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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课三角尺

希腊男的那么闲就去喝点砒霜调理调理

埃及女性的权利和独立让希腊人十分反感,所以当希腊人通过托勒密王朝统治埃及时,他们坚持不懈地迫使埃及女性受不同程度的监管。然而在公元前219年,塔伊斯夫人仍然成功地占了上风,使她丈夫哈伦海布不得不服从旧法。

——《古埃及女性:从生命女神伊西斯到末代女法老》

埃及女性的权利和独立让希腊人十分反感,所以当希腊人通过托勒密王朝统治埃及时,他们坚持不懈地迫使埃及女性受不同程度的监管。然而在公元前219年,塔伊斯夫人仍然成功地占了上风,使她丈夫哈伦海布不得不服从旧法。

——《古埃及女性:从生命女神伊西斯到末代女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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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我也要吻手礼😵🤤

主人,我也要吻手礼😵🤤

做梦都想当主刀医生的江珉生

Time Turner(二)

  【记忆】      

  

  赫敏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1979年9月出生的她,现在甚至还没有满20岁。

        在她的印象里,她也并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实质关系。

        她前十九年的人生起码是在她的记忆里都非常洁身自好,甚至于在和两个男孩在外流浪期间。

       ...

  【记忆】      

  

  赫敏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1979年9月出生的她,现在甚至还没有满20岁。

        在她的印象里,她也并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实质关系。

        她前十九年的人生起码是在她的记忆里都非常洁身自好,甚至于在和两个男孩在外流浪期间。

        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女孩,对于她从小生长的环境来说,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并没有怀孕就获得了一个孩子。

        是的,一个孩子,一个突然到来的孩子。

        邓布利多抱着孩子站在她跟前,赫敏并不是特别高,英国女性的平均身高,5.5英尺左右(166-168cm)。而邓布利多有些稍显高大,赫敏估计他应该在6英尺左右(182-184cm),这导致了他站在这里一会了,赫敏其实也并没有看清他怀里的孩子长什么样。

        邓布利多显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将自己的臂弯往下放了放,孩子安然的睡颜展现在了赫敏跟前。

        小阿奎拉(前章提到过孩子的名字,Aquila-天鹰座)有着白皙圆润的笑脸、深棕色的小卷发、浓密的长睫毛、薄唇和挺拔的鼻子,是个很漂亮的孩子。

        赫敏一看到她,就将方才对于血缘魔法准确性的质疑咽进了肚子里。那头浓密、蓬乱的棕色卷发,以及她挺拔的鼻子,和她很像。而这孩子那浓密的长睫毛、薄薄的小嘴唇和有棱角的眉毛,像极了现在仍待在牢笼的高大女人。

        赫敏一怔,她为什么会对贝拉的长相细节如此清楚。

        邓布利多没有错过她微微瞪大的双眼,他刚想说些什么,身后三位部长便不知道商议出了什么,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金斯莱·沙克尔部长从席位上站起来,走到了邓布利多跟前,当然,这个距离和赫敏也很近。

        赫敏听见了他们小声的谈话,“阿不思,我想这对于赫敏的影响有些大,我们得做一些其他的措施,来保证她的名誉。”

        邓布利多并没有接话,只看了看他,赫敏也看了看他。

        金斯莱继续说到,“另外两位部长坚持查看赫敏在马尔福庄园的记忆,”他转过头,严肃地看向赫敏,“我需要知道,赫敏,你真的没有和这个孩子诞生的相关记忆吗?”

        赫敏对上这个刚上任的部长的眼睛,“没有。”

        金斯莱松了一口气,“虽然我不愿意这样做,但是,赫敏,我想当庭提取你的记忆并播放,可能是你名誉和对这孩子以后生活状态维护的最好的方法。”

        赫敏转过头看了看静坐在笼子里的高大女人,她的目光仍然会聚在这里,所以她们刚好撞上了目光,对方对她笑了笑。

        赫敏有些迟钝,她最近总是这样觉得,她知道自己忘了些东西,也许就是关于她的。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上的伤疤,轻声回答,“我同意。”

        这样微弱的声音在赫敏格兰杰前十九年的生活里都很少见,她往往是大方的,昂扬的,带着小骄傲的。

        哈利担心的眼神几乎凝为实质,她对着哈利轻笑了一下,表示不用担心。

        最后由邓布利多对赫敏执行了记忆提取。

        提审官从魔法部拿过来了冥想盆。

        赫敏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她的记忆在众人眼前散出了一道银雾。

        (以下为原文描述,稍作了一些修改,作为赫敏被贝拉修改后的记忆)

       【 “怎么样,德拉科?”卢修斯·马尔福急切地问,“是吗?是哈利·波特吗?”

         “我不能——不能确定。”德拉科说。他和格雷伯克保持着一段距离,而且似乎像哈利不敢看他一样不敢看哈利。

        “仔细看,看呀!走近点儿!”

        卢修斯·马尔福异常激动,赫敏其实没怎么见过他。

        “德拉科,如果是我们把波特交给了黑魔王,一切都会被原谅——”

        “我希望我们不要忘了是谁抓到他的,马尔福先生?”格雷伯克威胁道。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卢修斯不耐烦地说。他自己靠近了哈利。赫敏暗中祈祷蜇人咒能让他不被认出来。

        “你对他做了什么?”卢修斯问格雷伯克,“他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不是我们搞的。”

        “我看,很像是蜇人咒。”卢修斯说。赫敏并没有感到惊讶,咒语的外在表现十分明显。

        他的灰眼睛扫视着哈利的前额。

        “那里有东西,”他小声说,“可能是伤疤,绷得很紧……德拉科,过来,好好看看!你是怎么想的?”

        德拉科凑近了一些。

        “我不知道。”他说,然后朝站在壁炉边观看的纳西莎走去。

        “我们最好搞清楚,卢修斯,”纳西莎用她那冷冷的声音清楚地对她丈夫说,“完全确认是波特之后,再召唤黑魔王……他们说这是他的——”她正在仔细查看黑刺李木魔杖,“——但是它不像奥利凡德描述的……如果我们搞错了,把黑魔王白白叫过来……记得他是怎么对待罗尔和多洛霍夫的吗?”

        “那个这个泥巴种呢?”格雷伯克吼道。搜捕队员又把犯人们推得转了过去,让灯光照着赫敏,赫敏被闪烁的灯光刺激地眨了眨眼睛。

        “等一下,”纳西莎尖叫道,“对——对,她和波特一起去过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我在《预言家日报》上见过她的照片!德拉科,看,这是格兰杰小姐吗?”好吧,赫敏知道自己迟早会被认出来的,没事,他们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我……可能……是吧。”

        “那么,那个就是韦斯莱家的男孩!”纳西莎喊道,大步绕过绑着的犯人,站到罗恩面前,“是他们,波特的朋友们——德拉科你看,他不是亚瑟。韦斯莱的儿子吗,他叫什么——”

         “嗯,”德拉科又说,背朝着犯人,“可能是吧。”赫敏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小马尔福先生还有点良知。

        但她的气显然松不了多久。

        哈利后面的客厅门打开了。一个妇人的说话声让赫敏有些恐慌。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西茜?”

        贝拉特里克斯绕着犯人们缓缓地走过来,停在哈利的右边,透过她的肿眼皮盯着赫敏看。

       “哎哟,”她轻声说,“这不就是那个泥巴种女孩吗?这不就是格兰杰吗?”很遗憾,在西里斯落入帷幕那天,赫敏和她见过了,她被认出来了。

        赫敏稍稍握紧了拳头。

        不过这几个食死徒因为是否召唤黑魔王发生了争执,赫敏趁着这会,脑子里疯狂制作着逃出计划。

        突然,他们停止了争吵,赫敏咬了咬下唇,她很着急。

        “住手!”贝拉特里克斯尖叫道,“别碰它,如果黑魔王现在就来,我们都会死!”

        卢修斯愣住了,食指悬在他的黑魔标记的上方。贝拉特里克斯大步走出了赫敏他们的有限的视线范围。

       “那是什么?”赫敏听见她问。

       “宝剑。”一个视线外的搜捕职员嘟囔道。

       “把它给我。”

       “不是你的,夫人,它是我的,是我发现它的。”

       砰的一声,伴随着一道红光,赫敏知道那个搜捕队员被拖了昏迷咒。他的同伙们怒吼起来,斯卡比奥拔出魔杖。

       “你以为你在玩什么,***?”

       “昏昏倒地,”她尖叫道,“昏昏倒地!”

        搜捕队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尽管他们是四个对她一个。赫敏知道她是一个法术高强而且心狠手辣的女巫。其他人都原地倒下了,只有格雷伯克是跪在地上,双臂张开。赫敏看到,贝拉特里克斯冲向了狼人,她手里紧握着格兰芬多宝剑,脸色蜡白。

       “你们是从哪儿拿到这宝剑的?”她低声问格雷伯克,一边从他无力的手中拿走了魔杖。

       “你怎么能?”他咆哮道,被迫抬头看着她,只剩下嘴能动了。他龇着尖牙说:“放开我,***!”

       “你们是从哪儿拿到这宝剑的?”她又问,在他面前 挥了挥宝剑,“斯内普把它送到古灵阁我的金库里了呀!”

       “是在他们的帐篷里。”格雷伯克粗声粗气地说,“放开我,听见没有!”

        她一挥魔杖,狼人就跳了起来,但似乎心存戒备,不敢靠近她。他走到一把扶手椅后面,用肮脏的、弯曲的指甲抓着椅背。

      “德拉科,把这些渣滓弄出去。”贝拉特里克斯说,指着那些昏迷的搜捕队的人,“如果你没有胆子干掉他们,就给我先把他们扔在院子里。”

      “你竟敢这样对德拉科说话——”纳西莎大怒道,但是贝拉特里克斯尖叫起来,“安静!情况比你想象的严重得多,西茜!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她站了起来,轻轻喘着气,低头看着宝剑,研究着剑柄,然后转身望着默不作声的犯人们-赫敏、哈利和罗恩。

        “如果他真是波特,就绝不能让他受伤。”她嘟囔道,更像是自言自语,“黑魔王想亲自干掉波特……如果他发现……我必须……我必须知道……”

         她再次转向她妹妹。

         “必须先把犯人关进地牢,等我想想该怎么办!”

         “这是我的家,贝拉,你不能这样发号施令——”

         “快干!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有多危险!”贝拉特里克斯尖叫道:她看起来恐怖而疯狂,一条细细的火苗蹿出她的魔杖,在地毯上烧了一个洞。

        纳西莎犹豫了片刻,然后对狼人说:

       “把这些犯人带到地牢里去,格雷伯克。”

       “等一下,”贝拉特里克斯尖声说道,“除了……除了这个泥巴种。”

        格雷伯克满意地哼了一声。

        “不!”罗恩大叫道,“可以留下我,留下我!”

        贝拉特里克斯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击打声在屋里回响。

       “如果她在审讯中死了,下一个就是你。”贝拉特里克斯说,“在我的黑名单上,泥巴种下面就是纯血统叛徒。格雷伯克,把他们带下去,看牢了。但是别动他们——暂时。”

        贝拉特里克斯把格雷伯克的魔杖扔给了他,然后从袍子底下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刀,把赫敏与其他犯人割开,揪着头发把她拉到屋子中央。格雷伯克则押着其他的犯人慢慢走向另一道门,进入了一条黑暗的过道。他的魔杖举在前面,发出一股无形的、不可抗拒的力量。】

        由于这段记忆里,哈利和罗恩仍然在场,邓布利多开口询问,“那么我们应该先询问波特先生以及韦斯莱先生,这段记忆是否属实?”

        哈利和罗恩异口同声地回答,“是的教授。”

        哈利又嘟囔了一句,“起码到这个时候位置。”

        (以下原著内容修改过多)

     【贝拉特里克斯打发走了这间房间里的其他人,然后一把扯过身前的赫敏,那根弯曲度很高的魔杖抵在了赫敏的喉咙上。

        赫敏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说说吧小泥巴种,你们是怎么得到这把剑的。”

        “我不知道,我们不知道,我们在一条小溪边捡到的。”

        贝拉特里克斯有些过分高了,她抬起了赫敏的下巴,让赫敏和她对视,赫敏有些艰难地抬起了脖子,“我劝你不要对我撒谎,对我撒谎没有好处”

        “我没有撒……”平和冷静地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

        “Crucio.”贝拉特里克斯举起魔杖对她放了个钻心咒。

        赫敏的闷哼在这个空间里格外明显,她弯下了腰,很快便坚持不住,捂着心脏跪倒在了地上。

        贝拉停止了魔力供应,冷漠的眼睛盯着脚下蜷缩在一起的小女巫。

        赫敏稍微缓了一会,贝拉没有动她,她选择从地上起来,在敌人面前维持这样的姿势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贝拉的声音几乎没什么情绪变化。

        “我真的不……”

        恐怖的窒息感和无法摆脱的剧痛再次席卷赫敏的身体,她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看着地上完全无法爬起来的人,贝拉撤掉了魔力供应。

        “我再问你一次!你们是从哪儿弄到这宝剑的?哪儿?”贝拉的声音几乎充满着愤怒。刚切断的魔力供应又被重新连接上了。

        “我们捡到的——捡到的——拜托了!”赫敏再次尖叫到。

        “你在撒谎,龌龊的泥巴种,我知道!你去过我古灵阁的金库!老实交待,老实交待!”贝拉再也没有了耐心。

        又是一声恐怖的尖叫,赫敏额间淌下了豆大的冷汗,她死死地咬紧牙关,整个人都抖个不停。

        贝拉停止了这场钻心咒的折磨,她决定换一种方式,她拿出来了一把精致的小银刀,拿着刀刃紧贴着赫敏的脖子,锋利的刀刃划出了一些伤口,血液顺着刀刃流到了贝拉的手上。

       “你们还拿了什么?还拿了什么?老实交待,不然,我发誓我要用这把刀把你刺穿!”她仍在威胁赫敏。

       “真的,真的是,捡……”赫敏完全没有任何力气,她的声音也变的虚弱了起来,贝拉跨坐在了她身上,小银刀从她的脖子划到了手臂上,带着诅咒的刀尖,在她手臂上刻下了第一个字母。

        疼痛,伴随着诅咒的恐惧,让赫敏再次惨烈地尖叫了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滑进了发丝中。

        她奋力抬起了手臂,抓在了那把又长又黑的头发上,她实在没有力气,只在上面滑过了一下,甚至没有引起贝拉的注意,好在她手上如愿地缠上了两根发丝,她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发出尖叫,但她仍在贝拉没有注意到角落,将那两根发丝放进了裤兜里。

        “看吧小泥巴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回荡在这间空荡荡的房间里。

        她已经完成了她的趣味,赫敏能感觉到她刻了什么——mudblood,她想让她感受到屈辱。

        贝拉从她身上起来,但赫敏却没有任何力气大幅度地动作了,她躺在地板上,手臂上的血液一滴一滴滑进了马尔福家昂贵的地毯上,贝拉手上也沾了不少。

        贝拉在做些什么,但她听不太见,“……赝品……,你说……”

        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虚弱让她想要闭上眼睛陷入沉睡,她知道不可以,她努力的保持清醒,尝试着控制自己的四肢,都失败了,可能会死在这里吧,她想,幸好爸爸妈妈现在已经不记得她了,至少他们不会伤心了。

        她再也坚持不住,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弱,突然,贝拉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她大声质问着,“地牢里是怎么回事?”

        地牢,哈利,赫敏拼命睁开眼睛,眼前是模糊的一片,一阵不清楚的响声后,她被贝拉从地上提了起来,那把小银刀重新抵在了她脖子上,“住手,不然就让她死!”她实在太虚弱了,她本来想张嘴说句话,让哈利他们快走,不要管她,但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张开嘴,她甚至没有办法睁眼。

        贝拉仍然在叫嚣着,“放下魔杖,”她轻声说道,“放下,否则我们就看看她的血到底有多脏!”

        赫敏感觉到那把刀再次划破了她的脖子,但她已经感受不到那里的痛了,“我叫你们放下……”周围的声音越飘越远,她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罗恩说那是比尔的贝壳小屋,哈利在屋外埋葬多比,她让罗恩搀扶着,去送了勇敢且自由的多比最后一程。】

        沉默,在大厅里蔓延,当事人还没有恢复意识,他们不需要亲身经历,已经能够感受到她的痛苦。

        但他们需要在当事人醒来之前,避免伤害她第二次地询问其他知情人。

        首先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贝拉,“布莱克小姐,”邓布利多叫她,“我们需要知道,这是你对她修改之后的记忆吗?”

        贝拉抬起头,眼睛却没有聚焦,“是的。”

        大家稍微松了一口气。

        “那么,这段记忆里的事,”邓布利多顿了顿,有些不忍,“真正发生过吗?”

        “是的。”她又低下了头。

        邓布利多偏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赫敏,威森加摩加摩并不冷,现在甚至称得上热,哈利和罗恩都穿着着半袖露出手腕,但赫敏却将手臂遮地严严实实。

        “波特先生以及韦斯莱先生,”他又问起了哈利和罗恩,“我知道你们当时并不在现场,但你们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哈利皱着眉头,“时间,”他大声说,“教授,时间。我们在马尔福庄园待了三天左右,可赫敏的记忆里只有几个小时。”

        罗恩也附和着,“是的,教授,我们之前还觉得是因为她昏迷太久,对时间没什么感受。没想到她是因为……被人修改了记忆。”他越说声音越小。

        邓布利多再次和贝拉对话,“恕我直言,布莱克小姐,我恐怕,格兰杰小姐会抗拒抚养这个孩子。”

        贝拉这时候却突然疯狂了起来,“不会的,她不会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不会的,我知道她不会的。”

        在座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赫敏醒了,笼子里的贝拉还在发疯。

        邓布利多叫她,“格兰杰小姐,我想,你的记忆已经可以证明你的不知情。”他后面的三位部长跟着点了点头。

        他抱着孩子走进赫敏,“那么我们只需要知道最后一件事,”他递出了手上的孩子,“你愿意抚养这个孩子吗?”

        赫敏站了起来,小阿奎拉这会已经醒了,睁着琥珀色的大眼睛,四处观察,她看到了赫敏,咧着嘴对她无声的笑。

        赫敏顿了顿,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笼子里的贝拉凑到了笼子跟前,她屡次想要靠得更近些,但笼子上的魔法一直在灼烧她,她对着赫敏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

        赫敏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她松开了拳头,睁开眼睛,舒了一口气,她伸出胳膊接过了那个漂亮的孩子,孩子抬起手臂想要抓住她的头发。

        “我愿意。”

咖啡猫(死鱼安乐版)

个人简介

我是咖啡猫,欢迎来到我的个人主页!

这里是我分享同人文和一些碎碎念的地方。

更新频率不定,但我会尽量保持活跃。


(一)关于同人文

每篇同人文都会附上详细的tag,包括作品名称、角色名称以及cp/cb名称。完成后,我会按照cp/cb名称将文放入相应的合集中。


如果你只喜欢特定cp/cb的文,可以直接订阅相关合集,无需关注整个账号。


一些故事的cp/cb倾向可能并不明显,或者是我随手写下的短篇,或者是碎碎念与转载内容,这些会放在杂文合集中。


如果你发现任何文章出现链接失效、bug或排版问题,请在评论区留言告诉我,我会尽快处理。


(二)社交互动

我不会刻意关注或...

我是咖啡猫,欢迎来到我的个人主页!

这里是我分享同人文和一些碎碎念的地方。

更新频率不定,但我会尽量保持活跃。


(一)关于同人文

每篇同人文都会附上详细的tag,包括作品名称、角色名称以及cp/cb名称。完成后,我会按照cp/cb名称将文放入相应的合集中。


如果你只喜欢特定cp/cb的文,可以直接订阅相关合集,无需关注整个账号。


一些故事的cp/cb倾向可能并不明显,或者是我随手写下的短篇,或者是碎碎念与转载内容,这些会放在杂文合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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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社交互动

我不会刻意关注或回关别人,也不需要礼貌性回复。取关或互动都是自由的,最重要的是开心自在。

  

给好朋友点赞点推荐送粮票是常有的事情,而且我喜欢去朋友的评论区玩耍。

  

评论区的每一条评论我都会看的。

  

(三)关于喜好与抵触

我喜欢lofter这个平台,也喜欢与大家分享交流。希望我的作品能为你带来一点快乐和启发。


以下是我不喜欢的内容,如果你发现自己有类似偏好或抵触的情况,请注意:


**抵触(必拉黑)**:

- 引战、侮辱等不文明行为;

- 以磕BL为理由对女性角色(尤其是原配夫人)进行贬低的行为;

- 热衷内斗、排挤同担、分家等偏激言论;

- 作为女性的自我贬低、负面情绪传播等行为(我由衷地为自己的女性身份而自豪)。


**不喜欢**:

- 过多恶毒女配的作品;

- 过度惩戒女配的剧情;

- 拆bg配bl或性转gl配bg的行为;

- 某些ABO世界观的相关设定(尤其是把至高无上的生育能力划分给omega的设定);

- 对女角色使用性转称呼(如爷,哥,先生,老公)的行为。


(四)推荐与交流

本条长期有效。如果你曾阅读过符合以下条件的作品(小说/漫画/动画/电影不限),请直接推荐给我,我将感激不尽:

1. 女主角人设类似《七日狂鲨》史柒,《双生之罪》苏隐等;

2. 这个女主角是全剧最出彩的角色。


感谢你的关注和支持!


