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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窍》后续 / 破镜重圆 / HE / 1.1w+

“二十三岁生日快乐，林祎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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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浪费

林祎凯花费了十几年的心思和时间去追逐春天。

旁人都劝他及时止损，他却觉得自己还可以付出更多。

多到浪费一辈子也没所谓。

 

 

01. 浪费

林祎凯高三转学后和很多人都断联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起先有人猜他可能转学去了外地，后来时间一长，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他和迈莉一样出了国，可能要当个海归。

为什么说可能，因为回来的才叫“归”。

这些传闻都是林祎凯后来从祖妮那儿听来的，起初他觉得荒唐，后来不知怎么的转念一想，觉得这或许可以引人牵挂，倒也不错。

尤其是刚听说马群耀在自己走后变了许多的那段时间，他心里发胀的同时又觉得异常爽快，好像能报复到马群耀，他就能哭着笑出来。

他把这些同祖妮说，祖妮说他心果然够狠，还嘲讽他伤敌一千自损八。

他才不承认呢，他明明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

林祎凯不仅没有出国留学，甚至连出国的心思都没有，连填志愿都全是填曼谷最好的大学。

他父母倒是想让他出国，在办理转校手续时就和他谈过，想送他去洛杉矶读书，但他没同意，说自己还是喜欢故土，生活了那么多年他舍不得走。

这样的借口其实很拙劣，可他的父母是事业狂，向来放养惯了，林祎凯从小又是个省心的，见他这么有主意也没多坚持便答应了。

林祎凯如愿上了曼谷的大学，大学在城西，有公交车可以直达，再坐久一点还能到马群耀所在的学校。

大学四年他经常坐公交车过去，刚开始被祖妮逮到过几次，他会找理由说玩手机坐过头了，后来次数一多，他干脆就不解释了。

两所学校隔了差不多有二十来站，祖妮不是傻的，她一次都没信，他也不觉得祖妮会信，只是干惯了掩耳盗铃的事情，改不过自欺欺人的毛病罢了。

他去看过马群耀很多次，没有大张旗鼓但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仅戴着一顶红色的棒球帽压住刘海，站在人来人往的足球场最边缘的角落，看着那人从晴空跑到黄昏，最后一声吹哨声响起时才停下。

他走在马群耀散队前，消失在树叶被风吹落的地方，马群耀走到同样的位置上时，他早已坐上最后一班回程的公交车。

这四年里，年年如此。

林祎凯记不得自己追赶过多少次夕阳染云霞，他只会在踏上公交车的那一刻回头看一眼空荡的校门，然后在心里说因为走在散场前才见不了面。

“是我自己的意愿。”

他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和祖妮讲了不下百次，也不知是在提醒谁。

祖妮问林祎凯为什么偏要这样耗着，不愿给彼此一个重来的机会，也总说时间拖得久了很多东西就不再那么有意义。

林祎凯不觉得一个深陷网恋漩涡，时常深夜抑郁的人能比自己清醒到哪里去，但也老老实实告诉她，他不是不给，只是不甘心。

只不过他不敢多说后面这一句：马群耀得受过他受的这些苦才能让他宽心。

林祎凯并不知道自己的自信是从哪儿来，可能是十多年的感情，也可能是传闻中马群耀的变化，又或许是旧手机里存的无数条短信和未接来电。

他总觉得自己离开后一定会活在对方梦里，虽然每次这样想时心里是惴惴不安的，甚至有些害怕，至于害怕什么，他却无从得知。

他只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人，有很多坏心思，而且这些坏心思在面对马群耀时会更恶劣更偏激，他也知道很多事情只要说开了或许就能变好，但他不愿意。

都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无论好的坏的，总终究是要在时间的长河中渐渐淡去，大概会变成河底的沉沙，然后在某天随波逐流，不知道要飘到哪儿去；也可能就一直卡在石头缝隙里，总归是小小一粒，不会有多少痛痒。

不过这普适的定律放到林祎凯这里却不大行得通。

时间没办法治愈他，在无数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他被那些过往一点一点淹没，而马群耀就是缠绕他的那条水草。

看似摇摇欲坠漂浮在水中，却在水面下盘根错节抓着他的心，让他在这片逃不开的河域里腐烂生长。

时间没教会他太多东西，只让他懂得习惯，而如今，他只想带着马群耀也走进那片深渊里，将不真实变得真实。

仿佛这样才能说服自己，得到的和失去的，都是值得的。

 

