


  

“哥…哥哥好。”


  

崔祐齐的声音算不上清脆,这时候倒是带着点变声期的低哑,揉杂在一起反而听出一点委屈撒娇的感觉。柳岷析立马就为他打抱不平,推着文炫竣的手瞪他。

  


“干嘛吓小孩。”他又去摸崔祐齐的头,“他叫文炫竣,别怕,平时就是这副臭脸,但其实心很软的。”


  

崔祐齐有些尴尬,僵着笑站在原地。文炫竣被说得脸顿时有些红,本来插在裤袋里的手都抽了出来,他站直了身子,又担心崔祐齐真的被自己吓到,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朝崔祐齐笑了下,想了想又伸出了手。


  

“额,我是文炫竣,很高兴认识你。”


  

崔祐齐被他的动作惹得一愣,反而是柳岷析因这老土的搭讪开头乐不可支,边笑边推着崔祐齐往文炫竣身上靠。



崔祐齐被推得踉跄一下,倒是真结结实实拉住了文炫竣的手。少年人的手总是带着高热,盛夏之下两个人汗湿的手贴在一起,轻轻一触又慌张地分离。崔祐齐眨着眼睛,站在文炫竣旁边。柳岷析已经自觉将四人分成两队,他自然和李珉炯在一起,那么崔祐齐肯定要文炫竣照顾。看着柳岷析和李珉炯兴冲冲地跑到过山车那里排队的时候,文炫竣心里满是无奈,他甚至开始怀疑,柳岷析死乞白赖要自己一起来游乐园的原因,除了给崔祐齐当保镖之外,不在乎就是存心想看自己笑话。


  

他们身边的人都知道,文炫竣是个胆小鬼,怕鬼怕黑也怕高空运动。这种过山车一类,他向来是知道自己底细的,可以但没必要。他有些迟疑,可除了两个兴致勃勃的损友,身旁还有个刚认识的小孩。莫名其妙地,在他沉默地看着游乐设施时,察觉到崔祐齐向他投来担忧的目光,那一瞬间,他竟然不管不顾地有了勇气,不想在小孩面前露怯,于是竟然硬着头皮跟着上了过山车。


  

柳岷析一脸得意,他们四个坐在一排,李珉炯坐在最靠边的位置,因为他胆子最大,柳岷析和崔祐齐坐在中间,文炫竣僵着手脚坐在崔祐齐旁边,一脸苦大仇深。任凭他再逞能,在安全扣扣上的那一刻,望着沿着轨道缓缓行进的过山车,他还是无法抑制地从内心涌出呼啸的恐惧。


  

可能是他的脸色实在是太过可怕,连一旁的崔祐齐的忍不住转过头关心他。


  

“哥害怕吗?如果紧张的话,可以牵我的手。”


  

文炫竣有些不可思议,小孩体贴又温柔的话让他稍微缓解了一些惊慌,他本来想摇摇头说不用,没想到一个加速,原本看起来不害怕的崔祐齐,竟然皱着脸闭着眼睛,紧紧咬着嘴唇发着抖。文炫竣本来也很慌,高空的失重感加剧肾上腺素,他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声音堵在喉咙口又难以呼喊。可当看到崔祐齐变得苍白的脸时,身旁所有的尖叫声都被消音,他一点点将手靠近崔祐齐,手指穿过指缝时崔祐齐紧紧将他握住,小孩也有了勇气大声尖叫,文炫竣胸口的枷锁也被解开,在漫长的三分钟高空穿梭坠落之中,他和崔祐齐紧紧牵着双手,闭着眼睛让恐惧飞向天空。


  

难得地有了共同的弱点,这远比有着共同的兴趣更加快速拉近了两个人的关系。在那个暑假,崔祐齐是柳岷析的小尾巴,而文炫竣理所应当地当起崔祐齐的保镖,四个人简直将市里能玩的地方全都逛了一个遍,炎热的酷暑让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崔祐齐毫不费力地融进他们的小团体,自此从未缺席以后的每一天。

  


过了暑假,崔祐齐也跟着父母搬进了小区,就在柳岷析对门,文炫竣楼上。崔祐齐跟着插班到他们初中读初三,柳岷析他们仨读的是附属的高中,只隔着一座教学楼。他们学校升学比较简单,倡导的也是快乐教育,因此崔祐齐就算是初三,学习时间也大致跟高一同步,于是他们四个人自然也一起上下学,每个清晨黄昏都并肩同行。

  


由于崔祐齐刚转学过来,认识的朋友也不多,柳岷析怕他闷着,于是每个大课间都会从高中部拉着李珉炯出来,在食堂和崔祐齐会面。


  

至于为什么选在食堂,文炫竣从上学第一天就知道了原因。他亲眼看到,崔祐齐跟着柳岷析下楼到小区门口的短短两分钟内,小孩啃完了一个三明治,还灌了一袋牛奶。那时候文炫竣还以为是刚转学紧张睡迟了,问了一句才知道崔祐齐在家里已经吃过一碗馄饨了,而这还不是结束,在他们去学校的路上,崔祐齐一直从口袋、背包里掏出零食和糖果,一路上嘴都没停过。


  

简直像头小猪,文炫竣心里大为震撼,第一次见他还出于担心说了让崔祐齐要注意饮食均衡,没想到小孩理直气壮说他正在青春期,不吃就饿得慌,一饿就没精神。文炫竣看着透亮的糖果在他的唇齿之间游涟,一时之间竟然也没点破他只是嘴馋的借口。

  


这就发展到,后来凡是文炫竣下课之后在崔祐齐班上找不到人,想都不用想就迈开脚走到食堂,一定在哪个窗口逮到不是在啃面包就是在吃零食的崔祐齐。

  


崔祐齐吃东西的时候总是很认真,就算柳岷析坐在他对面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八卦见闻他也不会插嘴,眼神专注嚼着东西跟着节奏点头,反正有李珉炯附和不让柳岷析话头坠到地上,崔祐齐发不发表看法也是无关紧要。

  


不过最近柳岷析最为热衷的还是学校每年一次的校运会。这次的活动刚好恰逢学校建成六十年,于是连紧张繁忙的高三也被允许放了一天假。校运会按照常理,每个班都要有一半的人参加报名,柳岷析选了足球,文炫竣和李珉炯是校队篮球代表,班里自然推选他们去参加人气最盛的篮球赛。

  


崔祐齐不擅长运动,虽然很想一个人呆在食堂角落享受美食逃避被征召的命运,但无奈班级名额几乎是固定安排好了,为了体现班级团结除了热门项目外总要有人去参加凑够团体比赛。没有办法他被班委撺掇地在一千五百米接力跑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对于自己的体力崔祐齐心里有数,自然而然地当了第二棒做做样子不至于落后太多。校运会的当天很多项目时间几乎是重叠,常规田径比赛最先开始,之后是球类比赛。柳岷析很喜欢热闹,甚至找了纸笔一个个盘问他们的比赛时间,仔细看了一下除了崔祐齐的接力跑多少会和篮球赛有所冲撞,等到自己开始踢足球的时候大家都可以到来。他无奈地摊了摊手,脸上却挂着得意的笑容。没有办法他始终是四人团队的闪耀明星,李珉炯自然不用多说,他扑上去捏着崔祐齐的脸强迫他一定要到现场支持。至于他时间充足,也会去看崔祐齐比赛,只不过能不能赶上另外两人的篮球赛就不得而知了。

  

  

李珉炯虽然内心很想柳岷析过来看他打篮球,以前每次比赛柳岷析都是他是幸运星和最佳啦啦队,只是崔祐齐毕竟年纪小又是一个人比赛,作为哥哥过去照顾也是应该的。他摸了摸柳岷析的头表示理解,只是刚结束数学培训姗姗来迟的文炫竣在听完他们的讨论后一直默不作声,就连沉迷于面包甜食的崔祐齐都看出了端倪,他呆滞地吞咽下嘴巴里最后一口食物,用着天真单纯的表情看向他。

  

  

“是数学卷子太难了吗?”

  

  

崔祐齐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文炫竣可能存在的烦恼。他篮球技术高超,身体素质又数一数二,和李珉炯一起无非就是再一次蝉联篮球赛冠军。文炫竣学习在他们之中也是有名的优等生,学校的奥数竞赛都由他代表参加,更何况老师们都喜欢他,总是找着空闲的时间给他开小灶重点培训。每一次看着他拿着写满公式和数字的数学卷子,在崔祐齐看起来都无异于天书。而此时文炫竣从坐下就沉着脸,他只能归结于可能是推导的结果难以证明,才让文炫竣连接过柳岷析递过来的奶油卷也食不下咽。

  

  

“真浪费啊。”

  

  

崔祐齐眼巴巴地看文炫竣咬了一口就放在一边的甜点痛心疾首,但是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哀鸣。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地传达了他的感受,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抬起头时却被文炫竣直直的眼神看的发慌,也不知道他盯着自己看了多久,崔祐齐脸有些发红,但是又觉得自己又没有错,于是又理直气壮地睁大眼睛去瞪文炫竣。这倒是把对方逗得忍不住勾起嘴角,崔祐齐的单纯任性真是打败文炫竣的必杀手段,原本还因为他丝毫不在乎自己比赛而气恼,明明自己甚至想趁着赛前热身跑过去隔壁田径场给他加油的。但当崔祐齐用着可爱的表情看向自己时,就算文炫竣有多大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他无奈地低下头用手掩着自己的笑,正如柳岷析说的那样,自己被崔祐齐拿捏得死死的,再骄傲的老虎在他面前都会变成温顺的绵羊。他有些气馁,又不想让崔祐齐太过得意,摇了摇头对他的猜测做了否定,刚想说话做一些蹩脚的解释可突然想起的铃声却不给他机会。高中的教学楼离食堂有些远,柳岷析和李珉炯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往外跑。崔祐齐倒是不急,只是眼神一直盯着文炫竣放在桌上咬了一口的奶油面包。文炫竣此刻内心笑意更深,终于被他找到教育崔祐齐的法子,他一脸正经地起身准备往外走,又在崔祐齐伸出手去够面包时抢先一步拿起。他噙着笑看着气鼓鼓瞪着他的小孩,擦肩而过时即使崔祐齐只是小声嘀咕,可他还是听到了。

  

  

“真小气啊文炫竣!”

  

  

之前的郁闷全被一扫而光,文炫竣停下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崔祐齐猝不及防撞在他背上,他笑眯眯地转过身捏了捏崔祐齐的脸颊,看着他捂着鼻子眼睛汪汪的样子笑得越发灿烂。

  

  

“我听到了哦,说我坏话。”

  

  

崔祐齐又羞又气,第二遍上课铃已经响起,他伸出手用力扯下文炫竣的手,转身就跑还不忘做个鬼脸朝文炫竣大喊。

  

  

“文炫竣,小气鬼。”

  

  

他哑然失笑,看着崔祐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文炫竣心里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个念头,即使崔祐齐真的没能来看他的篮球赛也不算太糟,至少他总是能和崔祐齐一起度过第一个运动会,只要知道崔祐齐会在他身边,一个人比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校运会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来得很快。这几天放学崔祐齐都没能和文炫竣他们一起回家,一个被班级拉去赛前训练做好防护准备,一个在篮球队开始对抗集训。在校运会当天,好不容易文炫竣趁着开幕式领导发言时自以为自然其实在队伍里踮着脚左顾右盼。站在他身后的李珉炯适时地帮了他一把,让了个身位卡着角度终于让文炫竣看到初中部熟悉的校服,而崔祐齐正好映入他的眼帘。可能是最近训练有些疲惫,今天早上更是起了个大早要来学校集合,果不其然崔祐齐站在队伍中间,头轻轻的垂着,早晨的风还算温柔。吹起他卷卷的额发,他合着眼,撅着嘴巴正在打瞌睡。

  

  

看到这里文炫竣不免有些担心,想要过去他旁边让他比赛的时候小心点不要摔跤,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触霉头,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等到散会的时候人流将队伍打散,广播里已经在催接力赛的运动员入场等候,文炫竣看着崔祐齐的身影融入人群即将消失不见,再也忍不住一头冲了进去,拽着崔祐齐的衣袖吓了崔祐齐一跳,支支吾吾半天却只能说出一句加油。

  

  

紧张的时间也不容他们读懂彼此眼里的欲言又止,班委已经在前头催促了,崔祐齐点了点头文炫竣也只能松开他的手。

  

  

比赛的日程排得很紧,篮球赛更是最受关注,赛前的各项仪式都需要走流程,作为篮球主力文炫竣实在分不出身偷偷去看一眼崔祐齐的情况,只能让柳岷析去看着,而自己紧张地听着赛场广播通报生怕听到崔祐齐受伤的消息。这紧张劲比起去年中考或者是参加奥数决赛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李珉炯按下他的肩膀,对他的过度紧张有些不明所以。崔祐齐虽然也怕高不爱运动,身体比较弱但是也没到跑一个接力就会受伤的程度。他拍了拍他的背,示意文炫竣还是把心思先放在今天的篮球赛会比较好,在他俩作为队长和主力轮流发言后,比赛就要开打了。虽然对面也算是老对手,有点难缠但也不应该轻敌。李珉炯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文炫竣强迫自己对心思从广播中转移,他背过身合十双手,虔诚地开始祷告。这是他惯有的仪式,这次不仅是祈祷自己能获得胜利,也是祈求崔祐齐能够平安顺利。

  

  

篮球比赛正式开始时连田径场上的观众都少了许多,崔祐齐刚跑完接力,他们班不算体育出色,勉强了也上不了领奖台。不过崔祐齐倒是也不在意,柳岷析兴奋地递来纸巾让他擦完脸上的汗,他们俩顺势就往树荫下走,对上一眼就默契地往投币自动售卖机买饮料。崔祐齐爱喝果奶,拧开盖子喝了几口握着抵在脖颈贪图那点凉意。柳岷析倒是买了瓶美式和矿泉水,他最近总觉得早起脸有点肿,于是忍着苦涩也要喝冰美式,至于水,估计是用来漱口的。崔祐齐没想太多,结束完比赛后他就没有其他安排,柳岷析走在前头,看起来是要去篮球馆。

  


“我们是要去看珉炯哥和炫竣哥比赛吗?”

  

  

崔祐齐小跑着跟上柳岷析,侧过脸有些疑惑,现在比赛估计已经快过半了,而柳岷析之后还有足球比赛,没想到柳岷析听了之后一脸无所谓,他们队本来就是临时组成的,比起崔祐齐班里也没好多少。对于这种一眼就看到头的项目班委们也不上心,柳岷析充其量也就去过过瘾,看完李珉炯比赛也完全来得及。

  

  

他们两个从休息室偏门悄悄地进了内场,篮球队的领队和老师们都认识柳岷析,自然放行让他们走到靠近休息席的一排。柳岷析熟门熟路地站在场边,反倒是崔祐齐有些拘谨,低着头眼睛止不住乱瞥。距离中场休息还差两分钟,比分还算焦灼。文炫竣正在运球寻找着突破口,眼睛集中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崔祐齐的身影就这么猝不及防从眼里掠过,意识比动作先一步有了反应,只是这短短不到一秒的停滞,对面前锋就已经蹿到他身边,如膝跳反应般自然,文炫竣快速往旁边后退步躲避,没想到对方却刹不住力,肩膀相撞时冲击力将文炫竣撞倒在地,场上响起中场哨声,看着文炫竣倒在地上的时候崔祐齐几乎快要压抑不住喉咙里的尖叫,他伸出手紧紧地捂住了嘴。李珉炯走过去拉起文炫竣,原本龇牙咧嘴的疼痛在看到崔祐齐泛着红的眼眶时硬是咬牙忍了下来,松了松筋骨脸上又恢复着平常的冷静,跟着队员们走到休息席上。

  

  

教练们抓着时间给他们分析战术,班委和经理们纷纷递上毛巾和水。漂亮的女生们抱着矿泉水瓶一个个分发,走到李珉炯面前爱慕之意明晃晃地挂在脸上,她刚准备递水就被柳岷析截胡,一把把刚才买的水塞进李珉炯的怀里,小小的个子叉着腰,生气地让李珉炯下半场一定要狠狠地教训对面。女生有些尴尬,又想把水递给文炫竣,可是文炫竣一直盯着崔祐齐没有动作,崔祐齐以为自己刚才吓得出来的样子被文炫竣看到了,害羞得快要钻到地上去。

  


他不知如何是好,眼睛转来转去看到旁边递过来的水就接了过去,拧开瓶子喝了两口。女生有些感激他的解围,朝他笑了笑接着给其他队友分水。文炫竣冷着脸走到崔祐齐旁边,指了指他手中的水。

  

  

“你把我的水喝了。”

  

  

崔祐齐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得呛到了,小声地咳嗽着。他撅着嘴就知道文炫竣小气,伸出手将手里的水又递给他,文炫竣摇了头不肯接。崔祐齐实在没有办法了,想了想从把自己刚买的果奶递给他,一瓶果奶可以买两三瓶矿泉水。

  

  

“给你。”

  

  

文炫竣这时候倒是不嫌弃那是崔祐齐喝过的了,拧开盖子喝了一口。中场休息时间已经结束,文炫竣又将果奶塞进崔祐齐怀里。下半场的比赛很是顺利,在体力消耗了一段时间后队伍的差距也开始拉开,文炫竣和李珉炯越打越起劲,几乎是碾压着夺得冠军。崔祐齐在一旁看得啧啧出奇,果不其然文炫竣是小气鬼,占了便宜后才肯发力。他瘪着嘴将矿泉水和果奶全都喝完,一口也不给文炫竣留,对待这个小气鬼,只有比他更小气才能不让自己那么郁闷。

  

  

结束了校运会之后文炫竣终于不那么忙了,但是崔祐齐却开始每天找不到人影。柳岷析和李珉炯班里有事今天不跟他们回家,文炫竣在初中楼下等了五分钟也没见到崔祐齐于是直接上楼逮人,他刚进去就看到在空无一人的班里崔祐齐边打着哈欠边在试卷上开始画符。文炫竣悄悄从后门绕了进去,站在崔祐齐身后终于看清了被他手臂紧紧压着的数学卷上令人震撼的大红数字。难怪崔祐齐最近总是不跟他们回家,原来是考砸了数学测试被老师留着反思学习。

  

  

他轻轻咳了一声,崔祐齐像见鬼了一样迅速用手团着圈将卷子围在怀里。他紧张地转过头来发现是文炫竣,又气得伸出手去打他。柔软的手心还没落到结实的胸膛时就被文炫竣握住了手腕。他自来熟地扯过一旁的椅子坐在崔祐齐旁边,眼神揶揄地上下打量着崔祐齐,看得崔祐齐自暴自弃地埋头捂脸,哀嚎着让文炫竣别取笑他。乱糟糟的卷发在一堆书和卷子里拱来拱去,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文炫竣忍不住笑着去摸他的头。文炫竣的动作很是轻柔,倒是让崔祐齐一愣,呆呆地抬起头去看他。文炫竣突然也不好意思了起来,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拿起笔将遍布红叉的试卷摊开,崔祐齐还在看着他,他伸出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终于唤回了崔祐齐走失的注意力。

  

  

“你怎么连这种简单的题都能做错啊?”

