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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村的牛郎娶了一个仙女当媳妇。 男人们都羡慕得眼红。

同村的牛郎娶了一个仙女当媳妇。

男人们都羡慕得眼红。

我丈夫更是日日暴打我,嫌弃我粗鄙丑陋。

又一次被打断骨头后,我找到了被囚禁的织女说:

「我帮你重返天庭,你教我修仙,我愿杀夫证道。」

1

牛头村是个偏僻又贫穷的村子。

最近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我晾完一家子衣服,又看见村长正在召集村里有德望的老人,便好奇地问隔壁王媳妇。

王媳妇眼睛一亮:

「村头牛郎你认识吧?他要娶媳妇啦!村长他们在张罗婚事呢!」

我愣了。

牛郎我认识,原名叫孙守义,父母去世后家徒四壁。

为人也游手好闲,有点钱就买酒喝了,所有家产只有那只老黄牛值点钱,大家都叫他牛郎。

他快三十岁也没能娶到媳妇。......

同村的牛郎娶了一个仙女当媳妇。

男人们都羡慕得眼红。

我丈夫更是日日暴打我,嫌弃我粗鄙丑陋。

又一次被打断骨头后,我找到了被囚禁的织女说:

「我帮你重返天庭,你教我修仙,我愿杀夫证道。」

1

牛头村是个偏僻又贫穷的村子。

最近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我晾完一家子衣服,又看见村长正在召集村里有德望的老人,便好奇地问隔壁王媳妇。

王媳妇眼睛一亮:

「村头牛郎你认识吧?他要娶媳妇啦!村长他们在张罗婚事呢!」

我愣了。

牛郎我认识,原名叫孙守义,父母去世后家徒四壁。

为人也游手好闲,有点钱就买酒喝了,所有家产只有那只老黄牛值点钱,大家都叫他牛郎。

他快三十岁也没能娶到媳妇。

怎么突然要娶亲了?

我去村头打豆腐的时候路过牛郎家,发现他家刚垒了高高的围墙,根本看不见里面。

我鬼使神差地凑近。

隐隐约约听到女人的怒吼。

那声音让人心惊,路过邻居都在谈论这新媳妇,说是个神仙。

我大惊:「神仙也能嫁给凡人吗?」

「神仙怎么了?神仙不也是女人?都说神仙慈悲,估计是看这牛郎年纪不小了,特意来给他当媳妇的吧。」

他们恶劣地谈笑。

我有些不适,等他们走后踩在石头上往里看。

一只手突然就抓住我后领,将我猛地推倒在地。

「你个臭娘们!买了豆腐还不回家你想干吗?又想跑吗?」

我惊恐地看着来人,是我的丈夫陈大杨。

豆腐碎了一地,看陈大杨的目光就知道我完了。

我是被人牙子卖来牛头村的。

两年来一直生不出孩子,陈大杨根本没把我当人看,动辄打骂,随意欺辱。

我跑过两次,被抓回来后被打个半死。

而现在他扯着我的头发往家里走,村里人习以为常地扭过头,装没看见。

我咬牙抓着头发,目光透过高墙看去。

里面那个……可是神仙啊。

神仙也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吗?

这一次陈大杨比以往打得还要重。

他喝了酒,一巴掌接一巴掌地甩在我脸上,嘴上还在骂骂咧咧:

「臭娘们!四两银子买你回来连个蛋都不会下!他娘的,整天哭丧着脸,看见你的脸我就恶心,床上跟个死人一样。」

他突然停了下来。

往村头牛郎家看了一眼,愤愤不平道:

「那臭小子竟然也能娶到貌美如花的仙女,这好事怎么就不能落在我头上?」

说着,他狠狠往我肚子上踹了一脚。

痛……太痛了。

我疼得蜷缩在床脚,根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再这么下去我会死的。

强大的求生欲让我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2

这一顿毒打让我卧床了三天,骨头断了三根。

牛郎家办喜事那天陈大杨穿上新衣服,对铜镜照了又照,说要让仙女多看他一眼。

走之前看到形容枯槁的我,他大骂晦气。

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忍痛从床上爬起来,换上衣服往村头走去。

今天很热闹,几乎小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没被邀请的也趴在墙头,想看看仙女长什么样子。

我趁乱混进去,院子里都在吃喝,牛郎穿着大红粗布婚服,正粗鄙地跟男人们开下流玩笑。

四处不见新娘的身影,我下意识往屋子里走。

路过陈大杨那一桌的时候,正好听见他在跟几个要好的兄弟说话。

「我刚刚偷偷看了一眼那仙女,长得真是美啊,这要是我媳妇该多好。」

有人左右看看,低声道:

「这牛郎举目无亲,我们要不……把那仙女强占了,谅他也不敢吭声。」

「这主意好。」

我听得直犯恶心。

正要离开,陈大杨突然说:

「不行,牛郎是没本事,但你们忘了?他家的老黄牛可是有点邪乎……」

说到这里我也想起来。

牛郎家的老黄牛年初的时候突然通了人性,有人说偶尔还能听见黄牛说话。

之前有人跟牛郎起了冲突,第二天就失踪了。

三天后在荒田里被发现的时候奄奄一息,疯疯癫癫说是老黄牛用妖法害的他。

从那以后,大家都不再轻易招惹牛郎。

眼看牛棚那里老黄牛正在吃粮,我特意绕开它的视线,从墙角蹲着往屋里另一边走。

窗户没锁,我推开窗户,只见昏暗破败的房间内,一个女子被绑在床上。

我大惊。

这女子肤若凝脂,拥有我从没见过的美貌。

这本是高高在上的仙女啊……

院子里很吵,我趁机拉开窗户翻了进去,仙女看见我猛地瞪大眼睛。

我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

「我是来帮你的。」

仙女看着我不说话。

我问她:「你们神仙不是有仙法吗?为什么会被困在人间,法力尽失?」

仙女默默闭上眼睛,语气愤恨:

「我本是天上王母的女儿织女,前些日子东南干旱,雨神邀我编织云雾降雨,我施法太多便在此处稍作休息,但没想到那下作的凡人趁我在灵湖洗澡的时候偷走了我的法门羽衣。那是我一身法术所化,他把羽衣藏了起来,还把我囚禁起来,逼我嫁他为妻。」

说完她忍不住大骂:

「下作凡人,也配娶我?」

我听得胆战心惊。

怪不得前几日听说东南下雨了,长达几个月的干旱结束,老百姓们都在感谢上天庇佑。

织女为人间做了好事,却被牛郎逼迫做他妻子。

实在可恨。

「我要怎么才能帮你?」

织女说那老黄牛来历不明,妖法诡异,不可以轻举妄动。

羽衣一定被牛郎藏在了极为隐蔽的地方。

我思索良久抓住织女的手说:「我一定帮你重返仙界。」

她皱眉打量:「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我要你教我修仙,不再任人宰割,为表决心,我愿杀夫证道!」

3

喜宴结束前,织女示意我靠近,她流下一滴泪落在我身上,我身上断骨的剧痛瞬间消失。

我从身上摸出火折子,点燃了屋里的麻布,等火势开始蔓延才扯着嗓子喊:

「着火啊!快来人啊!」

院子里立马乱成一团。

牛郎家里没钱,就这一间住人的屋子,屋子被烧,他得赶紧找住的地方,一时间也不会对织女怎么样,另外,也能看看他到底把羽衣藏哪了。

我躲在人群里,看见牛郎骂骂咧咧地打水救火,竟然没有其他动作。

那羽衣一定不在屋内。

我趁着骚乱回到家,没过多久陈大杨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气,一进门就开始暴躁地打砸。

我尽力缩在角落里也没躲过,他随手拿起墙角的棍子就往我身上招呼,边打边骂:

「看到我回来连洗澡水都没烧?他妈的,没一件顺心事,牛郎那王八羔子也敢跟我翻脸,我不就是喝多了走错路,跑牛棚去了吗?至于发那么大脾气吗?一个个的都看不起老子……」

牛棚……

我护着头,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那老黄牛有妖法,牛郎依仗它,一定是让它看守着羽衣。

牛郎找人在牛棚旁边搭了间简易草棚暂住。

第二天晚上,陈大杨又出门喝酒,我趁夜偷偷去了牛郎家。

喜宴过后他家一如既往的偏僻寂静。

我透过围墙小心翼翼地朝里看。

突然看到极其诡异的一幕。

空荡荡的牛棚里关着被绑成粽子的织女,而那只老黄牛竟然以一种人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牛郎正半跪在地帮它洗脚。

老黄牛用前蹄摸着他的头,语气慈爱:

「这都是新媳妇干的活,你干什么?」

牛郎恭敬道:

「新媳妇不听话,我还得跟村里其他人取取经,再调教调教,娘,水是不是凉了?我再给你加点。」

……

我瞳孔骤缩,猛地捂住嘴巴俯下身去。

牛郎喊老黄牛叫娘?

