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合法诱惑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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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王一博的声音又轻又缓,柔的宛若能滴出水。
再无半分往日那惯有的清冷意味。
和在丹麦时一般,极小心,极谨慎,生怕扰了那人眼中明澈平静的一汪蓝。
吐出那句话后,王一博没再多言。
他站于玄关,站于肖战身后,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前方。
目光收录那一室的蓝色,以及那个人颀长挺拔的背影。
等待的极为耐心。...
29.
王一博的声音又轻又缓,柔的宛若能滴出水。
再无半分往日那惯有的清冷意味。
和在丹麦时一般,极小心,极谨慎,生怕扰了那人眼中明澈平静的一汪蓝。
吐出那句话后,王一博没再多言。
他站于玄关,站于肖战身后,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前方。
目光收录那一室的蓝色,以及那个人颀长挺拔的背影。
等待的极为耐心。
......
良久,他看到肖战顿了顿,继而缓缓转了身。
他注视着自己,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唇翁动间只有薄薄气流吐纳,去又来。
肖战只看着他,没言语。
于是王一博也没有多言,和他一般,只静静地望着肖战。
四目相对。
有暗流汹涌。
半晌,肖战缓缓上前,在他身前站定。
几秒后,笑:“这是......”
他把句尾的字刻意放轻,只等王一博去解。
王一博照做了。
他很直白的答:“送给你的惊喜。”
闻言,肖战怔愣了下,他回头又环顾了圈室内的陈设,最终又回了头,跟着王一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我的惊喜。”
“是。”
橱窗、工作台、衣架、画板。
设计师的工作室。
“......”
肖战进了房间,缓缓地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指尖触过漂亮的实木纹理,冰凉的触感直惹得他眼眶发酸。
太熟悉了。
这些他见过千百遍。
不过是在梦里。
他的设计师的梦。
高考前的几个月,他和家人僵持不下,一意孤行选了艺考这条路,家里人都反对,没人给他好脸色看,那几个月他又是忙着练习,又是忙着文化课的分数,忙的脚打后脑勺,最终得偿所愿,报上了设计的专业。
他以为自己稳妥了,可以追梦了。但现实的重锤闷棍又在大二那年一并砸了下来。
是不可与人言的变故。
又好巧不巧的正赶上他那时创业碰壁,资金周转不开,日子过得十分拮据。
专业饱和,又人才济济,他算极热爱,却远远算不上最出彩,带课的导师对他不错,和他谈了几次话后,最终给他丢了一句:“没必要撞了南墙再回头的。”
教授暗示的非常明显。
那是他不折不扣的低谷期。
低谷期中的人格外脆弱,也都格外敏感,喜欢胡思乱想
肖战那几日旷了所有的专业课,他一人坐在寝室,红着眼睛,握着那只滚烫的手机,不停的在接家里的电话与沉默中周转。
——“没必要撞了南墙再回头的。”
教授的话言犹在耳。
撞南墙。
肖战没撞过南墙。
他是个从小便被家里保护的很好的人,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人人都宠爱的孩子。
他以为,专业要和梦想百分之百的挂钩。
他以为专业就是梦想。
他以为他一意孤行、得到那片蓝色“梦境”的入场券,他就已经赢了。
所以他大错特错。
最终的最终,19岁的肖战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任何事情,在生活面前,都不值一提。
......
