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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里下雪了吗
你是我的可遇不可求，可遇不可留，可遇不可有。
——李宫俊...
你是我的可遇不可求，可遇不可留，可遇不可有。
——李宫俊
『我要结婚了。』
沉默的A班班群因为这句话而热闹起来，潜水许久的同学纷纷冒泡。屏幕前的王俊凯移动鼠标，白色的小三角停留在“萧莯”两个字上，很快将这个名字与记忆里的那个娇俏少女画上等号。
一条条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刷过，有给萧莯送上结婚祝福的，有八卦她和新郎恋爱历程的，有打趣她如何勾到金发碧眼的帅哥的。
“不是外国人啦，是高中同学。”
底下马上刷过一片嗷嗷嗷，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让他们把萧莯高中走得近的雄性生物一一列举，后者却是吊足了胃口，悠哉悠哉的说不是，不是。
“是王源吗？”
指尖还搭在键盘上，因为太过用力的敲下这个人的名字而浮现苍白。
毕业几年出现次数不超过三次的id让滚动的聊天窗口陡然一滞，这回对这个名字萧莯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王俊凯自认如今心境远比以前要成熟，却还是被萧莯这像是默认的态度弄得刹那失神。
门外有人轻轻敲了三下，轻声提醒着即将开始的会议，王俊凯将笔记本合上，将方才因烦躁而扯开的领带重新系好，临起身时看到桌上摆着的合照，一时怔忪，伸手将它倒扣。
王俊凯请了很长的假期，在上司即将调任的时候请假显然是有些不负责任的，但他有一个很好的上司。教养极好的蓝瞳的英国男人身上带着点老贵族的绅士风度，蓝瞳深邃似能洞彻人心，因此他只看了王俊凯一眼就干脆利落给了假，末了还拍拍肩说Karry你看起来像是失恋了。王俊凯笑笑说是啊，我喜欢的人要结婚了。
哦。男人很理解的点点头说难怪你看起来这么累。
王俊凯还是笑，转过身的时候嘴角一点点往下撇，直到面无表情。
其实早就累了，两点一线的上班族生活怎么会不累呢？年少轻狂意气风发这些词从十七岁那年就不再适用于他，年轻的躯壳很好的掩藏了那颗苍老麻木的心，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快要被时间累积的疲惫折磨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途径商场的玻璃橱窗，王俊凯瞥见自己的影像，看着玻璃反映出来的那个青年一下子愣住了，规规矩矩的西装和领带——还真是无聊的大人啊……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推开了那扇门，风跟随在他身后，撞得挂在门上的铃铛串子一阵响。
已经十二月。
习惯早起的王俊凯下意识的就从衣柜拿出西装衬衫，臂弯搭着领带来到镜前才恍然想起自己尚在假中。兀自出了会神才又去拿几天前买的衣服换上。
很少人知道的，王俊凯还如少年时期一样留着细碎乖巧的刘海。往日里被他随手抓成浪奔的额发现在柔软的垂着，恰好遮过锋利英气的眉，身上是白衬衣搭写厚重的红白粗针针织衫，下身雪白的裤脚被细致的塞进同色高帮鞋里。
气质干净，眉眼精致温和如昔，撇开眼眸里偶尔流露的沧桑疲惫不谈，他与十七岁那年的王俊凯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好像整个人都带着阳光的气味，朝气蓬勃的。
王俊凯盯着镜中人良久，觉得陌生又熟悉。嘴角牵起的细微弧度一点点扩大，露出的尖白虎牙给他平添了几分稚气。这样的自己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他不确定的伸手触碰镜中的那道影像。
“你是……王俊凯吗？”
这样笑着的样子太陌生了啊，十七岁的王俊凯是这样的吗？
回答他的只有镜子里同样迷惑的少年。
N中旁的咖啡馆还开着，天花板打下来的、暖色调的灯光渲染出温馨的氛围，棕红色的木马十年如一日的立在角落里，仿古留声机悠悠的放着一首老歌。穿着旗袍的老板娘站在柜台后哼着歌清洗杯具，对于王俊凯的突然造访她表现得很惊喜。
两个人像久别重逢的老友面对面的聊着天，谈论着彼此的近况，王俊凯看着笑容温婉的她眼角浮现的细纹才惊觉时间真的过去了很久，久到一个女人不知不觉在这里耗费了整个青春。
随着放学的铃声，学生三三两两的从校门出来，推搡着嬉闹着，有几个女生隔着一段距离小声的讨论那个坐在窗边的男生是哪个班的？踌躇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问个联系方式。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王源，他和朋友差点把我的店给砸了，我啊，还以为他是小混混来着。”
门上的风铃响了，老板娘以这句话作为聊天的句点，施施然的起身去招待客人。
王俊凯捧着咖啡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流发呆，无意识的搅动银匙。角落里似乎有人翻开过往故事的书页，单薄的文字化作古旧泛黄的画面，一帧帧的在眼前转过。地壳之下凝滞的岩浆终于得到时间的赦免再次流动，时隔多年依然炙热沸腾。
一如想起你时，我的心。
留声机的指针再次落到黑色的碟片上，歌已经换了一首了。那是一首已经唱旧了的老歌，曾经在王俊凯的手机里呆了很长的时间，已经陈旧了，听到厌倦了，可每一次翻听，总让人感觉好像回到过去的日子。可惜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这种反差有时候让他惶然，有时候让他悲伤，甚至无所适从。
如今再听，心潮难平。
王俊凯第一次遇见王源，是在名为头等舱的桌游吧，为了热闹没有开独立的包间的几个准高三生目睹了一场称不上械斗的械斗。
记忆在凌厉如刀锋的时间切割下已经变得模糊晦涩，王俊凯不记得当时在玩的是卡卡颂还是UNO，只记得推开门闯进来的一伙人气势汹汹，然后角落里那张桌子的客人利落的甩了纸牌，嗑在桌上声响清脆。两伙人很快纠缠到一起，桌翻椅倒，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快要掀起屋顶。萧莯受了惊吓紧张的捉住王俊凯的衣袖，让略微有些反感和别人身体接触的处女座不自然的皱皱眉，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想要将她推开的冲动生生扼住。
“要不先走吧？”
说话的人是刘志宏，是小王俊凯一级的学弟，因为同在学生会的关系又是他看好的接班人，所以今天本来是小群体的聚会也叫上了他。其他几个人纷纷附和，王俊凯也觉得没有留下的必要，和他们一起护着几个女生往门边走，转身的时候却被缠斗人群中的一抹身影抓住了眼球。
清瘦，比例又极好。
白衬衫，九分裤，一身的学生气。
单看背影王俊凯觉得自己作为颜控的需求得到了满足，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他并没有因此淌浑水的打算。倒是他身旁的刘志宏，在看到那抹身影的瞬间猛地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同时爆了句粗就加入了战局。
“喂……”
王俊凯想拦也不住，只看着刘志宏捉住一个人就是一个漂亮的过肩摔，跆拳道黑带的优势在此显露无遗，那道清瘦的背影也因此讶异的转过身看着刘志宏，明明隔得挺远王俊凯却仿佛能听到对方那句轻轻的“啊”。
精致五官让人惊艳，皮肤甚至比他身旁的萧莯还要白上一些，在顶灯笼罩下淌着牛奶一样的光。忽略场景不计的话，怎么看都是好人家养出来的小孩，性情温和，眉眼乖顺……然而下手的力度丝毫不减，王俊凯看着那个承接了他攻击的人痛得脸都皱缩成一团。
明明还是少年啊，眼角眉梢却有一抹薄戾的肃杀。
大概是少年和刘志宏的配合太过于默契，来挑事的人其实不见得弱多少却是输在了气势上，放了几句狠话后就灰溜溜的跑了。
“……那个人是谁？”
在刘志宏拿起书包说要先走的时候王俊凯不经意的一问。
“隔壁学校的，之前有些矛盾。”
“我是说那个。”
刘志宏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彼时王源正背对着他们和同伴在说话，“哦，王源，我发小。”说着笑嘻嘻的搭住王俊凯的肩，“特别好看对吧？男神你是不是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什么鬼。”王俊凯哭笑不得的拍开他爪子，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王源那边多看了几眼，刚好王源回头，两个人的视线便在空中短暂交汇，用后来刘志宏的话来说就是“火花迸溅，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硫化氢的气味”。
——其实并没有。
王源只是随意点了点下巴，权当打了招呼。
王俊凯并没有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在当时的他看来自己只不过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目睹了一场打斗，遇到了一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男生而已。十六岁快要十七岁的王俊凯不知道，就是在那个午后，命运的齿轮“咔咔咔”的开始逆向转动，已经缠到纺锤上的丝线一圈圈垂落到地上，既定的未来重新洗牌。
就像他没有预想到，他以为只有一面之缘再无相见的那个少年，会成为他的同学。
七月末，八月始。
——王源。
少年在白板上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清晨的阳光跟随在他身旁衬得他整个人都柔软温暖，他笑着说我叫王源，源是三水原。
跟初见那天，判若两人。王俊凯有些愣怔，不知怎么就跟着他念了一遍，王源，三水原。
“王源啊……”萧莯盯着黑板上的那两个字忽然出声。王俊凯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同桌，他自认对萧莯有些了解，却不明白为何平日里很少表现出对男生有兴趣的她此刻眼里会流露出欣喜的神色。