可牛郎的娘我明明见过的,那是我被卖来的第一年,曾在村口见过这个精明刻薄的老妇人。

她叉着腰站在村口骂街,看见我,还上下打量说:

「这东西买亏了,一看就不是个好生养的。」

因为她一句话,我当晚就遭受了一顿毒打。

后来没多久她失踪了。

村里都说她是上山迷了路,估计早就喂了狼。

怎么会变成妖化的黄牛?

而且看样子,牛郎是知情的。

这太诡异了。

我心脏狂跳,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声。

只听老黄牛阴诡的声音又传来:

「不听话也没关系,喝了灵药自然就听话了,明天村长带你跟新媳妇去见神尊,你千万不要冲撞了他。」

什么灵药?什么神尊?

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但我隐隐意识到,这个村子根本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4

回去推开院门的时候不巧碰到隔壁王媳妇站在门口。

我敷衍说是睡不着出门转转,顺便问她牛头村是不是娶新媳妇有什么仪式?

王家媳妇一头雾水,显然毫不知情。

第二天一早,牛郎把织女用绳子绑着丢到牛背上,跟村长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起往深山走去。

他们一离开,我便迅速跑到牛棚找羽衣。

可惜到处都没有。

想来当时陈大杨误闯牛棚被骂,只是因为牛郎怕他冲撞到自己的亲娘。

我来不及多想,想偷偷跟着牛郎他们,没想到刚从牛郎家出去就看见陈大杨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

「臭娘们,你又想跑了是吧?要不是王贵跟我说你昨天晚上半夜才回家,我还蒙在鼓里!」

他一巴掌把我抽在地上。

抓着我的头发就把我拖回家。

「跑!我让你跑!我把你这两条腿打断我看你还怎么跑?」

说着他转头就去找刀。

我看着他的背影,满腔恨意再也忍不下去。

好恨,真的好恨啊!

都一起下地狱吧!

我疯了一样爬起来,顺手拿起墙边靠着的锄头,高高扬起,直接劈在陈大杨头上。

殷红血液喷射在我脸上,我只觉得畅快。

原来会流血的不只我,还有他。

我失了智般一锄接着一锄,如同他打在我脸上的巴掌,全数还给他。

直到他一动不动,面目全非,血顺着门缝流出去。

我这才看他这张脸顺眼了点。

这一幕被走进来的陈大杨的娘撞个正着。

她瞪大眼睛,浑身颤抖,哭喊着扑倒在地。

「我的儿啊……」

这老太婆,同为女人,她怎么就能把我当猪狗使唤?

我颤着手朝她举起锄头。

陈母惊悚地看着我,终于顾不上她儿子,屁滚尿流地跑出门大喊:

「来人啊!林凤疯了!她杀了我儿子还要杀我!救命啊!」

很快陈家门口围了一堆人。

男人们目光凶狠,女人们像看怪物一样看我,窃窃私语。

「就是她,杀了自己的丈夫,伤天害理啊。」

「哪有女人敢忤逆丈夫的?她该死!」

……

他们人人都说我该死。

我反而坚定了目标。

找到织女的羽衣,帮她也是帮我自己,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落在村民手里我必死无疑。

我毫不犹豫地翻窗往深山跑去,村民们一路追到深山入口,开始踌躇不前。

这山是牛头村的禁地。

可我知道,这里一定藏着牛头村最大的秘密。

5

我忘了我跑了多久,就在意识模糊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神庙的轮廓。

里面供着一座比房子还高的神像,塑的是个穿着彩衣,手拿法器的男神仙。

我小心靠近,看见了村长他们。

村长带着牛郎跪在他面前,虔诚地磕头:

「多谢神尊赐我牛头村仙女。」

牛郎的神情更是火热:

「神尊!多谢神尊赐我母亲法力,赐福我们全家。希望神尊再赐我驯化灵药,让我媳妇能安心在家里相夫教子,织布耕种,忘了做神仙的往事。」

被绑在一旁的织女闻言,眼睛突然瞪大。

她开始拼命挣扎。

织女就算没了法力她也是仙女,被牛郎绑在床上的时候她也没怕过,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让她这么害怕。

我脑子一团乱麻,突然殿内有缥缈的声音响起:

「取你娘身上毛发,跟灵药一起熬煮,让她喝下去,她自然会乖乖听话。」

话音刚落,一瓶发着白光的药水凭空出现。

牛郎如获珍宝,把药揽在怀里便又开始磕头,村长忙拉着他去熬药。

我直觉这不是个好东西,便悄悄跟上去。

这山上平时一定有人常来,东西很是齐全。

牛郎一边煮药一边猥琐地笑道:

「叔,那织女喝了药真能变听话吗?」

村长得意地哼哼:

「神尊你都不信?放心吧,她喝了药就会变得跟普通女人一样,你隔壁张嫂子温柔贤惠吧?她只会更温柔更贤惠,你小子有福喽。」

牛郎听得直流口水。

我强忍着恶心,躲在树后故弄玄虚地发出着缥缈的声音:

「神尊有事吩咐,请两位庙口等候。」

村长跟牛郎想也没想,赶紧爬起来往庙口走,我趁机跑出来,用刚刚随便接的山泉水换走了他们正在熬的药,怀揣着跟到庙外。

牛郎他们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动静,便带着疑惑又回去煮药了。

织女被绑在柱子上正在努力挣脱绳子。

我躲在窗户后对她扬了扬手里的药,她似乎明白过来我的意思,停止了挣扎。

见牛郎拿药过来,她细细辨别后便半推半就地把药喝了。

牛郎紧张地等着效果,迫不及待地问:

「我是你相公,以后你要好好伺候我,懂了吗?」

织女垂眸温顺道:

「是,相公。」

牛郎大喜,对着神像千恩万谢后便带着织女往山下去。

到了村口听说陈大杨被我杀了的消息,牛郎满不在意地说:

「他连自己的媳妇都管不好,废物,那蛇蝎女人要是碰到我,保准被治得服服帖帖。」

他不知道,我这个蛇蝎女人已经等在他家,并把让女人变服帖的药水倒进了他家井里。

6

织女回来后便开始打水做饭,又喂黄牛。

牛郎满意得不行,吃了饭后刚想揽着她上床,就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织女愤恨地朝他脸狠狠踹去:

「真让人恶心!」

我等老黄牛也失去意识才出现。

「这药不是会让人变听话吗?他们怎么晕了?」

织女脸色很差:

「这是专门对付神仙的药,来源于人间极阴之地,神仙喝了会忘记前事,任人宰割,凡人喝了只会昏睡几天。我不是简单地被偷了衣服,这是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织女说她能感觉到羽衣就在山上神庙。

上山前,我看了眼昏睡的牛郎跟黄牛,有些遗憾:

「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织女意味深长地说:

「私自杀戮凡人是神仙大忌。」

我心里咯噔一下,避开了织女的目光。

她知道我杀了陈大杨,犯了杀业,这仙……我真的能修吗?

但现在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把牛郎跟黄牛绑起来后,就跟着织女上了山。

入夜后的神庙显得阴森诡异。

我跟织女正打算分开找羽衣,神像底下突然开始钻出密密麻麻的老鼠,前赴后继地冲我们而来。

我吓得尖叫,下意识要跑却发现这些老鼠都避开我朝织女围过去。

织女一边躲一边喊道:

「这是对付神仙的东西,对你没用,快找羽衣!」

我来不及愣神,直直往神像背后冲。

神像是金身,谁也没想到他背后竟然有扇门。

我推门进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羽衣,好多羽衣。

那一件件流光溢彩,仙气弥漫的衣服整齐地挂在神像身体内。

「林凤!我撑不住了!」

我回过神,直接抱着最近的衣服跑过去,只见织女身上已经被老鼠啃咬出道道血痕。

我攥紧了羽衣,使劲抛给她。

「接着!」

织女接住羽衣,那一刻金光大闪。

她摇身一变,容貌似真似幻,不染纤尘,令人不敢直视。

与此同时,一群村民闯入神庙,他们拿着菜刀锄头,恶狠狠地看着我:

「毒妇!你果然躲在这里!」

说完他们看向织女,片刻惊讶过后竟然将锄头对准了她:

「你竟然已经嫁给牛郎,就该伺候丈夫,给他生个孩子,相夫教子,你想弃夫吗?」

「不要脸的贱人!你还敢给丈夫下毒!」

「你也配当神仙?」

……

织女神色复杂,显然她被这番说辞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并不想多说什么,她朝我一挥手,我只觉得身体开始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她要带我走!

