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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冶

【鲜橙521·马蹄糕/4:00】棒打鸳鸯

*不怎么神仙的神仙pa

*一句话简介:相爱相杀的师兄历情劫也就算了他tm居然还是个受我不管我要当他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天宫仙位诸多,三清、六御、五方五老,四值功曹……光称号就能数得人头晕。论资历江澄铁定排不上号,然而他名气却不小,只不过并不是好名气。


江澄司灾厄,每隔一段时日便将瘟疫、洪灾和干旱等传向人间,虽合乎自然之道,但不招人待见。大多寺庙里没有他一个塑像,纵使有,一年到头几案前也没什么果子糕点上供。百姓不砸了那泥像就算不错了,私底下都管他叫瘟神。


与此相反,江澄有个师兄魏婴。那人主掌福运,常常予人绝处逢生的机缘,香火一年到头十分旺盛。


一旺盛意味着拜他的人多。常...

*不怎么神仙的神仙pa

*一句话简介:相爱相杀的师兄历情劫也就算了他tm居然还是个受我不管我要当他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天宫仙位诸多,三清、六御、五方五老,四值功曹……光称号就能数得人头晕。论资历江澄铁定排不上号,然而他名气却不小,只不过并不是好名气。


江澄司灾厄,每隔一段时日便将瘟疫、洪灾和干旱等传向人间,虽合乎自然之道,但不招人待见。大多寺庙里没有他一个塑像,纵使有,一年到头几案前也没什么果子糕点上供。百姓不砸了那泥像就算不错了,私底下都管他叫瘟神。


与此相反,江澄有个师兄魏婴。那人主掌福运,常常予人绝处逢生的机缘,香火一年到头十分旺盛。


一旺盛意味着拜他的人多。常人跪拜时祈愿,若神仙有心听自然可以听见。魏婴素来爱听那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特别是什么红杏出墙、寡妇偷情,他听得津津有味,完了还不够,屁颠屁颠跑来祸害江澄的耳朵。


前些日子江澄找机会去西天学佛法,耳边终于安静了一阵子,回来的时候却一直没见他那师兄。一问,才知道魏婴历劫去了。


“历劫?历什么劫?”


聂怀桑:“情劫呀。”


江澄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他又调戏哪位仙子了?”


聂怀桑笑道:“这倒没。他闯祸了,还把含光君拉下了水,月老树让他俩削去半截。月老那个小心眼的可不得让他俩历情劫。”


“他们两个男子能怎么历?”


聂怀桑:“平日那些仙子们闲来无事不是写了好多话本嘛,直接往里一套,身份都定好了。我上回一看,啧啧,那叫一个轰轰烈烈跌宕起伏。”说着,用手拢住嘴窃笑道,“魏兄他竟然还是下面那个哈哈哈哈……”


江澄:“……”


含光君他是知道的,江澄不怎么喜欢他。分明蓝忘机品级比他低,每每见他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张嘴便是“江晚吟”“江晚吟”,江澄自认不和他计较纯属自己大度。


魏婴个不争气的,被迫做断袖也就算了,竟然被蓝忘机压了一头。他越想脸越黑,似乎想通了什么,目光倏忽投到聂怀桑脸上。


聂怀桑这些年在地府当职,做的风生水起,十分善于察言观色。他被江澄那一眼盯得发慌,讷讷道:“你想干什么?”


“棒打鸳鸯。”江澄冷笑。





一、

魏婴风光了几百年,这一历劫钱财尽失,投胎投到了樵夫家中。樵夫妻子胎位不正,生产时便断了气,肚里的孩子是一个老游医用刀剖出来的。亏得那樵夫大字不识一个,不在乎男女之别,否则魏婴也得跟着活活憋死在娘胎里。


天上那些仙子写的故事主人公当然不止这么一点儿惨。魏婴稍大些,举止言谈天生与村里孩童不同。村里家中有余钱的请了一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讲课,他在外头劈柴时听了小半堂课,背得比班上所有人都顺。


村长是个目光长远的,见他过目不忘,抽空跑樵夫家语重心长地谈了半天。樵夫在门口坐了一下午,最终咬咬牙决定供儿子念书。


好不容易读到童生,要考秀才之时老樵夫病倒了。这一病,药费诊费便如流水一般往外淌。老樵夫不肯再治,道是再治下去儿子学费没的剩了。魏婴虽坚决反对,但最终人还是没了。不仅家徒四壁,还欠了不少银两。


好在原先的大夫心善,临走前教他认了不少草药,说是以后实在不行可以去山上挖药草为生。魏婴日日上山,砍柴、割草、逮野兔,有一回意外救了一只小狐狸。


江澄回想这一段,脸都皱了起来。


无非是狐狸报恩。蓝忘机转世的那只狐狸赖在魏婴那小破屋子不走,先是培养感情,后来还没羞没臊搞起了人妖恋。


出息呢!


就算不跑去考科举造福百姓,赚点钱给你老爹老娘修一修墓碑也是好的啊。还有那蓝忘机,整日不想着修炼,当心哪天一道天雷劈下来变成烤狐狸了。


不过此刻坐在板凳上锯木头的魏婴不晓得江澄的心思。他前段时间学了些木工活,更深的技术师傅藏着掖着不愿教,可粗浅地做把凳子还是没问题的。


魏婴一边锯,一边默背着上回去书店看的书——不买省钱,次数多了店员会瞪人,不是长久之计。手头没积蓄,这些简单活难挣钱,这段时间最值钱的反而是山上救的那只小狐狸。


见鬼,上回大抵是鬼迷心窍了,那么好一张狐狸皮,他竟然犯了恻隐之心把狐狸放生了。


魏婴好一阵后悔,心肝肉疼,刨起木头来越发凶狠了。


而破旧的院子外正有一只雪白的狐狸探头探脑。


蓝忘机的脚还没好全,走路一瘸一拐,但族训有言,有恩必报,他只好捉了一只肥美的山鸡来。这山鸡羽毛鲜亮,尾羽由绿色和红色组成,鸡冠也饱满漂亮,光看那结实的鸡大腿就知道味道很鲜美。


蓝忘机咽了咽口水,本来想把鸡放下就走,可不让人看见总觉得白辛苦。正来回踱步着呢,忽然被一只手拎起了后颈皮。


江澄左手捏着鸡脖子,右手提着大白狐狸,两只活物都挣扎得很厉害。没手敲门了,只好用脚意思意思踢了踢院子半掩着的门。


魏婴一抬头,看见远处站着一个细眉杏目的陌生少年。


村里孩子们大多喜欢疯跑、玩泥巴、大夏天泅水打水仗。大一点的孩子则需要跟着父母下地割稻除草,一个晒得比一个黑。因为吃不饱,准确来讲是黑瘦黑瘦。因此陡然面前出现这么一个肤白匀称的少年是很少见的。


他记性极好,印象中并没有这么一个人,想了想,招呼道:“你哪位?”


那少年把左手的大公鸡丢到魏婴怀里,正色道:“你这屋子去年不是为了筹钱抵给了黄家么,我是那家人住在城里的外孙。”


魏婴把手里蔫头耷脑的鸡用草绳系紧爪子,道,“可隔壁婶子三个月前就过世了……”


“是啊,所以我病一好就赶回来尽孝了,以后我住旁边,天天给我外婆擦牌位。”


这么一番孝顺话听得魏婴有些心软,刚想安慰他几句,对方忽然又道——


“顺便收房租。”


好吧,就是个小地主。


魏婴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道:“可能得等两天,两天后我把钱给你送去。还有这鸡……”


“送你了,就在你家门口捡的。”


“那这狐狸……”


江澄:“送归山林。你看它腿上还有伤,等长好了它要是还下山来干坏事那正好剥一张好皮,值五两银子。”


魏婴总感觉对方瞪了自己一眼,但那人已经拎着狐狸走了。


最后那鸡他也没吃,拎到村口那户人家换了点铜钱,数了一串交到了那新来的小地主手里。


江澄正整理屋子。他给自己捏了个身份,无非在众人记忆中多加了一个不存在的人,一般人察觉不出异样。他收了魏婴的房钱,听对方解释。


“这钱其实要算还是你的,这样吧,你想要什么,要是我能办的成一定会替你做到。”


江澄心中一喜,面上不显,“喏,那箱子里有不少书,是我老师送给我的。不过我学不进去,一直也考到什么功名。我听说你这人很聪明,那你把它们拿去好好读透,也好教教我。”


魏婴瞧他面相不像个读不进书的,神情有些怀疑。


“……反正你拿走,实在不行你自己考个举人进士,发达了正好加倍还房钱。”


说罢,那一箱子书又如同鸡一般被塞到魏婴手里。


回屋一看,纸质厚实均匀,不仅内容翔实,而且空白处细细写满了注释,大部分是主人对此的补充及见解。江澄说是他老师送的,上面的字却十分秀气,并不像一个德高望重的夫子。


魏婴神情不断变化,最终还是翻起了书。


书是好书,简洁明了,一遍看完顿觉豁然开朗。可惜家里没纸笔,要不然抄下来收藏也好。魏婴想归想,还是拿着刚看完的书敲响了隔壁的门。


江澄在天界自己那一辈的功课一点都不差,如今为了让魏婴多看看书,不得不把自己扮演成一个人傻钱多的小少爷。背书记不住,写字手要抖。


他琢磨着让魏婴接着考试,等自力更生了搬去京城,在翰林院挂个闲职。魏婴家乡已经没有亲人,这在京城一住下估计老了才会回来。不过要怎么说服对方接受自己提供的银两,还有考试院条件太差,魏婴要是不好好锻炼怕是要考一场丢半条命。


江澄心不在焉,突然被握住了手。


“你握笔姿势不对,手腕力量虚浮,得这样。”魏婴弯下腰说。


被半笼罩在怀里,江澄耳朵热乎乎的。灵光一闪,陡然记起那话本里也有这么一段,只是主人公是魏婴和山上的大白狐狸蓝忘机。


他登时从魏婴怀中钻了出来。


“你该去考考院试,教我是其次,我是要回报的。”


“那也不一定考的中,我都多久没好好念过书了。”魏婴从惊愕中回过神,小声道。


江澄:“这还不简单,你等着。”


第二天江澄领了个精神矍铄的老秀才回来,负责教书。


魏婴以前学过相关的几本书,几年过去忘了不少,家里能卖的书皆拿去换银子买药了。幸而他记忆力强悍,先恶补再复习,每日还被江澄督促着绕院子跑步。院试结束,拿了个秀才名号。


俗话说穷秀才富举人,秀才拿不到什么实质性好处。乡试还有三年,先学起来再说。学的久了,多少要走走。魏婴拿了弓箭上山,他爹是个樵夫,他却更像个猎户。没办法,谁叫射兔子山鸡有肉吃,比累死累活砍柴轻松多了。


天有点冷,江澄没去,在院子里支了个椅子晒太阳。舒舒服服躺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正想坐起来喊“魏婴”,见他屁股后头跟着一只熟悉的狐狸。


用魏婴的话说,刚才在山上这狐狸帮了他忙,把猎物赶进了陷进里。而且这狐狸颇通人性,作为报答,他决定招待一下对方。


魏婴蹲在灶台前引火,狐狸便乖巧坐在他身侧,自觉离江澄远远的。一人一狐,时不时还摸一下脑袋。


江澄盯得火大,反身回到隔壁。等魏婴找来时,一推院门就看见一条威风凛凛的大黑狗在散步。


江澄牵了这狗回来,顿时痛快了不少。你弄只白的,我还不能找条黑的吗。他拌着狗食,一站起来就看见魏婴一骨碌爬上了墙,脸色煞白煞白的。


“江、江澄,你养狗了?”


魏婴在天界那会儿曾让二郎神家的哮天犬追着跑,一直对狗避如蛇蝎,没想到转世投胎了潜意识里仍然害怕,何况这狗连毛色也完美吻合。江澄一见他那样,憋的那股闷气顿时消失了,忍笑道:“没,就帮人喂顿饭。”


“那就好,你快过来,给你留了鸡腿。”对方松了一口气,不敢下来,干脆翻墙跑了。


晚上二人坐在院里吃饭,江澄夹起碗中魏婴帮忙剥好的虾仁,身心舒畅。那狐狸再不像下午那般得意,忧郁地吃了两口便溜走了。


没多久,京城传来了皇帝驾崩的消息。民间禁娱,再之后新皇登基开恩科,这意味着乡试可以提前考,只不过乡试的考场可比院试远多了。老村长听说此事,说顶好去拜拜寺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求个平安。


魏婴知道他是好意,只好挨个拜个了个遍。江澄可不敢进去,担心在神像庙前露馅,只进了自己那一座塑像位于的小殿。


魏婴乍一进去,疑惑道:“拜这个神仙有用吗?”


江澄:“当然有用!”


见魏婴乖乖拜了,他又道:“人间有福照便有灾厄,轮流交替方能生生不息。”


魏婴:“你说得对,但大多数人不懂,你看这儿脏的,功德箱都被老鼠咬坏了,也没什么人上供。要不我去外边儿买点吃的放上面?”


江澄不置可否。魏婴便去买了些吃食,扫清了几案,把水果香烛放上去。


江澄看他忙碌的背影,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曾与师兄闹得不可开交。魏婴那时候人小,吹嘘了几句自己在人界受欢迎,刚想再炫耀几句,却见江澄噤了声,一言不发地走了。他这人没心没肺的,上去拽师弟的袖子,这才发现对方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了。


他俩是先天神祇,自出生起注定肩负职责。无论魏婴捣蛋与否,他就是管福运;无论江澄如何努力,只能被百姓骂灾星瘟神,那些塑像被刻意打坏时常常令神识深处传来痛意。


江澄先前和魏婴打得天翻地覆,打完了照旧同进同出,那一回却彻底不愿理他。魏婴失落了好一阵子,竟逃了课,屡教不改。江澄受令前去捉人,到处找不到人,花好半天功夫才在一座破庙里找着他。


魏婴正给三毒圣手的塑像添果盘。他同样的事在别的庙宇干过上百回,熟能生巧。被正主当场抓住还有点懵,咧嘴露出整齐的牙齿笑了笑。


他是三界唯一一个供奉自己的人。


“怎么样,开心不?”


江澄锤了他一拳。另一只手蜷在袖子里,掐的掌心全是指甲印。


他沉浸在回忆中的样子令魏婴十分好奇,江澄只好把故事改了改,讲给后者听。


“那这两个神仙关系很好啊,”魏婴感叹,“我倒是从来没听过这个传说,不过听你描述的,觉得这三毒圣手不该长这个样子。师弟么,总要清秀一点,比如你这样。”


江澄笑着“哼”了一声。


考乡试是坐船去的,魏婴那脑子的确天生出众,课落下这么久,依然成功挤进了前五,等参加完鹿鸣宴准备回乡,途中却不幸遇到了水匪。


一些亡命之徒走投无路,会联合起来抢夺过路旅人的财物。尤其是水匪,向来穷凶极恶,斩草除根,不留一条人命。


在原来的剧情里,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形。江澄脸色一白,心道估计是自己的出现扭转了未来走向。如果魏婴好好待在村中和蓝忘机双宿双飞,或许不会遭遇这样的劫难。


后面的大船已经发现这边的异状,打算赶上来救援。水匪们勃然大怒,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并开始大肆杀人。


眼瞧那锋利的长刀挥下,江澄想也不想替旁边的魏婴挡下了一击。


他那具躯壳瞬间血花四溅,江澄咬牙想要重新附入身体,没等动作,神魂好似被人猛的一抓,登时失去了意识。


一醒来就看见聂怀桑一张放大的俊脸。


江澄吓得差点坐起来,又想起自己神魂出窍,捏的那具身体恐怕支撑不了太久,慌忙问道:“我躺了多久了?”


聂怀桑劝道:“近两个月。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人间五十多年过去了,你就别回去了,反正剧情已更改。而且你是不知道天界突然有人来巡查,还好我反应快把你带回来。


“这回多亏你了。”他不好意思道。


“不客气,小事一桩。”


江澄忍不住问,“那魏婴后来如何?”


“以魏兄的本事,自然考了状元。只是他推拒了公主的亲事,为皇帝不喜。幸好人聪明,主动请愿回县里任职,一生未娶,致仕后就回到了原来那间老房子里。”


“他没成亲?”


聂怀桑:“嗯。不过含光君还在,他后期修炼速度惊人,还成了县里的守护神,也一直没离开。”


那不就是魏婴和蓝忘机照书上写的一样继续长相厮守吗,白忙活一场。


江澄懊悔地直捶墙。早知道不应该掉以轻心,神仙当久了忘了凡人是很脆弱的。当初要是多练练武说不定就不会死了,不死还有办法把他们两个隔远一点。


他沉吟道,“我得再试试。”


聂怀桑目瞪口呆,“还来?”


三世情劫,当然是接着来。






二、

第二世魏婴是个孤儿,被魔教捡回去培养,历经千辛万苦,隐忍十年坐上魔教教主的宝座。话本里最喜立场不同,爱你却不得不杀你,蓝忘机这回不当妖精,成了正派大侠。


单是两人所属阵营,便可知这感情有多么矫情纠结。二人单独行动时一个比一个聪慧,一旦在一块儿就笨到了家,一会儿我杀你师妹泄愤,一会儿我屠你老巢报复,但凡亲近的人纷纷倒霉了一个遍。


杀对方亲友还不够,碰面非要互相对砍,事后还要含泪包扎——吃饱了撑的。要么砍死要么别砍,这不是浪费金疮药吗。


好在江澄这回出现的时机较早,魏婴只与蓝忘机见过两次面,彼此隐瞒身份互相试探,没有到后面那种地步。


江澄这回的身份是魔教左护法。基于上次的经验,小地主前期较书生地位高不少,影响了进展。这回当个忠心耿耿的属下,这样总不差了吧。


他勤勤恳恳当了魏婴两天小跟班,一见后者似乎打算出门,立刻问道:“教主要去何处?”


“武林盟下帖子,本座去看看。”


江澄赶紧低头呈上一张羊皮卷,“教主应当知道武林盟有诈,尤其上回遇到的那位公子归属华山一派,恐对教主有害。”


他从前在仙界可没有这么卑躬屈膝的时候,动作不很流畅自然。魏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抽出那羊皮卷翻了翻,重新塞回他手里。


“本座心里有数。”


谁料这左护法挪了一步挡住去路,抱拳道:“此事蹊跷,教主派青龙堂堂主前去即可,教主刚掌印不久,还是稳妥些为妙。”


魏婴狐疑地望向江澄低垂的眉眼。记忆中左护法没这么多管闲事,不过心倒是好的,毕竟从小养起,绝无二心。想到这,他神色缓和了一点,点头道:“那权且这样吧。”


左护法侧脸依旧冷峻,眼中透出一丝高兴来。


半月后,魏婴刚下台阶,江澄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花神镇有华山派埋伏,教主还是择日再去吧。”


魏婴:“不过几个华山弟子,不足为惧。”


江澄:“教主武功高强,可华山那位蓝公子也有一番本身,您功法练到第八层,最忌动怒,还是应该更加小心。”


“左护法上回也提到这蓝忘机,莫非他身上有什么稀奇之处?”


江澄一顿,“并无,属下只是担心教主安危。”


魏婴上上下下将左护法看了个遍,最终取消了计划。


几日后朱雀堂堂主被围困,不等魏婴有所动作,江澄已急急忙忙主动提起:“不必劳烦教主出手,朱雀堂堂主由属下来营救。”


魏婴好整以暇,“这倒不必,她媚术了得,几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奈何不了她。倒是左护法你,这些日子格外殷勤……”


江澄咽了一口唾沫。


他那份虚假记忆在修为高深意志强悍者身上会被削弱,若是被识破了就麻烦了。可等了半天也不见魏婴发落,反而徐徐靠近,拍了拍他的肩膀。江澄以为魏婴要训话,刚挺直腰背,那搭在肩上的手掌便往下一滑,按住了腰际。


“左护法紧张什么,本座知道你的心思,以后尽量少与他人接触,”魏婴颇为怜香惜玉地将人搂的近些,“你说你醋就醋吧,还总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若非本座回味了一番恐怕还看不出来。”


江澄:“……”


他周身僵直,只好将错就错认了下来。


魏婴重视起他,渐渐到哪儿都要带着,连闭关也要拉着一起。右护法直咋舌,调笑道:“呦左护法,教主最近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啊,你看这深情款款情意绵绵。”


江澄:“他那眼睛,平时看块石头也是这样。”


“唉,随便你怎么想。”她懒倦倦地拖长了声音,又窸窸窣窣和朱雀堂堂主交流看法去了。


江澄抿住嘴唇往后山走。魔教众人行为习惯与普通门派大相径庭。别人闭关自当找一个舒适华美的屋子居住,而他们有些喜欢挖个地道,有些喜欢跑到人迹罕至的树林里。像魏婴,喜欢在山洞待着。


这山洞简简单单,呈不规则形状,里面除了一张石床空无一物。江澄一进去见魏婴盘腿闭眼坐着,等调动气息回转过全身后方缓缓睁开眼睛。


“来的正好,坐吧。”

 

江澄屁股挨上石床,尚没坐热,听魏婴道:“安心在这边提升一下功力,我过些天去一趟苗疆。”


江澄呼吸一紧,还未开口,魏婴就笑道:“本座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脸上写着我很懂三个字。


江澄知道他又想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每次转世的魏婴都有一些共同特征,但不同的一世其中一些性格会被放大,譬如面前这一个,思维跳跃,自负且自恋。 


这么以为也好,至少省得解释。然而这次希望却落了空。魏婴笑盈盈地望过来,道:“既然打算动摇本座的决定,左护法总要做些表示。”


江澄心想我能做什么表示?


他想想现在左护法这个身份,除了磕头表忠心没别的了。于是赶紧跪下来,低声道:“教主。”


“你也忒主动,”魏婴嘴角上扬,又是无奈又是愉悦,“平日见你不苟言笑,竟然打算以口侍本座……”


江澄:“……”


你想多了,我只是跪一跪。


然而魏婴认定的事改不了,何况他自认很有依据。瞧左护法,跪下来的时候离本座多么近,这一低头就……咳咳。跪也就跪吧,那睫毛颤巍巍的,处处透露着青涩与诱惑,不愧常年与右护法共事,暗暗为本座学了那么多。


魏婴一高兴,伸手欲将人抱到膝盖上。江澄屁股底下跟着了火似的,死活不愿意坐,挣扎了好一会儿,被捏了捏臀肉,顿时就老实了


本座就知道。


魏婴淡定地心花怒放了。


江澄一脸憋屈地侧坐着,从脸红到脖子,连手指尖都是红的,无措地抓着魏婴的衣领子维持平衡。


“这样吧,此次去苗疆,你与本座同去,如何?”


江澄哪里还有余裕说不,立刻羞耻至极地点了点头。


闭关结束,果然一出门很快碰上了蓝忘机。他还领了几个师弟师妹,其他则为另几个听过名字的门派。上几回见面蓝忘机与魏婴都彼此隐瞒身份,相处得还算默契,一起处理过一桩案件。如今真相一放到面前,显然无法如之前一般自然。


正邪不两立,但也不会一见面就打。两方谁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愿,自顾自坐几桌。江澄抱臂警惕地观察四周动静,筷子一直没拿起来过。


魏婴:“走了一天了多少吃一点,本座不介意喂你。”


江澄如坐针毡,赶紧拿了一块马蹄糕吃。


“你喜欢这个啊,那待会儿临走前再点一份带走好了。”魏婴把盘子推到他面前,扭头招呼了一声店小二。


自从一离开魔教,他稍微收敛了一点,依旧自我陶醉,脸皮极厚。当着许多人的面与身边的左护法举止亲密,在武林高手眼里无疑又多了一个污点。蓝忘机大概听说过传闻,面色不虞,冷硬开口道:“魔教中人,果然不可高看。”


魏婴笑了笑,“蓝公子未免手伸的太长,管的太宽。”


江澄默不作声,心里却同意他的说法。


比如这里的魔教,行为作风并没有那么凶恶。名门正派挑选弟子需要五官端正身世清白,而魔教则没有那么多讲究,强者为胜。不轻视女子,教风自由,所以像朱雀堂堂主这类,爱穿纱裙就穿,就算暴露一些也无所谓。只不过在正派眼里常常被称作伤风败俗。正派种名贵花草,魔教要么种毒草要么种蔬菜,毒草可用于制药,蔬菜可以省钱,若不是嫌脏,他们连猪羊也想养。


然华山、峨眉等弟子俱满脸不屑。


他们此次前往苗疆,据说是有人利用巫蛊之术残害幼童,死相面部干瘪,被吸尽精血而亡,那些皱缩的小脸上依稀可见生前痛苦的神态。如此残忍的手段,定然与魔教有关。可这帮人居然还好意思前去寻找证据,魔教的人一去,抹掉的肯定是罪证吧!


青龙堂堂主是个中年男人,嘴角的旧疤一直延续到耳朵,不甘示弱地回瞪,那张狰狞的脸立刻把几个女弟子吓得花容失色。


直到与长老们汇合,这群弟子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顿时重新挺直了腰板。此时离苗疆已没有多少距离,第二天快中午便集体抵达城内。


江澄记忆中没有这一段。原本话本的故事大都围绕着两位主角缠绵悱恻的爱情展开,大部分是蓝忘机的师父师叔师伯劝说他假意逢迎,取得魏婴信任,伺机取其首级。之后蓝忘机百般纠结,从开头持续到大结局,最终做出决定反插师门一刀,和魏婴仗剑走天涯去了。


现在蓝忘机与魏婴并无进展,那么华山等门派就要换法子了。


众人先去看了死去的孩童。苗疆正值炎热天气,天热尸体易腐,所以其中多数已被移地超度掩埋,唯一剩下的一具则用冰棺保存。


“以我说,与古书里记载的魔教混沌大法几乎一样。”李长老捋着胡子道。


青龙堂堂主冷笑,“放你的狗屁,那古书残缺不全,我等教众至今未曾成功将其复原,怎么到你这老头嘴里就这么容易?”


“你!”


眼看有吵起来的趋势,智通长老念了一声善哉,“莫急,切莫妄下定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帮人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光架就骂了一下午,好几次差点动起手。夜里魏婴直叹,“那群山羊胡一个比一个聒噪,比那破烂巫蛊术棘手多了。”


江澄撩起眼皮:“不是教主自愿来的么?”


“好好好,本座的错,老知道不管这劳什子玩意了,反正魔教被扣屎盆子也不是第一回。”魏婴无奈笑了笑,“苗疆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挺多,左护法想要什么,本座明日给你弄来。”


“属下想睡觉。”


江澄一本正经道。转身出了门。


幸亏魏婴练到第八层,不许泄元阳,不然小动作只会更多。他致力于快点升上最后一级,现在每晚都认真运功,没三个时辰走不完一遍。


江澄回到自己屋里,戴上了人皮面具,趁着夜色向白日的大殿进发。一进门,脚底升起一阵凉气,越往里走还有孩童隐隐的哭叫声。他面不改色,拔剑刺穿身后的黑衣人。


没有停顿,头顶又飞下一排锋利的毒镖。江澄提起尚且温热的尸体挡住部分攻击,抬脚挑起一柄长剑掷向斜上方黑暗处,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砰地一声从顶部掉下同样衣裳的黑衣人来。


同时殿内燃起了火光,各个角落藏着的人一窝蜂攻上来。


江澄脸上的人皮面具依照魏婴的模样制出来,真假难辨,起初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若非这张魏婴的脸,恐怕引不出这么多人。


江澄厮杀一路,两眼一瞥周围火光冲天,然而面前这些人不怕死似的一个接一个冲上来堵住他的去路。好不容易斩杀最后一人,闷热的大殿蓦地传来拍掌声。


“魏教主果然厉害,但今日你是出不了这里了。”


说话那人一身轻装,冲他轻蔑一笑,话毕游鱼一般冲了过来。


双剑相接,震得虎口发麻。江澄第三式就推测出他应该出自华山,然而那力量十分蛮横。华山近年来势力衰弱,青黄不接,即使长老也没有那么深厚的功力,眼前这人简直在燃命。


火越烧越旺,闷热又窒息,江澄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弯腰躲过致命一击,左臂血流如注。


这一瞬间的忍痛令江澄想通了关键。是了,引来魏婴,先以命换命杀了他,再将所有罪孽全推到魔教这边,将罪魁祸首摘的干干净净。可惜,对方弄错了人。


打斗了百来招,那男子终于察觉出不对了。面前此人刻意在学魔教教主的招式,细微之处还是有区别的。


“你不是魏婴!”


“当然不是。他现在好好的呢。”


江澄一剑震碎了对方的脊骨,同时也自身也被狠狠拍了一掌,嘴角噗地吐出一口乌血。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双目森然地看着尚在抽搐的男子,抬手揭下自己脸上戴的人皮面具。


这人为何功力大增,是抽了童男童女的精血,以无数年幼的生命去做所谓的匡扶正义。这大殿里骨骸众多,怕不止他一个人在用。想想华山派年年因资助孩童名声大涨,平民百姓还以为那些孩子入门派享福去了,谁知道一脚踏入了火坑。


那华山派长老四肢扭曲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火舌一路蔓延,头顶的横梁摇摇欲坠,所有的路口皆教烈火封死,浓烟滚滚。江澄捂住口鼻,把剑扔在地上,缩在角落被呛得睁不开眼睛,念叨着聂怀桑怎么还不出现。


聂怀桑这边也出了大乱子。


地府有人察觉生死簿上似乎有些古怪。江澄的神魂在人间太显眼,以免查到自己头上来,聂怀桑只好一把抽出他的神魂,将人直接塞进了轮回道。


那轮回道乃是投胎做人的,希望江澄能冥冥之中自己想办法找到魏兄,这回他可帮不了忙了。






三、

江澄从梦中惊醒。


他夜晚似乎做了许多梦,一醒来忘得一干二净,倒是五脏六腑又习惯性疼起来。


这是挖两次金丹的后遗症。姑苏那边总传来含光君天价寻药的消息,魏无羡一直结不了丹,再衰老下去就没命了。江澄思虑再三,前段日子把金丹还了回去。


作为结果,江澄剩余时日不多,面容虽不曾老去,头发却掺了不少银丝,整个人散发着暮年的衰败之气。


金凌得知此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二人不欢而散。他已经长大了,拉不下那个脸,于是打发女儿来莲花坞全天盯着江澄,力求不出闪失。另一头学起了含光君,开始遣人四处去寻些延年益寿的灵物。


金蓉在莲花坞待的时间不比在兰陵少,她见众师兄弟们垂头丧气,江澄也不愿动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哄得他出去走走。


江澄的腿已经无法正常行走,金蓉便用轮椅推着他到处闲逛。


推到一座庙前,她正想开口讲述故事,忽然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江澄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方才讲了一路,这会儿没声了?”


“和大舅公还有含光君重名了。”金蓉嘟囔着。


“讲吧。这有什么。”


金蓉见江澄淡然的神情,犹豫地开了口。这要从很久以前讲起了,庙里那座塑像还是因为前前朝才兴起,具体来讲,是当时朝中的一位魏大人。


这魏大人年少家贫,后来以寒门学子的身份从考生之中脱颖而出。一生致力于改善百姓的生活,断冤案、修水利,在全国修了近百座三毒圣手寺庙。


原来的塑像为符合瘟神这个外号,雕得青面獠牙,令人望而却步,然而魏大人让人塑的却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据当地人传言,这塑像特别像从前村子里的一个少年,可惜年纪轻轻就被水匪杀害了,似乎是魏大人的好友。魏大人当了官,还是很重情重义。


说到同名同姓,另一个则是前朝魔教教主。这魔教教主也叫作魏婴,他统一江湖后竟没有大杀四方,反而费尽心机揭露了华山派假仁假义的嘴脸。武林中人心惶惶,生怕也被他揭了老底。


至于其原因,似乎是死了一个关系极好的下属,据说是被烧死的。魏婴对着烧焦的尸体一个一个辨认,也不嫌恶心,对着其中一具又哭又笑。不久后便舍弃了教主之位,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说当年曾有人看见他坐抱着骨灰盒坐船,对着盒子自言自语。又曾有一个卖花女在一个大雨天困在屋檐下,看见这前任魔头小心翼翼地抱着盒子躲雨,还饶有兴致地在盖子上放了一块褐色的马蹄糕。他神态自若,但旁人看着就十分骇人了。


“后来就不知道如何了,不过一百多年过去了,又不比我们修士,肯定是死了。”


江澄怔怔的,一时陷入了沉默。


“小舅公?”金蓉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江澄回神道:“没事。”


金蓉松了口气,想再推着江澄去别处看看,对方却摇了摇头。


“算了,你已经陪我半个月了,回去看看你爹吧。他这人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从小就粗心大意,你今年也快十五了,可以帮忙处理些事情。”


江澄说这些话的时候常常要停下来皱眉,一般这样子都是他在忍着咳嗽。几句话说了很久才断断续续讲完,金蓉反驳的话憋在喉咙里,乖乖点了点头。


回兰陵的路上听见有人在谈论含光君和魏无羡,说他们联手斩杀了一头巨兽,如何如何的厉害。金蓉从小喜欢听大英雄的故事,这回却没多大反应。


她不喜欢大舅公,大舅公得了小舅公的金丹,长命百岁,好多修士都说是应该的。但金蓉却很难过,至少大舅公要来看小舅公一眼啊。小舅公现在这样子,还能撑多久呢。


金蓉扁扁嘴,想起江澄虚弱的样子,忍不住滴下泪来。


再准备前往云梦的时候莲花坞却传来了讣告,道江宗主昨天夜里于梦中溘然长逝。


她耳朵嗡嗡地响,守灵那三天浑浑噩噩,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而爹爹更是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过完头七,金蓉跑去拜了三毒圣手像,虔诚地对着它磕头。


“你名字和小舅公一样,长得也有几分像,希望保佑小舅公下一世过的很好。”





江澄于观世镜里看到这幅画面,神情动容,一扭头看到了魏婴那张脸,顿时脸色铁青。


聂怀桑笑着摇了摇扇子:“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俩平平安安回来了,亲师兄弟,干什么一副见仇人的样子。”


“谁跟他师兄弟,爱和谁亲和谁亲。”


魏婴一脸震惊,“我冤枉啊,你看我这几世,世世打光棍,就这样你还怪我?”


江澄转身就走。聂怀桑摇摇头,自顾自坐下来喝茶。


“哎你站住,你说我哪里做的不对,我奋发上进、我洁身自好!”魏婴委屈地追上来。


“你不是跟蓝忘机好得很吗?”江澄冷冷地瞥他。


“谁跟他关系好——我……等等,江澄,你不会觉得我跟他成了道侣吧?”


江澄一脸难道不是吗。


“你们两个天造地设,行了赶紧去找他再续前缘吧。”


“那不是我!”魏婴又气又急,忙喊道,“你不会以为你挖了金丹单靠自己还能活那么久吧,那是我替你守着。我第三世太倒霉,二十出头就灰飞烟灭了了,三世情劫已过,我本来想走的,谁知道恢复记忆后发现你竟然也在人界。我放心不下一直看着你,你、你竟然还为了莫玄羽哭……气死我也!”


江澄停住脚步,愣愣地看向他。


魏婴索性从怀里掏出两根细细的红绳。


”我是为了这生死结才跑到月老那儿去的,求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求到,正开心呢,蓝忘机那小古板还以为是我跟月老抢的,一言不合就拔剑。我一时冲动才和他打起来,要不然哪里会被判情劫。”


江澄一语塞,魏婴便得意了起来,“还有你,你要阻止情劫有那么多办法,为什么偏在我眼前晃,还不许我看蓝忘机?”


江澄:“……你闭嘴。”


“那你这生死结还系不系?”


江澄看了看那精致的红绳,再看看魏婴那欠扁的笑脸,抽出一根就走。


一边走,一边把红线套到了尾指。


棒打鸳鸯,谁知道其中一只傻鸟乐在其中。






FIN

感谢善解人意的策划太太(╥﹏╥)

521快乐!!

温小号

【羡澄】改造竹马计划(中)

*听学期间,小江中“情毒”爱上魏无羡后疯狂ooc的故事


————

天气晴好,魏无羡几人把藏书阁中有些受潮的书卷给搬出来,摊在巨石上晾晒。空气中弥漫着稀薄的朽气和陈旧的书香。这时,泽芜君不疾不徐走过来,轻唤道:“忘机。”

五人齐刷刷地都扭过头看他。


“……”蓝曦臣微笑道,“忘机,叔父去博陵讲经,但有两件法器落在家里,劳烦你跑一趟,给叔父送过去罢。”

他见其余几位小公子还在眼巴巴看着自己,便补充:“你们若是想去,也可和忘机一起。”


想倒是想,但博陵那地方也没什么好的。聂怀桑脑筋急转,心道:反正这几天无课,我自己偷偷出去玩不比去博陵找蓝先生强?

于是他道:“既然蓝兄去了,我......

*听学期间,小江中“情毒”爱上魏无羡后疯狂ooc的故事


————

天气晴好,魏无羡几人把藏书阁中有些受潮的书卷给搬出来,摊在巨石上晾晒。空气中弥漫着稀薄的朽气和陈旧的书香。这时,泽芜君不疾不徐走过来,轻唤道:“忘机。”

五人齐刷刷地都扭过头看他。


“……”蓝曦臣微笑道,“忘机,叔父去博陵讲经,但有两件法器落在家里,劳烦你跑一趟,给叔父送过去罢。”

他见其余几位小公子还在眼巴巴看着自己,便补充:“你们若是想去,也可和忘机一起。”


想倒是想,但博陵那地方也没什么好的。聂怀桑脑筋急转,心道:反正这几天无课,我自己偷偷出去玩不比去博陵找蓝先生强?

于是他道:“既然蓝兄去了,我就不必去了。”

魏无羡紧接说:“连怀桑都不去,那我肯定不去。”

江澄看了看他,道:“魏无羡不去,我也不去。”

金子轩顺势说:“他们竟然都不去,那我必去!”

蓝曦臣迟疑着点头:“好……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蓝忘机随兄长去拿法器,快速收拾好行装,就和金子轩一起出发。两人还没出山门,就听见魏无羡的声音追了上来:“等等!等等!你们要走就把江澄带上。”

蓝忘机转过身,摇头道:“不带。”

魏无羡露出一个笑容,拽着蓝忘机的衣服把人拽到一边,小声密谈。

蓝忘机挣开他,颇为嫌弃地掸了掸被魏无羡碰过的衣袖。


魏无羡厚着脸皮道:“忘机兄,你也知道江澄因为那枚果子变得不太正常。而蓝先生见多识广,你直接把江澄带到他面前让他诊治,岂不美哉?”

蓝忘机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子,转身,负手,踱了几步:“求人,要有态度。”

魏无羡嘴角微抽,克制住想要打人的冲动,双掌合十,虔诚恳求:“拜托了,忘机大师。”


金子轩已经等得不耐烦,叫道:“搞什么鬼,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魏无羡不等蓝忘机答应,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回跑:“你们再等片刻,我去把江澄叫过来。”

 


于是,三人一起上了路,金子轩时不时看江澄两眼,最后实在没忍住问:“他是怎么把你骗出来的?”

江澄一脸莫名:“不知道啊,魏无羡说他想吃博陵的烧饼,让我去给他买。”

“合着你不是跟我们一起去找蓝先生的?”

江澄反问:“我为什么要找蓝先生?”

“没什么。”金子轩自讨没趣,“我觉得你该去找一下。”


快要走出姑苏,江澄正准备御剑。

“不对。”金子轩越想越觉得离谱,“博陵也不近啊,你就大老远过去买个烧饼?”

江澄想了想,道:“那我多买几个不就划算了么。”

金子轩闭嘴了,心里骂道:我就多余说。

 

 

不用上课,没有作业,魏无羡竟然也在蓝家过了两天神仙日子。就是天气凉了,晚上一个人睡觉有点冷。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床厚被子,吭哧吭哧地铺到床上。门却突然开了,江澄提着两个油纸包走进来,往桌上一放,扬了扬下巴:“给你买回来了。”

魏无羡有些愣:“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星夜兼程。”江澄把腰上的三毒收起来挂好,又问,“你要现在吃吗?”

魏无羡摸摸脸:“明天再吃吧,我有些困了。”说着便爬到床上。

“好。”江澄把外衣脱下,出门沐浴去了。


魏无羡恍恍惚惚地躺在被褥里,斥责蓝忘机不会办事。他翻了个身,面朝着墙,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身后有了动静,江澄从他背后贴上来,温热的吐息扑到他的脖子上。

魏无羡嘟囔着:“别沾边,很热。”

江澄才不会听话,故意依偎在魏无羡颈窝,一手环过魏无羡的腰,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魏无羡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他急忙把人推开,自己靠近冰凉的墙壁,义正言辞道:“江澄,你是不是欠揍,不睡就给我滚出去。”

江澄一脸无辜:“睡呀,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魏无羡盯了他一会儿,心道江澄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确实是自己反应大了。他努力平息火气,胸腔却涌起一丝诡异的酸涩。

原来即使是江澄这样口是心非的家伙,喜欢一个人时也会那么主动。


魏无羡揉揉胸口,接着睡,又听见江澄往他这里磨蹭的动静。他不得不发出警告:“你小子,不要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啊。我也是有脾气的,真把我惹急了,我把你摁在地上打。”

江澄不服气:“你不妨试试看。”

魏无羡翻过身,眯了眯眼:“江澄,你不会是在故意惹我吧。嘿,我才不上当。你就接着闹吧,我不会再理你一下。我也懒得和你打架,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江澄不爱听他说这些,但又不知道怎样让他闭嘴,情急之下向前探身,吻住了对方正喋喋不休的嘴。

他在魏无羡唇上停留片刻,然后离开,对魏无羡此时的呆愣表情极为满意。


“你、你以为这种程度的小动作就可以激怒我?”魏无羡回过神来,继续嘴硬,“你不会还在期待我报复回来吧,告诉你,不可能的。我是不会做出对不起江夫人和虞叔叔的事……”

江澄对他还在滴滴叭叭有些不满,故技重施,又吻了一下。

然而等他想退开时,却发觉自己被魏无羡扣住了后脑。


这就糟了。

江澄焦急起来,又咬又踹。魏无羡短暂地松开了他,一只手臂仍锢在江澄腰上,与他对视许久,突然扬眉一笑:“江澄,我给你变个戏法吧。”

江澄有些狐疑:“你还会变戏法?”

“当然。但你要配合我一下,好不好?”魏无羡在他耳边恳求道。


江澄将信将疑,让魏无羡牵起他的手,被带领着前往了那个陌生的领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有些累了,想要抽回来,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按进了魏无羡的怀里。

他有些慌乱地问:“可以了吗?”

“嗯,可以。”魏无羡的手掌抚摸着江澄的肩胛骨,满足地喟叹,简直像做梦一样。

 



果然是做梦!

魏无羡猛地睁眼,感受到裤/裆中的一片冰凉,顿时心如死灰。他用最快速度更换了贴身衣物,余光中看到被他扔在地上的亵裤,又是一阵头疼。

他眼不见心不烦地把那团皱巴巴的东西踢进床底,坐到桌边喝茶。桌上并没有油纸包着的烧饼,看来江澄确实还没有回来。


出门之时,魏无羡犹豫片刻,又把门关好,反身从床底把罪证拿出来,掐了个诀,一把将之烧成灰烬,这才放下心来。

去饭堂用膳的路上,两个同门看到他,齐声贺道:“恭喜魏兄!”

魏无羡猛地攥起拳头,轻咳一声:“有什么好恭喜的。”


“草药学测试成绩张榜,魏兄得了甲等。”

魏无羡放松下来,在衣服上搓了搓手心冷汗,平静道:“甲等而已。”


他走之后,两位同门在他背后嘀咕:“考试之前他还天天泡在藏书阁,现在又装出不在乎成绩的样子,真是可笑啊。”

“没错,他真的很装。”

 


用完饭,聂怀桑冲进魏无羡的房间,大惊小怪道:“魏兄,我越想越不对,送个法器而已,还需要三个人一起去?他们不会背着我们去哪里玩吧?”

魏无羡还没来得及搭理他,聂怀桑就看见桌上铺着的佛经,像是遭受到雷劈似的,尖声叫道:“你是在抄经吗?!”


魏无羡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虔诚将经文叠好,面带微笑看向怀桑:“何故如此惊慌。”

“怪物啊!”聂怀桑面容扭曲,脑海中盘旋着若干驱魔法术,扶着魏无羡的肩晃了晃,“魏兄,你到底怎么了?”

魏无羡的笑容有些神秘:“佛曰,不可说。”

 



从姑苏到博陵需七日的脚程,如果加上御剑的话,可能不出三日便能到达。途中一般会从汝南过路,聂怀桑便拉着魏无羡在汝南城中碰运气。

两人闻着香味,找到一家临街的面馆。聂怀桑点了两碗招牌羊肉面,和魏无羡在门口落座。

“云深不知处一定有问题,”聂怀桑心有余悸地说,“要不是我把你带出来,你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

魏无羡接过小二端上来的面,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含混不清道:“好吃。”


聂怀桑的目光在魏无羡脸上游移,又琢磨着他避而不谈的态度,沉思片刻,问:“是因为江兄吗?”

魏无羡的动作停住了,含着一口面抬眼看他。

聂怀桑道:“我是说,你还在担心江兄的症状?”

魏无羡把面条吸进嘴里,慢慢地嚼了嚼。


聂怀桑知道自己猜对了,“嗨”了一声,不以为意道:“这好办啊,你就从了他呗。这样既让江兄满意,你也不吃什么亏。”

魏无羡的眼神定下来,咽了口中食物,看着聂怀桑说:“我不可能永远让江澄满意。我只能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江澄现在是脑子不清楚,难道我脑子也不清楚?倘若他一招手,我便摇着尾巴跑过去,那等他恢复正常之后再让我滚,我也马不停蹄地滚吗?我是什么很贱的人,是他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玩物?”

“怀桑,我也有自己的底线,如果我的底线和江澄发生冲突,我也不一定会以江澄为先。”魏无羡振振有词,甚至带着点指责意味,“你是怎么想的呢?我做人向来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好像在你眼里我很下作似的?”


……怎么还急眼了呢。

聂怀桑有些呆滞,为了掩饰尴尬,他往自己碗里加了两勺醋,小心翼翼地道歉:“魏兄,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告诉你怀桑,我和江澄是性命相托的兄弟。”魏无羡一脸正义,字字铿锵,“你,你们几个,不许再开我和江澄的玩笑。”


聂怀桑心里冷汗直流:我说一句,你骂我十句。

密密麻麻是魏兄的自尊。


“息怒,您大人有大量。”聂怀桑干笑着,也往对方碗里加了几勺醋,“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魏无羡冷笑一声,没有心思再吃,抱着胳膊,坐姿端正。


聂怀桑摸了摸鼻子,对眼下的气氛很不适应。他逃避似的往街上张望,突然哇一声:“美人!”

“哪呢?”魏无羡立刻扭头去看。


果然,有一人从店门口路过,身姿出众,步履从容,白衣胜雪,不染纤尘。好一个神清骨秀……

魏无羡往聂怀桑头上削了一记:“那是蓝忘机。”


聂怀桑夸张道:“什么?竟然是蓝兄!”

“你立刻自戳双目。”魏无羡冷酷命令。

“啊啊啊啊我这就自戳双目。”聂怀桑用两只手指作势往自己眼上戳,魏无羡压着他的手帮他戳。


两人闹归闹,还是不约而同跟上了蓝忘机的步调,同时心里疑窦丛生:蓝忘机为何在汝南游荡?江澄和金子轩又在何处?

 


谢氏是汝南最大的修仙世家,向来作风低调,不问世事。此时,魏无羡和聂怀桑站在谢家恢宏的宅院前,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或许,蓝先生是来汝南谢氏讲经,并非是博陵。”魏无羡这样推测。

“既然蓝兄都进了谢府,咱们一起进去便是。”聂怀桑道。

说是这样说,两人谁都没有动。


魏无羡拉了个过路人打听,这谢家最近是否出了什么事。

路人道,谢家的公子筑基成功,不日将举行授剑仪式。

魏无羡和聂怀桑恍然大悟,心想蓝忘机许是受邀观礼的。


两人与路人道谢,神清气爽地往跨进谢宅大门,恰好碰到一个门生,询问他们有何贵干。

聂怀桑彬彬有礼:“这位兄台,刚才有位天人般的白衣公子进了贵府……”

门生皱眉打断道:“你们说的是蓝二公子?”

“没错,他是我的朋友……”


“他偷吃了我家的灵宠,我们还没找他算账呢。”门生愤愤道。

聂怀桑准备迈步的脚又收了回来,不自然地在地上搓搓,话音一转:“其实他也算不得我的朋友。”


魏无羡爽朗地笑了几声:“是啊,虽然我与那蓝二公子仅有一面之缘,但看他浓眉大眼一表人才,干出这等丑事,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哼,饿极了呗,能有什么难言之隐。”门生嘀咕道,随即又用怀疑地目光巡视两人,“你说你们是他的朋友?”

二人连连摆手:“不不,不相干不相干。”


“那你们来我们谢家做什么?”

“我们是听闻谢公子授剑在即,特来祝贺。”魏无羡指指聂怀桑,“这位是清河聂氏的二公子。”

门生向二人行了一礼。

聂怀桑回礼道:“我与谢兄两年前同在姑苏听学,交情甚笃。”

门生大为感慨:“确有此事。我那师弟仅在姑苏待了几天,没想到聂公子还记挂在心,他若知道,必然欣慰。”说着便把魏无羡和聂怀桑往家里请。


魏无羡在聂怀桑耳边小声道:“真有这回事?”

聂怀桑点头。

两年前,聂怀桑初到姑苏,和谢家公子成了同门,两人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因此有了些交情。没过多久,这个谢公子因为天天赖床被赶回了家,只留怀桑还在泥潭里挣扎,活活在蓝家待了两年多。

“往事不堪回首。”聂怀桑这样总结。

 



谢宅风格古朴简洁,灰墙黛瓦,没有亭台水榭和精巧装饰,只讲究横平竖直,天地方圆,和谐对称,大气磅礴。门生带他们行于高墙之中,转过几重影壁,来到一处名为“镜园”的院落之中。

院子也四四方方,东西北三个方位均建有房屋,中间是由方砖铺成的十字路。庭中栽了棵石榴树,树旁有石桌一张,石凳四座。一对身着谢氏校服的少男少女坐在石桌一侧,另外两张石凳则坐着蓝忘机和金子轩。

聂怀桑大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谢公子注意到来人,站起来,一时不太敢认。

门生笑着说:“师弟,你瞧瞧谁来看你了。”

聂怀桑只好硬着头皮说:“谢兄,好久不见。”

谢公子迎上前:“这是……聂兄,真是好久不见。”


门生拍拍两人的肩:“你们叙旧吧,我先忙去了。”

谢公子和聂怀桑握着手对视,两人就像刚下锅的肉片,半生不熟,叙旧都不知道从何叙起。


好在魏无羡及时开口:“谢公子,我和怀桑从汝南经过,听到你的喜讯,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前来道贺。”

“哎呀,聂兄有心了。”谢公子大为感动,拉着他们给众人介绍。他先面向那名少女,道,“阿轻,这两位是我的朋友,特地来参加我的授剑仪式的。”

阿轻姑娘点头,友好地说:“欢迎。”


谢公子又看向金子轩,对魏聂二人道:“这位是兰陵金氏的公子。”

魏无羡拱手:“久仰久仰。”

金子轩不明所以:“……?”