如果单纯说是因为脸的话也不至于吧？王俊凯想，好歹自己也收情书收到手软，可当初被老师指定坐在萧莯旁边的时候后者也没什么反应，应该不是个颜狗才对。
“你认识？”王俊凯问。
萧莯笑意盈盈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懂。”
王俊凯在心里嘁了一声，视线不着痕迹的朝着王源的方向泊出又收回，在那片衣角经过自己桌旁是握着黑色水笔的手不自觉的一顿，随后又神色如常的解着几何题。
两个王同学成了前后桌的关系，但是好像并没有因此而熟络起来，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王俊凯是个极其慢热的人，倒不是说他性格内向，他给人的感觉是有点懒得说话，对许多事情都不太关心，他沉默纯粹是因为懒而已……鬼知道他是怎么当上责任心爆棚的的学生会主席的。而王源和他比起来就是性格开朗了，因为一手好球技和班里男生打成一团，又凭借不输王俊凯的颜值迅速获取女生的好感。每逢课间都会有其他班的女生跑到A班走廊强势围观，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个少年笑得花枝乱颤。但值得一提的是王源并不是会主动跟别人打招呼的人，很多时候他看起来都有些清冷，只要一笑起来眉眼就会柔化，像是晒着阳光的软毛小动物，谁看了都忍不住要呼噜一把毛。
——当然也只是想想，快要一米八的软毛小动物不是你想呼噜毛就能呼噜到的，毕竟，矮。
高三学生总是有些特权，比如课间操可以留在教室。大课间的时候刘志宏串班来找王源唠嗑，他交际能力强，因为学生会的关系和王俊凯玩得来，而A班男生大多数又以王俊凯马首是瞻。他和王源同岁，只不过王源一转学回来就跳了一级，摇身一变成了他学长，这点让刘志宏甚是怨念。
“诶萧莯居然坐你后面？”
“啊。”王源叼着颗棒棒糖漫不经心，下一秒就笑得意味深长撞撞刘志宏的肩，“怎么？想追？一句话，源哥帮你。”
“什么啊。”刘志宏白眼快要翻到后脑勺，“我是觉得这么好的姑娘你没下手真是太不正常了。”
“靠靠靠，别说得像我很有经验一样好不好？”
“得了吧大源，你敢说你在国外没交过女朋友？！”
“……啊。”
“……”
“……”
“……”
围在王源身边的几个男生沉默几秒后陡然爆发出夸张的笑声，画风浮夸如刘志宏，笑得都快要蹲地上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啊王源，那天在头等舱看到你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女朋友多如过江之卿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哈哈哈哈哈。”王源的同桌唐栗搂着他的肩笑得眼泪都跑出来，“你居然那么纯哈哈哈哈哈。”
“喂喂喂，够了啊。”王源笑骂着甩开他的手，随手在他肩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一拳。
“好了好了我不笑，这样，哥们给你选一个，就萧莯。”唐栗豪气干云的大手一挥，“她怎么说也是咱们班的班花吧？”
“而且据我所知，她高中三年也没有男朋友。”匀过气的刘志宏赶紧提供情报。
王源：“……我没说要追我又不喜欢……”
“哥们你这样想不对，你想，这样的女生追到手多有面子是吧？”
另一哥们煞有介事的将在座位上写作业的萧莯从头打量一遍，“可爱清纯，很适合你个雏儿啊。”
“……”
“对对对，”栗子桀桀怪笑着，“这么纯干起来肯定爽。”
“靠垃圾吧你们，一大早开黄腔。”
几个人嘻笑怒骂，插科打诨互相推搡着，带着话题越跑越远，引得隔壁班在走廊晒太阳或者佯装晒太阳的女生眼神自以为隐晦的往这边看了一眼又一眼。
“其实萧莯也不是这么好追的。”
在他们已经说到周末的计划的时候身旁冷不丁冒出一句，王源一愣，发现说话的是班长，他正趴在栏杆上看着操场上做操的学弟学妹，厚重的眼镜遮掩了眼里的情绪，抿着的唇更是看不出喜怒。
“萧莯有喜欢的人你们不知道吗？”
“……贵圈真乱。”王源半晌才憋出一句来接话，见气氛莫名有些冷就开起玩笑，“靠，人家啊都有喜欢的人了你们还让我追成心看我笑话吧？”
“靠球门前还有守门员呢球还不是照样进？只要她喜欢的不是王俊凯都好说。”
唐栗阴测测的瞥了说话那哥们一眼，“那万一要真是喜欢王俊凯呢？”
刘志宏误以为王源先前竟然真的有要追萧莯的想法，本着自己单身狗也要帮哥们牵桥搭线的原则就又搭上王源的肩，信誓旦旦的打包票，“大源我跟你说，萧莯喜欢谁我不知道，但是我跟你打包票，男神绝对不喜欢她！”
王源愣了愣，等等这说辞是不是哪里不太对？怎么听着自己好像要追王俊凯一样？
“那你说他喜欢谁？”突然加入的声音是过了变声期后的低沉磁性。
“那就难说了，学长不近女色，喜欢男生也说不定……你干嘛！”刘志宏口无遮拦，腰上突然被人掐了一把怒气冲冲的回头瞪栗子，最后一个字的音发了一半就咽了回去——因为满脸公式化微笑的栗子身旁站着面无表情的王俊凯。
“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男生了。”
“……学！长！好！”
刘志宏赶忙立正站好，只差没敬礼。
“高二很闲？”王俊凯随意瞥了他一眼，刘志宏只觉得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炸了起来。
“不不不我想起我作业还没交先走了拜拜拜拜。”
王俊凯视线再一转到唐栗几个人身上，几个人便极有领悟力的一边哈哈哈哈哈哈僵硬笑着一边滚回了教室，走廊就只剩王俊凯王源。
王源在刘志宏走后就趴在栏杆上晒太阳，见王俊凯还没有走就撇过脸一脸有事说事。
“高三别总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啊。”王源习惯性眯了眯眼，几秒后唇边勾起的弧度轻佻，“关你什么事？”
“自己不学可以，但是别影响其他同学。”
“……王俊凯你什么意思？”这话听在王源耳朵里就有些不舒服了，小天蝎有着要炸毛的趋势。
“话不用我说太白吧？”
“啧。”
如果说之前说要追萧莯只是玩笑的话，那现在的王源就是认真起来了，王俊凯的话着实让他不爽，什么叫影响？说得好像他王源什么人似的，接近了就会被带坏一样。
喜欢王俊凯是吧？那我也能把人撬过来。
小天蝎是个行动派，一节课走神十分钟拟定了计划要把萧莯追过来，一下课就拿着数学卷子转头敲了敲萧莯的课桌，脸上的浅淡笑容和煦如三月春风。
狂霸酷炫，邪魅狂狷。小天蝎给自己打了满分。
“能不能给我讲讲题？”
少女整理书的手顿了顿，疑惑的看向王源，“老师上课不是说过了吗？”
“啊没听。”王源承认的老老实实。
“其实也不会……我数学很弱的。”
王源一听，马上把袖子一捋，准备把微博上学来的“没关系我会啊我教你”说出口，结果——
“书上118页有相似例题。”
黑色水笔在指尖转了一圈，撞入笔帽严丝合缝，王俊凯身体往后一靠，闲闲凉凉的开口，荡向王源的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王源和他对视，不满的皱皱眉，“王俊凯你就是要找我茬是吧？”
“我这不是教你吗？”王俊凯微微瞪大了眼，讶异的神色从眼瞳里透出来，无辜得厉害，可看在王源眼里就只有欠揍了。
“……我懒得理你。”王源想着不能在女生面前发作，只得哼了一声。
转过身后王源还是气不过，尤其是想到王俊凯那张脸，越想越气，就从抽屉里扒拉出一袋薯片，咔擦咔擦的啃。唐栗刚从外面回来，看着一脸幽怨的王源再听着那声音莫名的胆战心惊，愣是炸起一身鸡皮疙瘩。
下节课是自习，薯片啃完了气也消了，王源看着先前那张数学卷子的压轴题欲哭无泪，想要靠解题接近萧莯是真，走神十分钟没听懂题不会写也是真。小蝎子下巴搁在课桌边上，眼神幽怨的扫向同桌。
“别看我。”唐栗拿起一本书挡在两人之间，“我数学比你还差。”
“小栗子。”
唐栗面无表情：“闭嘴。”
“……我不管啊啊啊啊啊啊。”王源压低了声音扑在唐栗身上嚎，“你一定要给我解出来。”
“我宁愿写一张物理卷子不愿看一题数学。”
王源不管，压着声音可劲儿烦他。“吧嗒”一声，王俊凯的草稿本掉下桌，恰好恰恰好掉在王源和唐栗椅子中间。
“帮我……”捡一下，王俊凯只说了两个字就看到王源抢在唐栗捡起前先一步在草稿本子上留了一鞋印，然后得意的朝自己一挑眉，对不起说的毫无诚意。
“靠疯了吧……”唐栗吓了一跳，瞪了王源一眼赶紧把草稿本捡起来拍了拍，王俊凯处女座洁癖爆发起来有多可怕他是见过的，打篮球的时候有个男生喝了他的水拒绝道歉，结果被他损得不要不要的，从此留下心理阴影见了他都绕道。
唐栗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王俊凯的爆发，萧莯也犹豫着要不要劝两句，只有王源心宽，继续跟数学题作斗争。
王俊凯看着草稿纸愣了两秒，把脏了的那页撕下来团成团，扔到王源桌上。王源看着从天而降的纸团顺手就想给他扔回去，准备发射的时候觉得这纸团上的公式咋这么眼熟，暗戳戳地展开一看脏兮兮的鞋印下分明就是那道压轴题的解题步骤，还有文字注释。
——诶？诶诶诶？
王源极快的扫了一眼默默记下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头也不回的又把扔回了王俊凯桌上。
唐栗以为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纸团之下暗藏刀光剑影，你来我往，谁先放弃谁就输……然后他看到王俊凯顺手把纸团扔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唐栗：“……”
王俊凯转了转笔本想着继续做题，不经意的一瞥看到王源颈后也有一颗黑色的小痣，一时间就移不开视线了。
为什么说也？因为……王俊凯不由自主的扭了扭脖子，他的后颈也有一颗小痣，只不过王源得在左，他在右。说起来王源是他见过最白的男生，整个像是在牛奶里泡大的，看一眼都觉得精致细腻，体育课更是，运球扣篮的少年白得在阳光下都发着光。
不知怎么就走了神，视线胶着在眼前的这道背影上，突然舔了舔虎牙。
正是盛夏时节，坐在他前面的少年微微躬着背，浅色的衬衫下蝴蝶骨轮廓突起，在往下，是隐隐可见的细瘦腰身……想到哪里去了。
“你干嘛。”王源脊梁骨冷不丁被戳了一下，回头不明所以的瞥了王俊凯一眼，因为草稿纸团的事对他态度缓和不少，但仍是没好气。
“……”王俊凯看看王源又看看自己伸出去的笔，收起唇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坐直。”
“……嘁。”王源翻了个惊天大白眼，却还是老老实实直起身子。
——等等，我为什么要听他的啊？