美好的明天

你们见过写着红色「拆」字的墙吗?


那个「拆」在我家烂墙上写了十年。

爸爸吃喝嫖赌,一次次骗走妈妈卖稻子花生鸡鸭甚至是看病的钱供自己挥霍。

我无数次劝妈妈离婚。

她总说:「你爸爸没那么差的,等拆迁款下来就好了。」

后来真的拆迁,我家却一夜赤贫。

妈妈崩溃向我哭诉。

可妈妈。

我曾无数次想拉你出泥沼,你总是执迷不悟。

这一次,我不想再管了……

从我有记忆起,我家墙上就写了个红色的「拆」字。

家里穷得叮当响。

我的内裤破得像蜘蛛网还在继续穿。

爸爸却抽十块一包的精白沙,穿百来块一双的牛皮鞋。

村里人笑他:「你女儿学费都交不上,你倒是好吃好喝。」

爸爸扬着下巴:「你们懂个屁,我家马上要拆迁了,到时候送冉......


那个「拆」在我家烂墙上写了十年。

爸爸吃喝嫖赌,一次次骗走妈妈卖稻子花生鸡鸭甚至是看病的钱供自己挥霍。

我无数次劝妈妈离婚。

她总说:「你爸爸没那么差的,等拆迁款下来就好了。」

后来真的拆迁,我家却一夜赤贫。

妈妈崩溃向我哭诉。

可妈妈。

我曾无数次想拉你出泥沼,你总是执迷不悟。

这一次,我不想再管了……

从我有记忆起,我家墙上就写了个红色的「拆」字。

家里穷得叮当响。

我的内裤破得像蜘蛛网还在继续穿。

爸爸却抽十块一包的精白沙,穿百来块一双的牛皮鞋。

村里人笑他:「你女儿学费都交不上,你倒是好吃好喝。」

爸爸扬着下巴:「你们懂个屁,我家马上要拆迁了,到时候送冉冉去县里读私立。」

但拆迁迟迟不来,我却已经七岁。

村支书催了无数次,妈妈卖了家里的下蛋鸡,凑够了我的学费。

那晚爸爸拿着一把从路边采的野花,抱着妈妈轻声细语。

「我最近发现了一门赚钱的生意,你把钱先给我,保证半年后能翻三倍。

「这次肯定行!」

这样的话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这些年家里卖稻子、茶叶、玉米、年猪甚至是妈妈看病的钱,都是这么被爸爸哄走的。

我哭着阻止,大喊我要上学。

爸爸将我推进厢房锁了门。

不知哭了多久,门开了。

爸爸不见踪影,妈妈微笑着跟我说:「你爸跟我保证,这次肯定是拿去做生意不会乱花的。」

「到时候赚了钱,给你买水冰月的裙子。」

我很生气:「不可能,他就是个骗子,他骗了你那么多次。」

妈妈脸色一变,抽了我一巴掌:

「不许这么说你爸。

「他以前对我很好的,花光身上所有的钱给我买裙子。

「你外公外婆从没给我买过新衣服。」

我知道那条红裙子。

它崭新得像是从未穿过,被小心翼翼挂在衣柜里。

与破烂的家和妈妈的臃肿与满面愁容格格不入。

那一巴掌并不重,可我眼泪止不住地掉。

乡间的夜很寂静。

夜风卷来隔壁王伯家的打骂声。

「生了四个赔钱货都生不出个儿子,我要你这婆娘有么子用!

「趁早收拾铺盖滚回你娘家去!」

……

妈妈抱着我,喃喃说:「你爸其实挺好的,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因为我生不出儿子打我骂我。」

「冉冉你再忍忍,只要拆迁款下来,我们一切都会变好的。」

2

她抱得很紧。

我就像是搁浅在泥浆里的鱼。

明明把嘴巴张到最大,却依然觉得窒息。

我后来还是去上学了。

作为欠费生,每个周五都会被老师当着全班的面点名,催促尽快缴清学费。

乡下婆娘闲话多,连孩子也不可避免受影响。

同学们都笑话我。

「你爸不是要送你去私立吗,怎么还跟我们一起读?」

「学费都交不起,你家墙上那个拆字是你爸自己写上去的吧?」

……

没有伙伴,老师也不喜欢我。

那时候没几个父母会注重孩子的心理健康。

活着就已经让人筋疲力尽,又哪来的精力关心孩子快不快乐。

不饿死不冻死地把你拉扯大,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可哪个小孩不希望自己被重视呢。

为了获得关注,我做了很多努力。

一是每天放学主动留下来打扫卫生。

那时太穷,连买铅笔的钱都没有。

我会把老师同学扔掉的铅笔头捡起来,绑上木棍继续用。

若是能捡到一根两寸长的铅笔头,能高兴好几天。

二是我在学习上倾尽全力,考试次次拿双百分。

后来终于当上班长,成了老师的眼睛。

每天第一个到校,然后紧紧盯着教室门口。

一旦早自习铃声响起,哪怕只迟一秒。

我都会在本子上记下迟到者姓名。

有了这点微末的权力,同学不敢再笑话我。

几个月后,爸爸「亏」完学费回家,骂天骂地,说被那个好兄弟骗了。

在外面这三个月过得饥一顿饱一顿。

他拿着一把乱七八糟、茎秆很短的花哄妈妈:「就算我饿肚子,也不会忘给你买花。」

妈妈的气消了。

她把卖花生的钱给爸爸去买酒喝,又让我帮她杀刚下蛋的母鸡:「你爸这几个月都瘦了,给他补补。」

母鸡的脖子被菜刀割断,它拼命挣扎,从我手里挣脱,在院子里全力飞跑。

跑着跑着,「咯哒」一声倒在地上断了气。

或许它就是我。

已经被割断喉管,无论怎么劝妈妈醒悟,最后都是徒劳。

那把花被妈妈郑而重之插在塑料瓶里,直到最后一片花瓣枯萎才被舍弃。

妈妈仿佛是爸爸虔诚的信徒。

愿意为他奉上所有一切。

爸爸三言两语,她又把我二年级的学费交了出去。

报名那天我哭着跟教语文的周老师说:「爸爸把我的学费骗走了……」

「为什么他那么差,妈妈却始终放不下?」

3

年轻的周老师摸摸我的头,回答:「我给你讲个故事。」

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却是全新的解读。

她说:「小女孩之所以觉得一根火柴的光也很温暖,是因为她实在是太冷了。」

「或许是因为你妈妈得到的爱太少,所以将这一点点的爱当作汪洋大海。」

如果是那样。

那就换我来全力爱她。

不管是田间还是山谷,又或者是路过的人家。

我会将所有好看的花苗想尽办法弄回来,种在院子里。

春天我采茶叶捡茶籽,夏天我下河摸鱼抓螃蟹,秋天上山采野果药材,冬天下笼抓鸟。

这些东西换来的钱,我给妈妈买裙子。

好几条。

她偶尔会穿,大多时候叠在衣柜里。

随意堆在爸爸那条红裙子下面。

爸爸好面子爱吹牛一天到晚不着家,妈妈性子温吞软弱。

村里人便逮着我家欺负。

赵大娘说我妈是不下蛋的鸡,这么多年生不出个儿子。

我就回她母猪都没她能生,一串生八只。

刘叔说爸爸答应用家里两亩高产量水田来交换他家半山腰的旱田。

妈妈讷讷说不合适,刘叔步步紧逼。

我大声回答挺好的,顺便用我家的茅屋来换他家的红砖房。

刘婶故意让牛犊子吃了我家一垄空心菜。

妈妈上门讨说法,反被刘婶说小气,不就是一垄菜。

气得我用镰刀把她家刚打花苞的豆角苗全给割了。

……

村里人谈我色变:「冉冉那个妹子,真是一线线亏都不肯吃。」

「这么泼辣,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哦!」

真是好笑。

这世上还有人天生爱吃亏吗?

若总是吃亏,不是太笨,就是太弱。

每一个被爸爸谎言伤害的夜里。

妈妈暗暗垂泪,我就会安慰她:

「他改不了的,妈妈你跟他离婚吧。

「我可以保护你。

「我会快点长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田里地里都是妈妈在料理。

家里的每一分钱,每一口吃食都是妈妈努力而来。

如果没有爸爸这只血吸虫,我们的日子只会过得更好。

妈妈总是喃喃:「你不懂,我没有娘家撑腰,离了婚能去哪儿?」

「你爸没你说得那么坏,咱们再等等,等拆迁款下来就好了。」

你看。

穷人的孩子,总是能更早明白世间一些残酷的道理。

比如那时我就知道。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村里人都知道我不喜欢爸爸。

好些大娘教育我:「你爸算好的,这些年没逼着你妈添弟弟。」

「虽然不顾家,也不打你跟你妈,比我家男人好多了。」

「你爸妈要是离婚给你找个后妈你多可怜,少年夫妻老来伴,过日子都是这样磕磕碰碰一辈子的。」

4

我不理解。

挑男人难道是老太太炖肉,只有更烂,没有最烂吗?

但她们有些话说得对:日子只能这么咬着牙过。

我太小,无法独立生活,也不能舍弃妈妈。

因为在这世上我也很孤独。

只有她会为我做一日三餐。

只有她在盛夏打着蒲扇哄我入睡。

只有她在我生病时背着我急匆匆找医生。

除了她之外,再无人全心爱我。

所以我只能忍受屎一样的爸爸,时不时地出来恶心我。

我家住在县城北城乡接合部。

之前说县政府会搬到这边来,所以墙上才写了拆字。

但后来换了领导班子,这事就迟迟没了动静。

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是很割裂的。

往前步行十几分钟就是县城。

小汽车、歌舞厅、雪白的奶油蛋糕和落地橱窗里挂满的蓬蓬裙。

往后退几步,全是高高低低的稻田。

插秧若是遇到暴雨。

泥浆能一直漫到大腿根,你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拔出腿来。

但也是这种对比让我很早便知道。

我得努力读书。

读书才能驮着妈妈往前踏上地砖路,放纵只能被她拽着后退陷入烂泥塘。

好在老天爷没将我所有的窗户都封死,我于读书上稍有天赋。

从小学到初中,我一直稳在年级前三名。

参加县里的作文比赛和朗诵比赛,也都拿过名次。

所以初三寒假,我拿到了城北私立高中单招名额。

这所高中比一中的师资力量更强,有县里最好的教学楼和教学设备。

连续三年的本科录取率都高居全县第一。

唯一的缺点,就是学费是公立的三倍。

但只要进了城北,就等于一只脚踏入了本科的大门。

班主任鼓励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假如被提前录取,你中考时只要达到标准线就行,压力也会小很多。」

妈妈每一根皱纹上都写满忧愁:「这么贵的学费,你考上了我怕也负担不起。」

爸爸用竹签剔着牙,很不以为然:「能考上再说,说不定过两个月拆迁款下来了,别说城北高中,就是去市里读私立也是小意思……」

5

他一直不反对我读书。

我考得好对他来说是长脸的事,左右他也从不负责我的学费和生活费。

妈妈当晚开始清点家中资产。

一千斤稻子,二十只鸡,八只鸭还有四头不到百斤重的猪。

怎样都是不够的。

乌云闭月,鸦雀悄然。

白炽灯下的妈妈朝我笑了笑:「你大姨说她们公司招家政保洁。」

「地里活不多时,我就去做保洁。」

……

我抱着她红了眼眶:「谢谢你,妈妈。进了城北我一定努力读,考上大学以后让你享福。」

两个月后的单招考试,我发挥得很不错。

录取名单都张贴在校门口,考生自己去看。

那天是周末,一早起来天气阴沉沉的。

出门时,妈妈让我带上伞。

「去吧,学费我凑得七七八八了,只要你考得上,我就送你去。」

……

到了城北果然下雨了。

暴雨冲刷着玻璃橱窗,濡湿了录取名单的红纸。

我费力地挤到第一排。

急切地寻找,总算在第三排的角落里,找到了我那被晕染的名字——

苏冉冉。

我用手不断拂去玻璃窗上的水流,确认数次后,疯魔一般指着那个名字,对旁边的女生说:「这是我,我就叫苏冉冉。」

「这是我,我考上了!」

回去路上大雨还在继续。

路人都愁眉不展,行色匆匆。

我却觉得那噼里啪啦的雨声,像是为我胜利奏响的乐章。

拐过一个路口,我看到一个比我大几岁的男生坐在电线杆下。

暴雨无情砸在他身上。

他浑身都湿透了,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用头一下下狠狠撞着杆子,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嘶吼。

他一定遇到了很难过的事情吧。

我想把伞给他。

但对贫穷的我而言,一把伞不便宜。

我迟疑了半分钟,还是走上前把伞塞他怀里。

雨水很快淋湿我的头发衣服。

但是我笑得很灿烂:「我能去念心仪的高中了,我很开心。」

「别难过了,你也一定能心想事成的。」

过去的十五年,我都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就这一次,让我放纵一回吧。

我冒雨跑回家,脚步轻快,妈妈还在等我的好消息。

推开破旧的院门,妈妈的嘶吼如尖刀刺入我的耳膜。

「苏建强,你不是人!

「你怎么能在外面养女人?你对得起我吗?

「那是我给冉冉准备的学费,你不能动!」

6

爸爸身边站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妈妈冲上前要去撕扯,爸爸一把将她推到泥浆里。

他神色不耐烦:

「小玉现在怀了,你要么拿钱让她拿掉孩子,我跟你以后好好过日子。

「要么咱们离婚,我跟小玉过。

「她肚子里说不定是个儿子,到时候我也有后了。」

妈妈倒在地上,喃喃哭泣:「苏建强,你不是人,你狼心狗肺……」

怒火几乎将我天灵盖顶开。

我冲上前扶住妈妈,吼道:「离就离,离了妈妈和我过得更好。」

「妈妈,他永远不会改的,离吧,我以后对你好!」

……

妈妈流着泪看向我,哑声道:「冉冉,我不甘心。」

「我熬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便宜其他女人。」

不知她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自己:「冉冉,等拆迁,拆迁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把藏在院子烂瓦罐里的学费拿了出来。

我哭着去抢。

「妈妈,我求求你,别信他。

「那是我学费,那是我的学费,你不能给他。」

……

爸爸将我踹进院子的烂泥里,妈妈扶起我。

「没事的,冉冉。

「你这么聪明,读一中也照样能考好大学。」

爸爸居高临下看着我们,抽出一张蓝绿色的一百扔下来,正好贴在我额头上。

他说:「呐,这个给你留着做学费。」

他带着那个艳俗的女人扬长而去,妈妈追在后面喊:「苏建强,拿掉孩子你就马上回来。」

「不然我真的跟你离婚。」

爸爸头也没回。

我瘫坐在泥浆里。

它们像是水泥,又似是恶魔的触手,紧紧缠着我,拉着我堕入深渊。

没救了。

那个男人,我的妈妈,还有长在这烂泥里的我。

通通没救了。

妈妈拽着神情麻木的我去换衣服。

她不住地说:「你爸说了,拿掉孩子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我再去赚钱,我给你赚一中的学费。」

我定定看着她,咬牙切齿:「他怎么不去死?」

「为什么马路上的车不把他撞死,疯狗不把他咬死,他怎么不掉粪坑里淹死?」

7

妈妈脸色大变,斥责我:「他是你爸,别胡说八道。」

「你怎么能诅咒他?你别难受。你还有妈妈,妈妈对你好,妈妈爱你。」

怎么办呢。

十六岁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没有了学习的动力,麻木地过每一天。

麻木地参加中考,麻木地上山下河,麻木地得知中考成绩。

因为底子牢,我以三分微弱的优势上了一中录取线。

我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城北中学的邀请,古井无波地收到了一中的录取通知书。

苏建强叫了一帮狐朋狗友来家里吃饭。

拿着红色通知书炫耀:「你们家的孩子都考不上一中吧,冉冉这聪明劲,都是随了我。」

他倒了一杯白酒:「冉冉,快来敬叔叔们一杯。」

我端起酒想泼他一脸,在厨房里忙里忙外的妈妈堆着笑着上前:「冉冉还小,我来喝。」

一直闹到十点多,他喝得醉醺醺地瘫在床上,满屋子都是烟酒混杂着呕吐物的气味。

妈妈去归还从张婶家借的蜡油火锅炉。

只有我跟苏建强共处一室。

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

家里的房子太老,西厢房塌了半边,苏建强说迟早要拆迁,一直不肯修。

所以我们一家三口,都挤在东厢房里睡。

不过那时乡下房间大,能放下两张床。

我实在受不了那气味,便出来一路走到池塘边呆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闻到一阵烧糊的气味,远处火光漫天。

是家里起火了!

我赶紧往回跑。

在院门口的树影下,听到妈妈急切地对裹着湿棉被的村支书说:「右边,右边,建强睡在右边床上。」

李大娘问:「冉冉呢,冉冉是不是也在屋里?」

妈妈急急往火里冲:「先救建强,建强睡右边床上。」

「他喝醉了睡得死,会被烟呛死的。」

……

妈妈和支书将烂泥一样地苏建强拖了出来。

因为夜里起火很明显,火情发现得早,苏建强除了不住咳嗽外,小命无碍。

但妈妈还是吓坏了,一边心有余悸地哭一边给他拍背。

我从人群末尾走到苏建强前面,很失望:「怎么没把你烧死?」

妈妈站起来,抬手狠狠甩了我一耳光。

声色俱厉:「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是不是你故意放火想烧死你爸的?」

「他是你亲生爸爸,你也下得去手!」

她盯着我的目光里,是深深的厌恶。

我笑了笑,含着泪问她:「妈妈,我要是没跑出来,这会儿已经被烧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8

妈妈愣住了。

几秒后解释:「我想着你被烟呛醒肯定能自己跑出来,你爸喝醉了跑不出来的。」

很理智的安排,很合理的解释。

但爱是下意识的行为,危急关头总是让人失去理智。

妈妈不爱我。

或者说,在她心里,我永远都比不过爸爸。

一旦有生死。

我定是被舍弃的那个。

那天晚上,我沿着马路一直走一直走。

我遇到了带着四个狗崽的流浪狗一家。

看到趁着夜色过马路,结果被面包车撞扁的癞蛤蟆。

听到成群结队的野猫叫个不停。

……

我明白了一件很好笑的事。

这些年,妈妈一直相信苏建强某一天会幡然醒悟,回归家庭,全心爱她。

而我则一直劝妈妈,希望她能从梦里醒来。

我以为我在拯救她。

但其实我跟她一样,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徒劳!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被一群染着杀马特的黄毛跟上了。

他们笑嘻嘻地搭讪。

「妹妹,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路上走?」

「要不要跟哥哥们一起去溜冰?」

……

我有些害怕,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就这样吧。

别努力了,往上爬多难啊!

堕落和放纵才配得上我这烂泥一样的人生啊。

黄毛们见我不吭声,走得更近了。

领头那个还伸手来搭我肩膀:「会溜冰吗?哥哥们请你溜冰去!」

眼看着就要被他拽进怀里,一只白皙的手握住我的手腕。

来人的语气很冷:「爸妈和我一直在找你,大晚上地在外面乱跑什么。」

我不认识他。

但他比黄毛们高出足足一个头。

黄毛们以为他是我哥,放弃了我这个猎物。

他拽着我往前走了两百米,让我在一家网吧外等他。

他很快去而复返,递给我一把粉色的雨伞。

「这个还给你。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9

原来是他。

那个在暴雨里大哭的男生。

这是我十三岁生日妈妈买的折叠伞,从小到大唯一一件生日礼物。

「我不想要了,你觉得碍事就扔了吧。

「我不想回家。」

他皱着眉,有点不耐烦:「你爸妈这会儿肯定在找你。」

我哂笑一声:「不会的。」

我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听到他在身后踹了树一脚,骂了一句脏话。

然后快步上前拽住我的帽子:「跟我来!」

他拖着我进了网吧,刺鼻的烟味混杂着泡面、辣条、脚臭、鼠标键盘噼啪和咒骂声朝我碾来。

他打开收银台边的房门将我拉进去,又狠狠踹了一脚床。

吓得床上躺着的红毛一个弹跳起来:「航哥,地震了地震了?」

他不顾红毛的反对,拽着他往外走,头也没回地说:「太晚了,你在这睡一晚,明天醒来再说。」

没一会,房门被敲了几下后开了一条缝。

塞进来一条老面包和一盒蒙牛酸酸乳。

他命令道:「把门反锁!」

我辗转难眠,凌晨时才迷糊睡去。

醒来时已经十点多。

推开门看到盛航坐在收银台,手里的鼠标像是砖头,被他砸得咣咣响。

四目相对后,他扔下鼠标站起来:「走,先去吃早饭,再送你回去。」

红毛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笑嘻嘻地说:「妹妹你大半夜在外面游荡,不会是失恋了吧?」

「哪个狗男人这么不怜香惜玉?我去弄他!」

盛航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闭嘴,人家是重点高中的好学生,你以为是你?」

他问我:「你上次说的高中,是城北吗?」

我心头一涩,摇摇头:

「不是。

「我不想读书了,反正读再多书,我妈也不肯跟那个烂男人离婚。

「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赚钱。」

我不想再忍受下水道般腐烂恶臭的家。

一秒都不想留,要快点逃走。

盛航脸色一凝:「你脑子坏掉了吧?」

10

他显然还要继续骂我,但卡座里有人摔了键盘摘下耳机,怒道:「这狗队友,又害老子输了。」

「真他妈带不动,老子不跟你玩行了吧!」

盛航偏头瞧我一眼:

「他初中没毕业都知道队友太蠢带不动,就该放手。

「你都能考上城北,这点道理不明白?