  

  

文炫竣坐在旁边用笔划着每一道做错的题,崔祐齐的数学水平真的堪忧,文炫竣仔细看了几眼就被气得额头青筋跳起。先不说解题思路了,崔祐齐甚至连基本的公式都写不对。他冷着脸想要教训崔祐齐,没想到转过头小孩撑着下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眼里的崇拜让文炫竣责怪的话语又被咽下。

  

  

“可是数学真的很难啊?那些公式长得就是和我没有缘分的脸。”

  

  

文炫竣早就习惯崔祐齐天马行空的说话方式,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张卷子确实惨不忍睹,就算他再溺爱也没有办法让崔祐齐含混而过。

  

  

接下来的日子里文炫竣接过数学老师的任务,每天放学逮着崔祐齐补习数学。他几乎是把数学的基础从头到尾再给崔祐齐拆分讲解了一遍,就连数学公式也一一给他听写。在崔祐齐学习的时候文炫竣也在做着卷子,在笔记本上不停地写着什么。偶尔崔祐齐学累了拉着柳岷析撒娇让他救救自己,却又在文炫竣放下书包坐在自己旁边时收回想逃跑的脚步。夏天的傍晚很是漫长,暑气绕着教室顶上的风扇呼呼作响。崔祐齐还在写着卷子,文炫竣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书。寂静的教室崔祐齐撑着脸昏昏欲睡,钢笔在粗糙的卷子上画出刺耳的声响,他像柔软的云飘在桌子上,肉肉的脸颊被手臂挤着,昏黄的阳光洒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嘴巴轻轻撅起,是适合接吻的弧度。

  

  

文炫竣像被蛊惑一般,低下头朝崔祐齐的脸一点点靠近,嘴唇相接的一瞬像恶作剧一样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和崔祐齐在一起的回忆。他的心急促地跳动着,如果不立刻用手捂住可能会从喉咙口跳出。文炫竣慌乱地退了一步,带着桌上的笔记和书本通通跌落在地。

  

  

所有的酸涩与不解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无法克制的占有欲和欲言又止的眼神全是心动的证明。晚风哗啦啦地翻看青春的爱恋,每一页纸上都写满了崔祐齐的名字。


年糕魄罗

【壳花】透视原理(下)

-大学校园架空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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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李相赫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韩王浩理不直气也壮,坐在快餐店里宋京浩对面吸可乐,满杯冰在纸杯里随着他的手上动作哗啦哗啦响。


宋京浩握着半只汉堡笑到咽不下,为了维护弟弟面子首先敷衍道歉,偏过头朝他抬起手,掌心向外,打断并拒绝再听下去之意十分明显。“王浩啊,首先哥哥要提醒你一点,从头到尾都是你觉得相赫破坏了你表白墙新任霸主的地位才不喜欢他的。”


韩王浩张张嘴,下意识想反驳,顿住三四秒又没话说,只能闭上嘴低头咬那一截纸杯上已经被啃得坑坑洼洼的吸管。


“对了,下个月有大学城游戏联赛,性雄哥大四实习来......

-大学校园架空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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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李相赫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韩王浩理不直气也壮,坐在快餐店里宋京浩对面吸可乐,满杯冰在纸杯里随着他的手上动作哗啦哗啦响。


宋京浩握着半只汉堡笑到咽不下,为了维护弟弟面子首先敷衍道歉,偏过头朝他抬起手,掌心向外,打断并拒绝再听下去之意十分明显。“王浩啊,首先哥哥要提醒你一点,从头到尾都是你觉得相赫破坏了你表白墙新任霸主的地位才不喜欢他的。”



韩王浩张张嘴,下意识想反驳,顿住三四秒又没话说,只能闭上嘴低头咬那一截纸杯上已经被啃得坑坑洼洼的吸管。



“对了,下个月有大学城游戏联赛,性雄哥大四实习来不了,你来吗?”宋京浩终于咽下最后一口饭,按亮手机把屏幕推到他面前。是一张比赛报名海报,主场就是他们学校。“中野双排也排过了,还可以吧?”他朝韩王浩眨眨眼,一句话把他未出口的疑问堵回去。“你相赫哥来打中单,考虑一下?”




“…都可以,随你便。”韩王浩也真的被噎了一下,把手里喝空的纸杯往快餐店的桌子上一磕,拎起包扭头就走。“还有——他不是我‘相赫哥’,只是李相赫。”



宋京浩笑眯起眼朝他挥手示意,在参赛选手报名表空置的打野ID一栏填上了Peanut。夹在打印体Smeb和Faker中间的手写字母格外显眼。




——



“我说你啊…野核是很好,我们的阵容也有足够的容错率,但王浩啊,为了胜利偶尔也更相信哥哥们一点吧。”




还有一周就是大学城的友谊赛,每次都苦于四等一的灵活车队也终于卡进了最后一块拼图。




裴俊植大义为重,在这一周开始前向余下四个人郑重保证一定以成绩与奖金为制约,保证在大家晚上没课开黑的时候不为了和女朋友约会而放鸽子。其实比赛当天作为A大主场体育馆主持人,播音表演系的朴志宣学姐(另一身份为裴俊植女友)表示,这一周她在走流程和串场,同样不会有时间约会。



如果只是为了单双冲分的话个人英雄主义的存在是没有大问题的,有一个值得信任的队友,打野更能作为全局的节奏发动机而存在,红开蓝开的决策、预判对手刷野路线、反野、视野…但在一场比赛里,更多的是一个团队游戏。




韩王浩更偏爱李青或赵信、奈德丽这种英雄,带着股少年人的狂放与赌徒心理前冲去抓每一个机会。但在五排中这样的风险与单排并不是一个数量级。




“你要相信你的队友,在这里的也都是单排王者。”李相赫骤然开口,游戏麦加诸电流声后更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韩王浩这几场打出的KDA并不好看,他只能听到宋京浩叹了口气。前期的莽撞与激进让他开局即逆风,急于找回优势的打野缺乏应有的足够理智,几乎见机会就上。经济差滚起雪球时他们的中期阵容并没有多大的还击余地。虽然是无伤大雅的训练赛,但连败的罪魁祸首一直没说话。




最后以1-3结束这场训练,做复盘时韩王浩也没说什么,道了个歉说下次注意。他确实从二连败后几乎全程沉默,除了必要的报技能之外不知道赌着什么气。




“由于缺乏沟通输比赛的话,我觉得很不应该。”李相赫没什么波动的声线又响起来。“为什么第三局开始不说话呢,韩王浩。我们没法掌握你的动向和意图自顾自做事的话,很容易直接因为信息差而支援不及时。”




“——第一次和哥哥们打总要给我适应时间的吧?什么都要我做到的这么快的话,李相赫学长,你去把大四的裴学长叫回来啊?”韩王浩输了比赛本来就不爽,几句话给他说上头时口不择言。“是宋京浩问我能不能来打,那哥哥们去找更好的、一见面就和大家默契到能直接夺冠的打野来吧,我不玩了。”





退队、下线、关电脑一气呵成,韩王浩站起身时像只在笼中炸了毛的小豹子,焦躁不安走来走去,还泄愤踢了椅子一脚。他目光在宿舍漫无目的扫了一圈,抄起机车钥匙圈出了门。金属在他手心磕碰,清脆一声响。



平时因为学校里人太多,机车最多也就开个十几迈,再加上看手机过马路的大学生,提不起速不上不下,憋得人容易火气郁结。韩王浩的车买来一般都是为了方便他偶尔回家通勤或出去玩,停在楼下也有招摇过市的心思,很少在学校里开。



他今天实在是烦躁,一方面烦自己打不赢比赛,一方面也烦自己好容易要和李相赫关系破冰又没控制住脾气。跨上自己的车时他没戴头盔,被冷风一激也想,合上眼脑袋里野区动线闪回,他也确实有错。不说话是不想犯更多的错,他想闷着打回来的胜负心比谁都强烈。




学校里有片人工湖,一侧湖岸连着他们学校东门,所以有一条大约五公里的弯道可以用来让他飙车。他推车到湖边,拧亮车灯,顺着空无一人的道路把自己彻底投进微凉的风里。




来回骑了几圈他终于纾解些许郁闷,甩着手腕打算回去再排两把。往回骑的路上路过图书馆,他放慢速度迎着馆内的照明往里看——李相赫是对面做的眼吗,为什么无处不在啊?



韩王浩就这么和拿着两本书走出来的、半小时前刚呛过一嘴耍脾气的学长在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上并肩而坐。李相赫递给他一瓶乌龙茶,韩王浩接过来两手倒换了一下,暗自感慨一番这哥口味。




“王浩打得很好,第三局的Gank很漂亮。”两方沉默,李相赫突然开口。




韩王浩下意识站起来要推辞,又觉得实在一惊一乍不好又坐下,手指摸摸脸颊摸摸后脑,抢话一样跟上一句:“…哥打得也很好,在中路无论是控线还是游走都让我很好抓。”



李相赫偏头看他,镜片里照着一点图书馆里映出来的光。韩王浩眨眨眼,别过头去躲开他的眼神。



“可以相信我,也可以相信其他的哥哥们。”李相赫顿了一下,“有自信是好事,还有时间,慢慢来。”他确实不擅长说这些安慰人的话,能和韩王浩说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尽力。说完也怕分量不够,李相赫伸手拍了拍韩王浩,很生疏的动作。



韩王浩确实很受用,他往李相赫的方向挪了半寸,垂下目光蜷起腿坐着,下巴垫进手臂里。




“哥之前不讨厌我吗?”



李相赫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选择回答。“为什么会觉得我讨厌你,完全没有过的事。”


“之前是看王浩眼熟,总会在我的视野里出现。后面觉得很有活力,外貌管理也很像idol。所以没有讨厌的理由吧?”


打野扯起卫衣领口塞进嘴里叼着,目光游离在零零散散从图书馆走出来的人群背影里。



“因为我之前不喜欢哥。”韩王浩把头埋的更低一点,整个脸颊压在手臂上,抬起上目线看李相赫。



……


“现在啊,现在不讨厌哥了,要回去双排吗?。”


——



人都是贱的,真的。人生导师宋教授扼腕叹息。


一个月前的“废寝忘食通宵学习才能考第一的无聊学霸”到三天前“他不是我相赫哥,只是李相赫”,再到昨天晚上“你去把大四的裴学长叫回来啊”——怎么看都是一触即发的危险状态吧?



今天这个“相赫哥啊要来拿蓝buff吗”的甜蜜嗓音如果不是太熟悉,他一定会觉得韩王浩找了个陪玩代打。


宋京浩至今不知道昨晚吵架(韩王浩单方面)后的中野发生了什么。






一周很快,他们不负众望的拿了个第二。



大学校园的生活节奏既快又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打完比赛用奖金聚餐吃得尽兴而归,这段插曲也就这么揭过了。在这件事被更多的小事淹没进专业课和晚自习的洪流里之前,唯一有变化的是李相赫和韩王浩的关系。



他们俩肉眼可见的黏到一起,韩王浩拉着李相赫点他自己吃不完的大份火锅鸡、李相赫去借书时有个去看漫画和轻小说的小尾巴,王者分段也多了一对中野——偶尔是野辅或中上,当然,胜率不保。




——





李相赫期末时复习的科目不少,与学艺术的韩王浩两极分化。韩王浩根本没有期末考试,都是靠每一门课的平时作业和结课作品分数按比例算出来的。




“相赫哥,”韩王浩赶最后一门课的作品时灵感枯竭,趴在图书馆李相赫的对面晃着笔尖吸引他注意力。“你想不想放假去旅游?”



李相赫叹口气,合上书。他预判到脑回路跳脱的学弟不会轻易结束他的旅行设想。“可以,想好去哪里了吗?”


“我们去日本吧?大概…这个预算,怎么样?”韩王浩举起平板,上面是各色记号笔做的攻略和图片,看得出二次元宅男朝圣之心十分虔诚。


李相赫接过来,认认真真浏览一遍得出的结论是没问题,但可能有必要打一个月工。



“太好了,记得去办签证,找到工作的话我愿意陪哥去面试。”韩王浩欢天喜地,开始掰着手指给李相赫讲他想去的地方。


李相赫撑着脸在对面听,面前的学弟碍于在图书馆,压着气声但难掩激动模样。李相赫笑了一下,伸手拍拍韩王浩手背。




“别急。”


———



李相赫考完试已经是韩王浩放了十几天假之后的事情了。在这期间韩王浩替他看兼职,多方考量后决定去教育机构工作,找一份差不多薪资的工作,出于李相赫全英文的专业需要,他出色的英语与数学都足够支撑他以兼职身份就职于一个相当不错的机构。



彼时李相赫忙于期末复习,一天三门考试应接不暇,韩王浩全权包办他的兼职寻找,偶尔还包办午饭晚饭。年纪不大且染着张扬发色的学弟意外的与外貌不同十分靠谱,在李相赫考完试的次日韩王浩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是兼职的面试地点与时间。



“加油哦哥~为了我们的机票!”后面跟着熟悉的小企鹅放礼花筒表情。





面试那天飘雨丝,李相赫到单位的时候还是天光大亮,转眼间积雨云过,天气都压成闷闷的灰黄色。李相赫看了一眼天气,手机叮咚一响。



“Peanut:努力替相赫哥扇走乌云中



他回了个表情,起身拿着简历推开门走进面试教室。





不短不长半节试讲课,李相赫走出教室反手带上门,掏手机查看天气与雨停时间的同时听见前台传来一阵嬉笑声。



撞进眼里的是一团炸了毛的银发,发根已经长了不少黑发,左右都翘着几根,刘海沾了点潮气趴在额头上,正把半个身子靠在前台上和值班的女老师聊天的银发男孩子看见他眼睛一亮,挥挥手叫一声姐姐再见,三两步迈来他身边。




“我就说哥一定没问题。下雨了,坐我的车走吧?或者为了庆祝考神李相赫大人考完试即将无缝上班…去网吧排位怎么样?”




走吧。李相赫坐在他的车后座上隔着头盔镜片看了一眼仍旧没有转晴迹象的天气,他现在顶着韩王浩的雨衣,掌心按住面前机车主人的腰,有滚烫的体温传过来。前面来接他下班的学弟在自顾自的说着什么,回过头来寻找他的眼睛。李相赫迎着那双眼睛望进去,隔着雨幕和风镜,看不清眉目。



走吧,出发。



——




一个月后。




京都音羽山,清水寺。




天色擦黑,韩王浩来之前做的攻略太多太满又无法割舍,所以下定决心开始军训式旅行。一天辗转三个景点,从东京坐飞机到京都,一下来就是公交车和山路,在五条坂下车时深呼吸一口,险些吐出来。


他披着件动漫元素颇多的羽织爬山爬得精神出走,短短十分钟就大叹动漫宅寻亲之路的不易。李相赫平时相对运动还多,体力稍好,已经记不清这是上山路上第几次回过头等他。



“等…不行要累死了、哥,清水寺知名凶签多,等下上去不要太失望。”



李相赫看他好笑,索性站定看他一步三喘,韩王浩本就低的声音这几天折腾下来和风箱一样。“嗯,前提是王浩能坚持到爬上去。”



夏天的山里傍晚并不热,终于到达寺庙门口的韩王浩索性席地而坐,彻底宣告电量耗尽。李相赫去旁边的商店给他买喝的,韩少爷点名要冰镇蓝莓味波子汽水。




漆红色的鸟居与尖顶建筑,韩王浩认认真真摇签筒,满怀期许的盼望自己是知名凶签多的神社里特殊的那一位。


【中平】


求学业的韩王浩哀叹一声,学术水平果然要靠自己努力。李相赫毫不怀疑他看到了一对耳朵从面前人旅游前刚补过色的银色发丝里垂下来。他伸手接过那枚求签筒晃了晃,叮当一声,木签子正面朝下扣在柜台面上。他拈起来看汉字,抽出对应的解签号码藏进了自己口袋里。



“哥果然也是凶签对吧?”



韩王浩端着手机拍照搜索自己的签文,横竖只能看出来“自食其力”四个字之后试图证明不只有自己没被外国神明保佑。




“我吗?不告诉你。”李相赫摇了摇头,打开手机导航搜索下一个目标地。




——




晚上刚好有音羽山的花火祭,这也是韩王浩为什么累成这样也要今天在京都落脚。




从苹果糖吃到三色丸子,韩王浩用祭典小吃很好的缓解了一天奔波劳累的灵魂。现在正和李相赫坐在摊位两侧的台阶上倒数三分钟,等待整点报时与烟花的同步出现。



李相赫物欲和口腹欲并不算重,吃了一碗汤面到现在关节都泛暖,血糖上升难免犯困。他和韩王浩坐的很近,困意上涌就下意识往韩王浩那一侧偏头。指尖被夜风吹冷,李相赫把手揣进口袋,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掌心。



是那张签纸。



钟声同步响起,破空尖啸代表第一支焰火升空。韩王浩惊喜地站起身,想把李相赫也拉起来去观景台找视野好的位置。



灿熠的花火在背后接连炸开,李相赫曾经看《了不起的盖茨比》电影里主角举杯的画面。背景余光里,那么多转瞬即逝的美好闪光从他的视网膜划过,鼎沸的人群吵嚷里,异国的男女从他们身边擦肩,一切焦距都定格在韩王浩眼角眉梢。他抿了一下嘴角,恰巧韩王浩捕捉到什么瞬间,神采飞扬着要牵他袖口指给他看那一片最漂亮的化学反应。





“相赫哥、快看——”

“我求的签是恋爱运,大吉。”




李相赫终于掏出那张解签页展开,递到韩王浩眼前。密密麻麻的日文里他们两个都没法做到瞬间浏览内容,只能清清楚楚看懂两个字。




大吉。





“明年的这个时候,你愿意和我来还愿吗。”









——尾声




“我一开始接近他是因为觉得有意思,你敢相信吗,这样机器一样的人居然和你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啊?——然后啊,然后,我发现他不只是有意思。他也不是机器,更不木讷,那些人都不懂,他太有趣了!”




韩王浩很纯然的笑起来,形状姣好的嘴唇咧出一个爱心形状。动作夸张的摊开手在半空中划一个圈,然后很灿烂弯起眼睛,因为他看到李相赫从遥远的学院楼里走出来。宋京浩站在他对面,颇无奈听着现今他弟弟换了一种方式介绍那位新男友。




“相赫哥!”周围有学生被这一声吸引去看他,韩王浩毫不在意,就算没制造出这么大动静他的银发也足够耀眼。随即韩王浩朝宋京浩挥挥手,迈步奔跑,朝着李相赫的方向。



今年仍旧保持年级第一的那位学长也跟着韩王浩的动作向前小跑了两步,张开双臂将他们艺术学院风头无两的小帅哥搂进怀里。韩王浩抱着他转了一圈,李相赫单肩背着的包被惯性用下来挂在臂弯里,韩王浩侧过头,旁若无人的亲了一下他新任男友的面颊。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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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爹的多重宇宙7-10

7

林慕松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思考过人际问题,但林慕松思考,林慕松毫无思路,林慕松眉头紧皱。

“哥,我问你,”林慕松放弃冥想,寻求帮助,“如果一对......两个人,他们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但是从不联系对方,是为什么呢?”