半晌后王源才反应过来，眼睫忽闪几下还是把注意力放回了练习题上，水笔在指尖来回翻转，渐渐与身后人同步。
态度不冷不热，关系不好不坏，就是王俊凯王源两个人的现状。说要追辛蔷什么的本来就是一时兴起，雷声大雨点小，几天之后就只剩唐栗和刘志宏几个人在起哄，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早读铃响后的十分钟王源的座位还是空着的，纪律委员是个很好说话的胖子叫做胖虎，拿了花名册在讲台上点名。
“王源没来？那我就记旷课了哦？”
联系不上王源的栗子刚想扯个理由，没料到王俊凯先开口了。
“他拜托我帮忙请假，我忘了。”
看着有些犹豫的胖虎王俊凯拿着笔敲了敲桌沿继续道，“老师那边我等会儿去说。”
胖虎这才点头，继续点名。
唐栗把椅子后压，“你联系上王源了？我打他手机没人接。”
“没，我跟他又不熟。”
“那你干嘛帮他？”
“学雷锋做好事行不行。”
唐栗怀疑的目光在王俊凯脸上来回地扫，“……你不会等会到老师面前再反咬吧？”
“……你有病吧？”王俊凯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白痴，“高三旷课会被请家长，请假就好说得多，理由还不是随便编。”
“……也是，反正老师一向信你这种好学生。”
“那是因为我帅好吗。”
“……当我没说。”
唐栗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默默把头转了回去。
雨已经下了几天了，雨势并不急，持续时间也不长，偶尔一阵暴雨后就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反复无常。
上晚自习的时候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下课了快十点，王俊凯打伞走到车站的时候看着公车车门处不住往下滴落的泥水踌躇了一会儿又看看并不大的雨势决定还是继续走回家，反正也不远。
默背着《琵琶行》，王俊凯的步子也不快，撑着伞慢慢走，在某块霓虹广告牌下他突然顿住脚步，忽然想起刚经过的那条小巷眼角余光瞥见的人影似乎有些眼熟。
于是开始一步一步地倒退。
“……王源？”
巷子昏暗，巷子口的人逆光而来，王源看不清说话的人的面容，仅凭声音判断，也不敢太过肯定。
“啊？”少年回以疑问的单音，“……王俊凯？”
走得近了，王俊凯才确定坐在屋檐下的真的是王源，不过后者现在看起来挺狼狈，黑软蓬松的短发被雨打得半湿，刘海被随手捋到脑后露出两道英气的眉，却让他显得更稚气，看起来倒像个初中生。
狼狈不仅是因为淋了雨，还因为好好的一张脸和裸露的手臂都有擦伤见了血，看起来有些渗人。
“怎么弄的。”王俊凯桃花眼眯了眯，语气不自知的冷淡。
王源仅是抬头跟他对视一眼就移开，别过脸去不看他。“你别管。”
回答他的是王俊凯转身就走。
“……”愣愣的看着王俊凯的背影远去又消失，王源懵逼，嘴角下撇闷闷不乐，“……什么人啊这是。”
“喂。”
等到一团阴影压下时王源抬头一看，发现身前站着的是去而复返的王俊凯，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
王俊凯不理会他满是疑惑的眼瞳，只把手中的塑料袋往前一递。
“什么东西？”
“酒精绷带创口贴云南白药。”
王源这才接过来，王俊凯本想问要不要我帮你，却见王源掀开了一直抱着的团成团的外套——里面竟然藏了一只奶猫。
王源动作熟练的给小奶猫处理受伤的前爪，又一圈圈的缠上绷带，末了抱起猫左瞧瞧右看看，见猫恹恹的样子忍不住抱怨，“你应该再买盒牛奶的。”
王俊凯被他的话逗得笑出声，“那我要不要再给它买个窝？”
“那也行。”
见王源一直在逗猫，王俊凯觉得他手臂上的伤口实在刺眼，忍不住出声，“……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王源不明所以。
“……”本来靠着墙抱臂围观的王俊凯叹了一口气，干脆在王源面前蹲下，拎住猫的后颈用外套胡乱一裹就放在一边，然后拿过酒精往王源伤口一倒。
“卧槽你要杀人啊！”
痛感来得快且猛烈，王源条件反射的一缩手，王俊凯比他更快，一把扣住他手腕，指尖点着云南白药的瓶口抖下药粉来。
“嘶——”王源痛得五官都皱到一起，狼狈的样子不想给王俊凯看到就抬起另一边手遮住脸。王俊凯见他的样子觉得可怜，可又莫名的想笑，只能一边忍着一边给他缠绷带。
“好了另一边。”
“不行不行你让我缓缓。”王源用手背遮住眼，疼得声音都有些抖。
“别闹。”
语气不容置疑。王俊凯直接抓开他手想给他上药，这才发现他眼里都蒙了一层水雾，一时间愣住了，“……哭了？”
“……你才哭了！我八岁以后就没哭过！生理性盐水懂吗！”王源忿忿反驳，他抬起另一边手抹抹眼睛，打算跟王俊凯打个商量，“……太他妈痛了……能不能不涂酒精。”
王俊凯沉吟几秒，摇头，“不能。”
“那能不能……”
“不能。”
王源吸了吸鼻子，脸上表情好似写着“慷慨就义”四个字，“……那你继续。”
窝在眼角的生理性盐水还是掉了下来。
好不容易处理完王源手上的伤，王俊凯拿着棉签蘸了酒精往他脸上的擦伤处涂抹。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近到只要王源想就能数清楚王俊凯的睫毛……不知怎么王源下意识的就想后退。
“别动。”
“……痛。”一双杏眼忽闪忽闪。
“……你别对着我眨眼睛。”
“……我控制不住，你靠的太近了……”
“太黑了，不靠近看不清楚……”王俊凯突然伸手覆在王源的眼眸之上，“这样好了。”
“干嘛啊你。”
“老眨眼睛我没办法专心。”
“……”
王源琢磨这句话琢磨了很久，愣是没想清楚眨眼和专心之间有啥联系。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王俊凯把东西收好递给王源，“拿着，反正你还要用的。”
王源点点头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得了吧我又不是女的，更何况我没打算回家。”
“……不回家你去哪。”
男生要混熟很容易的，此时面对王俊凯王源戒备心也没那么强，加上现在心情也算可以，就随口道把自己落魄至此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早上跟我妈吵了一架就没去学校，在外面晃荡的时候遇到了以前的冤家打了一架，然后捡到了它。”王源指指地上的猫，“现在在等刘志宏来接我，可他没回我短信……”
“……刘志宏今天手机被偷了你不知道吗？”
“啊？……哦，那没事……我可以……”
“要不要去我家？”王俊凯看他的样子就猜得到他大概是无处可去了，“我爸妈常年在外，家里就我一个人。”
“诶可以吗？”
“嗯。”
王俊凯点点头，就看到身前的少年眉目一下子舒展开，澄澈水润的杏眼慢慢弯起，漾着一汪水色。不知怎么就跟着弯起唇角。
见王源伸手就要去抱放在地上的猫，王俊凯长腿一跨挡在他身前，“你手臂上还有伤，养猫不怕感染啊。”
王源没作声，好一会儿后小声反驳，“……可不养它会死的。”
王俊凯把猫拎起来自己抱着，歪头想了想，见王源一脸祈求只得妥协，“那我帮你找人养，你不许碰。”
要奶猫还是饭票？看着面无表情的王俊凯王源很有骨气的选择了后者。
王俊凯家的装修风格古典中透着温馨，让王源不禁想起自己家的黑白灰冷色调……突然就觉得悲从中来。不过负面情绪在他身上保质期很短，当王俊凯从冰箱橱柜翻出一堆吃的给他当宵夜的时候……他就顾不上其他了。正要泪流满面的扑上去问你怎么知道我啥都没吃你真是太懂我了……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王俊凯塞进了浴室。
王俊凯洗完澡出来就看到王源不知道从哪翻出了游戏碟，头发也没擦，握着游戏手柄玩得正嗨，嘴里还啃着pocky，咔擦咔擦的像仓鼠进食。
王源玩到兴头上，一块毛巾兜下来睁眼都是天黑，游戏里那句“over”简直是在他心上开了一枪。气呼呼的回过头去看到王俊凯似笑非笑的样子又不敢发作，谁让他现在寄人篱下人微言轻，只好没好气的问了一句你干嘛。
王俊凯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十二点，睡觉。”
“还有，只有一张床。”
“……客房呢。”
“没打扫，书房没床。”王俊凯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答，“你可以选择睡客厅睡客厅或者睡客……”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王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蹦起来翻过沙发从他眼前掠过，再然后就是房门被甩上反锁的声音。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简直是在用生命诠释什么叫“静若处子，动若疯兔”。
王俊凯：“……”
“头发没擦干别睡我床！！！”
深夜里传来俊凯•处女座•深度洁癖•王的怒吼。
王源作为一个机智起来自己都怕二十一世纪好少年，万万没想到王俊凯作为主人家肯定有房门钥匙这一茬，所以当他戴上耳机翘着二郎腿打算看个电影啥的时候却从手机屏幕里看到王俊凯的脸几乎是崩溃的。
王源把手机一扔下意识的就想跑，而王俊凯则眼疾手快的扣住他手腕同时翻身上床，两人就“谁该睡沙发”展开生死搏斗（……），一阵疯打过后王俊凯压在王源身上，将他的手反剪在背后，自己则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王源不甘示弱虽然反击不能但也紧紧反勾住王俊凯的腿不让他起身。
“你去睡沙发。”
“哪有让客人睡的沙发的！”
“好吧你要是能起来我就去睡。”
小蝎子听了这话就怒起反击——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王俊凯为了制住王源几乎是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头埋在他后颈处边笑边喘，虎牙一不小心就擦到了王源颈侧的肌肤。
王源身体颤了颤，随后整个人都僵住了。王俊凯自己也愣了，压在王源身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能不能……让我转过来。”
“噢。”
两个人都莫名紧张，王俊凯刚撑起半边身子王源就急着动作，意外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刚翻过身的王源还没清楚状况就看到王俊凯又压了下来——
“卧槽疼！”