我大喜。

可下一秒,陈大杨的娘死死抱住我的腿,哭号道:

「你杀了我儿子!你还想跑?」

越来越多的人来抓我,他们让我动弹不得。

我绝望地看向织女,发现这些村民简直疯了,他们朝织女举起锄头,织女无奈道:

「这个地方邪门,压制住了我的法力,林凤,我得先回天庭禀报这件事,你等我回来。」

说完,她轻飘飘地后退了几步,瞬间消失在原地。

村民们转头,目光全数落在我身上。

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

7

村民们说我这种恶毒的女人应该千刀万剐,丢到河里淹死。

他们七嘴八舌地商量着该怎么处置我,最后村长拍板,说我冒犯了神尊,就该在神庙前活活烧死,以息神怒。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所谓的神尊那么恭敬。

可织女也是神仙,他们却喊打喊杀。

就因为,那神尊是男的吗?

荒谬。

听说牛郎不死心,在老黄牛的妖法帮助下去找织女了。

而我被绑在神庙的柱子上,只等天亮就会被烧死。

前半夜来的是陈大杨的娘,她疯狂扯着我的头发让我给她儿子偿命,我一口唾沫吐在她脸上。

后来那些男人也来了,他们批判我不守妇道,有人想扒掉我衣服,让我死前也没有脸面。我狠狠咬住那人的手,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凄惨的尖叫声震慑住其他人,最后只有王贵留下来。

他是陈大杨的邻居,平日里看我的目光就不老实。

此刻他用麻布堵住我的嘴,手不老实地在我身上摸:「你都要死了,还不如让我快活快活。」

我死死盯着他身后。

砰——

王家媳妇拿着烛台的手微微颤抖,害怕地看着被她砸晕在地的王贵。

「你为什么帮我?」

她很恐慌:「你对我不错,半年前我病了,只有你帮我买药,我不想你死前也这么痛苦。」

我问她:

「你是什么时候嫁到牛头村的?」

「三年前。」

「嫁来前呢,你是做什么的?」

王家媳妇愣住了,茫然无措地摇头:

「不……不记得了。」

我的目光越过她,落在那座神像上。

「你去那背后看看,看有没有一件衣服你能穿上?」

王家媳妇不明所以地靠近,在看到那些羽衣时神色呆滞,却像是意识到什么,微微后退了一步。

「穿上!那是你的衣服!」

我大喊。

在看到这些衣服时我就意识到,被偷了衣服逼作人妇的仙女绝对不止织女一个。

加上织女那件,一共九件。

而牛头村三年内新娶的媳妇一共九人,个个貌美如花,温柔贤惠。

除了我。

我是陈大杨买来的,只有我是个凡人。

也正因此,也只有我举起刀砍向这个诡异不公的吃人村庄。

王家媳妇魔怔般念叨: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王贵的媳妇,我要伺候公婆,相夫教子……」

我知道她一定也喝了那药,被村民洗脑了。

我不惜蹭破皮肉挣脱掉麻绳,从王贵身上找到一柄短刀,然后当着王家媳妇的面,直直刺进王贵脖子。

「啊!」

王家媳妇惊恐地尖叫。

我满脸血污看向她:

「男人算什么?一刀就没了。」

8

有人听见尖叫声进来,看见我拿着刀,转身就要去报信,被我从背后刺进心脏。

神仙不能杀凡人,那我总能杀吧。

杀都杀了,杀一个跟杀一群也没什么区别。

我拿着刀朝外走去,留在神庙看着我的人五六个,都是近两年新娶了媳妇的男人。

想必也跟牛郎一样,是知道神庙秘密的人,用了邪门的法子强娶了仙女。

我趁他们在睡梦中,杀了一个又一个,该死的一个不留。

最后山上只剩下牛郎家的那头老黄牛。

它把法力借给牛郎后就成了一头普通的黄牛。

看见我浑身是血,它用尖锐的声音骂道:

「你这贱人,你这毒妇,你不得好死。」

我笑了。

「不得好死的不是我,是你。」

先前织女就告诉过我,牛郎他娘把自己的肉身上贡给所谓的神尊,换取微弱法力庇佑家人,给儿子一个娶仙女的机会。

其他娶了仙女的家里也都要有人上贡。

无一例外,都是男人的娘。

可她们不知道,一旦放弃自己的肉身,永生永世都只能入畜生道,只能当个畜生。

「为什么男人们不上贡肉身,要让女人去?她们变成黄牛

  《织女之劫》

南九睢

怀念一下,是公测前中意的两位帅哥      

四舍五入就,孽缘的开端(不是


#是约稿,感谢画师@九十加七  ⸜(๑⃙⃘'ᵕ'๑⃙⃘)⸝⋆︎*

老师画得特别美丽,又快又好> <感谢老师让孩子吃到这么香的饭……有机会还想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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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课三角尺

有一件事

可能有人没搞明白一件事,但是:恨这种感情是从爱里面来的,就像有光就一定会有影子。因为爱自己,所以会恨伤害自己的人,因为爱家人朋友,所以会恨伤害家人朋友的人,因为爱对方,所以在对方背叛自己辜负自己的时候会恨对方。这就是为什么一直有人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不在乎。如果学过画画,画画老师会告诉你:阴影部分非常非常重要,没有阴影要怎么凸现高光?有了负面感情然后疏解/克服,和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负面感情完全是两码事,如果一开始角色身上就没有任何需要克服的性格问题,那这个角色要怎么成长?你画的这个东西,写的这个角色根本就立不起来。

最好的例子就是我流魂。我流魂一直是个反社会精神病阴暗B,满地乱创想要跟全世界爆......

可能有人没搞明白一件事,但是:恨这种感情是从爱里面来的,就像有光就一定会有影子。因为爱自己,所以会恨伤害自己的人,因为爱家人朋友,所以会恨伤害家人朋友的人,因为爱对方,所以在对方背叛自己辜负自己的时候会恨对方。这就是为什么一直有人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不在乎。如果学过画画,画画老师会告诉你:阴影部分非常非常重要,没有阴影要怎么凸现高光?有了负面感情然后疏解/克服,和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负面感情完全是两码事,如果一开始角色身上就没有任何需要克服的性格问题,那这个角色要怎么成长?你画的这个东西,写的这个角色根本就立不起来。

最好的例子就是我流魂。我流魂一直是个反社会精神病阴暗B,满地乱创想要跟全世界爆了,但我一直在反复说它的道德水平很高,高到了抽象的地步。为什么?

因为它哪怕是完全没有相处过的同族,也能感同身受它们的痛苦,冒着自己受伤害的代价为它们出头,不管是阿庇斯之怒还是诸神黄昏,而稍微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需要多强的共情能力。当一个个体对万千个体的痛苦都能体会,而且在此基础上非常明白是大体系框架的哪一环出了问题才导致ta们如此悲惨(并且这个大环境框架没有一丝一毫悔改和想要改变的意思),在没有学会怎么控制自己感情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变成阴暗B?有一种说法是越纯净的光就越容易被黑暗浸染。我流魂高度自尊自爱所以当然会恨伤害自己的人(如果一个人不爱自己,那么哪怕ta被殴打抛弃杀害,ta都不会有一丁点想要反抗的念头,是的我在说纯,它在诸神黄昏第九章说它不恨父母,那当然是因为它不爱自己啊),爱同胞所以当然会恨伤害同胞的人,因为整个世界的冷酷和袖手旁观完全是构成它们悲剧的一环所以当然恨意会转移到全世界,它爱纯所以纯抛弃它扔下它的时候它当然会恨对方,阿庇斯之怒和诸神黄昏都跟个女鬼一样追在后面索命。但是正因为它存在这么一卡车的阴暗面,所以最后想通了克服阴暗面的时候,人性光辉才会极其耀眼。诸神黄昏/不要回头阿光我一直竭力渲染她沉浸在暴怒和仇恨中,因为越是如此,最后的放手才越能体现人性的光明面。

我有的时候会看到一些什么“小天使”的描述,真的假的?如果这是个温馨和平的世界观,也就算了,但这是个残酷的杀人越货如吃饭喝水,动不动死全族的世界观,一个家伙如果居然还谁都不恨,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

ta谁都不爱,包括ta自己。

而这是极其可怕的。这是最最最极致的非人,可以直接进我的棺中天使小论文当最典型论据的。也许有人会喜欢这种角色吧,但是我绝对不感冒,我喜欢的是那种在激烈的对抗中展现人性的光辉和卑劣都展现得淋漓尽致的情节(简称恨海情天),看见这种我就食欲不振。(再说了,这种“纯粹”的角色就没有任何成长性可言,当个配角或者最终BOSS也许还不错吧,但是当主角?)