“这位是蓝二公子,”谢公子想到聂怀桑至今仍在听学,便说,“你应该很熟,不用我介绍了吧。”

聂怀桑摇头:“不熟不熟。”


魏无羡隐晦地在院子里打量一周,没看到江澄的影子,出言试探:“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蓝兄和金兄,莫非也是来观礼的?可是我又刚才那位师兄说什么…偷吃?偷吃了灵宠来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提到这个,众人的面上都浮现起一丝尴尬。唯有阿轻姑娘表情冰冷,意有所指道:“偷吃两个字未免有些难听。他们只是恰好路过我谢家的林子,恰好吃了我谢家的灵鸟,而已。”


“你什么意思。”金子轩忍无可忍道,“我们只是在城外山林里抓到一只山鸡,煮了吃了。你们两个就突然跳出来指责我们吃你家东西,讲不讲理啊,那山鸡写你家名字了?要不要我吐出来还你啊?”

“山鸡?那是丹雉,凤凰远亲,神鸟后裔。你们就这样把它吃了?”阿轻尖锐道,“金公子不愧是家财万贯,连神鸟也不放在眼里。”

“多少钱,我还你便是。”金子轩冷哼一声,“就为了一只山鸡把我们扣在这里,你们谢家也多少有些不讲道理。”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就要动起手来,魏无羡连忙劝阻:“且听我这个局外人讲两句。金公子年少无知,吃了你家灵宠,确实有错在先。但他是头一回来到汝南,并不知道林子有主,也认不出山鸡与丹雉,所作所为并非故意。依我看,你们谢家开个价,让金公子赔偿便是。”

“你还当上判官了。”金子轩瞪着魏无羡道,“那山鸡是我们一起捕的,江晚吟也吃了不少,怎么不让他赔呢。”


“哎呦,江公子也在啊?”魏无羡终于听到了想听的字眼,喜孜孜地东张西望,“是云梦江氏的公子?他在哪呢?小生仰慕江公子已久,不知他是否方便出来一见。”

蓝忘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答道:“他在昏睡。”


是昏睡而不是睡觉。魏无羡敛起笑容,盯着蓝忘机说:“都这个时辰了,他还睡得着啊?”

“中毒。”蓝忘机依旧一脸平静,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毫无防备。


聂怀桑闻言,已经用了生平最快速度去拦魏无羡,可惜没有拦住。

“谁干的。”

蓝忘机发现自己的衣襟已经被魏无羡拎在手里,他微微皱眉,道:“松开。”

魏无羡置若罔闻,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蓝忘机,我是看你长得老实才让江澄跟着你的,你就是这样关照他的?”

蓝忘机头一次听到这种评价,身子晃了晃,退后半步,道心都有些破碎,半晌没说出话来。


聂怀桑把魏无羡拉开,好言相劝:“魏兄冷静,你看蓝兄这么淡定的样子,就知道江兄不会有什么大碍。”

身后传来阿轻姑娘的笑声:“原来你们几个是认识的,那么之前,又是在演哪一出啊?”

 


一炷香后,江澄的房间。

聂怀桑揽着谢公子嘀嘀咕咕说小话,金子轩和阿轻姑娘互相戒备,谁都没有好脸色。蓝忘机站在铜镜附近,看着镜中的自己,孤芳自赏起来。


魏无羡坐在床边,摸摸江澄的脸,轻唤他几声。

江澄确实是在睡觉,睡得十分安稳。


魏无羡暂时放下心来,看向金子轩,无奈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金子轩啧了一声,简要地讲起了经过。


昨晚,三人在林中休息,顺手逮了只山鸡,拔毛洗净,架锅炖汤。那鸡汤异常鲜美,确实不似寻常禽类,但他们也没有细想。

金子轩和江澄分着把肉吃了,汤和蘑菇留给了蓝忘机。

吃得差不多后,金子轩指挥道:“你,去把锅刷了。”

江澄白他一眼:“做梦呢你。”


两人为此争执时,一支冷箭从林中射了出来,朝着金子轩的方向而去。江澄眼神一凛,及时伸手攥住了那支箭。

他摊开掌,是一支很短、由植物的枝条削成的木箭,箭头并不尖锐,目测不会伤及人的性命。只是江澄的手心被划出一道血痕。


金子轩起身喝道:“谁?!给我滚出来!”

林中走出几名谢家修士,看到他们锅边的羽毛,目眦欲裂道:“好小子,竟然吃了我们的灵鸟!”

“什么?”金子轩疑惑。

“你们……你们闯下大祸了。”一名修士道,“跟我们回去,向家主解释。”


金子轩自然不肯。

那修士又指着江澄道:“箭上有毒,不跟我们走的话,就等着他毒发身亡吧。”

江澄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印证对方的话似的,他开始觉得天旋地转起来。金子轩扶住他,紧张地问:“怎么回事?真的中毒了?”

江澄舌尖都有些麻,晕头转向地说:“不知道,我想要睡了。”


金子轩大骇,向蓝忘机求助:“怎么办,他说他要碎了。”

蓝忘机扶住江澄的背,让他振作:“先别碎。”


江澄已经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直挺挺地往后一倒。金子轩见状,吓得魂不守舍,向谢家修士高声问责:“你们完了,他好像过去了!他师兄是个疯子,一定会让你们偿命!”

“他…他还没死,你少碰瓷。”对方似乎也对疯子有些忌惮,急忙撇清关系。

就这样,他们带着昏迷的江澄来到了谢家。

 


“你放心,箭上只是涂抹了鬼笔箭藤的汁液,除了让人昏迷之外,没有别的作用。”阿轻这样解释道。

魏无羡点点头,事已至此,也很难说双方谁的过错更多些。

“阿轻姑娘,我们会想办法弥补你们的损失。”


“我姓秦。”

“呃,秦姑娘……”魏无羡改口道,“但是我要确保我的师弟无恙。”

“江公子不会有问题。这两日家主正在闭关,几位不妨留下歇息,赔偿之事容后再议。”阿轻交代下人多收拾出两个房间,便带着谢公子离开了镜园。


魏无羡帮江澄掖了掖被子,随口问道:“法器给蓝老先生送去了?”

蓝忘机道:“找到一家镖局,托他们把法器送到博陵。”

“嗯,不耽误事就好。”魏无羡摸着江澄的头发,不再说话了。房间骤然安静下来,细细的尘埃在日光下浮动。


过了很久,聂怀桑轻手轻脚地凑到金子轩身旁,和他小声说话:“没有江兄在耳边聒噪,还怪不适应的。”

金子轩赞同地点点头:“江晚吟确实话多。”

“这两日左右也没有事情,我们去街上逛逛?”

 

魏无羡忍无可忍地看向他俩,“你们有点吵。”

金子轩扬眉:“正常说话你也嫌吵,可以把耳朵割掉。”


魏无羡本就心情不悦,闻言立刻站起来,小发雷霆:“你们几个,我都不想说。一旦离了我,连一件事都办不好。江澄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两天没见就躺着不会动了。我还没和你们算账呢。”

“不是你让他和我们一起走的?”金子轩抱起胳膊,“有本事你天天盯着他,盯紧,盯牢。”


“我本来就打算这样,以后自己的师弟自己宠。”魏无羡坐回床上,愤愤不平,“从现在开始,我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金子轩作出一副“要吐了”的表情:“别把我恶心死。”

魏无羡故意与他作对,把江澄抱到怀里,“正常互动你也嫌恶心,可以把眼珠子抠下来。”

金子轩把蓝忘机和聂怀桑拉过来评理:“你们都瞧瞧,他恶不恶心。”

聂怀桑笑笑:“金兄,算了算了。”

 


这时候,谢公子在外面敲门,“几位兄台,你们饿不饿?我家准备了饭食,要不大家先吃饭吧。”

金子轩还在气头上,哼了一声说:“谁要吃你家的饭啊,一家子都是黑心的,万一下毒了怎么办。”

聂怀桑连忙打圆场:“有劳谢兄了,我们确实是饿了,都有点说胡话了。”


很快便有下人鱼贯而入,在屋内的一张圆桌上张罗出八荤八素的精美菜式。谢公子作为陪客也一起入席,和聂怀桑有来有往地说了几句场面话,金子轩被哄了好久,才不情不愿地拿起筷子。

吃了几口之后,金公子被谢家厨子的手艺彻底折服。他怀疑自己是在蓝家待久了,吃点清淡小炒也会让他潸然泪下。


谢公子见他一直不说话,面带歉意道:“金兄,刚才听你说我家的饭不好……”

金子轩嘴里的菜还没来得及咽,就立马打断:“谁说这饭不好了?”


魏无羡还在床边坐着,看见几人吃得有滋有味,甚至香味都飘到这里来,也意意思思地准备过去吃几嘴。

他刚迈开腿,蓝忘机便状若无意道:“寸、步、不、离。”


魏无羡把腿一收,又坐回去,昂着脑袋道:“我说寸步不离,那我肯定寸步不离。反正也不饿。”

“魏兄,真的不要来吃一点吗?”谢公子疑惑地望着他。

“不用,我辟谷。”


金子轩幸灾乐祸地看他一眼,故意吃得很大声:“哎呀,真香。”

聂怀桑表面劝说,实为拱火:“金兄你就收着点吧,别把魏兄馋死了。”

“魏无羡,你馋了么?”金子轩道,“口水不会滴到江晚吟脸上吧。”


魏无羡盛怒之下反而笑了出来,他回身,将江澄拦腰抱起,大马金刀地过去落座,不拘小节道:“拿碗来。”

金子轩被他惊得目瞪口呆:“至于么,你折腾他干什么,快把人放回去吧,我们不笑你了。”

“怎么了,江澄从小就坐我腿上。”魏无羡破罐破摔道。他夹了块肉填进嘴里,接着唱起了独角戏,“师弟呀,喜不喜欢师兄的大鸡腿,张嘴,我喂你。”


金子轩脸色红白交加,嘴里的菜都有点不是滋味。

蓝忘机还隐含责备地看他一眼:你惹他干什么。

这下大家都吃不下了。


“魏兄,要不,我把饭菜盛好端到床边。”聂怀桑哀求,“你还是回去吃吧。”

“看不惯忍着。”魏无羡哼笑一声。事已至此,他今天就偏要带着江澄上桌吃饭。


其余几人走也走不了,留也没胃口,都握着筷子,不知所措。蓝忘机顾了魏无羡怀中的江澄一眼,突然眼中有了神采,提醒道:“他好像要醒了。”

魏无羡垂头,发觉江澄眼皮子在动,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将人抱回床上,被子盖好。他整理衣襟,背过身对着众人作出威胁的手势——向江澄告密者,杀无赦。


江澄仿佛睡了很沉的一觉,苏醒时整个脑袋还是麻木的,他掀开眼,面无表情地躺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转头,看见床边矗立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魏无羡,你怎么在这里?”


魏无羡单手负在身后,听见江澄的声音才转头,淡淡道:“顺路。”

江澄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眉心,撑起上半身,看着他说:“你是太想我了,专程追过来的吧。”

魏无羡:“……”

江澄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谢公子小声问聂怀桑:“这对师兄弟一直都是这种说话方式吗?”

“不知道,和他们不熟。”聂怀桑埋头狠狠吃了几口饭,直到江澄看到他,点了他的名字。

“聂怀桑,你说,你和魏无羡是不是特意跟过来的?”


聂怀桑矜持地擦了擦嘴,看到魏无羡凶狠的目光后,假笑着说:“江兄,我们确实是路过。”

江澄半信半疑地看看他俩,终于偃旗息鼓。

 


黄昏时分,暮色四合,灰白的墙壁被镀上一层金光,两条长长的影子投在墙上,挨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密。

而实际,魏无羡和江澄错了好几步,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你这个偷吃别人灵宠的家伙,我都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你。”魏无羡指摘道。

“我没有。”江澄矢口否认,同时上前几步。


魏无羡立刻退后,双掌在身前挥舞,一脸“你不要过来啊”。

江澄露出古怪神情,犹豫道:“你这个样子,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魏无羡嬉皮笑脸起来,不自觉地往院子外面走。江澄步步紧逼,语气越发笃定,“你肯定做了亏心事。”


魏无羡先是快走,后来小跑,江澄追着他,连哄带骗说:“你就承认呗,我又不会怪你。”

“我什么都没干,为什么要承认。”魏无羡像被猫追的老鼠,慌不择路地跑到花园里。他绕着凉亭跑了三圈,突然发现身后没了动静,试探着回头,原来江澄不见了。


怎么不追了……

魏无羡心里嘀咕着,又往回找。

花园里有个秋千架,魏无羡拨开灌木丛,远远看到江澄和那位秦姑娘站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


魏无羡弯着腰,走近一些,准备偷偷听一耳朵。另一边,有个人和他做着同样的打算,两人渐渐靠近,脑袋撞在了一起。

魏无羡差点就要叫出声来,他下意识捂住嘴,抬头,用眼神询问对方:你也是来听墙角的?


谢公子点点头,指着秋千架的方向,凑到魏无羡耳边道:“你是跟着江兄来的?”

魏无羡摇头,轻声道:“凑巧。”


两人不再交谈,聚精会神地开始偷听。

风声有些大,周围的草木被吹得瑟瑟作响。

魏无羡什么都听不到,显然谢公子也没比他强到哪里去。两人一个比一个心急,眼巴巴地瞅着那里。


秦姑娘已经说完了,悠然地坐在秋千上,仰头看着江澄。

天际烧着一片瑰丽的晚霞,江澄紫色的发带在晚风中轻轻飞扬。


“阿轻向来心如蛇蝎不爱说话,她和江公子素未谋面,有什么好聊的呢?”谢公子语气酸酸的,在魏无羡耳边悄声嘀咕。

“难道他看江公子长得如花似玉,忍不住起了歹心?”谢公子抓住一枚叶片,无意识地在掌中揉搓着。


魏无羡没有什么表情,轻笑一声说:“不要说笑了,谁家好人会看上江澄啊。”

谢公子拉着魏无羡走远了一些,一脸正色道:“魏兄,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初评选世家公子榜时,阿轻也有一票。我一直好奇她投给谁了,她死活不告诉我。我猜,她把票投给了江公子。”


魏无羡被口水呛了一下,抚着胸口道:“什么,这个榜单还真是一票一票投出来的?”

“当然。”

“那岂不是也会有水分?万一有人拉票买票什么的……”

“也许会有吧。”谢公子摸着下巴,“但是,前面几名还是很令人信服的。”


“我可不信,金子轩怎么会排在我前头。”魏无羡不忿。

谢公子拍拍魏无羡肩,安慰道:“虽然魏兄才智过人,但你是个断袖啊。还有江公子,虽然容貌出众,但却油嘴滑舌。票数落后点,也是情有可原。”

魏无羡听见他对江澄的评价,微微一哂:“江澄确实轻浮了些,我回头会好好批评他。”


两人搭着肩往回走,直到快走到住处,魏无羡突然回过神来:“等等,你说我是什么?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不是。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谢公子呆呆看着他,连忙道歉:“是小弟误会了,魏兄不要介意。”

魏无羡不放心,又好好解释了一番自己不是断袖。谢公子再三保证不会把此事说出去,他才把人放走。


回到房间,魏无羡打开窗子,静静倚着窗沿。等到夕阳坠落,天地间融化着静谧的蓝色,江澄慢慢地走进了他的视野。

在被江澄发现前,魏无羡关上了窗子。

 


温小号

【双杰】每天都想和发小共度余生



江澄和魏无羡拍的第一张照片是这样产生的。

五岁时,魏无羡全家搬到了这条老街,为了在诸位熊孩子中占领一席之地,他与当时的孩子王江澄约了一架。

两人在滑梯边相对而立,一群小孩儿围着他们看热闹。


江澄盯着魏无羡。

魏无羡盯着江澄。

江澄绕着魏无羡转圈,魏无羡也绕着江澄转圈。

打架的终极奥义——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想要兵不血刃地拿下这场比赛,必须一招制胜。


两人陀螺般地转了半天,聂怀桑扯着嗓子喊:“你们还打不打啦!”

这一声好像发令枪,江澄和魏无羡不约而同地朝对方扑过去,抱成一个球扭打起来。刚才转了那些圈也不是白转的,魏无羡晕头转向,斜着身子站都站不稳...



江澄和魏无羡拍的第一张照片是这样产生的。

五岁时,魏无羡全家搬到了这条老街,为了在诸位熊孩子中占领一席之地,他与当时的孩子王江澄约了一架。

两人在滑梯边相对而立,一群小孩儿围着他们看热闹。


江澄盯着魏无羡。

魏无羡盯着江澄。

江澄绕着魏无羡转圈,魏无羡也绕着江澄转圈。

打架的终极奥义——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想要兵不血刃地拿下这场比赛,必须一招制胜。


两人陀螺般地转了半天,聂怀桑扯着嗓子喊:“你们还打不打啦!”

这一声好像发令枪,江澄和魏无羡不约而同地朝对方扑过去,抱成一个球扭打起来。刚才转了那些圈也不是白转的,魏无羡晕头转向,斜着身子站都站不稳,但还是倔强地捞住江澄脖子,同时在人家耳边哕哕哕。

江澄也头晕眼花,抱着魏无羡往人背上打醉拳。


两家的妈妈找过来时,就看见两个毛孩子缠成一股绳在地上滚来滚去。

为了劝江魏两个小朋友和好,藏色和虞女士想了个好主意。在幼儿园红红的墙下,江澄和魏无羡十指相扣地站在那里,恶狠狠地瞪着彼此。

藏色说:“茄子。”

江澄动了动嘴,小声逼逼:“投降吧。”

魏无羡吐吐舌头。

咔嚓,故事从这里开始讲起。


江澄思索了一下,小学的记忆大多模糊不清了,能回忆起来的都和魏无羡相关。

比如,魏无羡骑车太野摔断了腿,在家躺了两个月,让江澄特别羡慕。

再比如,魏无羡拽前桌女生的辫子,被人家高年级的哥哥揍了一顿,江澄笑得太大声,结果被看不顺眼一起打。两人鼻青脸肿地互相谩骂着往家走。

再再比如,江澄和妈妈吵架离家出走,魏无羡第一个在滑梯上找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堆一块五毛的零钱,拉着他的手说要和他一起浪迹天涯。

许是从那时起,江澄才把魏无羡当成自己人,愿意骑自行车载着魏无羡一起驶进中学的大门。


魏无羡心想,初中有什么好说的,中二得要死,遍地都是黑历史。啊,有一个八卦不知当提不当提,学校知名白富美追了江澄两年,然而江澄只会骂人家:“神经病啊。”

白富美同学是个好同学,就是有点不太聪明。刚开始魏无羡和她赶时髦,搞了一个星期的对象,一时间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分手的时候也很和平,官方原因是“不爱了”。


魏无羡在分手那天伤春悲秋,猛灌了两瓶冰可乐,深沉地对江澄说:“这种滋味希望你永远不要懂。”

江澄在食堂默默吃着饭,没给他眼神。

魏无羡坐江澄对面,长吁短叹,摸了摸没满足的肚子,好声好气说:“我是真没带饭卡,你帮我打一份又怎么了嘛。”

“饥饿的滋味我确实不懂。”江澄幸灾乐祸。


魏无羡说了半天好话,江澄白他一眼,还是心软去打饭了。魏无羡在他身后喊:“我要吃砂锅!”

江澄走后,魏同学捧着脸蛋乖巧地等,无意瞥到江澄餐盘里的糖醋小排宫保鸡丁花菜香肠……不禁有点馋。他心想,反正江澄都吃了一半了,应该差不多饱了,大不了一会儿把砂锅也分他一半。

魏无羡毫无负担地把人的餐盘拉到自己面前,顺起江澄的筷子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他正饿虎吞食之际,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在他附近响起,“……魏无羡?”

他惊愕地抬起头,脸蛋鼓鼓囊囊的,嘴角还粘着半粒米,待看到白富美同学怜悯的神情后,魏无羡的动作一寸寸僵硬下来。

“离开我,你就这么落魄了?”白富美同学饱受霸总言情小说的荼毒,明明长了一张女主角的脸,却拥有着男主角的命。她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魏无羡,像在看一个家世凄惨的傻白甜。


魏无羡很尴尬,倔强地低下头,继续吃饭,边吃边想:完了……就她那个大漏勺,不出一天,全校同学都会知道我魏无羡在食堂吃别人的剩饭。

这感觉,就像他十二岁那年知道奥特曼并不存在一样,很无助,很绝望。


江澄端着砂锅回来,看见魏无羡垂着头,缓慢地咀嚼着。他“哎”了一声:“那是我的饭……”

没得到任何回应,江澄奇怪地凑过去,见魏无羡眼睛泛红,表情隐忍,像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江澄从没见过魏无羡这么落魄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打量,果然看见站在食堂门口的白富美。白同学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魏无羡的背影,摇摇头走了。

江澄蹬了一脚餐桌下面的横杠,恨铁不成钢地说:“就因为她,至于么你!”

魏无羡猛吃一大口,含混不清道:“雷不懂。”


江澄冷哼一声,把砂锅据为己有。他习惯性地把送的一小碗米饭泡到砂锅的汤汁里,搅巴搅巴准备随便吃两口。魏无羡注意到了他的行为,蠢蠢欲动地问:“这样会更好吃吗?”

江澄脱口而出:“我嫌这米饭硬。”他话还没说完,魏无羡就动作飞快地抄起勺从砂锅里撬走一大口,填自己嘴里。

浸满了浓郁汤汁的米粒变得饱满柔软,别有风味。魏无羡感动得热泪盈眶,边点头边举着大拇指赞叹:“软饭真香。我爱吃软饭。”

吃了两份饭才饱的魏无羡心满意足,把所有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对他“捡别人剩饭吃”的传言也不置一词。


江澄放学时从隔壁班经过,和白富美同学恰巧碰上。

白同学叫住了他:“哎,你是魏无羡的朋友对吧?”

江澄没什么好脸色,“嗯。”

没想到,白富美直接递过去一打钞票,目测有个两百块钱。在江澄诧异的目光下,白同学抚了抚头发说:“魏无羡好歹跟了我一场,就当是分手费吧。毕竟还在长身体,让他吃点好的。”

江澄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挤出一句:“你看不起谁呢!”

那一打钱轻飘飘地掉到地上,白富美高贵地转身就走。江澄叫住她,一脚把钱踹到她鞋边,大骂:“神经病啊。”

即使多年之后,魏无羡每每回想此事,都痛心疾首。白富美这傻姑娘真是实心眼,怎么就看上江澄了呢?每表白一次就被气哭一次,幸好高中她就出国读书了,不然还得被江澄耽误一整个青春。



江澄的高中生活应该说乏善可陈,不如魏无羡丰富多彩。

魏无羡老早就打算走艺术路线,每天晚上都要去上音乐课。从补习班回家的路上有条漆黑的小巷,偶尔会有野狗在那里出没。因此江澄每次都要骑车去接他。

江澄有时会到得早一会儿,看到魏无羡和别人勾肩搭背走出来,还要有说有笑地交谈片刻。江澄搭着车把,神情冷酷,用脚尖勾着车蹬逆时针猛地一踢,链条便发出清脆迅捷的哒哒声。

魏无羡知道江澄不耐烦了,急忙和同学告别,往车后座一蹦,“走喽。”


不知哪天起,那条小巷竟装了一盏路灯,就那么孤独地竖在那里,宛如汪洋大海上的唯一灯塔。路灯泄下橙色的光,是圆满无缺的锥形。

魏无羡从车上跃下,一个旋身转到那锥形正中,右手握着个不存在的话筒,模仿主持人的语气说:“接下来有请知名华语乐坛天王——魏无羡——给大家带来一首《以父之名》。”

江澄捏着车闸,饶有兴味地抬抬下巴。

魏无羡刚清了清嗓,远处就传来一阵狗叫。他机警地跳上车,一把搂住江澄的腰,“快跑!”


魏无羡艺考那天,江澄升级了代步工具,骑了外婆家的蓝色小电驴去接他。

考试结束后,一群考生熙熙攘攘地走出来,每个人都在演绎着自己热烈的人生。江澄在人群中寻找魏无羡的影子,忽然有人坐到了后面,扶着他的腰说:“宝宝,我想吃冰淇凌。”

那时周围太过喧嚣,江澄只捕捉到了“冰淇凌”三个字,毫不拖泥带水地拧了油门,“现在就去。”

见缝插针地从考场那条路上挤出去,江澄安稳地上了大路,几分钟后才发现前面也行着一辆蓝色小电驴,而且那小电驴后座上的人长得怎么像魏无羡呢?


魏无羡坐着车左顾右盼,往后看的时候猛然发现有一个骑电驴的小同学长得特像江澄,甚至比江澄还更帅一点。

他一向对长得像江澄的人很有好感,所以摆摆手打了个招呼:“嗨!”

那高配版江澄愣了愣,然后大骂了一句“卧槽”就加速赶了上来,和他齐头并进,并突然口吐芬芳:“他爹的魏无羡,你跑别人车上干什么!”

魏无羡:“?”


两个蓝色小电驴一齐停了下来,发出两声哀鸣。

江澄看了看对方车后座上的魏无羡,又扭脸看了自己身后的人,尴尬得头皮发麻:“不是,你谁啊?!”

蓝曦臣尴尬地笑:“哈,哈哈,这是怎么回事啊?”

魏无羡赶紧从人家的车上滚下来,连连道歉。

开车的蓝忘机同学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把目光落在蓝曦臣身上,委屈地说:“哥,你为什么在别人车上。”

“麻溜儿地滚。”江澄把人赶下来,瞪魏无羡一眼,“还不快上来。”

魏无羡刚落座,江澄一溜烟拐了个弯就蹿得没影儿。


“臭宝,我想吃冰淇凌。”魏无羡笑嘻嘻说。

江澄:“吃个屁。”

“你们俩的车怎么长得一样啊,发型估计还是出自同一个tony老师,所以就恰好认错了。”魏无羡这样安慰道。

江澄心里悄咪咪说:“以后再也不会去学校门口那家理发店。”


出艺考成绩那天,江澄不知怎地早早就醒了,在魏无羡家门口纠结着要不要进去。

正好藏色女士提着早餐回来,热情地请他进来一起吃。

魏无羡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江澄进来的时候还正赤着上半身做平板支撑。

江澄早已对魏无羡的肉体产生审美疲劳,打了个哈欠滚到魏无羡床上睡起了回笼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光线已经不像早晨那般晴好,他睁眼看见魏无羡正端正地坐到电脑前面,十分安静。

江澄一个打挺弹了起来,想问又不太敢问。


魏无羡转过身,脸上没带什么表情,江澄都开始思考要怎么安慰他了,那人却猛地扑过来,把江澄重新压回床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魏无羡捧着脸亲了好几口。

那人眉开眼笑:“你猜我是第几?”

江澄愣了愣,然后往对方肩上砸了一拳:“别得意了你!”

魏无羡抱着江澄滚了几圈,突然问:“江澄,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了吗?”

江澄把脸埋在枕头里,随口说:“做什么都一样。”



江澄后来才明白怎么可能做什么都一样呢?

魏无羡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心仪的音乐学院,整天像只快乐的小鸟到处歌唱,而他则是在物理系痛苦地骂街,遇到的每一个教授都聪明绝顶,让他感到前途会像发际线一样坎坷凄惨。

江澄虽然不喜欢抱怨,但偶尔会流露出一点郁闷的情绪。魏无羡就跟他说:“江澄,如果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就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吧。”

江澄觉得他说得有理,成为了物理系卷王之后,更加频繁地开始骂街。


那时魏无羡参加了一个音乐选秀节目,并走了狗屎运般迅速出名。江澄走在路上都能魏无羡翻唱的歌,取个快递都能看到快递柜上的应援。

江澄的一个学妹是魏无羡的粉丝,时不时就顶着魏无羡的头像来找他聊天。然而魏无羡本尊忙着起飞,几乎从他的朋友圈销声匿迹。

江澄实在没忍住跟学妹说:“你头像能不能换别人?”

那学妹从此再没找他聊过天。



大四的时候,魏无羡已经飞到半空。江澄还在半死不活地学着物理,并且故意和魏无羡粉丝作对,斥巨资承包了全大学的快递柜,大张旗鼓地为爱因斯坦庆生。

难得有一次,魏无羡大忙人给江澄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正在准备新歌。

江澄冷淡地跟他说自己正好也准备出国,一条道走到黑,去苏黎世联邦理工深耕物理学。

魏无羡大吃一惊,“江澄你要三思啊!”

“魏无羡你去死吧。”江澄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一转头发现寝室里几个室友都在看他。

事后学妹气咻咻地发来微信:没想到学长竟然是魏无羡黑粉!

江澄:怎么?做魏无羡黑粉犯法吗??


几天后,江澄走在路上被人强行拉进了车里,他连踢带踹地差点把车掀翻。

魏无羡连忙出声:“江澄,是我啊。”

“你是谁?”江澄冷笑,“咱们熟吗?”

“是不是我再不来,你就已经飞到瑞士去了。”魏无羡叹了一口气,“当然,如果你真的想去,我肯定支持你。但是,我真的很想让你亲耳听听我写的那首歌。”


魏无羡新歌发售那天,学妹第一时间转到了自己的朋友圈。江澄看到后沾沾自喜:哼,本黑粉已经早就听到现场版了。



江澄研究生留在国内读了天体物理学,他对这一专业谈不上热爱,但已经被他当成了一份事业。

魏无羡二十四岁生日时在微博上晒出了一张图,那是一个距离地球24光年的行星的光谱。江澄跟他说:“在你出生那年,这颗星星发出的光正好在现在落在你头上。”

魏无羡回他:“……但是我还是更喜欢你帮我承包快递柜。”

江澄:“魏无羡你去死吧。”


江澄观测一颗行星三年,准备用它发一篇文章。结果那行星却在他数据都整理好之后坍缩了。

江澄竹篮打水一场空,坐在天文台的最高处喝了一打啤酒。魏无羡听说后有些担心,大半夜的跑过来和他一起吹风。

江澄剽窃了魏无羡的台词,醉醺醺地跟他说:“希望这种滋味你永远不会懂。”

魏无羡很乐观地安慰他:“江澄,你就换一颗星星嘛。”

江澄气愤道:“要让你换一首歌你愿意么?!”

“愿意啊。”魏无羡不假思索。


“……”江澄不想说话了,他和魏无羡这种顺风顺水有梦想的奋斗批永远聊不到一起去。

魏无羡在夜风中轻轻哼起了歌,江澄更加不忿,呛声道:“就这么喜欢?”随时随地都要唱。

魏无羡抬头仰望着夜空,“可不是么,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啊。”


过了几年,魏无羡上节目时被问到有没有喜欢的女孩。他开玩笑似的说:“没有,我每天都只想和发小共度余生。”

而江澄留在了天文台工作,他对这一行还是没什么爱意,但这并不妨碍他卷生卷死。同事常常会惊讶:“天天都干差不多的事情,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江澄耸耸肩:“反正做什么都一样。”

他似乎从来就没有遇到过感兴趣的东西,除了魏无羡。更何况,他现在拥有了一颗想要穷极一生去观测的星星。



小土豆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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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0121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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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故地重游(战后 正剧向 失忆 破镜重圆)ETD


  27. 请和我结婚(战后 假结婚 先婚后爱)LOF


  28. 未来回归(正剧向 哈利重生 甜)LJJ


  29. 纯血的效忠者(正剧向 哈利重生 苏哈)LOF


  30. Harry  Potter And Constrained Heart葬心(虐)


  31. 离婚(酸爽 失忆哈)LOF


  32. 落日的余烬(战后 虐 生子)


  33. 闲来无事,八一八救世主哈利波特的真爱(无差 论坛体)ETD


  34. 对称轴&系统脱敏法(生子 甜虐 双视角)LOF/ETD


  35. For a Long Time, in My Dream(战后)LOF/ETD


  36. Sabrina(战后 AU)LOF/ETD


  37. 感官(战后八年级 炮友变情人 酸甜)ETD/LOF


  38. Not Today(重生麻瓜世界德 痴汉哈)ETD/LOF


  39. 神国 LOF


  40. 晋江作者:j112233所有(酸甜/狗血/生子/失忆)


  41. 晋江作者:球母所有(胃痛/酸爽/生子/失忆)





未完结作品(截至22/01/20)



  1. 等待戈多(酸爽胃痛 八年级 德被80)LOF


  2. 所向无敌(正剧向 双重生 赫奇帕奇德)LOF


  3. 断点重续(正剧向 德拉科 一家重生)LOF


  4. 似是而非(正剧向 傲罗x治疗师 破镜重圆)LJJ


  5. Equivalent Exchange(长篇 细腻虐心)LOF


  6. 迷情剂实验(伪迷情剂梗 腹黑哈 狗血虐心)LOF/海棠


  7. Darry糖果屋(非典型重生) LOF


  8. 最亮的天龙座(重生)LOF


  9. 双重星(蛇院哈 正剧向)LOF/AO3


  10. Another Prophesy 另一个预言  (校园 正剧向 德姆斯特朗德)LOF/ETD


  11. 全世界都认为我会和死对头离婚(伪装情侣 麻瓜明星德)LOF/ETD


  12. 瑶草与苦昼 (正剧向 六年级 灵魂伴侣 )LOF/ETD


  13. 锚定效应(哈德孩子穿越 校园)LOF/ETD


  14. 一觉醒来和死对头有了一个孩子(战后 破镜重圆 带球跑)LOF


  15. The Last Wizard on Earth(战后 正剧向)LOF/ETD




PART2 翻译作品:


哈德/无差偏哈德/无差无偏向:


完结作品:



  1. Redemption of the Bully(酸爽 战后成年 BDSM 掉马)AO3/ETD


  2. Tomorrow Tomorrow and Tomorrow(酸爽 非原著战争 失忆)ETD下载的txt


  3. The Changing Lights(酸甜 战后校园 后天单性转 苏哈)ETD


  4. The Arc of the Pendulum钟摆之弧(酸甜 战后成年 狼人哈 落魄德 被迫同居)ETD


  5. Thicker Than Blood情浓于血(正剧向 非原著六年级 bond文)ETD


  6. Adamant and Starlight 芒石与星光(上文后续)ETD


  7. You Open Always有花堪折(狗血甜文 站街德 同居)SY


  8. Right Hand Red(甜文 战后校园)SY


  9. Domestic (酸甜 战后成年 落魄德 同居)ETD


  10. In the Company of a Rubber Duck (酸甜 小黄鸭德)微博:一只大汤碗


  11. Harry Potter and the Sentinel Phenomenon哈利波特与哨兵现象(酸甜 校园 哨兵向导)SY


  12. Flirt 调情(甜文 双向暗恋)ETD


  13. Cassiopeia Lily Malfoy (狗血酸爽 带球跑)ETD


  14. For A Given Value of Normal正常的界定值(酸爽 战后成年 BDSM)ETD


  15. Scenes of Surrender臣服(酸爽 战后校园 BDSM)ETD


  16. Harmonised Consciousnessy意识谐波 (战后校园 另类bond 可以在脑海里听到彼此的声音)ETD


  17. Weeds or Wildflowers杂草和野花(战后 强迫魔法相亲)ETD


  18. Rorschach罗夏(战后 双傲罗 灵魂印记)ETD


  19. What Real Thing什么真话/何以为真(酸爽 战后 双傲罗 炮友变情人)ETD


  20. Metamorphgenus(酸甜 性别流动德 生子)ETD


  21. Instinct(酸甜 魔法生物 另类ABO)ETD


  22. Intrepid Teenage Hero(酸甜 搞笑可爱 伪装身份)ETD


  23. Single Wizard Seeking Same(酸甜 搞笑可爱 双向暗恋)ETD


  24. Apologies抱歉(酸甜 麻瓜AU)Wland


  25. In Pieces(酸甜 教授哈 鬼魂德)ETD


  26. Twelve Month十二个月(酸甜 哈利视角日记体)AO3


  27. Pseudo伪君子(战后 伪装身份 掉马 甜文)SY


  28. 治愈巫师伤痛的101种方法(酸甜 战后 小精灵做媒)AO3


  29. Expectant (甜文 狼人哈x媚娃德 生子)AO3


  30. Moon-Eyed(甜文 狼人哈x媚娃德)AO3


  31. Undesirable No.1(酸甜 生子 PY变真爱)ETD


  32. That Which Divides Us(甜虐狗血 失忆德)ETD


  33. The Depths of Winter(酸甜 治愈 麻瓜世界重遇 残疾德)ETD


  34. Blue Sunny Day(酸甜 吸血鬼哈 治愈)微博:一只大汤碗


  35. Marry Me?要结婚吗?(战后成年 双向暗恋 甜)LOF/ETD


  36. The Darkness Before the Dawn破晓之前(战后 破案casefic 非常精彩)ETD/SY


  37. Earthbound Spook人间亡魂(正剧向 平行世界 狮院德) LOF/ETD


  38. 遗愿清单(酸爽胃疼 哈不爱上德德会死)ETD


  39. 你是我的解药(酸爽胃疼 灵魂伴侣)ETD


  40. Tea and No Sympathy茶与不同情(酸甜 战后 时间循环)ETD


  41. Away Childish Things 长大成人/童心未泯(治愈 胃痛 双方变小 双向救赎)AO3/冲呀


  42. Chase the Wind 幻化成风(八年级 清甜 治愈)SY


  43. 幻梦剂(极致胃痛 单恋德 OE)AO3/冲呀


  44. Oblivious(酸甜 双向暗恋)AO3


  45. The Owl Who Came for Christmas (酸甜 阿尼马格斯猫头鹰德)ETD/wland


  46. All Roads Lead Home(温馨治愈 德与韦斯莱家的圣诞)ETD/wland


  47. Harry Potter Totally Sucks (温馨搞笑 德和达利醉后结缘)ETD/Wland


  48. Take Into the Air (My Quiet Breath)(酸爽胃痛  花吐症德)ETD


  49. Endangered Familiar (企鹅德 治愈)ETD


  50. Life after(雪貂德 治愈)ETD


  51. Sex On Fire(酸甜 傲罗x治疗师 双向治愈)ETD


  52. Then Comes a Mist and a Weeping Rain伴雨而行(酸甜 德拉科头上有一片乌云)AO3/SY


  53. 热力学平衡(纯甜 总是感到太热的哈利和总是感到冷的德拉科)ETD


  54. Kiss Me Not(酸甜 哈利谁都无法亲吻但他吻了德)ETD


  55. Dear Dairy亲爱的日记(酸甜 笔友 掉马)ETD


  56. A Hiss To Build a Dream On筑梦嘶声(痴汉哈 迟钝德 小蛇做媒 甜)ETD


  57. Letters Through Time跨越时间的来信 (动人的书信)ETD


  58. Letters From No One神秘来信 (悬疑 治愈 哈利收到了7岁小德的来信)LOF


  59. Here's The Pencil,Make It Work (治愈 麻瓜世界打工德)ETD上下载的txt


  60. 变幻莫测(治愈 五年级暑假重写)ETD


  61. Draco Malfoy & the Heart of Slytherin(正剧向六年级重写)ETD


  62. Chrysalis(战后 治愈 在哈利监督下重新长大的德)ETD


  63. House Proud以家为傲(战后 格里莫做媒)AO3/ETD


  64. Slithering蛇行(战后 小蛇做媒)AO3/ETD


  65. Underwater Light(正剧向 非原著战争 三强争霸德成了哈利的宝物)ETD


  66. Drop Dead Gorgeous(酸甜 媚娃哈 单恋哈)ETD


  67. If You've A Ready Mind(酸甜 拉文克劳德)ETD


  68. Dark Side Of The Light(虐 对话体 主要角色死亡 BE)ETD


  69. Your Every Wish(虐 OE)ETD


  70. Lonely Moon孤月(酸甜 治愈 教授哈 大提琴手德)ETD


  71. Running on Air御风而行(胃痛 治愈 公路旅行 失踪德)LOF


  72. 约克夏布丁(甜麻瓜 AU)ETD


  73. Oath Breaker(长篇正剧向 魔法生物小龙德)ETD


  74. Eclipse (长篇正剧向 共同逃亡中相爱)ETD


  75. Off the Map(战后 甜 第一人称德)ETD


  76. 魔法蜃景Phantasmagoria(正剧向 穿越 平行世界 甜)ETD


  77. A Big Black Sky (甜虐 Hurt/Comfort 落魄德 治愈)ETD


  78. 雪狼吟(阿尼玛格斯大黑狗哈 白狼德 )FANFICTION


  79. The Wolf Pack(阿尼玛格斯大黑狼哈 小白狼德 掉马 萌系治愈)ETD下载txt


  80. The Lip-Lock Jinx (哈利必须亲吻喜欢的人才能说话)LOF/AO3


  81. To Hurt and Heal (治愈 在阿兹卡班后有些精神失常的德)LOF/AO3


  82. Everything That Happens (Is From Now On) 所有(从现在开始)发生的一切(虐心 双向救赎 穿越时空哈)LOF/ETD


  83. 春日(战后 双向治愈)ETD/AO3


  84. Draco In Darkness (失明德 )ETD下载txt


  85. Nobody's Ever Died of A Broken Heart(BE 虐 主要角色死亡)AO3/ETD


  86. Powerful Men 大人物(BE 第三人视角 虐 伏战胜IF 主要角色死亡) AO3/ETD




未完结作品(截至22/01/20):



  1. The Lesson of You(战后 甜 治愈 生子 小孩穿越做媒)ETD


  2. Tell Me A Secret向我倾诉(甜虐胃痛 意外绑定 先婚后爱)LOF/ETD


  3. My Beautiful Boy(幻梦剂后续 八年级 胃痛虐心)LOF/AO3


  4. Two To Shore(正剧向 胃痛 蛇院哈)AO3/SY


  5. History  repeats  itself历史重演(正剧向 幽默 德重生)LOF


  6. Not Slytherin不去斯莱特林(正剧向 德重生)LOF


  7. Soup-pocalypse and The Great Curry Cataclysm (酸甜 战后 媚娃德 德追哈)AO3


  8. The Wrong Sort错误的分院(狮院德 轻松)SY/LOF


  9. Failed Application of Thought (战后 双双离婚哈德)ETD/LOF


  10. Way Down We Go 末路之外 (战后 狼人哈 病弱德 种田 轻松治愈)ETD/LOF


  11. Burn The Witch烧死女巫(战后 casefic)LOF/ETD


  12.  Bitter Transmutation : Cruel Transformation(战后 校园 媚娃德 病弱德)LOF


  13. Open For Repairs(战后 维修工德 治愈)LOF


  14. What Happened to Draco Malfoy(战后 ABO h/c)LOF


  15. Stain of Silence(战后)LOF




互攻偏哈德:



  1. All Our Secrets Laid Bare (一次反攻 正剧向 战后双傲罗)AO3/ETD


  2. Matchmaker,Matchmaker(一句话互攻 幽默 红娘格里莫广场)ETD


  3. The Veela Enigma(酸甜 轻松幽默 媚娃德)ETD


  4. 驯龙手(酸甜 轻松幽默 假扮情侣)ETD


  5. 你就是典范(酸甜 非常规站街德)ETD下载的txt


  6. At Your Service 为您效劳(酸甜 战后校园 悬疑 男友力哈)ETD下载的txt/哈德贴吧(不全)


  7. On the Couch (虐 现实向 出轨 心理治疗师视角) 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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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千色

啊啊啊这就是拥抱老陀的时刻!

我太激动了(颤抖)

虽然心里有好多奇奇怪怪的感叹但是现在已经欲说还休了x

总之老陀我爱你!请继续拷问我的灵魂!

P.s:这套书是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的目前国内最全的老陀作品集quq书目令人感动地是按照发表时间顺序来排的,最后还附有各种年表啥的,每一部作品前页有相关的插画或雕塑和手稿的照片,总之从内到外都很棒啦!毛爷爷又离我而去了岂可修quq


书目↓

总序 陈燊

第一卷 长篇、中短篇小说 磊然 郭家申 译

穷人(1846)

化身(1846)

九封信的故事(1847)

普罗哈尔钦先生(1846)...

啊啊啊这就是拥抱老陀的时刻!

我太激动了(颤抖)

虽然心里有好多奇奇怪怪的感叹但是现在已经欲说还休了x

总之老陀我爱你!请继续拷问我的灵魂!

P.s:这套书是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的目前国内最全的老陀作品集quq书目令人感动地是按照发表时间顺序来排的,最后还附有各种年表啥的,每一部作品前页有相关的插画或雕塑和手稿的照片,总之从内到外都很棒啦!毛爷爷又离我而去了岂可修quq


书目↓

总序 陈燊

第一卷 长篇、中短篇小说 磊然 郭家申 译

穷人(1846)

化身(1846)

九封信的故事(1847)

普罗哈尔钦先生(1846)

女房东(1847)

第二卷 中短篇小说 郭家申 译

波尔宗科夫(1848)

脆弱的心(1848)

别人的妻子和床下的丈夫(1848)

诚实的小偷(1848)

枞树晚会和婚礼(1848)

白夜(1848)

涅托奇卡涅兹万诺娃(1849)

第三卷 中短篇小说 张有福 译

小英雄(1857)

舅舅的梦(1859)

斯捷潘奇科沃的人们(1859)

第四卷 长篇小说 艾滕 译 冯南江 校

被侮辱与被损害的(1861)

第五卷 长篇小说 臧仲伦 译

死屋手记(1861-1862)

第六卷 中短篇小说 刘逢祺 刘文飞 刘宗次 臧仲伦 译

一件糟糕的事(1862)

冬天记的夏天印象(1863) 

地下室手记(1864)

鳄鱼(1865)

赌徒(1865)

永远的丈夫(1870)

第七卷 长篇小说 力冈 袁亚楠 译 白春仁 校 

罪与罚(上) (1866)

第八卷 长篇小说 袁亚楠 译 白春仁 校

罪与罚(下) (1866)

第九卷 长篇小说 张捷 郭奇格 译

白痴(上) (1868)

第十卷 长篇小说 张捷 郭奇格 译

白痴(下) (1868)

第十一卷 长篇小说 冯昭玙 译

群魔(上) (1871-1872) 

第十二卷 长篇小说 冯昭玙 译

群魔(下) (1871- 1872)

第十三卷 长篇小说 陆肇明 译

少年(上) (1875)

第十四卷 长篇小说 陆肇明 译

少年(下) (1875)

第十五卷 长篇小说 臧仲伦 译

卡拉马佐夫兄弟(上) (1879-1880)

第十六卷 长篇小说 臧仲伦 译

卡拉马佐夫兄弟(下) (1879-1880)

第十七卷 白春仁 译

 文论(上) (1845 -1861)

第十八卷 白春仁 译

文论(下) (1862-1865)

第十九卷 张羽 译

作家日己(上) (1873-1876)

第二十卷 张羽 张有福 译

作家日記(下) (1877-1881)

第二十一卷 郑文樾 朱逸森 译

书信集(上) (1834-1868)

第二十二卷 郑文樾 朱逸森译

书信集(下) (1869-1881)

附录 费·陀思妥耶夫斯基生平创作年表 陈思红 编


↑个人一直很喜欢臧仲伦先生的译本quq


P.P.s:每次把新书搞上书柜第一反应都是把老爸的换下来←于是猛然想到难道未来的某一天我的宝贝书们也会被某个该死的臭崽子换掉吗?(沉思)

有时候买书就像收后宫,大费周章把美人儿们弄到自己身边却从未宠幸过←太渣了,我要把美人儿们都好好品尝一遍!(突然变态)

温小号

【羡澄】应许之地(下)

*向哨设定+末世丧尸


————

中心研究院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学风严谨,纪律严明,魏无羡曾经很不喜欢这里,如今更是深恶痛绝。他的实验室早已经重新分配给了别人,现在他孑然一身,没有书桌和实验台,没有课题和经费,没有属于他的任何东西。

他坐在一个不碍事的角落里,身边的人来去匆匆,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把他当作空气。

魏无羡无所事事地坐了三天,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按照研究所的要求,朝九晚九,按时出现,按时消失,晚上就住在一个牢笼般的小屋子里。

不锈钢的门窗,金属的墙壁,脖子上还戴着压制精神波动的颈环,和坐牢也没有什么区别。

也许白塔洞察人心,知道怎么样才能最让人难受,所以用这种方式惩罚他的......

*向哨设定+末世丧尸


————

中心研究院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学风严谨,纪律严明,魏无羡曾经很不喜欢这里,如今更是深恶痛绝。他的实验室早已经重新分配给了别人,现在他孑然一身,没有书桌和实验台,没有课题和经费,没有属于他的任何东西。

他坐在一个不碍事的角落里,身边的人来去匆匆,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把他当作空气。

魏无羡无所事事地坐了三天,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按照研究所的要求,朝九晚九,按时出现,按时消失,晚上就住在一个牢笼般的小屋子里。

不锈钢的门窗,金属的墙壁,脖子上还戴着压制精神波动的颈环,和坐牢也没有什么区别。

也许白塔洞察人心,知道怎么样才能最让人难受,所以用这种方式惩罚他的背叛。


魏无羡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他明天就要大闹院长办公室,要回自己的实验室和学生。今晚他要熬夜把报告写出来,然后狠狠摔到领导脸上。

很好,就这样办。

魏无羡越想越兴奋,几乎是小跑着回自己的棺材房。长得没有尽头的金属走廊上,站了一个令他熟悉到心悸的身影。那人背光而立,身姿挺拔,面容隐在帽檐之下,一时间神色难明。


魏无羡脚步顿了顿,刻意不去看他,恢复了正常步调,若无其事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飞快地把门甩上。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江晚吟。

魏无羡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硬邦邦的小床上,冷静地喝了一口。


这时,只听一声巨响,不锈钢门被江澄一脚踹开。门锁处还徐徐冒着点白烟,宣告它死的是何等惨烈。门撞到墙壁又是咣当一声,在墙上留下一个恐怖的凹陷。

魏无羡喉结缓缓滑动一下,捧着杯子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问:“我配拥有人权吗?”

黑色军靴一步一步逼近,江澄好整以暇道:“如果我说你不配呢?”

魏无羡嘴唇嗫嚅几下,微怂地说:“不配就不配呗。我喝我的水。”他又坐回床边,小口嘬饮。


江澄拎着他的后领将他拎起来,轻轻一推,便把人推出了门外。魏无羡没有防备,径直撞到了对面的房门上。他先是疑惑,后是恼怒,最后控诉:“能不能给予知识分子一点应有的尊重!”