后来呢。
他足足挣扎了小半个月。
最终他妥协了。
他依旧上着课,但其余的时间,他不再潜心创业与设计,而是马不停蹄的四处奔波,去兼职。
先还了贷款,又还了债。
没和家里提起一次。
默默扛了半年,整个人瘦了将近二十斤。
最终,又是机缘巧合,某次他在商场发传单时,被一家正好来商演的模特公司发掘了出来。
他其实起初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最终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这比那些兼职赚的都多。
于是,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便走上了一条走秀之路,非科班出身的他起初每每总是显得无比笨拙。
体态、仪容、气质。
磨练千百次。
最终才有了T台上意气风发的他。
当模特的日子不比之前好受,他起初又是相当于最低级的那种,寒冬穿春装、后台冷水洗头,这都是常事。
不过为了钱,为了生存,他熬了下来。
工资养成和家里四六分的习惯,他总是想多省下些,于是每每都在自己身上克扣。
初到北京时,其实他已是小有名气,签了公司,赚的不算太少。
但他还是租了巷子深处最便宜的那座小公寓。
顶楼,夏天漏雨,冬天风吹得密封不好的窗子呜呜响。
他真的穷吗。
并不。
但他总是同阶层模特中显得最“寒酸”的那个。
正式场合就是白衬衫和西裤,私下里一件白T恤和一条灰色休闲裤一式两件,能周转一年。
他对自己可真狠啊。
攻读设计时是这样,转行模特也是这样。
对自己的要求极为严苛,为数不多用来娱乐的钱都被他用在了健身房。
他们都叫他不要撞南墙。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或许已是撞了无数次南墙了。
会想起曾经的生活吗。
当然会。
大学校园前两年那种安安稳稳的生活让他喜欢的发狂。
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想劳顿奔波。
他的画板跟了他很久,被从学校搬到公寓,又从公寓搬到市中心的房子。
上面钉满了他的设计稿。
那是他对生活的妥协。
不过白天的肖战是个现充,他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想这些,只在得了空时在家便对着画板匆匆描上几笔。
所以,时常是在午夜梦回时,这些他曾经拥有的、想拥有的,便尽数钻进了他的梦。
他做梦都想安安稳稳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中,安安静静的描上一下午稿。
......
如今,这些尽数在他眼前铺展开来。
说不震撼是假的。
肖战起初在看到这些时,只觉得自己完全是处于怔愣的状态。
良久,他才回了神。
觉得有些疑惑。
印象中他貌似从未和王一博提过这些。
王一博......他怎么知道。
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最终便锁定了他邀请王一博来家中吃饭的那个下午。
那天晚上他好像喝断片了。
“......”
他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所以,是那个时候?
可是......
想了半晌,最终,肖战还是回了身,对着王一博开口:“工作室。”
“是。”
王一博再次应答,顿了顿,又补:“是专门为了肖设计师准备的。”
肖设计师。
闻言,肖战怔了怔。
半晌,他来到王一博面前,站定,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带了几分威逼利诱的开了口:“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些什么。”
王一博也盯着他看,最终扯了唇笑:“你猜。”
肖战看着王一博的笑意,却是只觉得心口连带着眼眶一起发酸,他一时语塞,良久,才勉勉强强扯起一个不算多自然的笑,打趣道:“王一博,前提要说好,我的片酬,很有可能不够买下这个房间。”
他故作轻松。
闻言,王一博再度笑了起来,继而便尽数敛了笑意,很认真的看着肖战,一字一顿,道:“不要钱,都给你,所有的。”
不要钱。
都给你。
所有的。
这间房间,你的梦,包括我,还有我们的未来。
“......”
王一博咬字很重,有点像小朋友那种信誓旦旦的发誓。
听得肖战觉得好笑,眼眶却更酸了。
他自诩是个虽感性却时常更理性的人,所以这不能够。
“王一博。”
半晌,肖战唤了王一博的名字。
“诶,在呢。”王一博欢天喜地的答。
“你过来一下。”
“......”
莫名的,王一博便觉得这话有些熟悉。
他一时想不起来,但最终还是很顺从的过了去。
然后便被身前的人一把扯了领子,以吻缄封。
闭上眼的前一秒,王一博看到了肖战身后那幕巨大的水族墙。
澄明的蓝。
静谧的汪洋。
一如那日的北海海洋馆。
置身于海底甬道的那个吻。
怪不得。
如此熟悉。