 

02. 浪费

“林祎凯在感情方面就是个差生。”

这句话被祖妮从大一说到毕业。

林祎凯本来都听习惯了，结果这天祖妮和他聊与暧昧对象的进展时，不知怎么的话题又拐到了他身上，然后不出意外地提到了马群耀的名字。

她说马群耀和他一样，都是感情方面的差生。

林祎凯不解，但又拉不下脸来去问，即便那个人是祖妮，也只能口是心非又明知故问对方，这和马群耀又有什么关系？

别看祖妮平时有些跳脱，感情上却很敏锐，她没说这其中存在什么关系，只说他和马群耀走到这步两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

一个太聪明，一个太笨。

“在感情里太聪明或太笨都不是什么好事，过于聪明的人只看得见自己，太笨的人会忽略自己，看似互补，但有个“太”字，怎么说都有点过犹不及。”

林祎凯知道她的意思，她想说他们并不合适。

类似的话林祎凯大一的时候就听她说过很多次，在宿醉后的早晨，在末班车留下的尾气中，亦或是每年春天时下得最大的一场雨里。

现在祖妮说得没以前多了，毕竟过去了四年，林祎凯还是那个林祎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林祎凯。

多说无益。

“我倒是觉得Ivan挺适合你的。”

但偶尔她还是会坏心眼地调笑他几句。

Ivan是林祎凯实习时认识的，一进公司他们俩就被分配到了同一组，磨合至今算是比较默契的搭档了，偶尔会被老板指派外出生调采访。

原计划上个星期他们就是要飞多伦多的，但主办方临时更改了时间，估计也要到月底才能过去了。

“听说他还约你去听音乐会了？”祖妮不怀好意道。

林祎凯怔了怔，笑得有些无奈，“别乱说，Ivan之前约的人放他鸽子了，怕浪费才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而且喜欢一个人，哪管他合不合适呢？”

林祎凯讲完这句话后，他和电话那头都沉默了。

这会儿天色有些暗了，晚风比早间的风要大些，吹得树叶飒飒作响，话筒里也时不时传来疑似风的呼呼声。

“你说得对。”祖妮的声音有些抖，先前打电话时她说自己正在散步，也有可能是因为风的缘故，“话说那音乐会，你真不打算去么？”

祖妮有些好奇，倒不是觉得林祎凯和Ivan之间有希望，而是那场音乐会确实是林祎凯一直想去听的，貌似票还很难买。

“去啊，谁说不去的。”林祎凯语气有些骄傲，“我自己买了票。”

虽然花了不少冤枉钱，但好在还是买到了。

祖妮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笑骂他奢侈，不懂得合理利用资源云云。

林祎凯没有反驳，只是笑，他知道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

树影明明灭灭，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林祎凯不由想起聚会结束后，Ivan送自己回家的那天。

Ivan不仅看到了马路对面的马群耀，也看到了自己转头后发红的眼眶。

在他问到自己和马群耀是什么关系的时候，林祎凯下意识想回答：我们是彼此最重要的好朋友。

可最后他忍住了。

他回答Ivan：是以前的高中同学。

连“我们”这个词都没用上。

和祖妮待久了也变得爱咬文嚼字，他把这句话归结为自己有意的“潜意识”。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他和马群耀早就散了，要说有什么关系就仅仅只剩下同学关系，而他心底深处又不肯承认这个不争的事实，故意省去“我们”两个字，其实是变相地在自欺欺人这样的关系并不属于他和马群耀。

可无论林祎凯再怎么和自己玩文字游戏，他都无法否认自己和马群耀确确实实早就散了，还是散在十八岁那年的春天。

林祎凯挂断电话后，看着熟悉的公交车在眼前驶过一辆又一辆，直到汽车的尾灯越来越清晰，天色被深蓝取代，他才慢悠悠地往反方向离去。

等林祎凯到出租房楼下时，已经快晚上九点了，楼道里很暗，楼梯间的声控灯不是很灵了，正常的脚步声叫醒不它。

不过好在世界上总有些极度热情的存在，愿意毫无顾忌地打碎黑暗，不用林祎凯谨小慎微地摸索着前进。

“是刚下班吗？”语气关切又小心。

林祎凯不用抬头也知道这是谁在说话。

那是住他对门的邻居。 

“没，今天休息，在外面逛了逛。”林祎凯回答。

他的视线落在那人的拖鞋上，正一点一点往上移，直到看见手腕处那串有点掉漆的手链，他才陡然将目光移至那人的脸上。

对方朝他笑了笑，露出脸颊上的两颗酒窝。

林祎凯见了，呼吸都变缓了。

他觉得自己有些蠢，过了这么久还是习惯不了，还是这么容易脸红心跳。

 