江澄走过来,往他后脑拍了一记,命令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魏无羡顿时眼冒金星,半天没说出话来。他被江澄提着,晕头转向地上了车。



一名哨兵开着车,把两人送到中心区的一栋房子前。魏无羡扶着车门,干呕几下,随即恶狠狠道:“江晚吟,你竟然殴打你的向导,我将贷款起诉你。”

小狼正蹲在院里望风,看见他们回来,竖着尾巴跑过来,叼江澄裤脚。

江澄轻轻踢它一下,小狼便松开嘴,又扑到魏无羡身上,用紫色舌头舔舐着魏无羡的脸。

“你嘴臭臭的。”魏无羡略有些嫌弃。

“这是什么地方?”他又问。

江澄没有说话,握着魏无羡手腕,将人领进了门。


魏无羡坐在客厅,四处打量,偷偷凑到小狼耳边说:“这是江澄家吗?”

小狼耳朵抖了抖,离他远了一点,故意用尾巴对着他。

魏无羡哼了一声,说:“你耳朵也臭臭的。”

小狼有些恼了,回身把魏无羡扑到沙发上,用前爪加以踩踏。


魏无羡差点被踩晕的时候,江澄走过来,把小狼驱赶到一边,俯视着魏无羡:“你对丧失症的研究,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魏无羡还仰躺在沙发上,睁开眼道:“指挥官是觉得我的研究可行吗?”

“我不是科学家,看不懂你们那些数据。”江澄用鞋尖踢了踢魏无羡小腿,“我只看结果。”

魏无羡坐起来,破罐破摔道:“那我劝你不要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现在没有状态,也没有心情。我的实验一无所成,研究也毫无进展。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拯救不了这个世界。”


江澄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回房间,取了一样东西过来。那是一份很厚重的档案,表面的字迹都已经有些模糊,看起来时间久远。

魏无羡接过来,发现档案的主要内容是一本实验记录。这份记录的原主人是一位名叫“藏色”的研究员。她的研究方向和魏无羡基本一致,所以不需要江澄介绍,魏无羡已经下意识地翻开本子浏览起来。

他聚精会神地看了很久,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猛然抬起头,问道:“这位老师,她现在在哪里。”


江澄垂下眼,淡淡道:“她已经死了。”

“真可惜。”魏无羡轻声说,“很好的课题。”

“你可以继续往下做。”江澄虽然不是命令的口吻,但显然不接受反抗和拒绝。

魏无羡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力透纸背的字迹,沉思片刻道:“你让我考虑一下。”

“你只能考虑一个晚上。”


魏无羡依旧准时上班,今天有些不一样的是,以前的同门聂怀桑似乎在特意等他。

“魏师兄,真是好久不见啊。”

“怀桑啊,我还以为你辞职了呢。”

聂怀桑摆手,“没有没有,这年头工作不好找,总要混口饭嘛。”

“你现在在哪个组?”魏无羡一脸探寻,“已经当上小老板啦?”

“哪能呢。”聂怀桑有些不好意思,“你的实验室不是归我了么,现在你回来了,院长让你先去我的实验室打打下手。”

他补充:“我现在是大老板了。”

“……”魏无羡有点想揍人。


虽然很憋屈,但至少有了独立开展课题的基础。魏无羡思考了一晚上,结合自己之前的数据,对藏色研究员的课题有了新的思路。

他很快投入到了“基因进化剂”的研究之中。

从那以后,江澄也没有再出现过。



向导学院的毕业考核,江澄是主考官之一。两年前,他就是等在学院门口,接莫玄羽放学。

一个D级向导,连精神力都控制不好,每天学了又忘,被老师频频叫家长。即使这样,乐天派莫玄羽还是嘻嘻哈哈,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江澄跟在他身后,拎着他的书包。

孱弱的精神触梢像细细的水草,随着莫玄羽张牙舞爪。

江澄觉得他整个人都毛茸茸的。

好想用绳把他栓起来溜。


莫玄羽无法读懂江澄危险的想法,回到家就要江澄配合他完成作业。他用拙劣的手段为江澄做着毫无用处的精神疏导,洋洋得意地问:“舒服么?想要和我结合么?”

江澄摇头,在看到对方略显沮丧的目光后,又说:“还可以。”

莫玄羽高兴起来,完全忘记自己几斤几两,扬言要在期中考试中拿到全班第一。

虽然最后是倒数的,但也算第一。

江澄为了安慰他,驱车载他出去玩。


越野车驶离第一区,与那些坚固的建筑越来越远。地平线好像就在他们眼前,却又始终无法接近。天空一直很暗,沉积在天际的云彩,宛如层层叠叠的山峦。最后山峦也消失不见了,天光完全落幕,几颗星星跳了出来。

车停,莫玄羽跑下来,坐在车前盖上,抬头往上看,奇怪道:“这里的夜空好透亮。”

“白天下过一场暴雨。”江澄倚着车,解释道。

“好久没看到星星了。”

江澄看向他:“以后还有机会。”


“以后?”莫玄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以后。他想起温情喂给他的毒药,也许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毒发而死。但他根本没有接近指挥官的能力和意志,他现在只想珍惜活着的日子,多陪伴在江澄身边。

他不想破坏江澄的兴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以后我们不仅要一起看星星,还要看大海。”

“嗯。”江澄点头。


莫玄羽不禁更远地畅想未来:“那我们还能看雪吗?看真正的雪。”

“可以。”

“月亮呢?书里写的那样又白又圆的月亮。”

“可以。”

“我们还能驾驶宇宙飞船飞出太阳系吗?”

“只要你想。”


莫玄羽光想想就笑出了声,“人活着竟然这么有盼头。”

江澄嘴角微微上扬,莫玄羽看着他,鬼使神差地说:“江澄,你笑起来好看。能不能靠近点,让我多看看。”

江澄怔了一下,按住车盖,俯身过来。

对方抬起脸,轻轻吻他。



心跳很乱,蓝忘机及时按住他的肩,轻声说:“可以了,你现在的精神图景有些摇晃了。”

江澄点头,打手势让下一位向导进来。

这一关考的是向导对哨兵的疏导能力。普通哨兵很难控制精神力的混乱程度,容易失控,也很容易缓解。所以不适合拿来作为考题。

首席向导卖了很大的面子,才让指挥官亲自出马。


另一位考官金光瑶时不时冷嘲热讽:“啧啧啧,指挥官,能被这么多向导安抚着,你心里也很爽吧。”

“确实很爽。”江澄如此坦诚,反而把对方噎住了。

现在站在江澄面前的是位很有亲和力的年轻向导,笑起来有一对可爱的小酒窝。他的精神触梢很柔韧,像漂在水中的海草。


江澄合上眼,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一天,他没有去接莫玄羽。

在去向导学院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个患者。他做了应该做的事,将那名患者就地处决了。

街上不乏围观的人,他的下属正在维持秩序。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这小姑娘……一个月前就上了白塔名单,结果拒不受捕,躲了起来,这不还是让人找到了。”

“还得是指挥官亲自出马……”


一位妇女挣脱哨兵的辖制,抱着患者的尸体,发出凄厉的哭喊:“我的女儿!她不是丧失症,她没有得病!你们还我女儿!”

有人不满地叫嚣着:“她怎么可能没有得病,我上个月看见她,她眼睛上就有层白膜,不是丧失症还能是什么!”

“她没有得病!她的眼睛天生就是那样!”她的声音尖锐得像把刀子,她憎恨地扫视所有人,最后用目光锁定了指挥官,“你这个魔鬼,你还我女儿,她不是丧失症!”

江澄面容冷峻,平静地举起枪。

女人又哭又笑,伸着脖子喊:“你杀了我吧,快杀了我吧!”

哨兵也纷纷抬起了枪,提防她情绪失控。


这时,从中心广场传来响亮而浑厚的钟声,江澄手腕上的通讯器同时发出“嘀”的一声。钟声如同一圈圈涟漪,在每个人心上击出回响。他们对这声音都再熟悉不过,它意味着白塔名单更新,下一个该死的人说不定就是自己。

众人脸上露出惶恐神色,如潮水般的散开了。

“现在,你也在名单上。”江澄将准星对准女人额头,枪声响起。前一秒还在发疯的人双目圆睁,仰面倒地。


乌合之众散得飞快,江澄让手下把尸体抬走,收枪转身,然后停住脚步。

莫玄羽正像岸边的礁石,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江澄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很快与他错身而过,去往塔防的方向。

“指挥官?”莫玄羽出声。

江澄一步也没有停留。


莫玄羽站在原地,悲鸣、钟声、枪响,一遍遍在他脑海中激荡。他总觉得自己见过类似的场景,可又搜寻不到任何记忆。他突然发现自己缺失了很多东西,可是他竟然从来没有觉得不对。


江澄回到家,客厅一片漆黑,沙发坐着一个更暗的影子。

他打开灯,莫玄羽像被惊醒一般,站了起来。

“江澄,我可能要走了。”

“为什么?”江澄隐约猜到了原因,但还是固执地想要问一问。

“我不喜欢你了。”莫玄羽低着头说。

“嗯。”江澄给他让路,允许他的离去。

莫玄羽从他身边经过,走到门口,回头道:“替我跟小狼说声再见。”

听到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江澄猛地转身,攥住莫玄羽的手腕,把人拉出去,塞进车里。


“江澄,你要做什么?”莫玄羽讶异地想要下车,却发现车门被江澄锁上。

很快,两人到了向哨结合处,这里以前也叫民政局。工作人员早已下班,此时黑灯瞎火,门户紧闭。

江澄一脚把门踹开,牵着莫玄羽走进去。

莫玄羽有点害怕,惴惴不安道:“这是监狱吗?你要把我送进去。”

“这不是监狱,”江澄的声音顿了顿,“这不是你一个人的监狱。”


五年前,江澄也曾来到向哨结合处,起因是他的战友拥有了相爱的向导,邀他过来观礼。两个眼中只有彼此的年轻人,在白塔的注视下,众人的祝福中,许下了相守一生的誓言。可仅仅一年后,向导意外离世,他的战友精神崩溃,随之饮弹而亡。

江澄以此警告自己,身体和精神上的依赖既是甜美的蜜糖,也是封喉的毒药。强者注定孤独。

他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站在这里,说出那段已经牢记于心的誓词。

“我愿意与你结为终生伴侣。”


此时此刻,无数哨兵与向导声声誓言重叠在一起。

“此生忠诚于你,信赖于你。互相扶持,灵魂相依。”

“我承诺,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向导。我将永远爱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江澄注视着墙上象征着白塔的标志,与他的向导十指相扣,掷地有声地许下誓言。他看向莫玄羽,问:“那你呢?”

莫玄羽眼前有些模糊了,他什么都顾不得想,抱住了江澄,哽咽着说:“我也会永远爱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可是,有人把誓言忘了。

莫玄羽离开了他,从某一天起,江澄再也感受不到两人的精神链接了,他此生唯一的向导,可能已经死在第八区。


江澄的精神图景正在崩坍,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年轻向导在微笑,露出人畜无害的小酒窝:“指挥官,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脆弱呢。”

门外的士兵冲进来将向导按下,蓝忘机扶着江澄,试图稳定他的精神屏障。金光瑶质问那名向导:“谁派你来的?你到底什么目的?”

江澄拭去唇角的血迹,挑出一抹笑意:“找我报仇么,那你未免太心急了。”


向导被押回塔防,江澄垂下头,按住桌沿,金光瑶发现他似乎在抖,焦急地说:“你看起来不太妙。”

蓝忘机已经探出了精神触梢,却被江澄的屏障给弹开了。

“江晚吟,冷静点。”

江澄听不到任何话,他仿佛站在飓风的中心,随时都有可能失控。他随手抓住身边的一个人,说:“魏无羡。”


魏无羡觉着自己可能做实验做得太累了,心脏一直突突地跳,还时不时泛起点酸痛。他害怕猝死,赶紧摘了手套,吃了两片辅酶Q。

他正在休息,两名荷枪实弹的哨兵过来找,请他走一趟。

魏无羡突然预感到是江澄出了事情,急忙应下来。他跟随哨兵来到一间白噪音室之外,蓝忘机和几名长官都守在那里,看见他后,神色各异打量着他。

魏无羡略有不悦,问:“是江澄找我么?”

“嗯,他失控了。”蓝忘机答道。

魏无羡蹙眉,“发生了什么。”

“他抗拒别的向导,只能由你来。”

魏无羡微微抬了抬下巴:“那,还不快帮我把颈环摘了。”

蓝忘机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同意。


魏无羡独身走进白噪音室,看到床上躺着的江澄。后者合着眼,拳头攥着,面上隐约有痛苦之色。

看起来失控得不是很厉害。

魏无羡弯下腰,抚上江澄的脸,轻声说:“怎么回事,把自己弄成这样。”他轻轻抵着江澄额头,鼻梁蹭着江澄的鼻梁。

对方似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微微睁开眼,目光十分温存。


“怎么样,好些了么?”魏无羡和他分开一段距离,看着他说。

“嗯。”

“那就好。”魏无羡又俯身吻了吻江澄眉心,轻声说,“对不起。”

江澄余光中看到银光闪了一下,下一秒自己的脖子上便抵了一个冰凉尖锐的物体。

那是一把小剪刀,是魏无羡用来解剖小鼠的。


“白塔的服务器在哪?”魏无羡质问道。

江澄看着他,嘴角却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还是胸有成竹的,好像在看一个顽皮的宠物。

魏无羡感觉自己被看扁,把剪刀逼近了点,肃然道:“我要毁掉白塔。”

“是么。”江澄略仰起头,把更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他面前,没有丝毫意外和惧意,甚至有些愉悦,“不如你再亲我一口,我帮你毁了它。”

“……”魏无羡咬牙切齿,“江晚吟,请你认清你自己。只有我调戏你的份。”


白噪音室的门打开了,众人迫不及待地看过去,却发现指挥官被魏无羡挟持着,一步一步走出来。

蓝忘机:“……”

“不要轻举妄动。”魏无羡警告道,“不然我就杀了江晚吟。”

没人敢动,他们仍在为这一幕而感到荒诞。

江晚吟被人用小剪刀架着脖子。

简直都有点好笑了。

蓝忘机很想送上一句忠告——对于这样的向导,不能过度宠溺。


魏无羡带着江澄乘上电梯,同时不忘威胁众人:“不准跟上来。”

电梯门合上,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几楼?”魏无羡问。

“十二楼。”江澄说着,帮他摁好了楼层。

魏无羡十分警惕:“谁让你动了。”


到达十二楼,江澄用面容打开了门禁,金属移门向两边滑动,魏无羡迅速带着江澄闪了进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大厅,大厅四周每一面墙壁上都嵌满了正放映着影像的屏幕。这些密密麻麻的大屏都是白塔系统的外接显示器。而大厅正中间则是白塔的中央控制台。


魏无羡有些震撼,这里太大了,显得他自己像只渺小的蝼蚁。他看着其中最大的一块屏幕,像是在和白塔对视。

每个屏幕都播放着不同的影像,这些画面好像显示的是另一个世界,高度文明发达的世界。如果魏无羡有机会见识末世之前的社会,就会知道,它们十分接近。

“江澄,这些是什么?”他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亟待找江澄确认。

“这就是白塔。”

魏无羡紧紧扣住江澄的脖子,迫切地说:“你再解释清楚一点。”

江澄推开他的手臂,不疾不徐道:“这是我母亲最伟大的作品。”


白塔系统的建构始于一个天才的设想,又经过几代人的完善,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上一代建设白塔的总工程师就是江澄的母亲——虞紫鸢女士。

虞女士是真正的天才,她高瞻远瞩,预料到丧失症不会被轻易解决,所以她一直在想另一种出路。使用白塔监测人类的基因变化,提前抹杀注定会成为丧尸的患者,这种方式治标不治本,况且也过于冷酷,迟早会引起公民的抵制。

所以她提出了“降维计划”,即基于白塔系统搭建一个虚拟的二维世界,将患有丧失症的人进行肉身毁灭后,把他们的信息提取出来,投放二维世界,完成降维。


她曾经这样教育江澄,不必为杀戮而感到罪恶,死去的只是无用的躯壳,他们的精神会在白塔永生。如果等沦为丧尸后再死去,那才是真正的死了。

可是江澄没有听她的话,将这个计划公之于众,因为他一直对白塔心存不满。


江澄出生时,也按照流程被注射了液体芯片。白塔曾经预言过,他将在十二岁觉醒为一名S级哨兵。虞女士深信不疑,为江澄制定严格的训练计划,要求他时刻准备着为白塔效命。

直到江澄十二岁的最后一天,他仍没有觉醒。

他在训练室待了二十个小时,压榨出身体中的每一丝潜力,不知流了多少汗水,几乎是从训练室中爬了出去。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勉强抬眼,看到了玻璃门外,母亲失望的眼神。

额头的汗水坠进眼里,他眼睛一涩,低下了头。


虞紫鸢不再给他任何眼神,转身离开。她走到办公室,给研究院打电话,“藏色,过来一趟,带上你的基因进化剂。”

藏色研究员似乎在实验室熬了几个通宵,打着哈欠说:“什么?什么什么?”

虞女士没有说第二遍的耐心,直接挂了电话。

顶着一头乱发的研究员气喘吁吁跑过来,将试剂运输箱“哐”地放在虞紫鸢面前,扁着嘴抱怨:“大晚上的叫我过来干嘛?你说说,除了我之外还会有谁这么溺爱你。”

虞女士冷冷瞪她一眼,道:“我记得你跟我提过,你研究的基因进化剂能使人定向进化为哨兵或者向导。”

藏色点了下头,眉飞色舞道:“我设想中是这样的。已知哨兵向导不会得丧失症,那么把所有人都变成哨兵向导,丧失症不就被治愈了?”

“你去给江澄打一剂。”虞紫鸢说。


“哦…嗯?!”藏色愣了愣,“你再说一遍?”

“他现在还没有觉醒。”

藏色把试剂箱提回自己手里,退后几步,有些警惕地说:“基因进化剂还只在一期实验,怎么敢用在人身上!阿澄才几岁啊,还没到觉醒的时候呢。”

“白塔预测过……”

藏色打断道:“白塔就不会出错吗?!”

虞紫鸢站起来,厉声道:“白塔不可以出错!”


藏色被吓了一跳,软了语调说:“可是,阿澄还是个孩子啊。”

虞女士冷笑,“孩子又怎么了,别人家就没有孩子么。”

“孩子也有独立的人格,他不该成为你理想的牺牲品。”

虞紫鸢有些嘲讽地看向她,好像在说“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她懒得再啰嗦:“你到底听不听我的?”


藏色女士向来不是什么很听话的人,阳奉阴违的事她也没少干。她在虞总工程师的注视下走进训练室,此时江澄已经在墙角晕厥。她跑进去,把江澄抱在怀里,用袖子擦干后者脸上的汗渍。

江澄有了一点意识,睁开眼看她,“藏色阿姨?”

“哎。”藏色笑了笑,用手挡住嘴,轻声说,“阿澄别怕,阿姨是来帮你的。”

她从试剂箱里取出针筒,从玻璃瓶中吸取了一管美丽的淡蓝色试剂。但其实,她今天根本没有把基因进化剂带来,这一小瓶也只是普通的充能药剂。

这管可以为身体带来能量的药剂被注射进江澄的手臂。她抬高声音,像是故意说给门外那人听,“阿澄,不要有压力。世界不需要你来拯救。能够拯救一个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晚,两人都守在江澄门外。零点的钟声敲响,整个第一区都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像潮汐般在大地上起伏着。一些敏锐的哨兵被惊醒,潮汐追赶潮汐,浪花堆叠浪花,最后变成汹涌海啸,又将他们拍晕。

江澄觉醒为一名S级哨兵。


魏无羡看到,在那个由数据构建的二维空间中,有汽车,有高楼,有学校,有花园。人们按部就班地上学工作,组建家庭。一个少女背着包走进写字楼,一群孩子成群结队地参观动物园。太过宁静祥和,令他的眼角都有些湿润。

他半天没有找回自己的语言,迟疑着问:“他们知道自己是在虚拟世界中吗?”

“不知道。”


魏无羡慢慢冷静下来,整理思绪,“所以那些被白塔预言会得丧失症的人们,虽然被杀死在了现实世界,但是你却收集了他们芯片中的信息,将数据传输到了白塔之中。他们,以另一种形式,活着?”

“也许并不算活着。”

魏无羡轻笑一声。


江澄有些讽刺地说:“现在你还要摧毁白塔吗?”

魏无羡沉默了,转而问道:“江澄,你为什么不公布降维计划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读出了同一个意思——

你也不信任白塔。


江澄扯了扯嘴角,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省心。

其实他们早就开始怀疑,白塔也诞生了自己的意志。它不仅监督着人类的基因信息,还窥探着人们的思维想法。

魏无羡曾经有位同学,一直都有反抗白塔的心思,没过多久,此人便出现在了白塔名单上,很难说是因为他患了丧失症,还是因为他的忤逆之心。


被人窥视的感觉很可怕,魏无羡经日活在白塔的阴影之下,终于忍受不住,跑到第八区,毁掉了服务器。

现在他又得知了降维计划,这简直令他进退维谷。

一来,毁掉白塔就意味着这些身处白塔之中的人的意识被彻底抹杀。

二来,白塔对丧失症的预测功能经验证有九成以上的准确度。

可是,人类的命运不能掌握在人工智能手中。白塔一旦诞生自己的思想,它显然不希望丧失症得到治愈,它会试图掌握全体人类的数据,成为二维世界的创世神明。


魏无羡抬眼,默默问:江澄,你想要怎么做呢?

魏无羡从江澄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

江澄,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么?可是,我没有信心能研究出基因进化剂……


江澄攥住了他的手,确凿无疑地告诉他,人类没有退路。

如果因为在三维世界遭遇到灾难就退到二维,那二维也出现问题呢?还能退到一维么?

二维世界也会有病毒,有风暴,并不是桃花源。


魏无羡感觉肩上的责任格外重,他难免会想,万一我失败了呢?

江澄告诉他答案,如果你失败了,我会杀光丧失症患者,那时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会生活在二维。


江澄也有些好奇,他的母亲和藏色阿姨,她们哪一个会赢?


魏无羡开始琢磨,生活在二维,成为二次元,似乎也不错,至少压力不会这么大。

江澄立刻拍了他一下,魏无羡,我觉得你会赢。


白塔哨兵将十二楼围得水泄不通,一个小时后,魏无羡又用小剪刀挟持着他们指挥官出来了。

“……”蓝忘机并不想成为play的一环,直接一挥手,让人将他们通通拿下。

指挥官却在这时发了话:“给他一辆车,让他回第八区。”


魏无羡坐在驾驶位,看着副驾的江澄,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为什么要把基因进化剂的课题给我做?世界上聪明人那么多,又不止我一个。”

江澄沉默良久,终于道:“因为你像她。”

“我像…他?”你以前那个向导?!

魏无羡心里憋着一口气,不再说话了,等行驶到安全地带,他把江澄赶下车,独身返回自己的老巢。


医馆还在原来的位置,未曾遭到破坏,温情和温宁也还活着。他曾以为江澄会拿他们开刀。

温宁见到他,差点就哭出来:“魏哥,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怎么会,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魏无羡和他们交流一下近况,又不客气地说,“我最近很多实验,你们都来给我打下手。”


三个月后,魏无羡研究出一款药剂,一期和二期实验均非常成功。温情姐弟也为他高兴,问他这是不是治疗丧失症的特效药。

“不是啊。”魏无羡一本正经,“江澄时常会心绞痛,我一直在想办法给他治,这款试剂就是为他设计的。”

温情:“……”

温宁:这个世界完蛋了。

恋爱脑能不能滚出地球村。

魏无羡看了他们的表情,解释道:“急不得,两个课题穿插着做,是正好的事。”


温情的诊所现在已经不单单发挥看病的功能,一些在这里治疗的哨兵向导相互看对眼,逐渐发酵出一些恋爱的酸臭味。在魏无羡的怂恿下,某对哨兵和向导干脆决定在这里举办一个小小的仪式。

那位哨兵稍显羞涩地对自家向导说,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会背结合誓词,今天终于有机会念出来了。

向导笑道,这难道是你们哨兵学院的传统?

哨兵挠挠脸说,也许,算是吧。不宣誓的结合是不完整的。


围观的人笑容满面,见证着两个相爱的人最坚贞的誓词。

“我愿意与你结为终生伴侣。”

“此生忠诚于你,信赖于你。互相扶持,灵魂相依。”

“我承诺,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向导/哨兵。我将永远爱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人们为他们欢呼鼓掌,温宁也跟着起哄,他向旁边分去一眼,却发现身边的魏无羡眼中,好似有泪光闪动。


这句誓言像是一枚钥匙,魏无羡听到“咔哒”一声,记忆深处的宝匣开启。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灵魂的缺失之处。

三年前,他救过一个逃难的小向导。那个人叫莫玄羽。

他把向导带回第八区,尽力医治,可是依旧回天乏术。

小向导临死之时,魏无羡请求他的帮助:“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身份,我想要去第一区办点事。”

莫玄羽都是将死之人,自然不会在意,他说,拿去吧。


魏无羡提取了莫玄羽的基因信息,制造出一款基因融合剂。他没有办法在别人身上实验,只好冒险注入到自己体内。但他没有想到这款试剂副作用那么大,他不仅身体变小,智力受损,连记忆都混乱了。

但他已经针对各种可能出现的副作用制定了备案,温情会按照备案行事。


可据温情所说,他那时就是一个不分东南西北的智障,什么事都没有办成。

温情实在等不及,冒险通过下水道潜入第一区,将他掳走。

魏无羡当时视她如仇敌,不仅拼命反抗,还差点招来联盟军队。但幸好他是个智障,最后被温情用麻醉剂给制服了。


他被带回第八区,注射了基因融合剂的解药。经过了很痛苦的骨骼重构过程,魏无羡才恢复正常,同时忘掉了在第一区发生过的事。

神奇的是,魏无羡本来是个普通人,经历了这么一个过程,竟然因祸得福,分化成一名向导。

这也为他之后改造基因进化剂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魏无羡重拾这段记忆,不禁猜想江澄知不知道自己就是莫玄羽。他忘掉了曾经许下的誓言,但江澄似乎还记得,依然视他为此生唯一的向导。



治疗心绞痛的药物经由聂怀桑交到了江澄手里。

江澄打开那个盒子,发现除了几支试剂瓶之外,还有一封魏无羡的手写信。

信中写道:江澄,你答应过我的,会和我再一起看星星。七天之后,我还在那个地方等你。


魏无羡早早地就开始等待,但却没有等到江澄的到来。

指挥官很忙,第七区发生了丧尸潮,江澄已经带队前往。

魏无羡也并不失落,夜半开始返程。途径黎明之城,这里天亮得早,东方已经出现了一线曙光。城中的广播里,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新的一天已经开始,生活在现实中的人们,请务必怀揣希望,静候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温小号

【羡澄】改造竹马计划(上)

*听学期间,小江中“情毒”爱上魏无羡而疯狂ooc的故事

*小魏:有时候我真觉得害怕,真的。


————

1

空山之中,万籁俱寂,山风穿梭于林间,带着几分轻快凉意。这里是云深不知处的后山,山涧溪流潺潺,水声清脆悦耳,参天古木,枝繁叶茂。阳光斑驳地洒在蜿蜒小径上,偶有人影从中穿过,脚步清浅,不曾打破此处的宁静祥和。

但,也有例外,诸如此刻。

聂怀桑抱着一株巨树,痛哭流涕:“这道题我真的不会做,太!难!了!”

蓝忘机无奈地叹息:“实在不会就先空着吧,叔父对你的水平心中有数。”

金子轩抱着胳膊,摇头道:“这回你长记性了吧,以后要抄也别全照着抄,更别抄他俩的。”


既然提到了“他俩......

*听学期间,小江中“情毒”爱上魏无羡而疯狂ooc的故事

*小魏:有时候我真觉得害怕,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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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空山之中,万籁俱寂,山风穿梭于林间,带着几分轻快凉意。这里是云深不知处的后山,山涧溪流潺潺,水声清脆悦耳,参天古木,枝繁叶茂。阳光斑驳地洒在蜿蜒小径上,偶有人影从中穿过,脚步清浅,不曾打破此处的宁静祥和。

但,也有例外,诸如此刻。

聂怀桑抱着一株巨树,痛哭流涕:“这道题我真的不会做,太!难!了!”

蓝忘机无奈地叹息:“实在不会就先空着吧,叔父对你的水平心中有数。”

金子轩抱着胳膊,摇头道:“这回你长记性了吧,以后要抄也别全照着抄,更别抄他俩的。”


既然提到了“他俩”,金子轩便用目光找寻那两人的踪迹,只见不远处,江澄和魏无羡正头抵头地观察一棵半人高的阔叶植物。金子轩高声叫道:“你们两个,对,没错,就是你们,这个距离太暧昧了吧!离远点,省的又抄来抄去。”

江澄和魏无羡不加理会,因为两人正热火朝天地吵架。

“我说它是杜衡你有意见?”江澄道。

杜衡是几天前草药课上刚讲过的一种仙草,魏无羡虽然上课睡觉完全没有听,但依然有理有据反驳:“杜衡喜阳,怎么可能在这里生长。江澄你错了就是错了,一边玩去吧!”说着一头把江澄顶开。

江澄摸了摸被顶痛的额角,哐哐往魏无羡背上砸了几拳。


蓝忘机刚记录下聂怀桑的表现,就看见云梦的那两个家伙正抱在一起打架,他闭了闭眼,肃然道:“你们要打去练武室打。”


2

几日前,蓝启仁把三本课业摔在江澄桌上,怒道:“你们三个,竟然写得一模一样!”

聂怀桑心虚地打了个激灵,没等人逼问,就蔫了吧唧地承认道:“先生息怒,我确实偷看了魏兄的作业。”

蓝启仁了然地哼了一声,又扫视魏无羡和江澄一眼:“你们俩呢,谁抄了谁的?”

魏无羡摊摊手,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


江澄瞪他一眼,认命地站起来,正打算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就听魏无羡道:“是我抄了江澄,这事不怨他,我强迫他的,我愿意负全责。”

江澄抽了抽嘴角,暗骂道:这个魏无羡,本来就不讨蓝先生喜欢,这个时候又多什么嘴。

“并非如此。”江澄忙道,“魏无羡不想抄,是我主动让的。”

“江澄你说的哪里话,我需要你让吗?”魏无羡破罐破摔道,“我本来就不想做,你怕我被罚……”

蓝启仁的教鞭抽到桌上,把魏无羡剩下的话抽回肚子里。

“你们三个,统统给我重修!”最终一锤定音。


于是,三人带着难度加强版的作业,来后山重修。蓝忘机和金子轩被派来监督,以防他们串通作弊。

魏无羡和江澄打完一个回合,在蓝忘机劝说下休战,两人谁也不看谁,分别往两个方向去了。没过多久,又在同一株花树前相遇,魏无羡嘴角还没咧起来,金子轩就冲出来劝架:“你们的题目是一样的,所以找到同样的花草也相当正常!”


魏无羡嗤他:“我们知道啊,用得着你说?”他搭上江澄的肩,左手变出一颗小小的紫色浆果,递到江澄嘴边,“喏,刚摘的,尝尝?”

江澄就着他的手,把浆果含进嘴里,嚼嚼嚼,问:“这是什么,味道怪怪的。”

“都夷香啊,听说吃了对身体好。”


江澄点头,嚼嚼嚼,奇怪道:“真的吗?都夷香好像不是这个味吧。”

魏无羡一愣,“不是吗?整树就结了一个。那它什么味儿,让我尝尝。”

“没了,已经咽下去了。”江澄张嘴给他看。

魏无羡悻悻地嘀咕:“咽这么快,一定很好吃。”

金子轩看着他们,有点瞠目结舌:“你们……哎……你们……算了。”


山中多蚊虫,魏无羡交完作业,向江澄抱怨身上被咬了好几个包。江澄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我也被咬了。”

魏无羡定睛一看,江澄虎口处已经肿起来一大块,红中带紫,完全不像普通蚊虫叮咬,他心里一紧,急忙拉着江澄往回走,同时跟蓝忘机说:“我们有事先回去了。”

金子轩见两人走远,这才低声向聂怀桑诉苦:“我真的很烦他们俩。”


3

离开云梦之前,江厌离为他们准备了各种生活用品,包括伤药,一应俱全。魏无羡翻找出祛瘀解毒的药膏,秉着一盏烛火,坐到江澄身边。他用火把药膏烤得软化,蘸了一些涂到江澄手上,再用指腹轻轻揉开。

江澄盯着魏无羡的脸,看到对方低垂的睫羽在脸上投下纤长的影子,棱角分明的轮廓也在光下变得温暖柔和。他涂好药膏后,往江澄患处呼了几口气,那里便凉丝丝的,好不舒服。江澄心旌摇曳,不由揣测自己在蓝家待了太久,连看魏无羡都觉得眉清目秀。

“好了。”魏无羡抬起头,被江澄滚烫的眼神吓了一跳,“江澄,你盯我干什么?”

江澄用掌撑着脸,纳闷道:“我突然发现,你似乎颇有几分姿色。”

魏无羡大惊小怪:“不是吧,你难道今天才发现?你师兄明明超有姿色的。”他说着便起身,把药膏放回盒子,收进柜子里,江澄的目光追着他,追过来,追过去。魏无羡不以为意,打了个哈欠,“好困,我睡了。”


他换好衣服,躺进被窝,叮嘱江澄:“你上床前记得熄灯。”

魏无羡沾着枕头就睡,迷迷糊糊地,隐约感觉室内暗了下来。江澄悉悉窣窣地爬上了床,和魏无羡贴贴,不知用什么语气咕哝了声:“你好香。”

魏无羡有点醒了,翻身拍了拍江澄:“抱歉,我今天好像忘洗澡。”

江澄:“……”


过了一会儿,魏无羡嫌热,往墙那边靠了靠,嘶了一声:“江澄,你压我头发了。”

江澄把他的发丝拨到一旁,又来了句:“你的头发怎么那么滑呀。”

魏无羡睁开眼,坐起来,侧过脸盯着江澄看了一会儿。

江澄眨眨眼:“你看我做什么,不会是喜欢我了吧。”

魏无羡有心说些什么,但实在太困,又仰面一倒,睡了过去。


4

清晨,蓝曦臣被魏无羡截住,问他们蓝家还有没有多余的卧房。

蓝曦臣有些疑惑,听了魏无羡的理由后,苦笑道:“小魏公子,当初是给你们准备了两间房的,是你们硬要住在一起……”

“现在不硬了,快把我们调开吧。”魏无羡迫不及待道。


蓝曦臣道:“可是如今已经没有多余的床位了。”

“怎么,你们这届扩招了?”

“……”


魏无羡失望离开,路上遇到一位公子,那公子说:“魏兄,晚吟兄刚才还在找你呢。”

魏无羡机警地往四周看看,请求对方:“千万不要跟江澄说看到过我。”

说完,脚下抹油跑了。


5

魏无羡敲了敲金子轩的房门,没听到里面有动静,便鬼鬼祟祟地推门藏了进去。今天他总感觉江澄怪怪的,直觉告诉他应该躲一躲。而江澄又最烦金子轩,一定不会来这里找。魏无羡自喜于自己的机智,逡巡一圈,钻进了一扇屏风之后。

然后,便与一脸尴尬的聂怀桑打了个照面。

魏无羡:“……你怎么也在?”

聂怀桑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这不是很快就要草药学测试了么,我来找金兄借点学习资料。”

魏无羡眯了眯眼:“不是借而是偷吧……”


聂怀桑正要解释,这时房门嘎吱一响,两人立刻噤声,向屏风之外偷看。只见金子轩鬼鬼祟祟溜进房,飞快地把蓝忘机拉进来,立刻关上门。

魏无羡和聂怀桑对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金子轩推着蓝忘机坐到桌前,低声问:“打听到会考些什么了吗?”

蓝忘机表情严肃:“叔父口风很紧。”见金子轩露出失望之色,他又道,“不过我划了重点,还押了些题。”

金子轩大喜,眼巴巴看着蓝忘机从袖子里摸了个卷轴出来。他按捺住激动接过,打开先看了一眼。蓝忘机按住他,让他莫急:“不能只依赖押题,快卷起来。”

“好,我这就卷起来。”金子轩把卷轴收好,拿出课本和笔记,和蓝忘机一起安静地复习。


屏风之后,魏无羡嘴角撇着,心想:不过就是一次小测验,大家考个差不多就好,这样所有人都能开心。可是偏偏有些人总想着脱颖而出,压别人一头,还真是下贱呐。

聂怀桑翻着白眼,心想:考试考试,考的是我们平时的积累和真实的水准!可是有些人却提前把知识记在脑海里,这和作弊又有什么区别!


两人正不忿着,却又有敲门声响起。

金子轩紧张地站起来,把书本塞到蓝忘机怀里,让他去屏风后躲着,可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俩在偷偷学习。

与魏无羡和聂怀桑打了个照面的蓝忘机:“……”


金子轩打开门,看到江澄造访,有些疑惑。

“有见到魏无羡吗?”江澄开门见山道。


与此同时,魏无羡轻蔑地看了看蓝忘机怀里的书,又看了看蓝忘机,啧啧啧,摇食指。

聂怀桑有样学样,啧啧啧,摇食指。


蓝忘机轻吸了一口气,一掌将魏无羡和聂怀桑推了出去。

魏无羡暗道无耻,干脆大家都别好过。于是摔出去的同时踹翻了屏风。只听一声巨响,金子轩的“我怎么知道魏无羡在哪”说到一半,他回头,看到倒在地上的魏无羡和聂怀桑,还有抱书而立的蓝忘机。

聂怀桑干笑道:“这下好了,大家都不开心了。”


蓝忘机先一步告状,俯视着魏聂二人:“你们两个为何在这里苟且?”

金子轩呆滞片刻,回过神来急忙撇清关系,“你们三个为何在我的房间苟且!”

江澄阴沉地扫视一眼,“你们四个为何在这个房间苟且。”


6

江澄倚在门后,冷眼看着魏无羡在床上摆弄,那人把枕头放在正中间,比划道:“江澄,说好了,你睡外边,我睡里边,谁都不要越界。”

江澄笑了:“你觉得,我如果真想对你做什么,一个枕头能拦得住我?师兄。”

魏无羡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江澄知道他想听什么,又说了一遍:“你简直天真得可爱啊,师兄。”


魏无羡用力搓了搓脸,最后干脆抱住了头,崩溃道:“不管你是谁,快从江澄身上下来!”

江澄走过来,双手按住床沿,俯身到魏无羡面前,准备趁机呈呈威风,不料魏无羡指尖金光一闪,并指点在江澄眉心。

“啊……”江澄闭了下眼,把他的手拿开,光洁额头留了个微红的指印。


魏无羡这下无计可施,自言自语道:“不是鬼上身……”他用探寻的目光打量江澄,煞有介事点头,“看来是脑子出了毛病。”

“我没有毛病。”江澄恼怒,把碍事的枕头扔开,朝魏无羡扑了过去。

魏无羡矮身从江澄臂下逃脱,滑下床,趿着鞋,马不停蹄跑出了房。

江澄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把人抓回来,最终作罢,自顾自把床铺整理好,妥妥帖帖地睡下。他快活地伸展四肢,美滋滋想:这回换我把魏无羡气跑了,我可真有本领。


魏无羡像没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乱晃几圈,摸到了聂怀桑的住处,大力拍门:“怀桑!怀桑!”

见没有人应,他一脚把门踹开,跑了进去。

聂怀桑被惊醒,勉力抬头,连眼睛都睁不开。

“谢天谢地,你还没有睡。”魏无羡庆幸道。

聂怀桑:“……?”我没有睡吗?


“我先和你对付一晚。”魏无羡不由分说把人往里推,掀起被子躺了进去。

聂怀桑差点被挤扁,有气无力道:“我这是单人床。”



7

次日,金子轩在膳堂端着碗绿油油的菜汤,面色不悦。他四下环顾,看到聂怀桑他们正凑在一桌,便也走过去落座。

蓝忘机向他颔首,算是问好。对面坐着的江晚吟没注意他的到来,正眉飞色舞地和魏无羡说话。


金子轩低头舀了勺汤,又放下,抬头看了江澄一眼。对方神采飞扬,一手搭上魏无羡的肩,问他昨晚睡得怎么样。

魏无羡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死意,疲惫道:“吃饭吧你,一天天的那么多话。”


金子轩用力地挤了挤眼,看看蓝忘机,看看聂怀桑。两人竟然都没有露出奇怪神色,正一勺接一勺地喝着菜汤。

金子轩便也淡定下来,细细品味起蓝家的特色汤饮,初入口时,烫而微苦。恰又听到江澄说:“魏无羡,你现在装模作样给谁看啊,这么安静漂亮,不会是在故意钓我吧。”


金子轩喉头滚动,勉强咽下,发觉舌根发酸,苦涩难言。便又听江澄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成功了,你确实令我有点在意了。”

那口菜汤在金子轩腹中作祟,令他翻江倒海,几欲呕吐。江澄又要说些什么,蓝忘机适时打断施法,警告道:“食不言。”


魏无羡面无表情,看向他们三人,用求救的目光说:你们瞧见了吧,江澄他跟有病似的。

金子轩并未体会其中深意,忍无可忍道:“本来饭就难吃,你们的表演更令我食不下咽。”他端起碗便走,聂怀桑急忙跟他一道,“金兄,我也吃好了。”

两人把餐具回收,金子轩重申:“我真的很烦他们俩。”


8

午后无课,江澄和几位公子在廊边下棋,谈笑风生,气氛欢畅。魏无羡正在室内看书,嫌他们聒噪,骂了一句,狠狠地把窗户关上。

树荫下,金子轩睿智地摸着下巴,将这种种怪象尽收眼底。他缓缓道:“有问题。”

聂怀桑眼下挂着淡淡的青,赞同道:“有问题。”

蓝忘机幽幽路过:“有问题。”


三人默契地聚在一起,小声密谋。聂怀桑直击要害:“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书院怪谈。”

蓝忘机摇头。

“传说,来自阴间的怪物会变成你同门的样子,和你一起上课、吃饭、睡觉。只要你在七天之内没有认出它,它就会彻底顶替掉那个人。”聂怀桑用夸张的气声说,“而且,怪物还会招来同伴,让它的同伴躲在暗处学习你,伺机替代你。同样,如果七天之内没有人发现你的异常。怪物就变成了你,而你,就变成了怪物。”


树影婆娑,阴凉的风贴着地面吹过,沙沙作响,宛如神秘脚步。金子轩搓了搓胳膊,色厉内荏道:“不可能,蓝氏仙府,怎么会有怪物出没。”

聂怀桑看向蓝忘机,突然道:“哇,蓝兄,第一次见你眼睛睁这么大。”

蓝忘机轻咳一声:“此类怪谈,实在荒谬,勿要再提。”


9

魏无羡翻了一下午书,都没有找到什么东西会导致人性情大变。他昨晚睡得并不好,晚饭也没有心思吃,早早回房补眠。

直到夜半,他睡醒过来,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屋内漆黑静谧。他动弹一下,发现江澄睡在身侧,自己的左手和江澄的右手牵在一起。他有些想笑,不由记起两人年幼之时,偶尔闹了别扭,江厌离出言调解,让他们握手言和。

握手是关系好的表现,为了在姐姐面前证明友爱,他们的手就一直握着,有时候黏糊劲儿上来了,连睡觉都不肯松开。

如今,他与江澄连牵手都很少。


魏无羡适应了夜色,逐渐看到江澄宁静的睡颜。因为每天都会看到这张脸,反倒忽视了一些细枝末节的变化。

月影从江澄发顶移到肩头,魏无羡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他这才发觉自己看了太久。


一顿饭不吃是真的会饿。

魏无羡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越过江澄,一只脚伸下床,四处找鞋。他试图抽出左手,却被握得更紧,江澄适才睁眼,下意识问:“你去哪?”

魏无羡轻轻道:“我是真的饿了,去弄点吃的。”

这番话听到江澄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我在蓝家被憋坏了,我是真的忍不住了,我要出去撒野,我要大做特做,我要一口气点十个!


“不准去。”江澄本来还带着睡意的眼神一下子锋利起来。

魏无羡以为他在起床气,又温声细语地解释:“我不翻墙出去,我就是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剩饭。”

江澄对魏无羡的话做完阅读理解,翻译为:我就要翻墙出去!我要把两条腿都摔折!我就算爬也要爬到秦楼楚馆,死在人家姑娘炕上。


“你敢?!”江澄攥紧了他的手,几乎要把人手指掰下来。

魏无羡蹙了眉,不理解江澄为什么要生气,他琢磨着,可能江澄也饿了,便说:“你行行好,就等我一下,我找到了吃的,分你一半好不好。”

这几句话就更好理解了:等我惹了事,你江晚吟也别想干净!我搞出来的脏水也得泼你一瓢!全天下人都会知道江家养出了两个银魔,你娘和你爹也得因为我俩而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江澄气得坐了起来:“我说不准出去,你听到没有。”

“我去去就回。”

“为什么你偏要出去啊,外面到底都有谁在啊?!”


此时,外面。

三条黑影从墙角浮现。

金子轩捏着桃符,蓝忘机手持木剑,聂怀桑捧着碗黑狗血,脖子上还挂着串大蒜。


聂怀桑打了个手势,三人溜溜达达地贴到魏无羡和江澄的房门上。

室内,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地吵了起来,江澄攥着魏无羡手不让人走,魏无羡吃痛地皱眉:“很疼啊,江澄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零零碎碎的声音传了出来,正好传到蓝金聂三人的耳朵里。

“……疼……江澄你的……怎么这么大……”


三个人被震撼得目瞪口呆,手忙脚乱地往后撤,因为行动实在没有默契,差点摔成一团滚下台阶。聂怀桑碗里的狗血洒了一地。


“江澄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最近真的很奇怪!我感觉我都快不认识你了!”魏无羡如倒豆似的一吐为快。

江澄又做了一番阅读理解,“我哪里变了?我明明一直都这样,你怎么不反思一下是不是你自己不够了解我,是不是你在外面有人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魏无羡指着门外,“那我不妨告诉你,外面全是我的相好,这个回答你可满意?走走走,咱们俩现在就去外面看,我把她们介绍给你。”

“看就看。”江澄拽着魏无羡手,纠纠缠缠地到了门口,一脚把门踹开,就看见聂怀桑一干人等正蹑手蹑脚地后退。

魏无羡:“…………”


江澄早有所料般地冷笑一声:“不用介绍,我都认识的。”他挑了挑眉,“你们三个还愣着做什么,进来说话。”

蓝忘机按住两位同伴的肩,小小退后半步,提醒道:“危险。危险。”

金子轩当然知道江澄的厉害,连连摆手:“我、我们不是……”

聂怀桑欲哭无泪,语气柔弱:“江兄,我也怕疼。”

魏无羡无奈地按住额头:“那你们还不快滚。”

三人如蒙大赦,在江澄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10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魏无羡因为吵了一晚上架而无精打采,容颜枯槁,“江澄他真的有大病。”

蓝曦臣看向一同前来作证的蓝忘机三人,问道:“小江公子除了会说些耸人听闻的话之外,还有其他异常举动吗?”

“其实我并不了解江晚吟,”金子轩先开了口,“不过,他似乎比之前活泼了许多。”

蓝忘机表示认同,补充道:“还变得有些暴躁易怒。他以前,还是比较有素质的。”


聂怀桑咳了咳,面带犹豫,在蓝曦臣的再三鼓励下,才吞吞吐吐道:“嗯,说句难听的话,江兄他,似乎,仿佛,爱上了魏兄似的。”

魏无羡狠狠踹他一脚,压着声音吼:“这算哪门子难听的。”


“哦?”蓝曦臣眼神中带着些兴味,“这个描述让我想到,倘若是小江公子中了‘情毒’,或许会产生你们说的这些怪状。”

“什么情毒?”魏无羡按着桌子,难耐道。

蓝曦臣微微摇头:“具体还要看这毒是如何中的。可惜叔父下山布道传经,半个月后才会回来,不然可以直接向他请教。”

“那怎么办?”魏无羡问。

“藏书阁中定有记载。”泽芜君话音刚落,魏无羡便像风一样,刮到藏书阁去了。


11

聂怀桑他们也帮忙翻书寻找线索,魏无羡捧着本《百毒虫志》一目十行,“就是那天在后山,江澄被毒虫咬了一口,我看八成就是因为这个。”

“可是魏兄,你不是说涂了药膏之后,那红肿很快就消了么。”聂怀桑突发奇想,“说不定江兄是闻了什么诡异的花草,目眩神迷,发起了癔症。”


“都怪那日我没有留心,才害他发病。”蓝忘机有些自责道。

“这也不能怪你。”魏无羡换了一本书来看,“不过你们蓝家的后山怎么会有如此阴险的毒物。”

“那些植株都是自然生长,并未被人为干预。”蓝忘机道。


金子轩抱着一堆残破的竹简,已然看得头晕眼花。突然,聂怀桑惊喜地喊了一声:“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江兄会变成这样,因为‘是你蝶’。”

魏无羡:“……你骂谁呢。”


“魏兄你听我说,‘是你蝶’是一种瑰丽的蝴蝶,如果一旦有人不小心吸入了它翅膀上的粉末,就会产生片刻晕眩,这时就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唱‘是你是你一定是你’,吸入者便会爱上眼前的那个人。”

金子轩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蓝忘机也煞有介事点头。


魏无羡将信将疑,劈手夺过聂怀桑手里的书,快速翻完,“我怎么没有找到这个什么蝶?”

聂怀桑耸耸肩:“你当然找不到,因为是我编的。”

“……”三人指着门口,对他说:“请你出去。”


12

一个下午过去,魏无羡焦头烂额,也没有得到什么结论。他把头发揉得凌乱不堪,面容憔悴地回了房。江澄已经沐浴更衣完毕,诧异地望着他。

见状,魏无羡扯出一个苦笑,心里企盼江澄今晚不要再折腾他。

江澄还在盯着他看,有些苦恼地歪了歪脑袋,叹息曰:“人间竟有如此秀色。”

魏无羡闻言眼前一黑,拖着半死不活的身躯把自己扔到床上,“江澄你真是病得不轻。”

江公子却一脸正经地走过来,训斥道:“你衣裳都没换怎么就上床啊。”说着,就提着魏无羡后襟,要把他剥个干净。


魏无羡警觉地一个闪身,反手抓住江澄胳膊,将人双手反剪摁在床上。转眼间两人便颠倒了位置,江澄不明就里,正欲询问,却发觉魏无羡手掌在自己身上游移,隔着衣服犹嫌不足,还伸进自己的里衣,不放过每一寸肌肤,耐心抚摸。

“你……”江澄耳尖红得滴血,“你……”


没有特殊的伤口。魏无羡眉心紧锁,又俯下身在江澄颈窝、耳后轻嗅。

也没有诡异的味道。

身下人不耐烦地挣扎起来,魏无羡提膝抵塌江澄后腰,轻声说:“检查呢,老实点。”

“放肆。”江澄底气不足地呵斥道,“你简直倒反天罡。”


“又不止放肆这一回了。”魏无羡捞起江澄的腰把人塞进被窝里,安抚性地揉了揉江澄发顶,“你睡吧,我大致有数了。”

如果不是毒虫叮咬的话,只能是那枚紫色浆果了。

魏无羡若有所思地褪下外袍,散了头发。江澄缩在被子里眼睛亮晶晶地盯他。

得想个办法把魏无羡给摁了。

武力压制么……又压制不了。

难。



————

一则番外:

直到夷陵老祖死后,市井间仍流传着隐秘传闻。甚至是从某些世家公子口中传出。世人皆知魏无羡打小被养在江家,被当作首徒培养,别看他吃穿用度都向江家少主看齐,其实只是表面风光。私底下,他白天陪着少主读书,晚上还要提供那种服务。偏偏江少主又有本钱,折腾得他好不凄惨。这就在他心里埋下了变态的种子,日后走上邪路也不足为奇了。


*阻止我写这个系列的最大原因就是——想不出题目了Orz


朝歌夜弦

刘辩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也是他和广陵王最大的共性

这小子真的当过皇帝。这俩是真正的封建大贵族。

又来讲我最喜欢的鸢记《华宵》啦。除了贡献广宠辩名言:“他是尊贵之人,不能看见血污”以外,这个情节是有特定环境描写的——祭坛。

贼人欲伤天子辩,被广陵王一剑封喉。而这时候刘辩的反应是:“他居然胆敢在祭坛前行凶,不怕遭报应吗?”随后,他又担心广在祭坛前杀人会被降神罚。当时广说,你是真的天子,你都不罚我,祂凭什么罚我,然后刘辩没再说什么。


这个剧情写得特别细腻。一方面反映刘辩的身份,真龙天子,君权神授。其实在古代,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无神论都是一种粗鲁野蛮的表现,真正的贵族是必须要有信仰的。这是维护他们阶级统治的重要工具,也是他们统治地位的重要...