下一刻,脑海中又蓦地蹦出个没头没尾的念头:
‘这位哥哥,是真的很喜欢用吻来表达爱意。’
王一博说要签肖战做W的特约设计师。
肖战说他胡闹。
多年未提笔上阵了,哪还有水准来设计面对大众的产品。
王一博不依不饶,只称赞他是“宝刀未
老。”
“别闹,净捧杀我,王一博。”
肖战瞪他:“对你的买家负责。”
他本身有工作在身,又是电视剧拍摄的后续工作,又是公司给他签的其他秀场,去安安稳稳当设计师着实不现实。
且肖战明白自己留存的设计功力还剩几分,早已不算是专业的了,又怎敢和那些大咖抗衡。
能收获王一博这份心意,得到这都市摩天大楼中的一方净土,他已经是很满足了。
说来也奇怪。
起初的他和王一博,明明是互相瞧着不顺眼,谁又能想到竟是会发展到如今的这个程度呢。
缘分果真是来去自如,预料不到,也挡不住。
一向不信天不信地,只信人情冷暖的肖战,这次终于相信了。
其实,也不算相信缘分。
他相信的,是王一博。
肖战周末得了空会去那间工作室坐一坐,在工作台前伏案描上几幅稿子。
用他的话来说,“来日方长”,尽管他平时工作很忙,但总是能抽空来看一看的。
某日,下了班的王一博专程去顶层找肖战去吃晚饭。
依旧是灯火通明的。
进了门便看到肖战仍很专注的盯着手上的纸页,正反复查看些什么。
王一博自后面悄悄走近,然后弯身,揽住了肖战的肩。
留了个腻腻歪歪的吻在男人的侧颊。
肖战被吓了一跳,随即笑:“下班了。”
“嗯。”王一博应。
“去吃饭吗。”
“好。”
肖战答应的爽快,想了想,又补充:“我去洗个手,手上有铅灰。”
说罢便披了大衣,起身,离开了工作室。
于是房间只剩下了王一博一人。
他有些百无聊赖的转了两圈,盯着那道巨幕中的鱼看了许久,最终又重新回到了桌前。
私下里的看,目光最终却又定在了工作台的那沓草稿上。
视线于其中的一张久久聚焦。
他骤然变得有些怔愣。
瞳孔中映出淡淡的一抹蓝色。
王一博的唇动了动。
良久,无言,只扯了一边的唇,勾起弧度浅浅的笑。
王一博的算盘打的很不错。
一个月后,秘密制作的成品被他稳稳收入囊中。
某日晚,参加完晚宴,肖战被他接回了公寓,这次倒是没再胡言乱语,状态亢奋,只是很顺从的喝了柠檬水和解酒药,洗了澡,然后便进了主卧,自然而然的翻了身,沉沉睡在了王一博的怀中。
果真,肖战喝了酒后只有两个极端的状态。
——亢奋与安静。
而今天的他显然是后者。
床头灯还习惯性的留着,散着昏暗温缓的暖橘色灯光。
王一博被他像个八爪鱼一样的攀着,也没半分动作,只动了动身子,挪了挪身后的垫子,调整了个姿势,这才舒舒服服的侧躺了下。
肖战的呼吸绵长而平稳。
似是已然入了眠。
说来矛盾,本都是计划好的,不过王一博此刻却依旧有些犹豫。
良久,还是轻轻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将那只小盒子取了出来。
单手打开,黑色天鹅绒中安静嵌着的,是一枚戒指。
简洁大方的素戒银环,只是顶部别具匠心的镶嵌了一窄条深蓝色的宝石,与银环融为一体,严丝合缝,接口平整。
内圈刻了花体式的英文名字。
——‘SEAN.XIAO’
是了,是那日他在肖战工作台上看到的第一张稿子。
看得出他画的极为用心,描绘精细。
勾线用的仍是淡淡的蓝。
右下角签了他的大名。
龙飞凤舞的,王一博看了半晌才辨别出。
“SEAN.”
是他作为设计师的名字吧。
肖恩。
他悄悄托人把他的稿子做成了戒指。
强调的只有两点:“一.上面的蓝宝石一定要无差别的体现出来。二.内圈要刻上他的名字。”
肖战真的很喜欢蓝色。
他明白。
此刻,这枚精雕细琢的成品被他捧在掌心,分量十足,只觉得沉甸甸的。
将戒指从盒子中取了出来,王一博捏在手中,摩挲了片刻,最终侧目,看向此刻枕着自己肩胛,睡得正香的肖战。
半晌,轻轻唤:“战哥。”
“......”
他果真睡得很沉。
这才放心的抬了肖战的手,将那枚戒指缓缓带上了他的无名指。
蓝宝石在灯光下显尽微光,似是沉淀已久的海,深邃,安稳,宁静。
许是惹得他有些痒,下一秒,肖战无意识的微微蜷了蜷手指。
继而便再度放松了,依旧如刚刚那般,睡得安稳。
王一博握住他的手。
戒指冰凉的触感刻于他的掌心。
那是令他心安的温度。
主卧很安静,只听得窗外高树有细细蝉鸣。
良久,再度轻轻开口:“肖战,和我结婚。”
又轻又缓的语气,生怕惊扰了梦中的人,却又是斩钉截铁的。
这样的求婚看起来是个笨方法。
确实,很平淡,毫无轰轰烈烈,是一个人的撑场面。
不过这是他深思熟虑思考多时后的决定。
他面皮薄,要他像是寻常那般当着众人的面,在一圈烛光中单膝下跪,那他怕是真的做不到。
王一博觉得此刻的场景就挺好。
除了心跳的很快,连带着鼓膜都跟着一起轰鸣。
他是个蛮张扬的人。
但此刻,他觉得,这种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好像也很不错。
怀中人的鼻息温热,喷薄于他的锁骨处,有些痒。
但他没躲,只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哎。
也不知道肖战这个糊涂蛋,明早能不能发现自己手上多了枚戒指。
“......”