阳杰说:“不熟。”

林慕松摇摇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发现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阳杰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在一个人面前说另一个人的名字,你就会被拉黑,不熟的人反应不会这么大吧?”林慕松说。

阳杰略加思索便给出了第二种答案:“那就是欠过对方钱?”

林慕松心说爹娘不认识就已经够离谱了,如果还有债务纠纷那就是离奇了:“.....感觉不像……还有没...

7

林慕松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思考过人际问题,但林慕松思考,林慕松毫无思路,林慕松眉头紧皱。

“哥,我问你,”林慕松放弃冥想,寻求帮助,“如果一对......两个人,他们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但是从不联系对方,是为什么呢?”

阳杰说:“不熟。”

林慕松摇摇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发现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阳杰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在一个人面前说另一个人的名字,你就会被拉黑,不熟的人反应不会这么大吧?”林慕松说。

阳杰略加思索便给出了第二种答案:“那就是欠过对方钱?”

林慕松心说爹娘不认识就已经够离谱了,如果还有债务纠纷那就是离奇了:“.....感觉不像……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阳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跟他说:“你这么一说吧,让我突然想到两个人。”

林慕松问:“谁啊?”

阳杰说:“你翔哥跟松哥啊!”

林慕松问:“哪个松?”

阳杰露出的表情比年度金曲混音还复杂,其中夹杂着林慕松看不懂的困惑吃惊和理所当然:“还能哪个松,当然是刘青松啊!”

林慕松面色不动,但是心脏狂跳:“那他俩是什么关系呢?”

空气安静了一秒。

阳杰说:“你……自己搜一下吧!”

林慕松急忙拿出求了几天才从林炜翔那里拐来的手机:“搜什么?”

阳杰眼一闭心一横:“林炜翔和刘青松。”

于是阳杰看着林慕松摁开了手机,打开了默认的搜索引擎,在搜索框输入了两个大名:“那个……那什么……”阳杰积极地转动脑子想逃离现场“我先过去,去打两把排位。”

林慕松点点头说:“好,不耽误你正事。”

阳杰心说这倒也不会耽误他正事,但是如果林炜翔知道林慕松拿到手机后经他教唆第一次使用是在搜什么,这是他看不到明天太阳的大事。

阳杰走到一半,又折回来。

阳杰向天祈祷东窗事发自己能平安,回应他的只有上一个在fpx基地叫林炜翔和刘青松大名的中单。

阳杰福至心灵。

“那个小,小林,”阳杰其实并不知道对方的全名,只知道对方是林炜翔的亲戚,“你加下我微信,我给你推一个人。”

林慕松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啊?”

阳杰说:“你有什么关于你翔哥和松哥的问题,你就问他。”

林慕松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哦。”

阳杰说:“到时候翔哥问,你就说是这个……硬币哥哥跟你提起了松哥。”

林慕松低着头划了一下手机屏幕:“嗯。”

阳杰问:“小林,你有没有在听啊?”

林慕松低着头他盯着手机屏幕:“好。”

阳杰:“……”

热心的怕出事的阳杰说:“要不,小林,我帮你加吧,你不是说你之前在乡下你爸妈没给你过这种手机吗,我来帮你操作一下。”

林慕松抬起头看着他,看起来有点懵地问他:“怎么了?”

阳杰知道自己之前说的林慕松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你把手机给我,我帮你加一个好友,”林慕松看起来还是有点懵,阳杰这一说他就直接把手机递了过来。

阳杰把手机接过来:“你有什么事呢,都可以问他,那些关于什么翔哥和……”

阳杰看清了屏幕。

“林炜翔和刘青松为什么闹掰了?”

“林炜翔刘青松为什么不说话了?”

“共同出道两千天,刘青松撞上林炜翔却秒了。”

“七年之后,他们分道扬镳。”

“这个人说!林炜翔和刘青松一辈子无法同……”

他下意识往下一拉:“翔松两个人先动心的是刘青松。”

阳杰手一抖,网页被滑掉了。

他抬起头,和林慕松四目相对。晚上八点半,fpx基地像停尸间一样安静。

“……不好意思啊,”阳杰反应过来,“我刚不小心把那个,把你搜的东西关关关……关掉了。”

林慕松有气无力地说:“没关系。”

阳杰观察了一下他的面无表情的脸和沉下来的语气:“……你还好吗?”

林慕松叹了口气说:“我还好。”

阳杰:“……”

林慕松说:“你刚才要我加谁来着?”

阳杰说:“等我给你下载个app。”

林慕松说:“嗯”

阳杰说:“下好了,我拿你手机号注册一下。”

林慕松说:“嗯。”

阳杰两个手机切换给林慕松操作,说:“然后这个是我的号,你找我有事呢,你就发这个。”

林慕松说:“嗯。”

阳杰不厌其烦地给林慕松解释:“然后这个呢,我帮你给他发了个好友申请,那个……翔哥和松哥的事,你就都问他,你一定要记得,翔哥问起这些事,你就说,硬币哥告诉你的。”

林慕松说:“好的。”

阳杰操作完,把手机还给林慕松,拍了拍他肩膀:“记得啊!”

林慕松说:“记得,翔哥问就说是硬币哥。”

阳杰特别满意。

下了几级楼梯,阳杰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林慕松还站在那里,目光空空,表情呆滞。

“小林,你真的没事吗?”阳杰问。

林慕松摇摇头回答他:“没事的。”

看到阳杰不动,林慕松跟他说:“你不是说你要排位吗?快去吧。”

林慕松虚弱地朝阳杰挥了挥手,看着阳杰下了楼消失在尽头。

然后他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林慕松想,为什么平行世界里的父母关系会有这么大的不一样?老师不是在亲密关系上一般大差不差吗?

林慕松想不通。

一定是演的,他想。

于是他再次摁开了手机,这次换了一个应用,再次在输入框打上林炜翔和刘青松的大名,仿佛刚才看到的都是某些网友的一面之词,这一次他要打开的才是真实的世界:

把刘青松还给林炜翔好吗?


8

这很突然,林慕松想。

他这短短的十九年里其实有很多突然,小到天空突然下雨车胎突然爆了大到……他其实没什么大的突然。今天之前最大的突然是被传送到了这个平行宇宙,但是好在他来到的这个城市通讯信号已经渐渐好了起来,手表有时候甚至能短暂地连上网,离安全返回看上去也不远——

而今天之后最大的突然显然是眼下这个。

你今年十九岁,度过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父母虽然吵架但没离显然就是秀恩爱;度过了一个有忧有虑的少年时期,父母虽然吵架但没离显然就是秀恩爱,然后有一天……

你突然发现父母离婚了。

虽然此父母非彼父母,可是此父母离婚,那是不是说另一边平行世界里也可能……林慕松不敢想下去。

没事的,林慕松对自己说,你现在真的是一个离异家庭的孩子了,平时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精神健康,不要让人以为你是个多脆弱的小孩。

他拿着手机出神,又是一个突然。

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阳杰给他装的那个微信进来了一条新消息。

“您已成功添加……”是新好友的消息提示,林慕松回过神来,想应该是阳杰给他念了几遍地那个:你有事就问他,翔哥有事就说他的——“硬币哥。”林慕松郑重地打上备注。

“你好,”手机又震动一下,硬币哥发来了一条新消息,“你是通过fpx试训的小选手?你们中单让我加你。”

林慕松老老实实地回他:“不是。”

硬币哥:“那你是?”

林慕松一套身份用到底:“我是翔哥的亲戚。”然后把编的那套堂弟话术拿出来用了一遍。”

硬币哥回他:“哦哦哦,我知道,他要我送他个手机,说给亲戚小孩用,原来不是他编故事骗我的。”

林慕松想那他倒是没骗你,现在是我在骗你。

对方突然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林慕松点开语音:“你等一下啊,我这边有事在忙啊,你有什么事你先留言就行。”

林慕松愣在了原地。

好熟悉的声音,林慕松想,这硬币哥不就是他大伯吗!老师诚不欺我,亲密关系本来就该大差不差!

林慕松在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地联系上了第二位熟人。

他开始哐哐打字:大伯,我有一事相求。

不对,删掉,不能叫大伯——“硬币哥,我有问题想要咨询你。”

“硬币哥,我有十万火急的问题想要咨询你。”林慕松按下发送键。

对面回他语音:“你先说。”

林慕松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打字长话短说:“我父母在一起很多年,以前感情非常好,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矛盾,现在离婚了,你能帮我个忙吗,或者……你知道他俩为什么离婚吗?”

林慕松按下句号点击发送,安心地去吃了晚饭。

三个小时后他收到了他大伯的文字回复,林慕松简直能从那句话里直接读到他大伯的疑惑不解和莫名其妙:这段情感纠纷跟我的关系是?

林慕松也疑惑,不解,莫名其妙:这怎么跟你没关系呢?

他大伯回他:我又不是金牌调解,你这个找我没用啊,我哪知道你爸妈的事。

林慕松反应过来了,对哦,这个世界的他大伯,并不知道他爸妈是他爸妈,那要怎么跟他解释呢?

此时的林慕松并不知道金泰相正在干什么。

他不知道金泰相正在对着屏幕当展示自己的人脉,也不知道他对着弹幕的不信当面打开了微信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回复了林慕松。

林慕松正在思考怎么跟他大伯解释,他大伯又发来一条:“除非你爸妈是我认识的,你亲戚里我也就认识翔哥,是吧?”

林慕松看了两遍这行字,想,那就不编了,直接说实话吧。

“对,”林慕松回他,“我爸就是林炜翔啊。”

他等了几秒,金泰相没有回复他。

他不知道金泰相在对着屏幕在头脑风暴脑筋急转弯,让金泰相在这个时候思考鸡兔同笼问题也比处理摆在面前的这句“我爸就是林炜翔啊”简单,也不知道弹幕已经炸开了。

金泰相后悔地想今天就不该打开这个微信,上个转会期打开就出事了,这个休赛期自己是怎么想的呢?他太傻了,真的,这几岁的孩子啊就会玩手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林炜翔没有跟他提过一次?他太傻了,真的,光知道……

“我妈应该也是你朋友吧?”第二行消息发出来了。

金泰相后悔地想刚才不应该后悔那一下的,应该立刻把微信关掉。

他摸上鼠标,偏偏这个时候光标抖了两下,他按错位了。

第三行消息来了:

“你总不能不认识刘青松吧?”

金泰相的大脑很少宕机过。他迅速反应过来并大叫:“我靠!骗子,加错了,不是啊,那个,我以为这是那个,翔哥的亲戚,骗子啊,骗子……哎哟,林炜翔我还不知道他!”

他行云流水地拉黑删除关掉聊天框,然后开始跟弹幕聊天:“我跟你们说那个,翔哥啊,翔哥的事我不能乱说……”


林慕松迟迟没有等到金泰相的下一条消息。

他走下楼,想去问问阳杰,他大伯是不是可能挺忙的?如果忙的话……

他走到阳杰的座位后面,阳杰正在看什么视频。

感觉到他过来,阳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他,眼神复杂。

林慕松想问怎么了,但是他瞟了一眼屏幕,屏幕上正是他大伯,嘴皮子动个不停,但是阳杰戴了耳机,他并不知道金泰相说了什么。

“啊……”林慕松看着阳杰深奥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是说,“他在说什么啊?”

阳杰说:“现在没说什么。”

林慕松问:“那你……开个公放?我也听听?”

阳杰把耳机拔了出来。

音响里传来金泰相洪亮的声音:“谢谢!谢谢老板的一百个飞机!”

林慕松:“……”

阳杰:“……”

林慕松:“要不你还是戴上耳机吧。”


9

林炜翔出去了半个下午一个晚上,不死心地找人咨询一下了dna检测,再托人找关系问了一下“如何帮黑户买飞机票”……一回到基地就碰到出来拿饮料的阳杰看见自己,僵硬地打了个招呼。

林炜翔感觉自己眼皮不安地一跳。

林炜翔打算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跟林慕松说机票估计是没办法,车票应该可以,最好的话还是能……然后他发现门打不开。

他用力拧了两下把手,发现门从里面锁了。

“喂!”林炜翔迟疑地叫到,“林……慕松,你在里面吗?”

隔着门传出对方的声音:“在。”

林炜翔问:“你把门反锁了?”

林慕松说:“哦,我在想点事,就锁了门。”

然后门里出来趿着拖鞋的声音,门开了。

林炜翔觉得搞笑:“想个事还要锁门。”

林慕松说:“嗯……很重要的事,怕人打扰。”

林炜翔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下:“没人会打扰你。”

“哦,”林炜翔想到他今天晚上帮对方跑的,“你之前不是说你要找你那个异世界的通信基站?我今天帮你问了下出门的票,没身份证上不了机,但是车票我可以帮你买,你要去别的城市,坐大巴可以直接去,要火车的话……”

林慕松心不在焉地打断他,“老爸不用担心这个了,我通讯器这两天能时不时连上了。”

林炜翔想叫他别乱叫了,但是看他那副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也懒得纠正他。

他放完东西想去洗个手,出门的时候看到林慕松那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林炜翔不知道怎么眼皮又一跳。


走去洗手的路上,林炜翔打开百度搜索:右眼皮跳是什么?

“——右眼皮跳不是什么吉或者凶的征兆,只是提醒眼睛有一些状况如:用眼过度,睡眠不足……”

林炜翔心想,可能是今天累坏了。

然后他随手打开聊天,一时间满屏都是红点。

林炜翔心想,哪来这么多消息,是不是今天累坏了……

“翔哥,看直播了吗?”

“看微博了吗?”

“你看到……”

林炜翔打开微博:“doinb直播遇cpf?硬币哥大喊骗子。”

“Doinb直言林炜翔的事他没有不知道的,林炜翔不可能和刘青松有个孩子。”

“lpl不止有打掉的孩子还有没打掉的孩子?——doinb现场打假。”

林炜翔的手还没洗,站在洗手池前点回了百度搜索,对着“右眼皮跳不是什么吉或者凶的征兆”的回答点了个踩。

然后他打开视频放在池子边,拧开了水龙头,视频全程很长,营销号细致地从半段微信记录“……你知道他俩为什么离婚吗?”剪起,到doinb的“翔哥的事我没有不知道的,有些只是知道了不能说,妈呀,你们不要乱说话,翔哥怎么可能和那个人有孩子……”

林炜翔用沾着水的手关掉了微博。

他摁开微信,找到金咕咕。

“他怎么有你微信啊?谁给他推的你?”林炜翔问。

对方回他——什么啊?你说今天直播那个骗子?阳杰说不小心点错了,没事没事,你放心啊。

林炜翔无语。

对方发——所以我给你那手机你是不是给亲戚了啊?

林炜翔说:真的给了,我骗你干嘛

对方发——什么亲戚啊?

林炜翔说:我去处理一下孩子。

对方连发三个问号。

对方发来一个语音通话。

林炜翔接通了对方的语音通话:“烦不烦啊,都说了要处理一下孩子!”说完就挂断。

对方发——妈呀,你在说什么啊!

——幸好我下直播了!

——什么孩子啊?

——几岁了?

林炜翔回:十九岁。

——吓死我了你!

——妈呀,我跟你说我差点真以为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炜翔回:傻B

——这不都是你自己话说一半

林炜翔没再回他,手机锁屏丢进口袋里,擦了手回房间去找林慕松。

 

10

林慕松坐在床边的地上看手机,一动不动。

“你刚才在愁什么呢?”林炜翔问。

“说了你也不懂。”林慕松说。

“我离婚的事我怎么不懂?”林炜翔问。

林慕松问:“你们真的离婚了啊?”

林炜翔说:“我草,我根本就没结过婚。”

林慕松震惊:“什么?你们还没结过婚?”

林炜翔震惊:“有病吧!”

林慕松委屈地说:“你骂我干什么?”

林炜翔说:“那你干嘛……

林慕松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可怜?”他自问自答,“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因为意外一个人来这个信号断断续续消息发不出去几条的地方,孤立无援差点吃不饱饭就算了,父母还莫名其妙离婚了,我活了十九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你要体谅我的心情!”

林炜翔打开自己的手机,在聊天框敲敲打打,不知道翻出谁截给的他的图,然后递给林慕松看:

“都说了lwx lqs lpl唯一指定真姐真姐夫,孩子都有了”

“把松松还给翔翔吧,不然孩子怎么办啊”

“是的,我林炜翔和刘青松真的有一个孩子”

“刘青松都给林炜翔生了一个孩子了你们还不承认他是真嫂子”

“咋了集美,自从知道翔翔松松真的有孩子之后都不见你笑了”

林慕松:“……”

林炜翔说:“我也是二十五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你要体谅我的心情。”

林慕松指着屏幕念到:“这什么什么的唯一指定真姐真姐夫,你还说你们没结婚!”

林炜翔被噎到,停顿了三秒:“你是不是脑残啊?”

林慕松也停顿了三秒:“我不是啊……”

林慕松从地上站起来:“我有证据啊…!”

林炜翔问:“什么证据?”

林慕松说:“你们离婚的证据。”

 

林炜翔这辈子没有经历过这么离奇的一天,如果他真的有写自传的想法,这一天应该比“奇妙的翔翔的奇妙历险记”还奇妙。

首先是医院确定以及肯定了他有一个现年十九岁的儿子,其次是无数路人在doinb的直播间围观了他现年十九岁的儿子,然后是他现年十九岁的儿子对着他念,呃……

“这个人,说你俩是当代罗密欧与朱丽叶,我查过了,罗密欧与朱丽叶是一对恋人……”

“这个人,说你俩拍的是天朝革命之路,七年之痒,这个我也研究了一下,七年之痒是一部电影,讲的是……”

林炜翔:“……”

“这个人,说全网都知道你超爱刘青松了。”

“哦,还有……”

林炜翔说:“别这个人那个人了,她们都是编的,你知道吗?”

林慕松说:“还有这个人,叫你爸比,叫他妈咪,你们还有别的孩子吗?”

林炜翔说:“你信我的还是信这些人的?”

林慕松说:“这些人的。”

林炜翔说:“你不信你爸,你信一些网友。”

林慕松说:“我感觉你比较嘴硬,你就是不承认你们结婚了然后离了。”

林炜翔想上手抓头发:“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真的没有和他结过婚?”

林慕松沉默地看着他。

林炜翔沉默地看着林慕松。

“不管在异世界的你爸妈是谁,”林炜翔说,“如果你没有骗我,那我也没有骗过你。”

“我确实没有结过婚,这个世界的我和刘青松,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林炜翔说,“这个事说来话长,就是我跟他,只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林慕松闭着嘴巴举起自己手机屏幕给林炜翔看。

“这都是那些人的编排,”林炜翔顿了顿说,“现在没什么联系了。”

林炜翔说:“不信你搜……你搜点别的,你要不看一下我们两那个百度百科吧?”

林慕松半信半疑地再次打开了搜索引擎。

于是林炜翔的最后一项日程是和现年十九岁的儿子坐在地板上看自己的百度百科和纪录片。

“你知道我们都是打游戏的,”林炜翔看林慕松看了一会儿,然后补充说,“你看,就是我两当过队友……”

林慕松抬起头来,看着林炜翔:“你们两在一起七年啊?”

林炜翔被他的语言冲击了一晚上,此刻终于应激了:“不是那种在一起!”

林慕松一脸无辜:“我有说是哪种在一起吗?”