他是和马群耀早早散了没错，但那不意味着结束。

因为他们又在二十二岁这年的春天重逢了。

在他的预料之中。

 

 

03. 浪费

聚会一见林祎凯就知道他和马群耀还没完。

无论是马群耀的心不在焉和偷偷打量，还是结束后的迟迟不走和看见Ivan时突变的脸色，亦或是那串不离身的手链，都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马群耀是在意他的，就和以前一样。

只不过林祎凯并不清楚这份在意里，马群耀究竟琢磨透了没有。

以致于他不敢确定马群耀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立场才在聚会结束后对他流露出复杂又不舍的目光。

又是以怎样的心态在那之后通过陈一心向祖妮打听他的住址，不多久就跑到他对面租起房子。

明明家就在本地，离工作单位要比住这里近，交通还便利许多，却偏偏要来和林祎凯做邻居。

不仅一大早掐点开门，问林祎凯吃过早餐没有，然后将包装好的三明治和咖啡递送过去，拘束又厚脸皮地跟着林祎凯一起去坐公车。

还在林祎凯下班回到家后，敲门问他吃过晚饭没有，还请他帮自己试试菜，又或者很晚了才等到林祎凯，却要装作巧合似的准备下楼扔垃圾，道那一声晚安。

换作是其他人，林祎凯根本不用去猜，但他面对的人是马群耀，是祖妮口中迟钝又难开窍的人，是即使做了许多只有对恋人才会做的事情，也不一定就能明白这是因为喜欢的那种人。

有一次林祎凯有意试探，故意说钥匙落在单位，公司要第二天早上才会有人来开门，没办法拿到钥匙进家门，一番“曲折”地被马群耀领回了家。

那个晚上的气氛应该是暧昧的，因为恰巧赶上停电，屋子里很黑，家里又没蜡烛或是应急灯，只能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相处。

视觉被剥夺后，其他的感官都变得敏感起来，摸黑走路时产生的肢体接触让林祎凯的心砰砰乱跳。

他看不见马群耀的表情，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想些什么，马群耀一整晚过于安静了，即使后来林祎凯因为走神而不小心被绊倒，连带着走在前面的马群耀一起摔在床上，他也是安安静静的。

虽然他感受到了身上震荡着砰然炸响的心跳，但由于两人帖得太近，林祎凯自己就紧张得心跳加速，他并不能确定这过快的频率里有没有马群耀的一份。

在摔倒的那一刻，林祎凯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之前祖妮给他推的狗血言情小说，那些故事里总会出现这样的桥段：

暧昧期的男女主角摔倒后会抱在一起，他们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借着恰如其分的时机和氛围，不是告白就是接吻，总而言之后续是浪漫的。

但他和马群耀并没有按照这样的逻辑发展下去。

在林祎凯满怀期待的时候，马群耀没有告白也没有亲他，而是动作利索地起身，语气平静地和他道了声晚安后就去了客厅，一晚上都没进来过。

而林祎凯也一直没睡着。

他负气地想，这和他看的那些故事一点也不一样，是因为他们还不够暧昧，还是这场戏里少了一个女主角？

林祎凯甚至自暴自弃地认为，马群耀或许还是这样想的：四年前对林祎凯的好，是经年累积出来的习惯；而四年后的好，理应该是愧疚之下的补偿。

可即便如此，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又不得不让林祎凯继续自作多情下去。

放了罗勒叶的三明治，最喜欢的冷萃咖啡，每一道合口味的试菜，不搭乘最方便的地铁反而和他挤公车，说是扔垃圾却敷衍地只拿了几包零食袋。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细节，小到连对方呼吸的频率都是如此强势且致命般地迫使林祎凯不得不往他期盼的那一面去想。