一个人捂着嘴一个人捂着锁骨，都哭丧着脸——没有像韩剧里演的那样亲到一起，倒是王俊凯的虎牙嗑到了王源的锁骨上。
“卧槽你干嘛突然压下来？！”
“卧槽你勾着我的腿好吗？！被你一带我重心都没了！”
——好像谁都没找到重点。
今夜无人入睡——才怪。
王源给自己的定位，是各种狂霸酷炫，邪魅狂狷，干架的时候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怂下去的硬汉形象……然而王同学并没有料到自己会有像只考拉一样扒在人家身上睡了一晚的时候。
——真是，太他妈丢脸了。
王源拒绝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抱着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等王俊凯做早餐，听到王俊凯叫自己时马上一扔抱枕抄着拖鞋欢快的蹦哒向餐厅，一扫之前的颓态，好像上一秒哀声怨气的是另一个人。
王俊凯见他拿着碗眼巴巴等面来的样子实在蠢萌就起了戏弄的心思，一面给他捞面一面笑得促狭，“还知道饿啊？昨晚抱着我不是念叨了一晚上吃的吗？”
王源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踩了他一脚，哼了一声捧着面碗扬长而去。
吃饱喝足，王源心心念念要玩游戏，结果被王俊凯无情没收了游戏手柄往怀里塞了本53……简直欲哭无泪。
“今天是月假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写题。”
王俊凯慢条斯理的整理笔记，“说得好像平时你写过一样。”
“……”
“你不是喜欢萧莯么？她数学也弱，你要是比她优秀她就会考虑你吧？毕竟你长得挺小白脸的。”王俊凯被自己那句“小白脸”戳中，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说谁小白脸呢？！”王源把书往王俊凯身上一甩，踩着沙发就要去揍他。
王俊凯轻松把书截下，拿个抱枕挡着王源的攻击，戏谑不停，“夸你呢，你看年龄也小，也挺白的，脸长得不错，不是小白脸是什么。”
“你才小白脸，你全家小白脸。”小蝎子张牙舞爪就往王俊凯身上扑。只不过王俊凯比王源年长一岁，又比他略高一些，好歹多吃了一年的饭呢，轻轻松松就把人给制住。
沙发不宽，王俊凯只得把人按怀里，确定不会反抗才呼噜一把王源头毛，“好了好了别闹了，给你讲题。”
王源身上穿的短袖是王俊凯的。王俊凯穿着刚好的衣服到了王源身上就大了一号，让他精致的锁骨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疯打后衣领歪斜更是露出一片白皙细腻的皮肤。王俊凯看不过去，只好伸手替他把衣领扯好，对此王源并不抗拒，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唯一的反应就是把两个人盖着的毛毯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自从知道两个人的家之间只隔着一个车站的距离，王同学和王同学变成了一对磁铁精，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解题互相抽背课文单词，中午会一起留在教室吃过午饭后凑在一起逛b站追番，一点半准时趴桌睡。王源同学上课打瞌睡王俊凯同学会毫不留情踹他椅子直到把人弄醒，王俊凯同学上课偷偷给王源同学发短信约饭，一分钟后王同学和王同学微笑着伸手没收了对方的手机。
时间流逝悄然无声，在不知不觉中宇宙中的本无交集的两颗星因未知的引力向对方靠近，一点一点，直至轨道重合，是短暂相遇后分离，还是轨道重合，日月星辰，都与你并肩？
谁知道呢。
冬天来势汹汹，纵使是难得的金色阳光也未能驱走凛冽的寒意，却总有人仗着青春年少俨然不惧，控球上篮的动作干脆利落，偶尔的和队友的调笑声让原本寂静得要陷入冬眠的篮球场也朝气蓬勃起来。
王俊凯和五六个男生集在篮下打攻防，平日里爱玩爱闹的王源却抱着盒奶坐在观众台上玩手机，看起来有些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气儿。
王俊凯刚刚进了一个三分，细白的虎牙大大咧咧的晒在阳光下，昭示着主人的好心情，身旁的唐栗却拍了拍他的肩“诶”了一声。王俊凯有些疑惑的顺着唐栗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在自己没注意的空当里王源身旁就多了一个男生，看起来文文弱弱的。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男生看起来有些窘迫，王源倒是如常，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懒懒倦倦的又带着疏离。
很陌生的脸，想来不是同一年级的——不过关自己什么事呢。说是这么说，与之相悖的是心里陡然生出些许警惕感，球也没心情打了，只装着样子，眼神却一直往王源身上飘。
“诶你说，不会又是给王源告白的吧？”唐栗朝着他挤眉弄眼。
说“又”是因为已经不仅一次有人向王源表明喜欢了，王源的长相没办法用言辞来定义。他不像王俊凯，帅得简单粗暴，他是漂亮且不娘气，好看到不仅女生喜欢还足以被同性称道。女生矜持，表达感情仅限于往王源课桌里塞情书，而学校里扬言喜欢王源的男生碍于面子是肯定不会走给同性写信这条路子的，况且高三的恋情注定无疾而终，谁还傻乎乎的飞蛾扑火呢？顶多也就在嘴上说说高三A班的王源如何如何。
敢于当面跟王源告白的男生，这还是第一个。
没来由的有着烦躁。王俊凯把抢到的篮球往唐栗怀里一塞就朝着王源的方向走了过去，留下几个同学一脸茫然问着怎么了，唐栗也愣了却还是说着“人家喝水关你屁事”以此掩护，眼角余光瞥着王俊凯的背影若有所思。
王源坐在观众台最下面那一阶，侧着半个身子在和学弟讲话，王俊凯在他身侧站好的时候他恰好抬头，而学弟则问了一句学长好。王源气色不太好，一双杏眼却依旧澄澈如昔，倒映着云影天光，也倒映着王俊凯的身影，他没说话，却又说话了，无声的在问怎么了？
“难受的话回教室睡一觉吧，下午请个假。”
是了，这几天气温变化太快，王源早上起来就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本来以为自己没睡醒的缘故，直到到了教室还是没什么精神才后知后觉八成是感冒了。王俊凯看他身上单薄的衣服时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嫌弃来形容，从上到下吐槽了个遍之后还是脱下自己的棒球外套给他穿上，末了还不忘翻了白眼。
王源摇了摇头，这种情况要是换了其他时候他肯定愿意请假回家躺着躲懒，可现在是高三了假哪是这么好请的？更何况在他看来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哪至于那么矫情。
旁边的学弟听了又看看他的脸色，也明白几分，忍不住说那要不学长我送你回教室吧？王源笑笑说不用，王俊凯却突然从他手中拿过那盒牛奶。
王俊凯晃了晃奶盒，沉甸甸的，想来也是刚拆封，他瞥了一眼学弟，突然就咬住了吸管，动作行云流水，无比自然。
“喂……”
王俊凯尝了两口才放开，藏在额发下的眉结蹙起，他低头看王源，“都冷了。”
王源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那你还喝。”
“我渴行不行。”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拌嘴，倒是学弟不自在了，匆匆说了一声就落荒而逃。王俊凯咬着吸管突然觉得心里特别舒畅，眉开眼笑的就要去揉王源的头毛，手伸到一半又想自己刚才打过篮球还没洗呢，就又收了回来。
“你真没事啊？”
“能有什么事？”
手机弹出了提示自动关机王源撇撇嘴把它放进书包里，边说话边伸直了腿去踩王俊凯的鞋子，王俊凯也不躲，干净的鞋面上愣是多了几道灰迹。
“要不你还是回教室睡会儿？”
“我就想晒会太阳，行了行了，打你的球去，嘿烦。”王源嫌弃的皱皱鼻子。
王俊凯想了想从自己书包里拿出手机交到王源手里，说，“那你就在这，别乱跑，啊。”
尾音那个“啊”带了波浪线的婉转，听着感觉怎么像哄小孩子似的，王源笑了笑点点头又往他鞋上踩了过去。王俊凯这回会躲了，笑着往后退了一步，继续打篮球去。
唐栗刚才虽然打球但是注意力一直放在两人身上，见王俊凯回来看着他被踩的鞋面就忍不住嘴欠，“你处女座洁癖好了？”
王俊凯往旁边退了一步，“手别搭我肩上，脏。”
唐栗：“……”
王源拿着王俊凯的号刷了会微博，忽然被人拍了肩膀，抬头一看是他们班的一个男生，和他关系不错，架着眼睛的鼻梁上沁出细密的汗，似乎是跑过来找自己的？
“女生那边出事了，你快过去看看！”
王源心说关我屁事啊，眼镜兄见他一副并不关心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恨铁不成钢来形容，不由分说一把拉起王源就跑。
“喂喂喂。”有这么对待病人的吗？
“是萧莯！”
“……”
——那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王源被拉着跑到操场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一群女生，叽叽喳喳的呱噪得像麻雀。眼镜兄一马当先的给他开路，还嚷着“王源来了王源来了”，听得王源一头黑线，而人群却极配合的让出一条道。
男女体育课是分开上的，男生自由活动而女生这节课测八百米。萧莯不知怎么跑到一半就白着张脸蹲下了，其他女生围了过去不知所措，而负责的老师也恰好不在。
……可是找我来就有用了吗？王源腹诽两句，心里其实也猜得到大概是那些“王源喜欢萧莯”的话才让得只要萧莯出了事别人就下意识的想找王源。
可是他们真的没关系啊喂。
“怎么了？”王源还是在她面前蹲下问道，萧莯皱眉摇摇头不说话，从表情看得出是痛极。
王源见她的手似乎捂着腹部，就猜测，“胃痛？”
“不会是……”旁边的女生似乎突然明白了，试探性的问，“那什么来了吧？”
萧莯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脸却突然就红了，围观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尴尬，男生自发自觉的退远了。
王源也跟着愣了，想着要不要也避嫌退开，可最后还是在周围女生堪称殷切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片刻后他站起身，“我送你去医务室。”