林炜翔:“……”

林炜翔说:“你自己慢慢看吧,我去洗个澡睡觉。”

林慕松说:“等一下。”

林炜翔停住:“又怎么了?”

林慕松举起手机,眼睛在林炜翔的脸和手机屏幕里暂停的视频中切换。

林炜翔被他看得发毛:“怎么了?说话啊。”

林慕松感叹到:“你还这么瘦过啊!”

林炜翔:“……”

 

 

 

 

 

 

 

 

 

 

 

 

 

 

 

 

 

 

 

 

 

 

 

 

 

 

 

 

 

 

 

 

 

 

 

 

 

 

 

 

 

 

 

 

 

 

 

 

 

Laetitia

凯撒万岁(abo/all壳)Chapter 11

(剧情向财阀/黑道au)

(文笔差/ooc/请勿上升真人)


Chapter 11 Madame Butterfly 


  文炫竣茫然地站在办公室中央,看着身边的人拿着电脑和手机小跑着来去。整个顶层已经变成了战时指挥部,金何那站在会议桌前拿着一支电话接二连三地下令。他是个性格和风细雨的人,文炫竣从没看见他用这样严肃的语调说话。


  李相赫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一回到总部,裴俊植就拉着他去了里面。私密会话厅的玻璃外壁被调整成隐私模式,无论文炫竣怎么变换角度也看不见里面。他有些急切地挪动脚步,不小心撞上了一个路过的女孩。她的平板电脑边......

(剧情向财阀/黑道au)

(文笔差/ooc/请勿上升真人)


Chapter 11 Madame Butterfly 


  文炫竣茫然地站在办公室中央,看着身边的人拿着电脑和手机小跑着来去。整个顶层已经变成了战时指挥部,金何那站在会议桌前拿着一支电话接二连三地下令。他是个性格和风细雨的人,文炫竣从没看见他用这样严肃的语调说话。


  李相赫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一回到总部,裴俊植就拉着他去了里面。私密会话厅的玻璃外壁被调整成隐私模式,无论文炫竣怎么变换角度也看不见里面。他有些急切地挪动脚步,不小心撞上了一个路过的女孩。她的平板电脑边缘磕到了文炫竣的手臂,开口就是一叠声的抱歉。文炫竣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待了一会又怕再挡路,只能乖乖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嘿,”李民衡从茶水间走出来,用一张速干纸擦着手。他拍了拍文炫竣的肩膀,“你还好吧?”


  “怎么回事?”文炫竣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是不是媒体拍到什么了?”


  李民衡愣了一下,“跟你没什么关系,别紧张。何那哥他们会处理的,你如果很累的话可以去休息一会。”


  “没关系,我想在这里等。”


  李民衡没有再说什么。他再次拍了拍文炫竣的肩膀,“我去帮你弄一杯咖啡。”


  “咖啡”两个字好像有着某种魔力,说出来的瞬间文炫竣就被突如其来的困意袭得睁不开眼睛。他走去盥洗室,接了一捧冷水用力地洗了洗脸,擦干之后又坐回了沙发上。


  金何那从会话厅里探出一半的身子:“帮我接KBS金义哲会长,直接打去他的私人卫星电话。在勇继续准备原定的三版文案,十分钟后我要看到能直接从草稿箱发送的完善版本。”


  他在手机上快速地点了几下,重新回到内间。大门关上,外面的声音瞬间被隔绝在外。房间里三个人不发一言,裴俊植扶着一张椅子站在旁边,看着晨光里一只滑翔的鸽子发呆。


  金何那扶了扶眼镜。


  “相赫…很抱歉要对作为受害者的你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仔细地斟酌着语句,“但是我需要方向。”


  李相赫握着“丹麦之花”的瓷杯,和裴俊植凝视着同一只鸽子。他忽然意识到金何那在叫他,于是回过了神。


  “哦,”他淡淡地说,“那些事都是真的。”


  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热茶,平静地像是个局外人。裴俊植的眉头轻轻地跳了一下。他从椅背上撤回手,两只胳膊环抱在胸前,继续看着窗外那只鸟费力地拍动被露水打湿的翅膀。


  金何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的人已经去调查泄露源了…当时经手的医生多么?”


  “我印象里只见过三个医生,一个进行初诊,两个进行了手术。”李相赫的声音被热水泡得有点沙哑,于是他清了一下嗓子,“那种高级的军区医院档案管理很严,医生不太可能泄露。我建档的时候使用了假名。”


  “名字并不重要。目前媒体公布的照片里记录了你的年龄、血型和其他的身体数据,但那是将近十年前的事了,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做一些澄清说明。已经通知家族里的人新闻静默,集团的人也不会向媒体的人透露什么。”


  “需不需要出具律师声明?”裴俊植忽然说。


  金何那摇头,“不能让别人意识到我们对这件事情的重视。通过发言人做出澄清之后,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很快就会被忘却。一旦牵涉诉讼,民众会认为我们在利用名誉诉讼案压制新闻方和自由媒体。他们本来就觉得法院和我们这种大集团相勾结,更加摧毁会社的声誉。”


  “想让它自然平息大约不太可能,”裴俊植说,“我在市日报的朋友打电话给我,说他们报纸是在昨晚连夜换版改登头条的。在这之前我并没有收到任何线报,这条新闻临时被提供给纸媒,就是为了防止我们提前收到消息做好公关准备。在纸媒陷落的时代能做到让全市乃至国家的几家大型报纸临时换版连夜运转,背后的推手有相当的财力。”


  “如果我问谁最可能做这种事,你会不会觉得这是个很蠢的问题?”金何那苦笑。


  “金义哲会长已在线上。”外面传来敲门声。


  “我很快回来。”金何那快步走出了会话厅。


  嘈杂声响起又消失,仿佛有人快速地开关保鲜袋的封条。李相赫端着那个骨瓷的茶杯,用指尖摩挲着上面的金穗花。裴俊植走到他旁边,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两度,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一晚上没吃东西了吧?我去订外卖。”


  “帮我要一份牛角包和一杯巧克力就好。”李相赫拍了拍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谢谢。“


  他看着裴俊植走了出去,等到大门自动关上。盖在桌上的手机面朝下一闪一闪地亮光,显示有电话拨入。李相赫很早就看到了,但他很久都没有接。


  又过了两分钟,他接起电话,按下通话键。


  对面没有人说话,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像是在吞吐一根香烟。背景里传来Angela Gheorghiù的歌声。她在演唱一支悠扬的咏叹调,“Un bel di vedremo”,普契尼的名曲。李相赫没有看来电人的名字,光是听见这首曲子他就知道对方是谁。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收藏这么多Angela Gheorghiù的唱片。


  “你还好么?”


  “还好。”


  “你听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


  李相赫的眼皮很轻地滚动一下。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一直站在你这边,请相信我。”


  “申是保守党,一旦他上任,军队的改革方案就会陷入停滞。”李相赫说,“你不喜欢他上位。”


  “唔?”


  “申推行严格的堕胎管制,我是他最大的竞选赞助人,民众很容易就把我的丑闻跟他相联系,这样会使他失去大量的基督教众选票。”


  “我对竞选的事不怎么关心,是你想太多了。”金正均摩挲着乌金烟嘴上的铭文,“我这几年在军部已经被挤压得没什么生存空间…无论申还是金上台对我来说都没有影响,或许我会在四十岁退休也说不定。”


  “是么?我会记得送礼物去的。”


  “相赫,”金正均打断他,“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不乐意看到的…我和你一样希望把丑闻的影响降至最小。当年为你诊疗的医生都已经被安排移民,他们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我已经派人去医院调查了,希望爆料的人手里只有那份医疗档案,没有更多的照片。”


  “为什么担心?你从来没有出现过,不会有人拍到你的照片。”李相赫说。


  他已经着意地用平静的声音说话,但金正均依然听出了那丝似有若无的刻薄,仿佛被带刺的猫舌燎伤一道。他忍不住露出微笑,扣上手里那只鎏银的烟盒,“吧哒”一声。


  “你生气了。”他用陈述的语气说。


  “我需要知道你的态度。”李相赫说。


 “今天是十月二十五日,离军部的半公开会议还有两周左右。我不希望把时间浪费在没有用的东西上,请给我明确的答复。”


  “我当然会帮你的,”金正均听起来有点无奈,“为什么要用发工作邮件的口气跟我说话?”


  “我们就是在讨论工作。”李相赫说,“如果你那边得到了医院的线索,请尽快转交给我。SKT会对这件事情做善后处理。”


  “我也做了相应的安排,就在你们公关发布之后。”金正均说,“我已经和金义哲聊过了,他会慢慢地让这件事从版面上消失,再用娱乐性热闻来替代。我手下的人已经在为申做紧急民调,他的选票应该不会受什么影响。”


  李相赫一时语塞。


  浓茶的效果发动了,他的睡意仿佛退潮一样快速地消失,咖啡因慢慢地凿着他的太阳穴,疼痛从额头扩散开来。他向后陷进柔软的椅背里,打开通话免提,把手机倒扣放在桌面。


  电话那端依然传来歌剧的声音。女伶动情地演唱,声调悠扬,精心地模拟着日本女人的羞涩与激情。李相赫在心里倒数着歌词,唱到“I nomi che mi dava al suo venire”的时候,女声出现短暂的卡顿,仿佛唱机的指针崴了一下似的。李相赫无声地笑了,他把骨瓷杯连同杯碟一起放在桌上,发出很轻的一声叩响。


  “你喝了酒之后走路像只兔子,”金正均说,“早知道那天不会把唱片给你拿。”


  “有情况再通知我,我要去开会了。”


  金正均没有回答。唱片已经放到了末尾,Angela的吟唱如堕梦中,让人眼前浮起蔚蓝的海港和白色的宏伟军舰,女人穿着紧窄的和服沿着码头奋力地奔跑。李相赫的手指悬在红色的电话键上,他在等这支唱针走完。对面传来打火机的一声脆响,大约是金正均又点燃了一支新烟。


  “那天我应该去医院找你的。”他含着烟雾,模糊不清地说。


  “没关系,”李相赫说,“再见。”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静静地坐了一会,走出了会话厅。


  外面的办公室一片混乱,仿佛刚刚被核弹轰炸过。电子设备和纸张摊在地上,四周胡乱架了几块从别处拆下来的白板,大家抱着电脑分成小圈围坐着讨论。但此刻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正齐齐地盯着办公室中央巨大的电视屏。


  李相赫扭头看着电视。新闻上,一名市议员穿着正装接受采访,他的表情颓废,对着镜头深深鞠躬:


  “作为一个父亲,我为工作所累而没有尽到督导儿女的职责…出于对来沅的关爱,我动用了私人关系为他进行了手术,越过医疗系统的正当程序抹除了档案…作为一名公职人员,我对这样的权力滥用感到羞耻,更为被此次事件无辜波及的李相赫会长深感歉意…”


  金何那抱着笔记本记录。看见李相赫出来,他小跑着走到他身边:“我们的声明也早就发出去了。这个人叫李效政,他有一个和你年龄相仿的omega儿子,现在他已经出面认下了这件事…幸好泄漏的那些照片都很模糊,不能确认是你。”


  “很好,”李相赫淡淡地说,“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我们临时给你安排了一场活动,为集团在光州落成的新式度假酒店剪彩。我们需要你以正面、积极的态度出现在媒体前,到时候会有记者问你相关的问题,你只要礼貌地否认就好。到时候我们会用你的采访照片进行新一轮洗稿,这件事情就不会再有余波了。”


  “你安排就好。”李相赫看了一眼墙上的镜面,“我现在看起来正面积极么?”


  “一点也不,你看起来像刚从手术室被推出来。”金何那说,“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活动在下午,我会为你空出化妆的时间。”


  “我只要三个小时就好。”李相赫说,“让他们都出去吧。”


  他捡起自己的外套,脚步虚浮地走向对角的卧室。


  坐在远处的文炫竣一直紧盯着他,等到他经过身边的时候忍不住站了起来。李相赫有些愕然地抬头,看清是文炫竣之后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似乎是叫他不用担心。他的手心有点湿黏,冰冰凉凉的,摸上去像是一条没有体温的蛇。


  卧室的门关上了。公关部的人收拾着纸张和设备,安静地撤出李相赫的办公室。墙上的挂钟指着八点四十七分,早晨的阳光照进落地窗,把这件风格冷峻的办公室变成一只方形的橙色鱼缸,池水昏沉。文炫竣呆呆地站在办公室中央,他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市郊。


  李泰仁打开房门,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一旁。他摁下电灯开关,诊所中央的灯管断续地闪了几下,最后慢慢地亮了起来。他把放在房间中央的输液架挪至一旁,站在门口看了看,又挪了挪诊疗桌。明天中介就要来接手这家诊所了,他想给买主留个好印象。虽然是城郊的房子,但诊所附近就是居民区,这么多年来的生意一直不错。这次以两亿韩元的价格出售这间诊所也是无奈之举,李泰仁用买家预付的定金为孩子和夫人缴纳了移民的初步费用,很快就要乘飞机前往瑞士。三天前有人往他苏黎世银行的账户里转入了一百万欧元的金额,李泰仁利用同学的关系已经找好了住处


  为了准备出国,这间诊所已经久不开门,但今晚他有特别的事要做。


  李泰仁在保险柜前蹲下,小心地输入密码——他有严重的疑心病,即使屋里只有一人也会忍不住用手捂住保险柜的密码盘。“嗒嗒”的响声过后,保险柜应声而开。李泰仁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打开之后检查一遍里面的内容,把它放在桌面上。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百无聊赖地开始查看朋友发来的苏黎世房源信息。


  诊所的门被敲响了,李泰仁下意识地一激灵。他捂住心口,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灰白条纹的运动服,头上扣着一顶棒球帽,看不清长相。李泰仁今晚并不想接待任何病人,他不希望这种无关的人影响了重要的交易。


  “请问有什么事?”


  “这里是诊所么?”男生用袖子掩住嘴巴咳嗽两声,“我想买一些消炎药。”


  “抱歉,这间诊所已经转让出去了,货物都清空了,没有消炎药。”


  男生似乎没有预料到这样冷漠的回绝。但他并没有纠缠的意思,问了附近其他几所药店的方位就走了。李泰仁松了一口气。周围有一些飞车党,成员都是辍学的年轻男孩,总是在晚上洗劫附近的小超市便利店。虽然他们跟今晚即将到来的访客相比只是杂碎般的小人物,但李泰仁是个小心的人,他不希望在这种重要的夜晚出现任何插曲,这也是他选择在诊所和人交易的原因。在公共场合被人看见和黑道的人来往总是不好,他做什么事都很谨慎。


  男生离开之后,李泰仁干脆熄灭了灯光,又把诊所正门的暗锁关上。他坐回桌边,忽然没了浏览房源的兴趣,握着玻璃杯在桌边枯等。他把手机的提示音调至最大,屏幕向上摆在桌面上,以便看到任何新的信息。


  外面传来夜风扑打窗户的呜呜声。今晚有暴风预警,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会开始下雨。李泰仁的视力不好,他不喜欢在这样暴雨的夜晚开车回家。他在心里暗自祈祷那两位干部能够稍稍守时一点,这样他到家之前雨还不会下得太过分。


  窗户外缓慢地开始滴水,房檐边稀疏地滴下雨点。李泰仁忽然变得坐如针毡起来,他反复地摁亮手机屏幕,却不敢打电话去催促。他在消息框打下几个字,犹豫了一会又删掉。最终他决定还是打开电灯,这样不至于让对方误会自己已经离开。


  他走到墙边打开灯光,再回过头的时候几乎吓得灵魂出窍,瞬间身体一软,沿着墙边慢慢滑下。


  刚才那个站在门边的男生仿佛鬼魂那样出现在会客的沙发上,驾着二郎腿面对着他。他似乎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而李泰仁根本没有任何脚步或是开门的声响。他吓得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我…我身上有现金。”他下意识地掏出钱包,哆嗦着把里面的纸币取了出来,用力地晃了晃,表示自己只留下了必需的证件。他强撑着站起来,把纸币和一些硬币全部递到男孩面前,“如果需要更多的话我可以让老婆取了送来…”


  “李泰仁,1972年出生于S市衿川区,2000年毕业于庆熙大学医学系,2009年进入军区私立医院工作。因为和同事产生纠纷被处罚分配到档案室,2015年末离职。和友利银行职员朴珲津结婚,目前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均就读于附近的初中。”


  文炫竣像是个负责任的户籍督察员那样把他的生平完整地重复了一遍。他缓缓地站起,在李泰仁的肩头轻轻踩了一脚,面前这个中年人像是一袋开了口的面粉那样歪倒在地,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文炫竣站起来,绕过他走到桌边。他拿起桌上那份牛皮纸袋,绕开线圈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


  “和你交易的人是谁?”他把里面的内容倒在桌面上,一张一张地检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文炫竣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走到李泰仁面前,揪住他的领子把他固定在桌边的椅子上。他随手剥下李泰仁的风衣外套,沿着他的双手和椅背打了个扎实的绳结。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踏上那张椅子,从后腰里拔出军刺,两手握住横在李泰仁的喉管间,好像门闩那样卡住了他的喉结。


  “我就不重复问题了。”他说。


  李泰仁的喉咙一动,下巴上的肥肉就被军刺边缘割开,血快速地渗了出来。


  “是两个…很年轻的黑道干部,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知道其中一个姓韩!”他崩溃地哭了起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第一批照片也是你给他们的么?为什么手里还有新的照片?”


  “我想…我想先把不那么重要的照片卖出去,等到事情爆出来之后…SKT那边会快速辟谣,这时候我发出新的证据,就可以坐实丑闻,卖的价钱也会更高…”李泰仁显然知道这时候说这些话只会火上浇油,但是他已经痛得眼前发晕,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买家有没有见过第二批照片?”


  “没见过!没见过!”李泰仁尖叫着地否认,“他们只知道这些材料的价值,看见过一些模糊的影印版,但那些没什么用的…”


  他的手绝望地在桌上乱扫:“这就是全部的照片了!我没有做过任何拷贝,原件全部都在这里,请你全部拿走吧!”