「该放手时就要放手,别任由自己被拖累!」

我心头大震。

红毛在旁边翻白眼嘟哝:「自己过得一团糨糊,还给别人当起导师了。」

盛航坚持将我送到村口。

分别时他态度疏离:「你送我一把伞,我收留你一晚上。」

「我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再见!」

妈妈看我回来松了口气:「回来就好,你爸闹了一夜,不然我昨晚就要去找你的。」

原本家就破败,经过一场大火后,更像是难民营。

苏建强大爷般躺在床上,扬高声音:「婆娘,水呢?你想渴死我啊?」

妈妈跟我抱怨:「你爸明明能下床,非要折腾我!」

「你看我胳膊……」

昨晚她救人心切,胳膊被烫出一大片燎泡。

里面全是亮晶晶的脓液。

以往这时候,我要么跟爸爸吵一架,要么分担妈妈的辛苦。

可这一次,我看着院子里那根不堪重负被扯断的晾衣绳,笑了笑。

「妈,这能怪谁,都是你自愿的。

「你跟我爸真是天生一对!」

我重新拉了一根绳,将自己的衣服晒上去。

盛夏的风吹过,因为浆洗太多次而白得几乎透明的衬衫鼓起来,像是雪白的风筝。

你看。

它多么轻巧,像是随时可以迎风飞翔。

妈妈,别怪我。

你死死抱着苏建强不放,实在是太重了。

我非但拉不动你,还被你拖着一直往下掉。

所以这一次。

我要松开你,独自去飞了。

从那天开始,苏建强再对妈妈吆五喝六,我全当看不见。

妈妈向我不断抱怨苏建强,我也只是淡淡应一句:「让你离婚你不离,那就受着呗。」

因为这场大火,苏建强不再出门乱跑,只待在家里折磨妈妈。

妈妈有怨言是真,欢喜更是真。

但这事深深影响到了我。

半个月后是我十六岁生日。

苏建强竟然破天荒买回一个奶油蛋糕。

打开盒子后,屋里的苍蝇都围了上来。

苏建强边用手驱赶,边堆起一脸的笑说:「过了这个生日,冉冉你就是大姑娘咯。」

「快吹蜡烛。」

我心内警铃大作,狐疑道:「你有事就直说。」

苏建强抿了口酒:「自从上次被火熏过后,我身体就坏了,以后也做不了什么赚钱营生了。」

我怼他:「你以前也没赚过一分钱啊。」

妈妈皱眉:「冉冉,怎么跟你爸说话的。」

苏建强皱起眉:

「看来是我以前把你惯坏了,这些年我们养大你不容易,现在家里情况困难,拆迁款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

「你只比一中分数线多三分,就算去读也考不上好大学,别浪费钱了。

「过几天就出去打工赚钱,帮你妈减轻一点负担!」

我捏紧手里的筷子,看向妈妈。

妈妈舔了舔嘴唇,有些愧疚。

「你爸病了一场,花了不少钱。

「我现在要照顾他,也没时间再去做保洁,实在是凑不齐你高中的学费。

「你爸说得对,你这成绩确实很难考到像样的大学,要不还是去打工吧……」

11

我早就知道,他不爱我。

也早就接受,她不够爱我。

但我想他们至少该有一点点的底线和良知。

我为什么读不了更好的城北,又为什么只比一中录取分数线多三分。

他们难道不知原因?

垃圾!

全部都是垃圾!

我怒火上涌,掀翻了桌子。

红着眼睛吼:「苏建强,想让我打工养你这条蛆虫,你做梦!」

「我要读高中,我要考大学,我要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回来。」

蛋糕和桌上的菜都被掀翻。

妈妈急急蹲下抢救:「你这孩子,你爸特意给你买的生日蛋糕。」

「上面这部分还能吃。」

她拿刀刮开,突然不说话了。

因为蛋糕胚里,有白色的蛆虫在涌动。

我冷笑问:「这蛋糕该不是你从垃圾堆里捡的吧?」

「还装出一副好爸爸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苏建强恼羞成怒,狠狠拍着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以为我跟你妈赚钱很容易吗?有本事你自己去赚学费生活费,我跟你妈一分钱都不会出!」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出门了。

那会是零几年。

大城市或许已经车水马龙,大厦林立。

但我们那个小县城,却依然四处都是灰扑扑的。

我走遍了每条大街小巷。

我问过几乎每一个店家。

可没有人愿意给我工作。

哪怕是刷盘子,人家也要求至少干半年,还得压一个月的工资。

我脚上起了水泡,喉咙干的像是着了火,嘴唇开裂,头晕目眩。

天黑了。

夜幕如厚厚泥土一样铺天盖地而来,似乎要将我埋葬。

我茫然地走啊走,看到了启航网吧的招牌。

我推开门走进去,盛航坐在收银台头也没抬地伸手:「这里不招待未成年,身份证拿来登记。」

我不该来的。

上次分别时他话里意思,明显是以后不想再有纠葛。

可我找不到其他的路。

我绞着手,蓄起全部的勇气,涩声问:「哥哥,你这里招打杂的吗?」

12

他这才从屏幕中抬起头来,看到我后眉头一皱,断然拒绝:「我们这不缺人。」

「网吧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的脸红得要滴血。

知道该走,却不想放过这最后的机会。

咬着嘴唇站着没动。

一头红毛的江平蹿出来,热情无比地递给我一瓶冰水:「是你啊妹妹。」

「不好好学习出来当什么杂工,打工是没有出路的!」

「我得给自己赚学费,我去问了很多店铺,他们都不肯招我。」我不想哭的,可积压了一天的委屈,忍不住声音就哽咽,「我也很想读书,可是没钱怎么办……」

除了读高中考大学,在贫穷中生长出来的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途径可以改变人生。

江平边哄我,边朝盛航使眼色。

但他始终没开口。

我的心跌入谷底,把冰水还给江平:「这个我就不喝了,谢谢你!」

柜台上的价格签写着一块一瓶。

这于我而言,太过奢侈。

我转身要走,盛航抬眼看我:「拿着吧,内部员工可以免费喝。」

「你在这打杂可以,被我看到你趁机玩电脑就马上滚蛋。」

江平一蹦三丈高:「太好了,老子总算不用搞卫生了。」

他握着我的手使劲晃:「你不是我妹儿,你是我姐,姐,你救我于水火啊!」

刚入职自然要好好表现,我将网吧里里外外打扫一番。

导致回家时整个人都蓬头垢面。

苏建强跟几个男人在家打麻将,妈妈正在给他们做酒酿蛋当夜宵。

他叼着芙蓉王,将一张二十甩在桌上,骂骂咧咧:「他妈的,又点炮了。」

见我进门,他瞪我一眼:「你在外面打鬼啊,这么晚才回,还搞成这副鬼样子。」

「工作没那么好找,钱没那么好挣吧。趁早死心,踏踏实实去打工。」

其他几个男人附和。

「是的咯,细妹子读那么多书做么子?迟早要嫁人的。」

「早点挣钱孝顺你爸爸才是要紧的。」

「我就没看到县里招一两个月临时工的。我有个兄弟开厂的,你要是想进去,那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13

我扯了扯发皱的衣服,站直身体扬起微笑,一字一句:「我找到工作了。」

「我会赚到学费读高中考大学,以后赚了钱,一分都不给你花!」

苏建强气炸了,跳起来想打我。

结果刚挥舞几下胳膊就咳嗽不止。

妈妈趁机拦下了他。

那个暑假家里天天乌烟瘴气,我绝大部分时间是在网吧度过的。

除了打扫卫生,给客人泡面送茶水零食外,有时我也需要收银。

那会县里大部分网吧显示器还是大肚子,但启航网吧有一半是液晶显示屏,主机的配置是整个县里最高的。

价格也比其他网吧贵五毛一个小时,生意多少受点影响。

盛航有一个死规矩:绝对不给未成年开卡。

江平私下里不止吐槽过一次:「自己读书那会天天泡在网吧里,现在成年了,就把其他人的路给堵了,可真有他的。」

「但凡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这网吧生意也得火爆!」

盛航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高中课本扔给我:「坐那没事的时候别发呆,预习下功课。」

导致每次有客人开卡时见我看书总新奇不已:「哟,在网吧搞学习,妹子你可真别致。」

高一学费加上军训校服这些,一共得一千五。

妈妈的钱全填了爸爸的窟窿,我在网吧干一个半月显然是不够的。

开学前几天我很焦灼,反复练习该怎么跟成天拉着一张臭脸的盛航开口预支一点工钱。

我们之前已经谈好,开学后我每天放学花一个小时来打扫卫生赚点生活费。

那时年少又自卑,无法做到舒展从容。

一拖拖到开学前一天。

那天我里里外外仔细打扫过后,看到盛航正在收银台冷着脸砸鼠标。

他一贯如此,心情不好时,鼠标砸得格外响。

我一寸寸挪过去,叫他一声:「航哥,我明天就要开学了……」

他皱眉瞧我。

我嘴巴张了又张,不敢开口。

他从收银台里抽出一个信封扔桌上:「这是你的工资,数数!」

14

足足有一千八。

我很惊讶:「我们当初谈的不是这个数,你给太多了。」

「一千二是工资,另外六百算是预支,你要是饿死了,谁给网吧搞卫生?

「难道靠江平?」

气得江平阴阳怪气:「你什么意思,以前网吧不都是我打扫的?盛大爷可是扫把倒了都不扶的呢……」

盛航瞥他一眼:「那以后你继续扫?」

江平瞬间怂了:「那怎么行,我不能剥夺冉冉的工作机会。」

但他私下跟我吐槽:「航哥那人,脸比茅坑臭,嘴比石头硬,心却跟发面馒头一样软,绝了!」

当晚回去后,妈妈偷偷塞给我两百块:「拿着,别让你爸瞧见了。」

她抹着眼泪:「妈妈对不起你,你爸太不是个东西了,但我能怎么办呢。」

以前我最看不得她哭。

现在劝解安慰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一中是按成绩分班,我们这一届有三个重点班,十个平行班。

我自然是被分到平行班。

座位在倒数第二排,我无比珍惜读书的机会,但我身后的自费生头头周运却不一样。

不止下课吵,就连上课都会发出各种声音,还会故意夹我头发踢我凳子。

他还嘲笑我:「你也没比我多考几分,装什么努力呢?」

我习惯性去寻求班主任的帮助。

从小到大因为成绩好,老师一直都偏爱我,重视我的诉求。

这可一次,老宋嗤笑道:

「周运说得没错,总要有人坐他身边吧?

「你是擦线进来的,哪来的资格挑三拣四?

「有本事你考到班级前二十,我给你换个好点的位置。要是走狗屎运你能考到年级前一百,我亲自送你去重点班。」

我气得发抖,捏紧拳头:「我会的,希望宋老师你说话算数。」

这事不知怎么被周运他们知道了。

他们越发变本加厉。

欺负一个人,其实精神折磨比动手要更狠。

只要我一学习,他们就在旁边制造噪声。

又或者故意将我书全撞倒在地,打翻红墨水流到我凳子上,眼睁睁看着我裤子被染红。

我一发怒,他们就阴阳怪气:「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

气得我提起凳子打人。

周运却一脸无辜:「我都跟你道过歉了,你怎么能动手呢?」

我就像是他们圈定的猎物,越是反抗,越是勾起他们的兴趣。

学校恶意重重,家里更是乌烟瘴气。

苏建强每天带一群男人不是打牌就是喝酒,总是要弄到一两点才散场。

那些人还会借着喝醉,撞我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

回家需要全心戒备,每天出门上学前也得给自己加油打气。

我感觉自己像是弦,绷得紧紧的,到了断裂的边缘。

又是新的一周。

真晦气。

一大早就在校门口遇到周运。

他朝我走来,我浑身汗毛都在警戒。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跟我说:「苏冉冉,对不起。」

「算你运气好,居然认识 SY。」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那个小团体都没找我麻烦。

我一脸蒙。

放学到了网吧,江平兴奋地迎上来:「怎么样,周运那臭小子不敢再欺负你了吧?」

我诧异道:「是你教训了他?」

江平故意拖着长长的调子:「是某个姓盛的。他品德高尚,做好事不喜欢留名。」

「我就不一样了,我要做了好事,必须得拿着喇叭整条街宣传,让所有人都夸我。」

我又好笑又感动:「谢谢平哥,你真是个大善人。」

「谢谢航哥。」

盛航没抬头,只「嗯」了一声。

江平凑到我耳边小声八卦:「你知不知道,航哥昨天为你破例打了一局比赛,他已经一年多没碰过游戏了……」

15

盛航一个眼神上去:「闭嘴!」

他不让说,我于是偷偷查了下。

原来盛航竟然是 WCG 魔兽争霸去年的赛季冠军。

在论坛里非常有名,有很多解说他赛事的视频。

只是认识他这么久,我从没见他打过游戏。

要不就是开着电脑学画图修图,要不就是追小说追番。

这样一个站上顶峰的人,为什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我不敢问盛航原因,江平也讳莫如深。

不管怎样,那天后,周运他们没再找过我麻烦。

我像是沙漠里的风滚草,滚过漫漫黄沙,遇到了一丝丝水源。

我张开全部的毛孔,疯狂地吸收着知识。

不管是早自习、课间、午休、网吧还是上下学的路上。

只要有一点点时间,我都会用来学习。

周运还是会笑话我:「聪明人根本不用这么刻苦,你去不了重点班的。」

「傻子才相信爱拼才会赢。」

我抬头平静看他:「如果我能去呢?」

「做梦吧,你要真能去,让我做什么都行!

「别说我欺负你,就以文理分班为界,要是你去不了,你就告诉我 SY 为什么现在不碰游戏了。」

这个问题,我比他还好奇。

没了我,周运那个小团体又开始欺负别人。

只是李丽不像我,我劝她反抗,她默默落泪:「我妈在他爸厂里上班……」

但是转天她偷偷塞给我两个肉包:「我妈自己做的,我捂在口袋里带过来的,还是热的,很香呢。」

我收下了肉包,却也分不出精力再来管她。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我前两个月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但纵使我倾尽全力,期中考试也只排在班级二十一。

就差一点点啊!

重新排座位时,老宋皮笑肉不笑地说:「真遗憾,就差两分,苏冉冉你既然没进前二十,那就还在原来的位置坐着吧。」

但明明排名在我后面的人,都换到了更好的位置。

我紧紧捏着拳头,默默对自己说:「别气,下次你肯定可以。」

那天网吧增设网线所以关了门,我在学校蹭完晚自习直接回家。

家里一如既往乱糟糟,满是烟酒混合的恶心味道。

一群男人面红耳赤,解开衬衫,露出长满黑毛的肚皮。

见之作呕。

他们还爹味十足:「冉冉,见了叔伯们怎么不叫人?」

「学校这点规矩都不教?你书都读到屁眼里去了?」

妈妈见我回来,将我拉到一边。

我以为她会问我成绩,没想到她说:「冉冉,你前两天是不是发工资了?」

「你先借两百给妈妈用用,过两天卖了稻子就还你。」

16

身后苏建强在嚷嚷:「臭婆娘,要你再去买两瓶酒鬼,耳朵聋了啊?」

我凉凉一笑:「那是我生活费,你要拿去给他酒喝?」

妈妈急急道:「你爸说他人不舒服,喝点酒好受点。」

「你借我应个急,不然还能怎么办。」

我深吸一口气,笑了:「妈,我来告诉你怎么办!」

像是一瓶被摇晃了一整天的可乐,我迫切地要找个出口。

我从厨房提起一把菜刀,噼里啪啦把桌上的碟子、酒瓶、筷子一顿乱剁。

玻璃碎屑四处飞溅。

我举着刀红着眼吼道:「滚,都从这里滚出去!」

「不滚我就砍人了!」

刚才还醉醺醺的男人们,此刻全都醒酒,歪歪扭扭嘟嘟喃喃。

但不影响他们逃离的速度。

我举着菜刀站在白炽灯下,朝大惊失色的妈妈微笑:「你看,这样就能赶走他们。」

妈妈小心翼翼走过来,问:「冉冉,你怎么变这样了?是不是在网吧做兼职学坏了?」

苏建强躲在她身后,愤愤瞪我:「我早说网吧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天天在网吧待到半夜回来,就你这样,就算读一中也是倒数。」

我也不想边兼职边上学,你们倒是给我钱啊。

我抽出成绩单扔在桌上。

「我入校确实是倒数,但这一次我考到了班级 21,年级两百多名。」

苏建强扯着脖子:「两百多名有什么了不起,照样考不上重点大学!」

我深吸一口气:「我会的,我一定可以。」

「到时候我离开这,跟你再也没一毛钱关系。」

妈妈将我手里的菜刀拿走,苏建强一下就硬气起来。

「房子是我的,宅基地也是我的,你想甩开我,有本事现在就滚。」

我背起书包就往外跑。

苏建强在背后咒骂:「走了就再也别回来,我就当没生你这个杂种。」

妈妈追上来拉住我衣袖:「这么晚你去哪里,你爸喝多了说的气话。」

但身后,苏建强咳嗽起来。

她迟疑了两秒,松开了我:「你爸受不得气,要不你先去网吧躲几天。」

17

已经不会痛了。

因为我早就知道,苏建强才是永远优先的那个。

无处可去,我下意识走到网吧外。

今天休息,门关着。

我在台阶上坐下,将头埋进书包里。

别哭啊,苏冉冉。

别让你的眼泪那么廉价。

他们不值得。

也不知坐了多久,肩膀被拍了拍。

我抬头看到盛航。

网吧大门的光漏出来,氤氲在他身上。

让他像是拯救我的神。

忍了很久的眼泪滚滚而落。

他将我拽起来:「别哭了,网吧刚铺的新电路,一会进水会短路。」

「进来,去楼上睡。」

楼上是他的个人地盘,平时不让我打扫,江平也极少上去。

屋子里有点乱。

我想回馈他的善意,于是动手收拾。

结果不小心碰翻了架子上的盒子。

掉出来一个相册,里面有盛航和他父亲的照片,还夹着一张死亡证明。

死亡时间就是去年。

再一琢磨,似乎城北出成绩那天,就是他父亲死亡一周年纪念日,难怪他当时那么伤心。

门外响起脚步声,我心慌意乱,做贼般将东西赶紧放回原处。

盛航上来只是隔着门叮嘱我一定要锁窗户。

二楼没安防盗窗,而那年头小偷还未绝迹。

第二天我早早出门去学校。

但一整天都心绪不宁。

盛航昨晚收留了我,那今晚怎么办?

放学后到了网吧,盛航把二楼房门钥匙给我:「去把窗户外晾的四件套收进来自己换上吧。」

我打开房门,几乎不敢置信。

原本有些发黄的墙壁,贴满了浅粉色的包装纸。

书桌上的杂物已经清理干净,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窗外晒着粉色四件套,微风拂过,像是翩跹的蝴蝶。

我心里有了猜测。

却又唯恐是自作多情。

一回头看到江平靠在门框上,他酸溜溜地说:「床单被套席梦思都换过了,这床睡起来肯定比楼下那张舒服多了。」

「先申明下,这些墙纸可都是我选我贴的。」

我红了眼眶:「谢谢,谢谢你们。」

江平恨铁不成钢:「这点小恩小惠就感动了?你得练就钢铁之心,不然以后随便哪个男人对你好点就把你骗走了。」

我下楼跟盛航道谢。

他指着收银台上的塑料袋:「上午去新华书店买的。」

好家伙,是全套九本习题册。

「期中考你的进步很大,把这些题做完,你期末肯定能考年级第一。」

我很谢谢他。

但我想他以后应该不会讨小孩子喜欢。

江平的礼物就正常得多。

是一个九成新的 MP3。

这样的名次,居然还能得到夸赞和礼物,我以前从来不敢想。

在网吧住下后,妈妈来找过我。

看到江平和盛航,她紧张起来:「他们两个怎么流里流气的?你别被他们的花言巧语骗了,夜里一定要锁门……」

18

我都气笑了:「他们都是好人,苏建强那些酒肉朋友才真的可怕。」

于是她开始了无休止地抱怨。

说苏建强麻将越打越大,一场输赢三四百。

说他不肯喝谷酒,非要喝贵的瓶装酒。

说他那些朋友天天来蹭吃蹭喝。

说家里鸡鸭卖的钱,三天就被造光了。

……

我像是垃圾桶,她将负面情绪一股脑倒进来。

令人窒息。

我打断她:「妈,你还有事吗?」

她摸着我的脸,泪眼蒙眬:「冉冉,妈妈没用,辛苦你了。」

「再忍忍,等拆迁了,一切都会好的。」

拆迁?