萧莯本来想说不用了，但看着王源眉眼低垂的样子不知怎么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忍痛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见王源脱下自己的外套系到她腰间，下一刻霞生双靥。
“很痛？”
“……还……还好……”
王源垂着眼睫毛想了想，还是转过身，背对着萧莯蹲下身子，“上来吧。”
萧莯捂着腹部踌躇两秒，还是红着脸听话的上前，趴在少年清瘦的背上，手掌抵着他的肩。
周围陡然起了善意的哄笑声。
王俊凯发现观众台没了王源的身影的时候心跳陡然漏了半拍，恰好有同班同学从篮球场经过，王俊凯逮着人就问看到王源了吗，同班同学叼着热狗说看到王源往医务室去了，话刚说完就看到王俊凯提着两个书包跑了出去。
“……背着萧莯。”后半句话就这么被遗落在身后。
王俊凯推开医务室的门的时候，王源正捧着杯红糖姜茶递给萧莯，后者坐在铺着白色被单的床上，脸色跟被单快要一样白。王源听到动静转头，看到扶着门框的王俊凯有些反应不过来，身体却极快的有了动作，马上朝他走了过去，将人打量了一遍。
“你不是低血糖犯了吧？”有些紧张的皱起眉。
因为打球的缘故本来消耗了不少体力，又加上刚才的一路狂奔，王俊凯的唇色比往常看上去还要浅淡，脸色也不太好，王源看他这样，又来了医务室，下意识就以为他低血糖犯了。
然而实际情况是王俊凯好得很，尤其是看到萧莯腰上系着的棒球服外套时觉得心底简直有团火在烧。他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萧莯并未回答王源的问题，本来撑着膝盖匀气的他直起身伸手撩开王源的刘海，用手给他测体温。
“好像不烫了。”
“……喂，”王源哭笑不得的拍开他爪子，“问你话呢。”
“……有点难受，刚才。”
“医生刚才出去了，我书包里有糖你吃几颗缓一下，不行等医生回来再说。”
王俊凯嗯了一声，在正对着床的椅子坐下，看着王源接过书包翻翻找找，片刻后拿出装着的水果糖玻璃罐子。
“洗手了吗？”
“……没诶……”王俊凯抬头对他笑，桃花眼都弯起，一副等着喂食的样子，王源“嘁”了一声，掂着颗水果糖指腹抵着王俊凯的唇瓣把糖送了进去。
他身后的萧莯眼神黯了黯。
那天的事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结尾已经记不清了，似乎是外出的校医拎着药回来后王俊凯和王源就回了教室。王俊凯选择性的无视了萧莯最后投向他的复杂的眼神，停留在在他记忆里的，只有王源深瞳浅笑给他喂糖的模样，指腹抵在唇瓣上的触感被镌刻入时光胶片里，成为浪漫且隽永的一格。
值得一提的是王源和萧莯的关系似乎因此而热络起来，在王俊凯看来不过是打上了“助人为乐”的标签的这件事似乎戳中了少女的心，王俊凯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萧莯正拿着一模的卷子问王源你可以教我这题吗？王源的同桌唐栗则心领神会的起身让出座位，然后问王俊凯要不要一起出去晒太阳。
王俊凯当然是拒绝的，然而说出口的却变成了一个“好”字，他很想问王源说昨晚我给你的题你都做完了吗你就有时间教别人啊？！可他不能，因为有句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所以他学着像唐栗一样笑得意味深长的拍拍王源的肩，然后从后门走了出去。
他走的步子有些急，他怕再慢一点就控制不住体内汹涌的煞气，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些生气，但又觉得自己心口像有团洇湿的棉花，堵得慌。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甚至没想过这是为什么，他只知道，很难受，快要喘不上气的那种难受。
尤其是，当事情发展到，王源的课间时间基本都被萧莯独占的时候。
于是那一天，王俊凯回到家，把他曾借给王源，而王源又转借给萧莯，最后洗干净还回来的那件棒球外套扔到了门外。他觉得那件外套就像根刺扎在心上，不疼，但是难受，不看都难受。
桌上的日历一页一页的撕，新旧更迭，春节将至。
年三十的晚上王俊凯跟家人聊了会儿天后回到房间，突然很想给王源打电话。没有任何原因……就是，想。
电话接通的时候王俊凯清楚的听到通过电磁波传来的那一声“over”，眉结不自知的微微蹙起，他握着手机走到窗边，“你在哪里？”
“在家啊。”
王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雀跃，但他那边的环境实在太过安静，除了游戏音效再无其它。
王俊凯生疑，“吃饭了吗？”
另一头的王源明显顿了顿，才语气如常的说吃了，像是怕王俊凯不信似的，又一一列举了菜名，可是刚说了几道就说不下去了莫名的沉默。
王俊凯亦然，已经猜到七八分的他抿着唇，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也不说话。
“王源儿。”
像是无奈于他的倔强才先开口，而另一个人也只好说了实话——
“……我一个人在家。”
听着王源一向清亮的薄荷音被压低，满是委屈，王俊凯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酸且涩，好像那团棉花又重新堵在了心口上。
家里包的饺子还有剩，王俊凯一并打包了，跟母亲解释费了些时间，赶到王源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王俊凯打开门的时候就听到嘈杂的游戏音效，想也想得到肯定是王源拿着游戏手柄大杀四方。处女座径直走进客厅简单粗暴地把游戏界面给关了，调出了喜气洋洋的春节联欢晚会。
王俊凯的出现让王源又惊又喜，本来突然被王俊凯挂了电话他还以为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又踩了处女座的雷点，心里有些惶惶的，这会儿王俊凯出现让小蝎子的尾巴又翘了起来，底气十足的吼一句“王俊凯你干嘛”。
“晚饭吃了吗？！就知道玩玩玩！！！”
“吃了！”
“屁！”王俊凯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揍他一顿，“餐桌和冰箱干净得跟什么一样！你吃空气啊？！”
“……”王源理亏说不过他，嘴角下撇，抱着抱枕窝在沙发角落里装委屈，“我一个人在家就够惨了，没饭吃，你又不让打游戏，还凶我。”
“碎碎念什么呢？别以为我听不到。”王俊凯走过去，提着衣领跟拎猫似的把人拎起来，“给我站到起。”
王源不情不愿的站好，“干啥子嘛。”
“……算了，你还是坐着吧，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王俊凯叹了口气，“真是被你弄得没脾气，吃饺子还是汤圆？”
本来王源听他前一句话刚想瞪他来着，又给后一句话捋顺了毛，矜持了两秒后说，“……前者。”
“乖乖坐在这看春晚，要是让我发现你打游戏，我——”王俊凯作势挥了挥拳头。
“怎样？”王源眨巴着大眼睛。
“……也不能怎样。”
厨房里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王源果真盘腿坐在沙发上老老实实看节目，起初是跟着笑着，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笑不出来了，渐渐走了神。反应过来时觉得脸上冰冰凉凉的，一抹，才惊觉自己竟然哭了。
为什么哭啊？因为一个人啊。
忽然震动忽然惊悸忽然惶恐，冗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速度快到来不及反应。什么也来不及想了，他跌跌撞撞就往厨房跑，看到那道修长的背影时就不管不顾的抱了过去。
“怎么了啊？”王俊凯被他弄得不知所措，放下筷子轻声问，语气是不自知的温柔，渗入根骨。王源没说话，于是王俊凯干脆解下围裙转过身也抱住他，小声的哄着说“没事的没事的”。
真的就像哄小孩子一样。
王源埋在他颈窝里，好一会儿才说话。
“都是春晚，今年走悲情路线。”
“是啦是啦。”王俊凯也不拆穿他，轻笑着点头。
王源又缓了一会儿，把眼泪全蹭到王俊凯衣服上才抬起头，哭过之后的声音闷闷的——
他说，王俊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王俊凯歪头想了想，笑答，“大概因为我是学联副主席吧。”
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
年三十的晚上王源从饺子里吃出来一枚硬币，王俊凯说吃到硬币的人会有一年的好运气。王源一听小尾巴就翘还没来得及炫耀就看到王俊凯一脸淡定的也吐出了一枚硬币。
生气。
这概率敢不敢再大点？
王俊凯离开王源家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在他走后王源一个人慢悠悠的往回走，在他身后绚烂的烟花接二连三的腾空而起，把阴暗的角落都照亮。打开家门时看到风尘仆仆一脸歉意的母亲，王源想王俊凯说的话可能是真的，一年的好运气。
年初五，唐栗组织班里玩得不错的几个同学聚一聚，碰面地点定在游戏城旁边的树下。
王俊凯忘定闹钟起晚了，好不容易赶到还是迟了半个多小时，隔着老远的距离他就看到王源还等在那棵树下，一身装扮跟自己相似，都是黑白配的兜帽卫衣加棒球外套。笑意还没来得及爬上王俊凯唇角就消匿，因为他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另一道身影，萧莯。
萧莯穿着暗红的呢子大衣，短裙下露出修长的腿，看起来俏皮可爱。她拿着串棉花糖走向王源，无比自然的从他手中拿过饮料，笑魇如花的说着什么。她只到王源的肩膀，因此她说话的时候王源就会折下腰，听得认真。
王俊凯突然不太想走过去，太冷了，扑面而来的不是风是冰碴子，冻得人心慌意乱，心脏都结霜。
他拿出手机按下号码，看写远处的王源口袋掏出手机，然后对萧莯说了什么，走到一旁。
“我有点不舒服，聚会不去了。”
那边的王源低垂着眼帘，“那要不我去你家找你吧？我也不想去了。”
王俊凯被他的话弄得有些想笑，“你不是已经到了吗？”
“到了也可以走的啊。”
“你为什么要走，和萧莯在一起你还不乐意啊？”
“啊？”王源往四周看了看，“你明明到了……王俊凯你耍我。”
“没有，但我知道聚会有她。”王俊凯躲在树后，“这样，你求我咯，求我我就去。”
“哦，那你别来。”
王俊凯不说话了，但也没挂断手机。