  文炫竣拿起一张照片看了看。上面的水印显示十年前,照片边缘微微老化的痕迹很难做假。照片上的李相赫穿着手术服,抱着书坐在病床上。他那时候还戴着黑胶的方框眼睛,五官比起现在青涩不少,看起来像是个瘦弱的中学生,只有肚子突兀地隆起。照片是从窗外拍的,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被偷窥。


  文炫竣心里木木地痛了一下。他把这些照片仿佛洗牌那样叠在一起收回了纸袋里,重新把线圈绕好。


  “为什么拍这些照片?”他听见自己问。


  “我在档案室就认出他来了…我想拍一点照片卖给新闻社,但是当时记者不敢收…”李泰仁哭着说,“前段时间有两个黑道的人找到我,他们问我当年的照片还在不在,我才把底片重新找出来的…”


  他因为哭泣出现了过呼吸的症状,整个人痉挛地抽搐起来。他的下巴被军刺的刀锋摩擦得鲜血淋漓,火辣辣的痛楚和金属的冷硬刺激得他小便失禁,腥骚的液体从椅子上滴落地面,慢慢积成一洼水潭。


  “请你不要伤害我…我愿意给你我所有的报酬!”他的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沿着那张发福肿胖的脸流淌下来。


  文炫竣对这个废物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他发了一会呆,用军刺利落地割断了李泰仁的喉咙,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缓缓放在地面上。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把带血的手套收进口袋里,拿起桌上的那个纸袋。


  他走出几步之后停了下来,忍不住再次打开了它。他就着阴晴不定的月光一张张地看着那些照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将近二十张照片,有的隔着一块玻璃,拍摄于不到几米的距离,有的却是远景,里面藏着一个素白的、模糊的影子。文炫竣忍不住去触碰照片里那些稚嫩的、陌生的李相赫,指尖擦过他的腹部。这个圆润的弧度突兀地挂在他的腰间,好像春樟上长出的一颗丑陋的树瘤。文炫竣觉得眼球好像被什么东西割了一下似的,滚烫的血液混合着玻璃液体流淌出来,让他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


  他抬头看着天花板,深深地呼吸。最后他把这些照片塞进纸袋里,快速地离开了。


  李泰仁的尸体屈躬着趴在地上,右脸贴着地面,还未闭上的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煤油从天花板上慢慢地渗透下来,沿着墙体流淌,从四面八方向屋子的中心聚拢。外面并未下雨,从房顶上流下的煤油才是刚才淅沥水声的来源,但他再也不会知道了。





  雨下得越来越大,郑志勋把雨刮器的档速调大,伸出手去试空调风口的温度。


  “一会夜宵吃什么?去附近找家拉面店?”


  “都行。”韩王浩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稍微开快一点,我们已经晚于约定的时间了。”


  “放心,就算我们晚上十二点赶到他也会老老实实等的。”郑志勋嘴上这么说,还是踩下了油门。他拐进一条小的爬坡,想要透过窗户数外面房子的栋数,但这些小型住宅就像是小小的草垛那样错落交叠着排布在道路两侧,很难数清入口左数第五栋到底是哪一家。郑志勋在心里暗骂一句,转而去看导航上的卫星图像。


  “我靠。”韩王浩怔怔地看着窗外,清晰地吐出一句脏话。



  他们来不及打伞,冒着雨跑到房屋前。李泰仁的诊所已经烧成了一个漆黑的空壳,火势被突降的大雨扑灭,房顶冒着浓浓的黑烟,又很快被雨水和风吹散。郑志勋和韩王浩不约而同地拿出了手枪。他们的枪装备了红外视仪,透过窗户往里扫描一周,里面空无一人。


  郑志勋看了韩王浩一眼,他踹开已经被大火烧得薄脆的铁门,像只山猫一样无声地潜了进去。地上满是玻璃器皿的碎片,空气中充满了尸体的焦臭,混合着药水的刺鼻味道。他们捂住鼻子,不约而同地皱眉。


  一支输液架被削成铁钎的形状,穿过李泰仁的口中,把他的尸体钉在了那张木质的诊桌上。屋顶被烧得破败不堪,白色的枝状闪电划过,将那张惊恐的、已经融化一半的脸照亮。他如同中世纪壁画中的罪人一样被朗基努斯枪钉死在凄惶的雨夜,让人看了忍不住心中恶寒。


  韩王浩走到角落的保险柜边,后退几步,对着已经变形的柜子连开三枪。柜门弹开,里面空空如也。


  “他们把照片拿走了。”他说,“该死。”


  “好吧,怪我,我应该开快点的。”郑志勋挠了挠眉毛,“回去会不会挨骂?”


  “很遗憾,大概不会。”韩王浩说,“幕后的人已经推了一个议员出来承担责任了,就算我们发布第二波照片,SKT的人也会咬死这些照片是技术合成的。纸媒和数媒都已经被他们重新控制了,我们很难再找到机会。”


  “那我们为什么要来?”郑志勋往旁边挪了挪,尽量躲开漏水的地方。


  “这些照片可以为我们再拖延多一点时间。”韩王浩说,“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军部那边已经…”


  他的脸色忽然变了。


  “智勋,”他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别动!”


  郑志勋没有说话。几乎是在韩王浩出声的瞬间,他肩臂上的肌肉蓦地绷紧,手指按在腰间的枪柄上。但已经太迟了。他的视线下移,看见了自己胸口的红点。


  雨风嘶吼。屋子里的两个人犹如木雕一样一动不动,红点也一动不动。郑志勋析起瞳孔望向窗外的大雨,试图定位那个敢于狙击他的人。


  “眼睛也别动,”只有背对着门边的韩王浩还能说话,“他知道你在找他的方向。”


  “好吧。”郑志勋模糊地说。他不会腹语,在不动嘴唇的情况下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


  北风突然转向,大门被“砰”地一声吹开,一大片雨水泼到郑志勋的脸上。他被冷得激灵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增援已经在路上了。“韩王浩握着手机快速地打字。他过度紧张的时候身体会忍不住颤抖,兼之雨天的冷气,让他几乎握不住手机。


  ”不用了。“郑志勋说,“天气这么恶劣,能见度太低,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打中我。附近能狙击的地方只有那几间民居的天台,被包围了就没可能跑掉。他应该速战速决一枪把我狙掉,而不是等我们叫人增援。”

  “他能读你的唇语。”韩王浩提醒。


  “我知道啊。”郑志勋说,“如果他真的想开枪,现在已经是肉酱版本的郑志勋在跟你说话啦。”


  他胸口的红点快速地抖动起来。


  旁边的墙面砰然爆发出巨大的裂声,子弹击碎了郑志勋身边的瓷砖,碎片飞溅,其中的一片擦破了他的脸侧。韩王浩的心脏都要停跳了。枪响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扑出,却被脚下烧断的横梁碎片绊了一下,狼狈地跌在地上。他惊愕地抬起头,发现郑志勋胸口的红点已经消失了。


  郑志勋伸手摸了摸自己被碎片割开的眼角,手指瞬间被染红了。他朝着门外伸出手,借着雨水冲掉了手上丝丝缕缕的血迹,马上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


  “我靠…会不会毁容啊…”


  韩王浩又好气又好笑。他扶着大腿,忍受着膝盖传来的剧痛:“能先回车上么?我们俩都需要消炎。”


  郑智勋收起手机,走到韩王浩身边把他拉起来,蛮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对他扑救自己的行为表示赞许。


  “我们好像真的把小屁孩惹毛了,”他说,“载赫哥为什么总让我们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谁知道…”韩王浩一瘸一拐地站起来,“老大的事别问太多。”


  “我想好了,”郑志勋忽然反应过来,“这种天气不适合吃拉面…应该来一锅热腾腾的肥牛片。”


  韩王浩翻了个白眼,艰难地解下枪托,砸在他的脑袋上。






  刘焕中看了一眼腕表,小跑着赶到办公室。他在门上轻轻敲了敲,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年轻人正蹲在角落里,用钢笔摆弄着那盆象牙棕的绿叶,好像小孩那样抱着膝盖看蚂蚁打架。看见刘焕中进来之后他“啊”了一下,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裤。


  “抱歉,我迟到了。”刘焕中擦了擦额角的汗,“总部的电话会议耽误了几分钟。”


  “没关系的,”年轻人微笑着跟他握手,“我是Brutus Capital的金正贤。”


  刘焕中一直和他保持电话联系,今天是第一次见面。电话里金正贤的声音听起来低沉磁性,没想到真人年龄这么小,看起来离开大学校园不久。他长了一张清秀乖巧的脸,刘海看起来软软乎乎,身上一股羊绒、蜂蜜混合着醋栗的味道。刘焕中是Beta,对信息素非常不敏感,一时间分不清这是他的信息素还是香水味。他茫然地伸出手和金正贤握握,说:


  “社长签署过的合同已经通过传真发送给你们了,今天早上…”


  “我们已经收到了。”金正贤点头。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银行本票,“这是三亿韩元的本票,另外的十亿韩元已经通过电汇支付,请给银行一点处理的时间。按照合同,剩下的款项我们会通过股票的方式支付。我们会分别在九月七日、十七日和二十七日将总计255657支默克股票转入贵司提供的账户。”


  刘焕中双手接过了那张本票。他以前跟其他的资本公司合作过,对方总是卡着合同的细项讨价还价并踩着支付日的尾巴付款,不忘开上一大堆尖酸的条件。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刚刚大学毕业,经手这样几千万美元的生意却像是在超市找零一样爽快。刘焕中又愣住了,一时间忘记收起那张本票。


  金正贤露出关切的眼神:“请问有什么问题么?“


  “啊…没有,”刘焕中回过神来,“谢谢您亲自送来本票。”


  “都是我应该做的。”金正贤笑了。他笑起来很乖,那双本就孩子气的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好像毛茸茸的小狗在舔你的手心。刘焕中很难不对这样的人产生好感,他再次握了握金正贤的手,对他表示感谢。


  “除了股权融资,我们公司还提资产管理和投资银行业务。如果有需求的话请跟我联系,这是我的名片。”年轻人递上一张烫银的深灰色纸片,“我们期望与GenG的子公司长期合作。”


  刘焕中接过那张名片,“我会转交社长。”


  再次寒暄之后,金正贤微微鞠躬,离开了办公室。他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二层,启动汽车离开了Genox公司


  灰色的Jaquar XJ如同雨燕一样在高架桥上滑行,渐渐驶离了这片新兴的工业园区。远处的冷却塔如同白色的伞菇那样分布在平面上,烟囱口飘起蓬勃的长烟,缓缓地融入天际与地面的交界线。金正贤看着远处低矮的、白色积木一样密布排列的工厂,屏住呼吸吹了一个大大的泡泡,又在它炸裂之前及时地咽了回去。


  他咀嚼着泡泡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将来电接入车载电话。


  “你好,我是Gaius风投的代表金正贤:请为我与金亨圭部长安排明天下午三点钟的会面。” 



  


  

  


  


 


 


  







 


  


  


李阿玖

黑暗森林(二)

腹黑偏执年下勇x美艳野犬天


重要的话说在前面:

1. 国际三禁,上升/舞正主面前会被我追杀,能看看不能看自我了断,反正都是我编的

2. 婆莲/舅夜轻微提及不打tag,老格里芬欢乐一家人,人物关系一定程度上为剧情服务,介意请及时绕路。

3.前篇指路: 

4. 以防万一大眼仔【科兴王1博】均有备份,粉见(🔍关键词:黑暗森林)


    8.

    李承勇不喜欢轻举妄动,同样一件事,他会往下想一百步,只是如果他不把前因后果利害和退路全想明白,实际脚下的路一步都不......

腹黑偏执年下勇x美艳野犬天


重要的话说在前面:

1. 国际三禁,上升/舞正主面前会被我追杀,能看看不能看自我了断,反正都是我编的

2. 婆莲/舅夜轻微提及不打tag,老格里芬欢乐一家人,人物关系一定程度上为剧情服务,介意请及时绕路。

3.前篇指路: 

4. 以防万一大眼仔【科兴王1博】均有备份,粉见(🔍关键词:黑暗森林)



    8.

    李承勇不喜欢轻举妄动,同样一件事,他会往下想一百步,只是如果他不把前因后果利害和退路全想明白,实际脚下的路一步都不会迈出去。

    但他这辈子做过最孤注一掷的决定,就是跟谢天宇说。

    天天,你要是想,我们就在一起。

    

    三年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谢天宇已经在台风季里泡了一晚上暴雨,像块泡发了腐烂生虫的浮木。他不声不响地栽在恰好出现在家门口的李承勇身上,浑身被冻到发烫。

    李承勇给高烧不退的谢天宇当了三天保姆,他问过渴不渴饿不饿困不困累不累,唯独没问你去了哪见了谁发生了什么。

    谢天宇就跟长在他身上一样,赖着不走,说什么都没反应,湿漉漉吹不干的脑袋枕着在李承勇的胳膊,怔怔地望着窗外。

    看着台风刮断花园里的黄风铃,等着雨停,等着雨始终不停。

    他整整三天没说过一句话,李承勇也跟着三天没开过口。

        李承勇只是在谢天宇退烧后终于找回意识猝不及开始防嚎啕大哭时,抱紧了怀里箍着自己歇斯底里浑身发抖的小野兽。他的掌心抚上谢天宇倔得不肯放松戒备的后颈,亲吻他的发旋和鬓边。

    他说,天天别怕。

    我会和你在一起。

    只要你想,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谢天宇大多数时候都是很乖的,起码李承勇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这个说法大部分人听到的第一反应是恶心,孙施尤最有发言权。

    孙施尤对于三番五次给Viper和Lehends不定期添堵的Icon实在给不出什么好听的评价,还要顺带嘴贱一下李承勇:你说他背着这么多人命,还总喜欢节外生枝惹咱爸不痛快,跟这么多男的不清不楚,除了长得祸国殃民,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在孙施尤眼里,李承勇就是肤浅的园丁鸟,净爱捡些华而不实的漂亮垃圾回家。

    李承勇反手把孙施尤为了完成任务出卖脸蛋的私密照发给了朴到贤,下一秒孙施尤就被姓朴的打包扔进的车里,李承勇目送他俩走的时候满脸的幸灾乐祸,哥怎么懂这么多,是在反省自己吗?

    跟孙施尤这样知错不改再犯再不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朴到贤雷点上蹦迪的人相比,谢天宇除了嘴上不太干净,在李承勇眼里简直乖得无可挑剔。

    他指的不是以貌取人字面上的意思,是谢天宇即便浑身都是刺,嚣张又扎手,也会把一身的逆鳞一五一十明明白白地数给李承勇看。

    李承勇大多时候不会在意谢天宇这些泾渭分明的底线。

    聪明的猎人不会和猎物谈条件。

    

    就像现在的李承勇不会去追问当年石沉大海的发问还有没有回答。

    只要狐狸接受了驯化,李承勇就只爱被驯化的狐狸。    

    


    9.

    谢天宇在那之后开始变得不太能离人,在不正确的时间失去熟悉的热源和气味,他随时都会醒。

    “天还没亮,你再睡会。”李承勇停下了打领带的动作,俯下身拱了拱满身起床气的谢天宇。

    “你去哪。”惊恐被安抚的谢天宇腾出手来扯他的衣领,李承勇独家定制的领带在他手里像根破麻绳。

    “今天要回趟家。”

    李承勇说的家当然不是指现在这栋房子,谢天宇这才恍然记起今天是十六号,秦盛德固定清账的日子。每个月的今天李承勇都会被他那个爹叫回家,比他妈给祖宗上坟都要准时。

    谢天宇以前想不通秦盛德老把李承勇这么个不沾血的老实读书人摇回去是干嘛。

    后来跟手底下几个兄弟打听过李承勇的身世,捕风捉影听了几耳朵闲话才拼凑了个相对合理的版本,合着李承勇喝的那点墨水全用来给他这个老奸巨猾的爹算账用了。

    “你回家戴这个?换了,丑。”谢天宇撇了他脖子上那根老气横秋的条纹领带,“换深蓝的那个。”

    谢天宇的无名火总是撒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李承勇也不跟他犟,干脆把人薅起来抱去衣柜前挑。挑完了谢天宇要是愿意给他打领带,他也愿意浪费十分钟任由谢天宇折腾。

    李承勇惯例吻上他的泪痣,颠了颠怀里抱紧的人,哄孩子似的。

    “阿姨已经来了,今天她给你做饭。”

    “我要是赶不回来,你不用等我。”

    “李承勇。”

    “嗯。”

    “我今天要去崎河接货。”

    言下之意是老子不赏你这脸,更不可能吃外人做的东西。

    “从秦叔那过去就二十分钟,你知道路的。”

    “我最多等你到十二点,多一秒我都不会等。”

    李承勇侧过脸蹭上谢天宇掐自己脸的掌心,暗搓搓地笑,那句“知道了”话音未完,就被门口穿得跟保险销售一样的人打断了。

    “少爷,到时间了。”

    他那头应着“这就来”,这头谢天宇立马趴回李承勇肩上以示抗议,像只树袋熊缠得人喘不上气。

    心领神会的李承勇什么都没说,揣着狐狸旁若无人地走出房间,穿过一屋子站满黑西装的走廊,下楼。

    秦盛德的贴身保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上一批,现在这些人谢天宇一个都不认识,不过不妨碍他在经过几副充满好奇和鄙夷的眼神时,字正腔圆气沉丹田地狐假虎威,“看什么看,没见过靓仔啊”。

    这种时候李承勇是不能笑场的,不然他一定会被谢天宇啃成绝味鸭脖。

    李承勇只能说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晚上想吃什么。”

    “冰冻杨梅。”

    “还有呢。”

    “随便,都行。”

    李承勇走到车边才把人放下,还没忘了跟他说地上凉赶紧回屋。

    

    “李承勇。”

    谢天宇抱着胸光脚倚在花园的铁栅门上,直到李承勇在后座坐稳放下车窗,才懒洋洋地开口。

    “你听好了,我说的是冰冻杨梅。”

    “一定要冰冻的。”

    “冰化了,泡水了,那都不算数。”

    他顿了顿,又说。

    “十二点前我要是见不到你和冰冻杨梅,我就把你肠子扯出来打一百个蝴蝶结。”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格外认真。

    那一瞬间,李承勇像是看到了三年前的谢天宇。

    

    “我说到做到。”

    

    

    10.

    谢天宇在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错误。

    四岁的谢天宇被保育园里的抱团的恶霸小孩们合伙推下楼梯时,看着台阶上笑得猖獗的孩子们一口一个妖怪地叫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胳膊上会长荨麻疹,红彤彤爬满了两只胳膊,像没蜕掉的蛇皮。

    八岁的谢天宇被按在厨房的冰箱门上,差点被掐死,失去理智的母亲把一切过错归咎到他身上。

    父亲突然无缘无故和她离婚,把屁都不懂的谢天宇丢给了贤惠貌美却全无准备当寡妇的年轻姑娘。酗酒,打牌,赌钱,嗑药,自以为嫁给爱情而后又失去信仰的母亲把每个月前夫按时寄来的巨额生活费挥霍一空,她每每疯起来出现幻觉,谢天宇就成了那个理所应当的发泄口。

    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这么痛苦。

    都是因为你,母亲积压多年的怨恨把他连骨带皮全部吞没,他连哭都没敢哭出声。

    后来十七岁的谢天宇站在父亲的灵堂上,断了经济来源的女人姗姗来迟,神志不清中,她举起地上的烧纸火钳捅在了家属席上接待吊唁宾客的谢天宇身上。

    托母亲的福,被捅对穿的谢天宇那天之后永久性地少了根肋骨。

    再后来秦盛德以父亲最好的兄弟的名义大发慈悲勉为其难地收留了他,又找了最好的医院治好了他从小到大反反复复的荨麻疹,只不过代价也相当昂贵。谢天宇离开了那座阴暗窒息又偏僻的小阁楼,离开了学校,又离开了林城。

    辗转跟着秦盛德扎根海城的时候,他已然是道上呼风唤雨的秦叔手底下最信得过的狠角儿,替人争地盘赚票子,也替人越货消灾。

    只有谢天宇自己知道,他是个错误。


    这是谢天宇那时在医院醒来的第一个念头。

    也是谢天宇意义不明的人生里的唯一注解。

    

    他是个错误,所以才会生怪病,逼疯母亲又失去父亲。

    是因为错误,才会寄人篱下,在秦家这样的大家族里饱受长辈的非议和同龄人的白眼。

    是因为他别无选择,才会背负人命活在黑暗里,就连没头没尾稀里糊涂的爱情也全是错的。

    在陈圣俊无数的选项里,无论是跟苏汉伟同归于尽死在仇家手里,还是跟着初恋登船逃跑,每一个都比完成谢天宇的心愿来得正确。

    谢天宇是个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错误。

    画蛇添足也好,断章取义也罢,事到如今就还剩个李承勇在他跟前未完待续。


    “前天迟到半小时,昨天早撤一个点,今天又晚来两个钟。”

    “说吧,这次又什么情况。是你们家那位公子哥太能干?吵架了?动手了?还是又没吃饱?”