这小子真的当过皇帝。这俩是真正的封建大贵族。

又来讲我最喜欢的鸢记《华宵》啦。除了贡献广宠辩名言:“他是尊贵之人,不能看见血污”以外,这个情节是有特定环境描写的——祭坛。

贼人欲伤天子辩,被广陵王一剑封喉。而这时候刘辩的反应是:“他居然胆敢在祭坛前行凶,不怕遭报应吗?”随后,他又担心广在祭坛前杀人会被降神罚。当时广说,你是真的天子,你都不罚我,祂凭什么罚我,然后刘辩没再说什么。


这个剧情写得特别细腻。一方面反映刘辩的身份,真龙天子,君权神授。其实在古代,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无神论都是一种粗鲁野蛮的表现,真正的贵族是必须要有信仰的。这是维护他们阶级统治的重要工具,也是他们统治地位的重要彰显。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肯定不是王侯将相喊出来的。我等不信神,不信血统论,是因为只有那样才有机会改变命运。但是对刘辩和广陵王来说,不是。

说句不好听的,在封建社会,贵族的利益和平民不是一致的。在阶级统治下,下位者当牛做马,而婆罗门只需要虔诚地侍奉神就可以了。

在当时,皇族就是最大的贵族。刘家是从西汉到东汉传承了几百年的大贵族,代号鸢背景下,天子辩就是这片土地上最尊贵的活人。

虽然刘辩还偷吃贡品、对大祭好像也不放在心上,但是他确实真的允许神的存在和旁观,这种表达就很耐人寻味。

其实刘辩他一个皇帝,日子都过成那样了,在游戏里他完全可以比谁都不信神,甚至可以说些更漂亮的话,比如神若真的存在何不救苍生于水火之类的,但是他没有,他信的。

他的出身、他的经历、他所受的教育,让他不可避免地具有大贵族、旧贵族的气质。纯净、高贵、残忍而不自知。久居高位者、世代居于高位者才有的宁静和从容。

虽然刘辩这个人,好像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他宁静从容,但是不可否认,他在一些事情上就是很从容。眼界不一样。

因为许多人要苦心孤诣、搜索枯肠、机关算尽去争夺的东西,刘辩生来就有。

所以刘辩也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因为人家真的有天子之位。不管他有没有实权,他可以随口说你要这个位置我给你。其他人能吗?其他人千辛万苦地夺取权力当上皇帝,他这句话说得出来吗?

也所以刘辩身上时常带有一种颓败的、衰老的、甚至阴森的,但是迷人的气息。刘辩本人很年轻鲜活,可是他背后有一个王朝死而不僵的尸体。末代贵族的身上就是有那种新上位者怎么学也学不来的东西。

也所以,刘辩需要死去,需要复生,要和广陵王相爱,他就得抛弃一些东西。


下面,说到我们的主题,广陵王和刘辩其实才是真正的一路人,是封建大贵族。

整个代号鸢里,广陵王从来没有说过她觉得这个天下应该是能者得之。

其实在古代背景的作品中,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观点,它是符合现代人价值观的。可是广陵王没有表达过这个想法,她觉得天下是汉家的天下,就应该是你刘辩当皇帝。你皇位坐得不舒服,是因为那些臣子对你不臣。

代号鸢故事没有把这些明说,因为不合适。

广陵王也从来没有说过刘辩的能力就可以当好一个皇帝。她只说都是他们坏,要是他们好好辅佐你,你就是一个好皇帝。她也没有提过谁适合当皇帝,她从来不谈这些,因为广陵王就是一个维护旧贵族利益的角色,她和刘辩的利益自始至终都是一致的。

要说她有争天下之心,也不是没有(天子辩死后肯定有),但是人家确实有争天下的权利。广陵王是汉室宗亲,名正言顺分封的亲王,她或者刘虞那叫拱卫君主兴复汉室,其他人只能叫反贼。广陵王的身份和逻辑是自洽的。

我并不是就喜欢这种人上人的角色和叙事。只是想说这剧情把握得非常好,没有为了迎合现代人的观念搞得不伦不类,所以刘辩这边的故事很有正剧感。


再多说一点,为什么刘辩的感情会给人很单纯甚至像小孩的感觉?因为在这个乱世中,只有他没有表现出权力欲。左慈我们不谈,那是仙人,不食五谷。

就连广陵王都有权力欲,没有的,玩了几个月代号鸢都给培养出来了,权力的滋味多么甜美啊。可是刘辩没有。

就像前面说的,对于刘辩来说,生来就已经有了一切,要什么都是正当的。皇帝已经当过了,甚至已经见过一个王朝统治的穷途末路了,再干什么都是游戏人间。

所以你们争着当皇帝有什么意思呢?

你看看这种话就只有真的当过皇帝的人说才不像在装逼啊!


还有一种东西,特权。

刘辩一直问广陵王要的,是爱情。但是在那个年代,追求爱情就是一种特权。出卖亲人肢体以果腹的时代,你怎么去谈爱情?

我们再看看别的小贵族,门阀士族的有志青年都在追逐什么?他要追求这一方富庶、事业经营、财富增长、家族发展、领地扩张,再差一点的也要满足吃穿用度衣食住行,更差的就要注意生命和生活保障了。而这些都是要放在爱情之前满足的。

但是刘辩不需要,全天下的米粮供养一个皇族,他可以理所当然地追求精神层面的东西,爱情。

刘辩的懒散和爱情都是一种特权。辩广都在享受这种特权。

有的人机关算尽,最后终于坐上那个位置了,他说一句,哎,这个位置比我想象的孤独啊。这个时候,也许只有刘辩有资格发出一声轻轻的嘲笑吧。

到最后,我依旧不是想说我喜欢这个推崇这个,但是确实这个,会让他对你的爱情前所未有、无与伦比的纯净。仅此而已。


图1️⃣-2️⃣祭坛

图3️⃣旧贵族与权臣的特质在广身上的结合

图4️⃣刘辩在公孙珊剧情中锐评君权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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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Tac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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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着冷静重生鹰德 x 边台占有欲重生蛇哈,均战后重生,未成婚


【无授权转载】 HP 轮回 

  轮回转世设定, CP 为哈德(萨戈,哈利就是萨拉查也是梅林轮回转世,德拉科是戈德里克也是亚瑟王转世


【待授翻/无差/狮院德/穿越】人间亡魂 

 狮院德/穿越/七年级 AU 

德拉科·马尔福死后两个月,哈利和罗恩发现了被魔鬼藤缠在霍格沃茨空地上的他。


【哈德/黑哈预警】 Lunatic 

  战后的某一天,哈利·波特来到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世界。这里没有战争,几乎满足了他所有的意难平。但唯有一点,那位少年马尔福,彻头彻尾的人间蒸发了


【哈德】重生与反重生 

  救世主处心积虑想报仇,最后终于成功重生的故事。


『哈德』黑月将至 

  重生梗/第三代黑魔王

哈德、副cp GGAD  斯莉 、鹿犬,拆罗赫 


时间的尽头 

    哈利和四巨头、梅林联手,哈利是近现代最伟大的巫师之一,但当哈利再度睁开眼时, 看着空中浮现出的时间,难得的沉默了上面赫然显示着:1995年8月12日。


【哈德】 Fairytale Bliss 

  哈利跪在死去的邓布利多的前,悲痛欲绝地打开了挂坠盒,再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三年级的霍格沃茨特快上


【哈德】孩子?谁的孩子? 

  中长篇,五岁的斯科皮因为一个魔法意外穿越到了霍格沃茨五年级,见到了他两个年轻的、水火不容的爸爸


德拉科重生」交换人生 

  11岁的小龙穿到19岁的世界


【哈德】我在结束时打开 

  重生蛇院哈 x 蛇院德 ,上一世德拉科死亡预警


【 HP 】 少时心悸随花葬去 

 he,微虐,无伏有食死徒,德拉科十岁父母双亡


哈利波特与时间溯回 

  21岁哈利回到11岁的时候


[ HD /哈德]果然救世主一如既往惹人厌 

  德重生


哈德/双穿越】 Aurora 

  穿越回来的哈德两人


哈德】《傲娇与偏见》 

  Harry 接受不了 Draco 马上死亡的结果,导致魔力暴动,时间沙漏被重置。


陨落星辰 

  he,虐心,内含生ww子,陷害&推推🌮


【哈德】听说马尔福终于疯魔了? 

  Summary : if 德拉科在13岁的时候穿越到存在哈利波特原著的平行世界成为种花家社会主义接班人后再穿越回来


【 HD 】德拉科决定去死 

  梗概:德拉科马尔福发现自己似乎是一个小说里的悲惨配角,为了打破这一结局,他决定干脆利落的去死。


【 All 德/詹德/哈德】 

  Summary :或许第一次他明白的太晚了,但是如果他带着记忆重生的话呢?

遵循原著 世界 ,第一世含德亚,哈金,思蝎。


请你这次不要错过我 

  战后哈德,大大笔下的哈德很温柔细腻(避雷 哈金,金出轨)

  
你是我最闪亮的星 

  蛇哈,黑哈,双重生 情侣联手玩死老伏 好在结局是好的


 神锋无影日 

  德拉科·马尔福意外被困在了同一天,他并不惊讶地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人想要干掉他。题材很新颖,类似无限流


在轨潜逃 

   傲罗哈 x 带球跑作家德

  

  Kill me with spites 【 HP /哈德/性转梗】 

    短篇,转型德,走正剧向

  
【哈德】 Snow in Summer 

   summary :大战结束后,哈利·波特发现他的死对头兼暗恋对象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哈德】请和我结婚 

  先婚后爱,生子设定

  
【哈德】温德米尔湖的日暮 

  他们重逢在温德米尔湖的日暮。战后重逢 au ,微白切黑直男哈 x 与世无争避世德 同租房客设定,先同居后恋爱,双向暗恋小甜饼


【哈德】一觉醒来和死对头有了一个孩子 

  summary :德拉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有了一个十一岁大的儿子!


【哈德】一定要这样对马尔福吗 

   Summary :在霍格沃茨猫头鹰来入学通知书的这天, Draco Malfoy 突然因发烧而陷入昏迷,在梦中他提前知道了他一生的遭遇。醒来后,年仅十一岁的小巫师攥紧拳头,对着这封署着他名字的入学通知书颤xxx颤说道:一定要这样对 Malfoy 吗


HPDM |地尽头 

 *原著背景战后狗血爽文 xx流向,先婚后爱 AU 

*有带球剧情, 傲罗哈 x 家主德。


【哈德】爱与诚 

   Summary :哈利波特当了所有人的圣人,却偏偏只做德拉科马尔福一个人的恶人。

*战后追妻火葬场 he


【哈德 ABO 】 B 数?没有,我是 Alpha 

 A 哈利 xO 装 A 德拉科

第二部密室时间线开始,原著路线


[哈德]暗黑童话 

  黑魔王哈,黑哈

【哈德】弄死我吧 

  战后两年德拉科被哈利以监护人身份从阿兹卡班保释 被迫住进格兰芬多寝室成为狮院长桌万花红中一抹绿

【哈德】德拉科教你如何速通并且无伤《哈利.波特》 

  偏搞笑向

【哈德】天才巫师必须恋爱

summary :穿越到没有伏地魔世界的17岁救世主被逼无奈给自己立了天才儿童的人设,现在他聪明又有钱,家庭还美满,只差把那个坏脾气的金头发变 自己男朋友了。

【哈德】花未眠 

温暖篇 描写超级温馨


推推几篇一发精品😎

【 HD 】重返人间 

 summary :在为罗恩挡下死咒后,德拉科·马尔福变成了一只游荡在霍格沃兹的幽灵。

【哈德】马尔福死在神锋无影之下 

六年级厕所分手 哈金未交往设定 是 he 

 summary :哈利亲手杀死了一位深爱自己

的马尔福

【哈德】波特教授请不要以权谋私 

全文1.3w+

三强争霸赛后,马尔福一家跑路了,在伏地魔被打败并确认完全死亡后一年,德拉科不得不回来补他的毕业证。哈利微黑全文1.3w+

【哈德】莫比乌斯的骗局 

  半个黑哈 X 循环重生德

3w字长文预警。逻辑混乱,切入深究。

我只是霍格沃兹一只与世无争的分院帽而已 

*如果德拉科被分到了格兰芬多,将会发生什么*全文放飞自我欢脱向,狮院德蛇院哈预警,有 ooc *多 cp ,有伏黛, GGAD ,狮蛇,哈德,罗赫,詹莉,犬斯,铂金夫妇,全员存活,无反派

【哈德】铂金少爷 

"哈利听到这个消息是正在处理傲罗们…"


整理不易,如果有地方标错了望海涵(*´I`*)

更新啦更新啦

  欢迎补充

  是一直在更新的噢(有双重生推荐嘛)

    热度给大大们!(*´I`*)

  

萨利尔

【推文】主观个人向:哈德入坑必看165篇(完结中长篇HE作品为主)

ৡৢﺴﻬ伴你ৢ一生一世ﺴ:

水饺:



 20220121更新



*本篇推文列入的都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作品,有的人喜欢看治愈甜饼,有的人喜欢狗血虐文,而我刚好百无禁忌。请尊重作者的产出,尊重博主,不要在评论排雷或吐槽。



*描述仅代表个人主观感觉,排序不代表作品好看程度。



*HPDM好看的文很多,而我远远没有看完,因此没有列入本篇推文的未必不是佳作,姐妹们如果想要补充这份推文,请尽情在评论中提名。



*绝大多数作品可在乐乎(LOF),随缘居(......

ৡৢﺴﻬ伴你ৢ一生一世ﺴ:

水饺:



 20220121更新




*本篇推文列入的都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作品,有的人喜欢看治愈甜饼,有的人喜欢狗血虐文,而我刚好百无禁忌。请尊重作者的产出,尊重博主,不要在评论排雷或吐槽。




*描述仅代表个人主观感觉,排序不代表作品好看程度。




*HPDM好看的文很多,而我远远没有看完,因此没有列入本篇推文的未必不是佳作,姐妹们如果想要补充这份推文,请尽情在评论中提名。




*绝大多数作品可在乐乎(LOF),随缘居(SY),ETD,Wland,冲呀以及凹三找到,询问哪里可以看之前请自己先搜索一下。




*未标注BE或者OE的均为HE。




阅读地址小提示:可在多处阅读的只列明1到2处(即我个人阅读时的地址,为了方便大家,如果我是在凹三读的我会尽量找一找其他平台有没有),没有列出描述或者地址小提示的作品多为评论补充但博主个人暂未阅读的作品~




PART1 中文作品:




完结作品:







  1. After Noon (正剧向 德重生)ETD




  2. 神锋无影日(轻松甜文 时间循环)ETD




  3. 不知梦(虐 双重组家庭 BE)ETD




  4. Fading消逝(甜虐 哑炮德 双向救赎)ETD




  5. 无星之夜(酸甜 双向暗恋 迷弟德拉科)ETD




  6. 只是因为他长得还行(酸甜 双向暗恋)ETD




  7. Dating约会(酸甜 互换身体)ETD




  8. 改头换面咒(酸爽 后天性转 失忆生子)ETD




  9. Fairytale Bliss (正剧向 哈利重生) ETD




  10. 孔雀荣冠(甜文 战后)ETD




  11. Gravity(单性转 哨兵向导)ETD




  12. 球形分裂(正剧向 虐 灵魂伴侣)AO3/LOF




  13. 无可救药(正剧向 虐)AO3/LOF




  14. Harry Potter and The Silver Ferret(酸甜 重写六年级 雪貂德 掉马)ETD




  15. Forget(虐 失忆德)LOF




  16. 过往和曾经(治愈 伪虐文 赫敏视角)ETD




  17. The Days We Live(酸甜 治疗师德)AO3/LOF




  18. 不会更糟了(酸爽胃痛 ABO 生子)SY




  19. 时间轨迹(酸甜 生子 儿子穿越时空)LJJ




  20. 该死的糖果(酸甜 双子做媒)ETD




  21. Double trouble (治愈战后)ETD




  22. Close To You(酸甜 单恋德)LOF




  23. The SEXY Fourth Grade(酸甜 四年级重写)ETD




  24. Obliviate(虐 BE)SY




  25. 救赎三部曲(非原著战争走向 哑炮德 虐)ETD




  26. 故地重游(战后 正剧向 失忆 破镜重圆)ETD




  27. 请和我结婚(战后 假结婚 先婚后爱)LOF




  28. 未来回归(正剧向 哈利重生 甜)LJJ




  29. 纯血的效忠者(正剧向 哈利重生 苏哈)LOF




  30. Harry  Potter And Constrained Heart葬心(虐)




  31. 离婚(酸爽 失忆哈)LOF




  32. 落日的余烬(战后 虐 生子)




  33. 闲来无事,八一八救世主哈利波特的真爱(无差 论坛体)ETD




  34. 对称轴&系统脱敏法(生子 甜虐 双视角)LOF/ETD




  35. For a Long Time, in My Dream(战后)LOF/ETD




  36. Sabrina(战后 AU)LOF/ETD




  37. 感官(战后八年级 炮友变情人 酸甜)ETD/LOF




  38. Not Today(重生麻瓜世界德 痴汉哈)ETD/LOF




  39. 神国 LOF




  40. 晋江作者:j112233所有(酸甜/狗血/生子/失忆)




  41. 晋江作者:球母所有(胃痛/酸爽/生子/失忆)











未完结作品(截至22/01/20)







  1. 等待戈多(酸爽胃痛 八年级 德被80)LOF




  2. 所向无敌(正剧向 双重生 赫奇帕奇德)LOF




  3. 断点重续(正剧向 德拉科 一家重生)LOF




  4. 似是而非(正剧向 傲罗x治疗师 破镜重圆)LJJ




  5. Equivalent Exchange(长篇 细腻虐心)LOF




  6. 迷情剂实验(伪迷情剂梗 腹黑哈 狗血虐心)LOF/海棠




  7. Darry糖果屋(非典型重生) LOF




  8. 最亮的天龙座(重生)LOF




  9. 双重星(蛇院哈 正剧向)LOF/AO3




  10. Another Prophesy 另一个预言  (校园 正剧向 德姆斯特朗德)LOF/ETD




  11. 全世界都认为我会和死对头离婚(伪装情侣 麻瓜明星德)LOF/ETD




  12. 瑶草与苦昼 (正剧向 六年级 灵魂伴侣 )LOF/ETD




  13. 锚定效应(哈德孩子穿越 校园)LOF/ETD




  14. 一觉醒来和死对头有了一个孩子(战后 破镜重圆 带球跑)LOF




  15. The Last Wizard on Earth(战后 正剧向)LOF/ETD








PART2 翻译作品:




哈德/无差偏哈德/无差无偏向:




完结作品:







  1. Redemption of the Bully(酸爽 战后成年 BDSM 掉马)AO3/ETD




  2. Tomorrow Tomorrow and Tomorrow(酸爽 非原著战争 失忆)ETD下载的txt




  3. The Changing Lights(酸甜 战后校园 后天单性转 苏哈)ETD




  4. The Arc of the Pendulum钟摆之弧(酸甜 战后成年 狼人哈 落魄德 被迫同居)ETD




  5. Thicker Than Blood情浓于血(正剧向 非原著六年级 bond文)ETD




  6. Adamant and Starlight 芒石与星光(上文后续)ETD




  7. You Open Always有花堪折(狗血甜文 站街德 同居)SY




  8. Right Hand Red(甜文 战后校园)SY




  9. Domestic (酸甜 战后成年 落魄德 同居)ETD




  10. In the Company of a Rubber Duck (酸甜 小黄鸭德)微博:一只大汤碗




  11. Harry Potter and the Sentinel Phenomenon哈利波特与哨兵现象(酸甜 校园 哨兵向导)SY




  12. Flirt 调情(甜文 双向暗恋)ETD




  13. Cassiopeia Lily Malfoy (狗血酸爽 带球跑)ETD




  14. For A Given Value of Normal正常的界定值(酸爽 战后成年 BDSM)ETD




  15. Scenes of Surrender臣服(酸爽 战后校园 BDSM)ETD




  16. Harmonised Consciousnessy意识谐波 (战后校园 另类bond 可以在脑海里听到彼此的声音)ETD




  17. Weeds or Wildflowers杂草和野花(战后 强迫魔法相亲)ETD




  18. Rorschach罗夏(战后 双傲罗 灵魂印记)ETD




  19. What Real Thing什么真话/何以为真(酸爽 战后 双傲罗 炮友变情人)ETD




  20. Metamorphgenus(酸甜 性别流动德 生子)ETD




  21. Instinct(酸甜 魔法生物 另类ABO)ETD




  22. Intrepid Teenage Hero(酸甜 搞笑可爱 伪装身份)ETD




  23. Single Wizard Seeking Same(酸甜 搞笑可爱 双向暗恋)ETD




  24. Apologies抱歉(酸甜 麻瓜AU)Wland




  25. In Pieces(酸甜 教授哈 鬼魂德)ETD




  26. Twelve Month十二个月(酸甜 哈利视角日记体)AO3




  27. Pseudo伪君子(战后 伪装身份 掉马 甜文)SY




  28. 治愈巫师伤痛的101种方法(酸甜 战后 小精灵做媒)AO3




  29. Expectant (甜文 狼人哈x媚娃德 生子)AO3




  30. Moon-Eyed(甜文 狼人哈x媚娃德)AO3




  31. Undesirable No.1(酸甜 生子 PY变真爱)ETD




  32. That Which Divides Us(甜虐狗血 失忆德)ETD




  33. The Depths of Winter(酸甜 治愈 麻瓜世界重遇 残疾德)ETD




  34. Blue Sunny Day(酸甜 吸血鬼哈 治愈)微博:一只大汤碗




  35. Marry Me?要结婚吗?(战后成年 双向暗恋 甜)LOF/ETD




  36. The Darkness Before the Dawn破晓之前(战后 破案casefic 非常精彩)ETD/SY




  37. Earthbound Spook人间亡魂(正剧向 平行世界 狮院德) LOF/ETD




  38. 遗愿清单(酸爽胃疼 哈不爱上德德会死)ETD




  39. 你是我的解药(酸爽胃疼 灵魂伴侣)ETD




  40. Tea and No Sympathy茶与不同情(酸甜 战后 时间循环)ETD




  41. Away Childish Things 长大成人/童心未泯(治愈 胃痛 双方变小 双向救赎)AO3/冲呀




  42. Chase the Wind 幻化成风(八年级 清甜 治愈)SY




  43. 幻梦剂(极致胃痛 单恋德 OE)AO3/冲呀




  44. Oblivious(酸甜 双向暗恋)AO3




  45. The Owl Who Came for Christmas (酸甜 阿尼马格斯猫头鹰德)ETD/wland




  46. All Roads Lead Home(温馨治愈 德与韦斯莱家的圣诞)ETD/wland




  47. Harry Potter Totally Sucks (温馨搞笑 德和达利醉后结缘)ETD/Wland




  48. Take Into the Air (My Quiet Breath)(酸爽胃痛  花吐症德)ETD




  49. Endangered Familiar (企鹅德 治愈)ETD




  50. Life after(雪貂德 治愈)ETD




  51. Sex On Fire(酸甜 傲罗x治疗师 双向治愈)ETD




  52. Then Comes a Mist and a Weeping Rain伴雨而行(酸甜 德拉科头上有一片乌云)AO3/SY




  53. 热力学平衡(纯甜 总是感到太热的哈利和总是感到冷的德拉科)ETD




  54. Kiss Me Not(酸甜 哈利谁都无法亲吻但他吻了德)ETD




  55. Dear Dairy亲爱的日记(酸甜 笔友 掉马)ETD




  56. A Hiss To Build a Dream On筑梦嘶声(痴汉哈 迟钝德 小蛇做媒 甜)ETD




  57. Letters Through Time跨越时间的来信 (动人的书信)ETD




  58. Letters From No One神秘来信 (悬疑 治愈 哈利收到了7岁小德的来信)LOF




  59. Here's The Pencil,Make It Work (治愈 麻瓜世界打工德)ETD上下载的txt




  60. 变幻莫测(治愈 五年级暑假重写)ETD




  61. Draco Malfoy & the Heart of Slytherin(正剧向六年级重写)ETD




  62. Chrysalis(战后 治愈 在哈利监督下重新长大的德)ETD




  63. House Proud以家为傲(战后 格里莫做媒)AO3/ETD




  64. Slithering蛇行(战后 小蛇做媒)AO3/ETD




  65. Underwater Light(正剧向 非原著战争 三强争霸德成了哈利的宝物)ETD




  66. Drop Dead Gorgeous(酸甜 媚娃哈 单恋哈)ETD




  67. If You've A Ready Mind(酸甜 拉文克劳德)ETD




  68. Dark Side Of The Light(虐 对话体 主要角色死亡 BE)ETD




  69. Your Every Wish(虐 OE)ETD




  70. Lonely Moon孤月(酸甜 治愈 教授哈 大提琴手德)ETD




  71. Running on Air御风而行(胃痛 治愈 公路旅行 失踪德)LOF




  72. 约克夏布丁(甜麻瓜 AU)ETD




  73. Oath Breaker(长篇正剧向 魔法生物小龙德)ETD




  74. Eclipse (长篇正剧向 共同逃亡中相爱)ETD




  75. Off the Map(战后 甜 第一人称德)ETD




  76. 魔法蜃景Phantasmagoria(正剧向 穿越 平行世界 甜)ETD




  77. A Big Black Sky (甜虐 Hurt/Comfort 落魄德 治愈)ETD




  78. 雪狼吟(阿尼玛格斯大黑狗哈 白狼德 )FANFICTION




  79. The Wolf Pack(阿尼玛格斯大黑狼哈 小白狼德 掉马 萌系治愈)ETD下载txt




  80. The Lip-Lock Jinx (哈利必须亲吻喜欢的人才能说话)LOF/AO3




  81. To Hurt and Heal (治愈 在阿兹卡班后有些精神失常的德)LOF/AO3




  82. Everything That Happens (Is From Now On) 所有(从现在开始)发生的一切(虐心 双向救赎 穿越时空哈)LOF/ETD




  83. 春日(战后 双向治愈)ETD/AO3




  84. Draco In Darkness (失明德 )ETD下载txt




  85. Nobody's Ever Died of A Broken Heart(BE 虐 主要角色死亡)AO3/ETD




  86. Powerful Men 大人物(BE 第三人视角 虐 伏战胜IF 主要角色死亡) AO3/ETD








未完结作品(截至22/01/20):







  1. The Lesson of You(战后 甜 治愈 生子 小孩穿越做媒)ETD




  2. Tell Me A Secret向我倾诉(甜虐胃痛 意外绑定 先婚后爱)LOF/ETD




  3. My Beautiful Boy(幻梦剂后续 八年级 胃痛虐心)LOF/AO3




  4. Two To Shore(正剧向 胃痛 蛇院哈)AO3/SY




  5. History  repeats  itself历史重演(正剧向 幽默 德重生)LOF




  6. Not Slytherin不去斯莱特林(正剧向 德重生)LOF




  7. Soup-pocalypse and The Great Curry Cataclysm (酸甜 战后 媚娃德 德追哈)AO3




  8. The Wrong Sort错误的分院(狮院德 轻松)SY/LOF




  9. Failed Application of Thought (战后 双双离婚哈德)ETD/LOF




  10. Way Down We Go 末路之外 (战后 狼人哈 病弱德 种田 轻松治愈)ETD/LOF




  11. Burn The Witch烧死女巫(战后 casefic)LOF/ETD




  12.  Bitter Transmutation : Cruel Transformation(战后 校园 媚娃德 病弱德)LOF




  13. Open For Repairs(战后 维修工德 治愈)LOF




  14. What Happened to Draco Malfoy(战后 ABO h/c)LOF




  15. Stain of Silence(战后)LOF








互攻偏哈德:







  1. All Our Secrets Laid Bare (一次反攻 正剧向 战后双傲罗)AO3/ETD




  2. Matchmaker,Matchmaker(一句话互攻 幽默 红娘格里莫广场)ETD




  3. The Veela Enigma(酸甜 轻松幽默 媚娃德)ETD




  4. 驯龙手(酸甜 轻松幽默 假扮情侣)ETD




  5. 你就是典范(酸甜 非常规站街德)ETD下载的txt




  6. At Your Service 为您效劳(酸甜 战后校园 悬疑 男友力哈)ETD下载的txt/哈德贴吧(不全)




  7. On the Couch (虐 现实向 出轨 心理治疗师视角) SY











一些小提示:




1、ETD的邀请码可私信@ETD溺爱小龙论坛 获取哦




2、上不了凹三的小伙伴可以找一个镜像网址,动动手指搜索一下就有新的天地供你探索




3、Close to you的结局感谢@save articles 太太的保存




4、因为博主个人比较懒,因此没有列出作者和译者的名字,但是真心感谢每一位作者和译者的付出!每一位作者和译者都值得小伙伴们看文后的评论和爱心哦,请多多支持他们!


ハジメ

Kill me with spites【HP/哈德/性转梗】


简介:
  拿性转恶搞谈恋爱开车算什么,拿性转写正剧,才叫出其不意呢!
  以上是个人偏见。

捞一把哈德本,下周五截止了

 •   《After Noon》
 • 《Not Today》

警告:

 • 德拉科性转
 • 对我来说的爽文,所以别讲逻辑
 • 个人观念中,同龄的女孩儿大多数情况下总会比男孩儿早熟
 • 亲身经历,或许女孩子更脆弱,但相比而言男性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太不值一提了
 • 所以我在想如果是马天琴而不是马天龙,有些场景里德拉科的表现应该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 德拉科不改名,但不要问我为什么性转后是马天琴而不是马天凰,我会控制不住安利你去看《After Noon》的...


简介:
  拿性转恶搞谈恋爱开车算什么,拿性转写正剧,才叫出其不意呢!
  以上是个人偏见。


捞一把哈德本,下周五截止了

 •   《After Noon》
 • 《Not Today》




警告:

 • 德拉科性转
 • 对我来说的爽文,所以别讲逻辑
 • 个人观念中,同龄的女孩儿大多数情况下总会比男孩儿早熟
 • 亲身经历,或许女孩子更脆弱,但相比而言男性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太不值一提了
 • 所以我在想如果是马天琴而不是马天龙,有些场景里德拉科的表现应该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 德拉科不改名,但不要问我为什么性转后是马天琴而不是马天凰,我会控制不住安利你去看《After Noon》的
 • 不改剧情没有一见钟情,别一见钟情了,到最后都没有真谈起来,基本又是我的一个习惯,总是停在【无限可能性】的地方
 • 如果问哈利第一次见德拉科的心理活动是什么,我猜是这样:好漂亮的女孩儿!→漂亮女孩儿和我搭话了!→天呐她也是巫师!→她嘴怎么这么贱(
 • 堪称急转直下呢
 • 剧情走得有点乱,电影小说都有,有对台词的改动


 • BGM:Back Number-花束










  冲动之下的决定在实施中总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意外,反之不成立,有太多事实可以证明认真计划的行动也有可能出问题。
  比如现在。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哈利绝对会在出门前先检查一次活点地图,绝对,只要能让他避免这个尴尬到要死的局面。虽然身边似乎出现了阵阵阴风,但他依然觉得自己脸上快要烧起来了。
  他放任隐形衣从肩膀上滑落、活点地图还有半截露在口袋外面,沉默着,等待法官宣判般惊恐地等着一个人影从满是泡沫的浴池中钻出来。像是慢动作,枝形吊灯投下的柔光透过白色的泡沫撒在长长的金发上,仿佛镀金相框内画上的美人鱼从水底钻出来了一般。女孩儿伸出手臂从耳下滑到后颈,隆起湿透的长发,肩胛骨随着她的动作向中间靠拢,雪白的背上出现一个漂亮的凹窝。
  她一手攥着头发,转过身,伸长另一只手去拿放在地板上的沐浴露。
  突然间四目相对。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德拉科·马尔福疯狂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在哈利有所反应之前,尖叫声突然在他耳边炸开,德拉科还在叫,但她边叫边后退,下一秒一张灰白色半透明的脸突然倒吊着贴着哈利的鼻尖出现。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沉默半秒后,格兰芬多加入了尖叫行列,本来就没夹稳的金蛋掉到地上摔开,比级长浴室里目前已有的更加刺耳的尖叫合唱从里面爆发出来。它弹跳着滚向浴池,落入水中陷入平静。
  与此同时后退的德拉科终于把自己和尖叫声都摔进了水里。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别说看活点地图了,哈利根本就不会出门。
  不能怪他不小心……哈利已经足够小心了!他宵禁后出门、躲开巡查的级长们、躲开费尔奇、躲开洛丽丝夫人,他一路上小心翼翼撑着隐形衣还举着活点地图就是为了不被发现,可谁会想到级长浴室已经他妈的有人了!话说回来马尔福不是才四年级吗为什么她会在级长浴室?!
  他偏头看了看被麦格教授搂着肩膀的德拉科……是的被麦格教授!被尖叫四重奏吸引过去的穆迪和斯内普包括邓布利多谁都没办法把她从浴池里哄出来,直到麦格教授出现,德拉科才允许她接近而不是只要有人一只脚踏进浴室就开始尖叫。
  大概是尖叫的时候喊得有点缺氧,之后摔进浴池也呛了水,德拉科现在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小声念叨着“我爸爸一定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哈利烦躁地说,“让他知道我看见你没穿衣服吗?”
  “波特先生!!”麦格尖叫着喝止,同时搂着德拉科的手臂明显缩紧了。“停下你冒犯女士的话!”
  麦格教授……!!哈利目瞪口呆,梅林啊,你有意识到你护崽子一样护着的是个斯莱特林吗?斯莱特林!
  德拉科的眼眶瞬间红了。
  “我会让你为今天说过的话后悔的,波特。”德拉科恶狠狠地说,“我会用钻心咒让你口吐白沫,蛇会吃干净你的脑子、从你眼睛里钻出来,我……”
  “马尔福小姐!”麦格惊恐地打断她,“不许说这么可怕的事!你需要冷静下来再说话!”
  显然当事者两人都没有在乎麦格的话,德拉科因为被打断了而不爽地咬着下唇,哈利的反应有点奇怪,他看上去相当手足无措。
  “你……你……好吧,是我说的过分了,所以你,你别哭了!”哈利慌张地说。
  什么?德拉科不解地伸手往脸上摸了一把,摸了满手眼泪。
  她又开始了比刚才更加尖锐的叫喊。
  “我才没哭!!才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斯莱特林挣开麦格的手臂,大喊着可信度为零的话头也不回地跑了。
  邓布利多摸着胡子笑了起来,麦格和哈利分别以怒视和茫然的表情看过去,校长咳嗽了两声。
  “好吧,哈利,既然马尔福小姐已经跑了,我们先来讨论一下你为什么会在宵禁后出现在级长浴室?”半月形镜片后的眼睛里一片清明,看上去根本就什么都知道只是顺口问一下。
  哈利在心里诽谤,而后突然愣了愣。
  对了,他是为什么来级长浴室的来着?
  “梅林的金蛋啊!!”哈利绕过站在门前的麦格教授冲回了级长浴室,一头扎进浴池。当他被麦格教授拎着领子拖出来时,三强争霸赛的第四名勇士抱着被德拉科·马尔福泄愤砸碎的金蛋,欲哭无泪。





  德拉科·马尔福有个相当严重的毛病。
  作为马尔福家的大小姐,用潘西的话说,德拉科已经被卢修斯彻底宠上天了。在德拉科三岁时,因为她随口说了句想要吃到正品马卡龙,卢修斯便一路幻影移形跑去了巴黎给她买了回来。关于这件事最开心的是纳西莎,从此每当她想要什么,她就开始怂恿女儿一起在丈夫耳边念叨,根本坚持不了半天,卢修斯就会彻底投降。
  “有女儿的爸爸真是傻得可爱。”纳西莎摇着头对帕金森夫人说,然后继续给德拉科做发饰。
  “他们夫妻两个半斤八两。”帕金森夫人后来对潘西说。
  因此从小到大,不论德拉科想要什么卢修斯都能给她弄来,小姑娘被宠得潜意识里认定了没有自己想要但得不到的东西,后来有了朋友才慢慢意识到别人的东西不能要。不过不要紧,她也看不上二手货,反正卢修斯能给她弄件新的来。
  因此,潘西第一次发现德拉科的这个毛病时,她们已经十一岁了。那天她被德拉科拖着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找睡前故事里的大难不死的男孩儿,好不容易找到了,大难不死的男孩儿冷着脸无视了德拉科伸出的手。
  “我想我自己能分辨出谁是另类,多谢了。”
  像变戏法似的,潘西看到德拉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偏偏当事人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张嘴就想反驳:“如果……”她不自在地停了下来,疑惑于自己语调的怪异。
  “德拉科,”潘西终于从累得半死缓成累得要命了,她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别哭啊德拉科,不就是个波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德拉科猛地转头,马尾辫险些抽到潘西脸上。“什么?我才没哭!”
  潘西翻翻白眼;“好吧,我可以装作没看见,不会告诉别人的。”
  “才不是!”德拉科火了,“没哭就是没哭!马尔福才不会哭!”
  她激动得手舞足蹈,眼泪十分不给面子,啪嗒啪嗒落在她的手背上。
  一时间车厢里只剩罗恩忍不住的嗤笑。
  “闭嘴,红毛黄鼠狼!!你这个没钱没教养的混混!!”德拉科大喊着抽出魔杖,眼泪扔在啪嗒啪嗒往下掉,手却稳得不行,将欢欣咒正正扔到罗恩脸上。
  “你就笑去吧!!”她啪地摔上门。
  直到赫敏・格兰杰再次出现,罗恩都不得不顶着一张笑容灿烂至极的哭脸,而哈利憋笑憋到胃痛。
  从那之后潘西才发现德拉科容易红眼框的毛病,毕竟他们那些从小认识的谁敢招惹马尔福家大小姐啊?一般人惹不起,剩下的不好意思惹。漂亮女孩儿在这世上总要有些特权的不是吗?
  就比如,早两年前,德拉科就从斯莱特林的某个级长口中得知了级长浴室的口令,有事没事就喜欢去泡个澡。
  这是她的本事,斯莱特林们永远不会说看不起谁凭长相就能得到什么特权,拜托,那是资本,羡慕可以嫉妒也可以,但看不起只能显得你更加可怜。
  当德拉科头上裹着毛巾红着眼眶风风火火冲回公共休息室,潘西连猜都不用猜,被宠坏的小公主准是又遇见波特了。放眼霍格沃茨,除了黄金男孩还有谁能每次都把德拉科惹毛?
  出于塑料姐妹情谊,潘西还是关心了一下;“德拉科,你还好吗?”
  德拉科的脚步立刻停下了。
  “我没事。”她抹着眼睛说。
  这么一来潘西才发现,德拉科不止是红了眼眶,她整张脸都是通红的。这下她是真的有些关心了,毕竟红眼眶算是德拉科被娇惯出来的毛病,可一般被气到脸红,那十有八九是真的被气了个半死。
  “你看上去糟透了,亲爱的。发生什么了?”潘西从沙发上站起来,刚走了两步,德拉科突然后退。
  “我没事!没事就是没事!!”她捂着脸大喊:“谁也别管我!!”
  金发女巫跑上楼梯,留潘西尴尬地伸着手站在公共休息室中央。
  ……傻子也知道绝对有事。潘西想。
  不过她并不打算追根究底,整个斯莱特林学院都不是过分热情的类型。于是她仅仅耸耸肩,转身差点被布雷斯的脑袋吓个半死。
  “嗯嗯嗯。”布雷斯看着德拉科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在搞什么?”黑发女巫捂着心口问。
  “没什么,”情场高手布雷斯・扎比尼咧嘴露出一排白牙;“我在猜马尔福怎么了,要我说,一定发生了很有意思的事。”
  第二天,潘西就理解了什么叫“有意思”。级长浴室里的意外不到一天就传遍了霍格沃茨,如果尖叫四重奏还不够引起学生们的好奇心的话,桃金娘的大嘴巴可不是管得住的。
  因此,大礼堂中,在哈利抱着一堆金色碎片来质问德拉科为什么破坏他的通关道具时,斯莱特林涨红着脸气得冒烟,然后发狠地冲哈利腿间踢了一脚。
  要不是哈利躲得快,他怀疑自己下半学期都要卧床不起了。
  “你就和你的宝物永远烂在水底吧!”德拉科・马尔福气急败坏地喊。





  “你居然偷看女孩儿洗澡?!”
  “我没有!我也没看!我全程只看到了她的后脑勺和正脸!!”
  或许还有后背还有锁骨,但是绝对没有往下,往下看之前桃金娘的鬼脸就挡在我面前了!哈利在心里补充。
  罗恩拍桌狂笑。
  “梅林的大裤衩啊!小马尔福这次脸都丢尽了!哈哈哈哈让她一直找我们茬,遭报应了吧!我看她要怎么告诉她爸爸!”
  赫敏阴着脸看了看这段时间本来就不顺眼的罗恩。“如果被其他人看到洗澡的是金妮呢?”她哼了一声。
  罗恩一激动踹翻了桌子;“我他妈把那个混蛋的眼睛挖出来!!然后把他剁碎喂巴克比克!!”
  哈利不自在地缩了缩。
  “所以你认为卢修斯・马尔福会有什么反应?”赫敏翻白眼,哈利缩得更小了。
  罗恩像是突然瘪了,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邓布利多不会让他这么干的,哈利又不是故意的。再说,马尔福一个四年级的学生,她不该在级长浴室!”
  “哈利就可以吗?”
  “你究竟是向着谁的?!”
  “我当然永远是向着哈利的!”赫敏提高了音量,“但是做得不对就是做得不对!不管是不是故意的,这次过于恶劣了!!”
  “那你到底要他怎么办?!”
  “我觉得……”哈利虚弱地开口,“在卢修斯・马尔福杀过来之前,鉴于马尔福那句‘烂在水底’,我们可以先找找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一口气游到黑湖底……”
  幸运并且不可思议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德拉科的眼神愈发凶狠,可卢修斯一直没有出现在霍格沃茨。级长浴室里发生的事带来的最大影响仅仅只是哈利没能明白第二个项目有着一个小时的时间限制,以及在他看到水中的加布丽・德拉库尔飘逸的银发时,一瞬间想起了德拉科的背影。
  在用石子割断绑着小姑娘的绳子时,哈利的脸全程都是通红的。
  幸好浮上水面后大家都以为他是因为憋气憋的。





  他曾以为见到卢修斯最糟糕的场景大概就是罗恩说的那样,老马尔福要把他剁碎喂随便什么动物,再糟还能糟到哪儿去?
  事实却真的可以更糟。
  哈利被捆在墓碑上,不远处的地上躺着塞德里克灰暗的躯体。伏地魔在食死徒们面前走动,嘶哑阴冷的声音从伤疤钻进哈利的脑壳。
  他觉得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除了干掉那个杀了他父母的杂种。





  “我……不能,潘西,我不想回去。”
  哈利跳下马车时他听到有人躲在队伍最后压着声音说。
  “这没那么可怕……”
  “它就是有这么可怕!”德拉科拔高音量,又骤地降下来,“你不明白,我……梅林啊!今年我能去你家吗?不行,我办不到,我爸爸绝对不会同意,只有这件事不可能!”
  哈利想了想,小跑两步追上罗恩赫敏。
  他不是很能理解斯莱特林的话,伏地魔不是他们的主人吗?不过,这些话却让邓布利多在宣布伏地魔复活时哈利看到的那张惨白的脸更真了一点。






  每个学年期末考试结束后没有课程和家庭作业的数天曾经是哈利最喜欢的日子,他可以毫无压力地呆在霍格沃茨,不必回到女贞路面对讨厌的亲戚,耳边也没有赫敏催促他学习的声音。
  短短几天他可以做很多事,在禁林边缘探险、骑着扫帚绕城堡飞行、甚至跳进黑湖里游一圈。
  然而今天他什么也不想干,他想避开人群,又想有谁陪着他。然而哈利刚从医疗翼里离开、躲开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几个同伴。于是他站在空荡的走廊里凝视窗外,思考着要不要真的去看看海格,自从他回来后他们还没有好好聊过天。
  急匆匆的脚步声出现在楼梯上。哈利原本并没有在意,直到他意识到那些杂乱而匆忙的脚步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回头,看到德拉科·马尔福怒气冲冲地走在前头,高尔和克拉布几乎要追不上她的步伐。
  真贴心。哈利在心里讽刺,知道他不好意思打女孩儿,所以来找茬时专门带了两个大块头挨揍是吗?可惜格兰芬多魁地奇队不在这儿,否则又会像他们比赛时那样发展成一场混战。但现在会禁格兰芬多赛的乌姆里奇可还在医疗翼躺着浪费魔药呢,连模仿的马蹄声都能吓到她。
  就在哈利内心飙戏的时候,德拉科已经冲到了哈利面前,没有掏魔杖没有念咒语,扬手在哈利脸上扇了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充满了走廊。
  就连高尔和克拉布都愣了。
  “你死定了,波特。”她用泛红的手指着哈利说,“你对我父亲所做的一切,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是吗,我现在好害怕呀。”哈利挖苦道,“我想跟你们三个相比,伏地魔只是个热身项目罢了——怎么啦?”他看到眼前的手突然攥紧关节发白,于是补充:“他不是你爸爸的哥们儿吗?你不会害怕他的,是不是?”
  原本还在惊恐的德拉科听到那句补充的话后,反而莫名冷静下来了。
  “这么说你完全不把黑魔王当回事儿,”斯莱特林双手交叉在胸前,歪了歪脑袋;“那么告诉我,邓布利多的黄金男孩,你面对他的时候都做到了什么?你打败他了?你阻止他做什么了?哎呀,我好崇拜你啊,你阻止了黑魔王拿到预言球!这是你一个人办到的吗?说起来,你是不是在那儿刚弄丢了才捡回来没两年的流浪狗啊?”
  一个恶咒从哈利的魔杖尖迸发,德拉科险险躲过,没站稳后退了几步,当她再次瞪向哈利的时候苍白的脸上眼睛又开始泛红了。
  实际上,哈利向来不会应付哭泣的女孩儿,比如秋,哪怕是马尔福。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欢她,而且德拉科哭的时候总是边流泪边否认自己哭了,还能拿着魔杖到处甩人恶咒,但只要对方一有要哭的迹象,哈利多大的火气都会瞬间熄火。
  但这次就算她哭得梨花带雨,哈利也不可能冷静了。
  “把你诋毁小天狼星的话收回去!”他咬牙切齿地说。
  “哦,凭什么?还有我哪里诋毁谁了?你没有捡回家流浪狗吗?我可是看到过先前你带着一只黑狗一起去了车站。可怜的波特男孩儿,从小不知道父母是什么概念,别人扔进垃圾堆里的都东西能当成宝。阿兹卡班的逃犯很了不起吧,你都开始接受食死徒了?哦——说到这个,你有没有请教过他如何从阿兹卡班越狱?说不定以后还用得上呢!”
  “小天狼星是我教父!不是食死徒!不要把他和你爸爸那种人混为一谈!!”
  “谁在乎他是谁、谁在乎他是什么样的人!那和我什么关系?!”德拉科怒吼:“你害得我爸爸进监狱了……你凭什么?!”这时他才发现,一直以来德拉科身上的那股盛气凌人全都没了,她站在那里却仿佛站不住,像是轻薄的一片叶子,在疾风刮过来的时候一定会消失,当然消失前还会用侧边划破任何人伸过去的手。
  “那是他活该!”想起卢修斯在神秘事务司的所作所为,哈利毫不留情地说。“可没人逼着他跟随伏地魔呀,马尔福,你爸爸自己眼瞎选择一个疯子怪不了别人不是吗?”
  “同样的话回敬给你,波特,谁也没要求小天狼星·布莱克过去找死,他自己找死怪得了谁呢?是为了可爱的黄金男孩吗?哦,没错了,世上所有人都有必要为你献出生命,这听上去真是不错。”
  两个人同时拿魔杖对准对方,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阻止了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波特!”斯内普从楼廊另一端快步走来,“你在干什么,波特?”
  “在想什么咒语能直接把马尔福传送到阿兹卡班和她父亲作伴呢,教授。”哈利的语气比刚才更嘲讽了,不论邓布利多说了什么,他永远也不会原谅斯内普。和斯内普比起来,哈利对马尔福的厌恶甚至拿不上台面。
  “怪我比万事通格兰杰孤陋寡闻,”德拉科冷哼一声,“我只知道有条咒语能让你马上去和你教父作伴。”
  在斯内普说出公式般的“格兰芬多扣十分”之前,德拉科明显带着怒气看了斯内普一眼,然后收起魔杖转身离开,好像多呆一分钟她就要疯了。
  这算不上多奇怪。
  奇怪的仅仅是,似乎在德拉科看来,此时此刻的斯内普同样比哈利可恨得多。