沉默良久，王源却突然叫了声王俊凯，尾音千回百转，藏了点撒娇的味道在里面，王俊凯不动声色，眉毛一挑，懒懒散散的嗯了一声。两个人也不说其他的，就是这么一叫一答愣生生是把王俊凯叫得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忍着笑意一步步走到王源身后。
“傻子。”
“你才傻子呢。”
王源听音回头，白了王俊凯一眼。
要找到同伴并不难，在游戏城转了一下就看到唐栗和眼睛兄在玩跳舞机，同班的几个女生也在，见到他们三个就打了招呼，抱怨怎么这么晚才到。而浪起来就收不住的唐栗还对着王源抛了个飞吻，后者实力翻了个白眼。
萧莯并没有跟那几个女生一起而是继续跟着跟在王源身边，这让除了自家老妈就没有跟异性单独相处经历的后者多少有些不自在，但是又不好说些什么。
在王俊凯王源第二次投篮比赛以平局告终的时候，在一旁观看的萧莯终于上前，有些小心翼翼的拉了拉王源的袖子。
“你能不能……给我夹个娃娃？”
女生殷切的目光让人实在不忍拒绝，再说，也不是多过分的要求。
夹娃娃这种事王源是第一次做，本以为很容易的结果投了十个币夹了五次除了空气什么都没夹上来……对此，王源内心是相当崩溃的。一旁看好戏的王俊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收到王源仇恨的目光只好强行收敛笑意……虽然收敛得不怎么成功就是了。
靠。王源一个气不顺想跟萧莯说要不我给你买一个吧。
王俊凯看他一脸要拆了娃娃机的样子无奈的笑笑走上前，说了句笨手就直接从他身侧探过，一手投币一手握住摇杆，这样的姿势也刚好把王源抱在了怀里。
王俊凯本意是想夹娃娃来着，不经意的一低头看到王源裸露的幼白后颈和隐约可见的精致锁骨才惊觉自己现在和王源的姿势是多亲密暧昧。一时的愣怔就错过了娃娃机的读秒，王源虽然逮着时间按下按钮机械爪子还是又一次落了空。
“怎么走神啊你？”
王俊凯看到王源嗔怪的转过头，虽然是抱怨但还是笑着的，黑白分明的杏眼弯弯，完全没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是有多危险。
——只要才略略一低头，就可以接吻。
王俊凯再次怔住了。
你相信，一眼万年吗？
于无声处光阴流动，像身处被长按了快进键的老旧电影中，一切的一切被黑白化，十丈红尘，世俗欢闹，都于他无关，他听得到的，只有砰砰的心跳声，他看到的，只有王源。
许多个不曾深思过的、曾困扰他的为什么，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为什么洁癖还会容忍他课间操时故意后退踩在你鞋上的恶作剧？
为什么从来没带过同学回家的你会和他分享一张床？
为什么他抱着你睡觉有时候口水弄到你睡衣上你也不会对他发脾气？
为什么总是习惯比他早醒，然后不起床只是盯着他睡着的脸数他的眼睫毛一二三四五六七？
为什么会跟班主任说要换座位，用不太光彩的手段变成他的同桌？
为什么在接近他的人面前会想对他作出亲昵的动作，想要自私的让他只看着你一个人？
为什么在知道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你也会跟着难受，想要抱抱他？
……突然之间都明了。
还记得吗，他问过你的，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那现在你可以回答他了。
因为啊。
因为啊。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啊，王源儿。
从未有过的悸动，从未有过的惊喜交织，从未有过的欢欣鼓舞，肋骨下不足三寸的地方，有一只蝴蝶振翅欲飞。
心动在刹那间汹涌而至。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被他禁锢在小小一方天地里的王源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被他的缄默不语以及晦暗不明的眼神弄得有些紧张，杏仁眼瞳一个劲儿的眨，弱弱的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低垂眼帘的王俊凯笑了笑，扬手又投了两枚游戏币，折身把下巴抵在王源肩上，“给你夹娃娃。”
与王俊凯的自然相异，王源身子在他靠下来的时候明显僵了僵，耳朵也不争气的由白变红。
“耳朵怎么红了？”王俊凯一边操纵着遥控杆一边调笑，有意无意的朝王源耳边吹了口气，王源下意识的瑟缩一下，伶牙俐齿的他这下话也说得的磕磕绊绊的——
“……我……我热的行不行？！”
说完赶忙从王俊凯怀抱中挣脱出来，蹲下身从娃娃机的出口拎出一只圆滚滚的乔巴。这才想起是给萧莯夹的，又忆及刚才自己和王俊凯的行为不由得心下一惊，猛地抬头看向萧莯的方向发现人早就不知所踪。
“大概先走了吧。”
王俊凯倒是不甚在意，桃花眼扫过王源的后颈随后手就极为实诚的搭上了他的肩，指腹按着颈后的那颗黑色小痣摩挲，“没她不是更好吗？”
王源扭头看着他眨了眨眼，觉得王俊凯似乎哪里不太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一把撩开他刘海，“没事吧你？鬼上身了？”
王俊凯白了他一眼，回了句“你才鬼上身了呢”，然后顺势牵住王源的手，带着他往里走。
抱着圆滚滚乔巴君的王源先是有些讶异，视线从王俊凯的背影流连到两人相牵的手，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好似有一片绒羽不期然地扫过，只是那么轻轻的一动，心境已是截然不同。
他长长的睫毛搭下来，遮住了清澈的眼眸，无声地笑了笑。
王俊凯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同性，但喜欢王源这个认知并未让他觉得惊惶，似乎潜意识里早就接受了这件事。他只是有些惴惴不安，他不确定王源是否和他一样，也不确定，自己对王源的喜欢，到达了哪一种程度。他拼了命的试探，尝试着更接近王源，以各种亲密的方式，假装不经意的肌肤相亲，假装不经意的搂搂抱抱。王源对此不抗拒也不迎合，一如往常的接受，即使偶尔会脸红，会紧张。王俊凯这才惊觉往日里他们的相处早就突破了朋友的界限，某种程度上来说与恋人无异。
灯火尽熄，王俊凯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份喜欢可能来得不是时候。高考一天天逼近，他不敢分心，更不敢让王源分心，茫然的心情一发不可收拾，今夜过后该怎么跟王源相处？像以前一样吗？怎么可能还能做到像以前一样啊？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的叫嚣着对王源的喜欢，叫嚣着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那句“喜欢你”时时刻刻都快要不受控制的理智脱口而出。理智告诉他他该克制的，告诉他该稍微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的，可是，做得到吗？
“做得到吗？”手掌轻轻抵在胸口，他问自己。
可是喜欢一个人，不是戏剧，不是电影，不是小说，没有办法严格的排练，没有办法按部就班的表演——在他面前，时刻怀揣着温柔，想要把最好的给他又胆怯的不敢太过靠近，笨拙得像细嗅蔷薇的猛虎。会患得患失，又会他的一个笑，或者偶尔的示好而开心，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个傻逼挥着小扇子载歌载舞。
所以，做不到的啊。
于是王俊凯失眠了。
第二天他理所当然的起晚了，没能和王源同一班公车到校。他第一次体会到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对待感情他总有些迟钝，刚发现那会儿对着王源各种试探各种黏黏黏，现在才后知后觉的紧张不安。当他站在n中门口，出门时的忐忑经过十多分钟的心理自我疏导后……变得更忐忑了，脸上的表情大义凛然得仿佛是要去堵枪口的革命先辈。
事实证明他那些心理建设都并没有什么用，该有的矜持（……）和克制在王源面前通通变成了浮云，他俩又像之前一样嘻笑打闹，逮着对方的一个点往死里吐槽，唯一的不同是王俊凯会下意识的让让王源……虽然在这之前他也总是迁就王源来着。
一向高冷的王俊凯同学变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好多次他都要忍不住对王源说“诶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可看着讲台上的高考倒计时又把话咽了回去，心有不甘就以暗戳戳的方式更加黏着王源，想着要再靠近他一点点，再靠近一点点，就连下课去厕所都要抓着王源一起。
深藏多年的话唠属性突然被开启，课间他可以和王源从一道题讨论到娱乐八卦周董的新专辑再到国际形势，话题之跳跃让围观过他俩聊天的人感觉眼前仿佛是两只癫狂的青蛙嗑了药似的在荷叶间蹦来蹦去，旁人愣是插不上半句话。
王俊凯心安理得的占着王源除了洗澡睡觉以外的所有时间，班里同学都快看不下去了揶揄说他要是能三句话不提王源就生吞键盘，这种时候王俊凯往往不屑的瞥同学一眼呵呵一声，转头就问王源你要喝牛奶吗？然后顺手把高一高二学妹学弟送来的情书扔进垃圾桶。
备考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在单恋（……）的神奇力量以及要跟喜欢的人上同一所大学的执念下王俊凯跟喂了能量豆的豌豆射手一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在第四次模拟考中年级排名十五进十，而王源的名字则紧紧的跟在他后面。
N中的校庆就在四摸成绩公布后的第三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高三狗的告别会。学霸们总是擅长于从海绵中挤时间，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定下节目又是什么时候组织排练，反正到那一天大家拾掇拾掇换身衣服就上了。王俊凯他们班有两个节目，一个是王俊凯的吉他独奏，还有一个是男女搭配的华尔兹附加告白时间。
“噫……怎么不穿正式点？”
王源坐在高脚凳上，舔着冰淇淋看王俊凯抱着吉他调弦。五月天里王俊凯延续了一贯简约的穿衣风格，白衬衫外搭蓝灰拼色的开衫让他看起来像是邻家大男孩，纵使是在夜里也带着阳光的味道。
“帅就行咯。”