祖妮告诉他，就连陈一心也觉得马群耀这段时间有点奇怪，平日里不爱做家务的人现在居然开始研究菜谱，连游戏都不打了。

林祎凯听了沉默不语，还是祖妮问他怎么想的，他才慢吞吞地说了句：“他最讨厌罗勒叶了，闻到味道都会不舒服的那种。”

是在答话，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祖妮也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问林祎凯：“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那个笨小子的脑子估计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

“继续等吧，我还是想等他自己发现。”林祎凯听见自己这样说。

如果马群耀对自己是有感觉的，那他想要马群耀自己发觉，而不是经人提醒或者引导才知道些什么。

他是高傲的，是脆弱的，他要马群耀完完整整最纯粹的感受。

虽然他知道这对于马群耀来说有点难，但他愿意等。

当然，前提是迈莉没有出现的话。

 

 

04. 浪费

迈莉，林祎凯和马群耀的高中同学。

如果可以，林祎凯并不想提起这个人。

虽然他和清楚自己和马群耀走到今天并不全是因为迈莉，但她确确实实是导致他们分离的导火索。

自从对马群耀产生占有欲以来，林祎凯并没有真的将谁当做过假想敌，他很自信自己在马群耀心里的地位，所以那些小打小闹他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迈莉是个意外。

说实话，起初迈莉转来他们班的时候，如果不是被安排和马群耀做同桌，林祎凯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人。

安静，内敛，成绩中上游，样貌平平，脸上还有一些小雀斑，和她讲话时永远低着头，无论性格还是长相都普普通通，是放到人群中很快会被淹没的存在。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他和马群耀之间牵引着的那根细绳上，然后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刻，压断了这根不堪重负的绳子。

从那以后，林祎凯都会避开这个名字。

他退出班级群，和以前的同学切断联系，在同学聚会时刻意屏蔽这个名字，对他人的询问充耳不闻，好不容易忽略曾经的失败重新走到马群耀面前。

结果迈莉还是出现了。

他看着曾经的噩梦笑着一步步朝他走来，如同再见当初的雨夜。

谁成想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下周举行婚礼，希望你能来参加。”

林祎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人结束这场对话的，等他恍恍惚惚到家门口时，手里的请帖已经被他捏皱了一个角。

而对门也像有所感知似的，从里面打开了，马群耀穿着家居服出现在门口。

林祎凯没有像以往那样等着马群耀先开口和他说话，而是直截了当地将迈莉要回来举办婚礼并且还邀请他参加这件事告诉了对方。

他本以为马群耀会有不一样的反应，谁知他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我知道，陈一心告诉我了，她邀请了全班同学。”

林祎凯有些惊讶，惊讶马群耀提到迈莉时是如此平静，惊讶他和迈莉居然没有联系。

沉默了会儿，林祎凯问：“你去吗？”

“去吧，大家都是同学，”马群耀对他笑了笑，像极了当年劝林祎凯陪他一起去电玩城的模样，“我们一起去。”

不知为何林祎凯突然觉得有些想笑，但没笑出来，只是眼睛红了一圈，他不明白此刻突如其来的情绪来自哪里。

或许是好多年没听到的马群耀说出来的“我们”，亦或是马群耀在说“我们”时牵起了他的手。

恍然间林祎凯还以为他们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从前。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迈莉点出事实，但语气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林祎凯并不想否认，于是委婉道：“都过去了。”

咖啡厅里的人不多，来来往往基本都是学生，他们旁边桌就坐了一男一女，身上还穿着校服，女孩似乎有些害羞，和男孩讲话时喜欢低着头。

迈莉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马群耀有英雄主义情结，你知道的吧。”

林祎凯默不作声，他不知道迈莉突然提起马群耀是什么意思。

迈莉见他不说话，又继续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当初那么照顾我，其实和你有关，有一次他帮我打扫卫生时，亲口告诉我的，说他看到我就会想起你。”

“是某部电影吧，我和他一起看的那部。”

林祎凯并不觉得意外，因为马群耀以前和他说过，就在迈莉刚成为他同桌的那会儿，他说迈莉给他的感觉和电影里经常被欺负的主角很像。

但事实上因为马群耀的缘故迈莉并没有像电影主角那样被谁欺负过。

“他这样告诉你的？”迈莉有些吃惊，随即又感慨道，“以前，我们聊得最多的就是你。”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实在憋不下去的林祎凯没忍住问了。