  “我说的不是这样,”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一排绿色和蓝色的礼袍后面传来。
  “腰部再收一点……是的再收一点。外面挂的长袍都太显臃肿了。”
  “别针会扎到你的。”另一个不熟悉的声音说。
  “哦,妈妈,也许你没有注意到,衣服在我身上我很清楚自己能穿多瘦的衣服。”熟悉的声音回答;“我可没那么胖。”
  接着是一阵类似母鸡孵蛋的咕咕声,然后第三个人说话了,哈利听出那是摩金夫人的声音:“的确,亲爱的,你有点儿太瘦了。去年的尺码今年都不能用了,你有好好吃饭吗?”
  “……这不用你管!”
  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巫从挂衣架后面出现了,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漂亮长袍,贴边和袖口都别着闪闪发亮的别针。一路走到镜子前她时不时还会往上扯一下领口,或者紧紧腰带。长袍套在她身上像是直接挂在衣服撑子上一般空荡,对着镜子紧了半天依旧显得松垮。女巫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头,这才从镜子里看到就站在她身后的哈利、罗恩和赫敏。
  德拉科·马尔福瞳孔猛地放大,随后恢复了正常,像是没看见他们似的冲里面喊:
  “别管去年的尺码了……还是直接量新的更省事,我早就说了。”
  “这绝对是可以调整的,”摩金夫人匆匆从挂衣架后面走出来,一手拿着魔杖另一只手拿着皮尺。她看到了哈利他们,于是暂时停下了脚步。
  “稍微等一下,”摩金夫人说,“这边很快就能改好。”
  “如果是因为黄金男孩来了所有人就要给他让道,与其接受一件敷衍了事的定制长袍,我认为还不如去买一套更精致的成衣。”德拉科还是没看向他们,对着空气讽刺。
  “我是不会敷衍自己的工作的!”摩金夫人生气地说。德拉科装作没听见,“妈妈!我们还是换一家店吧!”
  她说着,慢吞吞地解开别针,将长跑脱下来随手扔到挂衣架上。长袍下是一身看上去像是麻瓜西装的衣服,黑色长裤黑色V领外套,挂在德拉科身上显得比长袍还要空荡。
  这时纳西莎·马尔福走到了德拉科身边,那张比德拉科更加傲慢的脸轻蔑地扫过他们。
  “你说得对,德拉科。现在我知道是哪些社会渣滓在这里买衣服了。”纳西莎的目光在赫敏身上停留了更长时间,罗恩下意识将赫敏往身后拉了拉,在试图举起魔杖时被女巫按住了手。
  “别,这不值得。”赫敏低声说。
  德拉科迅速揽起纳西莎的手臂;“买完衣服后接下来还想去哪儿吗,妈妈?你说好了还要陪我去买魔药材料。那么顺便喝杯下午茶怎么样?还有书,哦,我觉得我们得到晚上才能回去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哈利的目光跟着德拉科离开长袍店,赫敏喊了他几声他才回神。
  “她都走了,你还盯着她干什么,哈利?”赫敏不满地问。
  “……我觉得她在躲我。”哈利若有所思,“你注意到了吗?她脱衣服的时候左手好像有点不对劲……”
  “只要她不在这儿污染我的眼睛,谁管她?”罗恩哼了一声;“快来,哥们儿,买好长袍我们还要去弗雷德和乔治的店呢。”





  魔法笑料店是如今对角巷唯一的色彩,除去它以外整个对角巷都是阴暗的,更不用说空旷的翻倒巷了。
  “你们说他在干什么?”哈利尽量弯着身子,以免让他们的脚从隐形衣下露出来。
赫敏摇摇头;“如果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就好了。”她紧盯着博金博克店里正在和店主争执的女巫,似乎想要读懂她的嘴型。
  “等等等等,哦——该死的。”罗恩手忙脚乱,没留意让两个盒子都掉到了地上。他从里面扯出一根绳子递给赫敏,将剩下的东西重新塞了回去。
  “伸缩耳!”红发巫师解释道。
  “太棒了!”赫敏解开绳子,将其中一只耳朵塞进门缝里。“希望这扇门没有被施扰——哦可以!快来!”
  三个脑袋立刻凑到了一起,德拉科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考虑一下可能性,你这个白痴!那东西我拿不过来!”
  “唉,我没有亲眼看见它,恐怕很难说得清,可能根本就没办法。我什么也不能保证。”
  “你还是计较那一两个加隆是吗?”德拉科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要知道,没什么事的话我是不会踏进你这间肮脏破败的店铺的,但凡事总有例外。你不至于蠢到理解不了这个例外是什么。”
  德拉科逼近了博金,店外的三人连忙往旁边挪了挪,以便让她留在视线内。然而哈利曾经躲进去过的那个大柜子依旧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这让他们只能看到博金突然惊恐的表情。
  “不许告诉任何人,”德拉科又开口了,“包括我妈妈,否则你会后悔的。保存好这个东西,我早晚用得到。”
  “好的,当然……小姐。” 博金深深地鞠了一躬。
  店门上的铃铛响了起来,德拉科·马尔福大步走出博金博克店,看上去志气满满。然而当她快要走出翻倒巷时,似乎是确认了不会有人看到她,斯莱特林突然失去了所有气势,靠着墙蹲了下来将脑袋埋进胳膊,起伏的后背表明她现在正在剧烈地呼吸。
  罗恩和赫敏已经激烈地讨论起德拉科究竟想要干什么了,哈利罕见地没有参与,满脑子都是五年级结束时,那个站不稳的、轻飘飘的身影。






  “马尔福作为级长竟然没去值勤。他只是跟斯莱特林的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坐在车厢里,我们经过时看见的。”
  哈利蹭地坐直了身子,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你们过去的时候她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罗恩漫不经心地说,“就和平时一样,我只是有点儿奇怪她为什么不出来欺负一年级新生了呢?”
  “也许她更喜欢加入行动调查组。”赫敏说,“当了级长的话,总是要得听话一些。”
  “我不这么认为,”哈利反驳道。“我还是觉得……”
  没等他说明自己的观点,车厢的门又被拉开了,一个气喘吁吁的三年级女生将两卷扎着紫色绸带的请柬递给了哈利和纳威。请柬来自斯拉格霍恩,虽然纳威显得惶恐不安,但假期里已经见过他的哈利并不认为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这样他还能找机会披着隐形斗篷观察德拉科。
  然而由于走廊里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个方案没有成功实施。整个下午哈利都不得不听着斯拉格霍恩漫无边际的叨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比较熟悉的除了纳威以外,金妮不知为什么也在这里,于是三个人便凑在一起聊天。
  “我也不知道我是为什么会在这儿,”金妮皱起眉,“当时我正好给扎卡赖斯·史密斯用了个恶咒来着,你们还记得吧?那个赫奇帕奇傻瓜。”哈利和纳威都点了点头;“他不停地缠着我问部里发生的事情,弄得我不胜其烦,我就给他施了个恶咒——斯拉格霍恩进来时,我还以为他要关我的禁闭呢,没想到他倒觉得那个恶咒施得非常漂亮,并邀请我来吃午饭!真怪,是吧?”
  “说到午饭,我有点饿了。”哈利说,于是他们换了个位置,在一个放满了食物的桌子前坐下。这个位置刚好在斯莱特林的布雷斯·扎比尼后面,不过还好他们只用面对着他的后脑勺。
  “我觉得他可能是在邀请那些看起来比较有潜力、或者家庭很好的学生。”金妮指了指前面的斯莱特林。“他认为我的恶咒有意思,我是不是该感到庆幸?”女巫打趣道。
  “用不着别人承认,你真的很厉害,金妮。”纳威说。“即使是和我们年级的比起来。”
  “谢了,纳威。毕竟马尔福家那个小婊子老是找我麻烦,我可不能让她觉得我好欺负。”
  “说到马尔福,”哈利喃喃自语,“我待会儿是不是可以跟踪这家伙去斯莱特林车厢?这样就能知道马尔福在干什么了。”
  金妮瞬间被噎到了。
  “跟踪?天啊,哈利,这让你听上去像个变态!”
  这次轮到哈利被噎住。
  “我只是想要求证一件事……很正常的行为吧!拜托,那可是满心坏点子的马尔福!你们也讨厌她不是吗!”
  金妮和纳威都皱着脸看他。
  “我觉得这不太对。”纳威委婉地说。
  “虽然我讨厌她,但你是男生,所以你这么做感觉就是不对劲。”金妮皱眉。
  斯拉格霍恩终于放人之后,在另外两人不赞同的眼神下,哈利做贼似的披上隐形衣就跑。开玩笑,他可是怀疑德拉科是食死徒呢,绝对不会因为几句“这感觉不太对劲”而放弃揭发她。
  然而走到德拉科所在的车厢,哈利在门外站住了,罗恩说的德拉科·马尔福“和平时一样”到底是哪方面的一样哈利不知道,但他明白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情况:金发女巫横躺在两个座位上,身上盖着大概是高尔的校袍——因为除了刚回来的布雷斯以外,只有他没穿长袍——她枕在潘西腿上,面朝里,胳膊环绕着潘西的腰。
  看到布雷斯回来,潘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刚睡着。”她指了指德拉科,哈利还不知道潘西·帕金森也能把声音放这么低。
  于是布雷斯十足小心而缓慢地关上车厢的门,这给了哈利足够的时间钻进去爬到行李架上,那些斯莱特林看上去都不太想吵醒德拉科。
  “这大小姐总算睡着了,”布雷斯坐到哈利刚踩着的位置上时,长舒了一口气;“我可受不了她一路抱怨所有事直到学校。”
  潘西不屑地哼了一声;“你逃出去整整一下午!只有我们在这儿听她抱怨!”
  “对、对,辛苦你们了。”布雷斯毫无诚意地说。
  他们开始低声讨论斯拉格霍恩的聚会,直到火车开始减速,潘西才尝试着叫醒德拉科。金发女巫被喊醒后又迷糊了好久,随着最后哐当的刹车声她才彻底清醒。
  在她犯迷糊期间一直盯着车厢顶,搞得哈利心里直犯嘀咕。或许是错觉,但他总觉得德拉科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好一会儿,然而她什么都没说,因此哈利仅仅是将魔杖握在了手里,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们先走。”当门外被清理出一条路后,德拉科坐直身子开口,“我还要检查一件东西。”
  很快整列火车只剩下了德拉科和哈利两个人。斯莱特林伸了个懒腰,起身放下帘子,然后弯腰打开自己的箱子。
  哈利从行李架的边缘探头往下看着,心跳越来越快。需要瞒着潘西的东西、是不是她在博金博克店里说的那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神秘物品?
  “统统石化!”
  就在哈利全神贯注于德拉科的箱子时,女巫突然用魔杖指着行李架念出了咒语。失去平衡的哈利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从上面摔了下来,正摔在德拉科脚边。
  “哈?格兰芬多黄金男孩?救世之星?你在这儿干嘛呢?”
  哈利动弹不得,只能以眼神怒视德拉科。
  “我就猜是不是你……毕竟凭空出现一只鞋不太对劲不是吗?好吧,你听到了什么我不在乎。”德拉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挪了挪位置,然后狠狠地往哈利脸上踩了一脚。
  “但让我什么都不做也是不可能的!”德拉科恶狠狠地说,“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她突然噤声,放弃了这个话题,再开口时语气轻不可闻。
  “我想,他们要等火车返回伦敦时才会发现你。”她费力抽出被哈利压在身下的隐形衣,然后罩在哈利身上,流了满脸的鲜血被她的动作搞得到处都是。“再见波特,当然,最好是再也见不到。”
  听着德拉科离开的脚步声,哈利唯一庆幸的是马尔福不喜欢穿高跟鞋。否则就不是断鼻梁的问题了,怕是脸上会多个洞。






  整个六年级的所有糟心事儿中,最让哈利头痛的毫无疑问是德拉科究竟在干什么。六年级的德拉科・马尔福一直相当反常,除了在火车上踩了他一脚以外,平时要不是躲着他要不就无视他。哈利毫不怀疑有好几次德拉科都发现自己在跟踪她了,但她仅仅只是飞快地甩掉哈利,大约是着急去做什么重要的事。
  在大礼堂吃饭时她也总是心不在焉,眼下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看上去比开学时更瘦了。
  对于哈利跟踪德拉科这件事,他的几个朋友意外统一战线认为应该停下这种行为。不同的是罗恩不相信德拉科会是食死徒,而赫敏和金妮主要觉得认为这听上去实在是太变态了。
  “马尔福当食死徒?神秘人脑子有毛病吗?”罗恩干笑,“讲道理……她能干什么?她还是个学生,书本知识没有赫敏知道的多,实际运用没有弗雷德和乔治厉害,难不成让她当个花瓶?”
  “我可以随便骂她,毕竟她也在骂我,我这辈子所有骂人的话大概都送给马尔福了。”金妮说,“但我骂得再难听,也没有你隔着两百米跟踪她情节恶劣。”
  赫敏比较一针见血:“停下这个,变态。”
  好吧。
  如果是别的原因,哈利或许直接就放弃了,可他会跟踪德拉科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怀疑斯莱特林是食死徒,这个怀疑实在让他不能安心。于是哈利叫来了多比和克利切,让他们代替自己盯着马尔福。
  “哦,天呐!你还发展出下线了。”赫敏一时间都忘了指责他压榨劳动力,绝望地说。
  坚持不懈跟了那么久,终于哈利知道了地图上找不到德拉科的名字时那个女巫在哪儿,然而这相当于不知道,因为他猜不到德拉科会让有求必应室变出什么屋子。
  他把能想到的都试了,约会地点、藏身处、工作间……搞得那几天哈利连做梦都是马尔福的脸,但她一会儿变成斯拉格霍恩,一会儿变成斯内普,偶尔还会变成贝拉特里克斯。
  好不容易等到一次德拉科·马尔福的名字出现在地图上,又不是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哈利抓起隐形斗篷就跑了过去,然后现在,他后背紧贴着木门,一手拿着活点地图一手撑着隐形斗篷,尴尬无比。
  这场景有点儿眼熟。
  格兰芬多想。
  四年级的时候怎么想的来着?哦,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出门前他一定会认真检查活点地图,只要能让他避免那个尴尬的要死的局面。
  时隔两年,机会来了。
  哈利出门前认真检查了活点地图,确认了德拉科身边除了哭泣的桃金娘以外没有别人,也没有别的幽灵。但他忽略了另一件事——德拉科的位置是在女生盥洗室。
  梅林啊!不要这样对他!虽然赫敏和金妮老说他是变态,可又不是说哈利真的能面不改色推门进女厕所!!他又不是真的变态!!
  正在哈利郁闷站在门外什么也听不到的时候,盥洗室内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我说了不要管我!”德拉科大喊,“滚开!别烦我!”
  “怎么有你这样的小孩子?”桃金娘听上去也很生气;“我只是在试着帮你,不要不知好歹!”
  “如果你想帮我,那就离开!不要在这儿念叨我办不成这个我办不成那个,我必须要办到!必须要是我!!我得救她,我不能让他杀了她!那是我妈妈!!”德拉科带着哭腔喊,“你呢?你一只幽灵能得了干什么?!”
  毫无疑问,对桃金娘来说最为禁忌的话题就是她已经死了的事实。一人一幽灵在盥洗室里比着尖叫,喊到后来哈利怀疑她们根本就是在比谁的声音更大,喊出口的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词句,而后盥洗室里突然传来了爆炸声。
  “Diffindo!”德拉科炸碎了什么东西。
  “Everte Statum!”
  “Confringo!”
  “Incendio!”
  “Bombarda!
  “Crucio!!”
  “你居然敢用钻心咒?!”桃金娘惊恐地说,“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德拉科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歇斯底里。“统统石化!!”
  随着一阵大约是桃金娘被冲走的水声,盥洗室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哈利刚把手从耳朵上拿下来,背靠着的门突然一声闷响,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然而并没有人推门出来,哈利小心翼翼地靠回去,紧贴着门传来一声抽泣。
  他有点儿愣了。
  很明显门后的德拉科在尽力压着声音,这却只能让漏出来的那部分声音更沙哑。于是她放弃了,不知是捂着脸还是怎么的,她就那样毫不掩盖地哭了出来。
  哈利见德拉科哭过太多次,被宠坏的女孩儿稍微一个不顺心就开始红眼眶,眼泪控制不住地下落。然而那些时候德拉科自己好像真的意识不到自己在哭,被点破会恼羞成怒地用魔咒咒人,如果不看她的脸,根本就只是一般人生气的样子。只这一次,她把声音哭出来了,他看不到门后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着声音猜测。哈利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耳朵上,于是他听到了满满的委屈和绝望,听到牙齿的颤音,听到撕扯头发时发丝扫过头发的风。
  他从没认真听过谁哭,像是有巨大的石块压在胸口,身后是无底深渊。
  他突然想知道,在小天狼星死去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这样哭的。
  不知过了多久,盥洗室里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德拉科推开门走了出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所有哭过的痕迹都用魔咒掩盖住了。头发和衣服明显是重新整理过,她关上门靠在墙上歇了会儿,好像才想起来观察周围有没有人。确认连根头发丝都看不到后才匆忙离开。
  哈利坐在墙边披着隐形斗篷,眼看着德拉科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没有跟上去。






  “晚上好,德拉科。”邓布利多背靠围墙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慌或忧虑。
  “……你好,校长。”德拉科从阴影里走出来,她拿着魔杖紧张地指着邓布利多,扫了眼墙边放着的两把扫帚。“还有谁在这儿?”
  “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你是一个人在单独行动吗?”
  德拉科低声笑了笑;“这要看你怎么定义单独行动。”
  “啊,那么这代表你还是把食死徒放进来了是吗?”
  金发女巫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慌乱,她的确瞪大了眼,在黑魔标记的绿光下那双浅色的眼睛异常明亮。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她走近了几步,“我一直怀疑你根本就是在装疯卖傻,实际上什么都知道。看别人在你计划好的剧本里当跳梁小丑很有意思,对吗!”
  “我很高兴知道实际上,你能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
  “这不是夸奖!”德拉科拔高音量,“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么你也知道我是为了什么站在这里的,是不是?”
  邓布利多无奈地叹了口气;“当然,我亲爱的孩子。伏地魔要求你杀死我。”
  隐形斗篷下无法动弹的哈利猛然瞪大了眼,不是说他猜不到这个,然而这件事被邓布利多随口说出来的份量太重又太轻,巨大的落差让他喘不过气来。
  德拉科因为那个名字狠狠地颤抖了,但她强迫自己稳住。邓布利多看了会儿德拉科的脸,继续说:“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呢,德拉科?还是正如我坚信的那样,你不是一个杀人的人。”
  “而我必须成为……!”德拉科咬牙切齿,“不能是别人,只能是我!”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呢?你在等你的食死徒同伙上来吗?”
  “什……谁和那群恶心的家伙是同伙?!他们只是工具!!”
  邓布利多看着已经垂下去的魔杖尖,摇头;“这可没什么说服力,放弃吧,德拉科。你杀不了人的。如果你非要干这件事,据我所知斯内普教授一直试图帮助你,你为什么不向他求助?”
  “你还相信斯内普会放过你?”德拉科讥笑道,“得了,他是个双重间谍!因为我妈妈那些混乱中说的话,他是要求帮我杀了你的!但我说了必须是我……她不知道不按他的要求做的后果,可我知道……所以我也不在乎他究竟是帮谁的,我不可能向他求助!”
  “我想你是误会了斯内普教授‘帮忙’的含义,他更多的代表的是我。我理解你的处境,因此不能轻举妄动。但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提供给你帮助的。”邓布利多温和地说,“如果你现在决定收手,我们可以把你藏到绝对安全的地方。包括你的母亲……”
  德拉科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
  “你错了。”德拉科冷静异常,“一直以来展现给我的事实都是,你们所有人都不在乎,除了我,没人会救我。”
  “或者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的确有过这个念头,”她一字一句地质问:“你早干什么去了?”
  哈利被那句话里浓厚的怨恨惊呆了。不能说他没想象过这个,自从听见德拉科崩溃地大哭以后他就开始怀疑起自己想象中德拉科的动机,一个对伏地魔忠心耿耿的人是不会产生那么多抱怨的。但他想都没敢想过德拉科居然有过邓布利多能够救她的期待。
  “你们都是这样,你们都喜欢在结束之后才质问别人为什么不选择另一方,但这也只不过是走形式,实际上你在乎的只有对你而言真正重要的事,其余的一切都能让道儿。你只在乎你的黄金男孩的生命……哦,说到这个,他难道不也只是属于你剧本的一部分?”
  在邓布利多能够回答之前,四个穿着黑袍的人从楼梯间挤了进来,局势瞬间失控。







  深紫色的墙壁在灯光的照射下似乎在向中间倒塌,内心清楚这不过是错觉,哈利却还是控制不住闭上了眼。
  “怎么回事?”一个熟悉得可怕的懒洋洋的声音钻入了哈利的耳朵。 一瞬间绝望席卷而来,似乎他的未来已经注定了。
  “他们说抓到了波特,”纳西莎冷冷地说,“德拉科,过来。”
  哈利不敢正视从扶手椅上站起来的那个身影,看上去单薄无力,然而哈利十分清楚自己的性命就在那张薄薄的嘴唇之间咬着。
  他看到了壁炉上镀金涡卷纹框的镜子,这是自离开格里莫广场后哈利第一次看到自己:他的脸硕大无比,亮晶晶、红通通的,所有的面部特征都被赫敏的咒语扭曲了。黑发披到了肩膀上,嘴部周围有一片黑色阴影。
  如果不是知道那是面镜子,哈利可能会被那个影像丑得恶心到吐。
  德拉科走近了,哈利依旧避免着与她视线接触。反而是女巫毫不顾及地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嫌弃地伸出手扭过他的脸,距离近得几乎要贴上。
  他看到德拉科无神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哈利的心随着咯噔一声——毫无疑问,德拉科认出他来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办到……不,根本用不着认出他来,只要认出了罗恩赫敏,她当然知道剩下的那个是哈利・波特。
  然而德拉科的表情随即更嫌弃了;“这是你们从哪儿捡来的丑八怪?”她皱着眉头后退了几步。“我不认识他。”
  “再来仔细看看!”卢修斯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狂热,“仔细看看,德拉科!如果是我们把波特交给了黑魔王,一切都会被原谅——”
  “我说了我不认识!”德拉科突然激动地喊,“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丑八怪?我不会让这样的家伙和我多说一句话,我绝对会咒掉他的舌头!如果你们谁比我更能认得清哈利・波特,你们倒是叫黑魔王过来啊?只要你们不怕他怪你们让他白跑一趟,就像罗尔和多洛霍夫!”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西茜?”客厅的门被再度推开,紧随而来的女声把哈利好不容易降下去的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儿。贝拉特里克斯缓缓走来,停在哈利的右边,透过她的肿眼皮盯着赫敏看。
  “哎哟。”
  哈利发誓他看到德拉科的身体瞬间僵直了。
  “我怎么看这是那个格兰杰呢?德拉科,你认识她吗?”
  德拉科屏住了呼吸,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纳西莎,万幸纳西莎对仅见过一次、还立刻被人挡住了的赫敏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她稍稍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她转过身去,“谁会专门去记泥巴种长什么样?”
  理由漏洞百出,但却明显取悦了贝拉特里克斯。她放弃了追问德拉科,一阵争执后她决定把赫敏留在这里审问,其余人通通关进地下室。德拉科知道家里地下室关着人,但她一直没敢下去过,因此在贝拉发号施令时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拽疼了纳西莎,这让纳西莎的不满顷刻间爆发。虽然从结果来看没能制止她姐姐,不管怎么说,总归没让贝拉特里克斯掌握一切的主动权。
  德拉科瘫回椅子里,想起在邓布利多死后斯内普拖着行尸走肉般的自己往学校外围跑时说过的话。
  他一定是看到自己的挣扎了,否则不会说“不是说邓布利多不在了一切都完蛋了”。那一刻德拉科才明白过来斯内普早就看出了她根本不想杀人不想被标记,提出要帮忙并不是为了让她违背黑魔王的命令、借机摧毁她们家。
  既然他早就看出来了,那么至少有一件事德拉科可以安心——斯内普不会告诉黑魔王这些事,否则她和纳西莎早该成为纳吉尼的甜点了。
  然而六年级时德拉科已经草木皆兵了,除了自己以外不敢信任任何人,不敢断言任何人的立场——除了黑魔王、邓布利多、哈利・波特这种。她看不到希望,能做的只有费尽心思延续自己和母亲的生命,这样或许她就能活到能看到希望的时候。然而当邓布利多终于肯给她指了一条闪着灯火的路时,那个老人却已经注定要死亡了。
  但那至少是她唯一看到过可能性的时候,在此之前德拉科从来不敢赌,而现在她决定堵一把。
  毕竟说到底,输和赢、阴霾和光影对他们一家来说,在如今还有什么大的区别?
  赫敏和贝拉的尖叫吵得她耳朵疼,德拉科刚把腿缩回椅子,还没来及堵上耳朵便听到卢修斯喊她。
  “德拉科,把地牢里那个妖精抓来,他可以鉴定宝剑是真的还是假的!”
  纳西莎立刻出言反驳:“你居然让我女儿去那种地方?!”
  “她差不多可以不再总躲在我们身后、连地牢都不敢下去了!”
  谁只会躲着。德拉科在心里反驳,你不在的时候,留下的烂摊子难道不是我收拾的吗。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自大傲慢。
  总是这样,不论卢修斯多宠她,自从黑魔王回来,在她父亲眼中所有“为她好”的理由都变味儿了。德拉科不是说卢修斯不爱她、不爱纳西莎了,但随着时间推移,他愈发过分注重伏地魔的看法,而非利益和可能性。
  她受够了,所有一切见鬼的糟心事。
  “没事,妈妈。”德拉科跳下椅子,“这还是在我们家,没什么大不了的。”
  走出客厅后,她踮着脚尖尽量不发出声音飞快地跑下楼梯,打开地牢的门锁,看到那些人正以惊慌而厌恶的表情看着她。
  德拉科无视了扎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哈利面前,瞥了眼他身边的拉环,半蹲下一把搂住哈利的脖子。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你得救我,”德拉科借着这个姿势,用除了他们两个以外谁也听不到的音量在哈利耳边说,“他说他想过要帮我,所以你也必须这么想过!我快要疯了……你得救救我,波特……”
  我知道你没理由这么做,可你必须得救救我。因为他说过、虽然太迟了可邓布利多说过的。
  在察觉到哈利缓缓点头后,德拉科立刻站起身,毫不留情满脸嫌弃地冲哈利踹了一脚,一把抓住拉环就往门外走去。罗恩一会儿指指顺势倒在地上的哈利一会儿指指门,总算憋出一句话:
  “马尔福吃错什么药了?”
  “那我真是要谢谢喂她吃药的人了。”哈利答非所问,从口袋里掏出德拉科抱上来时塞进去的她的魔杖,在罗恩眼前晃了晃。






  马尔福庄园一楼客厅里一片混乱,罗恩好不容易从一片狼藉中拉出赫敏,哈利从捉住自己的一个搜捕队员手中抢来了几根魔杖。当德拉科看到突然出现在客厅里的多比时,灰蓝色的眼睛闪了闪。哈利回头,和德拉科四目相对。
  他伸出手。
  贝拉特里克斯突然夺过纳西莎的魔杖开始发恶咒,但是下一秒水晶吊灯便砸到了她身上,闪光的水晶碎片到处乱飞,哈利听到德拉科尖叫的声音,她蹲下捂住脸,鲜血送指缝中渗出。
  不不不,不能是现在!
  当他的伤疤痛到双眼发黑时,哈利惊恐地想。然而这时他已经没有了移动能力,罗恩和多比向他跑来,立刻原地幻影移形。在陷入黑暗前,他看到了德拉科强撑那么久的面具破碎脱落,露出下面被鲜血染红的、绝望的脸。






  “山楂木和独角兽的毛。刚好十英寸,弹性尚可,这曾是德拉科・马尔福的魔杖。”
  奥利凡德用颤抖的手抚摸着手中的魔杖,轻声说。
  “曾是。”哈利重复道,“现在不是了?”
  “可能不是了,如果是被你夺取——”
  “不是我夺来的。”哈利立刻回答,“是她给我的,放在了我口袋里。”
  赫敏好奇地看了看他,她还不知道这个。
  “转赠。”奥利凡德若有所思;“这种情况很罕见,毕竟一般来说,不会有哪个巫师能带着交付一切的心情将自己的魔杖送出去。何况杖芯还是独角兽的毛……但这并不是说,它改变效忠的对象是不可能的。”
  哈利突然来了精神;“如果是送出去之后,再反悔还有可能吗?”
  奥利凡德摇了摇头,“送出去的就去送就去了,魔杖不会再和旧主人有什么联系。我认为,你可以放心使用它,不论德拉科・马尔福改变什么态度它也不会改变对你的态度。”
  离开奥利凡德休息的小屋后,哈利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赫敏观察着哈利,缓缓开口;“我还以为魔杖是你抢过来的。”
  “我没这么说过,”哈利听上去还是烦躁,“是她自己给我的。”
  “先是拥抱,然后送魔杖。如果干这事儿的人不是马尔福,我都要以为她喜欢你了。”罗恩苦着脸补充。
  “你认为她为什么把魔杖给你?”赫敏的语气里依旧满是怀疑。
  “她说我必须得救她,因为邓布利多那么说过。。”哈利闷闷不乐道,“她说她快疯了,所以让我救救她。但是这个东西疼得太不是时候——”他敲了敲额头上的闪电伤疤。“我没来及拉住她,结果把她留在那儿了。我……我没想这样的。”
  “哦。”赫敏和罗恩不自在地对视一眼,虽然他们还是对德拉科没什么好感,但看着焦躁的好友,依旧分别安慰地拍了拍哈利的肩膀。






  哈利没有想到他能这么快再见到德拉科。他不怀疑她会出现在霍格沃茨,但学校那么大,他没料到她会专注于找自己。
  “你拿的是我的魔杖,波特。”她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大个子走上前来,脸上看不到曾经受伤的痕迹,用一根不知属于谁的魔杖直直指着哈利。
  “……已经不是了。”哈利深吸一口气,正对她的眼睛;“是你把它送给我的。”
  德拉科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我才没有!!”她的眼睛又开始泛红,“是你抢走的,别他妈的套近乎!!”
  所以她果然后悔了。哈利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奥利凡德说交付魔杖意味着托付一切,毫无疑问德拉科把魔杖给他时有多大的希望,被留在庄园时就有多绝望。
  被全心全意信赖的人背叛的感觉一定糟透了,更糟的是哈利自己都想象不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都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和他的对立了六年的人在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情况下颤抖着抱住他,指甲隔着衣服都能掐进他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说你得救我,必须救救我。
  “我很抱歉。”哈利脱口而出,德拉科像被什么打到了一般怔住了。
  “谁在乎?”沉默了一会儿,他听到女巫冷漠地问。
  站在德拉科身后的克拉布突然笑了起来,作为一个大块头,他的声音低得令人震惊。“是啊,没人在乎。我们只想得到奖赏。”他像个将要得到一大袋糖果的小孩一样天真地笑着。“我们留下来了,波特。我们决定不走了,决定把你带去见他。”
  德拉科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看向哈利的眼中满是复杂。
  “想得可真妙,不是吗?”哈利假装夸赞。罗恩和赫敏不在附近,不管德拉科的态度是什么,哈利都不认为他能轻易拿到冠冕。他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后挪动,魂器就在那里,歪戴在半身像的脑袋上。只要开战前他能用手把它抓住……
  “别的我不管,波特。”这时德拉科开口,制止了高尔想要说些什么的举动。“我只要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说什么?!”高尔不满地反驳:“我们来是为了抓住波特才留下的!”
  “谁他妈在乎你们?!是我让你们就在这儿的吗?那和我没一点关系!”德拉科往另一个方向退了几步,指着视线中的三个男生气得浑身直抖。“你们想死的就去死,想打的随便打,我不在乎,反正也没谁在乎我!!”
  “哈利?”罗恩的声音突然从哈利右侧墙的另一边传来,“你在跟人说话吗?”
  就在那时,克拉布突然用魔杖一指那堆五十英尺高的垃圾堆大喊:“应声落地!”
  罗恩被落地的杂物堵到了通道另一边,赫敏在看不到的地方发出尖叫。在另一侧的垃圾堆开始倒塌之前哈利连忙对它念出了咒立停。克拉布刚想再用一遍咒语,德拉科更加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我说了你他妈想死别拉着我!白痴!!”
  “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吗,德拉科?你们全家都已经完蛋——”
  “Flipendo Tria!!”
  德拉科毫无预兆地向克拉布发出魔咒,哈利趁乱冲过去拿石像上的冠冕。然而不知谁的魔咒击中了石像,冠冕随着它一同飞到空中,落在杂物堆里不见了。
  哈利转头冲德拉科喊:“你能不能别添乱?!”
  “添乱?!”德拉科更大声地喊回来,“哎呀,不容易。我还能给救世之星添上乱啊!你不是什么都办得到吗,你会在乎这么点儿小混乱?!”
  “别再继续当个混蛋!” 哈利愤怒地说,一道耀眼的红光从哈利身旁几寸射过,哈利飞快地拉了德拉科一把,被赫敏瞄准的克拉布连忙闪身,没有被击中。
  “谁他妈是那个混蛋?!谁答应了之后转头就翻脸的?!”
  “我说了我很抱歉,那不是我的本意——”
  “感到抱歉有用吗?!”德拉科听上去快要窒息了;“你还是把我扔在那了……”
  “梅林的胡子啊,你们换个时间再算那堆乱七八糟的爱恨情仇好不好?!”罗恩尖叫着顺着通道没命地跑了过来;“再不跑你们就要在火里殉情了!!”
  终于发现了紧追不舍的厉火,哈利不再说话,抓住德拉科往没着火的地方飞奔。
  当他们终于从有求必应室逃出来,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赫敏和罗恩坐在地板上高尔的身边喘着粗气,大块头斯莱特林依旧神志不清。
  德拉科满头烟灰,似乎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紧紧攥着哈利的衣角不松手。
  哈利拽了两下,没拽动,无奈地蹲了下来。
  “差不多可以松手了,马尔福。”哈利拎起外套在她眼前晃了晃,德拉科的手也没骨头似的跟着晃了晃。
  “你看,”他继续说,“这次我把你带出来了。”
  这下德拉科有了反应,她抬头看了看,似乎才意识到手里抓着什么,连忙松开手。“你上次就该的!”她恶狠狠地说。
  罗恩讽刺地哼了一声;“好歹救了你的命,你至少可以放下架子好好说句‘谢谢’,小白鼬。对吧哈利?”
  “是啊,”哈利轻声说,“的确我上次就该这么做。”
  罗恩目瞪口呆,赫敏心累地叹气;“我就说了别管他们。”
  “嗯……不过那个,关于魔杖……”哈利没有将德拉科的魔杖拿出来,虽然刚才逃命的时候德拉科拿着的那根魔杖掉进了火海,但哈利真的需要一根好用的,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另一根。
  “给你了。”德拉科瞪了罗恩一眼,咋舌道。“你用过的,我不要了。”
  “可是……”
  “你他妈有完没完!?在我反悔前快滚!!”
  德拉科用力把哈利推向楼梯方向。格兰芬多最后回头看时,德拉科刚耷拉下肩膀,见他回头又撑了起来,嫌弃地对他吐舌头。








  ……
  “德拉科还活着吗?她在城堡里吗?”
  “Yes.”
  ……
  “他死了!”




  ……
  “哈利·波特死了!现在表明立场吧!”
  ……
  “德拉科……德拉科,快过来……!”




  ……
  “哈利不是白白牺牲,但你会的!因为你是错的,他为我们所有人而战,我们所有人也会为他而战!邓布利多军!”
  ……






  “我的天啊!!”金妮一把抓住一个低着头到处乱窜的人的衣领,把她拉到墙边。“你都过去了还跑回来干什么?!连魔杖都没有,你是诚心添乱的吗小婊子!”
  “你才小婊子!!”德拉科愤怒地反驳,“我的魔杖在波特手里!是他的错!我看他突然不见了才跑回来的!!”
  “哈利不见了?”金妮惊喜地瞪大眼,从看到伏地魔到现在,她第一次觉得事情还有转机。
  “他什么时候不见的?怎么回事?我完全没发现!”
  德拉科翻白眼;“那——么大一个活人哦不对尸体突然不见了你们都发现不了,你们是不是眼瞎?哦梅林啊,我果然不该跑回来!”
  “所以你跑回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德拉科只瞪她不说话,金妮没办法,愤愤地拖着挣扎不已的德拉科走进门厅,将她塞到一些坏了的家具堆成的死角。
  “谁他妈有时间一直盯着他!”红发女巫转身就是一个恶咒将刚冲进门的一个食死徒打飞了出去。
  “我他妈有时间一直盯着他!”金发女巫自动往更隐蔽的地方缩了缩。
  “那就这样吧!好好呆这儿!我没时间盯着他也没时间管你,我可没你那么娇贵,我还要去战斗呢!”金妮一脚把椅子踢到德拉科面前,把斯莱特林挡了个严实。
  “要不是没魔杖,我也能……”
  “你他妈再不闭嘴我就把你扔出去!!”
  德拉科老实地闭嘴了,委屈地缩成一团。
  如果情况允许,金妮绝对会给德拉科几个恶咒尝尝,从她们第一次在丽痕书店见面,那个草包就不断地针对她——好吧,实际上她无差别针对哈利身边的所有人——但她实在没办法对一个不管有没有魔杖战斗力都比自己弱了不止一点半星、此刻还没半点战意的人动手。
  她讨厌她,曾经恨她。但是在海格将哈利放到地上时,传入耳中的德拉科·马尔福压抑的哭声却让金妮突然恨不起她来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恨一个会为你喜欢的那个人难过的人,即使一直以来,你都把她当做巨大的威胁。
  金妮看到卢修斯和纳西莎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大声呼唤着德拉科的名字,出于报复心理,她对他们的惊恐和焦急喜闻乐见。另一边赫敏和卢娜刚刚对上贝拉特里克斯,金妮顿时打起了精神,揉揉眼睛让视野重新清晰,跑过去加入她们。






  战斗结束于太阳升起的时候。
  德拉科小心翼翼从藏身处爬出来时,人群正陷入巨大的狂欢。没人注意到她,这让她松了口气,现在可不是被人发现的好时机,她在这里简直格格不入。
  她趁现在所有人都没回到大厅,沿着墙边往人少的地方走,好不容易在人群充满门厅时转过拐角,却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德拉科。”
  哦豁,完蛋。
  她心里瞬间被所有知道的脏话充满。
  德拉科认识这个语气,那代表她爸爸被她彻底惹毛了。她小心翼翼地转身,双目放空。卢修斯这个语气她听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完,每次出现的后果都相当严重。如果只有卢修斯一个还好,更可怕的是如果同时惹恼了父母两个人……
  看到纳西莎就站在卢修斯旁边,德拉科彻底绝望了。
  “你为什么突然跑回去?” 纳西莎还算冷静地问。“太危险了……你在想什么!”
  “因为,那个……”德拉科深吸一口气,“我不小心把你的魔杖弄丢了,妈妈。我们不能都不拿着魔杖,那样连离开都办不到。所以我回来找我的,至少有一根可以用的就能幻影移形回家……”
  眼看卢修斯和纳西莎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德拉科怂得几乎快要编不下去了。
  “也就是说,那个,我对我的魔杖在哪儿姑且还是有点儿概念的——”
  “给你。”
  “——哦,谢了。” 德拉科无比自然地接过从她肩膀上方递来的魔杖,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她僵硬地扭头,看到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身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
  德拉科尖叫着一跳半米高,兔子似的蹿到墙角,惊恐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哈利・波特。 难怪卢修斯和纳西莎的眼神不对劲,根本不是因为她理由编得垃圾,而是因为背后多了个人吧!虽然她理由编得的确不怎么样!
  “嗯……”哈利被德拉科一惊一乍的样子吓到了,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金妮说你在找我。”他说。
  “那个韦斯莱家的小婊子瞎说什么?!”
  “别这么叫她!”哈利突然放大音量,吓得德拉科又是一缩。
  “可她都这么叫我。”金发女巫委屈地抱怨。
  “我对她说了别这么喊你!”
  “哦,是吗?她听了吗?”
  “……”哈利假装对窗外被烧秃的草地很感兴趣。
  这下德拉科有底气了;“所以我为什么要听?!”
  眼看着对话方向越来越奇怪,哈利头疼地揉揉鼻翼,顺着德拉科先前瞎编的理由往下说:“你不是在找魔杖吗,你的魔杖我在这儿。”
  “我不是!我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别瞎说!!”
  “天啊……适可而止吧,我又怎么你了?”哈利崩溃地问,“你他妈为什么又哭了?!”
  什么鬼??
  德拉科皱着眉头往脸上摸了一把,理所当然又摸到了满脸眼泪。有两年没被气到红眼眶的德拉科对这个情况难免有些陌生,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疑惑的语气词穿过喉咙已经变成了类似呜咽的声音。
  看着哈利想要生气又觉得理亏的手足无措模样,德拉科只想翻白眼。
  说实话,她真的一点也不爱哭,因为在遇见哈利·波特之前根本轮不着别人惹哭自己,从来都只有马尔福大小姐惹哭别人的份儿。所以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又不是她想哭的。
  哈利愈发手足无措,而德拉科已经放弃挣扎了,反正从一年级开始他们就喊她哭包,就算现在止住了眼泪又能怎么样。
  出乎意料,哈利试探着伸出手碰了碰德拉科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她拉进一个怀抱。
  呸,全是灰尘味儿。德拉科皱了皱鼻子,没有更大的动作。
  “这次是真的,”哈利轻声说,用德拉科必须集中注意才能听到的音量。“我的确救了你,所以别害怕,再也没有危险了。”
  德拉科狠狠地往下拉了把哈利的外套下摆,露出里面没那么脏的套衫。她低头在上面蹭干净了脸上的泪痕,不过这个举动大概又在她脸上蹭了更多的灰,德拉科听到头顶传来的哈利半真半假的低声警告,但没理他。
  “咳咳。”
  ……这回她哦豁不出来了。
  难怪从刚才起德拉科就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她是要多混乱才会忘记卢修斯的存在?
  卢修斯的声音中带着真实的怒气:“我不知道某人是不是以为打败了黑魔王就可以为所欲为,波特先生,不过你是不是差不多可以放开在我女儿身上的手了?”
  看着卢修斯一脸如果不是纳西莎在按着他的胳膊、不论后果是什么也要掰断他的手的表情,哈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连带着德拉科往前一个踉跄。
  这时他听到了德拉科清晰的声音,一如既往蛮不讲理:“你得救我,波特。”
  哈利将两只手在德拉科背后扣在一起。
  “是啊,你知道我当然会的。”他将脸埋进柔软的金发里。
  未来还很长,而太多故事才刚刚开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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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来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40首:Kill me with spites, yet we must not be foes.

鲜橙波子汽水

【羡澄】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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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他的师弟江晚吟是被春天亲吻过眉眼,被上苍、世间所偏爱的人,他要一辈子喜乐安康,事事顺遂,坦途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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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澄一开始其实不喜欢春天。

  

  云梦的春天不比其他地方,透着一股子融融暖意。相反,先不说它随时可能会有的倒春寒,光是出门时那一阵阵的寒风刮到人脸上时,就让人很想用一长串的云梦乡话怒骂这破烂天气。

  

  江澄也是如此,所以到春天他就越发不爱出门,只想闷在屋子里烤火——倒不是怕...

#师兄弟青梅竹马暧昧与告白期 #点击即看少年双杰贴贴  全文9k HE 甜饼 

summary:他的师弟江晚吟是被春天亲吻过眉眼,被上苍、世间所偏爱的人,他要一辈子喜乐安康,事事顺遂,坦途光明。

  ——————————————————

  江澄一开始其实不喜欢春天。

  

  云梦的春天不比其他地方,透着一股子融融暖意。相反,先不说它随时可能会有的倒春寒,光是出门时那一阵阵的寒风刮到人脸上时,就让人很想用一长串的云梦乡话怒骂这破烂天气。

  

  江澄也是如此,所以到春天他就越发不爱出门,只想闷在屋子里烤火——倒不是怕冷,毕竟修真人自有灵气护体,他纯粹是讨厌风扑自己脸上时的感觉。

  

  那风刮到自己脸上时生疼,又睁不开眼,还容易被沙子迷了眼,恼人得紧。

  

  不过他那便宜师兄倒是爱在这时候出门,不如说是他天天都爱出门招猫逗狗。

  

  每逢这个季节,魏无羡就要拉他出去玩,但江澄又不肯,于是两人就例行在莲花坞上演全武行——主要是魏无羡试图拽他出去,江澄抵死不从。

  

  譬如现在。

  

  魏无羡就试图把江澄拽出房门,口中哄道:“江澄,我们出去看看呗。外头的花肯定开了,不去看看多可惜。”

  

  江澄则是用力抽回手,没成功,他哼了一声,果断拆穿他的谎话:“这鬼天气,外头怎么可能有花?要去你自个儿去,我可不奉陪。”说罢,他就挣扎起来,势必要逃离魏大师兄的魔爪。

  

  魏无羡见状直接上前拦腰抱住,艰难地把他往外拖,“你不去,我自个儿去有什么意思。江公子,少宗主,祖宗您就行行好,赏脸陪小的一次呗?”

  

  魏无羡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语气可怜兮兮,手上力道不减,强硬得很,丝毫不容江澄挣脱。

  

  江澄向来拗不过他,手肘碰碰他腰腹示意他松手:“我去行了吧,你快放开我。”

  

  魏无羡嘻嘻笑道:“不放手。你若跑了怎么办。”

  

  江澄恼恨地捶他一下,但魏无羡铁了心不松手,他也毫无办法,于是两人就如同连体婴孩一般出了莲花坞。

  

  甫一跨过门槛,江澄立时挣脱开来,瞪他一眼,可惜魏无羡脸皮厚如城墙,况且这一眼实在没什么杀伤力,比小猫挠他还不如。

  

  魏无羡有个人尽皆知的毛病, 那就是喜欢撩闲逗人,尤其爱去臭着脸的江二公子跟前讨嫌,被追着打了好几回也毫无悔过之意,脸就算肿成了大猪头也要去他跟前晃悠,也不晓得他这是什么心理。

  

  他上手捏了一把江澄的丸子头,又亲亲热热地揽过他的肩膀,“你看,出来好玩吧。”魏无羡抬手指向街上叫卖的小贩,如今刚过立春,家家户户提早挂上了红艳艳的灯笼,若是到了春节,这灯笼的数量还得再翻个倍。

  

  江澄少年心性,跟他气过一会便抛诸脑后,兴味盎然地左顾右看,闻言胡乱“嗯”了一声,抬脚就窜去烤串摊子买几串肉来暖暖胃。

  

  魏无羡也挤过人流,精准无误地拉着他的手,“你方才还说不出门,现在又闹得厉害,这会儿人多,快快牵紧你师兄,小心走散了。”

  

  江澄发现魏无羡近来老是爱和他牵手,不够这人素来就喜欢挨着他,江二公子自认是个大度的,于是就随他去了。

  

  他任由魏无羡牵着自己,空着的手指了指摊子:“要四串羊肉串,两串烤茄子,还要两份脆藕。”江澄侧头去看好似在出神的魏无羡,又道:“分成两份装,另一份要重辣。”

  

  魏无羡这才醒过神来,收回盯着他们相牵的手指的视线,抬头朝那老板说道:“不必分成两份装,中辣就可以。”

  

  江澄疑惑地看他:“怎么?我们魏大公子不是嗜辣如命么,如今转性了?”

  

  魏无羡“哎哟”一声,转而把手搭上他的肩膀:“这不是江二公子吃不得那么辣吗,分开装多麻烦,最后还不是得混一起吃。”

  

  江澄被他那话一激,竟敢说他吃不了辣?他当即怒道:“谁说我吃不得了?”就要转头吩咐店家改成重辣,被眼明手快的魏无羡及时制止了,“诶诶我错我错,您最会吃辣,是我有眼无珠。”说罢,他就去打自己的脸,“瞧我这破嘴,该打。”

  

  “行了,别在那现眼。”江澄无语片刻,明知道这人惯会说漂亮话,还是捉住他的手腕迫使他放下,把烤串塞他手里。

  

  魏大师兄再一次卖惨成功,要不说为何江澄后来被他吃得死死的呢,从这便能瞧出点端倪来了。

  

  魏无羡定定地看着江澄的侧脸,他师弟相貌是一等一的好,男生女相,长相随了他的母亲,那一双杏目瞪他的时候,里面似是含了三月份的春桃一般,令他心旌摇曳。

  

  他一开始还没发觉自己对江澄的情愫,还是今年夏天,他做了个梦,这才发现自己心中早有情意暗自生,等自己察觉时,这万般幽微情思如同种子一般在他的心口生根发芽,枝叶蔓延着,在他的四肢百骸之间游走扎根,直到连他的骨骸都刻上江澄的名姓。

  

  少年人第一次心动就如此彻骨,如此难忘,如此缠绵悱恻。

  

  魏无羡想,他大抵是不会再爱上另一个人了。

  

  其实那年夏天倒没什么别致的,还是照常和江澄摸鱼采莲打山鸡,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他也不大记得自己究竟是何时动心的了,又或者只是这满腔爱意早已混入了血液,流遍了他的全身。

  

  所以当他反应过来时,只是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抚摸过江澄柔顺的头发,感受着微凉的发丝穿过指间,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

  

  也许他潜意识也知晓,爱上江澄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同每日要饮水吃饭一般寻常,他要如何不爱江澄呢?

  

  其实梦也没什么特别的,左右不过是梦见他们的少年时分。他与江澄坐在细瘦的小舟上,竹蒿拨开层层湖水,驶入藕花深处,他偷偷折下莲蓬,挖出几颗莲子,仔细地剥去外壳和碧绿的薄皮。

  

  他捻起一颗白玉似的圆润莲子,来回转着手腕,“诶,你吃不吃?”

  

  江澄知道魏无羡又在明知故问,直接低头叼走了那颗莲子,柔软的唇瓣擦过了他的指尖——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在魏无羡记忆中,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很多回。

  

  但他梦醒后,却清晰地记着那唇瓣触碰他手指的瞬间。

  

  柔软的,微凉的唇瓣落在他指尖时,如同春日的花瓣抚过,他好像闻到了春天的味道,甜蜜的,醉人的,让他舌尖都无端泛起甜意。若非知晓江澄是无意为之,魏无羡险些以为他师弟是在亲吻他的手指。

  

  可若是有意为之便好了。他失落地想。

  

  许是心中怀揣着不可言说的情思之人皆是如此,会因着心悦之人的一颦一笑而牵动心神,饶是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魏无羡亦是如此,他没被花花草草沾染,却因为一阵名为“江晚吟”的春风停住脚步。

  

  魏无羡不求诸天神佛,也不拜各种神仙,他只愿这阵风停得再久一些,好抚平一池春水。

  

  江澄看魏无羡一直拿着烤串发愣,眉宇间似有淡淡愁色,喊道:“想什么呢?油都滴手上了。”

  

  魏无羡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烤串上的油脂已经流得他满手都是,他登时龇牙咧嘴,忙掏出手帕去擦,又火急火燎地把烤串囫囵咬下一大块,结果被烫了舌头,痛得“嘶”了一声。

  

  江澄见状嘲笑他是饿死鬼投胎,没见过有人居然还会被烤肉烫到的,他调侃道:“魏大情种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别是被哪位姑娘家狠狠拒绝了,只能暗自伤神吧?”