阿莫莫子

“如果时间能停止就好了”

“如果时间能停止就好了”

哇靠好哎

五岁那年,我用家里的锅给妹妹洗澡, 中途我出去蹲了个坑,再回来时,妹妹却从锅里消失了。

五岁那年,我用家里的锅给妹妹洗澡,为了防止她着凉,我卖力地将锅下的柴火烧得很旺。

中途我出去蹲了个坑,再回来时,妹妹却从锅里消失了。

连根头发丝都没了。

第二天,妈妈被警察套上手铐抓走了。

村里人都说,妈妈把妹妹杀害了。

1

小时候,我们老家村子里还没有热水器和淋浴器,家家户户都用浴锅洗澡。

浴锅嵌在砖砌的台子上,就像煮饭的大锅一样,里面坐一个大人绰绰有余。

锅下烧着柴火,一个人在锅里洗澡,另一个人坐在洗澡房外面,隔着一堵墙帮忙往炉膛里添柴。

一人洗完了,就换另一人来洗,一家子就这样轮流洗澡。

童年最幸福的记忆之一,就是泡在暖融融的热水里,妈妈用毛巾帮我擦洗,奶奶坐在墙外面......

五岁那年,我用家里的锅给妹妹洗澡,为了防止她着凉,我卖力地将锅下的柴火烧得很旺。

中途我出去蹲了个坑,再回来时,妹妹却从锅里消失了。

连根头发丝都没了。

第二天,妈妈被警察套上手铐抓走了。

村里人都说,妈妈把妹妹杀害了。

1

小时候,我们老家村子里还没有热水器和淋浴器,家家户户都用浴锅洗澡。

浴锅嵌在砖砌的台子上,就像煮饭的大锅一样,里面坐一个大人绰绰有余。

锅下烧着柴火,一个人在锅里洗澡,另一个人坐在洗澡房外面,隔着一堵墙帮忙往炉膛里添柴。

一人洗完了,就换另一人来洗,一家子就这样轮流洗澡。

童年最幸福的记忆之一,就是泡在暖融融的热水里,妈妈用毛巾帮我擦洗,奶奶坐在墙外面添柴。

我感觉冷的时候,妈妈就朝外面喊一嗓子:「妈,添柴!」

然后水就神奇地热了起来。

每当那时,我就会想起饭锅里那白得像奶的鲫鱼汤,一条鲫鱼舒舒服服地在豆腐和葱花间游泳,它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鲫鱼。

因为别的鲫鱼在冰冷的河水里流浪,只有它可以洗热水澡。

2

我给妹妹洗澡的那天,是一个温暖晴朗的春日。

小鸟在树枝间唱歌,花儿在窗台下跳舞。

两岁的妹妹坐在床上吃手,傻乎乎地啃食着自己指甲缝里的泥垢。

我想,她确实该洗个澡了。

妹妹是叔叔和婶婶的孩子,她还没有自己的名字,全家人都叫她「小丫头」,我叫她「妹妹」。

妹妹已经出生两年了,却只会叫「妈妈」,除此之外一句话都不会说。

这让家里人很发愁,担心她是个有先天缺陷的傻子。

只有我知道,妹妹不是傻子。

每当我犯了错被我妈妈打手心,哭得稀里哗啦时,妹妹总会站在我身边,一只小手揪着我的衣角,仰着头,用水灵灵的大眼睛同情地望着我。

妹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在告诉我:「姐姐,你不要难过了,你还有我呢。」

3

我学着大人的样子,踉踉跄跄地拎着水桶,一趟趟往浴锅里注满了水,然后抱来一堆劈柴,生好了柴火,搓着双手激动地等待水的升温。

等锅里的水冒出热气后,我脱掉妹妹的衣服,小心翼翼抱着她放进水里。

我体贴地把小木板垫在她身下,这样就不可能烫着她了。

接下来,我在墙外的小板凳上坐下,撸起袖子,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说:「妹,我开始了啊!」

木柴堆红红火火地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飞舞的火星子顺着黑烟从炉膛里飘出来,呛得我直咳嗽。

我想象着妹妹被洗得白白净净的样子:滑溜溜的脸蛋,香喷喷的小手,一尘不染的指甲缝,那该有多讨人喜欢啊!到时候,我还要给她扎两根可可爱爱的小辫子,用我最喜欢的那对红头绳绑两只蝴蝶结。

等到叔叔婶婶从地里回来,见到自己的孩子那么干净,一定会问:「咦,是谁给我们小丫头洗了澡呀?」

我就会高高举起手,抢着说:「我我我!」

想到这儿,我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4

这美好的想象,是被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绞痛打断的。

我想去趟茅厕,又担心万一火熄了,妹妹会着凉。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推开了,发出「吱呀」一声。

我的妈妈从地里插秧回来了。

妈妈戴着一顶大草帽,裤管挽到膝盖处,红红的脸蛋被午后的太阳光晒得发亮。

「小渔儿,你玩什么呢?」她笑盈盈地问我,一边用肩上搭的毛巾擦着脸上亮晶晶的汗。

「我给人洗澡呢!」我骄傲地说,一手指向洗澡房的柴火。

「妈妈,你照看一下火,我要去拉屎。」嘱咐罢,我就捂着肚子跑向后院的茅房。

那次蹲坑格外不舒服。

我蹲了很久,把中午吃的剩饭统统拉了出来。

拉完后,我迈着轻松的步伐回到了前院。

院子里没人。

洗澡房的柴火竟然熄灭了,木柴湿漉漉地点不着,像是被人一盆水扑灭的。

「妹,你冷吗?」我喊道。

妹妹没有发出声音。

我急忙绕过墙跑进去看。

可出现在我面前的,只是一口空荡荡的锅。

妹妹不在浴锅里。

「妹,你在哪儿呢?」我四下里翻来找去,可妹妹竟然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不见了。

我这下慌了,像没头苍蝇般冲出去乱跑。

「妹,你躲哪儿了?你快出来!」

可回应我的,只有满院子静悄悄的阳光。

我怎么也找不着妹妹了。

妹妹在我记忆中的模样,永远停留在了那个遥远的春日午后。

往后余生,在我深夜的每一场梦魇里,妹妹总是坐在床上傻乎乎地笑着,啃食着她指甲缝里的泥垢。

5

妹妹失踪的那天,我的妈妈也失踪了。

那一晚,叔叔婶婶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我爸爸坐在一旁的竹条椅上唉声叹气。

「你们把我小丫头弄哪儿去了?」叔叔一把揪住爸爸的衣领,恶狠狠地问。

「我真不知道啊……」爸爸苦着脸回答。

「你老婆呢?」

「我不知道……」

叔叔松开他的衣领往外跑,嚷嚷着要找公安。

爸爸冲上去抱住他,哀求似的说:「再找找吧!雪梅不是那种人,雪梅不可能把小丫头带走的,再找找吧……」

那时候,我正害怕地缩在里屋的床上,靠在奶奶的怀里。

奶奶还像往常的夜晚一样,搂着我讲故事,可我却没有心思听了。

我一直在心里琢磨,妹妹到底去哪儿了,妈妈又去哪儿了。

6

叔叔还是去找了公安。

第二天,镇上来的公安叔叔们穿着警服,牵着威风凛凛的大狗,把村里村外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

他们没有找到我妹妹。

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但是,他们找到了我妈妈。

更确切地说,妈妈不是被警察找到的,而是主动去了镇上的派出所找警察。

我们全家人闻讯赶了过去。

隔着冰冷坚硬的铁栏杆,我看到了我的妈妈。

她深深埋着头,披散的头发遮住脸庞,声泪俱下地向警察诉说着什么。

妈妈的双手被禁锢在镣铐中,身体蜷在金属椅子里,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无助。

「妈妈!」我大声喊她。

妈妈抬起头来,目光扫向我们这边。

然而,当她看向我的方向时,却忽然发出一声尖叫,脸上露出了惊恐万状的表情,漂亮的五官变得扭曲错位。

她张大嘴,用尽全力大吼一声:

「小渔儿,小心!」

下一秒,铁门被警察关住了,关得严严实实。

我看不到妈妈了。

就这样,年轻的妈妈,随年幼的妹妹一起,永恒地封存在了我的童年记忆中。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那时妈妈到底在让我小心什么。