要不,明天等他醒了,重新求一次婚?
毕竟,他知道,肖战是一定会答应的。
END.
————————————————
完结啦,感谢陪伴。
文末辣鸡彩蛋×1
婚戒大概长这样↓(技术很菜 凑合看看 主要是想表明小窄条蓝宝石和素圈戒的位置关系)
黑河
*校园欺凌
*he 3.5k
——————以下是正文
黑河
“我都能想像到,北国边塞的寂静里一条激流的河。河水冲不走水里的人,却一遍遍为他洗上肮脏。”
———下节课绝对不睡觉...
*校园欺凌
*he 3.5k
——————以下是正文
黑河
“我都能想像到,北国边塞的寂静里一条激流的河。河水冲不走水里的人,却一遍遍为他洗上肮脏。”
———下节课绝对不睡觉
01|淤泥
“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在仰望星空。”
————王尔德
脱口而出的脏话堆积成的谩骂,被吐在脸上的口水,无限施加的拳脚,没有尽头的耳光,记录罪恶的手机摄像头,疯狂传播黑白照的班群,不透光的反锁着的垃圾房,无边无尽的黑暗。
一万零八十七句,五百三十六口,两千零五次,六千三百下,二十七部,二十一张,一间,三年。
这些是王一博的三年。
王一博中考时看中的仅是这所私立学校的奖学金。父亲欠了太多高利贷,母亲的出走使王家的担子彻底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以年级第一的身份分进特优班,在开学典礼上接受校领导的两万元奖金。在他进入班级的第二天,王一博闻到了所谓特优班中弥漫的铜臭味。
王一博总会想,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他把时间推回高一,才发现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笔不小心在某个富家子弟的名贵书包上划了一道。
自那以后,吵闹的宿舍和教室只要有他就会突然安静,试卷总是打满叉地出现在垃圾桶里,上课答题的时候班上会起哄,书包会被倒扣在地上。慢慢的,他会经常地被反锁进厕所里,好不容易推开门后还要处理倒在门口的垃圾桶和铺满在地上的垃圾纸。
永远永远,门外就是哄笑。
直到他们坐在王一博的桌子上,踩着王一博的椅子,朝着刚从厕所里逃出来的王一博,扬了扬他的日记。
“王一博,看不出来啊,你喜欢男人诶!你可千万不要爱上我哦,死Gay!”
在那一刻,王一博意识到,他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在所有人都向他投以厌恶目光的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任由别人向他吐口水,用鞋底踩着他的脊梁骨。他无数次鼻青眼肿地走进班里,换来的只有老师的漠视。
“一博下次走路要小心一点啊。”
这是学校的悲哀,在权力面前老师只能当瞎子。
在黑暗里,他做到的只能是感谢。他开始感谢他喜欢的男孩,仅仅只是旁观者。
他懂的,在这里,仅是旁观者就是对他最大的宠幸。他等不到有人会朝他伸出手,对着深渊底伸手,就会被另一只手推入深渊。
他不懂的是,旁观者才是社会里最大的悲哀。所以他还能庆幸。
他只是希望那个永远坐在班级第一排中间的男生,那个唇下带着痣的男生,那个能对所有人温暖微笑的男生,能一直不要靠近他。
那个男生该一直高高在上,一直热爱生活,一直被他偷偷惦记。
在高三初春的一节语文课,王一博盯着被老师叫起来的男生。
“肖战,北国的黑河中,你是怎么理解黑河的?”