晚会负责人发短信来告知了节目进度，王俊凯看了一眼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揉揉王源的头发，“等会儿别乱跑啊，完了就在后台等我。”
“知道啦知道啦，说了好几遍了。”王源顺手拎起王俊凯的书包，把桌上的耳机充电宝什么的一股脑的扔进去，“那我走了。”
王俊凯目送着他离开，看着休息室的门关上后就窝进椅子里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等着上台。没几分钟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以为是王源就一边问忘拿东西了么一边回头，看到的却是萧莯。
“你为什么要招惹王源？”
王俊凯那句有事么还没说呢萧莯就先一步开口，话说到这份上王俊凯也就懒得藏着掖着了，索性把话说开，“我和他怎么样似乎不关你的事吧？还是说你把别人传的那些话当真了……又或者……别告诉我就因为他给你解了几道题，帮了你一次，你就喜欢上他了？”
“……是，我喜欢他。”萧莯攥紧了裙摆，盯着王俊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从初三，到现在，四年。”
王俊凯一愣，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开什么玩笑。”
“我和他是一个初中的，我是他的学姐，喜欢上他没多久他就转学去了伦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的。”此时的萧莯有些不同，不像是平日里文文弱弱的样子，灯光映在她眼睛里泛出粼粼的光，“可他居然回来了，从我的学弟变成了我的同学，命运真是很神奇的东西……我以为这是我的机会的，他来问我题目的时候我还很开心。他搭讪的方式跟以前很像，初中时他也是这样拿着卷子说‘学姐’教我做题吧，我说我不会，他就说没事我会我教你啊，那时候我觉得他真有趣啊，后来我才知道他会来问我题目是因为他和同学打赌输了。”
“所以那天他问我的时候我也说不会，期待着他像初中一样说出下一句，然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问你还记得我吗，初中你也曾这样问过我……”说到这萧莯苦笑着看了王俊凯一眼，“可惜后来我和他的对话就被你打断了。之后好几次我都想把许多藏在心里的话跟他说，可是一想到快要高考了就说不出口。”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王俊凯语气冷漠。
“你要是真的为他好就不该这时候去招惹他，你对他的感情只会害了他而已。”
“别拿高考当幌子，你喜欢他就可以，我就不行？凭什么？”
“凭你是个男生。”萧莯不再看他，“我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喜欢王源，而你不行。”
“……”
什么叫一针见血，什么叫打蛇三寸，这就是了。王俊凯搭在桌上的手指慢慢蜷起握紧，等到门外隐隐传来主持人报幕的声音时他才又松开，拿起放在一旁的吉他看也不看萧莯，径直从她身旁走过。
王俊凯向来是善于伪装的，哪怕心里翻江倒海，波涛汹涌但他总能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就像因为萧莯的话心中隐隐不快，但是在看到台下朝他扮鬼脸的王源的时候，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舞台灯光亮起，他就很难透过那片灯光去看王源了，但他还是朝着王源站立的方向，刷动琴弦。
董小姐你从没忘记你的微笑
就算你和我一样渴望着衰老
董小姐你嘴角向下的时候很美
就像安和桥下清澈的水
……
所以那些可能都会是真的董小姐
谁会不厌其烦的安慰那无知的少年
我想和你一样不顾那些所以
跟我走吧，董小姐
跟我走吧，王同学。
灯光暗下，舞台再次被黑暗笼罩，王俊凯无暇顾及台下的掌声多热烈，尖叫声是否足够掀翻礼堂的穹顶，他只想找到王源问他我唱得好听么？但他又怕王源听出了他想表达的东西。
王俊凯并没有在他们约好的地方找到王源，打他手机也没人接，不知怎么就有些心慌意乱，彼时已经身为学生会主席的刘志宏抱着之前演员换下的戏服经过，王俊凯抓住他衣袖向他询问。
“王源刚才在这的，后来被几个女生拉走了。”刘志宏歪头想了想，“好像是又给带回观众席去了，你节目后面不就是萧莯的么？听说萧莯要告白。”
心下顿时一悚，又想起萧莯那句“我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喜欢王源，而你不行”，心里的烦躁瞬间扩大了好几倍。思索片刻后那双桃花眼黯淡下来，王俊凯看着刘志宏，神情阴郁。
“刘志宏你帮我个忙。”
前台和休息室有一段距离，总而言之王俊凯赶到的时候华尔兹已经跳完了进入了告白时间，现场气氛已经完全被炒热，不断有人跑上台说谁谁谁我喜欢你，抓着来之不易的机会表明心迹，台下的少年少女拼命欢呼尖叫。背着吉他的王俊凯咬牙挤进人群里寻找王源的身影，在看到台上的萧莯从别人手中拿过话筒的时候呼吸都要跟着一窒。
少女立在柔和的白光下，娉婷婉约。
“W……”
“王源！”
礼堂忽然陷入了黑暗。
尖叫声此起彼伏。
萧莯的告白只来得及发出第一个音节。
躁动慌乱的人群中王源刚因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转头就被人拉着手腕一扯，随后跌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王俊凯的脸在他的眼瞳里渐渐明晰。
他说，“跟我走。”
萧莯站在台上不知所措，太黑了，她下意识的朝王源站立的地方看去，却在更远处的应急灯下看到了把王源护在怀里的王俊凯，后者也似有所感的和她视线相接，柔情的桃花眼在并不明亮的光下深邃晦暗。萧莯看到王俊凯笑了笑，很冷，让人不寒而栗——
我没办法阻止你表达对他的喜欢，可我能让他听不到。
似乎是错觉。
只顾向前奔跑，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不知道多少路灯被甩在身后，车灯在路上拉出道道流影，无数条流影出现又消失后，两个少年是这些虚幻光影中唯一的真实。
王俊凯忽然停下，王源一个没刹住撞上他的后背“嗷”了一声。
“你干嘛啊你？”王源捂着额头抱怨。
“刚才……萧莯要跟你告白。”
“啊……我知道啊。”堤边有不高的石阶，王源踩了上去，“从那些女生的反应我就知道……不过你干嘛拉着我跑啊？”
王俊凯一愣，觉得自己表达得已经够清楚了，“难道你要接受吗？”
王源踩在石阶上摇摇晃晃往前走，“那倒不是，可被人告白总归是很有面子的事。”
“那，王源——”
我喜欢你。
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的王俊凯忽然停在原地，开口却是无声，单薄的几个字在唇齿间兜兜转转，到底没有说出来。
“嗯？”王源双手负在身后，踮着脚尖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王俊凯笑笑又跟上他，怕他摔着就朝他伸出手，似是无意的问，“你想要考哪个大学？”
王源眼眸黯了黯，“C大吧，如果可以的话。”转而又对王俊凯笑了笑，“干嘛这么问？难道要和我一起么……你的成绩能去比C大更好的。”
“你成绩跟我也没差多少好吧？怎么会想要留在C城？”
“因为……”王源泊向远方的视线收了回来，掠过王俊凯的脸，弯着眼笑了笑，“喜欢啊。”
“那就一起去吧。”
“嗯……如果可以的话。”
那天王源始终没有正面回应王俊凯，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尚有抽身而退的余地。
最后的一个月过得风平浪静，但更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萧莯和王俊凯仍维持着表面上的友好同学关系，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并不知道是王俊凯破坏了她的告白。考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的王俊凯并没有如前辈说的那样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或者说他从未紧张过要更恰当些。
考完试当晚，班里同学组织了一场小聚，压抑后的狂欢足以用疯狂来形容，刚开始大家还彬彬有礼做足了矜持的戏，好歹N中也是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的高校，斯文和贵族气就是没有也要装出来。可是在包括女生在内的所有人都在重啤和老山城中醉到毫无顾忌的露齿大笑的时候，场面就有些惨不忍睹了。男生女生“哥俩好”的互相拍肩膀，灌啤酒，交换座位，从唐栗和某个女同学对唱了一首《北京东路的日子》开始，三只麦就遭到了哄抢，不断有人问王俊凯校庆那晚的情歌是唱给谁的？起哄让他再唱一遍。
彼时一直在为王源挡酒的王俊凯已经半醉，酒品甚好的他微眯着眼靠在王源身上听着别人的起哄声并不回答，只抓着他的手喃喃的说着什么像是醉酒后的胡话。等到歌单切到好事者提前点好的《董小姐》时唐栗往后一看，才发现王俊凯王源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离去。
王俊凯对于那晚的记忆支离破碎，他记得自己仗着醉酒在王源耳边说了我喜欢你，却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遍；他记得王源送自己回了家，却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他记得自己执拗的像王源追问答案，记得王源眼睫低敛地说“时间不凑巧”，记得亲吻时的温热触感，却不记得他何时离开。
像是憋着一口气，直到成绩下来之前他和王源都没再见过，只通过手机保持依旧频繁密切的联系，一方面他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成绩的公布，害怕高考后的自己在王源面前会按耐不住，现实的处女座从来不相信异地恋会有结果，更何况他喜欢的人如此优秀惹眼，所以还是等一切确定之后再告诉他吧，另一方面，王源似乎也很忙。
除了考完试的那一晚没有人再说要聚会什么的，大家都在安静的等待，大有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的节奏。