7

妈妈被关起来的几个小时后,警察们来到了我们村外的一座荒山上,拉起了警戒线,驱赶着围观的村民。

隔着警戒线,我只能看到他们在拿铁锹挖土,像是打算刨出什么东西来。

叔叔婶婶从派出所回来后,变得形销骨立,仿佛双双老了十岁。

他俩拉住警察,焦急地追问女儿的下落,而警察只是一个劲地安慰着他们,劝他们先回去,不要看。

爸爸把我拽回家去了。

我没看到警察挖出了什么。

后来才听到村里人说,挖出的是我妹妹的尸骸。

8

可怖的传言在村里满天飞。

所有人都说,我妈妈是个杀人犯,把我妹妹杀死了。

「公安不让看,但是狗剩躲在树后面都看到啦。他们挖出死人啦,听说肉都烂了,骨头都露出来了!」

「可怜啊,那孩子还那么小,啧啧啧……」

「怎么会有这种禽兽不如的恶女人?连自家侄女都不放过!」

「真没看出来,雪梅平时轻声细语笑脸迎人的,竟然心肠这么狠毒。」

「吓死了,幸好我从来没带孩子去过他们家……」

「你们知道吗,那天下午我碰见雪梅了。她背着个大麻袋,贴着墙根走得鬼鬼祟祟的。我问她上哪儿去,她说卖土豆去。我当时就觉得她怪怪的,她家的土豆明明还没挖呢!现在我才回过味了,她那是抛尸去啦!她把那孩子塞进麻袋,背到后山去埋啦……」

警察又来了我家一次,在屋里转了个遍,对洗澡房尤其感兴趣。他们蹲在浴锅边,拿着镊子夹来夹去,似乎是在采集什么东西。

一名警察还趴在前院的草丛边嗅闻,挖出了一块土壤装进了小袋子里。

「煮完的水就倒在这里了。」装土壤的警察小声对另一名警察说。

他们的动作果断有力,但他们的脸上却始终带着一种困惑茫然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

「别慌,检测完就知道了……」

警察们围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一个个脸色都很白。

我蹲在门外揪着狗尾巴草,不解地望着他们。

那种神神秘秘的氛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9

那晚在堂屋里,爸爸和叔叔大吵了一架,还动了手。

「她凭什么杀我丫头?

「她凭什么杀我丫头!」

叔叔声嘶力竭地怒吼,桌子椅子被撞得哐哐乱响,碗碟噼里啪啦摔碎在地。

我被爸爸锁进了房间里。

我拍着门大哭说:「别打我爸爸!别打我爸爸!」

被细链子拴住的房门能推开一条缝,从那条缝里,我看到我爸爸跪在地上,不停地给叔叔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叔叔一拳一拳往爸爸身上揍,爸爸始终没有还手。

「她凭什么杀我丫头?这死全家的贱人!」

叔叔的嗓音像淬了毒一样饱含怨恨:

「就凭我上了她一次,她就要宰了我丫头!」

听了这话,爸爸突然抬起头来,睁圆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叔叔挥来的拳头,第一次反抗了对方的进攻。

坐在墙角大哭的婶婶,此时也不可思议地抬头瞪着叔叔:「你说什么?」

这些细节都是我日后回忆时才勉强拼凑起来的。

在事发的当时,我只是一个劲地大哭拍门。

哭得精疲力竭后,我吸溜着鼻涕,伤心地询问坐在床上的奶奶:「奶奶,妹妹到底去哪儿了?」

「她死了。」奶奶说。

「什么是死?」

「死就是没了。」

「是我妈妈把妹妹弄没了吗?」

奶奶只是静静地盯着我,不说话。

「那天下午你在玩什么?」奶奶忽然问我。

「我在给妹妹洗澡,然后妈妈回来了,我去拉屎了,然后妈妈和妹妹就都不见了。」

我忍不住又哭了起来:「真的是妈妈把妹妹弄没了吗?」

奶奶别过脸,望向窗外的泛绿的枝丫,语气很平地说:「我睡着了,我不知道。」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爸爸收拾了行李,把我从睡梦中摇醒,给我穿戴整齐,牵着我的手出门。

我俩坐上了开往镇里的中巴车,又从镇里转车去往了城里。

就这样,五岁的我离开老家的乡村,从此成了城里人。

10

后来,每当我回想起五岁时的那件事,都会觉得细思极恐。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恐惧来得越发强烈。

上小学时的某一天,我旁观爸爸煮饺子。火在锅下嘶鸣,水在锅里沸腾。

我尝试着用指尖碰了碰锅。

「嘶!」疼痛像咬了我一口似的,火烧火燎地钻进心里去。

我吹了吹手指,又试着去碰锅里的水。

爸爸扇开了我的手。

「不能碰开水!」他严厉地说。

「为什么?」我问。

「你想被烫死吗?」

「可我小时候就是在浴锅的热水里洗澡的,为什么没有被烫死?」

爸爸笑了笑,仿佛觉得我傻得可爱。

他耐心地解释道:「浴锅里的水保持在一个让人舒服的温度,因为添柴的人在掌控火候。水太凉时就加柴,水太烫时就把火扑小,还要往锅里添凉水。假如一直不管不顾地烧柴火,那浴锅里的水不就开了吗?水开了,人不就煮熟了吗?」

他摸了摸我的头,让我去洗手准备吃饭。

我愣在了原地。

爸爸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多年的大脑。

一阵细细密密的恐惧,如藤蔓在我体内肆虐扩散开来,如千千万万根触手般紧紧缠住了我的五脏六腑,让我顿时大汗淋漓。

玻璃杯反射出我煞白的脸。

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的光都灭了。

而我,也似乎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11

离乡之后,我再也没听人说起过妈妈的下落。

当年她被警察拘留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爸爸回避着一切关于妈妈的话题,就像在回避一摊污泥。

爸爸在城里找了份工作,安置了一套新家,还与一位阿姨结了婚。然后,那位阿姨就成了我的妈妈。

我真正的妈妈被掩埋在了时光的坟墓里,永远地消失不见了。

随妈妈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天真快乐的我。

我一遍遍咀嚼着五岁那年,那个晴朗春日下午的每一分、每一秒,直到把它咂得透透的。

于是,隔着岁月的浓雾,看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的故事版本。

12

我兴高采烈地烧着柴火,生怕妹妹着凉。

而在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妹妹却在痛苦地呻吟。

在剧烈火势的持续进攻下,用不了多久,水就能烧开了。

妹妹在惨叫,在喊「妈妈」。

我听到她的惨叫声了吗?

我绞尽脑汁地回想,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记忆的缝隙里找到她的惨叫声。

我想不起来。

真的想不起来了。

妈妈推开院门走进来,用毛巾擦着脸上亮晶晶的汗。她亲切地叫我的名字,问我玩什么呢。

我说:「我给人洗澡呢。」

然后就捂着肚子跑去了茅厕。

妈妈皱起眉头,发现了熊熊燃烧的柴火,于是一个箭步冲进了洗澡房。

她看到了什么?

我不敢细想。

总之,她被吓呆了,发不出一点声音,或许也可能尖叫了一声,我不知道。

我的叔叔性格暴躁,爱女心切。

假如这个场景被叔叔看到,我一定会被叔叔活活打死。

于是,妈妈再三思忖之后,颤抖着捞起了锅里的……

塞进了麻袋里。

她扑灭柴火,把浴锅里剩下的水倒进院子的草丛,然后就背着麻袋出门了。

她贴着墙根走得鬼鬼祟祟。

迎面走来的人问她:「雪梅,上哪儿去?」

她说:「卖土豆去。」

她把麻袋里的东西埋在了村外的荒山上。

她很害怕。

她害怕被警察发现,更害怕被叔叔发现,所以慌张地躲了起来。

但是,事情迟早会暴露的。

小丫头失踪了,家里人一定会报案。

神通广大的警察什么都能查得出来。

一旦真相大白,哪怕我因年幼不会被警方定罪,我也一定会被愤怒的叔叔扒皮抽筋,折磨至死,我的肉会被叔叔扔进猪圈喂猪。

叔叔做得出来。

于是,第二天天亮后,妈妈去了镇上的派出所,把妹妹之死的责任揽到了自己头上。

警察惊讶地瞧着她,要求她道出实情。

妈妈把我做过的事情,转化为她做过的事情,告诉了警察。

义愤填膺的警察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问:「为什么这样做?」

「为了报仇。」

她眼神空洞,语气坚定:「我丈夫的弟弟强暴了我,我杀了他女儿,不过分吧?」

在这一秒,她甚至会感谢那次性侵,替她补足了作案动机。

我始终记得叔叔盛怒中喊出的那句话:「就凭我上了她一次,她就要宰了我丫头!」

直到长大后,我才懂得这句话的残忍含义。

这一刻,脑海中的画面崩裂成无数碎片,刺耳地坠落,尽数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失控地嘶吼起来。

朦胧的泪眼中,我用力地回想着那一幕。

隔着冰冷坚硬的铁栏杆,我看到了我的妈妈:

她深深埋着头,披散的头发遮住脸庞,声泪俱下地向警察诉说着什么。

「妈妈!」我大声喊她。

妈妈抬起头来,目光扫向我们这边。

然而,当她看向我的方向时,却忽然发出一声尖叫,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漂亮的五官变得扭曲错位。

她张大嘴,用尽全力大吼一声:

「小渔儿,小心!」

……

嗯?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13

「小渔儿,小心!」

这道嗓音重新回荡在我的耳膜边。

妈妈让我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谁?