但迈莉只是笑笑：“突然想到的。”

又是一阵沉默，林祎凯觉得自己该走了。

“马群耀是个挺好的人，”迈莉冷不丁开口，“你也是，谢谢你当初帮我解围。”

林祎凯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垂着眼眸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其实刚开始的林祎凯对迈莉的敌意没有那么大，他也觉得迈莉是需要保护的那种人，那会儿他还帮迈莉怼过那些对她恶作剧的家伙。

只是人的七情六欲来得太凶猛，后来的他眼里只看得见马群耀一个人。

“都过去了。”迈莉说了先前林祎凯说过的话。

然后她喝了一口林祎凯给她点的红茶拿铁，笑容腼腆，有些不好意思道：“婚礼一定要来呀，我希望你来。”

迈莉其实和以前相比变化很大，刚遇见她的时候林祎凯几乎都没认出来是对方，一场交流下来也找不到过去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的影子。

可当迈莉说出这句话时，她的表情和神态让林祎凯瞬间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女孩，也让他突然想起忘了是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话——

“春天不是一个人的春天，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春天。”

 

 

05. 浪费

婚礼当天，林祎凯和马群耀一起到的现场。

嘉宾除了新人双方的亲朋好友，剩下的都是高中同学，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和前段时间的聚会没什么区别。

迈莉和她丈夫过来敬酒的时候，大家也是和和气气的。

林祎凯还特意观察了马群耀的神色，只见他面色如常，眉眼间还带着笑意，喝进去的香槟都变得可口不少。

婚礼结束得很顺利，他和马群耀一起来的，回去自然也是一起回去。

回去的路上出了点小岔子，事情不算大，但闹得大家都不是很愉快。

起因源于婚礼上的一个宾客，是个女孩，她去洗手间换衣服的时候遇见了一个醉汉，而这个醉汉也是婚礼上的一个宾客，貌似还是新郎的朋友。

醉汉前段时间才和恋人分手，这会儿来参加婚礼有些触景伤情，没注意就多喝了点儿，婚礼结束后已经有点不认人了，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谁知就遇到了女孩。

女孩和他前任模样有两分相似，加上他喝醉了眼花，心里又一直想着前任，想也没想就把人错认成了对方，赖在人前死活不走，最后还动起手脚来。

马群耀去洗手的时候恰好撞见这一幕，他不认识醉汉，但眼熟女孩，见状立马冲上去要把人拉开，那醉汉不肯，和他推搡起来。

等林祎凯和一众人赶到的时候，马群耀已经和对方扭打在一起，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嘴角还破了个口子，衣服更是皱皱巴巴的。

林祎凯蹙起眉头，上去和旁人一起把两人拉开。

那女孩被吓坏了，看见有人来立马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林祎凯听后脸色更差了，拉马群耀起身的力气特别大。

他也不管这件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因为陈一心也过来了，他是法律专业毕业的，虽然目前只是个见习律师，但如果有赔偿的必要他可以替马群耀处理。

即便这种可能性很小，毕竟马群耀的行为属于见义勇为。

林祎凯领着马群耀去休息室擦药，自从他出现后马群耀就乖了很多，身上的戾气也收敛不少，那么大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像极了做错事害怕被训的狗狗。

可林祎凯没有训他。

“你不高兴了。”马群耀用的是陈述句，林祎凯明显心情不佳，他刚才说了几个笑话，林祎凯嘴角动都没动过，还是绷得死死的。

“是不是我又做错了？”

“我这人比较笨，如果惹你不高兴了我道歉，你别难过好不好？”

马群耀勾了勾林祎凯的小拇指。

“没有，你做得对。”

林祎凯扬了扬嘴角，但手指却不动声色地退了出来。

“我没有不高兴。”

他只是突然意识到，即使如迈莉所说马群耀有英雄主义情结，但那也不会是只属于他林祎凯一个人的英雄主义。

 