领导班子换了一届又一届,县政府搬迁的事再也没动静。

我想下辈子都不会有拆迁吧。

网吧我每周末会彻底打扫一次,周一到周五则是日常维护。

基本一个小时内就能搞定。

搞卫生时我脑子彻底放空。

大概是因为劳逸结合且暗夜里不再有肮脏的眼睛窥探。

我睡眠质量大大提高,学习也事半功倍。

盛航在游戏界的名声很大,甚至有人坐火车千里迢迢过来,愿意出上万块,就为了跟他打一场。

但他都拒绝了。

到此刻我才明白他与周运那场比赛的意义。

周运不为难我了,但偶尔还是会刺我。

「期中考试咱们班第一名也就拿了年级 120,智商在这,你把书读烂也不行。

「不如早点认输,告诉我 SY 不打游戏的理由。」

……

我权当他放屁。

我以为全力以赴,命运就会给我回报。

可实际上,从六百名到两百多名,和从两百名到一百以内的难度,完全是不同的。

高一上期的期末考,我只拿到了年级一百八。

高一下期的期中考,我到了年级一百三。

江平说我已经够厉害了。

但周运依然会嘲笑我,老宋还是将我死死钉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他说:「只要你在我班上,你就听我的安排。」

一次次的冲击,却一次次的失败。

明明我已经足够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行。

那一刻我甚至生出一种想法:或许这就是我的极限,我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那个。

那天晚上解不出最后一道大题,我气得撕了试卷。

盛航突然开口:

「在成为 WCG 冠军前,我败过上千场。

「那又怎样,最后我不还是拿了冠军。

「你一直在往上,站上顶峰,是迟早的事,急什么。」

他说这话时,像是出匣的宝剑。

一改平日的沉默颓靡,变得锐利发光。

是啊。

急什么。

我记得很清楚,高二第一学期期末考,下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似是纷纷扬扬的漫天白羽。

从前我讨厌下雪。

因为屋子四处漏风,鞋袜衣服都很破旧,下雪天很冷。

但我现在居然在考试中途,短暂地分心了几十秒,来欣赏这飘飞的雪景。

因为雪很冷,但血是温热的。

考试结果周一便出来了。

那时雪还未融化。

四季青上、香樟树旁,篮球场背阴的角落里,都还能看到一片片皑皑白雪。

宣传栏边已经挤满了人。

近乡情怯,我一时竟不敢上前。

这场考试格外重要,这是我与周运赌局最后一次机会,而且还涉及到文理分科。

我的目标,是理科重点班。

周运从背后拽了下我马尾,嘲笑道:「不敢看啊?」

「我去看,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19

他挤到前排,用恶毒的大嗓门喊:「苏冉冉,总分 967,排名年级 98。」

「哈哈哈,才 90……」

他笑得一半,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98,怎么可能,你舞弊了吧?」

我激动上前,确切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苏冉冉,排名 98。

没错,那真的是我。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我指着那个名字,从未觉得自己的腰杆如此挺直:

「周运,看清楚,你输了!

「你输了!

「你打游戏输给了盛航,你打赌输给了我。

「你个 loser。」

他脸都气绿了:「说吧,想要我怎样出丑?要全校公开向你道歉吗?」

我冷嗤:

「伤害已经造成,道歉有什么用?

「你跟我说过的对不起难道还少?

「我要的是你以后不再欺负任何人。」

他愣住:「你跟李丽关系好?」

「不止李丽,是跟我一样安分读书、努力学习的任何人。

「我们竭尽全力改变命运,不该被你这样的人践踏。

「如果论人格,你不配跟我们站在一处。

「你要是个男人,就说话算数!」

周运捏紧拳头,咬着牙一字一句:「放心,哥是个爷们。」

我转身上楼。

一切好似是梦,脚下的楼梯都是软的。

一口气爬到四楼,李丽拦住我:「苏冉冉,我刚才经过刘老师办公室,看到老宋进去,好像是想将你留在平行班。」

文理分班后,以老宋的水平,肯定是继续当理科平行班的班主任。

无耻!

我道谢后迅速跑到走廊尽头刘老师办公室外。

他是年级主任,也是理科重点一班的班主任,有单独的办公室。

门虚掩着,老宋的声音传出。

「苏冉冉能取得这么大的进步,都是因为我对她格外关照。

「我劳心劳力才培养出的苗子,你们就这样拿走不合适……」

真恶心。

我实在听不下去,推开门走进去。

一顿输出:

「宋老师,您所谓的格外关照,就是哪怕我是班级前五,也继续让我坐倒数第二排吗?

「我记得您之前说我要是走狗屎运考到年级前一百,您会亲自送我去重点班。

「我现在做到了,您为人师表,怎么还能说话不算数呢?」

老宋脸都黑了,怒道:「苏冉冉,让你进来了吗?」

「这就是你跟老师说话的态度?」

不占理的时候,那些人就喜欢拿辈分和态度压人。

我冷冷一笑:「那也要看有些人配不配得上老师这个称谓。」

老宋暴跳如雷:「无法无天,我要给你记大过。」

20

刘老师站起来,嗔道:「苏冉冉,宋老师再怎么也是长辈,你这态度不行的。」

我心一凉,以为他们是一伙的。

没想到刘老师下一秒便笑着对老宋说:「不过苏同学以后是一班的人,我的学生我来管教,就不劳宋老师费心了。」

我都蒙了。

刘老师朝我笑:「还愣着干吗,去七班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在一班的位置我都留好了。」

他也太好了吧。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向脸色乌漆墨黑的老宋,笑道:「宋老师,您真的不送送我吗?」

「真遗憾,您不教一班,咱们的师生缘分今天便要结束了。」

老宋气得捂住胸口翻白眼。

刘老师瞪我一眼:「快去吧。」

正式上课前,刘老师单独跟我谈了一次话。

「以后你尽量避免跟宋老师正面冲突,有什么事我来出面解决。

「另外我看过你成绩了,物理稍弱。

「给你安排的同桌物理成绩年级前五,英语和语文弱了些,你们正好可以互补。

「你在一班现在排四十,在两个理科重点班排八十二。名次不高,但能进重点班就说明你本来就是好苗子,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都要哭了:「谢谢刘老师。」

刘老师摆摆手:「为人师者,这些都是应该的,回教室吧。」

放学回了网吧,盛航第一句便问:「考得如何?」

我本来想逗逗他们,但笑容却忍不住:「考了年级九十八,我进了理科重点一班,班主任很好,同学很好,学习氛围也很好。」

盛航罕见地笑了:「不错!」

我小声问:「那我可以自己选礼物吗?」

每次他都给我买习题集,实在是腻了!

「可以,你想要什么?」

「你床底下的相册,我可以看看吗?」

盛航迟疑了几秒后点了点头:「可以,你以后随便看。」

我冲过去晃了几下他胳膊,甜甜道:「谢谢哥!」

「这不算什么礼物,你可以再想点别的。」

「不,我就要这个,再找江平要个花钱的。」

气得江平直骂我白眼狼。

晚上他们带我去吃火锅庆祝。

我指挥盛航和江平给我烫了许多肉。

热气氤氲,让我恍然。

「我这样是不是太放肆了?」

论起来,他们可是老板啊。

盛航摸了下我的头,轻声道:「就该这样,你还是小姑娘,哥哥们允许你放肆。」

好幸福啊。

好想哭。

我小声嘟囔:「那我想永远长不大。」

水汽濡湿了盛航的声线:「别怕,你就算八十岁,也比我们小,永远是妹妹。」

江平喝多了,路都走不稳。

胳膊一左一右搭在我和盛航肩上。

我们就这样歪歪扭扭回网吧,迎面撞见妈妈。

她喜笑颜开拉着我的手:「冉冉,快跟我回家!」

21

「我盼了那么多年的好日子终于到了,咱们家要拆迁了!

「以后你再也不用住网吧,我们可以买一套房子。

「不,我们可以自己建一栋房子,二楼都给你住。」

……

县里领导班子又换了。

去年就开始又有拆迁的风声,现在正式的文件下发了。

墙上的【拆】字被红色的油漆重新描过。

不止是我家,村子里还有其他人家也会拆。

不过我家拆的面积最大,补贴也最多。

苏建强尾巴都快翘到天上:「这下看谁还敢说我白日做梦。」

「我说了会拆,就一定会拆。」

语言上对我也很大方。

「老子就只你这一个种,你听话点,以后家业都是你的。

「就算考不上大学,你靠我这个爸爸也能一辈子吃喝不愁。」

妈妈逢人就红眼圈抹眼泪:「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头了。」

那段时间村里来了好多生面孔。

就在村口老房子里设了赌场,苏建强去玩过几次。

连着赢了好多天。

妈妈一劝他,他就凶巴巴:「拆迁款百来万,我玩几把色子怎么了?」

「不会少你那份。」

妈妈直叹气:「我拦不住他,随他去吧。」

「等款到账,咱拿一笔钱买房子,再把你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留出来。」

那些日子,妈妈脸上总是带着笑。

过去几十年,她都没笑过那么多次。

她不断憧憬着以后的生活,一有空就去逛街。

看了好几处房子。

又把看好的东西都列出了清单,大到家电小到梳子,只等着钱款到账就能去购买。

这是政绩工程,流程走得很快。

寒假还没过完,补偿协议和放款的工作就完成了。

年节底下,这简直是惊天巨喜。

苏建强没要房,选择全部拿现金。

到了约定打钱的时间,村里好多人家传来钱款到账的消息。

妈妈一遍遍问苏建强:「咱们的钱还没到吗?」

苏建强很不耐烦:「问问问,你烦不烦啊!」

但她没有等来心心念念的补偿款,却等来了凶神恶煞的追债者。

那些人拿着斧头,把家里仅有的一张完好桌子劈成了两块。

他们把苏建强踩在地上,用斧头在他脸上磨出一道血痕。

恶狠狠地说:「还欠我们三十万,你准备怎么办?」

「是剁了你的左手,还是右手?」

直到这时妈妈才知道,原来补偿款三天前就到了。

但被苏建强全部用来还了赌债。

一开始他在那个赌场确实赢了几天。

赌注下得越来越大。

其后就一直输。

输光了之前赢的钱,就找赌场借。

借了又输,输了又借。

近百万的补偿款被输得一干二净,还倒欠赌场三十万。

村子里不止他,还有其他人也在赌场输了大钱。

不过倾家荡产再倒欠的,就只有他一个。

妈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那张购物清单从口袋里掉出来,被寒风卷起,掉进厨房边的臭水沟里。

她盯着苏建强,撕心裂肺地喊:

「输光了?

「你怎么能全部输光?

「你还是不是人,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黄粱一梦二十年。

一朝梦碎,一无所有。

妈妈像是疯了,她冲到苏建强面前,根本不管那些彪形大汉,一把揪住他头发。

厉声质问:「你说过等拆迁就让我过上阔太太的日子。」

「你把钱都输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逼债的人磨刀霍霍,苏建强又怕又怒。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先想办法筹点钱救救我……」

妈妈眼泪纵横:

「你说过最爱我,你还给我买了红裙子。

「你说我漂亮,经常给我送花。

「既然你爱我,为什么又要这样对我?」

苏建强不耐烦了,吼道:

「那裙子是买给小芳的,她不肯收,我顺手送给你。

「说你漂亮都是骗你的,那些花都是从街上开业的花篮上拽下来的。

「老子命都快没了,你跟我说这些情啊爱啊的。

「你搞点钱救救我,我保证以后只爱你一个。」

那一刻,妈妈的魂魄像是被击碎了。

眼里最后一点光都熄灭了。

她站起来,边喃喃自语边往外走:

「骗我的。

「全部都是骗我的。

「那裙子不是给我的。

「也从来没有爱过我。」

……

她状态不对,我想追上去。

被斧头划到脖子吓得嗷嗷叫的苏建强突然伸手指向我:「老板老板,你们放了我。」

「我女儿还是黄花大闺女,用她来抵债!       《让你沉沦》

轩辕云初
有时,“她把自己当回事”这句话...

有时,“她把自己当回事”这句话被当作一个缺点,仿佛把自己当回事意味着她有不切实际的抱负,仿佛她就应该放松心态,大肆嘲笑一番自己的渴望。有一件事永远让我着迷,那就是总有这样一个男人,他最爱做的事就是打倒那个“把她自己当回事”的女性伴侣。还有一些女人,她们试图让其他女性在谈起自己的才能和抱负时一笑了之,通常这些女人都在奋力争取男性的认同。她们害怕失去男性同僚的尊重,而这些男人需要她们来替自己压制其他女性。如果女人很擅长完成这项任务,那么她们会永远显得可怜又可悲。

毕竟,这是个脏活儿。



——德博拉·利维 《自己的房子》

有时,“她把自己当回事”这句话被当作一个缺点,仿佛把自己当回事意味着她有不切实际的抱负,仿佛她就应该放松心态,大肆嘲笑一番自己的渴望。有一件事永远让我着迷,那就是总有这样一个男人,他最爱做的事就是打倒那个“把她自己当回事”的女性伴侣。还有一些女人,她们试图让其他女性在谈起自己的才能和抱负时一笑了之,通常这些女人都在奋力争取男性的认同。她们害怕失去男性同僚的尊重,而这些男人需要她们来替自己压制其他女性。如果女人很擅长完成这项任务,那么她们会永远显得可怜又可悲。

毕竟,这是个脏活儿。



——德博拉·利维 《自己的房子》

辛夷

《和玛丽苏开玩笑》中可以写进作文的句子

开玩笑里真的有好多精妙的比喻和生气勃勃的描写,感觉可以用到作文里,可惜我现在用不上了,还是整理整理⊙▽⊙。

描写景物:

1、三月过去一半,春天披散着湿哒哒的头发冒雨而来。


2、这天,阳光实在太诱惑了,像个只穿了围裙的大美人,举着一把装满彩色冰淇淋的勺子,拼命塞到大家嘴边,令人难以抗拒。


3.它头顶金色的新年,冉冉升起,颤巍巍地掠过大地,一秒接一秒,不慌不忙的壮大,与黑暗殊死搏斗。终于,它又一次战胜黑暗,赢回大地。哪怕黑暗在不久之后还会猛烈袭来,它仍不气馁,一次又一次撑起明亮的天空,竭尽全力。

  太阳温暖的颜色,使人一下子忘却寒冷,总觉得什么都将被原谅,一切都会被宽容,万物都......

开玩笑里真的有好多精妙的比喻和生气勃勃的描写,感觉可以用到作文里,可惜我现在用不上了,还是整理整理⊙▽⊙。

描写景物:

1、三月过去一半,春天披散着湿哒哒的头发冒雨而来。


2、这天,阳光实在太诱惑了,像个只穿了围裙的大美人,举着一把装满彩色冰淇淋的勺子,拼命塞到大家嘴边,令人难以抗拒。


3.它头顶金色的新年,冉冉升起,颤巍巍地掠过大地,一秒接一秒,不慌不忙的壮大,与黑暗殊死搏斗。终于,它又一次战胜黑暗,赢回大地。哪怕黑暗在不久之后还会猛烈袭来,它仍不气馁,一次又一次撑起明亮的天空,竭尽全力。

  太阳温暖的颜色,使人一下子忘却寒冷,总觉得什么都将被原谅,一切都会被宽容,万物都终将有个落脚的地方。

  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已过去,一切都会好的,那句让真言石深恶痛绝的话并不是谎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4.太阳就要落山了,像颗橘子,柔和的颜色在银亮的琴面上泛出金光,晃人眼睛。


5.天上的星星很甜。


描写动作:

1.可脑子并不理会,它让他坐在熟悉的沙发上,摊成一张软绵绵的华夫饼。


2.她粗暴的拉起安妮,把她拽到身边,汹汹的气势像位出色的军人,而安妮是她手中的狙击枪。


3.马修蒙哥马利像一只被扔在沙漠里的鱼,毫无希望的张了张嘴,一个泡泡也吐不出来。他抹了一把满是胡茬的脸,冲安妮摆摆手,像挥着一杆白色的大旗。


描写情绪:

1.沉默比金妮想象的要长,像一列即将废弃的铁皮列车,摇摇摆摆的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生锈轨道上。


2.她以为自己会痛苦,会哀伤,或者不可遏制地想把自己或者别的什么人撕得粉碎。

  可事实上她什么也感受不到,对过去,对现在,对明天,无动于衷。

  感觉不到悲哀还真是悲哀,她脑子里出现这个想法,就如同嚼着一块木头。

  那些木头渣滓纷纷扬扬掉下来,埋住她的意识。


3.这一刻,巴希达才真正感受到了痛苦和悲伤,更糟的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犹如星光般邈远的安慰。

  就像在烧糊的饭菜上,撒上几粒砂糖。


4.她快乐得仿佛有群蝴蝶就要从胸膛里飞出


5.希尔达却笑得像星星一样。


抒情句:

1.霍格沃茨的美好时光走在大路上,走着走着踩到香蕉皮,滑倒了,哧溜一下就过去了。站起来的时候已面目全非


2.无数的再见声中,悠长的夏天和假日静静的瓦解,像五彩的泡泡一样乘风而飞,在飞向太阳的旅程中无影无踪,无法看到,无法听到,无法感觉到,渗透进了消逝的时间之中。


3.有她在,日子就像餐前小菜那样清脆可口,生活的全部意义只是一个个简单的片段,不需要任何注解。


4.所有闪回画面都成了灰白色,像只死鱼的肚皮那样冰冷、了无生气,泛着一丝腐烂的味道,把它们放在舌尖上说出来,比嚼蜡还无味,只会让她觉得更加疲惫,困倦。


5.人生的列车明明正朝着美好的未来飞速行驶,是什么时候急转直下,偏离轨道的呢?


6. 雾散了,明天会是个好日子


哲理句:

1.在故事的国度中,悲伤与快乐锋利如剑。


2.以愤怒开始的事情最终都以愚蠢结束。


3.世界希望让人们成长为一粒珍珠,折射出的光辉,穿透时空,无论多少年之后,在广阔的宇宙中,一个散落在角落里,犹如灰尘般的人听了这个故事,仍旧会被被深深打动,这个人会知道,就算一切都变了,心中仍然会有可以相信的东西。


4.“魔幻时刻,一种摄影术语,就是太阳沉入地平线之前,光芒完全消失的一瞬间,据说在那时拍摄,可以捕捉到梦幻般的画面。”


5.自己背叛自己,比全世界背叛你还糟糕。


汤圆超好次

我的三个室友分别是京圈,沪圈,港圈千金大小姐。 我是她们的忠实小跟班儿。

我的三个室友分别是京圈,沪圈,港圈千金大小姐。

我是她们的忠实小跟班儿。

整日给她们拿包递水,撑伞买饭。

同学讥讽:「爸妈辛苦送你上大学,你却给别人当狗腿子,再鬼混下去,工作都找不到。」

我:「哎?工作?什么工作月入二十万?」

「哦!不对,是Triple!六十万!」

1

摇了一夜火车,早早到达宿舍。

我刚挂好蚊帐铺好床,一号室友——京圈大小姐闪亮登场。

「我和你换个床位,我不喜欢靠门靠浴室的位置,太吵!」

我抬头瞄了一眼这位没礼貌的同学,只见她掏出一沓票子朝我递来。

「5000 块够吗?」

见我没说话,她继续掏着。

「行,那8000 块总行了吧。」

错愕五......

我的三个室友分别是京圈,沪圈,港圈千金大小姐。

我是她们的忠实小跟班儿。

整日给她们拿包递水,撑伞买饭。

同学讥讽:「爸妈辛苦送你上大学,你却给别人当狗腿子,再鬼混下去,工作都找不到。」

我:「哎?工作?什么工作月入二十万?」

「哦!不对,是Triple!六十万!」

1

摇了一夜火车,早早到达宿舍。

我刚挂好蚊帐铺好床,一号室友——京圈大小姐闪亮登场。

「我和你换个床位,我不喜欢靠门靠浴室的位置,太吵!」

我抬头瞄了一眼这位没礼貌的同学,只见她掏出一沓票子朝我递来。

「5000 块够吗?」

见我没说话,她继续掏着。

「行,那8000 块总行了吧。」

错愕五秒,我笑嘻嘻地接过票子。

姐,你是我亲姐呐。

我三下五除二拆掉我的蚊帐,并迅速把床上的一堆破烂抱走。

「姐,我挪完了,要我给帮您铺床吗?」我腼腆地挠着头,毕竟这么多钱,我收着不踏实。

大小姐低头玩手机,用脚把行李箱推给我。

「你人还不错!」

「不用叫姐,叫我顾媛。」

「那就辛苦你了,再给你两千辛苦费,凑个整。」

我赶紧双手把钱接住,抑制不住笑容,原来凑整是这么凑的。

「姐,说啥呢,能帮到你,一点都不辛苦。」

我迅速帮大小姐铺好床,又跑回我的床上整理。

等我收拾得差不多,把衣服刚挂进衣柜。

二号室友——沪圈大小姐,许一笙隆重登场。

沪圈大小姐嫌弃地瞅瞅衣柜,抱怨这也太小了吧,别说一人一个,就是四个给她也不够用啊。

我尴尬地站在一旁,毕竟我的所有衣服都挂起来,那柜子还有三分之二是空的。

「哎,把你衣柜让给我吧,我衣服太多了,一个柜子装不下。」

我还没说话,京圈大小姐替我怼了。

「凭什么?学校分好一人一个,你干吗多占?」

我的内心不胜感激,这京圈大小姐可真是人美心善还多金啊!