  

  魏无羡咽下口中甘美的烤肉,眨眨眼睛,故作严肃道:“说什么呢,我刚刚分明是在想你。”

  

  他小心翼翼地把真心话混杂入自己的玩笑之中,担忧着江澄是否会察觉到他的心思,又渴望着他师弟看破他拙劣的伪装,挑出他那颗灼热滚烫的真心。

  

  江澄朝他翻了个白眼,斥道:“净会唬人。”

  

  魏无羡摸摸鼻子,暗自庆幸的同时,又不免升腾起几分惆怅,他按捺住惊慌失措的心跳,转而挑起别的话题:“快过年了,今年云梦放河灯,你要许什么愿望?”

  

  江澄闻言思量片刻,而后拍他一下,“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魏无羡嬉笑着,“神佛不一定管用。但你师兄我有求必应,不如现在朝我许愿,我保管实现!”他拍拍胸脯,自信无比。

  

  江澄一听便知此人又在说大话,故意刁难道:“若我说我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你也给我弄来吗?”他睨了魏无羡一眼,顿了顿,喊了一声“师兄”。

  

  这下可把魏无羡哄得晕头转向,来自心上人的呼唤让他头脑发昏,周身血液直冲天灵盖,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脑袋发出一声嗡嗡的响,魏无羡手脚都有些发软,耳朵尖也泛起不易察觉的薄红。

  

  他顿时就化身为世间最为勇猛的战士,连清河聂氏的聂宗主都要甘拜下风,魏无羡揽过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这有何难?你就是想要那皇帝身上的肉做菜,我都会削一块下来给你。”

  

  江澄嫌弃似的推了推他,“你可别说大话了。这青天白日的,你还没喝酒呢就醉得厉害。什么皇帝肉,我才不稀罕,我也不要星星月亮。”

  

  “那你要什么?”

  

  江澄沉吟片刻,“父母阿姐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云梦江氏昌盛不衰。”

  

  魏无羡眼睛亮亮的,“那我呢那我呢?”

  

  “没你!”江澄没好气地拍开他又凑上来的脸。

  

  魏无羡“噫”了一声,垂头丧气的,活像路边被遗弃的小狗,还耷拉着耳朵。

  

  江澄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又一次败下阵来,“行了行了,干什么做这副模样,你也有。”他顿了顿,有些狼狈地避开了魏无羡灿若星辰的眼神,那眼神太过灼热,烧得他的脸都好像升温了似的。

  

  “魏婴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魏无羡闻言喜上眉梢,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直接一把抱住了他,撞得江澄肋骨生疼,他双手紧紧箍住江澄的腰,毛茸茸的头在他的颈窝拱来拱去,惹得江澄痒得厉害。

  

  他的手迟疑片刻,还是回抱住了魏无羡,“那你的愿望呢?”

  

  魏无羡闻言闷笑起来,江澄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颤动,炙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脖颈,激起一阵战栗:

  

  “秘密。”

  

  他借此用胸膛,隔着衣料感受着江澄胸口处传来的心跳——有力的,欢快的。魏无羡几乎就想侧耳去听这代表着磅礴的生命力的响动,此刻他是如此地感谢上苍,让他和江澄得以遇见。

  

  魏无羡不禁想象,若是他没有和江澄遇见会怎么样,大概还是会在哪里做乞丐,度过平淡的一生吧?也可能他们会在街头巷尾遇见,然后相视一眼,各自离去。

  

  光是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翻腾着细细密密的疼,于是他更庆幸自己和江澄遇见了,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更加雀跃,若非血肉的禁锢,恐怕它就要欢快地跃出魏无羡的喉舌,跳到江澄的手心里去,代替它的主人诉说那缠绵刻骨的情思。

  

  他想过许多愿望,比如要和江澄长厢厮守,做一对旁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再比如要成为莲花坞主母,如果能得到江叔叔虞夫人,还有师姐的祝福就更好了。

  

  他想了很多很多,最终郑重地许下一个愿望:

  

  愿君千万岁,无处不逢春。

  

  他的师弟江晚吟是被春天亲吻过眉眼,被上苍、世间所偏爱的人,他要一辈子喜乐安康,事事顺遂,坦途光明。

  

  江澄闻言则是没好气地推开他,哼道:“我都告诉你了,你自个倒藏着掖着。”

  

  魏无羡连忙告饶,这下毛没顺好,魏师兄又要大祸临头了。

  

  于是云梦街上又见到那高马尾的紫衣公子像是花蝴蝶似的在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同样是一袭紫衣的公子跟前绕来绕去,陪着笑脸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云梦地界的百姓对此早就见怪不怪——这出戏码啊,一个月至少演三回!也没见过他们两个真闹别扭,按这坊间诸位小娘子们的说法,这个啊,叫师兄弟的情趣!

  

  

  待到两人逛完后心满意足地回到莲花坞,就遭到虞紫鸢劈头盖脸一顿骂——斥责他们大冷天还出去胡闹,魏无羡这个做师兄的还带着江澄不学无术。

  

  魏无羡摸摸鼻子不敢呛声,江澄也是一副羞愧模样,但他们眼神相撞时又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努力忍笑——若是被虞夫人发现他们毫无悔过之心,必定要去祠堂跪着,说不准魏无羡还会喜提一顿打。

  

  虞夫人见两人认错态度良好,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们,江厌离则是躲在柱子旁,见她阿娘走后,笑眯眯地迎上来,若有所思地看了魏无羡一眼,看得后者心里一惊,眼神有片刻飘忽。

  

  江厌离笑着点了点他们两人冻得通红的鼻尖,“又跑去哪玩啦?外头天冷,你们两个还是多穿几件吧。”

  

  魏无羡笑道:“我一定会让江澄穿多一点,将他裹成一个球。”

  

  江澄闻言狠狠拍了他一下,“你说谁是球!”

  

  江厌离看着两人又闹作一团,抿唇笑道:“好啦,等等要去吃饭了。今晚我熬了莲藕排骨汤给你们去去寒气。”

  

  两人登时欢呼一声,飞快地跑去饭堂等着了。

  

  饭桌上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左右不过是魏无羡去抢江澄碗里的排骨,江澄又去偷拿魏无羡的,说来也怪,明明都是同一个铫子熬出来的排骨,偏生两人都觉得对方碗里的更好吃一些,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最终还是虞紫鸢拍桌,制止了这场抢排骨大战,魏无羡立刻装作兄友弟恭的样子,大方地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到江澄碗里,语气温柔:“师弟吃。”

  

  江澄一看就知道魏无羡又在戏瘾大发了,他假笑着,“师兄待我如此好,不如将剩下的排骨都给我。”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魏无羡下一秒表演川剧变脸,没成想魏无羡挑眉风流一笑,竟真的把他碗里的排骨都拨到他碗里。

  

  “那是自然。你师兄我是全天下待你最好的人,这点排骨算什么?莫说是排骨了,你就算是要我这个人也可以~”他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还朝他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若不是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不自然地颤动着,确实十足一副开玩笑的模样。

  

  江澄的心脏无端跳得厉害,他强行压下这异样的感觉,移开视线,假装嘲笑道:“你这话还是对着你心悦的姑娘家去吧。”

  

  语罢,他蓦然感到有些不爽,嗓子眼也发紧,像是被人掐着一样,难受得厉害。

  

  江澄反应过来,魏无羡也会娶妻生子,那他还会一直待在莲花坞吗?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突然抑制不住地恐慌起来,他自己完全没想过魏无羡其实也会有离开的一天。

  

  从前他送走妃妃茉莉和小爱时,是属于孩童时期的嚎啕大哭,那是他唯一经受过的别离。而今他意识到魏无羡也许同样会离开后,无措与茫然如同潮水般淹没他的口鼻,像是要无情地剥夺他的呼吸,让他从此溺死在这片别离的海。

  

  直到用完饭,江澄也是那副怏怏游闷闷不乐的样子,魏无羡看得心都揪起来了,本想好好将人哄上一哄,没成想被师姐叫到了房里去。

  

  魏无羡还惦记着江澄,待在江厌离房里那叫一个坐立难安,他咽了口唾沫,按捺住立刻飞去江澄身边的冲动,“师姐怎么突然叫我?”

  

  江厌离一看就知道他坐不住了,也不跟他绕弯子,而是温温柔柔地朝他笑了笑,“阿羡最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

  

  魏无羡浑身一僵,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刚想插科打诨蒙混过关,就听见江厌离打趣道:“可别想骗我,你什么心思,我这个做师姐的还能不知道吗?”

  

  魏无羡讪笑着没接话,江厌离开始猜道:“是哪家姑娘?”

  

  魏无羡抿唇,他不想欺瞒江厌离,但又害怕她露出不赞同的眼神,指甲不断划过自己的掌心,表情也绷得紧紧的。

  

  他飞快思索着应对之策,却恍然发现自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四肢都被栓上了镣铐,只能不断地用头撞着栏杆。

  

  魏无羡曾说过自己绝不会太喜欢一个人,不会往自己的脖子上套犁栓缰,但等他爱上江澄时,才发觉自己太过浅薄,他早已自愿走向那个缠满荆棘的铁笼。

  

  他踏上这条由前人白骨堆叠而成的道路,每一具骨骸都以此无言警告他前行的代价——无数人都沉醉于爱,而后被爱啃噬皮肉,吞食血液,即便这样,他们也前仆后继。

  

  魏无羡决心踩着这一堆白骨前行,即使代价是他有可能会成为另一堆森森白骨。

  

  他是最为张狂大胆的赌徒——魏无羡从来就不甘心只是师兄弟而已,他要占据江晚吟全部心神,他会拥有他师弟所有的目光。

  

  他要江澄无可自抑地爱上他,将他师弟的满腔爱意悉数收入囊中。

  

  他又是最为胆怯谨慎的思慕者——他不敢立刻向江澄诉说他的情思,只敢在夜深时注视他的睡颜,用余光偷看他的侧脸,他就如同那行于浮木的旅人,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

  

  江厌离见魏无羡沉默着,有些不确定地问:“是...阿澄吗?”她心中其实隐隐有所预感,只是不敢确认。

  

  魏无羡呆愣在原地,而后坚定地点头,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笑着,一双桃花眼弯起,似是拢遍了这房间里所有的春意,眼尾都带上一抹不可忽视的温柔:“是他。”

  

  他想起江澄那总是含着嗔怪的眼,想起他扎起丸子头时的样子,于是魏无羡的唇角明显地上扬起来,他本就是一张含情面,如今想起自己爱慕的人,面容更是生动,如同三月春桃一般姝丽。

  

  江厌离当即就明白了,魏无羡对她弟弟的爱已经渗入骨髓,她本来还有些不安,如今见了他这副模样,只想为他们祈福,向神灵保佑他们修得正果。

  

  她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眉间却有些忧愁,断袖总是难容于世间,她能做的也只是默默支持。

  

  “我看你是要去找阿澄吧。”她一语点破魏无羡的心思,“那就快去吧,我估摸着他心情不大好。”她轻轻推了推魏无羡。

  

  正当魏无羡准备火急火燎地踏出房门时,江厌离在他背后调笑道:“说不定他也和你是一个心思呢。”

  

  魏无羡闻言脚步不停,而是轻叹一声:“若真是如此便好了。”

  

  

  他快步走出门而后直接足尖轻点,在莲花坞里运起轻功,初春的寒风刮得他脸上有些疼,但他浑不在意,不过片刻便到了他们两人的房外,而后魏无羡悄悄用灵力驱走身上的寒意——屋外寒凉,不能把它带进屋里。

  

  他屈指叩门三下,而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板挤进去,又动作迅速地关上,把屋外的严寒锁在外头。

  

  江澄正拿着本书,但书页一直停在第一页,他脸色不虞,手指轻敲桌面,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魏无羡见状悄悄地走过去,坐在他对面道:“是谁又惹我们江公子生气啦?我替你去打他。”

  

  江澄闷声道:“没有。”

  

  只见魏无羡伸出手指,替他轻柔地抚平眉间的折痕:“好吧好吧,师弟背着师兄有秘密了。不过我向来善解人意,你不说我也不会逼你。”

  

  江澄反倒不好意思了,他后仰躲开魏无羡的手,犹豫了半晌才嗫嚅道:“你会一直在莲花坞吗?”

  

  魏无羡闻言喜笑颜开——原来江澄是怕他会走。他的心肠蓦然软成一滩水,四肢百骸都仿佛充盈着暖意,那扎根于血肉骨骼的枝叶“噗”的一声,绽开一朵朵洁白可爱的小花。

  

  他握住江澄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绝对绝对不会离开的。”他一点点地打开江澄紧握的五指,双手包裹住,“我会一辈子赖在莲花坞不走,到时候你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的。就是不知道江小宗主会不会嫌弃我这个吃干饭的。”

  

  江澄哼了一声,“你可不许好吃懒做。”他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反正我们江家又不是养不起。”

  

  魏无羡见江澄终于不再沉着脸,打趣道:“没想到江澄你这么舍不得我,作为师兄我很感动。”

  

  江澄瞪他一眼,难得没有反驳。

  

  于是魏无羡笑得更欢了。

  

  江澄做的梦一般都只有黑白两色,可夜里却难得做了个色彩绮丽的梦。

  

  他梦见自己踏进了一片松软苍翠的草地,江澄感觉走了很久,耳边不时掠过展翅的燕雀,翅膀拍打的声音呼啦啦的,欢快又动听,风中似乎裹挟着花香,细细嗅来还有若有似无的甜味。

  

  他不禁继续往深处走去,眼前的风景越发奇妙——在空中遨游的飞鱼慢悠悠地甩着长尾,那尾巴末端如同桃粉色的墨水晕染开来,挥动的时候落下一片闪着细碎银光的淡粉。

  

  江澄瞪大双眼,他感觉手似乎有些痒,奇怪地低下头,就发现指尖竟颤巍巍地开了一朵桃花,他清晰的听见了花开时那“嘭”的一声,而后竟腾空而起,化作无数的蝴蝶往同一个方向飞去。

  

  他不由得跟上去,春风仿佛有灵智一般卷起花瓣,落在他的发间,江澄浑然不觉,跟着那蝴蝶,走到一棵高耸入云的桃树下。

  

  紫衣少年不禁抬头,棕色的桃枝密密麻麻地开满了淡粉的桃花,那树似乎是知晓江澄抬头一般,竟缓缓移动花枝,露出了那睡在花枝丛中的少年。

  

  那人正是江澄的师兄魏无羡,他斜斜倚靠着桃枝,一双比桃花还要艳美姝丽的眼眸闭起,色若春花的样貌恰好落了几片花瓣,比这漫天春色都要灿烂,江澄眨眨眼,恍然以为自己看到了春天。

  

  他从前并不喜欢春天,而今却头一回觉着:春天确实是极美极好的。

  

  江澄知道魏无羡的皮相是一等一的好,但从未像这般,有如此直观的认知。他的脸腾地一红,心脏也雀跃着,害得他都开始忧心魏无羡会不会听到了。

  

  正当江澄心乱如麻时,魏无羡就慢腾腾地睁开双眼,那双囊括了世间春色的笑眼如今满满当当地只装着江澄一人,于是他的心跳得更加快了。

  

  江澄诧异地按着自己的心口,掌下那团血肉的跳动太过强烈,激起他一阵阵的酥麻和战栗,漫延到四肢百骸。头脑一阵轰鸣,他呼吸也兀地紊乱起来,江澄感觉自己脚下的土地都绵软无比,像是踩在云朵,又仿佛踏在花上,轻飘飘的。

  

  魏无羡不知何时凑到他跟前,手臂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按在自己的怀抱里,江澄听见他从喉管里发出一声低笑,对他附耳说了句什么,灼热的吐息轻轻喷洒在自己的耳垂,于是那里立刻浮现出一片透着血色的红。

  

  江澄迷迷糊糊,好一会才反应起来,魏无羡说的是:

  

  “江澄,我听见你的心跳声了。”

  

  

  到这里梦境戛然而止,因为江澄登时直起身子睁开双眼,而身侧的魏无羡则是艰难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道:“发生什么了?”

  

  江澄还因着梦境中的冲击没有完全清醒,心脏砰砰作响,在寂静的屋舍里尤为清晰,魏无羡又是修道之人,自然听得分明,他调笑道:“江澄,你心跳好快。”

  

  这话和梦境中魏无羡的话语几乎重合,他脸登时染上一大片红晕,如同画家作画时晕开的红墨一般,魏无羡见江澄久未回话,疑惑地直起身子转头看他——借着月色,他看清了他师弟脸上如同飞过红霞,杏子般圆润的眼眸像是含了一汪春水。

  

  江澄难得呆呆地转头去看他,魏无羡被这一眼撩拨得险些缴械投降,抱着他就要说上一整天酸得人牙掉的情话。

  

  他勉力克制住自己想要那人拥入怀中的冲动,调侃道:“脸色这么红?别是做春梦了吧?”

  

  江澄闻言,那烧得糊涂的头脑终于清醒过来,他自以为凶狠地瞪他一眼:“谁像你这般不正经。”脸上的红却有增无减,让他的话毫无说服力。

  

  魏无羡见状逗得更起劲了,“还说不是?快告诉我是梦到谁了!”魏公子玩心大起,就要去挠他痒痒。

  

  江澄连忙闪躲,“你问个什么劲!反正...反正不是你!”

  

  魏无羡听得心里都要乐得开花了,他这师弟向来口是心非,面上又这副样子,他几乎可以笃定了。

  

  若非时机不对,魏无羡都想仰天大笑:他终于要做莲花坞未来主母了!

  

  两人又结结实实闹了一通才睡去。

  

  

  结果过了今夜,江澄一连好几天都躲着魏无羡,后者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头上的呆毛都耷拉着。

  

  江二公子想,他居然喜欢上了他师兄魏无羡。这个认知让他惶恐起来,心下又有几分“果然如此”的感觉,他们本就是莲花坞里的并蒂莲,整日整夜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对他抱有爱慕之意似乎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魏无羡曾经对他说过:“春天就该做春梦!”从前他对此嗤之以鼻,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这话有几分道理。

  

  也许是梦的缘故,他开始喜欢上春天了。

  

  江澄这几日思来想去,终于接受了自己吃窝边草的行为——对他师兄抱有非分之想。

  

  他正站在桃树下思考今后对策,包括要如何把魏无羡追到手,以及过了爹娘阿姐那一关,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魏无羡来了。

  

  魏无羡手上拿了一条狐皮围脖,仔仔细细的把它围在江澄脖子上,皮毛油光水滑,一摸便知是上好的兽皮,江澄不禁用脸蹭了蹭那柔软的皮毛。

  

  魏大公子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头,“早就想拿给你了。你不是不喜欢风刮你脸上吗,我特地猎的,还请教了师姐亲自做给你穿的,你可不许丢掉。”

  

  江澄对这围脖爱不释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知道了。”他小声嘀咕道,“怎么可能会丢掉。”

  

  魏无羡笑得更欢快了,他眉眼弯得跟月牙似的,屈指在他眉心轻轻弹了一下,而后认真地看向那双他朝思暮想的眼睛,这双杏眼如今满满当当的,只装进了魏无羡一人。

  

  他偏爱江澄的眼睛,眸光流转间像是有人往他眼里倾倒了一整片春光。

  

  魏无羡喜爱人间,但他更为偏爱的是江澄眼中的世间万物。他的师弟眼中所倒映的就算是最为寻常的风景,在魏无羡看来已是人间殊色。

  

  每当他拥抱江澄时,就好似拥抱了世间风华万千。

  

  魏无羡抚摸着他的眼睛,面上笑意盈盈:“江晚吟,我心悦你。”他向来舌灿莲花,如今却只会反反复复地说:

  

  “喜欢你,好喜欢你。不对...应该是好爱好爱你。”

  

  魏无羡看着面色通红的江澄,手指拂过他的脸庞,江澄感觉他拂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火焰烧灼过,烫得厉害。

  

  “我才不喜欢你,我喜欢春天。”江澄威胁似的瞪他一眼,但江二公子的耳尖毫无说服力,反而透着薄红,就像春天一样。

  

  你不像云梦燥热的长夏,也并非枯黄的秋色,更不是寂静的玄冬。

  

  你是莲花坞里亘古不变的春天。

  

  魏无羡笑眼弯弯,把一脸嫌弃的小师弟揽入怀中:“是吗?恰好我喜欢春天,也喜欢你。”

  

  无视了怀中人的挣扎,魏无羡偏头在他眼下轻轻落下鸿毛般轻盈的一个吻。江澄疑心是不是有花瓣落到他脸上。

  

  魏无羡看向枝头——一朵娇艳的桃花在醉人的春风中悄然盛放。

  

  “江澄江澄,你看,桃花开了!”

  ——————END——————

  @土鸡蛋炒鹦鹉 这篇是送给鹦鹉咪神老师的!鹦鹉酱给的无料太太太好看了呜呜

  这篇写得我heart软软🥺☺️☺️我们县城真的是太好了(悄咪咪说我的双重生连载已经在写了!写完就会日更放出来嘿嘿

  大家不必忧心,就算是原著走,我们县城也会长长久久HE的!(握拳

  如果喜欢的话就点点小红小蓝(请多多关心吧💜❤️(?

  有评论就更好咧🥺🥰😋,女人,今天有意留下你的评论吗(叼玫瑰🌹

少御言

【羡澄】人设崩坏指南(上)

#本文一万三,随机掉落后续,谨慎食用 

1.

  每一个故事都有一个或复杂或简洁明了的开始。


  江澄记得自己原本是跟着科考队去极地采集数据的,返程过程中破冰船遇上海上暴风雪,船上的船帆升降系统却忽然失灵。


  为了保全一船人,江澄咬着牙去甲板上手动降帆,回船舱时被暴风雪拍进了海里。


  冰凉的液体从鼻腔呛进气管,江澄艰难的浮上海面,还没来得及呼吸,浪头又拍了下来。这一次江澄再没有力气上浮,只能任凭自己沉入海底。


  再睁眼时,鼻腔里还残留着海水呛入鼻腔时那种强烈的疼痛感和窒息感,江澄来不及思考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就猛地看见一双还未长开的含情眼眸。


  出于条件...

#本文一万三,随机掉落后续,谨慎食用 

1.

  每一个故事都有一个或复杂或简洁明了的开始。


  江澄记得自己原本是跟着科考队去极地采集数据的,返程过程中破冰船遇上海上暴风雪,船上的船帆升降系统却忽然失灵。


  为了保全一船人,江澄咬着牙去甲板上手动降帆,回船舱时被暴风雪拍进了海里。


  冰凉的液体从鼻腔呛进气管,江澄艰难的浮上海面,还没来得及呼吸,浪头又拍了下来。这一次江澄再没有力气上浮,只能任凭自己沉入海底。


  再睁眼时,鼻腔里还残留着海水呛入鼻腔时那种强烈的疼痛感和窒息感,江澄来不及思考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就猛地看见一双还未长开的含情眼眸。


  出于条件反射,他本能的就是一拳。


  被打的人一脸震惊,打人的江澄也一脸震惊。他看着视线里自己肉乎乎的手,陷入了著名的哲学三问。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好在上天没有让他疑问多久。


  霎时间时空凝滞,江澄的意识被拉到一片无尽的领域。


  一片虚无之中,一个纯白的光球浮在半空,端着自带混响的声音,语气很是官方。


  【受天道法则碎片的影响,你所在的时空和这个时空产生了量子纠缠。本该去投胎的你灵魂被扭曲的空间规则带到了这个命数未尽却意外去世的人类身上。根据时空的守恒法则,你需要代替这人类完成他的命运轨迹。】


  江澄冷笑一声:“这个世界守恒了那我的世界缺一个人怎么说?”


  光球诡异的停顿了一下,没有给任何答案,只是程序化的道。


  【作为报酬,这个世界的故事线结束之后我可以送你回原来的世界。】


  江澄冷哼一声,眼皮子不曾抬过。


  “外加三千万美元的酬金。”


  【成交。】


  为了让江澄顺利走完剧情,光球还附赠了一本剧情说明指南。


  在勉强读完那本仅仅七页的简洁说明之后,江澄知道刚刚自己一拳打的是本世界的第一男主——大幽镇北大将军的独子,姓魏名无羡。也就是说这段历史的中心就是他,只要熬到魏无羡去世就算结束。


  江澄刚想问提前弄死男主算不算故事结束,不等他开口,光球就留下一句警告。


  【不可改动剧情,不可改变原主人设。】


  再回到真实时空,江澄又看见了那双含情眼眸,只是这个价值三千万美金的少年右侧脸颊通红,看着江澄的眼神带着一股子说不明白的幽怨。


  任是谁遭了这样一拳估计心情都不会好。


  江澄从地上坐起来,这才注意到自己身边正围着一群神情紧张,穿着古代服饰的男男女女,而自己一身是水,鼻腔里还有一股池塘里特有的泥腥味。


  “九殿下,您终于醒了。”


  领头的一个小黄门声音都在发抖。


  江澄没有接话,趁着这个时间简单的在脑子里捋了一遍剧情。


  故事正发展到将军独子救主有功,下个剧情就是魏无羡御前封赏,结识故事另一个男主、左丞相独子蓝湛,同时被指定为四皇子的伴读。


  再捋一下自己的人设。


  大幽第一败家子,文治武功样样不行,花天酒地无师而通。


  江澄的脸色沉了下去,系统可没有告诉他他要维持的是这种人设。


  魏无羡敏锐的察觉到江澄的脸色有异,他虽然不喜这个在大幽有名的纨绔皇子,还是礼貌性的问了问:“你没事吧?”


  “没事。”江澄说完,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身量高过自己一截的少年。


  他眼眸弯弯,眼角上挑,一双黑瞳透亮如晨星,不说话时嘴角自带三分笑意,别是一番风流韵味。


  可惜是个断袖。


  江澄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心里盘算着要如何避开这些剧情角色。而魏无羡却因为江澄这打量心里一颤。


  大幽人人皆知,九皇子小小年纪却荤素不忌、男女皆宜,选了一宫的美人,看上的人强夺都要带进宫。


  魏无羡不知九殿下这眼神是何含义,正想着如何脱身,忽听一阵喧嚣声传来,随后视野里就挤进一堆叫不上名字的宫女太监,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美丽中透着三分锋芒的女子。


  看见江澄,这个女子藏在眼眸深处的慌乱才消去几分,却没有第一时间来看江澄伤势,只冷冷喝道:“这时怎么回事?”


  周围宫女太监齐刷刷跪了一片,江澄顿时愣了愣,他应是从未见过这个异世界剧本里的女子,可看见她时,却莫名从心底生出一股子亲近感,立刻明白这个人应该是剧本里的江澄生母,那个在深宫里倔强了一辈子的女人。


  “今日是谁带殿下来御花园的?”


  人群中,一个怯弱的宫女颤巍巍的跪着爬出来,喏喏道:“是奴才。”


  虞紫鸢柳眉一沉。


  第一时间没有问罪,反而看向了在场另外一个一身是水的人。


  她未入宫之前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即使人在深宫,朝堂形势也知八九分。


  “你是镇北将军家的?”


  魏无羡不卑不亢的行了个臣子礼。


  镇北大将军功勋盖世,捐躯为国后他的独子继承了将军封号,虽无实权,却也是一品官员,对后宫妃嫔行臣子礼正是合适。


  虞紫鸢点点头,并未多言,只说了声,“多谢。”随后,深深看一眼江澄,冷冷道:“禁足煜明宫,没有本宫的手谕不得离开半步。”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除了跪在地上的之外,其他随行伺候的太监、宫女也风风火火的跟着离去。


  魏无羡有些吃惊,似是不明白世间怎么会有母亲不关心刚落水的孩子,扭头去看江澄。


  后者乖乖巧巧站在原地,低着头也不说话,顿时眼里少了几分敌意。


  他常听民间说话本的人讲帝王子女看似尊贵,实则少有亲情,初时还不信,亲眼得见后只觉得这个小殿下说不定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沉迷酒色。


  彼时的江澄哪里顾得上魏无羡的想法,他还在脑子里建思维导图试图捋清宫里复杂的人物关系,抬头刚好看见市值三千万美金的某人杵在他跟前,不禁问道。


  “你还有事吗?”


  魏无羡灿烂一笑,他就等着这一句话了,顿时看眼前这个纨绔皇子又顺眼了点:“无事,那臣便先行告退。”


  短暂的交集过后,江澄按着脑子里的回忆迈步去煜明宫,走出一阵才发现只有两个太监跟上来了,那个宫女还在原地跪着,又折了回来,皱眉问道:“你还不起来吗?”


  宫女将头俯的更低:“奴婢不敢,殿下未曾让奴婢起来。”


  江澄叹口气,道:“起来吧。”


  皇宫之中,景观处处考究,煜明宫是皇子居所,富丽程度更甚外界,但心事重重的江澄却没有欣赏的心思,屏退左右后独自去了书房。


  纨绔皇子场面活倒是做了十成十,偌大的书房布置的极其典雅,高低错落的书柜井然有致,上头各类古籍样样俱全,只是记忆里这些书都不曾动过。


  江澄走到书桌前,把自己之前捋清楚的人物关系图画到纸上。


  大幽当今国姓为江,皇帝名江枫眠,开辟不足,守成有余。后宫嫔妃共十四位,不曾立后,如今大小事务皆由皇贵妃虞紫鸢管理。


  子嗣二十位,其中八位公主,十二位皇子,江澄排行第九。


  未立太子。


  江澄忽然明白剧情说明指南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宫斗戏份哪来的了。


  除去那几个美人、才人所出的不入流的皇子,大幽国十二位皇子里也是有上得了台面的。大皇子虽然先天不足、身体羸弱,但工于心计、城府颇深;四皇子文治德行堪称双绝,民间声望颇高,但性格优柔寡断;七皇子战功赫赫、手握重兵却不懂变通。


  最终成了天下共主的却是两面三刀、狠厉乖觉的五皇子。


  江澄将写满字迹的纸搁到一边,又抽出一张新的,写上魏无羡三个字。


  本段历史中心人物,少年将军、无双战将,储君之战中站队七皇子。五皇子登基后清算旧臣,魏无羡在蓝湛的力保之下免了死罪,但仍然被放逐百越。


  此番清算朝堂上下人人自危,连坐者、诛九族者不计其数,折了大幽一半肱骨重臣。后北奴来犯,大幽无人可用,令罪臣魏无羡戴罪立功,胜则魏家上下召回上京,官复原职。


  江澄顿了顿笔,继续写道。


  魏无羡大胜北奴,回京途中因轻敌被北奴余孽所伤,命丧乱葬岗。


  光团给的剧情指南与其说是指南不如说是教科书式的历史记录,各种细节全需自行推导。


  江澄放下笔,又想起什么似的,在魏无羡边上写下另一个名字。蓝湛,左丞相之子,储君之战中站队二皇子,魏无羡死后欲殉情,未果。后密谋而起,弑君自立。


  历史真是充满小说都不敢写的意外。


  江澄捏了捏眉心,搁下笔将两团纸揉在一起,引了油灯上的火星子烧了。他这才注意到自己下意识写的还是二十一世纪的简体中文字,倒是毛笔的用法是肌肉记忆控制的,不至于用错,便又抽出一沓纸,按照原主的记忆强行把自己写简体字的习惯纠正。


  沉浸之下不知光阴,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江澄才回过神,案上已高高叠了小山似的书帖。原主字写的属实上不了台面,这一下午江澄才勉强练的能入眼。


  “殿下,可要用膳。”


  “嗯。”江澄回了一个字。


  门外的小黄门推开门,四五个人拎着八宝食盒进来,江澄稍稍抬头,看着这些人铺出十多来样菜在书案上,一时间又觉得麻木。


  直到铺完两个食盒,领头的小黄门才发现铺不下,扭头注意到书案另一边是堆成小山似的书帖,一时间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江澄。


  “放不下就别放了。”


  小黄门微微弓了弓身子称是,随后又有一名太监拿了筷子上来一一试毒,来回一通折腾,江澄终于坐下用膳。


  小黄门余光扫了扫江澄书案上的书帖,又看了看正在用膳的江澄,眼珠子一转,颇有些谄媚的道:“殿下近来对书法似有兴趣?”


  “尚可。”


  “殿下可记得越姑娘,据奴才所知,殿下带回的所有美人里属她书法一绝。不如用完膳后去后庭看看?”


  江澄停下筷子,冷冷的看向那个小黄门,道:“到底谁是你主子?”


  小黄门惊出一身冷汗,不明白一贯好糊弄的纨绔主子什么时候这般敏锐了,还有这吓人的眼神,他在这深宫,只见过江澄的生母虞皇贵妃有这般眼神,一时间惊恐的跪倒在原地,脑袋深俯下去,颤道:“殿下恕罪。”


  江澄冷冷一哼,他并不觉得如果自己在魏无羡之前被人害死,光团会好心复活他。好比今日落水,总不能是原主兴起玩水。这煜明宫的人,恐怕都是原主的母亲精心挑选出来护着他的,但是时间久了,总有人抵不住诱惑倒戈。


  “把这些撤了。”


  几个小黄门惶恐的将菜碟撤下去。江澄总共也没吃几口,半夜梦里被生生饿醒。


  原主放纵口欲,胃哪是江澄吃几口饭就能满足的,可江澄偏偏不信自己磨不掉原主留下的坏习惯,干脆坐起来,抽出一本古籍慢慢看起来。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原主果真不负纨绔之名,脑子里空空如也。连基础的句读都不知,江澄几乎是咬着牙硬生生读完整本书的。


  抬头已天光破晓,江澄唤了一声,外面候着的小黄门恭恭敬敬的进来,心里却疑惑着这位何时改性起的这般早了。五六个宫女端了水盆给江澄洗漱,之后又是早膳,江澄随意吃了几口,便让人撤下去了。


  掐着点在院子里闲逛到早朝下朝,虞紫鸢果然派小黄门来找他,为的就是昨日魏无羡救他一事。


  江澄寻思自己只是去走个过场,正戏还是魏无羡和蓝湛两个历史主角正式结识,稍微正了正衣冠就去了。


  当今皇上江枫眠年轻时也是大幽有名的美男子,不然也不会让虞紫鸢一见倾心、违背祖训扶持他做了大幽的皇帝。可人非良人,相看两厌。如今这对夫妻即使同坐在大殿上也看不出有何情意。


  江澄来的最晚,殿里除了有过一面之缘的魏无羡之外,还有两个陌生人,一老一少,老的面色端重,体态庄严;少的清正疏离,端雅若竹。江澄一猜便知这两个人一个是左丞相蓝启仁,一个是蓝氏二公子蓝湛。


  目不斜视的走进大殿,江澄按照原主记忆行过礼,便等江枫眠开口。


  “朕听说昨日你坠入莲花池,可有大碍?”


  江澄翻出古早电视剧里的台词,有样学样:“父皇圣德庇佑,儿臣并无大碍。”


  蓝启仁略感意外,似乎是不曾想这众人嘴里的草包皇子也能出口成章。


  江枫眠并未在意江澄的变化,问道:“可是镇北大将军之子救了你?”


  江澄余光看了一眼虞紫鸢,见后者并无反应,才道:“正是。”


  江枫眠喜色难掩,连道三声善。江澄原以为他是因为儿子被救喜难自禁,可江枫眠的目光自始自终都落在魏无羡身上,又看虞紫鸢眼中透出几分讥讽,一时间理不清状况。


  难道魏无羡是皇帝私生子?


  “魏无羡你救主有功,可有什么想要的封赏?”


  魏无羡道:“此乃微臣职责所在,怎敢邀赏。”


  江枫眠笑意更甚,连连夸了魏无羡许久,江澄站在一边腿麻脑袋也昏,顿时下定决心要好好锻炼。现在这具身子要是在储君之战中被刺杀,怕是跑不出三十米。


  两柱香的寒暄过去,江枫眠赏了魏无羡金银珠宝不知其数。蓝启仁见此事了却,又向江枫眠提起了太学一事。大致意思是效仿古制,在宫中设下太学,邀文武百官嫡长子女入宫,与皇子公主同窗共学。至于理由,蓝启仁作为大幽有名的大儒,引经据典、涉及之广让在场诸人挑不出半点错误。


  话毕,江枫眠满意的点点头,似是觉得蓝启仁的话甚得他心。


  “善,爱卿所言极是,此事便由你负责,明年太学开设,让礼部挑一吉时召文武大臣子女入宫。”


  一直不曾开口的虞紫鸢忽然向江澄看来一眼,道:“既然如此,不如本宫再提一议。”


  大幽并未有过女子不可言政的规矩,作为一国之母,可入殿旁听。虞紫鸢虽无皇后之名,地位却形同皇后,自然有提议的资格。唯独虞紫鸢在江枫眠面前自称本宫一事,于礼不合。但大幽的江山有一半是虞紫鸢带兵打下的,如今她手里还有镇南虞府的兵权,也无人敢在这点上指责什么。


  江枫眠问:“何议?”


  虞紫鸢漫不经心的扫了眼魏无羡,后者顿时背后生寒,果然,只听虞紫鸢道:“魏无羡救过澄儿一命,想来二人也是有缘的,入太学前不妨让魏无羡做澄儿的伴读。一是二人年龄相仿,也能互相做个伴,二是澄儿体弱,魏无羡在旁我也能放心。”


  魏无羡转过头看向江澄,一脸震惊。就昨日在御花园江澄给他的一拳的力度来看,半些都看不出体虚。


  “这……”江枫眠有些迟疑,江澄看得出王座上的这个人恐怕并不怎么喜欢自己,而且剧本指南里,魏无羡应当是被江枫眠指给四皇子做伴读的。


  或许是伴读一事并不能直观的引起历史变化,光球并未有任何反应。虞紫鸢见江枫眠迟疑,干脆看向魏无羡,道:“你意下如何?”


  魏无羡噎了一下,他似乎没有说不的权利。


  “全凭娘娘做主。”


  此事便这般定了下来,而蓝湛则被举荐给了五皇子当伴读。此间事了,江澄几步走出大殿,准备把时间留给两位历史的主角,谁知前脚刚出,魏无羡后脚就追了上来。


  没敢靠近,魏无羡和江澄保持了一个十分安全的距离。


  想来是江澄荤素不忌、男女通吃的恶名让魏无羡心有余悸。


  江澄站定,直截了当的问:“有事吗?”


  “我住哪?”


  皇子的伴读的确需要和皇子同吃同住,只是这事一般是皇子的母妃和伴读子弟的母亲协商。虞紫鸢不像会出面处理这种事的人,而魏无羡父母早亡,也无人替他做主。


  “自然是和我一起住。”


  “什么?”魏无羡大惊失色,回忆起昨日聂怀桑哭丧着脸说的话。


  “魏哥,我听说你遇见了那纨绔九皇子了。传闻他好色如命,男女不忌,魏哥你可千万小心。”


  “怎么?你有意见。”江澄冷冷道。


  “不是。”魏无羡艰难的道,“只是我睡姿不雅……”


  “无妨。”江澄摆摆手,忽然反应过来。“你莫不是以为我要和你睡一张床?”


  他想起剧情说明指南里魏无羡和蓝湛的断袖之癖,顿时警惕起来,冷冷道:“你自然是住偏房。”


  回煜明宫的一路上,魏无羡和江澄心思各异,却又诡异的重合,一心担忧着对方的断袖之癖。只是谁也不曾开口,暗自揣测着日后如何避免和对方接触。


  用过午膳,江澄命人在书房置了张空床。这间隙,虞紫鸢请的武师依旧派人恭恭敬敬的来请江澄这个从未去过校场的纨绔皇子,权当走形式,只要虞紫鸢那边交代的过去就行,谁知竟然破天荒得了随后就到的准信。


  负责传信的校场小厮仿佛见了鬼似的,连滚带爬回去复命。


  魏无羡听见可以去校场,骨子里的好战因子都活跃了起来,哪里还记得要和江澄尽量减少接触的话。立刻就跟在江澄后面去了校场。


  皇宫的校场分了不同区域,上京左卫军中的拔尖军士和皇宫的禁军都在此处训练,但江澄做为皇子,自然和他们不在一处。魏无羡见负责给江澄训练的武师见面不让江澄行师生礼反倒给江澄行了臣子礼,就知道无需多看了,随处找了棵树两下翻到树杈躺下了。


  果然,一个时辰过去江澄连汗都没怎么出,哪能不知道这个武师只是在应付自己,怕是怕了原主的作风,以为江澄只是迫于皇贵妃的压力来做戏的。


  江澄干脆把这武师打发走,到魏无羡假寐的树下,问道:“习武第一步是什么?”


  魏无羡眼皮子也不抬:“挨打。”


  “除此之外呢?”


  魏无羡睁开眼睛,从树杈探出半个身子:“你想我教你?”


  “你教不教?”


  “不敢教。”魏无羡扒着树杈道,“要不你去隔壁瞧瞧,里面禁军练的就不错。”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魏无羡本以为江澄会生气,毕竟传言里九皇子乖张跋扈、是个不容人忤逆他的霸道性子,谁知江澄听后径直就往隔壁去了。魏无羡在树杈上等了几盏茶功夫,不见江澄出来,便翻下树,拍拍手大摇大摆的往隔壁走。


  禁军训练时无关人士禁止进入,江澄身份尊贵,名声也不好听,因此没人敢拦他。魏无羡则是幼时就在军营里打滚,负责训练禁军的几个将领谁不认识他?于是眼神都懒得分给大摇大摆进来的魏无羡一个。


  “赵哥,刚刚进去的九皇子在哪呢?”


  赵辅将瞥了魏无羡一眼,没好气的指了个方向。


  魏无羡道了句“好嘞”,又得寸进尺的在辛苦训练的禁军面前惺惺作态的慰问了一圈,直到赵辅将看不下去抬脚来踹人,魏无羡才屁滚尿流的爬走。


  赵辅将指的地方是上京左卫军里最拔尖的将士特训的地方,魏无羡进去就看见江澄混在里面跟着在梅花桩上蹲马步。


  现在太阳正烈,那些左卫军都晒的满脸通红出了一身汗,更何况是江澄这个娇生惯养的九皇子,看那白皙的肤色就知道原主是个不会亏待自己、没吃过苦的。他如今就像刚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一身衣服尽数湿透,脸上也红扑扑的,头发被汗裹成一缕一缕,看起来狼狈不堪,唯独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训练左卫军的林偏将在梅花桩下边踱步边言语刺激:“若是有撑不住的,下来给我服个软,说声‘林偏将我不行’便可以休息了。”


  魏无羡笑着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大哥你怎么还是用这套?”


  林偏将闻言怒瞪过来,看见魏无羡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毛都没长齐的一边去儿。”


  “骂人也是也还是这一套。”


  林偏将懒得和他辩:“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我的衣食父母。”


  魏无羡指指梅花桩上的江澄。林偏将顺着看过去一眼,回过头压低声音道:“我看这九皇子也不像传闻里说的那般烂泥扶不上墙,反倒挺入我眼的。就这股韧性,你当年都比不上。”


  魏无羡没有接话。他也才第一天做江澄的伴读,此前只听过传闻,对江澄本人一无所知。但军营里出来的汉子,尤其是林偏将这种带了不知道多少兵的老将,看人的准度是不会有错的。魏无羡又将江澄重新打量了一番,看那人明明腿肚子都在发颤却咬着牙硬撑的模样,忽然觉得传闻中的九皇子与眼前这个人,似乎半点也对不上。


  “让他们先下来吧。”


  林偏将道:“时辰还没到呢。”


  “上面那个是九皇子。”


  “殿下自己说来了就随众,左卫军如何练他便如何练。”


  魏无羡拍了拍林偏将的手,语重心长的道:“我的意思是,我是九皇子的人,自然该我来教他习武。”


  “你早不教!”林偏将瞪眼道,“我看九皇子是个好苗子,我也想教。”


  魏无羡大惊失色:“你怎么好意思和我一个小孩抢人的。”


  “你算什么小孩,不过年纪小了些,心思比老头还多。”林偏将说完,口风又一转,“九皇子由你教也不是不可。”


  “条件呢?”


  “年底和右卫军的比试,你要替左卫军出手。”


  “成交。”


  二人就这样商量妥当,林偏将下令让左卫军休息。但梅花桩上去容易,在上面马步蹲到体力耗尽之后下来却难,高度足足八九尺高。几个皮糙肉厚的左卫军将士干脆抓着桩子卸力摔下来。江澄自然没这本事,也不愿让别人看轻,干脆学着往下跳。魏无羡哪敢让他受伤,怕虞紫鸢将他骨头抽出来,立刻飞身过去接了一把。


  魏无羡的训练方式比起林偏将有过之无不及,光是跑圈就让江澄围着校场跑了十来圈,校场附近有认识江澄的宫女太监惊的眼珠子掉了一地。一下午过去,江澄累的半根手指都不想动,倚在树上。魏无羡倒是悠闲的很,叼着根草叶躺在树杈那,看见江澄实在没了力气,翻身下来。


  “回去吧。”


  江澄也不强求一步登天。只是拒绝了随行小黄门的搀扶,咬着牙挪到了轿子上。


  煜明宫里掌事宫女已经提前备好了药浴,以免江澄第二日起来浑身酸痛。煜明宫的掌事宫女虽然细致,却并不知道江澄今日做了什么,江澄一看便知这是虞紫鸢的意思,只觉得她虽然严厉,对原主却是事事关心,细微到了极点。


  这般几个月训练下来,上京城已经换了秋色。江澄这日照常要去书房看书,替他更衣的小宫女似乎是新来的,途中红着脸悄悄打量了江澄好几次,直到江澄出了门,同行另一个稍稍年长的宫女才打笑道:“你可长些心吧,眼珠子都黏到殿下身上去了。”


  小宫女红着脸道:“胡说。”又道,“九殿下这般芝兰玉树的人,哪里像传闻中那般了?”


  稍年长的宫女笑而不语,那小宫女有些遗憾的朝江澄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就是冷了些,都不见殿下笑过。”


  几个月的严苛训练,江澄早就褪去原主那个瘦弱模样。少年身姿颀长、俊美非凡,更是不像传闻中所说的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


  一时间宫里关于江澄的传言又变了不少,尤其是魏无羡一心为江澄鸣不平,嫌宫中的人三人成虎坏了江澄的名声。他好友聂怀桑出了名的消息广泛,传播消息也是一把好手,魏无羡在此间托聂怀桑一操作,江澄这名声竟然比原主好听了一半。


  【宿主注意,请勿擅自篡改原作人设。】


  “非我操作的名声改善也算?”


  【算。】


  江澄皱了眉。


  “不按剧本和人设来会如何。”


  【人设崩坏导致故事发展受影响,原主在主角去世后将无法回到原世界。】


  江澄算是明白,光球要的不过是一个走剧情的工具人,而魏无羡这厮纯属好心办坏事。故而一大早看见魏无羡后,脸色比起往日都难看了几分。魏无羡这几月每日都对着江澄,算是对江澄的变化看的最明显的人,如今熟了,言语更是随意了许多,揶揄道。


  “怎么?殿下一大早这般样子,梦里与心上人吵架了。”


  江澄白他一眼:“你再多嘴一句我就将你先前被韩景骗了的丑事讲给聂怀桑听。”


  魏无羡顿时闭了嘴。


  韩景是原主养的男宠,也是江澄穿越过来后最头疼的人物之一,只因这个男宠每日都要想着法子来找江澄叙情。起初江澄还咬着牙应付,之后实在头疼,又想魏无羡似乎有断袖之癖,不如介绍给魏无羡,便把魏无羡骗去韩景屋里。


  期间发生了什么江澄也不知,只知道魏无羡进去不过半盏茶功夫就破窗而出,一脸见了鬼的羞愤模样,倒让江澄好奇起来。可之后十来日魏无羡一见到江澄就溜,就连校场的训练都让林偏将代劳,江澄不耐烦之下干脆坐在魏无羡房里堵人,后者开门看见江澄的反应堪称惊恐,可回头时房门已被煜明宫的小黄门堵住,百般无奈之下,魏无羡只能咬着牙与江澄说清楚。


  “殿下,这些日的相处我虽然觉得你秉性颇佳,但臣属实不能接受断袖之事,只能多谢殿下厚爱。”


  彼时江澄坐在红木方凳上,面无表情的听完后挑挑眉,道:“断袖?”


  “我和你?”


  魏无羡还没反应过来,江澄已经一脚踹了过来,魏无羡猝不及防之下被踹翻在地,疼痛之际看见江澄居高临下的站在他身前,眼神嫌弃。


  “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你还想我睡你?”


  “不是。”魏无羡急忙捍卫清白。“我不是断袖!”


  “本皇子就是?”江澄冷笑着反问。魏无羡噎住,他哪敢说是。此时再如何也明白自己搞了个乌龙,属实是丢脸丢到正主面前了,只恨若手里无刀,如若有他必定要杀了韩景以泄被骗之愤。


  此事之后,魏无羡再看见韩景就仿佛看见了杀父仇人一般,偏偏韩景又是江澄的人,他还不能动。两人每每碰面,魏无羡必定一幅欲图杀之后快的模样,落到韩景眼里,却是坐实了魏无羡和自己争宠的猜测。


  但此事毕竟只有江澄知道,丢脸也只在江澄面前,若是告诉给了聂怀桑,怕是要丢脸丢出整个上京。


  便将话题扯开。“听说大皇子明日御花园设宴邀…。”


  江澄喝了一口茶,静静看书:“不去。”


  “为什么?”


  “自然是我乐意。”江澄翻了一页书,“下午若是有空,随我去找一趟皇帝。”


  魏无羡已经习惯了江澄私下不称自己父皇为父皇反而一口一个皇帝的叫法,吃下茶点后才道。“找陛下干什么?”


  “为你请辞。”


  “咳咳—”魏无羡猛地呛到,江澄白他一眼,好心给他递了杯茶。魏无羡一口灌下去,这才有重新活过来的实感。


  “我又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赶我走!”


  江澄捡起书继续看:“嫌你吃太多了。”


  魏无羡不服道:“你后院养了一院子莺莺燕燕,我难不成会比他们吃得多?”


  江澄嘲讽道:“你也说了他们是莺莺燕燕,他们给睡,你给吗?”


  魏无羡露出一脸悲愤的表情,就这样看着江澄,神情几次变化,忽地化悲愤为视死如归:“殿下想怎么睡?”


  江澄面无表情:“滚!”


  魏无羡再也憋不住,猛地笑出声,复又拍着桌子大笑,被江澄嫌弃的骂了好些句才停下,靠着椅背懒懒道:“我反正不走。”


  江澄看了魏无羡许久,直到把后者看的一阵心虚。


  “你看我干嘛?”


  “没什么。”江澄又翻了翻书,心思却不在书上。


  若魏无羡再替我洗白我岂不是会被卷入明年的夺嫡之战里,这算剧情改变吗?


  【算,会受惩罚。】


  惩罚是什么?