林祎凯和马群耀开始冷战。

或者说是林祎凯单方面的冷战，他对马群耀的态度冷淡了不少，平时也不爱和对方讲话了，但马群耀却还是像没事人儿一样亲近他。

林祎凯觉得万分头疼。

他承认自己是偏执的，在有关马群耀的很多事情上他都不大度，甚至有些不明事理，就连祖妮也说他这次过于作了。

他知道自己存在很多毛病，或许他和马群耀之间，自己的问题反而更严重一些，就像祖妮说的，太聪明的人往往只看得到自己。

和马群耀重逢以后，他看到的几乎就是他自己，曾经被马群耀放弃的自己。

他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做的最没有安全感的事情就是喜欢上迟钝又老好人的马群耀。

他总是希望自己能在马群耀眼里占得满满的，希望马群耀凉薄一些，但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当初会为马群耀动心，正是因为他的满腔正气。

这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就如他其实买了两张音乐会的连座票，但他没打算告诉祖妮，也不打算一个人去，因为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场音乐会，也是马群耀喜欢的。

他是想和马群耀一起去看的，还想着等音乐会结束了就和马群耀摊牌的，毕竟像他这样迟钝的人，等他开窍还不如自己来呢。

可如今他却不想了。

为了那该死的英雄主义，为了那他自己都说不清的矛盾与偏执。

 

林祎凯躲了马群耀一段时间。

他经常早出晚归，就是为了不和马群耀碰上，但这似乎没什么作用，只成功了几天就被守株待兔的马群耀逮着了。

看着面前双眼透着祈求、执意要给自己水果的马群耀，林祎凯一下子就心软了，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拿着水果进了屋。

水果都是他喜欢的水果，没有用袋子装，而是用果盘，吃完了还得还回去，水果被一个个切得很漂亮，还花了心思摆了可爱的小猫形状。

马群耀在讨好他。

林祎凯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以前林祎凯生气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马群耀会想办法逗他开心，过后还会打趣他像一只傲娇的小猫，需要人时时刻刻看着，好及时顺毛。

现在也是一样，或者说从重逢之后，他就在一直哄自己开心。

笨拙而又小心地讨好，真诚得发烫。

有那么一瞬间，林祎凯觉得要不就这么算了，他不想再折腾了，也不想矫情地试探来试探去。

他甚至想，只要马群耀主动对他说一句喜欢，他就原谅马群耀了，原谅那个把他们打散的春天，原谅让彼此不开心的一切。

但他明白自己终究是要失望的，他等不到马群耀的一句喜欢，马群耀只会笨拙地道歉和讨好他，却连他到底为什么不高兴都不知道。

等马群耀开窍浪费了他太多时间，他以为自己不会介意这些，总觉得自己能等到得偿所愿的那一天，但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

他费力地想拥抱春天，可春天却不懂他的心意。

而如今，他要前往多伦多了。

 

 

06. 开窍

临时接到通知的林祎凯在默默将公司骂了一遍后，老老实实和搭档Ivan订了最早的班机飞去了多伦多。

因为走得匆忙，林祎凯还没来得及知会周围的人一声就踏上了行程，以致于落地后再开机，消息跳跃的频率差点让手机卡死。

不知道还以为他林祎凯人缘有多好呢，其实给他发消息打电话的也就是祖妮和马群耀，中间还夹了一两条陈一心的Line消息，剩下都是工作群的消息。

林祎凯大致浏览了一遍，基本上都是问他去哪儿了，他给祖妮和陈一心回了句“出差”后，想了想还是给马群耀也发了一条。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马群耀的电话就马上打了过来。

林祎凯没接，他犹豫的时候碰上来接他们的主办方，便硬着心将手机揣进了兜里，后来马群耀还给他打过几个电话，但不巧的是每一次林祎凯都没有接到。

他看着刚拿起就暗下去的手机，不由苦笑了一下，心想这或许就是缘分。

林祎凯觉得这样倒也好，因为他不知道接了电话能和马群耀说些什么，婚礼上的事情犹如一根软刺扎在他的喉咙里，害得他没办法和马群耀自然相处。

他其实也不止一次和自己说过那不是什么大事，根本不值得成为他和马群耀之间的隔阂与阻碍，但他就莫名非常介意，那种感觉让他仿佛间以为回到了高中。

直到很久之后林祎凯才想明白，他在意的，计较的到底是什么。

从来都不是马群耀身边会出现多少个像迈莉这样的人，也不是马群耀会将多少关心和爱护分给他之外的其他人，而是所有人都说马群耀是为了他林祎凯，但马群耀自己却一无所知。

 