沪圈大小姐摘下墨镜,打量一波京圈大小姐,挑衅道:「你管我?我占你的了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随后立即从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沓票子放在我手里。

「我花钱买!」

这重重的票子落在我手里,砸进我心里,我立刻双眼放光。

说实话,活了十八年,我从来没有手拿这么多钱。

我家境贫寒,大学学费还是贷款,生活费一个月1000 块,父母按月给,也就是说,到宿舍之前,我全身上下就 860 块,买火车票花掉了 140 块。

正当我准备答应时,京圈大小姐不屑地冷哼。

「有两个钱了不起啊,我告诉你,吴晓君是我大学第一个朋友,你别欺负她。」

我感动地看着京圈大小姐,好人呐!

眼睛泛起泪花,姐,我想挣钱,我自愿的。

要是这钱我挣不着,我半夜醒来都得给我两巴掌。

眼见氛围变得微妙,我立马出来打圆场。

「别别别,大家莫生气,以后都是室友,和平相处,互帮互助嘛。」

京圈大小姐恨铁不成钢啊,嫌弃地看向我。

「晓君,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缺钱,她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

双……双倍!这是可以想的吗?

我内心雀跃,嘴上真诚地说:「还……还没数呢。」

沪圈大小姐:「你故意的吧!我看你一个衣柜也够啊,给双倍是吧,行,我给三倍!」

京圈大小姐:「四倍!」

沪圈大小姐:「五倍!」

京圈大小姐:「好吧,现金给她。」顾媛朝我使了个得逞的眼色,我这才明白,京圈大小姐帮我呢。

呜呜呜,感动坏了,要不是她嫌弃,我高低要抱她一下。

于是,我收到了沉甸甸的一沓票子,足足二点五个达不溜。

嘿嘿,发财了,发财了,我发大财了!

我麻利将衣柜那堆破烂腾空,并里里外外擦拭一遍。

别让我这土气玷污了沪圈大小姐的高贵。

「姐,要我给您挂上吗?」我像个狗腿子一样迎着沪圈大小姐笑。

「不用,我来之前请了家政服务,她们在楼下了。」

「顺便也会把宿舍打扫一遍,脏了吧唧的,我可不住。」大小姐环视一圈,满是嫌弃的眼神。

哎嘿,我没听错吧,她是要连宿舍一起打扫了吗?

原本我还打算室友到齐,大家一起打扫公共区域呢。

等家政服务员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三号室友——港圈大小姐压轴登场。

「da ga hou,wo hai 何颖琛~」

「我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唔好意思。」

我热情地朝她挥挥手,心想,这大学算是让我见上世面了,香港妹妹都被我遇到了。

得多和她交流,这是免费学习粤语的机会咧。

待我学成归去,便是我们村唱粤语歌最标准的崽。

「你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微微笑:「您说。」

港圈大小姐:「我的行李都提前寄到学校,去帮我拿一下。」

我有些难为情,不是我不愿意,属实是我也找不到学校快递站啊。

见我没有及时答应,港圈大小姐开始使用钞能力。

「我不会让你白跑,给你钱,5000 块行吗?」

正当我又见钱眼开,点头答应时。

京圈大小姐和沪圈大小姐异口同声。

「不行!」

啊?

啊?不是?

这俩祖宗视金钱如粪土,我视钱财如生命,莫断我财路啊!

要是这钱我挣不着,我半夜醒来都得给我两巴掌。

搬个行李赚5000 块,我们那儿街上背箩,干一天还不一定能赚 200 块呢。

港圈大小姐一脸蒙:「啊,为什么?」

京圈大小姐:「她要帮我拿快递,我出你的两倍!」

沪圈大小姐:「我也有快递要拿,我比你们高,我出三倍!」

京圈大小姐:「四倍!」

沪圈大小姐:「五倍!」

港圈大小姐无语,也不甘示弱。

「我想我比你们都着急,我出十倍!」

我瞪大眼睛捂住嘴巴。

多少?十倍?五个达不溜?

我是踩了什么狗屎运,遇到三个财神爷!

突然明白我爸妈那句话:「读书改变命运。」

京圈大小姐和沪圈大小姐满意地笑了。

「愣着干吗,收钱干活。」

我屁颠屁颠跑去菜鸟驿站,把包裹一口气全扛回来。

2

可晚饭时间,令人困扰的事情又来了。

京圈大小姐想让我陪她去一食堂吃,沪圈大小姐想去二食堂吃,港圈大小姐想去三食堂。

这可如何是好,我该如何巧妙地把这三份钱挣了呢?

京圈大小姐:「不管,晓君,你得陪我,你先认识我的,先来后到懂不懂啊。」

有道理,我点了点头。

沪圈大小姐:「我才不要一个人去吃饭,很尬好吗?晓君,我给你钱,你陪我。」

陪吃饭给钱?天底下这种美事儿又被我遇到了?

港圈大小姐:「你们有钱了不起啊,我出你们的双倍。」

双倍?这位财大气粗!我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这钱,我都想挣,要是这钱我挣不着,半夜醒来都得给我两巴掌。

「不是,姐姐们,为什么你们想去不同的食堂呢?有什么美味是我不知道的?」

京圈大小姐:「我管家做过调查,一食堂有北京小吃,其他地方我吃不惯。」

沪圈大小姐:「Bingo,巧了,我也是。」

港圈大小姐:「我想吃三食堂的粤菜,那里有家的味道。」

这可把我愁坏了,眼见各位大小姐初次离家受这种罪,我好同情她们。

一想到,今天各位大小姐们给了我这么多钱,是时候报答她们了。

我唯唯诺诺地举手。

「那个,我有个想法。」

「我觉得你们可以体会点别的?我知道你们山珍海味吃惯了,要不咱们吃点凤髓龙肝?」

「那是什么?」三位大小姐难得异口同声。

「呃呃呃,就是,麻辣火锅。」我不好意思挠挠头。

呃呃呃,说起这四字儿口水就来了。

「大家初次相遇都是缘分,咱们出去吃,我请客,怎么样?」

三位大小姐半信半疑地跟着我。

刚到门口,大小姐们脸色变得难看,越来越不相信我了。

我麻利地找老板要了一个包间,呜呜呜,人生第一次坐包间,还是花自己的钱,肉疼。

我跑前跑后地帮大小姐们存包,并用纸巾擦拭桌椅两遍。

「请吧,我尊贵的大小姐们。」

沸腾翻滚的油锅旁边,三位大小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毛肚都夹好了吗?」

三位大小姐很郑重地点头。

「三,二,一,下锅。」

「毛肚讲究七上八下,提起来,放下去,时间长了短了都影响味道。」

见我大快朵颐地吃起来,三位大小姐将信将疑把毛肚放在嘴边,试图说服自己。

瞬间,大小姐们双眼放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是什么人间美味,嗷嗷,好辣,但是好好吃。」

看她们辣得斯哈斯哈,我想笑不敢笑,连忙给大小姐们倒水。

属实想不通,她们以前吃的都是什么呀?吃个麻辣火锅这么惊喜。

虽然这顿饭没挣着钱,但是看大小姐们都喜笑颜开,老奴就知道,这钱花得不冤枉。

人要具有前瞻性,嗯,付钱的时候我就这样安慰自己。

回到宿舍,就听见:

「支付宝到账5000 元。」

「支付宝到账5000 元。」

「支付宝到账5000 元。」

咦,我手机坏了吗?咋变成复读机了?

三位大小姐一脸宠地看着我。

「谢谢你请我们吃火锅,你人真好。」

不行,不行,眼睛要尿尿了。

妈妈说的话果然没错:「好人有好报。」

我一定会为各位大小姐好好效劳的,这就去提前放热水等大小姐们洗澡。

我躺着床上,看着手机余额,数着手里厚厚的票子,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3

第二天,烦恼又来了。

洗漱台只有两个,我和京圈大小姐正在洗漱。

沪圈大小姐困兮兮地推门进来,看没位置,脸上有些不开心。

我热情地招手:「姐姐,来来来,来我这儿,我让你。」

沪圈大小姐嫣然一笑。

「你不用吗?谢谢你哦。」

嗐,说这些,真客气,别说是让个洗漱台,就是我拉屎拉到一半,您要上厕所,我都立刻夹断把厕所让给您。

我迅速接了一杯水朝厕所走去,老奴在厕所也可以刷牙,嘻唰唰,嘻唰唰。

「姐姐们,我去给你们买早餐,你们吃啥。」

大小姐们还在化妆,我实在无聊,就主动请缨了。

「都可以,你推荐的肯定好吃。」

得到如此谬赞,甚是惶恐啊。

你们有钱人家吃的啥啊,吃了一顿火锅都能让你们夸成这样,我不理解。

「行,那我速去速回,等我哟。」

「等等。」港圈大小姐叫住我。

「姐,您有啥忌口?」

港圈大小姐朝我扔了张校园卡。

「喏,我的校园卡,拿去刷,充了一万。」

「妈耶,一万?」

「学校范围之内,都可以刷啊,就放你那儿,你以后想刷随便刷。」

这我得拿好了,别给搞丢了。

我把校园卡捏紧在手心里。

早餐过后,群里面通知去领书。

我自告奋勇,代大小姐们领回来,这等劳苦事,怎么能让姐姐们亲自去呢。

「晓君,等一下,你有防晒霜吗?」

「有。」我赶紧从桌上递给京圈大小姐。

大小姐接过,皱起了眉头。

不应该呀,这可是我做了很久的攻略,大学生必不踩雷之军训防晒霜top1。

这大小姐的脸色,咋那么嫌弃呢?

「晓君,你这什么『三无』产品啊?」

「别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会烂脸。」

我还没开口,大小姐便硬塞给我两支防晒霜,语重心长叫我出门记得涂。

「我带来的不多,你先用着,我刚刚在网上买了十支,写的你的联系方式,你记得去拿。」

「顺便还给你买了几套护肤品,你那些『三无』产品,给我扔远点。」

苍天老爷,我又又又得到大小姐的怜爱了。

港圈大小姐:「谢谢你帮我们拿书,感谢费我已经转给你了。」

「支付宝到账1 万元。」

啥也别说了,小的这就去扛回来。

4

就这样,我每天跟在大小姐们后面,拿包递水,撑伞买饭。

活脱脱的小跟班儿,同学眼中的狗腿子。

同学讥讽:「爸妈辛苦送你上大学,你却给别人当狗腿子,再鬼混下去,工作都找不到。」

我:「哈?工作?什么工作月入二十万?」

「哦!不对,是Triple!六十万!」

没错,我统计了一下,单九月份,我就收到了60 个达不溜。

我爸妈辛苦大半辈子都没挣着,这钱足够在我老家买一套房。

某些同学,赤裸裸地嫉妒罢了。

她们想捡大小姐的垃圾,都得是我先捡过的呢,嘿嘿,一脸傲娇。

京圈大小姐:「十一你打算去哪儿玩?」

啊?我没想去玩啊,我打算想找个兼职。

回家没学生票,车票太贵了,爸妈也都忙,来来回回不划算。

穷人家的孩子,每一步都要精打细算。

「我,我还没想好。」

港圈大小姐:「要不你跟我去香港玩吧?机酒全报销,海景房你随便挑。」

沪圈大小姐:「去夏威夷,我也给你报销,到时候带你坐游轮出海玩。」

京圈大小姐:「我飞马尔代夫,要不你跟我?」

尴尬了,姐姐们,我没有护照啊,港澳通行证都没得一个。

好遗憾,大小姐们为了弥补我,每人给我转了三个达不溜,让我务必吃好喝好玩好。

送走大小姐们,我躺在宿舍,十分不真实。

一天之内,我又又又赚了九万?

成为百万富翁,指日可待啊。

不行,我得刷刷题冷静冷静,不能飘,有钱固然好,学习可不能落下。

一口气,我在图书馆泡了七天等小姐们收假。

京圈大小姐来电。

「晓君你在哪儿?来帮我拿行李,破保安不让我开车进去,还不让外人进校,简直气死我了。」

「我都跟我爸妈说国内学校破规矩多,不上不上就不听。」

大小姐有难,小的义不容辞,我一溜烟跑去接应。

等我气喘吁吁爬到宿舍,沪圈大小姐的电话来了。

「晓君,快来校门口帮我。」

收到,遵命,我又跑了一趟。

好不容易歇了五分钟,港圈大小姐来电了。

不用想,我又得跑一趟。

看我有些跟不上,港圈大小姐疼爱我。

「快点,追到我,我给你爆金币。」

嘿,你说这个我可不累了,要是这钱我挣不着,我半夜醒来都得给我两巴掌。

我一口气不带喘地跑回宿舍。

京圈大小姐早早等着我。

「喏,给你带的包包,大的,小的都有,别老背你那破布包,扔了,扔远点。」

大小姐给了我三个LV 的包包,其他的我不懂,但质量看起来真好。

沪圈大小姐忍不住笑出声,递给我一套首饰。

「顾媛说得没错,你打扮一下自己吧,我给你买了套首饰。」

虽然我不太懂,但我感觉这首饰价值不菲。

港圈大小姐:「切,两个显眼包,就你们能耐。」

京圈大小姐一脸傲娇的小表情:「切,那你倒是送啊。」

不至于,不至于,姐姐们可千万不要为了我伤了和气。

我时刻准备劝和拉架。

港圈大小姐无视她,冷漠地递给我一个文件夹。

我疑惑:「姐姐,这是啥?」

「自己打开看看咯。」

我迅速拆开,莫不是,支票?

「无意听你提过,送什么都不如送平安,我给你们一家都投了保险。」

我接过来,脸都要笑烂了。

要不说千金大小姐眼光长远呢。

我挣钱了都没想到给家人买过。

感恩财神爷,我一定努力当好大小姐的狗腿子。

为大小姐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5

当然,我也经常被大小姐们嫌弃。

周末陪大小姐们逛街,大小姐们个个优雅又高级,而我朴素,哦不,是土。

京圈大小姐生气怒斥。

「吴晓君,你能不能稍微打扮一下?」

我惊恐转身,满眼害怕。

啊?大小姐嫌弃我土了吗?她不会要把我踢掉吧,会不会觉得我不配和她们在一起玩。

港圈大小姐也附和:「对啊,我们没给你钱吗?一身好衣服都没有?」

沪圈大小姐:「就是,就是,我早就想说你了。」

我眼里满是惶恐,快哭了。

这可咋办,我的摇钱树们要离我而去了吗?

见我唯唯诺诺,京圈大小姐无语凝噎,转身去衣柜随手拿了两件衣服,朝我身上比划。

我再次呆住,小心翼翼地问:「姐姐是要把你的衣服借给我吗?」

京圈大小姐一脸不可思议:「我的衣服干吗要借你?」

啊?

尬了,好尬,呜呜呜,我想多了。

也是,大小姐的衣服,为啥借给我这个土里土气的小女孩呢。

我这样想的话,试图让自己没那么丢脸。

「你的身形和我差不多。」

「喏,那一箱,全是新的,你赶紧去挑两身。」

我?我指了指自己。

「你是说你要送我新衣服吗?」

京圈大小姐一脸无语。

「不然呢?送衣服肯定要送新的啊,去挑吧。」

好,好,好。

我开心地去挑大小姐的漂亮衣服,张狂又拘谨的笑声让大小姐怀疑宿舍是不是住了只猴子。

沪圈大小姐宠溺地朝我扔了两双鞋子。

「喏,前几天刚从法国寄来,你应该和我脚码一样。」

我立马拿起,宝贝地摸了摸。

「能穿,能穿。」我试都没试就答道。

就是不能穿,我也能削足适履!

港圈大小姐:「我的衣服你估计穿不了,等出去我给你买几身吧。」

「啊,不用,够了,够了,这可够我穿好久。」

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呢,嘻嘻,茶姐就是我。

这下港圈大小姐可不高兴了。

「才不,她们都给你,我可不能落在后面。」

啊?不是?

姐姐们,这也是可以攀比的吗?

如果可以,请继续攀比下去,我好爱。

于是,大小姐们的逛街,变成了给我买衣服大赛,大小姐们前面哗哗付款,我在后面吭哧吭哧地扛着。

该说不说,女孩子的胜负欲,挺强。

三位姐姐买了我大概这辈子都穿不完的衣服。

开始了幸福的烦恼,我没有衣柜,床尾挂不下了。

当然,她们嫌弃的不止这一点。

大小姐周末享受美好的午休时光。

我要顶着太阳出门,参加学校活动,比如当志愿者捡垃圾或者维持秩序。

一次不小心,吵醒了沪圈大小姐。

「吴晓君,你最好是有事!」

「对……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大中午,你干吗出门?」

「我出门捡垃圾啊?」

这下惊动了其他两位姐姐,立刻爬起来质问我。

「捡垃圾?我们是没给你钱吗?」

误会了,误会了,误会大了。

「啊,不是,是参加志愿活动,内容是捡垃圾。」

大小姐们一脸蒙圈,齐刷刷看向我。

「为什么要参加志愿活动?」

「参加志愿活动可以加创新学分啊。」

沪圈大小姐听完,生气地朝我扔枕头。

「吴晓君,拿创新学分有很多种,你却选择最笨的一种。」

啊?这下该我蒙圈了。

「滚上去睡觉吧你。」

不行,我不能,创新学分拿够,我的奖学金才有望。

见我没有听她的话乖乖上床,大小姐无奈地开口。

「我们创新大赛项目,挂你名字。」

「我们辩论队,也拉上你。」

「我发文章,带你名字。」

哇哦,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这些可是我拿不到的高端创新学分,姐姐们都好强。

不对啊,小说里面的大小姐不搞这些啊。

京圈大小姐:「你不会以为我们只会吃喝玩乐,谈恋爱死去活来,或者刁钻刻薄对待周围人吧。」

港圈大小姐:「傻子,少看点没营养的东西,脑子看坏了。」

6

你以为当小跟班很容易吗?

漏,大漏特漏。

也会遇到假装正义的绿茶挡我财路。

我抱着快递走在沪圈大小姐后面。

「晓君,快点,我要回去和我妈妈视频。」

「哦,好!」我加快了脚步。

哐当,不小心和突然拐过来的学生会主席撞了。

我赶紧捡起地上的包裹。

沪圈大小姐焦急跑回来。

「你怎么搞的,小心一点呐,里面有玉镯。」

我连忙道歉,并小心翼翼地把包裹分开,害怕压坏了。

呜呜呜,玉镯我可赔不起。

学生会主席见状,替我抱不平。

「你看不见吗?她摔倒了。」

沪大小姐先是惊讶,随后冷笑:「我说她关你什么事?要不是你走路不看道,她能摔着?」

学生会主席自知理亏,怼不过。

因为刚才确实是她低头玩手机,还突然拐弯才撞上我。

随即转移话题,试图拉仇恨。

「拜托你把她当人看吧?

《旋转舍友》


斦米

同村的牛郎娶了一个仙女当媳妇。 男人们都羡慕得眼红。

同村的牛郎娶了一个仙女当媳妇。

男人们都羡慕得眼红。

我丈夫更是日日暴打我,嫌弃我粗鄙丑陋。

又一次被打断骨头后,我找到了被囚禁的织女说:

「我帮你重返天庭,你教我修仙,我愿杀夫证道。」

1

牛头村是个偏僻又贫穷的村子。

最近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我晾完一家子衣服,又看见村长正在召集村里有德望的老人,便好奇地问隔壁王媳妇。

王媳妇眼睛一亮:

「村头牛郎你认识吧?他要娶媳妇啦!村长他们在张罗婚事呢!」

我愣了。

牛郎我认识,原名叫孙守义,父母去世后家徒四壁。

为人也游手好闲,有点钱就买酒喝了,所有家产只有那只老黄牛值点钱,大家都叫他牛郎。

他快三十岁也没能娶到媳妇。......

同村的牛郎娶了一个仙女当媳妇。

男人们都羡慕得眼红。

我丈夫更是日日暴打我,嫌弃我粗鄙丑陋。

又一次被打断骨头后,我找到了被囚禁的织女说:

「我帮你重返天庭,你教我修仙,我愿杀夫证道。」

1

牛头村是个偏僻又贫穷的村子。

最近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我晾完一家子衣服,又看见村长正在召集村里有德望的老人,便好奇地问隔壁王媳妇。

王媳妇眼睛一亮:

「村头牛郎你认识吧?他要娶媳妇啦!村长他们在张罗婚事呢!」

我愣了。

牛郎我认识,原名叫孙守义,父母去世后家徒四壁。

为人也游手好闲,有点钱就买酒喝了,所有家产只有那只老黄牛值点钱,大家都叫他牛郎。

他快三十岁也没能娶到媳妇。

怎么突然要娶亲了?