  光球沉默了一会儿,官方的答道。


  【每改变一次剧情,宿主身上将多出一道不能愈合的伤口。】


  江澄翻书的手顿住。


  太学开设可以说是这些皇子夺嫡之战的开始,太子未设,皇子们自然要抓紧培养各自的势力,以求太子之位。原主名声太过难听,本身也没有入太学的意愿。不知听了谁的教唆,竟然胆大包天到在皇帝拟定的名录上把自己的名字划掉了。江枫眠震怒,命人把原主摁在金銮殿前打了五十大板,若不是虞紫鸢以一半兵权力保原主,五十大板下来,以原主的体质不死也残。饶是如此,虞紫鸢也和江枫眠彻底撕破脸,之后更是因为夺嫡之战诸皇子抢夺兵权惨遭陷害,被放逐到宫外寒山寺,一病不起。


  江澄对这个世界没有多少归属感,但虞紫鸢对原主的好却是实打实的落到了江澄身上,包括他在这个宫里的得到的待遇,隔三差五送来的奇珍异玩、玲珑绸缎,也并非是因为他是皇子,几乎都是虞紫鸢安排给他的。哪怕江澄再没有归属感,对于虞紫鸢也是存了真心的。


  宫中不受宠的皇子活的好似刀尖行走,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牺牲品,而他是虞皇贵妃的孩子,即使江枫眠并不喜他,但只要虞紫鸢在一天,就没人敢动他。但江澄也明白,这种不敢动只是建立在原主本身就是个纨绔皇子的前提下,如果江澄人设反转,以虞紫鸢母家的势力,江澄势必会成为其他皇子夺嫡的一大劲敌,到时候自然是另一个局面。


  因此,纨绔皇子的人设怎么也不能倒,否则就是身上多一条不能愈合的伤口的同时还要提防其他皇子的明枪暗箭。


  江澄想着这一堆麻烦事,脸色冷下来,抬头看见“糟蹋”他人设的罪魁祸首正吃茶点吃的不亦乐乎,便冷冷一笑:“来人,把这些点心给我撤下去。”


  魏无羡差点又呛住。


  “你吃错药了?”


  “你叫我什么?”


  魏无羡从善如流的改口:“殿下。”


  江澄冷冷一哼,起身道:“今天下午不去校场了。”


  魏无羡大惊失色:“你真的吃错药了?”


  江澄懒得理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魏无羡坐在原地,忽然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火气,当下猛地站起来,喊道:“你不去我去!” 


  到了校场,魏无羡反倒没了练武的心思,他发闲的在里面乱逛,没多久又逛到了平日和江澄练武的地方,刚巧那里有个熟人。


  林偏将也是得了闲出来松口气,看见魏无羡就一个人,有些吃惊:“九殿下呢?”


  “说不定在哪里逍遥呢。”


  林偏将迟疑了一会儿,看左右没人,凑到魏无羡耳边低声道:“你可知陛下要设太学一事。”


  “知道,这事提的时候我在场。”


  “别怪我多嘴,我听宫里其他人说,九殿下去校场练武是为了讨好你,可有此事?”


  魏无羡有些吃惊。“你听谁说的?”


  “宫里那些小太监和宫女。”林偏将似乎也是第一次与人提起这些闲话,表情有尴尬。可魏无羡是他们这些人看着长大的,多少是被偏宠的,更别说哪怕是为了魏将军,他们也不想看见魏无羡在这深宫里头受什么委屈。


  “原本这些事不是我们能议论的,但魏将军就你这一个孩子,皇上也有意让你继承镇北将军府,你日后少不了要和这些腌臜事打交道。”


  “太学一设,这宫中怕是要不得安宁,镇北将军府历来不参与派系之争,可如今情况大不一样,魏将军和夫人走的早,你人在宫中,又是九皇子的伴读。”林偏将道,“我原本以为九皇子是个纨绔子弟,上不得台面,可这些月又觉着并非这般。我怕……”


  魏无羡忽然打断林偏将:“此事慎言。”


  林偏将也知道自己说的多了,无措的搓搓手,道:“莫怪我多言。”


  “怎么会呢,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魏无羡说,“可此中兹事体大,多说多错,你们万万不可因为我出什么差池。”


  林偏将点点头,道:“那你自己多多保重。”


  一通话聊下来,魏无羡只觉得心乱如麻,一时也不知道江澄到底是何心思。如果他真想要那个位置,那么是不是江澄接近他都是刻意的?难道那天他在莲花池救他也是江澄安排好的吗?可这几个月的相处,又觉得江澄并非是有心皇位的人。一时间也没了练武的想法,太阳还没落山便回煜明宫了,碰巧江澄不在,说是去御花园赴宴了。


  说是赴宴,不如说江澄是来挽回被魏无羡“祸害”了的人设的。


  这还是江澄褪了青涩模样后第一次出现在人前,大皇子江允作为东道主,自然是第一时间迎了过来。他模样肖似江枫眠,而江澄却像虞紫鸢,因此二人站在一起,也没什么兄弟相。


  宴中其他人难得看见传闻中嚣张跋扈至极的九殿下,一时都有些好奇,纷纷把目光抛了过来。江澄嘴角扯出一丝不屑嗤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特地拿来立人设的金丝玉骨扇,透出无双的矜贵。被人打量了良久之后,江澄忽的抬眼,冷笑着道:“可看够了?要不要本殿下将你们眼珠子挖出来放过来点看个仔细?”


  能来此处赴宴的无一不是朝中骨干大臣的子弟,哪里受过这种羞辱,当下一个个怒火冲天,可江澄的名声在外,他们一个个也不过敢怒不敢言,只得收回目光,暗暗咬牙。


  江允轻咳一声,算是缓解了宴会的尴尬:“皇弟不如先就坐。”


  江澄的目的是端着人设活到最后,自然不会主动去得罪这几个储君的有力竞争者,以免被下绊子,便随意挑了个无人的位置坐下。但宴会被江澄这一搅和,气氛也逐渐冷下去,何况江澄还在这里坐着,众人憋了一肚子火,哪里还有寒暄的念头,只低头喝闷酒。


  江允心中已然开始后悔请这个皇弟过来赴宴。他近日听宫中到处都传九皇子转了性子的好话,以为江澄有何转变,请来一看还是这副目中无人的跋扈模样,还搅黄了自己的宴会,一时又是好笑又是安心。


  难怪满朝文武都未将自家这个皇弟纳入储君人选中,行事如此乖张霸道,哪里是能收拢人心的人。


  宴会一角,聂怀桑捅了捅躲在他身后的魏无羡:“魏哥,你和九皇子闹别扭了?”


  “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聂怀桑有点委屈。魏无羡今日怎么也跟吃了炸药一般。他又碰碰魏无羡,道:“你看见那边那个人了吗?”


  “哪?”


  “江澄对面那个。左丞相家的二公子,据说皇上当年左丞相夫人和你娘亲同年有孕,皇上觉得是喜兆,有意撮合你们,就差你出生拟旨订婚了,可惜你生下来是个男的,。”


  魏无羡越听越不对劲:“你哥知道你一天到晚那么闲吗?”


  聂怀桑哦了一声,捡起一个栗子糕堵住自己的嘴,还不忘给魏无羡递了一个,后者吃惯了江澄宫中特制的糕点,摆摆手没接。他到底还是好奇,便从聂怀桑身后探出身子往他刚刚指的方向望过去,恰巧蓝忘机亦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这一霎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一时都愣住。


  “魏哥。”聂怀桑急急的扯了扯魏无羡的袖子,嘴里塞着糕点声音含糊不清。魏无羡不耐烦的嗯了一声,偏头看见聂怀桑疯狂的给他眼神示意,便顺着看过去,巧的是那个位置坐的人他很熟,正是江澄,后者冷冷一笑,阴沉着脸收回了目光。魏无羡心中咯噔一下,莫名生出了一种做了坏事被人当场逮住的窘迫感。


  直到宴会散场,江澄这边也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搭话,倒是大皇子出于关切过来看了几回,被江澄不冷不热的挡了回去。聂怀桑退席路过江澄时顿了顿,似乎想说些什么,碍于身份终于未敢开口。


  煜明宫哪怕是深夜,门口亦是灯火通明。江澄带着护卫回宫时,魏无羡就倚在门口等他,江澄目不斜视,径直从他跟前走过,即将错身而过的一瞬间,被一只伸出的手拦住。


  “我饿了。”魏无羡卖乖道。


  江澄翻了个白眼:“江允宫中的厨子比不上煜明宫一半,我还饿着呢。”


  魏无羡立刻换了笑脸:“我就知道咱俩一样,咱们今日吃什么。”


  “宵禁,不食。”说完,抬脚进门。魏无羡跟在后头絮絮叨叨的念,“不吃饭怎么长力气上战场杀敌啊。”


  走到房门口,江澄示意魏无羡停步,自己进了门,又对跟随的老太监道:“把韩景带过来。”说完,门哐当一关,魏无羡站在门外愣了愣,忽然猛地抓住预备离开的太监。


  “他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监吓了一跳,回道:“应当是召韩公子侍寝。”


  “原先也有?”


  “原先皇贵妃娘娘是不许的,可殿下大闹了一顿后便默许了。”


  “什么时候的事?”


  “便是殿下落水那日。” 


  魏无羡问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痛快,又想起今日校场林偏将说的话,越发觉得江澄与自己越发遥远了。莫名心中又是惆怅又是酸涩。老太监一时摸不准殿下这位宝贝陪读的心思,试探的问了句,“那奴才就告退了。”魏无羡不耐烦的摆摆手。


  第二日一大早,一夜难眠的魏无羡便不管不顾的去敲江澄的房门催他去太学,负责给江澄守夜的小黄门战战兢兢的看着江澄沉着脸打开门,一齐活跪下:“殿下恕罪。”


  江澄指着嬉皮笑脸的魏无羡道:“下次这个人再敲门,给我将他扔出去。”


  小黄门连连应是,魏无羡却嬉皮笑脸的去看江澄的房里。


  “韩景呢?”


  江澄没好气的道:“还在睡。”


  “那殿下怎么不多陪陪他?”


  江澄怒道:“敲门的不是你吗!”


  魏无羡忽地一把抓住江澄的手,对左右小黄门道:“你们退下。”


  几个太监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应话,最终还是江澄道,“都退下。”才躬身退出院子。


  魏无羡将江澄拉到院子中央,没头没脑的来了句:“你赢了。”


  “什么?”


  “你如果想当皇帝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把后院那些人遣走。”


  江澄隐约觉着有些不对劲,可魏无羡一本正经的样子全然不像在开玩笑,便也严肃起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那你最好把话给我收回去。”


  “为什么?”


  江澄道:“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想当皇帝,唯独我不想。”


CC

【羡澄】怒放:[中卷]迷冬(六)



| 迎春

 

 



一夜除夕雪,涤故辞旧,万象更新。

当奉天台上的鼓声再一次春雷一般隆隆响起,这一年、这一天,都欣欣然开了头。

 

然而不欣然的是,寝室里,弟子们正掀开被子哀嚎。

“明明是休整期啊大清早敲什么鼓??!!”

“还是新年呢!!新年第一天都不让睡个好觉?”

“昨晚跑出去看烟花,本来就没睡够,我都困死了!”

“可能,今天有什么事吧?鼓声一响就得起,这是规定,我看还是抓紧时间洗漱吧。”

“不会吧,青枫长老还在凉州供养司没回来呢,他都不在,能有什么事?”

一个弟子惊疑不定道:“···...



| 迎春

 

 



一夜除夕雪,涤故辞旧,万象更新。

当奉天台上的鼓声再一次春雷一般隆隆响起,这一年、这一天,都欣欣然开了头。

 

然而不欣然的是,寝室里,弟子们正掀开被子哀嚎。

“明明是休整期啊大清早敲什么鼓??!!”

“还是新年呢!!新年第一天都不让睡个好觉?”

“昨晚跑出去看烟花,本来就没睡够,我都困死了!”

“可能,今天有什么事吧?鼓声一响就得起,这是规定,我看还是抓紧时间洗漱吧。”

“不会吧,青枫长老还在凉州供养司没回来呢,他都不在,能有什么事?”

一个弟子惊疑不定道:“······该不会是罚我们昨晚跑出去看烟花?”

“······”

全场静默了两秒,而后一个个飞速下床,速度从未有过之快,把一旁的江澄看得愣了好一会儿。

一个弟子猴似的从他旁边溜下床,拿起靴子就往脚上套,临起身前瞥见江澄还坐在床上,伸手拍了他一下:“四百七十二号?睡懵了?还不赶紧的?!”

江澄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拿过枕边的衣服就匆匆起身。

三通鼓后,奉天台上全部弟子都已经陆陆续续集中到了主岛之上,昨晚偷摸出去看烟花的人实在不在少数,此刻都坐立不安地列队等候。

当然也有些人始终持乐观态度,觉得既然看都看了,也不亏,毕竟以前看烟花是仰头看,有一次低头看烟花的经历,日后够他们炫耀好多年了。况且,青枫长老一向和善可亲,十分好说话,即使要罚,也不会重到哪里去,顶多让他们背背书、扫扫雪。

只是问题在于,听说青枫长老还在凉州没回来呢,那到底是谁要罚他们?

平时发言号令的高台之上此刻空无一人,以往随处可见来来往往巡逻的侍卫今早竟也少得可怜,时辰已过却没见拿着人头册的侍卫来点卯,一系列反常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越摸不着头脑越有各种猜测冒出来,主岛之上充斥着少年少女们的窃窃私语。

这倒便宜了江澄,不用开口就打听到了各种消息,于是周围都在议论纷纷,江澄一个人听得津津有味。

第一类消息,有关岐山温氏宗务、驻地、血统的划分。

普通的仙门世家,宗务都是由宗主及其亲信一手负责,而岐山温氏自然不在普通世家之列,其构造之繁复,分工之明确,已经不能用家族来形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小型帝国。

不夜天城既是岐山温氏的中心仙府,也是温氏嫡宗一脉的居所。而在不夜天城之下,分设八司,军政财谍四大主司以及工务司、按察司、教化司、供养司四处辅司。

军务司,培养军队一般纪律严明的温家护卫。

政务司,温氏宗主的心腹,内管温家上下宗务,外掌夜猎、清谈事宜。

财务司,温氏的财阀与资产储备。

谍务司,温氏的爪牙、通天彻地的耳和眼,最善潜伏,行事隐蔽。

工务司,仙药灵器、神兵利剑,多出于此。

按察司,主管刑狱督察,负责处理民间上报的邪祟作祟凶案。

教化司,主管弟子课业教习,修行训练,温氏一族文脉传承之所。

供养司,也是江澄听得最多的一个部门,主管温氏祭祀祈福事宜,供养羲和女神。

不夜天城虽宽广,但是把这些司都设在不夜天城,似乎也不太实际,只有“军政财碟”四大主司盘踞其中,而其他四司都被分到其他地方去了。

这与后世一项流传甚广的政令有关——“推恩令”。推恩令,顾名思义,广颁恩土,分而推之。温氏建仙府于岐山,然而其势力范围实际上囊括了整个关中,其中最西势力已掠至凉州。施行推恩令,就是把除不夜天城以外的岐山温氏的势力地界划分成许多大小不等小地界,以供不同的族系安居、看守和管理,例如温氏把供养司设在凉州,迁居在凉州的温氏弟子就主管供养司事务。

推恩令的优势在于,使得岐山温氏既统一又分散,既灵活又牢固,它的缺点也显而易见,那就是越来越分明的血统与等级。血缘近的,分到的驻地便越广、条件越好,血缘隔得远的旁支,分到的驻地便越窄、条件越差。

对于这些旁支子弟,唯一的改变现状的出路便是之前提到的,在选拔羲和供养人的考核中脱颖而出,取得高分,被位高权重的亲贵挑走,得以进入一个新的驻地或是直接进入八个司任职。

前世的温情,就是一个完全靠自己脚踏实地打拼上位的活生生的例子。

而那时候的江澄,他看不到这些,江家百废待兴,他更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

此时此刻,温家姐弟就在他所在队列的附近,他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装饰,一同参加这场唯一出路的羲和供养人选拔,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不知不觉席卷过来。江澄不由自主望向他们,出神了很久很久。

很快对面也发现了他,温情比较警觉,她先循着视线回望过来,随后温宁也跟着看过来,笑得和记忆中一样腼腆。江澄微微僵硬地点点头算是回应,而后便收回了视线。


第二类消息,关于青枫长老。

弟子们在这奉天台上对高空害怕过,对板着脸的巡逻侍卫害怕过,对乱七八糟的考核内容胆怯过,但是,他们有唯一不怕的一个人,那就是青枫长老。

封闭的奉天台、冷漠的侍卫、危险的考核,这些人或事,总是用一副或死寂或狰狞的面孔,时时刻刻逼迫着、驱赶着他们去前进、去拼命、去夺得胜利、去与日夜相伴的同龄人争斗个输赢,事后像完成任务一般继续冷静地统计着分数、评判着优劣,却从来没有对考核中受伤的弟子有过真正的关心。

只有青枫长老,只有他会在每一次考核开始前,不厌其烦地叮嘱他们要时刻小心,要互相扶持,要做坦荡君子,而不做唯胜利的小人。也只有青枫长老,会关注他们的衣食住行,会告诉他们跌倒了如何爬起、如何处理伤口、如何收拾心情继续出发。

青枫长老虽身为温若寒的叔父,但是其结发之妻早殇,膝下无子,或许因着这个遗憾,青枫长老才对他们如此宽和喜爱,可以说,青枫长老温暖了他们,而他们,也愿意温暖这个在奉天台与凉州两地来回奔波的孤寡长者。

对于青枫长老,江澄搜寻前世记忆良久,实在没找到温家有关这个人的信息。

事实上,江澄此刻望着头顶越来越亮的冬日天空,回想着自己这大半个月来在奉天台上的所见所闻,渐渐发觉,除了温晁、温逐流以及他们身边的几个温家弟子的脸依然清晰,每想起来刻骨的仇恨依然隐隐激荡于胸,但在他们身后的作背景一般的无数温家弟子,面目却早已遥遥远去、模糊不清。

前世之仇是他心上永远的一道疤,江澄依然得说这些人他一个都不宽恕,但是他也得承认,此刻回想起来,对他们的感觉是淡然,又陌然。

江澄对温家人一向没有好感,但是对于青枫长老,对于温情温宁,甚至对于奉天台上所有参选羲和供养人的温家弟子,其实,他并不讨厌。

甚至,他从心里感激,感激而又有些羡慕。他感激,在云雾山之时,青枫长老阻止了他鲁莽的冒险,感激受伤昏迷时,青枫长老对他的照顾和点拨;他感激,感激温宁和温情在石壁尽头,不嫌弃浑身狼狈的他,用力把他拥住;他感激,感激与他同寝室但是交流甚少的弟子,在他受伤行动不便时不计前嫌地帮助他。

江澄羡慕,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皆是出于内心,他们坦荡待我,我却不能同样坦荡回之。

或许,这需要时间。

江澄愿意沉下心来好好生活,愿意与他们重新相处,也愿意把这个问题交给时间。

前世的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有成为温家人的一天,更想不到如今能这么轻易坦然地做出以上选择,或许真如一句话所说,人死过一次,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更加遵从自己的内心。世间谁是百年人,个中须著眼,认取自家身。

 

第三类消息,听说今天一大早召集他们,是因为不夜天城派人来视察了。而来视察的人,是温家的金乌侍卫。

江澄十分疑惑,他知道之前把他抓回温家的,出动的就是丹雀侍卫,金乌侍卫又是怎么个说法?

旁边几个同寝室的弟子早就发现江澄一直在一边悄摸摸偷听,此刻见他终于忍不住,顶着一脸求知欲看过来,几个弟子顿时觉得自己所知所闻有了发挥的余地,于是把人团团围住,誓要用自己丰富的知识浇灌对方那片贫瘠的土壤。

温家侍卫皆出自军务司,可是却按照修为以及能力高低分成几个等级。

金乌、丹雀、黄鹤,都属凤鸟一类,于岐山是祥瑞之兆,因此被温氏军务司作为等级的象征。

最低一等,也是最常见,数量最多的是黄鹤侍卫,佩戴黄色云鹤令牌。像奉天台上负责巡逻、守卫、点卯的,大都是黄鹤侍卫,无编制,流动性很强,随时都能被抽调。

中间一等,丹雀侍卫,佩戴赤红丹鹤令牌,有编制,修士中的精英,通常是结队出动,常与按察司一同处理民间上报的案子。

最高一等,金乌侍卫,佩戴金色金乌令牌,精英中的精英,每一个金乌侍卫都是千里挑一的栋梁之才,他们统领着丹雀侍卫,只受宗主的调配,因此也只听命于宗主。

而在这三等护卫之中,有一个人站在了顶尖。

这个人是金乌侍卫的首领,修为高深莫测,忠心耿耿,深得宗主重用,宗主亲封“第一护法”,令其常伴身侧,几乎是寸步不离。

这个人,新年第一天,受宗主之命前往奉天台,巡视羲和供养人选拔事宜。

这个人缓步登上高台,在他身后,远远跟着一队侍卫。

远远跟着,可以说是恭敬,更确切地说,是不敢轻易冒犯。

台下所有弟子闻声望去。

一身交领炎阳袍服,高身阔肩,双鬓微霜,神色漠然,气势冷沉,好似一把青铜神杵,虽有斑斑霉迹,然而望之便觉墓土腥沉,森凛刺骨。

这个人,在修真界还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称号——“化丹手”温逐流。

 

 

 

“我要打败他。”

周围一众弟子动动耳朵:“······”

旁边两个弟子凑到江澄面前,确认道:“没睡着。不是说梦话。”

又有一个圆脸弟子上前摸了摸江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疑惑道:“奇怪,没发烧啊。”说着准备上手捏嘴掰眼皮。

江澄躲开,皱眉道:“······我好得很。”

圆脸弟子抖腿,不以为然道:“那你说说刚才小声嘟囔什么呢。”

江澄遥遥望向高台之上的人,一字一句,告诉他们,更告诉自己:“我要打败他。”

不过他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四五只手就飞快伸来,层层叠叠掩住了他的嘴,其中一只手的主人急急道:“我真服了你了,还不小声点?!修为高深之人耳聪目明,小心被他听见!!”

“······好像已经听见了。他他他好好像,看过,来了!”

“······”

“我靠!掩护!不是,归位!赶紧归位!”

所在的队列中一阵短暂的兵荒马乱,在整齐的方阵中简直风景这边独好。

于是,他们这三列不负众望地被罚了。

被罚扎两个时辰马步。

他们扎马步,江澄在旁边坐着看。

其余弟子忍不住吐槽:“伤员犯法应与我们同罪。”

江澄:“······”

他妥协道:“中午帮你们带饭。”

弟子们心里受用,嘴上仍道:“得了吧,你自己吃饭都成问题还管我们?”

江澄罕见地有点语塞,不自然道:“总有办法的。”

一行人在主岛上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彼此竟也越聊越开,此刻弟子们心里有了底,话赶话地便也问江澄道:“我们其实很好奇,那你之前是怎么被抓回来的?”

他们的目光一定十分殷切,希望能听到多么惊心动魄的曲折故事。

然而江澄内心毫无波澜,对他们期待的目光视而不见,回答的很干脆。

“倒霉。”

众弟子:“······”

他们悻悻地收回目光,吐了吐舌头,发自肺腑地道:“那你是挺倒霉的。”

江澄:“······”

问完了这个,弟子们见他没多大反应,不像是生气或难过的样子,便仿佛接受到了某种信号,某种可以把之前积攒的好奇全都问出来的信号。

弟子们蠢蠢欲问,江澄一眼看穿,也一句话堵了回去:“你们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弟子们撇撇嘴,总不能说觉得你最近几天多了几分可摸可感的诡异的亲切,想和你多唠唠嗑。

平时所见,这个四百七十二号经常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其他同寝室的弟子也都不太敢和他相与,虽有交往,但是彼此举止间总好像带着些生硬疏离。

不过最近两天情况发生了些变化,就拿早上起床这事来说,平日里他们还在温暖的被窝与寒冷的空气两者之间纠结的时候,四百七十二号已经开始穿衣服了,而当他们纠结完毕一片混乱地去洗漱,四百七十二号早已把头发束得整齐端正,拧干了沾水的毛巾,正开始细致地擦脸擦手,不但不紧不慢,还挺优雅耐看,从容得跟他们这群“莽夫”简直天壤之别。

但是当他们发现四百七十二号也有在早晨焦头烂额的时候,也有暗暗吐槽考核内容的时候,那种诡异的亲切感便油然而生了。

在他们心里,这个少年身上是有种特殊的气质的。他不常说话,以致于平时几乎让人注意不到他,但是考核中遇到关键的或是难解的事,只要他开了口,便没人敢说话。

直到前几天的夺旗比赛,这个少年是全场唯一一个走到尽头拿到旗子的,也是这次比赛受伤最重的那一个。

那天,他们看到了一个伤痕累累却始终挺拔的少年,也看到了他一路走来的沉默和孤独,就这样,没有任何过渡地,之前的种种犹疑疏离便不知不觉消解殆尽。

少年人的认同,就是这么简单。

比赛那天,弟子们其实都有些被他那不要命的劲头吓着了,而今天有幸又见证了一回这个少年的不要命——连对方腰都够不着,还大言不惭地说要打败温氏第一护法。

而此时回想之前,联想少年说这话时极坚定的神色,他们又慢慢回过味来,可能,似乎,也许,这个少年从来都是认真的,行得认真,说得认真,也把心里的信念与承诺,认真种下。然后像为拿到石壁尽头的旗子一样,迎着风雨碎石,迎着严霜烈日,深一步浅一步地向着目标前进。

他会一直很慢,他会偶尔倒退,但是,他从不放弃。

孤身试炼,凭傲骨自前行,初出茅庐,纵青涩不可欺。

 

 

入夜,朔雪,烟花,看烟花的人,赏雪的人,一切都似曾相识。

不同的是,昨天跑出来看烟花,他们是偷偷摸摸,今晚出门看烟花,那是大摇大摆。

而且还不用担心明天被罚。因为,青枫长老午后的时候回来了,听说了这件事后,广袖一挥,表示,罚什么罚,新年嘛,看烟花嘛,想看就看。

今晚出门前,江澄的内心波动为零。

出门时,同寝室的弟子塞给他一条刚烤熟的红薯,他回头一看,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条还冒热气的红薯,

他们吃着红薯看烟花,江澄挪到另一边人少的地方吃着红薯看雪。

大雪天吃暖烘烘的烤红薯,整个人都暖烘烘地像手中的红薯,此刻江澄的内心波动瞬间变为百分之百。

雪景真美,烤红薯真香。

当他解决了一条红薯,慢条斯理地擦嘴擦手,一回头,竟然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也不知道在那里暗搓搓地看了他多久。

青枫长老立在一棵树下,有些惫懒地抄着手,平时端正儒雅的方巾阔服穿在他身上,此刻看来倒有几分散漫,乍一看像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富贵闲人。

这个闲人就这样抄着手,悠悠闲闲地笑着,见江澄望过来,便对江澄遥遥招了招手,笑微微地道:“崽崽,过来。”

神态颇像逗弄某种小动物。

江澄站在原地:“······”

青枫长老见他不动,忽而懊恼地敲了敲自己脑门,道:“你腿伤还没好,还是老夫过去吧。”

江澄满腹狐疑地看着青枫长老慢悠悠地走近了,忍不住问道:“先生有事找我?”

谁知青枫长老走到近前,上下扫量了他一眼,忽地“噗嗤”一声,朗声大笑。

面前的小孩顶着一头蓬蓬松松的白雪,活像戴了个大白毛帽子,显得头特别大,偏偏方才皱着眉问问题,一副老成持重的表情,混搭得十分违和,像一个滑稽的小老头。

江澄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笑,木着脸,一言不发,这下好,更严肃了。

青枫长老本来要停,看他一眼,瞬间捧腹,笑得风度全无。

江澄:“······”

青枫长老面上笑意未收,拿出一个大红包在江澄面前晃晃:“要不要?就差你没拿了。”

江澄一脸无动于衷。

青枫长老悠哉悠哉地把红包塞进江澄衣服里,而后拿着他那把扇子在江澄头上扫扫,把落雪都扫到地上,末了调侃道:“狠呆呆的。”

江澄把他作乱的折扇推开,闻言立即反驳道:“我哪里呆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感觉两边肋下一紧,视角瞬间平地拔高。

他竟然被人两手抱了起来。

青枫长老把他抱坐在手臂上,轻哼一声,边走边评价道:“哪里不呆?简直呆串了皮了。”

江澄还没反应过来,一时居然忘了挣扎,更来不及思考“呆串了皮”又是北方哪里的俚语。

他切切实实愣住了。只因为,他生平第一次处在一个如此陌生且新奇的视角。

往前看,平时需要抬头仰视的那棵冬柳,此刻可以望见树顶的新芽;平时需要踮起脚尖眺望的远方,此刻可以肆意地尽收眼底。

往上看,平时从天而降首先落在别处的冰凉新雪,此刻第一个触碰冰凉的我;平时从头顶毫不留恋吹过的肃冷高风,此刻第一个吹拂高高的我;

往下看,曾经轻易濡湿鞋袜的融雪,此刻安全地远离着我;曾经累得人气喘吁吁的台阶,此刻我健步如飞;

往后看,曾经深深浅浅的两行脚印,此刻雪地里只印上了一个人的足迹;曾经抛却在身后的满天星河,此刻在我头顶、在我周围,璀璨地闪耀着。

分明四周的一切没有什么变化,却好像什么都变了;分明司空见惯没有任何新奇,却好像处处都新奇,处处都想让人看一看,生怕漏了哪个地方。

分明没有高出多少,却感觉站在了高山上,分明不用自己走一步路,却感觉自己能大胆地走出很远很远,能坦荡地飞得很高很高。

原来,当小孩被大人抱在身前时,是这种感觉吗?优越的、温暖的、安心的,身边有立地的牢固支撑,有温暖宽阔的依靠。

最重要的是,被抱着的孩子,他能清晰体会到这样一个坚定的事实,他是唯一的、是被偏爱的。

以前,江澄见过很多这样的唯一的、被偏爱的孩子,他们常常被父母或是长辈抱起,放坐在身前,被带着出去逛街或遛弯,或是,没有任何理由地就被慈爱的父母长辈抱起来了,只因为他们想,所以就抱了,他们满足,孩子也满足。

然而如此平常而普遍的一件事,在江澄记忆中,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可怜的一次。

他曾经万分羡慕、万分不解,后来,万分认命。

直到今天,他不期然亲身体会到了曾经羡慕不已,也陌生不已的那种感觉。

他为这新奇的感觉而兴奋,又为这新奇的感觉而黯然。

黯然到鼻间发酸,眼角泛泪。

江澄悄悄拭了拭眼睛,继而看向抱着他的人,有些倔强地道:“我自己可以走。”

青枫长老抱着他慢悠悠走了这么一段路,闻言笑了:“行啊,待会儿别扶墙就行。”

他说着瞟了一眼趴在自己肩头的小孩,又瞟了一眼,随即长长地“噫”了一声,逗弄道:“大冬天哭鼻子,眼泪都能结冰的。”一边说一边好笑地拿着他那柄折扇,在小孩脸上煞有介事地轻轻刮扫两下,扫完左边脸,又去扫右边脸,好像上面真的结冰了似的。

江澄通红着眼挣扎着躲扇子,不一会儿就发现躲不掉,恼羞成怒,于是干脆一把把扇子抢了过来,作狠道:“别把我当小孩子!”

青枫长老:“······”

他伸手,江澄把握着扇子的那只手拿远,他再伸手,江澄顺势把扇子举过头顶。

似乎是发现这个姿势青枫长老确实够不着,江澄脸上略微露出得意之色。

青枫长老收回手,无奈地看着他:“······还说不是小孩子?”

他说完就看见江澄的脸立时垮了,拧着眉,抿着唇,俨然又成了一副“狠呆呆”的样子。

这变脸的过程堪比唱戏,又因着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做来,怎么品怎么有趣,青枫长老自顾自朗笑几声,四周雪花随着笑声翩翩散落,他拿回折扇“唰”地一下利落展开,宽大的扇面作伞,撑开在小孩头顶,挡住那冻人的冰雪。

笑过之后,青枫长老缓缓道:“崽崽,选拔结束之后,不管结果如何,跟老夫回凉州吧。”

江澄扭头,这才发现头顶上的玄机,于是接过折扇自己动手扶着,口中疑惑道:“凉州?”

青枫长老道:“供养司驻地设在凉州的青枫城,是温氏最西边的地界,凉州在黄河以西,已经算是西北边塞了。边塞,知道吗?”

他见江澄不说话,便试着简单地形容道:“边塞有吹不完的黄沙,就像,江南有开不完的鲜花。”

说完停顿了一会儿,仿佛是留给江澄想象的时间,而后才接着道:“那里荒凉干旱,大风吹黄沙整天吹个不停,人一张嘴说话就吃了一口沙土,人烟也稀少。”他凑近江澄,带着些揶揄的语气问道:“如何?要不要跟老夫回凉州吃土?”

江澄:“······”

江澄不怕“吃土”,更不怕吃苦,凉州和边塞对于一个生长于江南的稚儿来说,确实是过于陌生了,然而江澄好歹是活过一世的,对西北还是有些许了解的。虽说“吃土”的形容多半是青枫长老吓唬他,但是西北荒凉干旱却是真话。

他把凝望的目光从云梦的方向收回,复而投向西北。

夜雪纷纷,前方一片苍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好。”

青枫长老动动手臂,把他抱稳了些,闻言挑了挑眉,道:“选拔还有三年,你大可慢慢想嘛,到时候后悔了看你找谁哭去。”

江澄抽了抽嘴角,道:“既然做了决定,我从不后悔。”

青枫长老见他一脸认真,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笑着道:“行。”

青枫长老抱着他继续走着,走得很稳,似乎他心情不错,竟开始忘我地喃喃吟诗,江澄趴在他肩头,听得眼皮直打架。

“······火销灯尽天明后,便是平生四十人。······”

江澄迷糊地听着,心想:四十不惑,倒是个该通透的好年纪。

只是他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便问了出来:“一直未请教先生名讳。”

青枫长老告诉他:“温放,字平云,号青枫。”

平云,是平步青云之意么?可青枫长老身为温若寒的叔父,年近半百,除却羲和祭,其余时候竟全待在偏僻荒凉的西北关塞,加上之前所见,在夺旗比赛那件事情上,几个侍卫都能与之分庭抗礼,如此一来,“平步青云”一词,倒有些讽刺了。

他摆了摆头,尽量不去想,在青枫长老肩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趁着天还没亮,赶紧趴着补觉。

没一会儿,江澄听见青枫长老笑着问他:“老夫今天一回来便听说,你要打败本宗第一护法温逐流?”

江澄闭着眼皱眉道:“谁这么大嘴巴?”

青枫长老:“所以是真的?”

“······是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你还小。”

“我会长大的。”

······

 

天边夜色溟漠,东方欲曙,风雪茫茫,灯烛将灭。

他在这个冬天,这个新年,对着漫天飞雪起誓,他会长大的。

世间天赋资质卓越的人有很多,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是天赋最好的那一个,但是他会比任何一个都努力,直到有一天,亲手打败温逐流。




作者有话说:1、昨天发文的时候快断网了,所以今早起来补充。

2、这一章算是过渡章,大概内容是一、补充一些温家的设定,后续剧情有用;二、引出凉州供养司,就是阿澄日后待的地方;三、阿澄一些微妙的心理转变;四、温逐流出场

3、这一章过渡完,下一章阿澄就能当上羲和供养人了。所以,魏哥要再下一章才能出来。

4、这一章是“狠呆呆”的阿澄,哈哈哈哈哈哈。

依然欢迎大家来写评论。





六号马甲

ALL澄|蟾宫曲(八)

请先看第一章前面的预警!

第一章/第二章


第八章

暧昧


“诸位看官刚才都瞧见了吧!这二位公子手上可是什么都没有……”见众人附和,她手中抽出一条红绸布遮住二人的手,“那接下来可不要眨眼睛!这两只紧握的手里可就要无中生有了!”

她说着,把手按在那绸布上,一抓一翻,手掌徐徐展开竟在红绸上平空出现一颗鸡蛋,众人低声惊奇,只见她绸布一转,手中的布料竟变做一只红沿的海碗,有人忍不住鼓起掌来,那女人微微笑着,让江澄和蓝湛一人执一边碗沿,将它端平,然后自己将鸡蛋向碗沿一敲,悬于碗上两手一掰,却见里面落下来的不是蛋液蛋黄,竟是一条红色的金鱼,她拿过碗走到众人前,给大家仔细看过,所有人都忍不住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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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二章


第八章

暧昧


“诸位看官刚才都瞧见了吧!这二位公子手上可是什么都没有……”见众人附和,她手中抽出一条红绸布遮住二人的手,“那接下来可不要眨眼睛!这两只紧握的手里可就要无中生有了!”

她说着,把手按在那绸布上,一抓一翻,手掌徐徐展开竟在红绸上平空出现一颗鸡蛋,众人低声惊奇,只见她绸布一转,手中的布料竟变做一只红沿的海碗,有人忍不住鼓起掌来,那女人微微笑着,让江澄和蓝湛一人执一边碗沿,将它端平,然后自己将鸡蛋向碗沿一敲,悬于碗上两手一掰,却见里面落下来的不是蛋液蛋黄,竟是一条红色的金鱼,她拿过碗走到众人前,给大家仔细看过,所有人都忍不住啧啧称赞起来。她转来又对二人说,“还要麻烦二位小哥最后帮一下忙。”说着将那碗一甩,众人一惊,再一看那还有什么鱼和碗,她手里又只剩了一条四方的红绸布,她让蓝湛一手平举攥拳,红布一遮,然后请江澄去掀,“不妨猜猜会出现什么呢?”

正众说纷纭之际,江澄虽有些纳罕,但也不卖关子直将那红绸一掀,蓝湛手上竟凭空立着一只白色的小鸟,正侧着头看他,不叫也不动乖巧的很。

这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忙鼓掌叫好一片喝彩。

一旁的同伴立刻拿了钱盘子收些捧场钱。那女人见眼前两位俊模样的小哥仍盯着那只鸟不由笑道,“若是二位喜欢便送与你们罢了,也不是多名贵的品种。”

江澄一听忙摇头,可一摸身上只摸到了一个随身的银铃铛还算拿得出手,这铃铛虽小,可只他云梦江家的私匠会做,纹样精致细腻,倒是也可以典当不少银钱,这样想着便忙解下来递给那江湖女子。只是还未到她手上,便中途被另一个截过,只听那人说:“我这里正好有些碎银,我来给吧。”江澄一听,抬眼去看蓝湛,只见他神色寻常,便也没作他想,点点头,将那只小鸟放到自己手上。

那女子不好再说,于是热情的帮他们寻了个鸟笼暂用。

“我们该回了!”

聂怀桑终于从人群中挤出来,他方才自是明白魏婴与他置什么气,只是他对他们二人的关系真是时常摸不着头脑……平时相处似挚友似兄弟但又多了些若有若无的暧昧和不可言说,虽亲密无间但又总是坦坦荡荡,不似一对恋人,让聂怀桑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他到底还是偏袒魏无羡这边的,既然魏无羡不乐意看江澄与蓝湛腻在一块,他便装作好奇似的,强行插进他与蓝湛中间,几乎是趴在江澄肩膀上去看那只鸟笼里的小鸟。

“这是只什么鸟?”

江澄不疑有他,虽是嫌弃聂怀桑的姿势,但躲了一下没躲开也就任他去了,“你这整天溜猫逗鸟的公子哥都不认得,我更不认识了。”

“嗯……我瞧瞧,这好像是只文鸟吧,还是只公的。”

江澄知他懂这些,便认真问了些饲养的方法,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忘了还有剩余二人落在身后。而蓝湛虽是被聂怀桑挤开了但也并未动怒,见他们聊的起劲也就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后头,只是神游在在,不知在想些什么。

“铃铛给我。”

蓝湛被惊了一下,似乎这才意识到有人走在自己身旁。

他拳头攥紧了些,里面的东西轻轻硌着手心。

“这铃铛是江公子赠与的,恐怕不好转手他人。”

他说完自己先垂了目光,为一时的谎话羞愧不已,只是藏这铃铛虽是出于私心,可他万没想到魏无羡竟会如此直接向他讨回,仿佛这东西是他的私物一般……

这话一说,魏婴果然就不再说话了,刚才变戏法结束后,周围人声嘈杂,他站得又有些距离,只能看到他们的动作,不曾知晓这铃铛是否真为江澄所赠,只以为是蓝湛偷藏下的。

可如今听得此话,心中顿时万般不是滋味起来。他一时数不清这是怎样的心情,只觉心中隐隐焦急,仿佛自家的白菜长得正好,却不知何时叫旁人惦记上了,只是这样倒还好,可现在这白菜竟也长了腿想跑,真是让他不得不气,不得不恼……

他们几人各怀心思,这短短一段路竟显得有些漫长起来。蓝湛家就在京西,每日也是回家住,所以同行一会儿便先与他们告别了。

江澄看着蓝湛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疑道:“怀桑,你家不也在京城?怎么不和蓝二公子一样?反而同我们一样暂住在东宫偏院?”

“哎哎!”聂怀桑一听这话忙摆手,“我与他蓝二公子能一样嘛!我在家可是只有讨人嫌的份!”

江澄横了他一眼,“少卖惨了,我看你是嫌在家有人约束,不得快活吧……”

“哈哈哈那你就不要明知故问了嘛!”

两人说笑间已到了聂怀桑院前,他们挥手作别后,便只剩下了江澄和魏婴两人向回走。只是不同以往的是,这两人却是一路安静,江澄趁着天黑偷着看了两眼身边的人,又实在看不出他到底是怎么了。

直回了卧房,江澄寻了地方将鸟笼挂好,魏婴挥退婢女,自个把灯台点亮。两人之间还是没人说话,虽说也没有多久,可这在他们二人之间却是鲜少有过的,江澄这时也不再偷看魏婴神色,只自顾自的收拾衣服去了浴房。

魏婴心中更是郁结,眼下江澄扔下他一个人在这,他没了顾及,泄愤似的踢了几脚桌腿,又忍不住吃痛跳脚。

他自己在空屋里发了好一会儿闷火才又冷静下来,躺倒在床上怔怔出神。

直到另一个人回来,他才稍稍动了动,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

可他等了半天那边都没动静,只有几声鸟叫,娇俏的紧。

鸟叫……

魏婴心头的火又无名的冒了出来。

“别让它叫了,烦得很……”

江澄还是没说话,魏婴突然就有点心虚了,是自己话太冲了吗……江澄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一想到这,他立刻躺不住了,猛坐起来正要说话,却见江澄正直直的看向自己……魏婴的心脏仿佛漏掉一拍,他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嗫嚅片刻才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终于肯好好和我说话了?”

魏婴一听这话心中既是抑不住的开心,又有些赧然。

“你不是也没主动同我说话吗……”

“总讲歪理。”

“才不是什……”

江澄打断他,“你今天怎么了?”

魏婴不语。见不惯你与蓝湛一同说话甚至站在一起这种话,要他如何说的出口呢……

他不说,江澄也就不再追问,他似是若有若无叹了口气,然后把鸟笼罩了起来,回到了自己床上。

“你等下洗完澡别忘了熄掉蜡烛。”

魏婴见他真要准备睡觉了,又不禁心有不甘起来。

他磨磨蹭蹭的走到江澄床边,见他闭着眼完全不搭理自己,魏无羡眼睛眨了眨,一时就起了作怪的心思,他把靴子一脱,作势就要掀开江澄的被钻进来,惊得江澄立刻抬手拦住他。

“你又作什么妖!”

“不装了?”魏无羡笑嘻嘻的看着他。

“哪个装了,我本来就是要睡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

“我怎么了,”江澄别扭头装没听见。

“你给我说说清楚……”魏无羡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去掰江澄的下巴,他原是没多想的,只是万没想到这手上的触感软乎乎,又滑又嫩……搞得他一时都愣住了,幸好江澄马上就把他的手拍开了,而且十分嫌弃的瞪了他一眼。

“说个屁!你少在这和我委屈,下次你要是再耍什么小性子,要么和我说清楚原因,要么就别来数落我怎么不和你说话……”

魏婴这才回神,正要说两句好听的,却见江澄一边脸上竟被自己刚才捏出了一点红红的印子,挂在脸上醒目的很。

他心想,江澄虽是脸还未完全长开,但看着也没什么肉,没想到捏上去的手感竟这么不同……他想了想自己第一世与江澄相处时的细节,他们那时也常常打闹,但都还是懵懂的年纪,对这类细微的事情肯定未曾上心过。就像现在,江澄肯定是对自己沉默之下的别样心思一无所觉……

“我今晚想睡你这儿……”

魏无羡觉得自己能说出这话实在是脸皮够厚了……可他心想江澄肯定没法拒绝自己这么楚楚可怜的……“不行!”

“我就……哈?!为什么啊!”

“你!”江澄似乎想说什么,可看着他那张脸好像真是无辜的很,到最后只好又有些泄气似的转过头,“你快去洗澡吧……”

魏婴不解,他看得出江澄对这个提议有点抗拒,可他不明白是为什么,是哪里出了错。

魏婴当晚还是睡在了自己的床上,不禁回想起与江澄的前尘过往种种纠葛,数不清道不明,让人心绪翻涌,久久不能平息。


第二天他们如常去上课,没人提昨晚的事,但二人默契无言之时,又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像是某种气氛,某种避而不谈的心情。

“昨晚几乎一夜没睡,我真是现在恨不能马上约会梦神了……”

聂怀桑甫一和他们见面就开始抱怨,不过他眼下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倒让他的话很有信服力。

“怎么回事?”江澄问他。

“唉……房间里好像跑进一只小耗子……”

魏婴笑起来,“不能吧!聂怀桑你害怕那东西?”

“啧,才不是我好吧!是我同屋的伴读。他叫的声音比耗子可怕多了……”

江澄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同情的笑了起来。

这天也是三人同进同出,今日是上午课,讲学结束后江澄比魏婴和聂怀桑收拾书本快,便站在门口等他们,结果一出门却看见蓝湛正站在不远处……

等人?

可里面除了他们两个,应该没别人了啊……

江澄只困惑一瞬,就立刻恍然般走过去,“是想去看小鸟吗?”

蓝湛愣了一下,随即又点点头。

“那稍微等下吧,还有两个磨蹭鬼没出来呢。”

蓝湛又点头。

江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两个人沉默且尴尬的站了一会儿,蓝湛似乎有些局促,他悄悄向江澄的方向看了看,犹豫半天开口道:“小鸟……昨天还好吗?”

江澄点头,“挺好的,不过它不怎么叫,感觉有点太乖了……”

“可能,是到了陌生的环境还比较害怕吧。”

“那倒是。你觉得要给它吃什么好?我只有小的时候爬树见过巢里的小鸟,但它们是吃虫子的,这种观赏鸟应该要吃什么?”

有了话题,两人总算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下去。索性没多久,那两人就出来了,只是看到眼前的画面有点发怔。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相谈甚欢”的样子,真是有点诡异……但是说实话,确实很养眼,莫名有种郎才女貌的舒适感……

聂怀桑虽是这么想,但吃一堑长一智,他这回可是不敢张口就来了,他瞄了一眼魏婴,清了清嗓子。

“你们终于出来了。”

“那我们走吧。”

这句话稀松平常,可江澄说这话时却是转头看着蓝湛……可能他只是无心的动作而已,但看在别人眼里却不太一样了,尤其是本就处在敏感期的魏婴。

他觉得自己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蓝湛那家伙对江澄别有用心,其心可诛……可他盯着蓝湛的后脑勺放了一会冷箭,突然转念一想,又不禁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江澄那家伙可是直得天怒人愤,任你再如何暗送秋波献尽殷勤,恐怕最终也只是白费力。

他心中这样想着,面上不自觉也露出冷笑来,看得旁边的聂怀桑一阵心惊……心想,这魏婴昨天还醋味乱冒,今天怎么又无动于衷了?难道是昨晚和江澄谈崩了?看这神情,怕不是因爱生恨……聂怀桑被自己的脑补吓到,忍不住暗叹,三角恋果然害人,这地坤都是祸水,连江澄这样的也不能例外。


TBC


魏无羡对江澄的感情其实要比江澄对他要更复杂一点,毕竟他是有所有关于江澄的记忆的,所以他对江澄的感情其实是一个累积之后的呈现吧……(当然剧情排的太紧凑人物感情推动太快是我的锅哈哈,毕竟我害怕战线一拉长我就会坑掉了(。









六号马甲

ALL澄|蟾宫曲(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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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二章


第六章

青睐


“澄澄?澄儿?江澄?”

“啧……”

聂怀桑老老实实闭嘴了,不过没多久又转向魏婴,“江澄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魏婴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现在已经是好多了……你没看见昨天呢,脸黑的我都不敢说话……”

“魏婴!你少说有的没的!”

江澄一眼瞪过去,魏婴也不以为意,笑嘻嘻的和聂怀桑说:“怀桑弟弟,不如……今天就我们两人去喝点小酒怎么样?你说带着江澄,我们这连笑都不敢笑啊……”

他和说悄悄话似的,但声音可不小,故意把江澄气的冒火,直将他耳朵扯过来,“我看你现在就笑的挺开心!”

“嘶嘶……疼疼!江澄放手!耳朵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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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青睐


“澄澄?澄儿?江澄?”

“啧……”

聂怀桑老老实实闭嘴了,不过没多久又转向魏婴,“江澄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魏婴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现在已经是好多了……你没看见昨天呢,脸黑的我都不敢说话……”

“魏婴!你少说有的没的!”

江澄一眼瞪过去,魏婴也不以为意,笑嘻嘻的和聂怀桑说:“怀桑弟弟,不如……今天就我们两人去喝点小酒怎么样?你说带着江澄,我们这连笑都不敢笑啊……”

他和说悄悄话似的,但声音可不小,故意把江澄气的冒火,直将他耳朵扯过来,“我看你现在就笑的挺开心!”

“嘶嘶……疼疼!江澄放手!耳朵掉了!”

“就是把你两只耳朵都揪下来,你这嘴贱的毛病也改不了!”

说是这么说,江澄还是放开了手。

聂怀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魏兄,澄澄,那我们今天到底还能不能去……”他做了个仰头喝酒的手势。

“当然去!”

“当然要去!还有谁允许你叫他澄澄的?嗯?”

聂怀桑躲开魏婴勾过来的胳膊笑着说:“魏兄!我错了!您大人大量!”

魏婴很受用的点点头,江澄在一边极其嫌弃,小声道:“管的怪宽……”

魏婴虽嘴上同聂怀桑讲着诨话,但眼睛却偷偷瞄着江澄,见他确实是心情好转,才暗中松了口气。

昨天江澄一回来就阴沉着脸,魏婴又不傻,相反他可聪明的很,一下落实了心中的猜想,江澄必定是为了给自己请太医而去拜托了金子轩……而和金子轩单独谈了一场,显然让江澄堵上添堵了。

他知道江澄为什么瞒着自己独自去找金子轩,正因为再了解江澄不过,他才不会去明知故问,让江澄被迫承认对自己的用心,这对江澄来说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事,魏婴不会这么做。江澄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不想说出来的事,他不会因为一己之欲去逼他说什么,但像现在这样,卖卖蠢说说俏皮话逗江澄开心魏婴还是很有自信的。

“你们两个要回去换衣服吗?”