多伦多之行并没有持续多久。

项目开启虽然饶有曲折，但进展时却十分顺利，林祎凯生日的当天，也正是项目收尾的时候。

Ivan的家本就在多伦多，这个项目伴随着他实习的结束，他并不打算继续留在公司，还问林祎凯要不要留下玩几天，他可以和朋友一起给他举办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

林祎凯谢绝了他的好意，说是有人在国内等他回家。

Ivan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强留。

林祎凯和Ivan告别，从多伦多飞回了曼谷。

“大忙人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在那边过生日呢！”祖妮见到他后给他递上一个小袋子，“二十三岁生日快乐啦！”

“谢谢。”林祎凯由衷道。

他知道那袋子里装着什么，是某个奢侈品品牌的耳钉，之前刚上新的时候她就说自己戴着个会好看。

“那个Ivan没和你一起回来？”祖妮在他身后看了又看。

“他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回来？”林祎凯不解，“他应该不会回来了。”

这下祖妮没再问过关于Ivan的任何事情了。

走出机场后，林祎凯本想叫个车，但他看见了早就等在外面的陈一心，一时间明白了什么的林祎凯转头看向祖妮。

祖妮装傻，推着林祎凯的行李箱就往前走。

林祎凯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在原地默默站了几秒，轻叹一口气后选择跟上，然后坐上了陈一心的车。

一路上，他紧张得一语不发，祖妮也很有眼色地没有搭话。

送他到了地方，祖妮和陈一心就离开了，走之前祖妮和他拥抱了一下。

“生日快乐林林，你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林祎凯没说话，只是摸摸她的头，将她送上了车。

看着车子远去后，林祎凯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分，离零点还剩四十分钟。

林祎凯平复了会儿心跳，推开了面前的这扇玻璃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屋子里的灯顷刻间全亮了，里面有气球和玫瑰，墙壁上还贴满了照片。

林祎凯走近一看，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照片上的主角都是他，有幼儿园的，中学的，甚至还有大学的，除了个人照之外，基本上都是和马群耀的合照。

林祎凯看着其中一张他和马群耀四岁时在幼儿园抢糖葫芦的照片，心里涨得厉害，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他和马群耀已经认识了十八年了。

人生又有几个十八年呢？

林祎凯算不出来，他的脑袋现在已经是浆糊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去看墙上的那些照片，鼻子红通通的，眼泪擦也擦不干净，但也只是默默流泪。

直到马群耀背着一把吉他出来，站在台上对他唱歌的那一刻，林祎凯终于没忍住哭出了声。

他哭得认真且专注，以致于马群耀在唱什么他其实没有力气去仔细听了，只听见歌词的最后一段貌似是——

多希望春天快来

好让你回来

没来得及说的话呀

这次要好好说给你听

 

“终于可以说给你听了。”

林祎凯从情绪里缓过来后发现马群耀也是一副哭过的样子，怪不得刚才听他唱歌觉得声音有点抖，现在也是。

“这些是祖妮和老陈一起帮我布置的。”

“和你认识这么久，我突然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以前送你的礼物，你好像都很喜欢。”

“这首歌是我自己写的，因为是第一首歌，浪费了不少脑细胞，应该还行吧，我请老师帮我改过，祖妮和老陈也说可以。”

马群耀还说了很多，明明自己也红着眼眶，却只顾着给林祎凯擦眼泪。

“为什么会想到要写歌……给我？”林祎凯在他说完后问道。

“祖妮说，要想打动你得拿出诚意，但我不知道怎样才叫诚意，我翻以前的相册，都是你拍我的更多一些，墙上的那些照片加起来还没我的那些照片多。”

马群耀说着说着眼泪又流出来了，哽咽道：“以前也总是你在照顾我，我还总惹你生气。”

林祎凯知道他的意思，他不仅是指迈莉那件事情，还有过往的所有。

他拍拍马群耀的背，像小时候安慰他那样。

“我不太会讲话，你别不高兴，我真的好怕你不高兴。”马群耀握着他手腕的手在微微发抖，“你去多伦多的时候，我以为我又失去你了。”