我去村头打豆腐的时候路过牛郎家,发现他家刚垒了高高的围墙,根本看不见里面。

我鬼使神差地凑近。

隐隐约约听到女人的怒吼。

那声音让人心惊,路过邻居都在谈论这新媳妇,说是个神仙。

我大惊:「神仙也能嫁给凡人吗?」

「神仙怎么了?神仙不也是女人?都说神仙慈悲,估计是看这牛郎年纪不小了,特意来给他当媳妇的吧。」

他们恶劣地谈笑。

我有些不适,等他们走后踩在石头上往里看。

一只手突然就抓住我后领,将我猛地推倒在地。

「你个臭娘们!买了豆腐还不回家你想干吗?又想跑吗?」

我惊恐地看着来人,是我的丈夫陈大杨。

豆腐碎了一地,看陈大杨的目光就知道我完了。

我是被人牙子卖来牛头村的。

两年来一直生不出孩子,陈大杨根本没把我当人看,动辄打骂,随意欺辱。

我跑过两次,被抓回来后被打个半死。

而现在他扯着我的头发往家里走,村里人习以为常地扭过头,装没看见。

我咬牙抓着头发,目光透过高墙看去。

里面那个……可是神仙啊。

神仙也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吗?

这一次陈大杨比以往打得还要重。

他喝了酒,一巴掌接一巴掌地甩在我脸上,嘴上还在骂骂咧咧:

「臭娘们!四两银子买你回来连个蛋都不会下!他娘的,整天哭丧着脸,看见你的脸我就恶心,床上跟个死人一样。」

他突然停了下来。

往村头牛郎家看了一眼,愤愤不平道:

「那臭小子竟然也能娶到貌美如花的仙女,这好事怎么就不能落在我头上?」

说着,他狠狠往我肚子上踹了一脚。

痛……太痛了。

我疼得蜷缩在床脚,根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再这么下去我会死的。

强大的求生欲让我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2

这一顿毒打让我卧床了三天,骨头断了三根。

牛郎家办喜事那天陈大杨穿上新衣服,对铜镜照了又照,说要让仙女多看他一眼。

走之前看到形容枯槁的我,他大骂晦气。

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忍痛从床上爬起来,换上衣服往村头走去。

今天很热闹,几乎小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没被邀请的也趴在墙头,想看看仙女长什么样子。

我趁乱混进去,院子里都在吃喝,牛郎穿着大红粗布婚服,正粗鄙地跟男人们开下流玩笑。

四处不见新娘的身影,我下意识往屋子里走。

路过陈大杨那一桌的时候,正好听见他在跟几个要好的兄弟说话。

「我刚刚偷偷看了一眼那仙女,长得真是美啊,这要是我媳妇该多好。」

有人左右看看,低声道:

「这牛郎举目无亲,我们要不……把那仙女强占了,谅他也不敢吭声。」

「这主意好。」

我听得直犯恶心。

正要离开,陈大杨突然说:

「不行,牛郎是没本事,但你们忘了?他家的老黄牛可是有点邪乎……」

说到这里我也想起来。

牛郎家的老黄牛年初的时候突然通了人性,有人说偶尔还能听见黄牛说话。

之前有人跟牛郎起了冲突,第二天就失踪了。

三天后在荒田里被发现的时候奄奄一息,疯疯癫癫说是老黄牛用妖法害的他。

从那以后,大家都不再轻易招惹牛郎。

眼看牛棚那里老黄牛正在吃粮,我特意绕开它的视线,从墙角蹲着往屋里另一边走。

窗户没锁,我推开窗户,只见昏暗破败的房间内,一个女子被绑在床上。

我大惊。

这女子肤若凝脂,拥有我从没见过的美貌。

这本是高高在上的仙女啊……

院子里很吵,我趁机拉开窗户翻了进去,仙女看见我猛地瞪大眼睛。

我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

「我是来帮你的。」

仙女看着我不说话。

我问她:「你们神仙不是有仙法吗?为什么会被困在人间,法力尽失?」

仙女默默闭上眼睛,语气愤恨:

「我本是天上王母的女儿织女,前些日子东南干旱,雨神邀我编织云雾降雨,我施法太多便在此处稍作休息,但没想到那下作的凡人趁我在灵湖洗澡的时候偷走了我的法门羽衣。那是我一身法术所化,他把羽衣藏了起来,还把我囚禁起来,逼我嫁他为妻。」

说完她忍不住大骂:

「下作凡人,也配娶我?」

我听得胆战心惊。

怪不得前几日听说东南下雨了,长达几个月的干旱结束,老百姓们都在感谢上天庇佑。

织女为人间做了好事,却被牛郎逼迫做他妻子。

实在可恨。

「我要怎么才能帮你?」

织女说那老黄牛来历不明,妖法诡异,不可以轻举妄动。

羽衣一定被牛郎藏在了极为隐蔽的地方。

我思索良久抓住织女的手说:「我一定帮你重返仙界。」

她皱眉打量:「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我要你教我修仙,不再任人宰割,为表决心,我愿杀夫证道!」

3

喜宴结束前,织女示意我靠近,她流下一滴泪落在我身上,我身上断骨的剧痛瞬间消失。

我从身上摸出火折子,点燃了屋里的麻布,等火势开始蔓延才扯着嗓子喊:

「着火啊!快来人啊!」

院子里立马乱成一团。

牛郎家里没钱,就这一间住人的屋子,屋子被烧,他得赶紧找住的地方,一时间也不会对织女怎么样,另外,也能看看他到底把羽衣藏哪了。

我躲在人群里,看见牛郎骂骂咧咧地打水救火,竟然没有其他动作。

那羽衣一定不在屋内。

我趁着骚乱回到家,没过多久陈大杨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气,一进门就开始暴躁地打砸。

我尽力缩在角落里也没躲过,他随手拿起墙角的棍子就往我身上招呼,边打边骂:

「看到我回来连洗澡水都没烧?他妈的,没一件顺心事,牛郎那王八羔子也敢跟我翻脸,我不就是喝多了走错路,跑牛棚去了吗?至于发那么大脾气吗?一个个的都看不起老子……」

牛棚……

我护着头,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那老黄牛有妖法,牛郎依仗它,一定是让它看守着羽衣。

牛郎找人在牛棚旁边搭了间简易草棚暂住。

第二天晚上,陈大杨又出门喝酒,我趁夜偷偷去了牛郎家。

喜宴过后他家一如既往的偏僻寂静。

我透过围墙小心翼翼地朝里看。

突然看到极其诡异的一幕。

空荡荡的牛棚里关着被绑成粽子的织女,而那只老黄牛竟然以一种人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牛郎正半跪在地帮它洗脚。

老黄牛用前蹄摸着他的头,语气慈爱:

「这都是新媳妇干的活,你干什么?」

牛郎恭敬道:

「新媳妇不听话,我还得跟村里其他人取取经,再调教调教,娘,水是不是凉了?我再给你加点。」

……

我瞳孔骤缩,猛地捂住嘴巴俯下身去。

牛郎喊老黄牛叫娘?

可牛郎的娘我明明见过的,那是我被卖来的第一年,曾在村口见过这个精明刻薄的老妇人。

她叉着腰站在村口骂街,看见我,还上下打量说:

「这东西买亏了,一看就不是个好生养的。」

因为她一句话,我当晚就遭受了一顿毒打。

后来没多久她失踪了。

村里都说她是上山迷了路,估计早就喂了狼。

怎么会变成妖化的黄牛?

而且看样子,牛郎是知情的。

这太诡异了。

我心脏狂跳,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声。

只听老黄牛阴诡的声音又传来:

「不听话也没关系,喝了灵药自然就听话了,明天村长带你跟新媳妇去见神尊,你千万不要冲撞了他。」

什么灵药?什么神尊?

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但我隐隐意识到,这个村子根本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4

回去推开院门的时候不巧碰到隔壁王媳妇站在门口。

我敷衍说是睡不着出门转转,顺便问她牛头村是不是娶新媳妇有什么仪式?

王家媳妇一头雾水,显然毫不知情。

第二天一早,牛郎把织女用绳子绑着丢到牛背上,跟村长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起往深山走去。

他们一离开,我便迅速跑到牛棚找羽衣。

可惜到处都没有。

想来当时陈大杨误闯牛棚被骂,只是因为牛郎怕他冲撞到自己的亲娘。

我来不及多想,想偷偷跟着牛郎他们,没想到刚从牛郎家出去就看见陈大杨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

「臭娘们,你又想跑了是吧?要不是王贵跟我说你昨天晚上半夜才回家,我还蒙在鼓里!」

他一巴掌把我抽在地上。

抓着我的头发就把我拖回家。

「跑!我让你跑!我把你这两条腿打断我看你还怎么跑?」

说着他转头就去找刀。

我看着他的背影,满腔恨意再也忍不下去。

好恨,真的好恨啊!

都一起下地狱吧!

我疯了一样爬起来,顺手拿起墙边靠着的锄头,高高扬起,直接劈在陈大杨头上。

殷红血液喷射在我脸上,我只觉得畅快。

原来会流血的不只我,还有他。

我失了智般一锄接着一锄,如同他打在我脸上的巴掌,全数还给他。

直到他一动不动,面目全非,血顺着门缝流出去。

我这才看他这张脸顺眼了点。

这一幕被走进来的陈大杨的娘撞个正着。

她瞪大眼睛,浑身颤抖,哭喊着扑倒在地。

「我的儿啊……」

这老太婆,同为女人,她怎么就能把我当猪狗使唤?

我颤着手朝她举起锄头。

陈母惊悚地看着我,终于顾不上她儿子,屁滚尿流地跑出门大喊:

「来人啊!林凤疯了!她杀了我儿子还要杀我!救命啊!」

很快陈家门口围了一堆人。

男人们目光凶狠,女人们像看怪物一样看我,窃窃私语。

「就是她,杀了自己的丈夫,伤天害理啊。」

「哪有女人敢忤逆丈夫的?她该死!」

……

他们人人都说我该死。

我反而坚定了目标。

找到织女的羽衣,帮她也是帮我自己,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落在村民手里我必死无疑。

我毫不犹豫地翻窗往深山跑去,村民们一路追到深山入口,开始踌躇不前。

这山是牛头村的禁地。

可我知道,这里一定藏着牛头村最大的秘密。

5

我忘了我跑了多久,就在意识模糊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神庙的轮廓。

里面供着一座比房子还高的神像,塑的是个穿着彩衣,手拿法器的男神仙。

我小心靠近,看见了村长他们。

村长带着牛郎跪在他面前,虔诚地磕头:

「多谢神尊赐我牛头村仙女。」

牛郎的神情更是火热:

「神尊!多谢神尊赐我母亲法力,赐福我们全家。希望神尊再赐我驯化灵药,让我媳妇能安心在家里相夫教子,织布耕种,忘了做神仙的往事。」

被绑在一旁的织女闻言,眼睛突然瞪大。

她开始拼命挣扎。

织女就算没了法力她也是仙女,被牛郎绑在床上的时候她也没怕过,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让她这么害怕。

我脑子一团乱麻,突然殿内有缥缈的声音响起:

「取你娘身上毛发,跟灵药一起熬煮,让她喝下去,她自然会乖乖听话。」

话音刚落,一瓶发着白光的药水凭空出现。

牛郎如获珍宝,把药揽在怀里便又开始磕头,村长忙拉着他去熬药。

我直觉这不是个好东西,便悄悄跟上去。

这山上平时一定有人常来,东西很是齐全。

牛郎一边煮药一边猥琐地笑道:

「叔,那织女喝了药真能变听话吗?」

村长得意地哼哼:

「神尊你都不信?放心吧,她喝了药就会变得跟普通女人一样,你隔壁张嫂子温柔贤惠吧?她只会更温柔更贤惠,你小子有福喽。」

牛郎听得直流口水。

我强忍着恶心,躲在树后故弄玄虚地发出着缥缈的声音:

「神尊有事吩咐,请两位庙口等候。」

村长跟牛郎想也没想,赶紧爬起来往庙口走,我趁机跑出来,用刚刚随便接的山泉水换走了他们正在熬的药,怀揣着跟到庙外。

牛郎他们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动静,便带着疑惑又回去煮药了。

织女被绑在柱子上正在努力挣脱绳子。

我躲在窗户后对她扬了扬手里的药,她似乎明白过来我的意思,停止了挣扎。

见牛郎拿药过来,她细细辨别后便半推半就地把药喝了。

牛郎紧张地等着效果,迫不及待地问:

「我是你相公,以后你要好好伺候我,懂了吗?」

织女垂眸温顺道:

「是,相公。」

牛郎大喜,对着神像千恩万谢后便带着织女往山下去。

到了村口听说陈大杨被我杀了的消息,牛郎满不在意地说:

「他连自己的媳妇都管不好,废物,那蛇蝎女人要是碰到我,保准被治得服服帖帖。」

他不知道,我这个蛇蝎女人已经等在他家,并把让女人变服帖的药水倒进了他家井里。

6

织女回来后便开始打水做饭,又喂黄牛。

牛郎满意得不行,吃了饭后刚想揽着她上床,就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织女愤恨地朝他脸狠狠踹去:

「真让人恶心!」

我等老黄牛也失去意识才出现。

「这药不是会让人变听话吗?他们怎么晕了?」

织女脸色很差:

「这是专门对付神仙的药,来源于人间极阴之地,神仙喝了会忘记前事,任人宰割,凡人喝了只会昏睡几天。我不是简单地被偷了衣服,这是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织女说她能感觉到羽衣就在山上神庙。

上山前,我看了眼昏睡的牛郎跟黄牛,有些遗憾:

「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织女意味深长地说:

「私自杀戮凡人是神仙大忌。」

我心里咯噔一下,避开了织女的目光。

她知道我杀了陈大杨,犯了杀业,这仙……我真的能修吗?

但现在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把牛郎跟黄牛绑起来后,就跟着织女上了山。

入夜后的神庙显得阴森诡异。

我跟织女正打算分开找羽衣,神像底下突然开始钻出密密麻麻的老鼠,前赴后继地冲我们而来。

我吓得尖叫,下意识要跑却发现这些老鼠都避开我朝织女围过去。

织女一边躲一边喊道:

「这是对付神仙的东西,对你没用,快找羽衣!」

我来不及愣神,直直往神像背后冲。

神像是金身,谁也没想到他背后竟然有扇门。

我推门进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羽衣,好多羽衣。

那一件件流光溢彩,仙气弥漫的衣服整齐地挂在神像身体内。

「林凤!我撑不住了!」

我回过神,直接抱着最近的衣服跑过去,只见织女身上已经被老鼠啃咬出道道血痕。

我攥紧了羽衣,使劲抛给她。

「接着!」

织女接住羽衣,那一刻金光大闪。

她摇身一变,容貌似真似幻,不染纤尘,令人不敢直视。

与此同时,一群村民闯入神庙,他们拿着菜刀锄头,恶狠狠地看着我:

「毒妇!你果然躲在这里!」

说完他们看向织女,片刻惊讶过后竟然将锄头对准了她:

「你竟然已经嫁给牛郎,就该伺候丈夫,给他生个孩子,相夫教子,你想弃夫吗?」

「不要脸的贱人!你还敢给丈夫下毒!」

「你也配当神仙?」

……

织女神色复杂,显然她被这番说辞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并不想多说什么,她朝我一挥手,我只觉得身体开始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她要带我走!

我大喜。

可下一秒,陈大杨的娘死死抱住我的腿,哭号道:

「你杀了我儿子!你还想跑?」

越来越多的人来抓我,他们让我动弹不得。

我绝望地看向织女,发现这些村民简直疯了,他们朝织女举起锄头,织女无奈道:

「这个地方邪门,压制住了我的法力,林凤,我得先回天庭禀报这件事,你等我回来。」

说完,她轻飘飘地后退了几步,瞬间消失在原地。

村民们转头,目光全数落在我身上。

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

7

村民们说我这种恶毒的女人应该千刀万剐,丢到河里淹死。

他们七嘴八舌地商量着该怎么处置我,最后村长拍板,说我冒犯了神尊,就该在神庙前活活烧死,以息神怒。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所谓的神尊那么恭敬。

可织女也是神仙,他们却喊打喊杀。

就因为,那神尊是男的吗?

荒谬。

听说牛郎不死心,在老黄牛的妖法帮助下去找织女了。

而我被绑在神庙的柱子上,只等天亮就会被烧死。

前半夜来的是陈大杨的娘,她疯狂扯着我的头发让我给她儿子偿命,我一口唾沫吐在她脸上。

后来那些男人也来了,他们批判我不守妇道,有人想扒掉我衣服,让我死前也没有脸面。我狠狠咬住那人的手,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凄惨的尖叫声震慑住其他人,最后只有王贵留下来。

他是陈大杨的邻居,平日里看我的目光就不老实。

此刻他用麻布堵住我的嘴,手不老实地在我身上摸:「你都要死了,还不如让我快活快活。」

我死死盯着他身后。

砰——

王家媳妇拿着烛台的手微微颤抖,害怕地看着被她砸晕在地的王贵。

「你为什么帮我?」

她很恐慌:「你对我不错,半年前我病了,只有你帮我买药,我不想你死前也这么痛苦。」

我问她:

「你是什么时候嫁到牛头村的?」

「三年前。」

「嫁来前呢,你是做什么的?」

王家媳妇愣住了,茫然无措地摇头:

「不……不记得了。」

我的目光越过她,落在那座神像上。

「你去那背后看看,看有没有一件衣服你能穿上?」

王家媳妇不明所以地靠近,在看到那些羽衣时神色呆滞,却像是意识到什么,微微后退了一步。

「穿上!那是你的衣服!」

我大喊。

在看到这些衣服时我就意识到,被偷了衣服逼作人妇的仙女绝对不止织女一个。

加上织女那件,一共九件。

而牛头村三年内新娶的媳妇一共九人,个个貌美如花,温柔贤惠。

除了我。

我是陈大杨买来的,只有我是个凡人。

也正因此,也只有我举起刀砍向这个诡异不公的吃人村庄。

王家媳妇魔怔般念叨: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王贵的媳妇,我要伺候公婆,相夫教子……」

我知道她一定也喝了那药,被村民洗脑了。

我不惜蹭破皮肉挣脱掉麻绳,从王贵身上找到一柄短刀,然后当着王家媳妇的面,直直刺进王贵脖子。

「啊!」

王家媳妇惊恐地尖叫。

我满脸血污看向她:

「男人算什么?一刀就没了。」

8

有人听见尖叫声进来,看见我拿着刀,转身就要去报信,被我从背后刺进心脏。

神仙不能杀凡人,那我总能杀吧。

杀都杀了,杀一个跟杀一群也没什么区别。

我拿着刀朝外走去,留在神庙看着我的人五六个,都是近两年新娶了媳妇的男人。

想必也跟牛郎一样,是知道神庙秘密的人,用了邪门的法子强娶了仙女。

我趁他们在睡梦中,杀了一个又一个,该死的一个不留。

最后山上只剩下牛郎家的那头老黄牛。

它把法力借给牛郎后就成了一头普通的黄牛。

看见我浑身是血,它用尖锐的声音骂道:

「你这贱人,你这毒妇,你不得好死。」

我笑了。

「不得好死的不是我,是你。」

先前织女就告诉过我,牛郎他娘把自己的肉身上贡给所谓的神尊,换取微弱法力庇佑家人,给儿子一个娶仙女的机会。

其他娶了仙女的家里也都要有人上贡。

无一例外,都是男人的娘。

可她们不知道,一旦放弃自己的肉身,永生永世都只能入畜生道,只能当个畜生。

「为什么男人们不上贡肉身,要让女人去?她们变成黄牛

  《织女之劫》

南九睢

怀念一下,是公测前中意的两位帅哥      

四舍五入就,孽缘的开端(不是


#是约稿,感谢画师@九十加七  ⸜(๑⃙⃘'ᵕ'๑⃙⃘)⸝⋆︎*

老师画得特别美丽,又快又好> <感谢老师让孩子吃到这么香的饭……有机会还想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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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课三角尺

有一件事

可能有人没搞明白一件事,但是:恨这种感情是从爱里面来的,就像有光就一定会有影子。因为爱自己,所以会恨伤害自己的人,因为爱家人朋友,所以会恨伤害家人朋友的人,因为爱对方,所以在对方背叛自己辜负自己的时候会恨对方。这就是为什么一直有人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不在乎。如果学过画画,画画老师会告诉你:阴影部分非常非常重要,没有阴影要怎么凸现高光?有了负面感情然后疏解/克服,和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负面感情完全是两码事,如果一开始角色身上就没有任何需要克服的性格问题,那这个角色要怎么成长?你画的这个东西,写的这个角色根本就立不起来。

最好的例子就是我流魂。我流魂一直是个反社会精神病阴暗B,满地乱创想要跟全世界爆......