聂怀桑打量着他们两眼,又自顾自说:“不换也行,兰芳小筑也有很多穿着不凡的文人雅士商贾纨绔。”

二人也嫌麻烦,能直接出发最好不过。

“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怀桑,你今天穿得很是用心嘛……”

听了魏婴的调侃,聂怀桑竟反常有些局促的扯了扯袖口,正要开口却听江澄也帮腔道:“的确反常。老实交代,这次出去是不是目的不纯?”

聂怀桑一听忙拉下脸,故作严肃,不肯承认,“你们两个够了啊,是你们对这事不上心吧。这半个京都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兰芳小筑,兰芳小筑,这兰芳之名源为何来?正是当家两位名伎兰溪姑娘和顾闻芳姑娘的艺名中各取一字。她们二人,一人善筝,一人善琵琶,素有京都美珏之赞誉,你们两个知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想要求一面而不可得,我今天排到了闻芳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呢!”

魏婴和江澄被他这一大长段的愤慨之言压住了半晌,江澄缓了片刻幽幽道:“我是听过兰芳小筑的名气,只是这名字我还以为是那一句‘兰有秀兮菊有芳’中引申而来的……没想到其中竟真的怀藏佳人?”

“怀桑,你之前有见过那佳人吗?”魏婴问。

“自是没有,所以才新奇起来的。”

魏婴点头,“搞得这般神神秘秘,怕是多半为了吊人胃口……”

“不论是不是吊人胃口,看过便知晓了,权当……哎?”

“怎么了?”

“那不是蓝家老二,蓝忘机吗?他在你们院子门口站着干嘛?”

魏婴和江澄一愣,顺着看过去,院门口正站着一个濯濯出尘的人物,不是蓝湛是谁。三人互相看看,显然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打招呼。

这蓝家与江家素无过多往来,只是父辈同朝为官,勉强算是同僚之谊罢了。这前日还出了魏婴招惹人家这一茬事情,此时见这人一尘不染似的立在那,江澄的心中实在微妙。

“怀桑,一会儿靠你了!你们两家不是世交吗?”江澄不着痕迹的朝聂怀桑耳语。

“世交是没错……可我们这一辈是我大哥和他大哥要好,我和蓝二根本没说过几句话呀!”

聂怀桑觉得江澄这是强人所难,他和蓝忘机明显是性格合不来的类型啊,“不过我可以辅助你!”

“你们两个密谋什么呢?要说什么我可以说……”“你负责闭嘴!”江聂二人齐齐回道。

魏婴一愣,笑起来:“好好,我保证不会再惹事了……”

三人嘀嘀咕咕间蓝湛已经注意到了他们,把对着空气出神的视线放到了他们身上。准确的说,是放在了江澄的身上。

看来是真的找自己有事?

江澄略一思量率先走上前去,“蓝二公子,”三人皆拱手施礼,对方也立即以礼相还,“久等了,路上闲话耽误了些时间,不知公子……”他问这话时,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不知为何将视线移开,瞥了一眼他身后的二人。江澄心想,难道是不能当众说的话吗?

于是连忙道:“是我糊涂了,蓝二公子请进屋说话,我立刻叫人煮茶才……”“不,”谁知蓝湛未及自己说完便出声反驳,这举动难免失礼,他自己先羞赧般红了耳根,视线也微微垂下了,“抱歉,”他说,“江公子不必费心,我今日叨扰并非有要事,而是……”他说着将一直背在后面的手拿到身前来,“我是来还这个。”

江澄不解,眼前的礼盒是常用来装新置衣物的,里外都压着暗纹缎面,这颜色明显能看出是蓝家的东西,可江澄却对这是什么毫无头绪……他接过盒子,刚要抬手把上面的搭扣抽出来,却听蓝忘机倏然又道:“这里面是你那日借我的披风,如今物归原主罢了,没什么好看的。”这话说的既奇怪又遮遮掩掩,江澄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再多说自然也不好为难,既是自己的披风那就收着吧。

“难为蓝二公子挂心了,我先把它送回房间。”

江澄才说完就发觉说错话了,果然蓝湛立即皱眉看着他们疑问道:“你们……”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看着不能说话的魏无羡,快把好事搞砸的江澄,聂怀桑脑子一抽张口回道:“我们今晚出去改善伙食,忘机兄你若是晚饭也还没用过不如一起?”

他说完,四人之间的气氛更寂静了……寂静之后,竟有一个不知好歹的声音轻轻回道,“好。”

话出口连蓝湛自己都被吓到了,想必除了鬼使神差四个字,根本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答应了吧……他看着身旁那个人看向聂怀桑的目光满是无奈,不禁在心里默默补上两个字——

或许。


兰芳小筑本质做的仍是酒食生意,但楼内皆精致美甚,处处风景颇有情趣,难怪是许多攀附风雅之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一楼二楼中空相通,一楼厅食,二楼包厢环绕分布,此时正值饭时,他们一路上来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一楼有方小台,正唱一曲《抛球乐》,小姑娘不过十二三的年纪,却从容拢着月琴,吴音婉婉,唱到那“饮竭仍解金貂赊”一句,聂怀桑竟也在旁边醉然然接音,轻轻和唱道:“恣幕天席地,陶陶尽醉太平”,唱完还作模作样的拢扇点评一句:“声音不错,就是感情太过平乏……”

江澄忍不住想踹他一脚,但碍着有侍者在旁不好失了体面,只好改为口头讥讽他,“总比你捏着嗓子唱得美妙许多。”

聂怀桑不禁忿忿,可他自知说不过江澄,魏无羡那家伙又是一遇到这种情况就只会看他笑话的,于是他只好转头向蓝忘机搭话道:“忘机兄,我听闻蓝家素以通晓音律为趣,那不知以兄之见,方才我那句拙评对也不对?”

蓝湛也是没想到他竟突然将问题抛与自己,愣了一下才说道:“那姑娘声音资质不错,但大概没有专门的先生教习,而且年纪尚小,怕是并不理解词中之意,感情不够到位也是正常。”

他答的一本正经,一时竟听得聂怀桑也不知要回什么才好,江澄不禁心里暗笑聂怀桑自作自受。

“蓝二公子,你不必理会他,俗话说,近朱者赤,近聂怀桑者……”他故意话说一半,顿时把聂怀桑气的跑上两节台阶,可这楼梯窄,只能并肩站两个人,他挤不上江澄旁边便只好站在下面一阶给自己抱不平。

“你这是连你自己都骂进去了!”

江澄未答,却是魏婴转头调侃道:“哪个骂你了?”

聂怀桑一时无言,见那两人又笑个不停,正要反击,却见江澄突然停了笑与他说:“怀桑,这三楼可是要到了,注意风雅。”

他虽面上止了笑,可眼中仍藏着,只片刻便忍耐不住的又笑了起来,眸光清亮眼尾飞红,笑容是十足的开怀,他这样子不常见,连聂怀桑都不觉愣住了,更遑提初识江澄的蓝湛,竟一时只觉满楼灯烛黯然,周遭浮音软香消散了个干净,仿佛全世间竟只剩了他一个般。

他不由抓住身侧的栏杆,身外人潮沸腾这才又重新回到他的耳中眼中,只是它们却汇成巨流,汇成漩涡将他挟身其中,而漩涡的中心站着一个人,细眉杏目,似是得其一睐粉身碎骨也觉足矣。

只可惜到最后他也并未看向他一眼。


TBC








莲司空若

【羡澄】狂却(完结)

现代黑道au


黑道人士魏X大学生澄


江家曾有三个孩子,江家覆灭后,江枫眠夫妇与小儿江晚吟确定为死亡,长子改名为魏婴与长女江厌离被收养入温家以图日后卖命。


十年后,魏婴遇到了一无所知的大学生江澄。


这段强行开始的关系该怎么惨烈收场呢?


——————————————————————————


烟尘散去后直升机落地,不夜天的爆炸直接造成方圆五公里被一起夷为平地。


废弃楼的墙体碎了大半,电脑全毁了已没有回收的必要,聂怀桑不死心地在残骸里翻捡有没有还能用的零件。


聂明玦打量一圈士气低迷的众人,“先回我那里吧,你们都累得够呛得找个地方休整。”


蓝曦臣颔首...

现代黑道au


黑道人士魏X大学生澄


江家曾有三个孩子,江家覆灭后,江枫眠夫妇与小儿江晚吟确定为死亡,长子改名为魏婴与长女江厌离被收养入温家以图日后卖命。


十年后,魏婴遇到了一无所知的大学生江澄。


这段强行开始的关系该怎么惨烈收场呢?


——————————————————————————


烟尘散去后直升机落地,不夜天的爆炸直接造成方圆五公里被一起夷为平地。


废弃楼的墙体碎了大半,电脑全毁了已没有回收的必要,聂怀桑不死心地在残骸里翻捡有没有还能用的零件。


聂明玦打量一圈士气低迷的众人,“先回我那里吧,你们都累得够呛得找个地方休整。”


蓝曦臣颔首,拍拍金子轩让他先上直升机,见聂怀桑没有跟过来,蓝曦臣回头唤他:“怀桑,走了。”


聂怀桑没听到一样低着头蹲在原地。


蓝曦臣走到他身后,见他手里捧着一件用东拼西凑的电子元件组装的装置,上面红色的数值不断闪烁——59、57、58、55……


聂怀桑像要证明这不是幻觉一样死死盯着它。


“这是什么?”蓝曦臣凑近问。


“……心跳。”


聂怀桑抬起头,嗓音发颤,“曦臣哥哥,江澄还活着。”


……


蓝曦臣张了张口,转身蹒跚地奔向直升机,在聂明玦和金子轩诧异的眼光中扑到他们面前。


“……下来,救人!”


漫天硝烟散去,拨云见日。




即使芯片自带定位,挖几十米深的钢筋混凝土难度也委实不小,除了腹部受伤被送走的蓝湛,剩下的人留在曾是不夜天的废墟上紧急挖掘抢救。


地下基地的坍塌错位太严重,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入口,挖到哪只能看运气。


脚下满是碎成渣的瓦砾,普通人就像这些瓦砾,根本无法在爆炸下存活,能幸免的江澄早已超出了“普通”的范畴。


聂怀桑面无表情地弯腰拾起一块碎砖,“曦臣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战争结束了,温家已经不复存在,我们会建立起新的秩序,届时江澄和他身上的A剂反而是最大的隐患。”


他松开五指,碎砖哒的一声掉在地上粉身碎骨。


“——他太强了,随时能像毁掉温家一样毁掉我们。”


历史总在反复上演同一个桥段,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金子轩脊背发凉,“怀桑,那是晚吟,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晚吟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见死不救老魏做鬼都不会放过我们的。“


“是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聂怀桑冷静道。


“你我都得罪过他,曦臣哥哥差点死在他手上,他和起义军说是有仇也不为过,他加入我们是因为魏婴在以及有共同的敌人,现在这两个条件都不成立,他跟我们没有任何共同利益,完全没必要再站在我们这边。”


“如果他只是晚吟那我现在完全是杞人忧天,说的话都是放屁,可他不是,他也是江澄,这十年和我们毫无关联的人生也是他的一部分。”


蓝曦臣不明白,“为什么你突然对江澄选择我们失去信心?”


“因为魏婴死了。”聂怀桑闭了闭眼,“曦臣哥哥,魏婴再也不会回来了……”


聂怀桑此刻的难过毫不作伪,得知江澄还活着时他的欣喜也不是假的,可下一秒他仍能清醒过来。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战友牺牲本就是家常便饭,作为军师他须得为整个团队做出最稳妥的决定,这与个人感情无关。


“仅凭儿时玩伴和一个想活埋他的姐姐栓不住江澄,能牵制他的只有魏婴。就让他和魏婴一起长眠不好吗?他真的希望我们救他吗?如果他不想死根本不会被埋在那么深的地方。”


蓝曦臣深吸一口气,脑中天人交战。


聂怀桑看着他,金子轩看着他,众多下属也在看着他,他们都在等待他的答案,他们想知道这个人的命究竟有多少重量,值得首领让整个起义军冒多大的风险……


“没事的,曦臣。”


聂明玦的声音如一记定海神针,大手稳稳地扶着蓝曦臣僵硬的肩膀,“照你想的方式去做,我支持你。”


蓝曦臣转头愣怔地看着他,忽而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放弃一个人很简单,闭着眼扔开装置,任对方自生自灭,用不了多久什么麻烦都不再存在。


但是聂明玦了解蓝曦臣。


他做不到只因为一个假设就见死不救,做不到对一个刚救了自己弟弟的人过河拆桥鸟尽弓藏。


蓝曦臣抬手,聂明玦歪了歪头,两个志同道合的盟友碰了下拳。


“我选救人。”蓝曦臣终是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调集至不夜天的人越来越多,花了数小时终于将地下基地挖穿。


搜救组判断B区失火过存在有毒气体和缺氧情况,背上氧气瓶吊着钢索下去,然后抬上来一个严重烧伤的人以及一副棺材。


棺材带隔温层,应当是一副冰棺,被砸得坑坑洼洼,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烟灰什么也看不见,人抱着冰棺呈保护姿态,搜救组无法把他和棺材分开,只好连棺材一起抬上来


“没有跟另一个人在一起吗?”蓝曦臣问。


搜救员摇头。


聂明玦皱眉,“继续找。”


抱着棺材的人脊椎被砸得移位,爆开的伤口摸上去还有火焰熄灭后的余温,一般人这个伤势根本不可能还活着,医疗队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迅速商量一下,决定先把他挪下来。被烧得粘在棺材上的皮肤肌肉只能一点点割开,好在虽然缓慢,但有在愈合。


金子轩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聂明玦和蓝曦臣也是一脸不忍,聂怀桑的表情却越来越古怪,呆立片刻聂怀桑迷茫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顿悟,使劲推棺材的棺盖,“开棺!”


众人不明所以但帮忙,最终合力撬开变形的棺盖,金子轩倒抽一口冷气。


江澄和一具孩童的尸体躺在里面,制服和头发有烧焦的痕迹。尸体看起来不超过十岁,骨相却有几分相似,冰棺里凝结的冰霜都化成了水,两人湿漉漉地蜷缩在一起,就像一对裹在羊水中的兄弟。


——如果江澄在里面,那外面那个是谁?


震惊的目光纷纷投向刚移上担架的人。


“……是魏婴。”聂怀桑不禁汗湿衣衫。


差一点,他就放弃了两个人……


许是烧伤没有魏婴严重,被抬上车时江澄醒了,眼睛勉力也只能张开一条缝隙,氧气面罩下干裂的嘴唇蠕动两下,发出一丝气音。


“他还活着,你们一起活下来了。”蓝曦臣在他耳边说出他想要的回答,“大功臣,安心睡吧。”


江澄再也支撑不住,坠入昏沉的黑暗中。




一周后,兰陵金氏旗下一处地域偏远的疗养院。


几天前原有的员工被全部换掉,一只神秘的医疗队伍带着两个病人入住了这里,并持续到现在。


咚咚。


一身病号服的江澄敲了敲房门,片刻门里传来了回应,声音吞过炭一样嘶哑,“请进。”


江澄踏进房间,病床上的全身裹着绷带的人只露出两只眼睛,眼神陌生而疑惑。


“你是……谁?”


……


魏婴能活下来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当时回光返照的清醒来得太过短暂,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保护晚吟/江澄。


原来你回到我身边了。


……可我都对你做了什么?


江澄在此之前受了太多伤,强撑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浓烟几乎凝成实质什么也看不清,魏婴的肺风箱一样剧烈呛咳着,他抱着江澄艰难地摸索周围。


实验室在坍塌,不断有重物砸向他,即使感觉不到痛,濒死感也如影随形,世界就像被推倒的积木,叫嚣着要他粉身碎骨。


他数不清自己倒下了多少次,但每一次他都能鲜血淋漓地爬起来,在处处燃烧的炽热地狱里,他宛如一只不断轮回重生的恶鬼。


他终于找到那口冰棺,被烧得像木棍一样干瘪的手指好不容易打开,他触到一抹绝处逢生的凉意。


没有半分犹豫,他把江澄放了进去。


冰晶化成雨露,熄灭江澄身上的火焰,十年过去那个腼腆的复制人小男孩依然如他承诺的那样在保护晚吟。


魏婴合上棺盖只留一道通气的缝隙,随即俯身整个人抱住冰棺,震碎的墙壁砸在他脊背上,他仰头喷出一口血,下半身瞬间瘫痪。


——我爱你……


他隔着棺盖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他是如此喜爱江澄单纯无措的样子,又是如此恶劣地把人雕刻成全然不同的模样,他连他的每一分本质每一分变化一同爱着,可这份爱里夹杂着对逝者的背叛,无论如何也无法坦然。


太晚了,他明白得太晚了。


他在烈火焚身中颓然阖目,等待属于自己的消亡。




A剂无法匹配江澄以外的基因,它从诞生起刻在遗传序列里的母体便只有那一个,B剂能匹配魏婴的基因是因为它残缺了。


十年前一号的死亡诞生了B剂,B剂毒副作用明显且失去了在人体内自主繁殖的能力,因此它有时效限制,消耗完即失效。


一号死亡的过程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区别,他当时服用了虞夫人制作的毒素,没有愈合能力,体内处于抑制状态的A剂只能被迫被高温改变。


魏婴却提供了另一种可能性,他被灼烧时体内的A剂仍处于活跃状态,他一边受伤一边愈合,一边迈向死路,一边反复再生,这造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持续现象——他体内同时存在A剂和B剂。


在被不断炙烤的体表,A剂在高温下变成了B剂,而在温度低一些的内脏,A剂仍是A剂。血液一刻不停地流遍全身,于是A剂和B剂被混合在了一起。


A剂在治愈他的同时,因为基因不匹配在损伤他的身体。


B剂在治愈他的同时,因为副作用也在损伤他的身体。


但是交叉作用下,A剂可以治疗B剂造成的损伤, B剂可以治疗A剂造成的损伤。


B剂不能繁殖,A剂可以不断繁殖,A剂不能匹配基因,B剂可以匹配基因,它们互相治愈又互相抗衡,它们同宗同源又相辅相成。


于是在某个不到0.1秒的瞬间,某个无限接近于死亡的时刻,不可复刻的奇迹诞生了。


病毒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微生物,就自然界而言,病毒恰恰是适应能力极强的类型,人类把它们的适应称之为【变异】。


起义军召集来自眉山虞氏的病毒学、生物科学等学科组成的科研团队,他们将这份A剂与B剂融合生成的产物命名为A14876-01-n。


——A14876-01new变异株。


变异可以被诱导,但不存在必须发生的必然性,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几率,刚好它发生了,刚好它被需要,刚好它挽救了一个生命,这些“刚好”恰到好处地组合起来需要巨大的运气。


“我并不想把科学浪漫化,但是……”头发花白的教授摘下眼镜,“这大概是为他一人准备的,世界仅此一份的礼物。”


待魏婴再次醒来,回光返照已经结束,大脑过度电击的诸多后遗症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记忆缺失。


明明拼死保护的人就在眼前,他却用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对方。


“你是……谁?”


……


江澄原地踌躇了一下,一步步走到魏婴身边,给他们一塌糊涂的糟糕过往补上一个正常的相遇。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江澄。”




大脑是非常精细的器官,修复起来比身体要慢得多,A-n有愈合能力,所以不处理就是最好的处理。放在简单安全的环境里任魏婴自己慢慢恢复,想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简而言之,他(暂时)傻了。


——来自金子轩的评价。


权柄更替有许多事情要做,蓝曦臣和聂明玦忙得焦头烂额,聂怀桑要帮衬他俩,相较而言还算清闲的金子轩负责照看他们。


起初金子轩很担心这会再次刺激到江澄,但江澄没什么反应,他像一潭死水被动地接受了这一切。


江澄每天都去看魏婴,但劫后余生并没有让他跟魏婴难舍难分,更多时候他只是静静地待着。魏婴说话还有些吃力,江澄则更加寡言,时间安静地在两人之间流淌。


日子一天天过去,魏婴身上的绷带越拆越少,两人的关系也只到能简单聊两句的地步。


礼貌的,疏离的,陌生人该有的距离。如果魏婴没有对晚吟过分执着,他们十年后的相遇本该如此。


刀口舔血的黑道和在读大学的学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或许凑巧走在同一条街道,下个路口就各奔东西转瞬即忘,是魏婴的执念把江澄强行拽进了自己的世界。


如今江澄坐在长椅上看落日,没有因为刀伤坐轮椅,也没有因为囚禁不得离开,他找回了过去并变得强大,没人能再轻易伤害到他。


“你感觉,到了,什么?”魏婴转头问他。


江澄眯起眼睛,任阳光把他的睫毛染成金色。


“久违的自由。”


魏婴不太明白他的话,但“自由”应该是个好词,于是魏婴一字一顿地问他,“开心吗?”


“不。”江澄古井无波的目光投向远方。


他得到了完整,也和幸福渐行渐远。




魏婴喜欢和江澄待在一起。


他现在记不住很多东西,就连认识很久的金子轩有时他看着对方的脸,脑子里也一片空白名字都叫不出来。


但是,他想记住江澄的名字。


“江、澄。”


江澄指尖蘸水写给他看,他盯着猛瞧,水渍很快就干了,这可不行,他会忘掉的。


他慌忙用餐刀一笔一划刻下来,刻在桌子上、椅子上,床头上……忘记了就摸一摸,总会想起来。


“你在干什么?”江澄从他身后探头。


他连忙捂住刻痕,红着脸使劲摇头,“没、没什么!”


“哦。”江澄没有追问。


他们没有亲密到无话不谈,魏婴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


魏婴见江澄这个反应心里有点酸酸的,他握住江澄的手,“江澄,今天,开心吗?”


江澄没有回答,只淡淡道:“出去走走吧,天气不错。”




魏婴希望江澄能开心,虽然这个任务有点难。


江澄总是很难过,有时会毫无征兆地落泪,情绪不稳甚至伤害自己。每当这时他对魏婴的态度是矛盾的,他需要魏婴留在他视线可及的地方,却又对他的靠近充满恐惧。


身体的伤口可以愈合,心上的未必。


魏婴感到不知所措,每个意识到自己闯祸的小孩都会下意识寻求身边人的帮助,金子轩听完沉默了很久,到底该怎么避开儿童不宜的内容跟他解释清楚。


最后无奈的金子轩举了个例子,如果童话里掳走公主的魔王和拯救公主的骑士是同一个人,那公主该怎么得到拯救?


魏婴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


但是他想,也许他需要一个礼物,道歉总是需要礼物的。


魏婴望向窗外的花圃。


——公主值得最好的礼物。


再出现在江澄面前时,魏婴狼狈得像刚在泥里滚过。


他灰头土脸却一脸笑容,想象着自己是为公主赴汤蹈火的骑士,美丽的公主提起裙摆来到他身边,骑士单膝跪下,为她奉上王国最后一支蔷薇。


秋日已经过了花期,他找遍了整个疗养院也只找到未落尽花瓣的一朵,他扎得满手是刺,衣服上血迹斑斑点点,他小心翼翼地递到江澄面前,“送给你,小心刺……”


江澄却径直握住了花枝,花刺扎破皮肤,血顺着枝条往下流。


“你在讨好我?”


魏婴不禁愕然。


江澄口吻讥诮,“魏婴居然在讨好我。”


魏婴试图掰他的手,“松手!痛!”


“你喜欢看我痛。”江澄的眼神冷得魏婴遍体生寒,“你巴不得我痛到要死,恨到杀了你。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良心发现?痛改前非?还是说……”


江澄把花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满是血的掌心拍了拍魏婴的脸,嗤笑道:“你想起我像谁了?”




好好的道歉突然发展成这样,吓得魏婴一连几天都躲着江澄走。


金子轩倒觉得情理之中,“魏婴对江澄好”这件事在江澄看来就很讽刺,魏婴只会对晚吟好,他对江澄别说好了从头到尾都在用强。


生死面前这些恩怨可以先放到一边,可一旦危机解除,没了外界的强行黏合该有的裂痕一分都没少,矛盾迟早要爆发,如今也只是不再粉饰太平。


这些东西,不傻的魏婴不需要解释,傻了的魏婴解释不清,面对傻子魏诚恳的求知目光,金子轩憋了憋,嗯……大概……江澄不喜欢花?


魏婴信了。


他现在好骗得很。


他坚信是花出了问题,于是他顶着江澄的死亡凝视开始用别的方式哄江澄。


虽然他还是不太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不要紧,公主是不会出错的一定是他的错,优秀的骑士即使被骂个狗血淋头也一定要把每个草莓尖尖都留给公主,自己只吃草莓屁屁。


凭借优秀的自我pua能力和A-n加成的优秀体力,他成功把江澄烦到没脾气。江澄在前面跑,魏婴在后面追,雷打不动天天上演的画面成为疗养院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蓝曦臣听说他们吵架了,打电话来问近况,金子轩表示屁事没有,自己眼睛刺痛的程度仿佛回到了十年前,这是工伤。


电话刚挂就听见江澄在门外,金子轩一个箭步冲上去把门反锁,一看就熟练非常。江澄二话不说开始砸门,木门显然比不夜天好拆,轰的一声金子轩站在烟尘中心惊肉跳。


被缠得实在没办法的江澄恼怒道:“你跟魏婴说什么了?”


金子轩嘴比门硬,“……什么也没说。”


江澄捋袖子,“你绝对跟他说什么了,他以前可不是这样!”


金子轩盯着江澄忽然笑了,“他以前就是这样,晚吟,是你忘记了。”


……


没错,金子轩记得,聂怀桑记得,甚至蓝曦臣都记得。


魏婴从小就喜欢尾巴一样跟着人,从小就喜欢把草莓尖尖留下来,从小就希望他捧在手心里那个男孩能够健康快乐。


他十年前就是这个模样,那份爱至今不减分毫。


只是他不明白男孩怎么突然就长大了,变得阴郁、寡言、和他保持距离,他伤心但是更努力地想让男孩开心,男孩怎么冲他发脾气他也不放弃。


看江澄愣怔的表情金子轩就猜到江澄误会了什么。


“他忘了你的名字,忘了你的长相,但是没有忘记你是谁,为什么不相信他呢,晚吟?他看到的本来就是你啊。”




人是一种会撒谎的动物,有时候蒙住眼睛才能看到真相。


“你去、去哪了?”魏婴抱着外套急急忙忙地找到江澄,他只是去拿件衣服一转眼江澄就不见了。


江澄乖乖任他披上外套,闷闷道:“羡哥哥。”


“嗯?”


“我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嗯。”


魏婴摘掉江澄发梢上的木屑,像小时候那样牵着他的手,“回去吧。”




金子轩让人换了面合金门。


路过大厅时看到江澄窝在沙发上看书,魏婴把下巴搭在江澄肩上看,时不时把果汁吸管送到江澄嘴边。


金子轩很想掉头就走,自从江澄对魏婴不再抗拒,这对狗情侣一天天的更辣眼了。


——阿离我真的好想你。


金子轩向蓝曦臣大倒苦水,伤都好差不多了他到底要看着他们到什么时候,魏婴名下是没房产了吗?人家对老婆是献足殷勤了,他有老婆不能抱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回电的是聂怀桑,仔细了解两人的情况后,让金子轩等魏婴恢复记忆再说。


金子轩嘁道,他俩现在好得雷都劈不开。


聂怀桑闻言默了默,你不会以为童话故事能永远延续下去吧?


魔王回来的时候,骑士就该退下了。


……


经过聂怀桑这一提醒,金子轩确实发现了点端倪。


魏婴最近发呆的时间延长了。


他本来就不算十足清醒,发呆也正常,时常忘了自己上一秒说的话,对正在做的事表示茫然,大家已经习惯了一件事最好跟他说两遍。


最近他回神后常常独自沉默,情绪低落,但很快就恢复常态,一闪而过的戾气仿佛幻觉。


而且他跟江澄跟得更紧了。


不是物理意义的紧,他们总是腻在一起这点没有区别。他开始更多地在意江澄目光是否停留在他人身上,在意江澄跟谁有过肢体接触,在意江澄是否依赖自己。


A剂和A-n的存在是重大机密,进来的人都要签保密协议,金子轩守在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防止有人泄密,这种朝夕相处的封闭环境很容易萌发点不该有的感情。


领江澄和魏婴去做例行体检,金子轩意外发现给魏婴抽血的护士手指在抖,两人结伴去做其他检查,金子轩百无聊赖地坐在他们刚才的位置。


“你怎么了?”


金子轩记得这姑娘每次看到江澄都满面笑容,不明所以的魏婴总是傻傻地回她一个笑,他记得刚才魏婴也笑了。


护士握住发颤的指尖怯怯地摇头,她的直觉在脑中尖叫,可魏婴明明一直很友善,她怎会在他的笑靥中感到……


那杀意沸腾的警告。




最钝感的大概是江澄,他每天睁眼闭眼都是魏婴,已经麻了,魏婴在他面前的表现没什么变化,他也就没什么变化。


只是时间久了还没有想起来的迹象,江澄难免开始担心,大家对A-n的了解都是从零开始没人能给他一个具体期限,他也只能一天天等下去。


午后江澄还是照常打着哈欠爬到沙发上,枕在魏婴膝上睡觉。阳光把他晒得暖乎乎的,魏婴揉揉他的头发,熟悉的气息将他笼罩,他安心沉入梦乡。


魏婴调整一下坐姿,替他遮住刺眼的阳光,落地窗的影子在江澄身上纵横交错,像是从魏婴背后延伸出的天罗地网,阴影中心的魏婴欲望翻涌的眸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闪闪发光。


嘘。


魏婴对门口的金子轩做了个手势。


——不要吵醒他。


就让他的美梦延续得更久一些……


……


金子轩默默退后,顺手帮他们带上了门,回到办公室立马拨打聂怀桑的电话。


“喂?帮我弄点装备来,我要防弹衣,复合型的,还要防爆盾和头盔……”




金子轩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毕竟谎言总有被揭穿的一天,他倒是不担心他们有危险,但两个人形爆破弹若是一起失控,除了他俩所有人都很危险。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危机来得比他想象的还快,手下来向他报信的时候,一层楼已经塌一半了。


研究员抱头蹲在角落,家具拆得七零八落,金子轩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头顶一凉,一根看上去像桌腿的东西从他发顶飞过扎在墙上,深度那叫一个入木三分。


江澄怒不可遏地咆哮:“江无羡你敢耍老子?!”


……


研究员捂着嘴不敢叫出声,金子轩默默戴上头盔。


魏婴对江澄的投掷物闪得毫不费力,豹子一样压低身体猛地扑向江澄,把人按在蹦出几根弹簧的床垫上。


“你听我解释……”


“滚!”


江澄把魏婴踹向唯一完好的衣柜,魏婴撕开变形的柜门走出来,柜子霎时四分五裂,金子轩举起防爆盾挡住一波外溢的碎片伤害。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A剂和A-n谁更强一些金子轩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他俩再打下去,他的高级疗养院可以直接改清水房。


“那个,我有个提议……”金子轩拢了拢防弹衣站出来,“你们实在想打的话,有个地方其实更合适。”




保密性高,面积又大,还抗造,这个地方在哪呢?


军区聂家。


死道友不死贫道,聂怀桑看金子轩的目光满是谴责。


来的路上金子轩从他俩吵嘴的内容里大概拼凑出事情的真相——魏婴演得挺好的,真的,但难就难在他对A剂的了解有限,不知道有个隐藏功能叫“记忆共享”。


这事江澄谁也没说,知道的人除了江澄全在天堂,虞家带来的研究员也不知道,他们只是单纯测试一下A-n和A剂能否兼容无拮抗,结果魏婴A剂入体不到三秒,江澄一拳将魏婴锤了出去。


两眼一黑的魏婴电光火石间明白了原因。


——露馅了。


A剂和A-n在打架这件事上就是开挂,他俩一路从实验室打到卧室,所过之处片甲不留,直到金子轩出来叫停。


现在他们来到军区的训练营,打第二场。


江澄咬牙切齿道:“看着我每天被你耍得团团转好玩吗?我他妈等了你多久你想过吗?!”


魏婴一直试图跟江澄解释,但江澄一个字也不想听,魏婴想说什么屁话他闭着眼都能猜到,既然说话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先打一顿再说,一顿不够就两顿。


场面十分惨烈,看得人惊心动魄,训练营的地板都被凿凹了很多块,聂明玦和蓝曦臣赶到的时候江澄正骑在魏婴身上揍他。


这是否证明原版A剂比变异株更强尚未可知,蓝曦臣只觉这家暴场面十分眼熟但又不太一样,细想原来是这次他俩没拿刀也没拿枪。


有进步但委实不多。


聂怀桑边从指缝里看边数魏婴受的伤,鼻梁骨折,眼眶骨折,肋骨断了四根以上,挫伤不计其数,魏婴捂着左腹一脸扭曲,大概率是脾脏破裂。


不得不说有A-n兜底就是好,放在别人身上已经进ICU的伤势,围观群众也只是浅浅担心一下他还要挨多久。


打架也是一种交流方式,一种简单粗暴的交流方式,江澄愤怒的攻击打在魏婴身上,魏婴却比起自己更担心江澄。


因为江澄在难过。


从江澄的每一次喘息、每一次抬首、每一次望向魏婴的眼神里,魏婴能感觉到他疼痛和愤怒背后铺天盖地的难过。


魏婴知道江澄有多怀念那个单纯爱着晚吟的少年,以至于深陷绝望的江澄仍愿意放下曾被压迫的痛苦,选择重新接纳他。


可十年阴暗人生是魏婴无法剥离的一部分,过去的他仅是昙花一现,如今满身血腥戾气的魏婴才是真实。他像只遍体鳞伤的丑陋野兽躲在那个干净少年的幻象后面,继续编织一场幻梦。


对不起……


魏婴伸手抚过江澄通红的眼眶。


他让江澄失望了。


他不禁哽咽道:“对不起,我不是以前那个样子,已经很久了……”


……


“看着我,魏婴,好好看着我。”


江澄双手掰正魏婴的脸,直直望进他的眼睛。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我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也已经很久了。”




「晚吟,你要勇敢。」


银珠带着对江澄的担忧抱憾离世。


「怯懦的人连美好在眼前都不敢伸手摘下,若你一味逃避,怎么能得到幸福啊……」


——我做到了,银姨,但是原来失去勇气的不止是我。


时过境迁他们都长大了,许多事情都已经改变无法回到从前,唯一不变的大概是他们还爱着彼此。


——所以魏婴,勇敢点吧。


——为什么不敢假设我亦如你那般,会爱上每一个你?




魏婴在地上躺了许久,久到围观群众都开始担心A-n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需不需要急救。


他在思考,在反省,他做许多事都游刃有余,唯独在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面前手足无措。


爬起来他习惯性去牵江澄的手,江澄啪地甩开,他执着再牵,江澄冷眼瞧他,“怎么,挨打没够?”


“没够。”魏婴把额头贴在江澄手背上,像个虔诚的信徒,“我想一辈子都能挨你的揍,直到你厌倦为止。”


这话听上去委实不像是句告白。


但考虑到他们打得那么凶残,结果连片创可贴都没用上,这大概是种独属于他们的浪漫。


江澄默了半晌,肉眼可见地红了耳尖,扭过脸道:“你的一辈子关我屁事。”


很好,这事结了。


金子轩满意,聂怀桑满意,蓝曦臣满意,如果不是氛围不便打扰,他们甚至想鼓掌。


但聂明玦不是很满意,他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你们兄弟俩到底结了多大的梁子?打一架还不行吗还打一辈子,今天你们必须把事给我说开了,兄弟一场不许记仇!”


“……”


“……”


“……”


“……”


“……”


五个人凑不出一张能说话的嘴。


他们怎么就忘了,对于他俩的爱恨纠葛有个人还一直在状况外呢。


魏婴脸都绿了,江澄看起来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金子轩憋笑憋到内伤。


蓝曦臣扶额,“大哥,他们俩的关系比你想的,额,复杂一点……”


聂怀桑尬笑,“没错哈哈……”


聂明玦更迷茫了,“怎么?不是兄弟吗?”




魏婴和江澄去探望住院的江厌离,江厌离住的私人医院也是金家的产业,结束封禁生活的金子轩终于不用每天跟未婚妻线上见面了。


之前一直不敢告诉她银珠过世的事,魏婴拆绷带前连照片都不敢发给她看,但真正出事的时候江厌离其实比大家想得坚强。


“阿羡,”江厌离苍白如一幅画,柔软的掌心抚了抚魏婴的脸,“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魏婴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


江厌离泪眼婆娑。


江澄隔着门缝悄悄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那个世界早已没有他的位置。


但是,只要她能好好活下去就足够了。


见完了江厌离,魏婴安顿好江澄又回了聂宅,他还有件事要做。聂怀桑看到魏婴独自出现,笑容一点点消失。


魏婴啪啪摁着指关节,语气森然,“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算账。”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魏婴作为卧底专精情报,知道聂怀桑提议放弃江澄的那一刻,人埋哪他都想好了。


聂怀桑拔腿就跑往聂明玦身后躲,“大、大哥救我!”


聂明玦看看瑟瑟发抖的聂怀桑,再看看怒气冲冲的魏婴,不由地叹了口气,这事怀桑就不占理。


“我不会让你杀我弟弟,魏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聂怀桑感动得眼泪汪汪,“大哥……”


“但是,”聂明玦放下阻拦的手,“单纯揍一顿,我也不拦着。”


“大哥!”聂怀桑瞪圆了眼。


魏婴咧嘴阴测测地笑,“放心,我下手有分寸。”


“对了,一码归一码。”聂明玦叫住把聂怀桑拎走的魏婴,“揍完回来跟我好好解释一下,你都对你弟弟干了什么好事。”


魏婴:“……”突然头皮发麻。


聂怀桑涨红了脸,“这不公平!我没有开挂!”




最后聂怀桑是打着石膏去参加的金子轩婚礼,同样挨了打的魏婴神清气爽坐在台下。


江厌离不想见太多人,因此婚礼并没有太铺张,只邀请了一些亲友。


由于被两个战力可怕的小舅子盯着,金子轩这婚结得如芒在背,好好的婚礼誓词念得像被阎罗压着忏悔,但是看到一袭白纱的江厌离冲他温柔地笑,金子轩觉得这辈子值了。


没有收到请柬的江澄是魏婴执意要带来的,魏婴说如果江澄不来那他也不来,江厌离只好作罢。


江澄安静坐在魏婴身旁,许是因为不速之客的缘故,江厌离目光投过来时他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江厌离心里一软,再次失去家和亲人的她如今已经看开了许多。何必呢,魏婴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若真心喜欢就随他去吧。


她俯首在捧花的玫瑰上吻了下,扬手扔出去,束花的缎带在风中飘扬,明艳的花瓣像妈妈窗台上盛开的蔷薇。


江澄本能地伸手去接,小孩子一样伸长双臂将捧花抱了满怀,情不自禁露出小太阳一样温暖开怀的笑。


「姐姐……」


江厌离瞳孔猝然放大。


她似是看到儿时的晚吟坐在轮椅上扬着笑脸,身后的蔷薇明丽鲜艳,年少的江厌离含笑搂住他,他便倚在她怀里笑得咯咯响。


“……阿离?”


江厌离猛地松开丈夫的手,踩着高跟鞋从台上一跃而下,十年前的微风吹起她的鬓发,她怕那幻觉即刻消失崴了脚也不敢停下。


等等,晚吟,不要走——


狼狈的新娘一瘸一拐地奔向前方,跑松了头发,弄脏了白纱。


姐姐太傻了,真的太傻了,拼尽全力才堪堪窥见一丝真相……


她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飞蛾扑火般扑向那个孩童的幻影,却落进了一个成年有力的怀抱,十年的壁垒顷刻坍塌,她紧紧抱着江澄嚎啕大哭。


谁也想不到婚礼竟会如此收场,但没有人会因此责怪她。


三个迷失的孩子终于相继回到心中的故土,待明日太阳升起,他们将永不孤独。



—end—



————————————————————


我的第一篇完结长篇(妈的,终于)


有空可以写写武力值爆表的两人一起出任务夫夫混合双打的番外


废话很多的作者:

虽然这篇文充斥着阴暗扭曲、抑郁焦虑、血腥暴力等等负面的东西,其实最初我对这篇文的设想是治愈文


治•愈•文•哦


这个世界一直很残酷,我并不想掩耳盗铃地掩盖这一点,所以明明他们一起扳倒了温家,未来一片光明,聂怀桑下一步考虑的却是卸磨杀驴。


这很真实,真实的世界常常让人感到无所适从,有时候一个念头就可以让无辜的人万劫不复。


就连童话也要讲基本法,魏婴能认出江澄是因为少年魏婴的爱远比成年魏婴的纯粹,真诚让伪装无所遁形,而江厌离能认出江澄则是因为江澄已经重拾了勇气,她才能在他身上看到那个小太阳的影子。


人是一种上下限都很高的动物,有人会选择自私就有人会选择无私,人性温暖的那一面如同不灭的烛火在黑暗里默默燃烧。


犯错了没关系,什么时候改正都不会太晚。


太痛苦没关系,也许明天就会雨过天晴。


迷路了没关系,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吝啬等你。


——只是要记住,永远永远不要放弃自己。


我想把那些坍塌碎裂的灵魂拼凑起来,我想让现实的土壤也能绽放童话结局,我想让一颗颗裂痕遍布并不完美的心依然可以有力跳动,充满生机地活下去。


我写这篇文的初衷,是希望总是悲观抑郁的自己以及屏幕前读它的你,可以因此得到面对明天的勇气。



回去桑梓种白菜

【羡澄】有生之年,欣喜相逢【三】

魏哥养妻系列,其实不知道这章我在写什么 ,将就看看叭。


魏无羡从台里回去的时候早已经过了饭点,本来也是刻意拖了时间,想要避开家里的二老,见一见江澄,同魏离了解一下情况就溜的。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一踏进厅里,一家子大人该在的都在,唯独江澄与金凌二位小朋友不见身影。

  “喲,今儿个这么盛情?”

  他这一副嬉皮笑脸没达到预期的效果,一干人还是满面愁容,魏父倒是不一样,一脸的怒意,瞪着他。

  “阿羡,出事了。”

  魏离第一个走过来拉住他,他歪头俯视自己这位堂姐好一会儿,见她如临大敌,心里隐有些诧异,忙敛了嬉笑神色,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了,姐姐?慢慢说。”

  那边...

魏哥养妻系列,其实不知道这章我在写什么 ,将就看看叭。


魏无羡从台里回去的时候早已经过了饭点,本来也是刻意拖了时间,想要避开家里的二老,见一见江澄,同魏离了解一下情况就溜的。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一踏进厅里,一家子大人该在的都在,唯独江澄与金凌二位小朋友不见身影。

  “喲,今儿个这么盛情?”

  他这一副嬉皮笑脸没达到预期的效果,一干人还是满面愁容,魏父倒是不一样,一脸的怒意,瞪着他。

  “阿羡,出事了。”

  魏离第一个走过来拉住他,他歪头俯视自己这位堂姐好一会儿,见她如临大敌,心里隐有些诧异,忙敛了嬉笑神色,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了,姐姐?慢慢说。”

  那边他妈妈坐在沙发上红了眼眶,他心中更是没底,又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同样一脸肃然的金子轩,开门见山:“究竟什么事,总得让我先听听吧?”

  金子轩的视线往楼上最左侧的房间投去,低声道:“今天早上我们接到通知,阿澄母亲乘坐的飞往洛杉矶的飞机不幸……人,没了。”

  魏无羡一时愣在那里,脑子里想起不久前金光瑶的话,突然有些想见到江澄,又隐有些害怕去见那孩子。

  “我和你爸爸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瞒着江澄,他毕竟还那么小……”

  魏无羡妈妈说着已经埋入丈夫怀里,她没说完的是,那边的通知是,江澄外公接到通知当时就撑不住倒下了,送到医院查出来已经肝癌晚期,现在还在抢救,怕是熬不过去了。

  这些是金子轩拉着魏无羡去外头阳台上一点点说出来的。

  夜里整栋别墅安静得没有一丝杂音,二人各点了一支烟抽着,难得和平共处。

  “你有什么打算?”

  魏无羡摇摇头,吐出一圈烟雾,桃花眼里映着食指间即将寂灭的火星。

  他后来撇下金子轩,一个人上楼,路不长,确实他这些年走过的少有的煎熬。

  推开二楼最左侧的门,灯光很暖,江澄坐在地上,周围摆满了玩具和积木,小外甥金凌肥肥的小身躯整个儿趴在这位小舅舅的身上,正呼呼大睡。

  江澄那么瘦小单薄,小小的一张脸尽是忍耐,却一点也不舍得动一动身子惊扰了金凌。

  魏无羡走过去,将小外甥抱起来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然后回过来蹲在江澄跟前,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温柔又寻常。

  他的大掌忍不住落在小孩子柔软蓬松的发顶,“阿澄。”

  江澄仰着头,不会像小外甥一样撒娇蹭蹭,也不会讨好地笑脸,只会努力学着一个成年人,克制地回应:“魏……你回来了?”他这次没叫哥哥。

  魏无羡见到了他垂下的眸子里掩去的那点儿欢喜,更看见他望着自己双腿的无助,“脚麻了?”

  “一点点。”

  下一秒,魏无羡将他小小的身子捉进怀里,他乖巧地趴在魏无羡肩上,这肩膀有些像他为数不多地趴过的爸爸的肩膀。

  “阿澄,我可能要带你去个地方,你愿意和我去吗?”

  小孩热热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脖颈,他心中微微地涩着。

  “远吗?”

  “有一些。”

  “我听到了。”

  魏无羡沉默,他的肩头开始迅速潮湿起来,他怀里的孩子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哭泣。

  “我……妈妈……我外公……他们……我听到了……”

  魏无羡有限的人生阅历里安慰过太多人,那里头有朋友,有情人,也不乏江澄这样的小孩儿。

  但他们都不是江澄,不是这样一个孩子,一个隐忍到他心里又恐又痛的孩子。

  “阿澄,对不起。”

  他为什么道歉呢?他不是一向觉得自己没有错的么?

  江澄于他是什么?是一个他一时兴起捡回来的孩子罢了吗?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吗?

  他究竟带给这个孩子什么?是家吗?是寄人篱下,是明明得知自己妈妈去世,外公病危还要隐忍不发的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啊。

  “阿澄,我带你回去见外公,好不好?”

  小孩早已经泣不成声,只能搂着他的脖子使劲儿点头。

  魏无羡和家里匆忙告了别,连夜开车带江澄走的。

  他开车,后排的江澄一直安静地坐着,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他们也有交流,但多是魏婴在说,可他其实并不擅长哄孩子,来来去去,词穷了,也不知江澄能否暂时忘却悲伤。

  后半夜的时候小孩子总算倒在后排睡着了,他从后视镜里看见了,总算松了口气,露出一点宽慰,路过高速路的服务站加了油,冲了杯咖啡提神,便又出发,江澄还睡着。

  到四川眉山的时候是早上七点,雾很大,路上能见度不高,他开的不快,后排的小孩已经醒了,手上拿着他买来的豆浆油条,一口没动,心事重重。

  魏无羡叹了口气,“阿澄,吃早饭,乖。”

  江澄咬了口有条慢慢嚼着,他露出一点笑意,“喝点豆浆。”

  于是江澄抿了口豆浆。

  江澄的外公是个普普通通的退休教师,教过无数学生,可病房外却是冷冷清清,唯一的女儿也不在人世,迎来唯一的小外孙时,他躺在病床上插满了仪器管子,艰难地抬手去摸才比床高一点的江澄的脑袋,也那么吃力。

  “晚吟。”

  江澄一双小手捧着老人瘦骨嶙峋的手,“外公。”

  被爸妈接走以后,外公也定期去看江澄,事实上他们今年三月才见过,但江澄无法将这个形容枯黄,憔悴干瘦的老人和自己从前高挑健朗的外公联系起来。

  他印象里,外公可是能背着他转完整个村的,能托着他去摘树梢上的果子,教他念书背诗声如洪钟,也会在他尿床的时候重重打他屁股的人。

  可外公现在这样叫江澄害怕。

        还没有教过江澄如何面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孙孙啊……你……”

  老人眼角流了泪,魏无羡忍不住抽了纸塞到江澄手中,老人的目光因此刚好停留在他身上,他忙一字一句郑重地开口:“外公,我叫魏无羡,现在阿澄是我在照顾,我不是坏人……您……放心。”

  老人混沌的眼在一点点聚焦,似要将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从皮看到内里,记住他,看住他。

  “魏无羡?”

  “是,外公,您好好养病,我和阿澄在这里陪您,等您康复。”

  老人闻言闭了闭眼,有些疲惫地示意魏无羡坐下来,“我孙孙是个……没福分的,摊上的……父母……是来讨债的,魏……先生你……”

  “您放心,我会的。”

  “好,我……”

  老人似乎累极了,没再说多余的话就合上眼,江澄转头望向魏无羡,眼泪汹涌地滚下来,魏无羡起身探了探老人的呼吸,又看了看一旁的心电仪器,“没事阿澄,外公太累了,只是睡着了,睡一会儿,我们不要吵他。”

  江澄点头,将外公的手轻轻地移回被子里,后来涌进来一大批医生,陆陆续续地拉帘子。

  第一次开膛手术失败了,马上会进行第二次。

  遗憾的是江澄的外公最终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他见了自己最牵挂的外孙,好像有千言万语要嘱托,却终究没能说什么。

  他对江澄没说完的是:孙孙啊,你怎么办。

  江澄人生第一次接触的最直接的死亡来自自己的外公和母亲,这使得他在后来人生的好长一段时光里对死亡的畏惧和憎恶要比常人多上百倍。

  丧事是外公的那些邻居们帮着料理的,外公教过的学生在出殡那天都来了,葬礼魏无羡全程带着江澄参与,江澄做不了的事他都代替了,他还听当地人讲了风俗,头七举着火把插在路头,领着江澄烧了好些纸钱。

  他抱着小孩在山坡上望那座新坟,带着商量的口吻说道:“澄澄,不难过了好不好?哥哥都陪你哭的眼睛肿了好几天了。”

  江澄是个懂事得过分的孩子,他点头说“好”。

  晚上魏无羡带着江澄在老宅里睡最后一晚,农村里多蚊虫,外公在世时节省,蚊帐破了好些洞,蚊子都钻了进来。

  于是一大一小就在里头打蚊子,别看江澄人小小的,一巴掌扣下来,魏无羡满身都是红印子。

  多宁静的夜晚,同城市的喧嚣完全不同。

  “‘晚吟’也是你的名字吗?”

  “外公取的,妈妈不喜欢,后来才换了。”

  “我从前也不叫现在这个名字。”

  “那叫什么?”

  “叫魏婴,额,小时候,我很皮的,是个孩子王,我还给自己取了个听起来特别厉害的称号,想不想知道?”

  “哈哈,想就说嘛?这么可怜兮兮瞪着我做什么?”

  “我不想知道!”

  “撒谎!你想,耳朵凑过来,我悄悄跟你说!”

  “这里又没有别的人!”

  “那也要悄悄说。”

  “……”

  “夷陵老祖!酷不酷?”

  “一般般……啊哈哈哈哈,很痒啊,魏婴……魏无羡……夷陵老祖……”

  “江晚吟,你服不服?”

  “哈哈哈哈,痒……别挠……”

  他们交换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