林祎凯闻言，想起那几天马群耀给自己打电话，他一个都没接，如今见马群耀这幅样子，心顿时开始抽痛起来。

他不该这样的。

“是我的不对。”林祎凯认错。

马群耀摇摇头，莞尔道：“但你还是回来了，而我也终于赶上了不是吗？”

林祎凯扯起嘴角笑了笑，很快眼里又掉了下来，像坏掉的水龙头止也止不住，没人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只知道那双一直在流泪的眼睛里悲伤正渐渐散去。

马群耀说“你还是回来了”的时候，他其实也好想说一句“你回来了”。

属于林祎凯的十六岁之前的马群耀，终于回来了。

 

“生日快乐，林祎凯。”

“还有，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墙上的摆钟发出叮咚的声音。

迟到了四年的生日祝福和告白，终于在这个春天赶上了。

 

“我也是，终于等到你。”

 

过往的十八年春秋，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林祎凯以为自己会在马群耀说完这两句之后失态大哭，但意外地没有。

那种感觉就好像等了很多年很多年的东西，终于让他跋山涉水、费劲千辛万苦得到了，而得到的那一刻就释怀了。

他释怀了所有曾经受过的委屈，释怀了那场雨夜里被抛弃的感觉，释怀了作茧自缚的那四年，释怀了他等马群耀开窍的那么长一段岁月。

他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变得平和，柔软，如同夜里绵绵的风，怀中粉嫩的花瓣。

马群耀搂住他的时候，他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经历过的最好的一个春天了，但马群耀却笑着告诉他，往后每一个春天都会比之前还要好。

这一刻林祎凯终于相信，马群耀或许会是很多人的英雄主义，但只会是他一个人的浪漫主义。

 

 

 

07. 尾声

大一军训的时候，林祎凯才发现祖妮和他是一个学校的，而且还同专业，只是不同班。

或许是在陌生的地方遇见熟悉的人会觉得十分有安全感，本来他在高中就和祖妮关系不错，这下更是发展成了密友。

祖妮很喜欢来“骚扰”他，约他吃饭看电影，和他聊天谈心，在外人看来他们关系密切，像是在一起了。

但他们俩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祖妮当时在网恋，迷恋上了一个所谓的文艺青年，而他林祎凯，还在对马群耀念念不忘。

虽然那会儿他拉黑了马群耀所有的联系方式，但他依然在用不知名的小号默默关注着马群耀的IG动态。

他知道马群耀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认识了些怎样的新朋友。

他是如此的了解马群耀的生活，就像他们从未分开过。

所以当祖妮问他和马群耀认识多久了的时候，他恍惚了一下，在心里默默数了数年份，才惊觉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八年。

从林祎凯四岁开始，他们就一起上了同一所幼儿园，除了高三的时候分道扬镳，中间这些年里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关系很亲密，最亲密。

林祎凯也曾以为能和对方一直这样下去，但现实狠狠给他打了一耳光。

“你喜欢他多久了？”祖妮又问。

“少说也有六年了。”

其实是快七年，这个冬天一走，等春天来临的时候，就正好整整七年了。

祖妮对他的回答感到咂舌。

“那你在他身上已经浪费了挺多年的。”

林祎凯略感无力的点了点头，声音闷在喉咙里含糊不清。

“不觉得可惜吗？”祖妮倒是挺为他可惜的，“喜欢如果得不到回应会很辛苦，我体会过。”

“也还好。”

在林祎凯看来，人生中有很多事情就是拿来浪费的，反正他已经在马群耀身上浪费了那么多年，不介意再浪费个几年。

反正不会有人比马群耀更令他动心了。

过去，现在，未来。

永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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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里的马群耀最后赶上了林祎凯的生日祝福，但我的手速没有赶上（大哭）

没有看过《开窍》的建议先看了再来看《浪费》哦，不然会有点衔接不上。

这个系列就正式完结啦，不算很甜的一个HE故事，但有点点感伤的才是人生，只要还在一起就足够了。

失去过再拥有，才更珍贵。

希望屏幕前的你能遇见一个不用浪费、也不必等待对方开窍的人，当然如果对方就是你想要的那一个，等一等也无所谓，像歌词说的“再去努力爱上谁到头来都是白费，不如永远跟你耗来得快乐”。

好啦，四月和春天就由这个故事结束吧。

愿你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