可能有人没搞明白一件事,但是:恨这种感情是从爱里面来的,就像有光就一定会有影子。因为爱自己,所以会恨伤害自己的人,因为爱家人朋友,所以会恨伤害家人朋友的人,因为爱对方,所以在对方背叛自己辜负自己的时候会恨对方。这就是为什么一直有人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不在乎。如果学过画画,画画老师会告诉你:阴影部分非常非常重要,没有阴影要怎么凸现高光?有了负面感情然后疏解/克服,和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负面感情完全是两码事,如果一开始角色身上就没有任何需要克服的性格问题,那这个角色要怎么成长?你画的这个东西,写的这个角色根本就立不起来。

最好的例子就是我流魂。我流魂一直是个反社会精神病阴暗B,满地乱创想要跟全世界爆了,但我一直在反复说它的道德水平很高,高到了抽象的地步。为什么?

因为它哪怕是完全没有相处过的同族,也能感同身受它们的痛苦,冒着自己受伤害的代价为它们出头,不管是阿庇斯之怒还是诸神黄昏,而稍微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需要多强的共情能力。当一个个体对万千个体的痛苦都能体会,而且在此基础上非常明白是大体系框架的哪一环出了问题才导致ta们如此悲惨(并且这个大环境框架没有一丝一毫悔改和想要改变的意思),在没有学会怎么控制自己感情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变成阴暗B?有一种说法是越纯净的光就越容易被黑暗浸染。我流魂高度自尊自爱所以当然会恨伤害自己的人(如果一个人不爱自己,那么哪怕ta被殴打抛弃杀害,ta都不会有一丁点想要反抗的念头,是的我在说纯,它在诸神黄昏第九章说它不恨父母,那当然是因为它不爱自己啊),爱同胞所以当然会恨伤害同胞的人,因为整个世界的冷酷和袖手旁观完全是构成它们悲剧的一环所以当然恨意会转移到全世界,它爱纯所以纯抛弃它扔下它的时候它当然会恨对方,阿庇斯之怒和诸神黄昏都跟个女鬼一样追在后面索命。但是正因为它存在这么一卡车的阴暗面,所以最后想通了克服阴暗面的时候,人性光辉才会极其耀眼。诸神黄昏/不要回头阿光我一直竭力渲染她沉浸在暴怒和仇恨中,因为越是如此,最后的放手才越能体现人性的光明面。

我有的时候会看到一些什么“小天使”的描述,真的假的?如果这是个温馨和平的世界观,也就算了,但这是个残酷的杀人越货如吃饭喝水,动不动死全族的世界观,一个家伙如果居然还谁都不恨,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

ta谁都不爱,包括ta自己。

而这是极其可怕的。这是最最最极致的非人,可以直接进我的棺中天使小论文当最典型论据的。也许有人会喜欢这种角色吧,但是我绝对不感冒,我喜欢的是那种在激烈的对抗中展现人性的光辉和卑劣都展现得淋漓尽致的情节(简称恨海情天),看见这种我就食欲不振。(再说了,这种“纯粹”的角色就没有任何成长性可言,当个配角或者最终BOSS也许还不错吧,但是当主角?)

阿莫莫子

“如果时间能停止就好了”

“如果时间能停止就好了”

哇靠好哎

五岁那年,我用家里的锅给妹妹洗澡, 中途我出去蹲了个坑,再回来时,妹妹却从锅里消失了。

五岁那年,我用家里的锅给妹妹洗澡,为了防止她着凉,我卖力地将锅下的柴火烧得很旺。

中途我出去蹲了个坑,再回来时,妹妹却从锅里消失了。

连根头发丝都没了。

第二天,妈妈被警察套上手铐抓走了。

村里人都说,妈妈把妹妹杀害了。

1

小时候,我们老家村子里还没有热水器和淋浴器,家家户户都用浴锅洗澡。

浴锅嵌在砖砌的台子上,就像煮饭的大锅一样,里面坐一个大人绰绰有余。

锅下烧着柴火,一个人在锅里洗澡,另一个人坐在洗澡房外面,隔着一堵墙帮忙往炉膛里添柴。

一人洗完了,就换另一人来洗,一家子就这样轮流洗澡。

童年最幸福的记忆之一,就是泡在暖融融的热水里,妈妈用毛巾帮我擦洗,奶奶坐在墙外面......

五岁那年,我用家里的锅给妹妹洗澡,为了防止她着凉,我卖力地将锅下的柴火烧得很旺。

中途我出去蹲了个坑,再回来时,妹妹却从锅里消失了。

连根头发丝都没了。

第二天,妈妈被警察套上手铐抓走了。

村里人都说,妈妈把妹妹杀害了。

1

小时候,我们老家村子里还没有热水器和淋浴器,家家户户都用浴锅洗澡。

浴锅嵌在砖砌的台子上,就像煮饭的大锅一样,里面坐一个大人绰绰有余。

锅下烧着柴火,一个人在锅里洗澡,另一个人坐在洗澡房外面,隔着一堵墙帮忙往炉膛里添柴。

一人洗完了,就换另一人来洗,一家子就这样轮流洗澡。

童年最幸福的记忆之一,就是泡在暖融融的热水里,妈妈用毛巾帮我擦洗,奶奶坐在墙外面添柴。

我感觉冷的时候,妈妈就朝外面喊一嗓子:「妈,添柴!」

然后水就神奇地热了起来。

每当那时,我就会想起饭锅里那白得像奶的鲫鱼汤,一条鲫鱼舒舒服服地在豆腐和葱花间游泳,它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鲫鱼。

因为别的鲫鱼在冰冷的河水里流浪,只有它可以洗热水澡。

2

我给妹妹洗澡的那天,是一个温暖晴朗的春日。

小鸟在树枝间唱歌,花儿在窗台下跳舞。

两岁的妹妹坐在床上吃手,傻乎乎地啃食着自己指甲缝里的泥垢。

我想,她确实该洗个澡了。

妹妹是叔叔和婶婶的孩子,她还没有自己的名字,全家人都叫她「小丫头」,我叫她「妹妹」。

妹妹已经出生两年了,却只会叫「妈妈」,除此之外一句话都不会说。

这让家里人很发愁,担心她是个有先天缺陷的傻子。

只有我知道,妹妹不是傻子。

每当我犯了错被我妈妈打手心,哭得稀里哗啦时,妹妹总会站在我身边,一只小手揪着我的衣角,仰着头,用水灵灵的大眼睛同情地望着我。

妹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在告诉我:「姐姐,你不要难过了,你还有我呢。」

3

我学着大人的样子,踉踉跄跄地拎着水桶,一趟趟往浴锅里注满了水,然后抱来一堆劈柴,生好了柴火,搓着双手激动地等待水的升温。

等锅里的水冒出热气后,我脱掉妹妹的衣服,小心翼翼抱着她放进水里。

我体贴地把小木板垫在她身下,这样就不可能烫着她了。

接下来,我在墙外的小板凳上坐下,撸起袖子,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说:「妹,我开始了啊!」

木柴堆红红火火地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飞舞的火星子顺着黑烟从炉膛里飘出来,呛得我直咳嗽。

我想象着妹妹被洗得白白净净的样子:滑溜溜的脸蛋,香喷喷的小手,一尘不染的指甲缝,那该有多讨人喜欢啊!到时候,我还要给她扎两根可可爱爱的小辫子,用我最喜欢的那对红头绳绑两只蝴蝶结。

等到叔叔婶婶从地里回来,见到自己的孩子那么干净,一定会问:「咦,是谁给我们小丫头洗了澡呀?」

我就会高高举起手,抢着说:「我我我!」

想到这儿,我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4

这美好的想象,是被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绞痛打断的。

我想去趟茅厕,又担心万一火熄了,妹妹会着凉。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推开了,发出「吱呀」一声。

我的妈妈从地里插秧回来了。

妈妈戴着一顶大草帽,裤管挽到膝盖处,红红的脸蛋被午后的太阳光晒得发亮。

「小渔儿,你玩什么呢?」她笑盈盈地问我,一边用肩上搭的毛巾擦着脸上亮晶晶的汗。

「我给人洗澡呢!」我骄傲地说,一手指向洗澡房的柴火。

「妈妈,你照看一下火,我要去拉屎。」嘱咐罢,我就捂着肚子跑向后院的茅房。

那次蹲坑格外不舒服。

我蹲了很久,把中午吃的剩饭统统拉了出来。

拉完后,我迈着轻松的步伐回到了前院。

院子里没人。

洗澡房的柴火竟然熄灭了,木柴湿漉漉地点不着,像是被人一盆水扑灭的。

「妹,你冷吗?」我喊道。

妹妹没有发出声音。

我急忙绕过墙跑进去看。

可出现在我面前的,只是一口空荡荡的锅。

妹妹不在浴锅里。

「妹,你在哪儿呢?」我四下里翻来找去,可妹妹竟然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不见了。

我这下慌了,像没头苍蝇般冲出去乱跑。

「妹,你躲哪儿了?你快出来!」

可回应我的,只有满院子静悄悄的阳光。

我怎么也找不着妹妹了。

妹妹在我记忆中的模样,永远停留在了那个遥远的春日午后。

往后余生,在我深夜的每一场梦魇里,妹妹总是坐在床上傻乎乎地笑着,啃食着她指甲缝里的泥垢。

5

妹妹失踪的那天,我的妈妈也失踪了。

那一晚,叔叔婶婶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我爸爸坐在一旁的竹条椅上唉声叹气。

「你们把我小丫头弄哪儿去了?」叔叔一把揪住爸爸的衣领,恶狠狠地问。

「我真不知道啊……」爸爸苦着脸回答。

「你老婆呢?」

「我不知道……」

叔叔松开他的衣领往外跑,嚷嚷着要找公安。

爸爸冲上去抱住他,哀求似的说:「再找找吧!雪梅不是那种人,雪梅不可能把小丫头带走的,再找找吧……」

那时候,我正害怕地缩在里屋的床上,靠在奶奶的怀里。

奶奶还像往常的夜晚一样,搂着我讲故事,可我却没有心思听了。

我一直在心里琢磨,妹妹到底去哪儿了,妈妈又去哪儿了。

6

叔叔还是去找了公安。

第二天,镇上来的公安叔叔们穿着警服,牵着威风凛凛的大狗,把村里村外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

他们没有找到我妹妹。

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但是,他们找到了我妈妈。

更确切地说,妈妈不是被警察找到的,而是主动去了镇上的派出所找警察。

我们全家人闻讯赶了过去。

隔着冰冷坚硬的铁栏杆,我看到了我的妈妈。

她深深埋着头,披散的头发遮住脸庞,声泪俱下地向警察诉说着什么。

妈妈的双手被禁锢在镣铐中,身体蜷在金属椅子里,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无助。

「妈妈!」我大声喊她。

妈妈抬起头来,目光扫向我们这边。

然而,当她看向我的方向时,却忽然发出一声尖叫,脸上露出了惊恐万状的表情,漂亮的五官变得扭曲错位。

她张大嘴,用尽全力大吼一声:

「小渔儿,小心!」

下一秒,铁门被警察关住了,关得严严实实。

我看不到妈妈了。

就这样,年轻的妈妈,随年幼的妹妹一起,永恒地封存在了我的童年记忆中。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那时妈妈到底在让我小心什么。

7

妈妈被关起来的几个小时后,警察们来到了我们村外的一座荒山上,拉起了警戒线,驱赶着围观的村民。

隔着警戒线,我只能看到他们在拿铁锹挖土,像是打算刨出什么东西来。

叔叔婶婶从派出所回来后,变得形销骨立,仿佛双双老了十岁。

他俩拉住警察,焦急地追问女儿的下落,而警察只是一个劲地安慰着他们,劝他们先回去,不要看。

爸爸把我拽回家去了。

我没看到警察挖出了什么。

后来才听到村里人说,挖出的是我妹妹的尸骸。

8

可怖的传言在村里满天飞。

所有人都说,我妈妈是个杀人犯,把我妹妹杀死了。

「公安不让看,但是狗剩躲在树后面都看到啦。他们挖出死人啦,听说肉都烂了,骨头都露出来了!」

「可怜啊,那孩子还那么小,啧啧啧……」

「怎么会有这种禽兽不如的恶女人?连自家侄女都不放过!」

「真没看出来,雪梅平时轻声细语笑脸迎人的,竟然心肠这么狠毒。」

「吓死了,幸好我从来没带孩子去过他们家……」

「你们知道吗,那天下午我碰见雪梅了。她背着个大麻袋,贴着墙根走得鬼鬼祟祟的。我问她上哪儿去,她说卖土豆去。我当时就觉得她怪怪的,她家的土豆明明还没挖呢!现在我才回过味了,她那是抛尸去啦!她把那孩子塞进麻袋,背到后山去埋啦……」

警察又来了我家一次,在屋里转了个遍,对洗澡房尤其感兴趣。他们蹲在浴锅边,拿着镊子夹来夹去,似乎是在采集什么东西。

一名警察还趴在前院的草丛边嗅闻,挖出了一块土壤装进了小袋子里。

「煮完的水就倒在这里了。」装土壤的警察小声对另一名警察说。

他们的动作果断有力,但他们的脸上却始终带着一种困惑茫然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

「别慌,检测完就知道了……」

警察们围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一个个脸色都很白。

我蹲在门外揪着狗尾巴草,不解地望着他们。

那种神神秘秘的氛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9

那晚在堂屋里,爸爸和叔叔大吵了一架,还动了手。

「她凭什么杀我丫头?

「她凭什么杀我丫头!」

叔叔声嘶力竭地怒吼,桌子椅子被撞得哐哐乱响,碗碟噼里啪啦摔碎在地。

我被爸爸锁进了房间里。

我拍着门大哭说:「别打我爸爸!别打我爸爸!」

被细链子拴住的房门能推开一条缝,从那条缝里,我看到我爸爸跪在地上,不停地给叔叔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叔叔一拳一拳往爸爸身上揍,爸爸始终没有还手。

「她凭什么杀我丫头?这死全家的贱人!」

叔叔的嗓音像淬了毒一样饱含怨恨:

「就凭我上了她一次,她就要宰了我丫头!」

听了这话,爸爸突然抬起头来,睁圆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叔叔挥来的拳头,第一次反抗了对方的进攻。

坐在墙角大哭的婶婶,此时也不可思议地抬头瞪着叔叔:「你说什么?」

这些细节都是我日后回忆时才勉强拼凑起来的。

在事发的当时,我只是一个劲地大哭拍门。

哭得精疲力竭后,我吸溜着鼻涕,伤心地询问坐在床上的奶奶:「奶奶,妹妹到底去哪儿了?」

「她死了。」奶奶说。

「什么是死?」

「死就是没了。」

「是我妈妈把妹妹弄没了吗?」

奶奶只是静静地盯着我,不说话。

「那天下午你在玩什么?」奶奶忽然问我。

「我在给妹妹洗澡,然后妈妈回来了,我去拉屎了,然后妈妈和妹妹就都不见了。」

我忍不住又哭了起来:「真的是妈妈把妹妹弄没了吗?」

奶奶别过脸,望向窗外的泛绿的枝丫,语气很平地说:「我睡着了,我不知道。」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爸爸收拾了行李,把我从睡梦中摇醒,给我穿戴整齐,牵着我的手出门。

我俩坐上了开往镇里的中巴车,又从镇里转车去往了城里。

就这样,五岁的我离开老家的乡村,从此成了城里人。

10

后来,每当我回想起五岁时的那件事,都会觉得细思极恐。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恐惧来得越发强烈。

上小学时的某一天,我旁观爸爸煮饺子。火在锅下嘶鸣,水在锅里沸腾。

我尝试着用指尖碰了碰锅。

「嘶!」疼痛像咬了我一口似的,火烧火燎地钻进心里去。

我吹了吹手指,又试着去碰锅里的水。

爸爸扇开了我的手。

「不能碰开水!」他严厉地说。

「为什么?」我问。

「你想被烫死吗?」

「可我小时候就是在浴锅的热水里洗澡的,为什么没有被烫死?」

爸爸笑了笑,仿佛觉得我傻得可爱。

他耐心地解释道:「浴锅里的水保持在一个让人舒服的温度,因为添柴的人在掌控火候。水太凉时就加柴,水太烫时就把火扑小,还要往锅里添凉水。假如一直不管不顾地烧柴火,那浴锅里的水不就开了吗?水开了,人不就煮熟了吗?」

他摸了摸我的头,让我去洗手准备吃饭。

我愣在了原地。

爸爸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多年的大脑。

一阵细细密密的恐惧,如藤蔓在我体内肆虐扩散开来,如千千万万根触手般紧紧缠住了我的五脏六腑,让我顿时大汗淋漓。

玻璃杯反射出我煞白的脸。

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的光都灭了。

而我,也似乎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11

离乡之后,我再也没听人说起过妈妈的下落。

当年她被警察拘留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爸爸回避着一切关于妈妈的话题,就像在回避一摊污泥。

爸爸在城里找了份工作,安置了一套新家,还与一位阿姨结了婚。然后,那位阿姨就成了我的妈妈。

我真正的妈妈被掩埋在了时光的坟墓里,永远地消失不见了。

随妈妈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天真快乐的我。

我一遍遍咀嚼着五岁那年,那个晴朗春日下午的每一分、每一秒,直到把它咂得透透的。

于是,隔着岁月的浓雾,看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的故事版本。

12

我兴高采烈地烧着柴火,生怕妹妹着凉。

而在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妹妹却在痛苦地呻吟。

在剧烈火势的持续进攻下,用不了多久,水就能烧开了。

妹妹在惨叫,在喊「妈妈」。

我听到她的惨叫声了吗?

我绞尽脑汁地回想,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记忆的缝隙里找到她的惨叫声。

我想不起来。

真的想不起来了。

妈妈推开院门走进来,用毛巾擦着脸上亮晶晶的汗。她亲切地叫我的名字,问我玩什么呢。

我说:「我给人洗澡呢。」

然后就捂着肚子跑去了茅厕。

妈妈皱起眉头,发现了熊熊燃烧的柴火,于是一个箭步冲进了洗澡房。

她看到了什么?

我不敢细想。

总之,她被吓呆了,发不出一点声音,或许也可能尖叫了一声,我不知道。

我的叔叔性格暴躁,爱女心切。

假如这个场景被叔叔看到,我一定会被叔叔活活打死。

于是,妈妈再三思忖之后,颤抖着捞起了锅里的……

塞进了麻袋里。

她扑灭柴火,把浴锅里剩下的水倒进院子的草丛,然后就背着麻袋出门了。

她贴着墙根走得鬼鬼祟祟。

迎面走来的人问她:「雪梅,上哪儿去?」

她说:「卖土豆去。」

她把麻袋里的东西埋在了村外的荒山上。

她很害怕。

她害怕被警察发现,更害怕被叔叔发现,所以慌张地躲了起来。

但是,事情迟早会暴露的。

小丫头失踪了,家里人一定会报案。

神通广大的警察什么都能查得出来。

一旦真相大白,哪怕我因年幼不会被警方定罪,我也一定会被愤怒的叔叔扒皮抽筋,折磨至死,我的肉会被叔叔扔进猪圈喂猪。

叔叔做得出来。

于是,第二天天亮后,妈妈去了镇上的派出所,把妹妹之死的责任揽到了自己头上。

警察惊讶地瞧着她,要求她道出实情。

妈妈把我做过的事情,转化为她做过的事情,告诉了警察。

义愤填膺的警察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问:「为什么这样做?」

「为了报仇。」

她眼神空洞,语气坚定:「我丈夫的弟弟强暴了我,我杀了他女儿,不过分吧?」

在这一秒,她甚至会感谢那次性侵,替她补足了作案动机。

我始终记得叔叔盛怒中喊出的那句话:「就凭我上了她一次,她就要宰了我丫头!」

直到长大后,我才懂得这句话的残忍含义。

这一刻,脑海中的画面崩裂成无数碎片,刺耳地坠落,尽数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失控地嘶吼起来。

朦胧的泪眼中,我用力地回想着那一幕。

隔着冰冷坚硬的铁栏杆,我看到了我的妈妈:

她深深埋着头,披散的头发遮住脸庞,声泪俱下地向警察诉说着什么。

「妈妈!」我大声喊她。

妈妈抬起头来,目光扫向我们这边。

然而,当她看向我的方向时,却忽然发出一声尖叫,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漂亮的五官变得扭曲错位。

她张大嘴,用尽全力大吼一声:

「小渔儿,小心!」

……

嗯?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13

「小渔儿,小心!」

这道嗓音重新回荡在我的耳膜边。

妈妈让我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谁?

虽然时隔多年,儿时回忆早已泛黄模糊,但这句话,却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绝不会有错。

还有妈妈那张脸。

那张因恐惧而变形的脸。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扭曲的脸。

即使一个人在濒死之际,可能也没有那么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

当她望向我的方向时,她看到了什么?

14

这个微小却重要的细节,使我想象出来的这个故事版本摇摇欲坠。

假如妈妈真的为了保护我而自己担下罪责,那么当她隔着铁栏杆看到我时,应该会尽量保持平静,以免让警察对她的自首行为起疑。

或许她会用怜爱而不舍的目光看着我。

或许她会故意对家人们说一句「对不起」。

或许她会装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向叔叔投去挑衅而得意的目光……

有很多种可能性。

但绝不是惊恐。

绝不是声嘶力竭地对我喊出那句:「小心!」

为什么?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我忽视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15

于是,我开始从头梳理这个故事。

十八岁那年的秋天,我坐在大学图书馆的窗边,一遍一遍地回想五岁的那个下午发生的事情,用笔把所有的情节记录下来。

从我将妹妹抱进浴锅,到我去茅厕,再到妈妈的投案……

我写得非常仔细,不漏掉任何细节。

我在找错误。

我要找到这个故事的悖谬之处。

只要找到这些悖谬,就能找到真相。

16

第一个悖谬很快就出现了。

我为什么要给妹妹洗澡?