高考成绩与王俊凯自我估测的相差无几，填志愿是他毅然决然地把C大填在了第一志愿上，往后皆是空白，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能去，而王源亦然。之后又是等待。
在别人焦灼等待中，第一批录取通知书中的一张被送到了王俊凯手里，亲戚朋友的道贺接踵而至，王俊凯父母一面夸赞着儿子的优秀，等别人跟着附和的时候又谦虚的说着哪里哪里。王俊凯疲于应付，他换了身衣服就出门去找王源，迫切的心甚至等不及下一班公车，二十分钟的路程他是跑着过去的。门铃按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最后是对门的阿姨开门探头出来说这户人家今早已经搬走啦，听说回伦敦去啦，同学你有事吗？
王俊凯当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仿佛身处梦境，所见皆为虚幻。他木然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许久过后才反应过来，发了疯似的打王源的手机，听那个冰冷的女声一遍遍重复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在一件糟糕的事情发生后，有人会拼命补救，有人会破罐子破摔。而王源的离开是没有办法解的命题，所以王俊凯并不介意让事情更糟糕一点。从未有过的破坏欲和自暴自弃的情绪在他的心里滋长，在那个本该在玩闹和称赞中度过的暑假，因为王俊凯坦然对父母说出对王源的喜欢后而不同，当父亲的耳光落下来的时候王俊凯竟然觉得解脱。
只是身上的痛又怎抵得过心里的千分之一。
曾经憧憬描摹过无数次的大学生活，最终变成了九月的不惊不喜。
停留在心脏上那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变成了狰狞的蜘蛛，发了疯似的吐丝结网，直到将心脏紧紧缚住。白色的黏线上落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在时间流逝下蒙尘发木，许久都不曾再跳动一下。
后来他才从刘志宏那里得知，王源回来本就没有打算长居的，所以他不必太努力的学习，甚至不必参加高考，因为他最后是要离开的。事情本该如此发展，如果王俊凯没有意外的闯进他的生活，他们最多最多也就是普通同学关系，也就不会因此难过，更不会因此疯狂。
只可惜命运永远让人捉摸不透，哪怕你有意要躲开，相遇的人终会相遇。
在刘志宏有意无意的透露下，王俊凯知道了王源在英国伦敦的住址和校址，如果他愿意，与C大与伦敦某学院交换生的名额未必拿不到。可他并没有那么做，他甚至没有想过要和王源联系，毕竟联系了又能怎么样呢？去了英国又能如何呢？他总不可能一直呆在那儿，异国恋不过是仅存在于小说中的妄想。但大二听闻萧莯奔赴了那个国度那个城市时，王俊凯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二十一岁的王俊凯在度过了称得上风光的大学四年生活后戴着那顶学士帽被同学拉着在钟塔下合影，经过的学妹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依旧炙热，胆子大点的就走近问他要联系方式。身旁的同伴发出善意的笑声，王俊凯总是摆摆手，说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然后眼前就会自然而然的浮现出王源笑容粲然的模样。
工作两年，王俊凯被迫一而再再而三的与父母介绍的女生见面。其实父母并没有如何逼迫，只是淡淡的一提，但他们鬓边的白发成为他不得不点头的理由，最重要的是，王源。实际上王俊凯早就和父母达成了和解，王源的存在被接受并认可，问题就在于，王源并未和他在一起。
父母总不能看他一直无止境的等下去，毕竟有时候太过深情不是好事。
所谓跟女生见面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之后女生再约，王俊凯也总能以各种理由搪塞。他总是忍不住拿认识的人跟王源比较，眼睛没有王源大，肤色没有王源白，长得没有王源好看，诸如此类。
可是就算是长得跟王源一样又如何呢？会因此跟那个人走到一起吗？王俊凯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答案是否定的，哪怕再相似，也终究不是他，而他要的，从始至终，只有王源而已。
已经快要午夜了，王俊凯撑在下巴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打开一瓶麦芽威士忌，倒满水晶玻璃杯，金黄色的酒液浸泡着那枚浑圆的冰球，对着灯光，冰球里冰纹四射，锋利得如同碎裂的钻石边缘。
王俊凯的长假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他花了十几天的时间把曾经和王源去过的地方重新走了一边，其实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只是他故意走得很慢，这样会显得回忆很长，会让他觉得已经过去的那些不是虚幻的，自己跟王源之间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是通往过去记忆的，绵绵密密的，漫长的丝线，似乎只要不断，就还没有绝望。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要结婚了啊，就在几天后，他就要挽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走过红毯，在神父面前宣誓。
王俊凯把回忆的最后一站定在了头等舱的旧址，这是他第一次遇见王源的地方，他们的故事理应在这里落下帷幕。这间曾经名为“头等舱”的桌游室现在变成了酒吧，喜欢穿旗袍的老板娘在那年的新年之前就把店面盘了，转身在N中旁边开起了咖啡馆。
天花板打下的灯光斑斓迷离，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都戴着面具在跳贴面舞。当戴着鹿角的女人走过来邀请王俊凯跳舞的时候王俊凯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圣诞节了，化装舞会已经开始，而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他与狂欢的气氛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双手插着大衣口袋走在街头的王俊凯看着满大街的圣诞树还有两旁店铺里流泻出来的曲调温柔的“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没来由地就觉得有点难过。情侣三三两两的从他身旁走过，他突然有些恶劣的想，要不自己就随便找个人在一起得了，至少过几天出席王源婚礼的时候不会让人觉得自己混得太惨。
二十四岁的王俊凯坐在江边的长椅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不假思索的摁下一串数字。他紧了紧绕在脖颈上的围巾，不懂该如何开口寒暄，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词汇匮乏。
“……王源儿，你那边下雪了吗？
“你那里的圣诞节应该很热闹吧？街上都挂着圣诞灯吧？哈，会不会和C城一样，满大街都是圣诞树？”
“重庆很冷啊，伦敦那边温度应该更低吧？别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只顾耍帅，感冒了有你好受的。你在那边过的还习惯吗……哈哈，我忘了，你已经在那边呆了很久了，怎么会不习惯呢？”
“你啊，不要总是耍小性子了，还有别吃太多辛辣的，你支气管炎应该还没好吧？”
“你啊，不要总是挑食，别总把零食当主食吃，看你高中瘦的，明明身高跟我没差多少的，看起来却总是比我小好多……抱起来也硌得慌。所以啊，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工作，还有……好好对她。”
王俊凯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肆无忌惮无所顾忌。他一直说一直说，像是要把那些年没有说出口的话一次说完。
“……我是不是很唠叨啊，要是你在的话肯定会说王俊凯你好烦啊对不对……我只是，很想你。”
王俊凯突然停了下来，许久之后才又开口。
他说，王源儿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了你八年。
这句话像是用尽了王俊凯所有的力气，疲惫感从灵魂深处涌了上来，他颓然的靠在长椅上，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他想一定是那些五颜六色的灯光看多了的原因。
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因为自始自终，回答他的只有空号的提示音。
“这些话你他妈敢不敢当面跟我说？！”
清透的薄荷音在风中打了几转后柔柔跌入王俊凯耳蜗里。少年站在他身后，路灯拉长的黑色影子流淌出去，有一部分与他重叠到一起。
王俊凯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不敢回头害怕刚才只是自己的幻听。
王俊凯不答。
王源绕到他身前，踢踢他的小腿，“王俊凯你装什么哑巴啊？刚才不是说得挺……”
他用拥抱打断他的话，亲吻随之落下。
“我爱你。”
初心
怡sir走了 我来lofter最开始的目的就是看棕腕 棕腕对我来说是累的时候看一遍就能有动力的文章 人设情节都到位得吓人 我看完第一遍觉得文字真的是很厉害的事情啊 能用文字感染别人的人一定心里有一个宇宙 怡sir心里就一定有宇宙
这个世界太奇怪了 最开始的初心总会被后来的污秽逼走 当初打下江山的也许现在比谁都卑微 走的人越来越重要
和怡sir不算聊天地对话过 突然觉得好庆幸
希望你快乐 希望他们能快乐 希望我们都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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