“它在最北边吧。我都能想像到,北国边塞的寂静里一条激流的河。河水冲不走水里的人,却一遍遍为他洗上肮脏。”
“源头就是脏的,什么都是脏的。”
老师没有说话,同时的,放学铃响起。一群男生从座位上弹起,为首的人站定在王一博的面前,撕掉了他的试卷。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群男生又走出了班门。
王一博告诉自己,已经百日誓师了,最后一百天了。一定要坚持,不然之前的忍耐都浪费了。
忍耐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没有钱吃晚饭,也没法回到宿舍里冲凉。他只能在熄灯时拿着衣服偷偷溜进浴室里,因为只有那个时候的浴室才不会恶意对他不开放。
王一博坐在座位上,用胶带把试卷重新粘起来。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挂钟发出声音。
王一博把试卷缕平整,看着语文的阅读理解。语文一直是他的短板,他承认肖战的语文比他强了太多。
从远处传来脚步声,王一博手忙脚乱地把试卷收回书包又把书包给拉好。就在他要趴上桌子的那一刻,班级的前门被打开了。
王一博抬头,却对上了肖战的眸子。肖战推开前门,手里拿着白净的语文试卷。他走到王一博的位置旁,把试卷递给他。
是肖战的试卷,上面写满了阅读的答题思路和方法。
试卷被递到王一博手上的那一瞬间,肖战转头就走了。教室的前门又被带上,门外的阳光洒不进回南天的教室。
第一百四十六次。
王一博笑了。他感谢他喜欢的男孩还是这样,旁观者最好了,旁观者才不会被黑河的水洗上肮脏。
王一博把头埋下去,左手抚着干净的试卷上肖战干净的名字。他赶紧把解题思路都抄到自己的试卷上,然后再把肖战的试卷放回到他的桌子上。他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试卷锁进他唯一带锁的柜子,哪怕上面已经被泼满了红油漆。
他唯一带锁的柜子里,放满了一百四十六张试卷。他希望,他喜欢的那个少年,永远不要入了这无底深渊。
脚步声。
“王一博,我刚刚看见你笑了。”
是肖战的声音。
王一博看着他,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能再专门笑给我看吗?”
肖战走上前去,弯腰捡起王一博掉在地上的笔。王一博默默在心里计数,这是肖战第三次主动找他讲话。前两次他只做些点头摇头,肖战却仍然笑得温暖。
事不过三,事不过三。
“不能。”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吧,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手足无措。肖战能读出来王一博脸上的懊恼与后悔,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一层。
“没关系,一博欠我一次微笑。”
02|眺望
“在世界上的某些地方,人们不必在晚上拿起火把,他们会举起一束花。”
———未知星球。
肖战一开始并不知道王一博受到那么严重的欺凌。
他能看到的只是王一博被全班孤立,被传纸条骂。肖战在他意识不到这是校园欺凌时,无意间走近了学校操场最边上的垃圾房。
门孔被一把扫把串在一起,垃圾房内有人撞门。肖战被吓了一跳,却还是抽开了扫把。
门内的人没刹住车一直往前冲,肖战和他一起摔倒在操场的橡胶跑道上。肖战偏了偏头,看清了身旁人的眉眼。
王一博。
他不知道要不要拉王一博起来,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是王一博。他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在整他,所以他不敢。
普罗大众永远不敢触碰权力。
“你快走吧,被他们看到就不好了。”
满脸淤青的少年用手轻轻地推了一把肖战的腰,肖战却没理由地麻了半身。肖战用手撑着地站起来,犹豫了很久,对王一博说,我去叫校医。
“不用叫了,下午又得来一轮,浪费。”
最后肖战还是告诉了班主任老师,班主任点点头让他回教室学习,肖战却在关门时看见了班主任的摇头和叹气。在那一刻他知道了深渊之深,黑暗的黑,在那以后他再也不敢靠近那条黑河。
旁观者的天性就是害怕惹祸上身。他只能看着王一博在黑暗里摸索,他不敢点亮哪怕一盏灯为夜路人照亮逃亡的道路。
不能自保,何以保人。
可肖战仍觉得王一博高高在上。他每天都做无数套卷子,刷无数道题目,每一次考试都做足了分析,可排名还是被王一博压了一头。