虽然时隔多年,儿时回忆早已泛黄模糊,但这句话,却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绝不会有错。

还有妈妈那张脸。

那张因恐惧而变形的脸。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扭曲的脸。

即使一个人在濒死之际,可能也没有那么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

当她望向我的方向时,她看到了什么?

14

这个微小却重要的细节,使我想象出来的这个故事版本摇摇欲坠。

假如妈妈真的为了保护我而自己担下罪责,那么当她隔着铁栏杆看到我时,应该会尽量保持平静,以免让警察对她的自首行为起疑。

或许她会用怜爱而不舍的目光看着我。

或许她会故意对家人们说一句「对不起」。

或许她会装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向叔叔投去挑衅而得意的目光……

有很多种可能性。

但绝不是惊恐。

绝不是声嘶力竭地对我喊出那句:「小心!」

为什么?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我忽视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15

于是,我开始从头梳理这个故事。

十八岁那年的秋天,我坐在大学图书馆的窗边,一遍一遍地回想五岁的那个下午发生的事情,用笔把所有的情节记录下来。

从我将妹妹抱进浴锅,到我去茅厕,再到妈妈的投案……

我写得非常仔细,不漏掉任何细节。

我在找错误。

我要找到这个故事的悖谬之处。

只要找到这些悖谬,就能找到真相。

16

第一个悖谬很快就出现了。

我为什么要给妹妹洗澡?

我,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是怎么想出来,要给两岁的妹妹洗澡的?

她有自己的父母,要洗澡也肯定轮不着我来洗。

我想起了当年的心理状态。

我要把妹妹洗得干干净净,给她扎两根小羊角辫子,再系一对红色蝴蝶结。

等到叔叔婶婶从地里回来,见到自己的孩子那么干净,一定会问:「咦,是谁给我们小丫头洗了澡呀?」

我就会高高举起手,抢着说:「我我我!」

所以,我是为了好玩,为了打扮妹妹,也是为了向大人显摆自己的能力。

倒也能说得过去。

那就先把这个悖谬放到一边吧。

第二个悖谬接踵而至。

妹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会哭,会叫。假如她感觉烫,一定会哇哇大叫,那么我就会知道她不舒服,就会进去看看她怎么了,而不是一直在外面盲目地添柴。

我为什么没有听到妹妹的惨叫呢?

浴锅和烧柴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中间没有封闭的门,只要绕过墙就能通过去,不存在听不到的可能性。

我确定我那时候的听力没有问题。

因为我记得,院门被妈妈推开时发出了「吱呀」的响声,我立刻就转头去看了。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妹妹并没有叫。

妹妹为什么没有叫呢?

即便睡着了,被烫疼了也肯定会醒来的。

难道说……她当时没有任何知觉?

17

我在第二个悖谬旁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第三个悖谬,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悖谬,就是妈妈对我喊的那句「小心」了。

这一点已经讲过,不再赘述。

我隐约感觉,在这些悖谬的背后,隐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可怕东西。

可我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它。

这几个悖谬日日夜夜纠缠着我,使我白天听讲时走神,夜里睡觉时做噩梦。

我一度感到疲惫,想忘掉这一切。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我的妈妈也已从我的世界中被彻底抹去。

真相找到与否,都不影响我的人生。

爸爸常常对我说:「眼光不要留在过去,要往未来看。」

可是,我还是觉得过去非常重要。

我是一个念旧的人,我偏偏就喜欢把眼光留在过去。

所以,我决定,继续追寻下去,直到挖出谜底。

18

灵光乍现的时刻,是意外降临的。

大一的冬天,学校统一为学生转集体户口。

排队到我时,我把自己的户口本递给户籍室的老师,老师翻了翻,有些奇怪地问我:「你自己单独一个户口本?」

我点头说是。

老师把我的户口本扣留了,没给我办理,说是要先去系统里核查一下。

直到那时我才得知,其他同学都和家人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而我的户口本上,只有我一个人,我是户主。

在我的印象里,我从小就独占一整个户口本。

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上网查了一下才明白,未成年人是不能单独立户的,必须随父亲或母亲上户口,否则很可能属于违规的虚假户口。

好惊讶。

我竟从来都不知道这一点。

指尖在屏幕上迅速划动,直到两个字抓住了我的目光:

「超生」

我没看清,再看:

「以前有些家庭,为了规避超生罚款,会给头胎生的女儿单独立户,上户口时谎称是过继给亲戚的,或者不是自己亲生的。这样一来,以后再生出男孩,就好上户口了。

「生了男孩之后,男孩在户口本里的顺序就跟在大人后面,拥有了『长子』的身份……」

看到这儿,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胀开了。

19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在爱里长大的。

小时候在乡下老家,奶奶每晚都会抱着我,给我讲故事。

爸爸爱我,妈妈也爱我。

直到后来,阿姨给爸爸生了个儿子,爸爸喜极而泣,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爸爸给弟弟的关心多,给我的关心少。我只觉得是因为弟弟小,理应受偏爱。

阿姨给弟弟的笑脸多,给我的笑脸少。那就更是情理之中了。

「重男轻女」这种抽象而陌生的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立刻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询问我的户口问题:

「为什么我有一个单独的户口本?老师说这不合格!」

「怎么可能不合格?」

爸爸说:「我当年托关系给你上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什么?」

我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为什么要托关系给我单独上户口?」

「哎……」

他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小声说:「是你奶奶让的嘛!我本来没这个打算的。你奶奶想要孙子……哎呀,说这些干什么呀!你给老师说,你的户口没问题的……」

我奶奶……

我发现故事的缺口在哪里了。

就像一块碎片被放进拼图,原本断掉的情节链,突然就能串联起来了。

当我回顾五岁那年的故事时,我忽略了我奶奶扮演的角色。

20

在那个浴锅之水滚滚沸腾的下午……

家里除了我、妹妹、后来出现的妈妈,还有一个人——我的奶奶。

事发后,我曾经问奶奶:「妹妹去哪了?是妈妈把妹妹弄没了吗?」

奶奶摇头说不知道,因为她一直在睡觉。

果真如此吗?

21

自从住进城里,我很少见我奶奶。

以至于和奶奶有关的很多事,都在记忆中褪色变淡了。

寒假,我独自坐车回到老家,以散心为由,去捡回关于奶奶的记忆。

当我见到奶奶时,她仍然像十多年前一样,盘腿坐在里屋的床上。她的皱纹更多了,头发更白了,脊背更弯了,但面容还是我熟悉的样子。

阳光洒在她花白的鬓角上,她含笑看着我。

突然,一个致命的回忆细节击中了我。

这张床很大。

儿时的每一个午后,奶奶、我、妹妹,我们三个人,都坐在这一张床上。

爸爸妈妈和叔叔婶婶都要下地干活。

白天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我们在同一张床上,度过了数不清的下午。

我小时候精力旺盛,很少午睡。

奶奶就抱着我,给我讲故事,一讲就是一下午。

我的妹妹往往在一旁吃手发呆,在故事的催眠下渐渐合眼,然后像只小猪似的呼呼大睡。

这个场景,是无数个下午重叠起来的回忆。

奶奶白天从来不睡觉,晚上也常常抱怨睡不着觉。

她有一种神奇的小药丸,晚上睡前服一粒,就能坠入梦乡——这药丸她给我展示过,就放在她手边的抽屉里。我曾出于好奇偷吃过一粒,因为很苦,就赶紧吐出来了。

所以说,那天午后,我很可能是从奶奶的眼皮子底下把妹妹抱走的。

是奶奶眼睁睁地看着我把妹妹抱走的。

22

置身于儿时的乡间小屋里,回忆流畅地涌入脑海。

奶奶喜欢给我讲故事。

她最喜欢讲的是关于洗澡的故事。

「狗不喜欢洗澡,所以身上臭烘烘的。狗跑去找青蛙玩,青蛙呱呱叫着说,你太脏了,我不和你玩。狗又跑去找猫,猫捂着鼻子说:你太臭了,你离我远一点……」

我被这样简单的小故事逗得咯咯笑。

这时,奶奶就会指着在一边抠脚的妹妹,对我说:「你看,你妹妹脏不脏?」

「脏!」我笑嘻嘻地点点头。

两岁的妹妹傻呵呵地乐着,抠下脚趾缝里的泥,往自己嘴里塞,然后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小丫头,你太脏了!」

奶奶夸张地指着妹妹,用唱戏般的语气说:「你这么脏,狗、猫和青蛙都不会跟你玩儿的!」

每当这时,我觉得好玩的同时,就会感到一丝同情。

妹妹这么脏,连小动物都不愿意和她一起玩。

为什么妹妹给我留下了「不卫生」的印象?