    卢崛眯着眼,蹲在没有车牌的老式别克车边抽烟,吐着烟圈儿,一句八个调拐弯抹角地阴阳迟迟才来的谢天宇。后者正从自个儿停在岔道口的车上下来,跨过面前那段泥泞的土路,浑身散发老子没睡好的气息,没吱声,挑眉剜卢崛一眼,自顾自上了那台破别克。

    “问你呢,编好理由了吗,说话!”

    卢崛吐着烟圈也跟着坐回主驾,就是没急着拧油门钥匙,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要交代不清楚今天咱俩就耗在这谁都别做事”。

    换作以往但凡有状况,谢天宇这种没脸皮的性子,通常都光明正大地对罪行供认不讳,“对,就是跟男人鬼混去了,怎么样吧”。闭嘴那叫心虚,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卢崛门儿清。

    谢天宇摆出老子心烦那套,对付上赶着的李承勇还行,在卢崛这那是一万个不好使。

    “来根烟。”

    “没了,最后一支。”

    “口香糖呢?塞哪了。”

    “这跟韩金借的车,不是我的,没有。”

    “草!你大爷!这没有那没有,那你还活着干嘛!”谢天宇怒了,对着卢崛胸口就是瓷实的一巴掌,“废物,你也赶紧没了吧!”

    “我大爷在底下,你要是好这口,改天我亲自带你上山见他老人家。”卢崛贱兮兮摇头晃脑地激他。

    “傻逼。”谢天宇说。

    “脑瘫。”卢崛也说。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卢崛解释,其实他什么都没做,只不过一个人在院子里纯发呆罚站了俩小时而已。

    秦盛德派来的车载着李承勇绝尘而去,黑色的宾利匆匆得像把锋利的裁纸刀,笔直利索地同他划清界限。

    谢天宇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站到太阳都出来站岗了才回过神来。

    他很难形容那一刻从未有过的钝感,不是难过,不是害怕;有别于目睹母亲被关进疯人院的欲言又止,不是看到父亲遗像的麻木,甚至连陈圣俊的离开带给过他的愤怒都没有。

    

    是他冥冥之中感觉自己很快就会变回那块没有意义的浮木。

    像一个语义错误的句号,给李承勇的未完待续划下休止。

    

    

    11.

    “我他妈跟你说认真的谢天宇!你自己算算这都第几回了?”

    “废什么b话,开你的车。”

    “你当我想跟你说b话。”卢崛吐掉嘴里焦黑的烟头,往背后的采沙场打了个转向,“你爸的事还查不查了?好心当驴肺,早该跟你绝交。”

    “是我不想?”谢天宇也跟着鼻子哼哼,“前天吴老二去谈生意前还要找女人,是我能控制的吗?换你来跟,我看你从北五街绕南坪快环回来要几个小时。他那车开的,遛老子跟他妈遛狗一样。”

    “好不容易蹲到他回公寓,结果昨天这短命鬼就嗝屁了。”

    “我到的时候他脑浆都流干了,现场还被清道夫扫过,我要不提前撤还等着条子来?”

    “还我不想查,那死人到点就死了,关我想不想什么事!”

    谢天宇烦躁地抓了把枯草似的刘海,草了声,“我他妈还想给我爸招魂呢,直接让他告我是哪个孙子害的他得了。”

    “但是刚才你要不耽误那两个小时,我们估计已经知道当时是谁在你爸货里动手脚了。”

    “韩金他老叔以前就是沙场的人,那天夜里他值班,见过几个人从仓库后门跑出来。”

    卢崛关上车窗,语气平淡。

    “只可惜你忙着跟男人约会,他老叔现在已经回老家了,去他们县城就那么一趟早上八点的车。”

    

    梗着脖子的谢天宇不说话了,青筋一突一突地望着窗外,邪火没地方撒。

    卢崛懂的,从小到大谢天宇耿耿于怀不肯放下的,也就那么一件事。

    如果不是廉租房快到期保育园又在催伙食费,他爸不会着急钱。如果不是着急钱,他爸不会被秦盛德忽悠着去赚大钱。

    如果不是秦盛德诓的骗的他说干完这票一辈子就不愁了,他爸也不会一脚踏道上。

    上了道,沾了血,人只要走错一步,就要用无数个错误去弥补过去的谎言。

    只是命运太过公平,偿愿往往意味着等价的交换。

    他爸浮皮潦草地办完离婚连夜离开林城的时候估计从来没想过,他最后用命也没能抵消的谎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让谢天宇成为下一个错误。

    “谢天宇,你从来没想过吗。”卢崛决定把恶人当到底,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昨天吴老二刚死,今天姓秦的就给李承勇叫回去了,还提前两天掐着时间让你出来验货,你就一点不奇怪?”

    “就这不值钱几十万的货,他底下那么多人,谁来干不能干,怎么就非得是你。”

    “退一万步,这么多年了哪一次收账不是十六号,他非得今天再弄一笔结不了钱的生意是要……”

    “卢崛。”谢天宇打断今天话格外多的司机,低头百无聊赖地掰着指节,“我跟你说过的,跟李承勇没关系。”

    “哈,又来了。什么他每个月今天都会回去,啊他就是个孩子,秦叔是秦叔,他是他。是吧。”卢崛对谢天宇这套说辞已经倒背如流了,“还有要补充的吗。”

    “我说了,他还小,别他妈把他扯进来!你听不懂我说话啊!”

    “你像个人!”

    谢天宇吼他的时候,卢崛一点不惊讶。

    “行,三年前你怎么吃的亏是一点教训没长。我们兄弟一场,为你好你还吼我,你他妈还真是狗。”

    车子已经开下山坡,采沙场的空地就在面前。

    “他都已经二十三了,就算是个真弱智,养在秦盛德身边这么些年,知道的秘密估计比你和你爸加起来都多。”

    “而且你还不知道吧?那个老货已经在琢磨怎么把他塞去王氏家里当上门女婿了,李承勇一个字没跟你提过,你又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吗。”

    “有时候真不知道是你疯了还是当妈上瘾,一个十八岁就能把他养父积压十年的烂账给算明白的狼崽子,世界上也就你把他当只哈士奇养。

    “你听不进算了,趁早离他远点,别怪兄弟没提醒过你。”

    “他要是只蠢狗那最好,要哪天发现真是头狼。”

    卢崛那种事不关己淡漠的语气像在给谢天宇判刑,听得人背脊发凉。

    “你还有几根肋骨够他断?”

    

    谢天宇听不下去了,当即夺门而逃。

    

    

    12.

    黑色宾利平缓地停在一座民国留下的老派建筑前,外头院落的朱红木门是近期才被翻修的,一股子刺鼻的甲醛味。

    李承勇穿过天井时发现今天的内院安静得离奇。

    往常这个时候,孙施尤和郑志勋应该拿着塑料玩具冲锋枪和家族里的小孩子上演真人CS,站在二楼露台的朴到贤和崔玄凖正往楼下无差别攻击扔彩色水气球。

    但是今天,李承勇既没见到带着保镖亲信来的长老们,也没发觉活蹦乱跳满地滚的孩子们的踪迹。收账这么重要的日子,反常不是个好征兆。

    当李承勇进了内堂,看清被一左一右押着跪在地上脸上开了花的是朴到贤和孙施尤后,一切的诡异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哥…”

    满嘴血的孙施尤挣扎着冲他使眼色,让他别挨过来,又被五大三粗的打手暴力地按住了。

    “小勇回来了。”

    李承勇抬起头,秦盛德正端坐在正上方祠堂门口的太师椅上,手里杵着许久没见的豹头拐杖。他面上恭敬顺从地喊了声爸爸,却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施尤啊,知道私吞一千四百万是什么下场吗。”秦盛德高高在上,忽然提高了音量,在一片死寂的古董洋楼里频频回声,“如果你们不是我儿子,现在就他妈该在海底的石油桶里喂鲨鱼!”

    “我是不是对你们几个太好了,啊?”

    “瞒着老子扣货压价,再倒两趟卖给泰国佬,行啊,越来越有主意了。”

    “没功劳也有苦劳,赚点零花钱而已,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吧……唔……”孙施尤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秦盛德盘着手里的核桃,不带感情地说着给我打,李承勇只能强迫自己从他俩脸上挪开视线。

    秦盛德故意的。

    这不是他们第一回挨打,也不是李承勇第一次假装自己看不见。

    李承勇憋住了瞬间上涌直冲脑门的酸痛,拼尽全力强迫自己撑着眼眶才没发出声音。


    “小勇啊,你看到了。”

    “嗯。”李承勇瞪红了眼也没能看清淹没在黑翳里秦盛德的脸。

    “那你现在最好告诉我,这件事与你无关。”


    怎么可能与他无关。

    几天前还在饭桌上跟李承勇抢火锅里最后一片毛肚的孙施尤,现在被揍得浑身稀烂地躺在他面前,但是李承勇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李承勇从来没觉得这样的日子有这么难捱。

    孙施尤养了两年的猫死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没有,十四岁杀掉谢柏川成为Tarzan的时候没有,几天前他答应过孙施尤今天这事咬死能不能认的时候也没有。


    可就在刚才,李承勇忽然想起谢天宇来。


    那个三年来小心翼翼揣着不甘的谢天宇,最大的愿望迫于李承勇的存在最终在今天清晨变成一份空口无凭的冰冻杨梅。

    那个五岁时承诺过孙施尤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大家的李承勇终于决定听话一回。


    他看了眼孙施尤,又看了眼楼上的男人。

    李承勇扶正滑下鼻梁的镜片,波澜不惊地开口。

    

    “是的,与我无关。”

    


    -未完待续-    

Araleslamn小圆

大猪小猪育成计划(上)

CP:主guria、on2eus,副壳花、vihends

ABO,脑一个小朋友们捅破窗户纸的故事,还有一部分内容来自我看wb上描述的T1会员视频里,也算是灵感来源吧

私设大家都退役了,有人干教练有人干直播有人念书,总之就是人生有梦各自精彩


————————————————


李清熙被李相赫领着,见到了抱着咖啡杯抽抽嗒嗒的李民衡。


只有六岁的小姑娘不解,为什么自己哥哥前一天还是容光焕发,现在就是愁眉苦脸了呢?清熙不知道,清熙也不想问,只是缠着李相赫让他给自己点了一块青提小蛋糕。...



 

CP:主guria、on2eus,副壳花、vihends

ABO,脑一个小朋友们捅破窗户纸的故事,还有一部分内容来自我看wb上描述的T1会员视频里,也算是灵感来源吧

私设大家都退役了,有人干教练有人干直播有人念书,总之就是人生有梦各自精彩

 

 




————————————————





李清熙被李相赫领着,见到了抱着咖啡杯抽抽嗒嗒的李民衡。

 

只有六岁的小姑娘不解,为什么自己哥哥前一天还是容光焕发,现在就是愁眉苦脸了呢?清熙不知道,清熙也不想问,只是缠着李相赫让他给自己点了一块青提小蛋糕。

 

“那你别和你爹地说。”看着小姑娘满足地笑着点头,李相赫给她下单了小蛋糕的同时,还给给自己和李民衡点了两杯冰美式。

 

李清熙虎视眈眈的盯着李相赫手里的冰咖啡,耳朵却丝毫不差地将李民衡所有的话照单全收。

 

“相赫哥……你说说岷析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呢?明明我们当时在T1的时候关系已经那么好了……为什么他还是不接受我呢?”

 

李相赫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侄子,表示你继续我不插嘴。

 

“我都为了岷析准备那么多了……给他买过章鱼小丸子,他喜欢的库洛米睡衣,还有动漫的周边我也帮他入手了好多……”

 

李相赫抬抬手,示意李民衡让他说一句。“你为什么觉得柳岷析不接受你?”

 

听到叔叔这么问自己,大侄子更是憋不住了,他抽过卫生纸猛地擦起自己的鼻涕。

 

“叔叔你也知道,其实岷析……接受我的表白了……”

 

李相赫很想在自己脸上贴一张黄豆流汗的JPG。“那你为什么说他不接受你?明明都在一起了。”

 

“他好像……不想和我生小孩……”

 

李民衡语气有些低沉,声音也是细细的。“但是我想和岷析有孩子……”

 

李清熙内心表示好捏!我马上就能有弟弟妹妹一起玩了!

 

“我当时说,我们生七个吧,就把岷析吓跑了……”

 

七个?也不是不行,李清熙暗自盘算着,这样自己今后身后就能跟着七个小跟班了,走出去绝对拉风。

 

————————————————

 

要说李民衡想要孩子的想法,还是源自他的原生家庭。七个孩子,个个出类拔萃,导致他们成了很多亲戚羡慕的样子。就这样,李民衡也曾经开玩笑,自己也要生七个。

 

崔佑齐左手甜甜圈右手卡布奇诺,表示李民衡这样会吓到另一半的。“韩国生育率已经这样了,你感觉还有谁愿意生孩子?”

 

“你不想生?”文炫竣被李民衡挤在一边,朝崔佑齐探头。

 

“我是个Beta,怀孕什么的太麻烦了……”崔佑齐满嘴糖油混合物,却还是能精确表达出他自己对生孩子不感冒的意愿。“我已经想好了,以后找个Beta,如果他想要孩子我们就去领养一个,不想要的话就两个人快乐生活一辈子。再养只狗什么的,那更好不过了。”

 

听着崔佑齐的描述,在看着一脸悠游自在的小猪,文炫竣的脸色逐渐不那么好看。

 

李民衡感觉到文炫竣细微的信息素变化,同性相斥的原因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他遵从本能地朝着李相赫那边挪了挪。虽然自己叔叔也是个Alpha,但好歹味道没有文炫竣那么冲。

 

李相赫像是没事人一样在那里刷着手机,两条小腿一晃一晃的。

 

“哥,你打算生几个?”李民衡自然而然地拉李相赫入局。

 

李相赫没有立刻接话。他放下手机,像是在思考。“我……”

 

“民衡要生七个呢,相赫哥不能比民衡差吧?”崔佑齐已经吃完了第一个甜甜圈,朝着第二个下手了。

 

“那我就生十个……”李相赫笑着回答,“不,我要生一百个!”

 

李民衡表示,哥,你没必要在任何领域都较真争第一的。

 

“那清熙就会有99个弟弟妹妹啦!”柳岷析咯咯笑着,幻想着这个有些搞笑的场景。“那我就不用生孩子了,直接从相赫哥家抱走几个就好了。”

 

李相赫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大脸猫,笑嘻嘻地重新打开手机,不断地敲击着什么。

 

一下一下指尖叩击屏幕的声音,清晰地敲在李民衡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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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生七个?”李相赫难得地震惊,瞪大了眼睛。“我以为你当时在开玩笑。”

 

李民衡情绪稳定很多了。“没开玩笑,我真的想要七个。”

 

“而且当时相赫哥不是说要生100个吗?”

 

李相赫无语。“你是觉得怀孕不需要时间吗?真当生孩子是倍数分裂呢……”

 

“那年糕……”

 

是的,李清熙还有个弟弟,李民衡并不知道他大名,只知道他小名叫小年糕。这个小名也是为了对称李清熙的小名小企鹅。

 

“年糕是旺乎提的。”李相赫回忆,“旺乎说只有清熙一个孩子太孤单了,还想给清熙生一个玩玩。”

 

“所以年糕的存在就是清熙的玩具?”李民衡感觉自己摸不透壳花两口子的脑回路。

 

“不然呢?年糕生下来就是给清熙玩的。”

 

————————————————

 

当初韩旺乎确定怀上小年糕的时候正好退役半年后,李相赫更是从偶尔参与公众活动的人物变成了围着韩旺乎转悠的包租爷。笑话,李相赫靠着自己在江南的收租,还养不活区区二胎?

 

但是韩旺乎却有自己的想法。

 

“哥,我想去LPL工作,以后我们去那边发展好不好?”韩旺乎兴高采烈地和他提议。但是明显,这不是李相赫心中的最佳方案。

 

“为什么不留在LCK呢?”李相赫不解,“离家近,语言无障碍,而且我相信我们的青训比那边要好很多。”

 

韩旺乎知道现在自己说这些肯定会让李相赫不满意,但他还是表示自己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哥你放心,我肯定生完老二才会走。宝宝到时候就靠你了,让你也体会一下一个人带孩子的‘快乐’^^”

 

彳亍,李相赫勉强和韩旺乎和解,虽然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他不想让韩旺乎一直生活在他的羽翼——或许在韩旺乎眼中是压力与阴影下,所以两人领证之后,李相赫偶尔会感觉两人的生活似乎没有之前那么亲密了。

 

虽然但是,李清熙看着呱呱坠地却鲜有哭声的弟弟,表示这团肉怎么那么丑啊?爹地说自己出生的时候可是带着蝴蝶结出来的。

 

后来,韩旺乎在李相赫的监督下养完身子,就和LPL一个队伍签约,从分析师做起。

 

送别韩旺乎的那天,李相赫心情很是低落,李清熙却是兴奋异常。

 

“爹地,你到那边好好工作,可不能输给爸比。”小女孩拽着韩旺乎的领口,一条一条叮嘱韩旺乎。“去找你玩的时候,我要看看你和爹地到底谁更厉害。”

 

“你还要带我去吃好吃的,我要吃你说的很好吃的番茄炒蛋。”

 

“还有你说过的辣椒炒肉!”

 

面对童言无忌的李清熙,韩旺乎虽有不舍,但还是相信李相赫带娃的能力。

 

“能不能把爹地吃穷就看清熙的本事了。”韩旺乎还是一副笑脸。

 

李相赫看着两人的表情,明知对方互相舍不得,却还是装作不在意。哎,真不知道李清熙这学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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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已婚且有俩娃的李相赫,着实有些看不懂李民衡和柳岷析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是感觉,你还是要和岷析敞开心扉。”李相赫只能尽力给出自己最中肯的建议。“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但很明显,现在柳岷析对生孩子是有顾虑的。李民衡叹了口气,沉默着喝完最后一滴苦涩的液体。

 

而且李民衡感觉,其实李相赫有些事情也没和韩旺乎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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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柳岷析也是不好受。

 

七个孩子?李民衡这头大猪在想什么啊!真当生孩子是母猪下崽吗?而且自己才不是母猪!母猪只会哼哧哼哧吃饭,咕噜咕噜喝水,呼噜呼噜睡大觉。

 

就像面前暴风吸入洋葱味薯片的崔佑齐一样。

 

“我说你,能不能少吃点零食啊?”柳岷析有些嫌弃地把桌子上已经开封并被崔佑齐风卷残云的薯片袋子撇开。“你不是和文炫竣备孕呢吗?怎么还吃这些乱七八糟的?”