百日誓师前的考试,是他唯一考过了王一博的一场。他拿到了全班的答题卡,才发现是王一博在语文阅读的主观题上交了白卷。
《北国的黑河》。
王一博读懂了,他交了白卷。肖战读懂了,他答了满分。班上的男生没有读懂,他们仍踩踏着别人的尊严。
旁观者的义务是不再当麻木的旁观者。旁观者尽了义务就不再是干净的人。他们变成被黑河洗上肮脏的怪物,被卷进在水底盘桓的深渊。
但他们不再是旁观者。受害者可能走出深渊,旁观者永远绕着深渊。
肖战总借着传卷子的机会回头瞥一眼王一博,有时是被辱骂,有时是被打,有时是他低头看书,有时是对视。肖战从不躲避王一博的目光。
他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那个被欺凌的少年。那个少年有着忍耐,有着倔强,有着被掩盖但是恰恰被肖战发现的闪光点。
他不敢否认自己爱上了那个自己带着火把的少年。那个少年迟早会从黑暗里走出来,他手里的火把迟早会变成灿烂的鲜花。
肖战告诉自己,你和王一博迟早变成一类人。
肖战告诉自己,就是现在。他甘愿与王一博共沉沦。
“肖战,你不要开玩笑了。我喜欢你,不代表我愿意让你因为我毁了自己。”
“王一博,正应如此,”肖战走到王一博被泼满红油漆的储物柜前,输入自己的生日,拉开了储物柜。肖战向储物柜里扔了一封信,最后拉着王一博的胳膊走出了教室,“代表了我不能看着你一点点消失。”
他拉着王一博走进了食堂。路上遇到了各式各样的眼光,肖战也只是朝他们微笑。
“男朋友请你吃饭,不吃白不吃。”
王一博愣了一会,接过肖战递给他的饭卡,他盯着肖战看了很久,最后才把话说出口。
“男朋友乐意请我吃饭,不吃白不吃。”
03|重铸
“断剑重铸之日,骑士归来之时。”
———瑞雯
距离高考仅剩五十天的时候,王一博和肖战的关系传得沸沸扬扬。施暴者因为高考濒临而收敛了很多,但肖战还是和王一博被一起关进了操场边上的垃圾房。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王一博怕黑。
“没关系,身边的光迟早会亮。”
王一博攥紧了肖战的手,两人的初吻埋没在高考垃圾里。
“想干脆在这里待一辈子。”
肖战刚说完这句话,垃圾房的门就被班主任打开。肖战对着紧皱眉头的班主任笑,肖战笑他的痴和傻。
“老师,我祝你永远都只是旁观者。”
高考到来前的喊楼,肖战拉着王一博去了食堂。高一高二的加油声很大,在食堂里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兴奋和热血。
王一博的考点远离了所有人,他一个人在一所普高里与卷子进行斗争。肖战被分在了本校,异常幸运的,他分到了自己的桌子。
他用铅笔在桌面上写下的话还在,笔迹很轻,肖战冒着风险没去擦掉。
百天前的他告诉自己,回头就是光。
外语的结束铃打响时,肖战和王一博同时合上笔盖。肖战把手放在腿上,看向窗外。
很遥远的王一博,你有没有看向我。
越来越近的王一博,你一定要看我。
肖战和王一博删除了所有与高中同学的联系方式,只有肖战还存有班主任老师的电话。两个人的成绩都很高,也只有这一次,肖战和王一博考到了同分。校方知道后,把他俩的名字贴在了横幅上,挂在了学校的大门。
仍有好事者拿他们的关系做文章,但肖战和王一博已然不在乎了。他们一路向北走,停在了北京。
肖战和王一博都去学了法,他们能够正大光明地牵着手走在街上,能够成为照耀对方的光。
再到后来,两人进了同一家律所,成为对方的合伙人。肖战给自己休了一假,当上了王一博的当事人。
他起诉了高中时的霸凌团伙,而王一博是他的后盾。
一审的时候,两人穿着黑西装入座了法庭。肖战夸王一博,你在发光。
“钻石不是光源,它背后的展灯才是。”
王一博看着肖战笑了笑,最后站起来,面朝法官进行着他的诉讼。
肖战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的一博,已经不欠他一个微笑了。
然而以后,一定会有无数个微笑。
/
完。
/
*文首的下节课绝对不睡觉同志: @过期真果粒 真果粒老师真的很厉害。希望她下节课绝对不要再睡觉了,期中加油考差了也不许跳井
*文中的,“一博欠我一次微笑。”灵感来源于电影《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永远永远不要当施暴者,永远永远永远不要当旁观者。漠视比校园欺凌更加可怕。
*不要害怕深渊与黑暗,要当自己的光。
*最重要的,祝你也祝我,永远不会有这一天。在微博上看到的,希望你的底色一直是善良和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