那是奶奶的故事引起的。

23

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被推倒,引发了连锁反应,更多的回忆汹涌而至。

我曾说过,我童年最幸福的记忆之一,就是泡在暖融融的热水里,妈妈用毛巾帮我擦洗,奶奶坐在墙外面添柴。

我感觉冷的时候,妈妈就朝外面喊一嗓子:「妈,添柴!」

然后水就神奇地热了起来。

一次讲故事时,奶奶曾告诉过我,把水变热的神奇秘方:

「那就是要烧柴。柴烧得越旺,水就越暖和。水越暖和,洗得就越舒服。

「烧柴可是个辛苦活儿。不能怕苦,不能怕累,要一刻不停歇地烧它,千万不能让火灭了。火灭了,人就冷了,人冷了,那就要着凉发烧啦。

「你洗澡的时候,奶奶就在外面给你烧柴,哎呦,烧得好累呀,生怕让我的宝贝孙女着凉啊……」

我笑着说:「可是奶奶,你还是偷懒了呀!我洗到一半都冷了,还要妈妈提醒,你才想起来添柴呢!」

「你可别学奶奶的样子!」

奶奶点了点我的鼻子,用她的那双三角眼慈爱地盯着我:「以后你给你妹妹烧柴洗澡,可千万不能偷懒!妹妹这么小,万一着凉发烧了,可就要丢了命了!」

我认真地对她说:「那当然啦!我最爱妹妹了!」

24

「你瞧瞧你妹妹这个样子!」

某一天的午后,奶奶窝在床角的阴影里,神情哀戚地说:「你妹妹都两岁多了,还不会说话呢。她是个傻子啊,咱们家出了个傻子啊。」

「妹妹不是傻子!」我立刻反驳。

「她不仅傻,还这么脏。你叔叔和婶婶都不爱她,连澡都懒得给她洗。你瞧,她像个泥娃娃似的,没有一个人爱她。」

妹妹当时坐在阳光明媚的窗前,正聚精会神地欣赏着半空中飞舞的蝴蝶。

看着她孤苦无依的小小后脑勺,我心里一酸。

「谁说的?我爱我妹妹!」我大声对奶奶说。

「你爱她?你怎么爱啊?」

奶奶像听了个笑话似的,摇了摇头:「你连澡都不给她洗,还说你爱她?」

25

以上的这段对话,从记忆的深海之底缓缓地漂浮上来。

它发生在哪一年,哪个季节,哪一天,我记不清楚了。

它模糊地存在于我的回忆中,就像一只忽隐忽现的蝶。

所以,当初我努力回想我为什么要给妹妹洗澡时,并没有想起来这个原因。

此时,我从背包里掏出本子和铅笔,在第一处悖谬旁加上了两个字。

「奶奶」

26

奶奶许久不见我,正亲切地对我唠着家常话。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回应,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此时,我插进去一句话:

「奶奶,你还记得小丫头吗?」

奶奶的表情很平淡,没有任何变化。

「小丫头?哪个小丫头?」

「叔叔的第一个女儿。」

「哦……」

她眯起眼睛望向窗外的蓝天,像是想起了什么:「小丫头,早早就死了的那个。」

「她怎么死的?」

「不是你把她烧死的吗?」奶奶的嘴角蓦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我的心跳漏掉一拍。

「渔啊,你那时候可真厉害啊……我都看见啦,你小小一个人坐在板凳上,烧柴烧得多卖力啊……我当时就想,你以后肯定是煮饭的一把好手!」

我冲到床边震惊地问:「你为什么不拦我?!」

「她死了难道不好吗?」

奶奶微笑着,嘶哑的嗓音从泛黄的牙齿间挤出来:「她那么傻,还是个女孩,张嘴就要吃,吃就要花钱,咱们家的钱是白来的?把她养到头,也不过是配给疯子做媳妇,不如赶紧死掉来得痛快……渔啊,你为家里除了个祸害啊!你从小就那么有本事哩!」

奶奶说着,对我伸出了一根大拇指。

我瞪着她,喘不上气来。

阳光与尘埃的笼罩下,眼前这张枯皱的笑脸,透出一种非人类的狰狞恐怖。

我无法控制双手的剧烈颤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寒冬的冷风中,眼泪冻在了我的脸上。

连我的心一块冻住了。

故事的真实版本,已经呼之欲出。

这是一位祖母,以自己的亲孙女为屠刀,谋杀了另一个亲孙女的故事。

27

当年,年幼无知的我听信了奶奶的话,决定用洗澡来证明对妹妹的爱。

我爱她,所以我应当把她洗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不仅要让小动物们喜欢她,还要让全世界的小朋友都喜欢她。

妹妹是被谁从里屋一路抱进洗澡房的?

是我亲自抱进去的?

还是奶奶帮我抱进去的?

我记不清了。

但我能记清的是,在洗澡房里妹妹没有惨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说明在水温升上来之前,她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是谁夺走了她的知觉?

会是奶奶吗?

会是奶奶的小药丸吗?

这个问题我还不敢确定,下一个问题紧接着跃入脑海。

叔叔性情暴躁,爱女心切。

我洗死了妹妹,叔叔一定会打死我。

奶奶会想不到吗?

五岁那年,村里人说妈妈是屠夫。

八岁那年,看爸爸煮饺子时,我发现我自己才是屠夫。

直到此刻,我终于明白,我并不是屠夫。

我只是一把被屠夫握在手里的屠刀。

奶奶用完了手里的屠刀,还要将这把染血的屠刀折断。

这算是什么?

一箭双雕?

倘若那天,叔叔婶婶比妈妈先回来,看到了正在烧柴火的我,会怎么样?

         《妹妹哪去》

易鸽鸽

当然是我们的樱啦!

当然是我们的樱啦!

轩辕云初
有几个起源故事中,时间开始时只...

有几个起源故事中,时间开始时只有女人,或者是只有女人生活的国家,没有男人但运转正常。我们了解到在这些社会中怀孕是如何发生的。在印度,据说女人们靠大黄蜂或某些女人凸出的肚脐怀孕……人们相信风是一种有力的播种者,虽然在某些故事的版本中特别说明只有暴风雨才有期待中的效果。一切是这样发生的:想要怀孕的女人爬到山上或站在屋顶上弯下腰,提起裙子,风绕着她的身体下部吹,于是一个孩子就“自然地”在她的体内生长。

在这些故事中,随处可见的男性视角表达了对这种想象中的女性社会的明显反对。他们的文字沾染着恐惧——恐惧自己在受孕过程中是多余的。这些女人据说成为痛恨男人的人,每当一个男婴而不是女婴出生,她们都会哭泣;...