 

崔佑齐显然是被问住了。臭弟弟原来开心异常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你别和炫竣哥说啊,我这是偷偷买来吃的……”

 

“你是不知道他现在天天都给我吃什么。”崔佑齐开启吐槽状态。“公鸡汤母鸡汤鸽子汤王八汤换着给我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现在我家人参枸杞桂圆大枣什么都不缺,你要的话直接来拿就行。”

 

柳岷析不理解,但是柳岷析还是要问。“我怀疑文炫竣查错食谱了,这些玩意儿……虽然养身子,但是这真的是月子餐标配。”

 

崔佑齐一脸疑惑。

 

“月子餐是什么?”

 

柳岷析扶额,柳岷析内心把贴着文炫竣名字的小草人用针扎了一万遍。

 

“总之,你回去告诉文炫竣,备孕不是吃这些。你俩先去医院查查身子,然后让医生告诉你们怎么做吧……”柳岷析建议。

 

崔佑齐表示自己知道的同时,也问柳岷析:“哥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啊?莫非你和民衡哥……”

 

“没有的事!”柳岷析跳脚,“我可不想生孩子!我宁愿养只狗都不会生孩子的!”

 

所以这就是你养了四只狗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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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柳岷析这一席话就从崔佑齐传到了文炫竣传到了李民衡的耳朵里。

 

“所以你又吃薯片了?”文炫竣的心在滴血,他感觉自己的花时间为崔佑齐熬的汤,都像人生长恨水长东了……

 

李民衡表示大哥你们来不是帮我解决如何彻底拿下柳岷析的问题吗?怎么又成你俩的问题分析了?

 

“可是重点是岷析哥啊,他还是不想生宝宝!”崔佑齐抬高声调,赶忙转移话题。“要我说,他不想要的话你就不要逼他呗!哪像我……生之前还需要准备这么多……”

 

听到崔佑齐的声调有些低落,文炫竣不知道怎么办好。

 

崔佑齐本身是没有发情期的,就算身上会有淡淡的味道,但是任何人都没办法标记他。文炫竣也是知道自己已经被这头小猪吃死了,所以就算没法标记也会主动追随着他。

 

但是柳岷析不一样。作为一个Omega,他有发情期,而且味道更浓。若是他对自己腺体不加任何保护走在大街上,那绝对是百分之一百二的回头率。

 

年龄合适,面色极佳,且未被标记的Omega,这三个标签贴在柳岷析身上,的确会让李民衡每一天都心惊胆战。

 

崔佑齐表示你不应该这样想。“岷析哥是一个人,又不是什么长期消耗品或者保值产品。如果岷析哥在你心目中是饲料的话,那只能说你还真就是头大猪!”

 

李民衡退役后,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自己曾经有过的猪塑,不管粉丝们如何解释这种猪是“小小、粉粉、可可爱爱的猪猪。”

 

“我是猪,那你是什么?”李民衡抬眼望向崔佑齐,“待产小猪?”

 

没等崔佑齐有什么太大反应,文炫竣倒是一巴掌拍到了李民衡头上。“说谁猪呢?佑齐永远是可爱的可达鸭。”

 

可以,文炫竣立刻被李民衡从自己信任的“可靠好僚机”的名单中删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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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李民衡没想到的是,韩旺乎竟然联系了自己。

 

“心烦的话,就去找找Viper吧。”李民衡似乎都想象到了自己嫂嫂那皎洁的目光。“他曾经比你苦恼多了。”

 

彳亍,勉强相信了。况且当年朴到贤和孙施尤那旷世持久的爱情电视连续剧,更是参与了LCK和LPL两个赛区众多同事,也算是让一群人见证了他们一路走来的点滴。

 

秉持“向前辈讨教经验”的李民衡,谨慎地和朴到贤发了个“在吗?”

 

很好,已阅未回。

 

李民衡不知道对面在干嘛,等他放水回来后,朴到贤还是没有回复一个字消息。这让李民衡坐不住了。

 

“请问哥在吗?”

 

“我有些事情想请教哥。”

 

终于,一个“?”发了过来。李民衡心想,这哥还真是高冷呢,但是毕竟是E人,怎么会轻易冷场?

 

“想请教哥一些关于和伴侣相处的问题^^”

 

“?”

 

孙施尤拿着朴到贤的手机,看着李民衡发过来的短信,笑得像是偷到了游客手里馍馍的猴子。他装模作样模仿着朴到贤平时对待外人的语气,一句一句回复着另一边有些焦躁的李民衡。

 

“你是指我和孙施尤?”不行了,发过去之后立刻收到李民衡的回复后,让孙施尤笑得滚到了地毯上。

 

朴到贤从厨房探出头,疑惑地看着在地上抽搐的对象。

“干嘛呢?”朴到贤害怕饭糊锅,直接端着大铁锅出来看孙施尤。

 

看到家庭煮夫装扮的朴到贤,孙施尤眼疾手快,直接给对面的李民衡拍了照过去。随后附上一段话:“你只要这样,岷析绝对就会跟着你跑了。”

 

和岷析玩cosplay?

 

李民衡的大脑加小脑飞速旋转,对面十有八九是孙施尤,而他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和柳岷析玩过家家?

 

而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就是为柳岷析做饭的厨子?

 

不是,自己是厨子的话,柳岷析和谁吃饭啊?

 

很明显,大猪的天赋全点在了LOL上,其他方面还是有些若汁在里面。

 

怎么说?这种若汁是孙施尤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如果知道会这样的话,孙施尤绝对会把自己和朴到贤在床上打架的视频直接传给李民衡。

 

所以一只大猪抱着“成为岷析最爱的厨子”为目标,直接下单一整套成人版过家家小玩具,甚至还有装着塑料的方便面袋子。

 

后来文炫竣又被李民衡叫过来商量对策的时候,也让他怀疑了孙施尤说这些话的真实性——明明是个海王,什么时候回归家庭的男人能吸引孙施尤了?

 

但他看完两人的聊天记录后,文炫竣却是抱着一种“我就要看着你出丑”的态度,帮着李民衡写着攻略计划,还叫上了昏昏欲睡的崔佑齐,美其名曰:“都是兄弟,是时候插兄弟两刀了。”

 

虽然不明白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但崔佑齐还是安稳地成为了一个Google。两人需要任何阻碍,他直接电脑搜索“如何解决情侣间xxx问题”。文炫竣和李民衡两个人勉强凑了半个脑子,精心设计了一次李民衡和柳岷析的约会计划。

 

“你们确定自助厨房是个好的约会选择吗?”崔佑齐对于这个计划保持怀疑。“民衡哥你还会做饭?我记得你以前只会给嘟尼拌狗粮来着。”

 

“我可以带着嘟尼,岷析可以带着他的小天空小云朵啊!”李民衡美滋滋地计划着,“说不定还可以让嘟尼选选自己喜欢的狗狗啥的……”

 

在你心中嘟尼都可以成为岷析狗狗的另一半了?进展这么快的吗?还是你对嘟尼这么又自信?万一人家不想又小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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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嘟尼对柳岷析的四只小狗都不来电,反倒是喜欢围着柳岷析跑来跑去。

 

这可苦了李民衡。

 

但是往好里想,是不是以后两人的小孩可以叫李嘟尼?或者叫柳嘟尼也是很可爱的!或者柳天空柳随便什么都好听!

 

虽然柳岷析现在并不想生小孩,他只想和李民衡两个人过好两人五只狗的时光。

 

就当柳岷析打算让李民衡和自己一起出门买菜时,文炫竣却又带着崔佑齐来了。

 

“你们两个b来干嘛?”李民衡崩溃。

 

“double date。”文炫竣一副‘你看哥牛逼不?’的表情,让李民衡很想朝他帅气的脸上胡一巴掌。

 

“当然是助攻了。”崔佑齐看起来还是靠谱的,所以能不能不要再吃我给岷析买的草莓了啊!

 

 



 

TBC.

 ps.人在北爱尔兰,很喜欢这里,下辈子想变成这里一只海鸥,然后偶尔去拿点薯条

 

 


桃兔_

【zeus x faker】(ABO)后来居上

*zeus x faker

*会有少量all壳提及

*abo 不要太认真考究

—————————

李相赫是队内目前唯一的omega。


原本25岁生日前都还没有分化的李相赫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这样了。但是偏偏在某个平淡无奇的下午,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喝醉了一样,空气中浓浓的海盐薄荷和烈性红酒的味道互相纠缠着向他袭来。还没等他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便倒在了训练室地板上。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队内的打野选手文炫竣和ad选手李民衡。这俩人过于投入在solo战中,不自觉地将自己的信息素释放了出来。这不是两位血气方刚的alpha第一次这样了,除了一个至今没...

*zeus x faker

*会有少量all壳提及

*abo 不要太认真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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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赫是队内目前唯一的omega。


原本25岁生日前都还没有分化的李相赫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这样了。但是偏偏在某个平淡无奇的下午,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喝醉了一样,空气中浓浓的海盐薄荷和烈性红酒的味道互相纠缠着向他袭来。还没等他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便倒在了训练室地板上。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队内的打野选手文炫竣和ad选手李民衡。这俩人过于投入在solo战中,不自觉地将自己的信息素释放了出来。这不是两位血气方刚的alpha第一次这样了,除了一个至今没有分化的李相赫,队伍里剩下的人不是beta就是alpha,他们根本不担心会出现什么问题。实际上之前也确实没出过什么问题,除了那天。

队医赶到的时候,几位alpha选手已经被隔离起来,平时他们在基地甚至都不会用阻断贴。检查完李相赫的情况后,队医谨慎地说道:“李相赫选手,分化了,但是很明显,他分化成了omega。”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

那天开始基地新增了一条规定:所有alpha必须随身携带抑制剂。也是从那天开始,李相赫的后颈腺体位置便一直贴着阻断贴。

但是我们的新人omega虽然分化得晚,情潮却比其他omega来得更频繁更汹涌。严重到连日常的训练赛也无法正常进行。无奈之下,队医只能提出建议:“或许可以让李相赫选手定期接受alpha的临时标记…”

李相赫只思考了几秒便同意了。

这个决定在大家意料之中,毕竟李相赫永远只会把比赛放在第一位,所有会影响比赛的负面因素他都会拼尽全力消除。




迟日

【14:00】祝君好

【Vihends白色情人节18h】

“小径分岔的花园”丨𝑮𝒂𝒓𝒅𝒆𝒏𝒔 𝒊𝒏 𝑻𝒊𝒎𝒆

如果要选一枝花送给爱人,你会选什么? 

一束桔梗,给你我永恒的爱


* 娱乐圈AU,Alpha x Beta

完整版请直接前往红白,门牌号:45735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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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休息室的门被叩响,孙施尤拉开,门外的工作人员说:“艺人需要去候场了。”

这么早?孙施尤下意识低头瞥了眼表,问:“是安排有变化么?”

“和节目没关系,”工作人员示意身后跟着的摄像,“主办方希望拍一点后台的素材,之后可能剪辑成物料,可以吗...

【Vihends白色情人节18h】

“小径分岔的花园”丨𝑮𝒂𝒓𝒅𝒆𝒏𝒔 𝒊𝒏 𝑻𝒊𝒎𝒆

如果要选一枝花送给爱人,你会选什么? 

一束桔梗,给你我永恒的爱


* 娱乐圈AU,Alpha x Beta

完整版请直接前往红白,门牌号:45735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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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休息室的门被叩响,孙施尤拉开,门外的工作人员说:“艺人需要去候场了。”

这么早?孙施尤下意识低头瞥了眼表,问:“是安排有变化么?”

“和节目没关系,”工作人员示意身后跟着的摄像,“主办方希望拍一点后台的素材,之后可能剪辑成物料,可以吗?当然,会事先交由你们确认。”

那么就不是答复“不可以”的场合,孙施尤点点头,说:“请稍等。”

他退回屋内,朴到贤正仰靠在沙发上养神,孙施尤走近,他便睁开眼:“要走了?”

“嗯,他们说路上还会拍一点素材,应该不是做采访,我会盯着。”孙施尤说,语气平淡得有点机械化,朴到贤看他一眼,说:“别紧张。”

“我紧张什么,又不是我上台。”孙施尤说,但那根弦很明显地松弛了一点,“你转过去我看看。”

朴到贤便转身,他坐下时很小心,再起身衣角也看不出褶皱。孙施尤借整理衣领的掩护,手指从抑制贴的边缘抚过去,四方边角依旧平整地贴合。他微微放下心,说:“走吧。”朴到贤倒轻轻笑了,仿佛正身陷舆论漩涡又突经易感期的不是他本人。差不多的意思再说了一次,这次说的是:“别担心。”

 

两周前,朴到贤所在公司被曝一则丑闻,一名高层男性Omega涉嫌利用职权之便向旗下艺人索要性服务,被控罪行涉及强迫、威胁,及利用药物控制他人易感期。多名男性Alpha皆牵涉其中,甚至包括一二成名已久的人士,而对照那份名单与艺人名录,不难发现一个缺失的名字:朴到贤。 

同样的男性Alpha,年轻,倔强,背景全无——没道理拥有置身事外的资本。大量记者对他围追堵截,采访进行得好像心理攻防战,仿佛他的清白才是不可接受的。作为他的经纪人,一周前的孙施尤觉得不会有比眼下更糟糕的处境,一周后的孙施尤发现还是有,比如这种情形下突然到来的易感期。

今晚的活动是台周年庆典,朴到贤受邀会唱两首歌。几个月前就定好的档期,那则丑闻踢爆后,主办方曾贴心询问朴到贤是否还能如期参与,并暗示合同中写明了以下情形隶属违约,而违约……被孙施尤斩钉截铁打断:他当然可以去,您是为什么觉得不行呢?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令一切如常,状态良好,神情自然。下午晚会彩排,孙施尤站在台侧,最后一遍确认舞台效果。他听着,然后觉得不对,第一首末尾那串转音被朴到贤敷衍过去,第二首副歌部分则干脆降了key。他提前去了下场口,看朴到贤交还耳返,见到他,简单摇了摇头。孙施尤心下一沉,领着他快步返回休息室,关好门后才听见他开口:“我易感期到了。”

那么这就是宣判了。孙施尤是Beta,无从辨别,无从确认。离晚会开场只有三个小时,在人来人往的喧嚣后台,一切手段都无济于事,寻求医生更是等同于召开新闻发布会。孙施尤随身携带有抑制贴,他用它替换掉朴到贤后颈那块只有屏蔽效果的阻隔贴,然后把换下来的东西收好。他感受不到信息素,在做这些时永远不会受到干扰,看起来只是专注的,有点忧心忡忡。

“怎么这副表情?”朴到贤倒显得很轻松。

“我是在想,”孙施尤微微皱眉,“为什么突然……”

“你不要多心,”朴到贤打断他的疑虑,“应该就是最近比较辛苦。你也知道,它不正常又不是一天两天。”

 

他们被带去一个提前准备好的房间,布置成公共休息室的样子,墙上是往年庆典的回顾。工作人员示意朴到贤作出随意参观的样子,然后摄像跟进扮演偶遇,画外音里工作人员说:“快问快答时间!今日份TMI是?”

“中午点了金枪鱼沙拉,但不知道为什么店家给的是辣酱,以为是店内特色吃掉了,然后才接到电话说是装错了。”

“那么好吃吗?”

“还不错。”

“请推荐一首最近在听的歌吧。”

“我自己的歌可以吗?”

“不可以哦。”

朴到贤笑,提了同公司另一位艺人的最新单曲。一连几个问题都很常规,轻松愉快的氛围里,工作人员抛出最后一个问题:“请用三个词语形容你的理想型Omega。”

“理想型Omega?”

工作人员笑容晏晏:“对,词语概括不了的话,短句也可以。”

这个问题越线了。孙施尤脑海中瞬间塞满这个片段播出后的种种曲解可能,正打算出言制止,朴到贤却已经给出了答案:“理想型的话,也不一定是Omega吧。”

近来Beta平权运动愈演愈烈,作为社会中的大多数,他们厌倦了被视作平庸的代名词,呼吁在各方面享有与AO同等的权益,并破除一些根深蒂固的狭见。朴到贤的回答很巧妙,既回避了问题,又是个不容辩驳的答案。果然工作人员讪讪引开话题,孙施尤也松了口气,明白这个片段绝不会有放送的可能。

 

 

2

几年前孙施尤还只是个助理经纪,在艺人身边做些杂事。一次偶然的契机,他敏锐察觉到那位沉默的酒店保洁竟是私生——当时那位艺人正为活动待遇问题在隔壁房间大发脾气,用诸多非放送用语痛骂另一位艺人及其团队。事情以双方各退一步告终,粉丝签署保密协议,而公司暂不报警。孙施尤也由此得到赏识,开始独立接手一些项目。在做出一点成绩过后,公司经济团队的负责人Sharon找到他,与他深谈了一次。

论职级,Sharon在公司内只算中层,但没有人会看轻她的地位。一位业内知名的女性Beta,以眼光狠辣独到著称,在圈内人脉深不可测。严格来说这是孙施尤与她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那个酒店房间,她匆匆到场,处理问题,顺带平复那位艺人的怒气。

谈话照例以近期工作开头,Sharon肯定了孙施尤的能力,尤其是代管艺人期间挑选项目的眼光,又进一步同他聊了聊对经纪人这份工作的想法。话题走向与孙施尤事先猜测的一致,以后会让他独立、全面地负责一位艺人——大概率是位新人。

“我知道了,我会尽全力的。”孙施尤颔首。

Sharon略抬手示意谈话并未结束,她拧好笔帽,坐直身体,无言地表示严肃。

“下面的问题你可能会感到冒犯,但我希望你可以诚实回答。”Sharon直截了当地说。

“好的。”孙施尤说。

“请问你现在是否有固定伴侣或性伴侣?”

“没有。”

“非固定的呢?”

“……也没有。”

“那么你对类似关系是否介意?”

孙施尤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生硬:“抱歉,我不清楚自己的私生活和工作有什么关系。”

“别误会,”Sharon公事公办地说,“我说了,无意冒犯,只是我个人喜欢把最坏情况讲在前面。”

“什么最坏情况?”

“在艺人这个行业,无论你如何划分他们的身份,歌手、演员,甚至主持,能爬到金字塔顶端的,绝大部分都是Omega和Alpha。这不是歧视或偏见,是数据统计的结论。”Sharon的语气冷淡如流水,“不知道你想过没有,身为艺人,他们要如何度过自己的发情或易感期?”

“谨慎起见应该使用抑制剂,不然最好是有圈外的固定伴侣。”一些事本就是这个行业的隐秘共识,“不想公开关系的话,作为经纪人,我会注意掩护及保密的。”

“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Sharon笑得有些嘲弄,“你知道艺人里患有信息素失调的人比重有多少?70%以上,不过是轻重程度不同而已。疲劳、压力、节食、酒精,甚至药物依赖,不少人的身体已经不适合使用抑制剂。”

孙施尤承认:“这方面……我确实也有听说。”

“那么有几个固定伴侣可以跟着一起跑行程?真这样和公开又有什么区别?”