我,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是怎么想出来,要给两岁的妹妹洗澡的?

她有自己的父母,要洗澡也肯定轮不着我来洗。

我想起了当年的心理状态。

我要把妹妹洗得干干净净,给她扎两根小羊角辫子,再系一对红色蝴蝶结。

等到叔叔婶婶从地里回来,见到自己的孩子那么干净,一定会问:「咦,是谁给我们小丫头洗了澡呀?」

我就会高高举起手,抢着说:「我我我!」

所以,我是为了好玩,为了打扮妹妹,也是为了向大人显摆自己的能力。

倒也能说得过去。

那就先把这个悖谬放到一边吧。

第二个悖谬接踵而至。

妹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会哭,会叫。假如她感觉烫,一定会哇哇大叫,那么我就会知道她不舒服,就会进去看看她怎么了,而不是一直在外面盲目地添柴。

我为什么没有听到妹妹的惨叫呢?

浴锅和烧柴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中间没有封闭的门,只要绕过墙就能通过去,不存在听不到的可能性。

我确定我那时候的听力没有问题。

因为我记得,院门被妈妈推开时发出了「吱呀」的响声,我立刻就转头去看了。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妹妹并没有叫。

妹妹为什么没有叫呢?

即便睡着了,被烫疼了也肯定会醒来的。

难道说……她当时没有任何知觉?

17

我在第二个悖谬旁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第三个悖谬,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悖谬,就是妈妈对我喊的那句「小心」了。

这一点已经讲过,不再赘述。

我隐约感觉,在这些悖谬的背后,隐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可怕东西。

可我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它。

这几个悖谬日日夜夜纠缠着我,使我白天听讲时走神,夜里睡觉时做噩梦。

我一度感到疲惫,想忘掉这一切。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我的妈妈也已从我的世界中被彻底抹去。

真相找到与否,都不影响我的人生。

爸爸常常对我说:「眼光不要留在过去,要往未来看。」

可是,我还是觉得过去非常重要。

我是一个念旧的人,我偏偏就喜欢把眼光留在过去。

所以,我决定,继续追寻下去,直到挖出谜底。

18

灵光乍现的时刻,是意外降临的。

大一的冬天,学校统一为学生转集体户口。

排队到我时,我把自己的户口本递给户籍室的老师,老师翻了翻,有些奇怪地问我:「你自己单独一个户口本?」

我点头说是。

老师把我的户口本扣留了,没给我办理,说是要先去系统里核查一下。

直到那时我才得知,其他同学都和家人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而我的户口本上,只有我一个人,我是户主。

在我的印象里,我从小就独占一整个户口本。

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上网查了一下才明白,未成年人是不能单独立户的,必须随父亲或母亲上户口,否则很可能属于违规的虚假户口。

好惊讶。

我竟从来都不知道这一点。

指尖在屏幕上迅速划动,直到两个字抓住了我的目光:

「超生」

我没看清,再看:

「以前有些家庭,为了规避超生罚款,会给头胎生的女儿单独立户,上户口时谎称是过继给亲戚的,或者不是自己亲生的。这样一来,以后再生出男孩,就好上户口了。

「生了男孩之后,男孩在户口本里的顺序就跟在大人后面,拥有了『长子』的身份……」

看到这儿,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胀开了。

19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在爱里长大的。

小时候在乡下老家,奶奶每晚都会抱着我,给我讲故事。

爸爸爱我,妈妈也爱我。

直到后来,阿姨给爸爸生了个儿子,爸爸喜极而泣,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爸爸给弟弟的关心多,给我的关心少。我只觉得是因为弟弟小,理应受偏爱。

阿姨给弟弟的笑脸多,给我的笑脸少。那就更是情理之中了。

「重男轻女」这种抽象而陌生的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立刻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询问我的户口问题:

「为什么我有一个单独的户口本?老师说这不合格!」

「怎么可能不合格?」

爸爸说:「我当年托关系给你上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什么?」

我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为什么要托关系给我单独上户口?」

「哎……」

他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小声说:「是你奶奶让的嘛!我本来没这个打算的。你奶奶想要孙子……哎呀,说这些干什么呀!你给老师说,你的户口没问题的……」

我奶奶……

我发现故事的缺口在哪里了。

就像一块碎片被放进拼图,原本断掉的情节链,突然就能串联起来了。

当我回顾五岁那年的故事时,我忽略了我奶奶扮演的角色。

20

在那个浴锅之水滚滚沸腾的下午……

家里除了我、妹妹、后来出现的妈妈,还有一个人——我的奶奶。

事发后,我曾经问奶奶:「妹妹去哪了?是妈妈把妹妹弄没了吗?」

奶奶摇头说不知道,因为她一直在睡觉。

果真如此吗?

21

自从住进城里,我很少见我奶奶。

以至于和奶奶有关的很多事,都在记忆中褪色变淡了。

寒假,我独自坐车回到老家,以散心为由,去捡回关于奶奶的记忆。

当我见到奶奶时,她仍然像十多年前一样,盘腿坐在里屋的床上。她的皱纹更多了,头发更白了,脊背更弯了,但面容还是我熟悉的样子。

阳光洒在她花白的鬓角上,她含笑看着我。

突然,一个致命的回忆细节击中了我。

这张床很大。

儿时的每一个午后,奶奶、我、妹妹,我们三个人,都坐在这一张床上。

爸爸妈妈和叔叔婶婶都要下地干活。

白天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我们在同一张床上,度过了数不清的下午。

我小时候精力旺盛,很少午睡。

奶奶就抱着我,给我讲故事,一讲就是一下午。

我的妹妹往往在一旁吃手发呆,在故事的催眠下渐渐合眼,然后像只小猪似的呼呼大睡。

这个场景,是无数个下午重叠起来的回忆。

奶奶白天从来不睡觉,晚上也常常抱怨睡不着觉。

她有一种神奇的小药丸,晚上睡前服一粒,就能坠入梦乡——这药丸她给我展示过,就放在她手边的抽屉里。我曾出于好奇偷吃过一粒,因为很苦,就赶紧吐出来了。

所以说,那天午后,我很可能是从奶奶的眼皮子底下把妹妹抱走的。

是奶奶眼睁睁地看着我把妹妹抱走的。

22

置身于儿时的乡间小屋里,回忆流畅地涌入脑海。

奶奶喜欢给我讲故事。

她最喜欢讲的是关于洗澡的故事。

「狗不喜欢洗澡,所以身上臭烘烘的。狗跑去找青蛙玩,青蛙呱呱叫着说,你太脏了,我不和你玩。狗又跑去找猫,猫捂着鼻子说:你太臭了,你离我远一点……」

我被这样简单的小故事逗得咯咯笑。

这时,奶奶就会指着在一边抠脚的妹妹,对我说:「你看,你妹妹脏不脏?」

「脏!」我笑嘻嘻地点点头。

两岁的妹妹傻呵呵地乐着,抠下脚趾缝里的泥,往自己嘴里塞,然后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小丫头,你太脏了!」

奶奶夸张地指着妹妹,用唱戏般的语气说:「你这么脏,狗、猫和青蛙都不会跟你玩儿的!」

每当这时,我觉得好玩的同时,就会感到一丝同情。

妹妹这么脏,连小动物都不愿意和她一起玩。

为什么妹妹给我留下了「不卫生」的印象?

那是奶奶的故事引起的。

23

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被推倒,引发了连锁反应,更多的回忆汹涌而至。

我曾说过,我童年最幸福的记忆之一,就是泡在暖融融的热水里,妈妈用毛巾帮我擦洗,奶奶坐在墙外面添柴。

我感觉冷的时候,妈妈就朝外面喊一嗓子:「妈,添柴!」

然后水就神奇地热了起来。

一次讲故事时,奶奶曾告诉过我,把水变热的神奇秘方:

「那就是要烧柴。柴烧得越旺,水就越暖和。水越暖和,洗得就越舒服。

「烧柴可是个辛苦活儿。不能怕苦,不能怕累,要一刻不停歇地烧它,千万不能让火灭了。火灭了,人就冷了,人冷了,那就要着凉发烧啦。

「你洗澡的时候,奶奶就在外面给你烧柴,哎呦,烧得好累呀,生怕让我的宝贝孙女着凉啊……」

我笑着说:「可是奶奶,你还是偷懒了呀!我洗到一半都冷了,还要妈妈提醒,你才想起来添柴呢!」

「你可别学奶奶的样子!」

奶奶点了点我的鼻子,用她的那双三角眼慈爱地盯着我:「以后你给你妹妹烧柴洗澡,可千万不能偷懒!妹妹这么小,万一着凉发烧了,可就要丢了命了!」

我认真地对她说:「那当然啦!我最爱妹妹了!」

24

「你瞧瞧你妹妹这个样子!」

某一天的午后,奶奶窝在床角的阴影里,神情哀戚地说:「你妹妹都两岁多了,还不会说话呢。她是个傻子啊,咱们家出了个傻子啊。」

「妹妹不是傻子!」我立刻反驳。

「她不仅傻,还这么脏。你叔叔和婶婶都不爱她,连澡都懒得给她洗。你瞧,她像个泥娃娃似的,没有一个人爱她。」

妹妹当时坐在阳光明媚的窗前,正聚精会神地欣赏着半空中飞舞的蝴蝶。

看着她孤苦无依的小小后脑勺,我心里一酸。

「谁说的?我爱我妹妹!」我大声对奶奶说。

「你爱她?你怎么爱啊?」

奶奶像听了个笑话似的,摇了摇头:「你连澡都不给她洗,还说你爱她?」

25

以上的这段对话,从记忆的深海之底缓缓地漂浮上来。

它发生在哪一年,哪个季节,哪一天,我记不清楚了。

它模糊地存在于我的回忆中,就像一只忽隐忽现的蝶。

所以,当初我努力回想我为什么要给妹妹洗澡时,并没有想起来这个原因。

此时,我从背包里掏出本子和铅笔,在第一处悖谬旁加上了两个字。

「奶奶」

26

奶奶许久不见我,正亲切地对我唠着家常话。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回应,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此时,我插进去一句话:

「奶奶,你还记得小丫头吗?」

奶奶的表情很平淡,没有任何变化。

「小丫头?哪个小丫头?」

「叔叔的第一个女儿。」

「哦……」

她眯起眼睛望向窗外的蓝天,像是想起了什么:「小丫头,早早就死了的那个。」

「她怎么死的?」

「不是你把她烧死的吗?」奶奶的嘴角蓦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我的心跳漏掉一拍。

「渔啊,你那时候可真厉害啊……我都看见啦,你小小一个人坐在板凳上,烧柴烧得多卖力啊……我当时就想,你以后肯定是煮饭的一把好手!」

我冲到床边震惊地问:「你为什么不拦我?!」

「她死了难道不好吗?」

奶奶微笑着,嘶哑的嗓音从泛黄的牙齿间挤出来:「她那么傻,还是个女孩,张嘴就要吃,吃就要花钱,咱们家的钱是白来的?把她养到头,也不过是配给疯子做媳妇,不如赶紧死掉来得痛快……渔啊,你为家里除了个祸害啊!你从小就那么有本事哩!」

奶奶说着,对我伸出了一根大拇指。

我瞪着她,喘不上气来。

阳光与尘埃的笼罩下,眼前这张枯皱的笑脸,透出一种非人类的狰狞恐怖。

我无法控制双手的剧烈颤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寒冬的冷风中,眼泪冻在了我的脸上。

连我的心一块冻住了。

故事的真实版本,已经呼之欲出。

这是一位祖母,以自己的亲孙女为屠刀,谋杀了另一个亲孙女的故事。

27

当年,年幼无知的我听信了奶奶的话,决定用洗澡来证明对妹妹的爱。

我爱她,所以我应当把她洗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不仅要让小动物们喜欢她,还要让全世界的小朋友都喜欢她。

妹妹是被谁从里屋一路抱进洗澡房的?

是我亲自抱进去的?

还是奶奶帮我抱进去的?

我记不清了。

但我能记清的是,在洗澡房里妹妹没有惨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说明在水温升上来之前,她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是谁夺走了她的知觉?

会是奶奶吗?

会是奶奶的小药丸吗?

这个问题我还不敢确定,下一个问题紧接着跃入脑海。

叔叔性情暴躁,爱女心切。

我洗死了妹妹,叔叔一定会打死我。

奶奶会想不到吗?

五岁那年,村里人说妈妈是屠夫。

八岁那年,看爸爸煮饺子时,我发现我自己才是屠夫。

直到此刻,我终于明白,我并不是屠夫。

我只是一把被屠夫握在手里的屠刀。

奶奶用完了手里的屠刀,还要将这把染血的屠刀折断。

这算是什么?

一箭双雕?

倘若那天,叔叔婶婶比妈妈先回来,看到了正在烧柴火的我,会怎么样?

         《妹妹哪去》

易鸽鸽

当然是我们的樱啦!

当然是我们的樱啦!

轩辕云初
有几个起源故事中,时间开始时只...

有几个起源故事中,时间开始时只有女人,或者是只有女人生活的国家,没有男人但运转正常。我们了解到在这些社会中怀孕是如何发生的。在印度,据说女人们靠大黄蜂或某些女人凸出的肚脐怀孕……人们相信风是一种有力的播种者,虽然在某些故事的版本中特别说明只有暴风雨才有期待中的效果。一切是这样发生的:想要怀孕的女人爬到山上或站在屋顶上弯下腰,提起裙子,风绕着她的身体下部吹,于是一个孩子就“自然地”在她的体内生长。

在这些故事中,随处可见的男性视角表达了对这种想象中的女性社会的明显反对。他们的文字沾染着恐惧——恐惧自己在受孕过程中是多余的。这些女人据说成为痛恨男人的人,每当一个男婴而不是女婴出生,她们都会哭泣;...

有几个起源故事中,时间开始时只有女人,或者是只有女人生活的国家,没有男人但运转正常。我们了解到在这些社会中怀孕是如何发生的。在印度,据说女人们靠大黄蜂或某些女人凸出的肚脐怀孕……人们相信风是一种有力的播种者,虽然在某些故事的版本中特别说明只有暴风雨才有期待中的效果。一切是这样发生的:想要怀孕的女人爬到山上或站在屋顶上弯下腰,提起裙子,风绕着她的身体下部吹,于是一个孩子就“自然地”在她的体内生长。

在这些故事中,随处可见的男性视角表达了对这种想象中的女性社会的明显反对。他们的文字沾染着恐惧——恐惧自己在受孕过程中是多余的。这些女人据说成为痛恨男人的人,每当一个男婴而不是女婴出生,她们都会哭泣;在没有男性介入的情况下,她们会马上杀死她们生下的所有男婴。

这些故事所揭示的男性的忧惧,体现在各个版本中两种熟悉的、互相矛盾的反应上。首先是对前所未有的女性力量的警告,假定其目标是毁灭男人:看,她们根除了男婴。其次是对贬低女人无穷无尽的要求:不,她们活下去不能全靠自己,不靠男人。那些女人生的女孩子们是堕落而无价值的,她们肯定没有能力生出合格的、健康的男婴。不,结实的男性后代需要真正的男性潜质。这种故事反映了女性生育和男性的表现之间的平衡很不稳定。最糟糕的情况是,对于自身多余的恐惧往往和对女性力量的恐惧联系在一起。



——米尼克·希珀 《乐园之丘:权力诞生与被剥夺的历史》

轩辕云初
男人要靠女人才能获得自己热烈渴...

男人要靠女人才能获得自己热烈渴望的子嗣,这一无法回避的事实从源头上扰乱了两性间的平衡。这一不公平的不平衡无疑影响了各种关系,使男性强烈地渴望被补偿:他们需要权力,渴望控制女性的繁殖能力,并禁止女性进入某些重要领域。

男性认为女性的阴道潜伏着吞噬欲,男性对它的恐惧使两性间的交流变得更复杂——很多文化中关于威胁的故事都提示着这一点。这种恐惧不仅反映在故事中,也反映在奇怪的禁令中。这一原初通道所拥有的权力曾经必然相当强大(现在依旧强大),以至于“一个男性看了女性的阴部会受到惩罚,他的孩子也会因此而先天目盲”。——这种妄想到底来自哪里呢?

女性创造生命的能力被与一种必须被驯服的、无法控制的天性联系...

男人要靠女人才能获得自己热烈渴望的子嗣,这一无法回避的事实从源头上扰乱了两性间的平衡。这一不公平的不平衡无疑影响了各种关系,使男性强烈地渴望被补偿:他们需要权力,渴望控制女性的繁殖能力,并禁止女性进入某些重要领域。

男性认为女性的阴道潜伏着吞噬欲,男性对它的恐惧使两性间的交流变得更复杂——很多文化中关于威胁的故事都提示着这一点。这种恐惧不仅反映在故事中,也反映在奇怪的禁令中。这一原初通道所拥有的权力曾经必然相当强大(现在依旧强大),以至于“一个男性看了女性的阴部会受到惩罚,他的孩子也会因此而先天目盲”。——这种妄想到底来自哪里呢?

女性创造生命的能力被与一种必须被驯服的、无法控制的天性联系在一起。很多神话引入一个令人安心的、至高无上的男神或男性祖先作为一切生命的创造者,以此尝试给女性这种令人恐惧的生命力套上笼头。在埃及的一个故事中,以原始海洋形式存在的远古力量努恩(Nun)生育了日神阿图姆(Atum),但此后这个男性造物者与自己的手交媾。一篇古埃及的墓文就记录下了这些:

在天空形成之前,

在大地形成之前,

在地面和爬行动物在这里被创造出来之前,

我是一个伟大的存在,来自我自己。

我独自实现了自己的全部愿望,

我在心中考虑,在头脑中计划

我该如何塑造万物。

于是我吐出了舒(Shu),呕出了泰芙努特(Tefnut)。

这些在依然只有我自己的时候发生……

我用拳自渎,与自己的手交媾,

我从口中吐出的,都出自我自己。

在很多传统中,迟早都会有一个男神开始创造人类,方式或是说出一个具有神力的词,或是用双手从泥土、灰尘或其他材料中创造生命。否则就是在没有女性介入的情况下,从他身体最深处呕出生命,这些生命从此开始在地球上居住。男性生育能力的缺失总会转化为一些成功的故事,故事中,神性的或男性的秩序总是能战胜和管控女性造成的混乱。

女性在婚前和婚姻中保持贞洁成为一种不言自明的要求,用来控制这种令人恐惧的、假想的混乱,而女性的“美德”又决定了家庭和孩子的地位。在一个没有DNA测试的世界里,孩子的母亲是谁无可争辩,父亲的姓名则是母亲的秘密。

神话和其他流传下来的典籍中遍布着男性这种被压制的恐惧和疑惑。从不确定迈向侵略的这一小步,体现在无数敦促男性向女性施暴的劝告中,“你们越打她们,她们越爱你们”成为广泛流传的建议。

对女性天性和外表的污蔑造成的结果是,女性曾经并且如今依然和男性一样被恐惧和不确定折磨着。对外表难以抑制、心心念念的关注导致了一个恶性循环:女性不断与自己的身体斗争,以吸引男性的注意。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女性也将自己弱化为物。除了把自己变得性感,并借此找到一个丈夫,几乎没有什么选择能大幅度提升自己。当这一目标实现后,除了生出最好是男性的后代,生命中也就几乎没剩下什么可以有所作为的事了。

数个世纪以来,对贬低女性的词语的滥用使女性对消极负面的评价特别敏感。毫不奇怪,今天的广告业敏锐地利用了女性需要赞许的目光这一古老需求,而这一需求仍在由缺乏安全感的母亲潜移默化地传递给女儿。

神话故事构建了一种人们渴望的社会秩序,也将人们限制在这些故事中。它们组成了一个紧凑的单一体,只要没有更吸引人的替代品,这个单一体就会一直存在下去。大多数神话确认了一种秩序:男人在这种秩序中掌控权力,尽管他们依旧要靠女性来获得后代。这种依赖不仅导致了男性对女性性权利的控制,也导致了男性在政治、文化和宗教等关系中寻求补偿的夸张需要。它还导致了男性显著的领地意识——将女性从那些与性别差异完全无关的位置上排除。不仅是神话和流行文化,哲学家和神学家也发出过类似警告:女性的身体会破坏既定秩序并导致灾难。

在那些甚至不允许女性诵读和公开评论权威文体,如宗教经典、神话、史诗,有时甚至包括格言的社会中,这种具有片面性的男性观点还得到了保护。这些规则进一步弱化了女性在传统形成过程中的作用。在某些文化和宗教中,女人仍旧不被允许诵读宗教方面的或享有很高声望的典籍,更不用说诠释它们,也依旧不被允许主持宗教仪式。



——米尼克·希珀 《乐园之丘:权力诞生与被剥夺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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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非常精准了可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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