有几个起源故事中,时间开始时只有女人,或者是只有女人生活的国家,没有男人但运转正常。我们了解到在这些社会中怀孕是如何发生的。在印度,据说女人们靠大黄蜂或某些女人凸出的肚脐怀孕……人们相信风是一种有力的播种者,虽然在某些故事的版本中特别说明只有暴风雨才有期待中的效果。一切是这样发生的:想要怀孕的女人爬到山上或站在屋顶上弯下腰,提起裙子,风绕着她的身体下部吹,于是一个孩子就“自然地”在她的体内生长。

在这些故事中,随处可见的男性视角表达了对这种想象中的女性社会的明显反对。他们的文字沾染着恐惧——恐惧自己在受孕过程中是多余的。这些女人据说成为痛恨男人的人,每当一个男婴而不是女婴出生,她们都会哭泣;在没有男性介入的情况下,她们会马上杀死她们生下的所有男婴。

这些故事所揭示的男性的忧惧,体现在各个版本中两种熟悉的、互相矛盾的反应上。首先是对前所未有的女性力量的警告,假定其目标是毁灭男人:看,她们根除了男婴。其次是对贬低女人无穷无尽的要求:不,她们活下去不能全靠自己,不靠男人。那些女人生的女孩子们是堕落而无价值的,她们肯定没有能力生出合格的、健康的男婴。不,结实的男性后代需要真正的男性潜质。这种故事反映了女性生育和男性的表现之间的平衡很不稳定。最糟糕的情况是,对于自身多余的恐惧往往和对女性力量的恐惧联系在一起。



——米尼克·希珀 《乐园之丘:权力诞生与被剥夺的历史》

轩辕云初
男人要靠女人才能获得自己热烈渴...

男人要靠女人才能获得自己热烈渴望的子嗣,这一无法回避的事实从源头上扰乱了两性间的平衡。这一不公平的不平衡无疑影响了各种关系,使男性强烈地渴望被补偿:他们需要权力,渴望控制女性的繁殖能力,并禁止女性进入某些重要领域。

男性认为女性的阴道潜伏着吞噬欲,男性对它的恐惧使两性间的交流变得更复杂——很多文化中关于威胁的故事都提示着这一点。这种恐惧不仅反映在故事中,也反映在奇怪的禁令中。这一原初通道所拥有的权力曾经必然相当强大(现在依旧强大),以至于“一个男性看了女性的阴部会受到惩罚,他的孩子也会因此而先天目盲”。——这种妄想到底来自哪里呢?

女性创造生命的能力被与一种必须被驯服的、无法控制的天性联系...

男人要靠女人才能获得自己热烈渴望的子嗣,这一无法回避的事实从源头上扰乱了两性间的平衡。这一不公平的不平衡无疑影响了各种关系,使男性强烈地渴望被补偿:他们需要权力,渴望控制女性的繁殖能力,并禁止女性进入某些重要领域。

男性认为女性的阴道潜伏着吞噬欲,男性对它的恐惧使两性间的交流变得更复杂——很多文化中关于威胁的故事都提示着这一点。这种恐惧不仅反映在故事中,也反映在奇怪的禁令中。这一原初通道所拥有的权力曾经必然相当强大(现在依旧强大),以至于“一个男性看了女性的阴部会受到惩罚,他的孩子也会因此而先天目盲”。——这种妄想到底来自哪里呢?

女性创造生命的能力被与一种必须被驯服的、无法控制的天性联系在一起。很多神话引入一个令人安心的、至高无上的男神或男性祖先作为一切生命的创造者,以此尝试给女性这种令人恐惧的生命力套上笼头。在埃及的一个故事中,以原始海洋形式存在的远古力量努恩(Nun)生育了日神阿图姆(Atum),但此后这个男性造物者与自己的手交媾。一篇古埃及的墓文就记录下了这些:

在天空形成之前,

在大地形成之前,

在地面和爬行动物在这里被创造出来之前,

我是一个伟大的存在,来自我自己。

我独自实现了自己的全部愿望,

我在心中考虑,在头脑中计划

我该如何塑造万物。

于是我吐出了舒(Shu),呕出了泰芙努特(Tefnut)。

这些在依然只有我自己的时候发生……

我用拳自渎,与自己的手交媾,

我从口中吐出的,都出自我自己。

在很多传统中,迟早都会有一个男神开始创造人类,方式或是说出一个具有神力的词,或是用双手从泥土、灰尘或其他材料中创造生命。否则就是在没有女性介入的情况下,从他身体最深处呕出生命,这些生命从此开始在地球上居住。男性生育能力的缺失总会转化为一些成功的故事,故事中,神性的或男性的秩序总是能战胜和管控女性造成的混乱。

女性在婚前和婚姻中保持贞洁成为一种不言自明的要求,用来控制这种令人恐惧的、假想的混乱,而女性的“美德”又决定了家庭和孩子的地位。在一个没有DNA测试的世界里,孩子的母亲是谁无可争辩,父亲的姓名则是母亲的秘密。

神话和其他流传下来的典籍中遍布着男性这种被压制的恐惧和疑惑。从不确定迈向侵略的这一小步,体现在无数敦促男性向女性施暴的劝告中,“你们越打她们,她们越爱你们”成为广泛流传的建议。

对女性天性和外表的污蔑造成的结果是,女性曾经并且如今依然和男性一样被恐惧和不确定折磨着。对外表难以抑制、心心念念的关注导致了一个恶性循环:女性不断与自己的身体斗争,以吸引男性的注意。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女性也将自己弱化为物。除了把自己变得性感,并借此找到一个丈夫,几乎没有什么选择能大幅度提升自己。当这一目标实现后,除了生出最好是男性的后代,生命中也就几乎没剩下什么可以有所作为的事了。

数个世纪以来,对贬低女性的词语的滥用使女性对消极负面的评价特别敏感。毫不奇怪,今天的广告业敏锐地利用了女性需要赞许的目光这一古老需求,而这一需求仍在由缺乏安全感的母亲潜移默化地传递给女儿。

神话故事构建了一种人们渴望的社会秩序,也将人们限制在这些故事中。它们组成了一个紧凑的单一体,只要没有更吸引人的替代品,这个单一体就会一直存在下去。大多数神话确认了一种秩序:男人在这种秩序中掌控权力,尽管他们依旧要靠女性来获得后代。这种依赖不仅导致了男性对女性性权利的控制,也导致了男性在政治、文化和宗教等关系中寻求补偿的夸张需要。它还导致了男性显著的领地意识——将女性从那些与性别差异完全无关的位置上排除。不仅是神话和流行文化,哲学家和神学家也发出过类似警告:女性的身体会破坏既定秩序并导致灾难。

在那些甚至不允许女性诵读和公开评论权威文体,如宗教经典、神话、史诗,有时甚至包括格言的社会中,这种具有片面性的男性观点还得到了保护。这些规则进一步弱化了女性在传统形成过程中的作用。在某些文化和宗教中,女人仍旧不被允许诵读宗教方面的或享有很高声望的典籍,更不用说诠释它们,也依旧不被允许主持宗教仪式。



——米尼克·希珀 《乐园之丘:权力诞生与被剥夺的历史》

Augensternt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非常精准了可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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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牙巴🌈

  我是无星小娇妻🤤

  谁看了不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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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s.me
星河滚烫 不如来一碗麻辣烫

星河滚烫

不如来一碗麻辣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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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画的小野

☑️小学阶段很关键,我是每天都喜欢弯道超车的赛车手

☑️中学阶段很关键,我是每天都想黑马逆袭的马术运动员

☑️大学阶段很关键,我是一手抓考研、一手抓考公、一手抓教资、一手准备四六级、一手抓实习、一手准备校招的千手观音

☑️二十多岁很关键,第一份工作至关重要,跳槽至关重要、第二份工作至关重要

☑️三十多岁很关键,结婚生子很关键、买房买车很关键....

🥲我这简直是被打上关键帧,如履薄冰的一生。

什么都很关键,唯独自己是否开心不关键...

所以请多多告诉自己:

✅一直以来你都很努力很认真,现在的你已经是很棒的人啦~

✅请多给自己一点时间,让自己放松和休息,欣赏一下沿途的美景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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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阶段很关键,我是每天都想黑马逆袭的马术运动员

☑️大学阶段很关键,我是一手抓考研、一手抓考公、一手抓教资、一手准备四六级、一手抓实习、一手准备校招的千手观音

☑️二十多岁很关键,第一份工作至关重要,跳槽至关重要、第二份工作至关重要

☑️三十多岁很关键,结婚生子很关键、买房买车很关键....

🥲我这简直是被打上关键帧,如履薄冰的一生。

什么都很关键,唯独自己是否开心不关键...

所以请多多告诉自己:

✅一直以来你都很努力很认真,现在的你已经是很棒的人啦~

✅请多给自己一点时间,让自己放松和休息,欣赏一下沿途的美景叭

🫵🏻拒绝焦虑,我的人生我出卷,乱写也是满分卷!!!

  

吧唧
谁懂截的这三张图拼一起有种奇怪...

谁懂截的这三张图拼一起有种奇怪的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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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九睢

@现在是日常bot 摸的四种形态的我!还有她家特别特别多的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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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不会拍照的我和摸鱼效率极高的倾依酱> <下次一定尽早拍re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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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油卡西

等比例长大的小仙女艾米,好美好可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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