Sharon不再说下去,于是问题又被抛回给孙施尤,如果无法使用抑制剂,什么才是风险最小的办法?要自然,要不惹人注目,要没有后顾之忧……孙施尤渐渐感到喉口发紧,这不是提问,而是引导他完成一个证明。

“但就算是经纪人,也没道理做到这种程度吧。”一种巨大的荒唐感包裹着他,开什么玩笑,他签的是劳动合同,又不是卖身契。

“是没道理。”Sharon居然赞许地点点头,“所以我说,是最坏情况,而且往往在这种情况下,身为经纪人也依旧存在选择——你应该知道,Alpha和Omega的经纪人一般只会是Beta。”

她朝桌上一个位置抬了抬下巴:“看到那个信封了吗?上午刚送来的,里面是公司一位Omega艺人在活动现场突遇发情期的照片,他的经纪人在将此事汇报给公司时,甚至一并提供了拍摄者的所属媒体和联系方式。”她用一种习以为常的语气说,“类似事件每过一段时间总会发生,这种照片发出去也会招致道德批评,倒不如拿来和公司做交易。”

孙施尤觉得这件事越发地不可理喻:“既然已经是惯例,为什么还要经纪人做选择?”

“好问题。很多时候就连我也在想,要么干脆把类似事件的处理流程固定进公司规范好了——真这样做的话,应该会被抨击到破产吧?”

Sharon拿起信封,桌边就有一台碎纸机,但她视若无睹,转身将信封投入了身后的保险柜。柜门如同一只巨口,吞入的是秘密,也是筹码。

孙施尤不寒而栗,他终于明白了一些事,但远不是全部。这不是选择怎样去做的问题,是选择一个人的自由,但在选择那个人的自由后,他的自由呢?

孙施尤轻声发问:“所以,如果真的有人做到这种程度……他又能得到什么?”

Sharon笑了,仿佛孙施尤的提问不过是一句孩童的稚语。

“当然是成为更好的经纪人。”她说。

 

 

3

房卡划开门锁发出“滴”的一声,孙施尤来时路上很小心,绝不会有人尾随,此时照旧停驻两秒,眼角余光四顾,确认无虞后才推开房门。

屋内和走廊里同样安静,朴到贤坐在窗前沙发上,看他进门,很自然地说:“怎么这么久,很难搞吗?”

“何止是难搞,简直没办法沟通。”孙施尤抱怨,在房间里四处找水喝。他才跟人开完会,确切点说,是才吵完架,口渴得要死。朴到贤示意他看看冰箱,果然孙施尤在里面找到几样冰好的饮料,正在挑拣,听见朴到贤又问:“结果怎么样?”

“我的专业领域,就不用你操心了,先顾好你自己吧。”孙施尤拿定主意,合上冰箱门,“对了,今天那个回答不错。”

“哪个?”

“理想型那个。”他走到朴到贤身边,沙发前有一张小几,旁边支着一架落地灯。这处角落的设计初衷应该是便于客人欣赏都市夜景,但此刻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再好的景致也作废了。孙施尤无心窗外,还在和朴到贤复盘那个对答:“遇上这种别人给你下套的问题就得这么做,不能落进他们的逻辑里,要找到他们的破绽,然后一击毙命。”孙施尤三指比枪,对空气瞄准、射击,“那天还有人找我抱怨,说新带的艺人太不会说话,每次看他采访都……”

“你觉得那个回答是采访技巧?”朴到贤忽然发问。

“不是吗?”落地灯下,孙施尤似乎有片刻的恍神,但再开口神色如故,“那你以后要注意了,毕竟你粉丝中Omega的占比高达……”

“好了好了,知道了。”朴到贤说,有些无奈地。

孙施尤低头去看茶几,上面散乱地摊开几页便笺与一支水笔。这是朴到贤的习惯,在酒店提供的便笺上胡乱涂鸦,孙施尤不时能瞥见上面记有破碎的旋律。现在那几页便笺上画满凌乱的线条,孙施尤不知道此刻的空气中是否同样隐藏信息素不安的乱流,他想再检查一遍抑制贴,却被朴到贤捉住手,易感期里微微发亮的眼睛望向他。

“我去……洗澡。”孙施尤局促起来,抽出手,末尾两个字几不可闻。

 

在浴室做清理是个漫长的过程,克服最初的耻感后,剩下的要么是彻底放空,要么是胡思乱想。孙施尤花了一点时间回想刚才开会的内容,起因是有合作方想中止已近谈好的工作邀约——“很抱歉,但贵司近日的丑闻不得不纳入我方的考虑因素。”

“如您所说,是公司的丑闻,不是朴到贤的。他今晚还在正常出席活动,不就说明和此事并无瓜葛?”

“我们看到了直播,他的表演很出色,但现在调查仍在进行,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我们认为还是谨慎为上。”

几乎一模一样的理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孙施尤站在热水里,疲乏地抹了把脸。Sharon说得没错,接下来半年乃至一年都会过得十分艰难,而一年后——谁还记得你是谁。

“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就跟‘正义’或‘真相’无关。”Sharon神情疲惫,显然近日的事也令她焦头烂额,“丑闻被曝光不是因为那些事真的发生过,是因为那个人出局了,而合作中止也不是出于谨慎,单纯是公司的权力归属还没能确定。”

“路不是没有,也已经说清了,一切看你们选择。”那天的最后Sharon说,而孙施尤看着offer,在想这其实不是“他们”的选择,是“他”的,只属于朴到贤。

但朴到贤没有回答。

 

 

4

孙施尤在正式负责朴到贤前做了许多准备。新人嘛,孙施尤能理解,有点幻想有点自命不凡都正常,有点脾气有点陋习就比较难办,要是还固执己见不听劝,甚至反过来嫌他经验不够水平不行那真是……完蛋了。朴到贤的一切面试与考核表现都很好,几支demo孙施尤听了也很不错,但人怎么样是另一回事。

总之孙施尤几乎抱着最坏打算去见他,在开头也拌过几次嘴,但很快发现这小孩不过是耿直又臭屁,其实有天赋有想法,还难得坚韧冷静。他们得以在磨合中共同成长。那段时间的生活是一张鼓起的帆,而水面平静辽远,天边如在眼前。

当然一帆风顺不过是一种幻想,越往前走,只会有越多风浪暗流。孙施尤听说过一些传闻,推辞过一些不怀好意的邀请,也提醒过朴到贤,但还是被人找到了疏忽。

 

那天原本只安排了一场拍摄,从中午开始,会更换几套造型。拍摄间隙传来消息,说下一套造型的服装出了问题,需要联系品牌方更换。

原本就冗长的拍摄过程拖得更长了,孙施尤难免有些烦躁,又恰好在此时接到公司的电话,让他去总部一趟,此前他短暂照管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部分原因回溯去了他那。

没办法,孙施尤叮嘱完现场团队便走了,回公司一核对,果然又是些出于推诿的扯皮。孙施尤耐着性子听人吵了几个小时,甚至没顾上看手机,会议结束才看到拍摄那边发来的消息,说已经顺利收工了。时间是半小时前。

朴到贤倒什么也没说。这小子……想挨揍吗?孙施尤问他在哪,等了会也没见回复,便先切出来,处理其它消息。一应眼熟的联系人中有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也奇怪,像没写全,有几个字甚至只敲了辅音。

一点微妙的不安预感,孙施尤换着办法拼读,成功解码的瞬间,冷汗也几乎掉了下来。

 

靠着朴到贤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发出来的这半条线索,孙施尤几乎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关系,才终于硬闯进那个酒会。谢天谢地,事态还没到脱轨的程度。朴到贤坐在沙发一角,看上去还是孙施尤下午见到他的样子,只是神态过于紧绷,几乎显出生人勿近的戾气。场内或许充斥纠缠的信息素,但孙施尤是Beta,只闻得见酒与食物混杂的味道,他只是径直走过去,在朴到贤面前站定。

“你这小子,跑出来玩都不跟我说的吗?走了。”

这种情形下听他这么说,朴到贤还是笑了,很小声叫了一句“孙施尤”。

视线交汇的瞬间,孙施尤看到他为了维持清醒的努力,已经快到极限了。孙施尤没作声,他看起来坚毅冷静,又有不顾一切的偏执。

“进来之前我拜托了信得过的朋友,如果我15分钟没消息就报警。”孙施尤抬腕看表,“现在还有6分钟。”

“我无所谓我今天过后会怎样,反正今天,”孙施尤瞥了眼朴到贤,“我会带他走。”

“Sharon和我提起过你,她很欣赏你。”坐在阴影中的人徐徐开口,“你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他不会是你带的最后一个艺人,你考虑清楚,有必要为了他做到这个程度?”

孙施尤没有犹豫:“我已经来到这里了。”

 

 

5

那个晚上便是一切的开端。

孙施尤把朴到贤带回公寓,他身体滚烫,被药物拖入不可控的易感期,已经几乎无法维持清明。到了这个阶段,抑制剂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有人的体温。孙施尤俯下身,看着他绯红的面颊与凌乱的呼吸,眼神的焦点断续地也落在他的眼睛。

Beta的身份令他得以清醒地做出决定,但孙施尤想,他不是到这个时刻才来做决定的。

在他没有对那条短信视而不见的时候,在他翻遍通讯录中所有名字的时候,在他开车前往那个地址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了,曾经完全无法理解的选择。

孙施尤的手指摸上朴到贤的脸颊,几乎被烫了一下,但他没有退缩。朴到贤这一刻的神情,是他平日里从来没有见过的、流露出许多依赖的样子,孙施尤于是轻轻笑了。

“已经做得很好了,到贤啊。”


【红白见】




晓风斜云

解药(上)

黑道AU

一切是我胡编乱造

不喜欢请划走

不要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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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所的地毯一年四季都是暗红色的花纹,仿佛散发着一股鲜血的气息。或许因为设计师特意选取了这种颜色,或许是经年血迹未能完全清除。


        城北会所的负责人满头大汗,颤巍巍地等待着太子爷的大驾光临。心中暗自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些处理那三个惹事精,惹来了这个煞星。...


黑道AU

一切是我胡编乱造

不喜欢请划走

不要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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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所的地毯一年四季都是暗红色的花纹,仿佛散发着一股鲜血的气息。或许因为设计师特意选取了这种颜色,或许是经年血迹未能完全清除。


        城北会所的负责人满头大汗,颤巍巍地等待着太子爷的大驾光临。心中暗自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些处理那三个惹事精,惹来了这个煞星。


        朴到贤最近一直处理三星南边势力的吞并事宜,忙得不可开交。“找不到就接着找,人还能长着翅膀飞了”,挂完电话就看到身边的助理欲言又止,眼神示意他说话,同时面不改色地坐下来批阅新递上来的城建计划。


         来福敏锐察觉到这位心情不太好,斟酌地说道:“城北有家会所出事了,一个客人把人打了,被打的那位是城南厅厅长的侄子”。


        朴到贤抬眼,正想说现在什么小事都要报到我这里了,就听到“…有人认出来那个客人好像以前是三星的,需要特殊关照吗”,来福瞥了眼这位的脸色,继续把话说完。


         孙施尤有一万句西八卡在嗓子里,如果不是现在被人看着,恨不得冲到郑志勋面前扯着他肩膀把他摇醒,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逃命啊,阿西,知不知道我们还在敌人地盘上。


         崔多兰看着憋得脸都红了的孙施尤,习惯性得想摸摸刘海,发现为了伪装现在戴的是长发,讪讪放下手,“施尤哥,你想骂就骂吧…感觉哥要喘不过气了,主要怪我来着,不怪志勋”。


          孙施尤一口气提不上来,压着火气想做一个好哥哥,安慰多兰,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郑志勋哈欠连天:“那个人手都摸到多兰腿上了,我不能不管吧,继续下去我们也会暴露啊,哥应该夸我随机应变才对,而且哥在心虚什么啊,我们现在可是被骚扰的大学生,是受害者,哥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才会被人起疑吧”。


       “哈,我心虚,我们是在逃命没错吧,施尤失忆了吗,原来施尤是来享受的大学生啊”。

        这好哥哥真是当不下去了,孙施尤哪怕心里慌得要命,面上也故作镇定阴阳回去。


        郑志勋摊在沙发上正想回嘴,房间门被推开,“抱歉让客人们久等了,三位请跟我去会议室吧,我们负责人来了,会向各位妥善解决这件事的”,门口的服务员笑盈盈说道。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郑志勋率先走出去 ,“嗯,那个骚扰我女朋友的人呢?他不道歉我们不会和解的”。


       孙施尤落在后面,祈祷一件普通的打架事件不会惊动韩华那位,心里小人拜了又拜。夜店会所每晚闹事没有八百也有一千,韩华管理下的会所夜店这么多,顶破天也就是某个分堂的中层干部来解决,孙施尤心里安慰自己,等事情解决就带这两个惹事小子离开这。


        夜幕笼罩着首尔,灯火通明。朴到贤静静地坐在车里,望着窗外绚丽的霓虹闪烁,沉浸在无言的思绪中。

        三星内斗闹得不可开交,其余势力冷眼旁观,随时准备抓住机会咬下一块肉。韩华与三星以城中汉江为界,两方偶有争斗都是小打小闹,如今三星太子朴载赫内斗失败,远走他乡,底下人四处逃窜,新上任的小太子根基不稳,正是韩华出手的好时机。


        朴到贤摩挲着无名指,仿佛上面还戴着戒指,时过境迁,戴戒指的痕迹早已消失,手指光滑纤细,若忽略枪茧的确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三星旧部散落到各个势力范围,除非有旧怨,大都睁只眼闭只眼,不会赶尽杀绝,这是默认的规矩,有个别势力还会趁机邀请能人加入。


        来福是个有分寸的人,如果无关紧要,不会呈报到他这里,除非这人曾是三星亲信,那极有可能知道一些人的下落。


“少爷,到了”司机拉开车门


        会议室里孙施尤眼皮直跳,总感觉有什么脱离自己掌控的事即将发生,只喝饮料的人茶喝了一杯又一杯,“我去躺洗手间,你俩别乱说话啊”。

        多兰看着孙施尤的背影,只觉得这人奇奇怪怪,望向一旁“志勋你觉不觉得…”。郑志勋眯了眯双眼,“看来是真的啊,施尤哥欠债韩华的传闻”。


        另一边,会所负责人连带着分堂的一把手上上下下十几口人拥着朴到贤走进去,心里纳闷怎么就惊动了这位,生怕怠慢了这位煞神,大开杀戒,倒也不是没有前科。


“少爷放心,被打的那位我们妥善安置了,一定不会耽误城南的建设”,分堂负责人揣摩着朴到贤的心思说道。实在想不到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理由能劳烦太子爷出山。


        朴到贤默不作声,来福将这些摸不着头脑的人拦在会议室门外,示意两个心腹跟着进去,心想谁又能摸清这位的心思呢,谁能想到今晚这么大动静,从城南到城北,太子爷亲自出巡,只是为了打探旧情人的下落,想到今晚韩华高层没一个人能睡着,都在提心吊胆生怕这位爷又折腾查账清理门户。来福努力抚平嘴角。


“金特助,这是…”,被拦在门外,分堂的人急得脑门直出汗。“不用担心,今晚的事与各位无关,大家可以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守着”,来福笑着安抚却不透露任何消息。


直到看见朴到贤挥手示意保镖留在门口,打算独自进去审问才变了变脸色,“少爷,至少让他们跟着…”。


“在韩华统辖内都能出事,那我也不必做这个话事人了”,朴到贤理了理袖子,迈步进去。


        孙施尤洗完手隐隐察觉不对,太安静,虽然在深夜安静才合理,但这里是夜店,年轻人宣泄着过剩的精力,怎么都不应该如此平静才对。除非有什么大人物来了,这是最坏的可能,强忍着不安走到拐角,抬眼便看到乌泱泱一帮子西装大汉。


        被推进去的时候孙施尤还有空分心想,来个条子一锅端了这群人起码能上年末表彰大会。踉跄了好几步稳住身形,抬眼边撞一双黑沉沉的眼眸。朴到贤神色晦暗不明,像是被一层灰色的迷雾笼罩着。孙施尤身形一颤,眼神乱飘躲开视线,能感受到针扎的视线聚在自己身上,不用想也知道朴到贤在看他。


        会议室气氛冷如冰窖,空气都如同凝固一般。崔多兰敏锐的小动物直觉让他意识到这俩人肯定有什么过往,窒息的氛围让他往郑志勋身旁挪了挪。


        啊,两年了这小子怎么还没变,凭什么要我先开口,孙施尤莫名觉得前任相逢这种戏码不能输了气势,深呼吸,抬眼望向朴到贤,肩膀变壮实了嘛,以前瘦高薄薄的一片现在也能撑起西装了。


        他很少回想以前在韩华的日子,准确来说和朴到贤在一起的光景,卧底到底不算光彩,而现在本尊出现在他面前,很难不想到前尘旧事,孙施尤不禁神思恍惚。


两年前。


 朴到贤在打点去Z国的行李,嘴里哼哼唧唧,“啊,为什么只有我去谈合同,哥倒是可以享清福啊”。


孙施尤双腿盘着坐躺在床上,眼睛没离开手上的手机游戏,“到贤呐,你可是继承人,继承人就得冲到最前面啊,就跟游戏里的ad一样,得输出啊输出,我只用辅助你就可以了,到贤会带我赢吧”。


朴到贤一脸无奈笑着听这人胡说八道,“阿西你干嘛”,手机被丢走,正打到生死局的孙施尤暴躁骂人。


朴到贤拽着孙施尤手腕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另一只手搂在孙施尤腰上,下巴埋进颈窝磨蹭,“啊别动,哥让我抱一会儿,收获点力量再走”。


孙施尤被抱得别扭,忍不住挣扎,结果被抱得更用力。真是条蛇啊,孙施尤没脾气地抬手胡撸怀里人的头,报复性得把朴到贤头发弄乱。


“怎么了,训练不一直做得很好嘛到贤,除了近身搏斗是我的手下败将以外”。


“哈,明明是哥solo输给我还不承认吧”


“你小子不要颠倒黑白啊,输了请宵夜的人是谁需要我放视频吗,我手机里可是有证据”

“嗯嗯嗯对”


两人拌嘴却谁都没把手松开,静静相拥在一块儿。夕阳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昏黄的光线中,室内暖意融融。


孙施尤此时方后知后觉,原来那就是两人最后温情蜜意的共处了。


孙施尤收回心思,眼前这位不是会眯着眼笑得不值钱的朴到贤,是声名在外的杀神,是如日中天的韩华掌门人。


孙施尤有心张口套近乎,又觉得拿旧情说事多少有点理亏,难为他孙施尤居然也有在前男友面前心虚胆怯的一天。


到底是朴到贤打破僵局,嘴角勾了勾,笑意不达眼底,“好久不见,我逝去的又出现在别人订婚宴上的未婚夫,孙、施、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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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安静作背景板的崔多兰瞳孔震惊,惊恐得看向郑志勋,眼神分别在说“施尤哥不是内定的碱基太子妃吗,载赫哥知道这个事吗”。


绕是郑志勋有心理准备,这两人估计不清白,也被惊到恍惚片刻,啊,不愧是孙施尤呢,kk,话说真不会被韩华报复吗,因为情债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