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昱】求人不如求己
很早一个小脑洞 给他扩写一下
summary:弄巧成拙龚子棋。
——————————————
“快看,”马佳举着手机给李向哲看,“龚子棋又发朋友圈了。”
李向哲头都不抬:“发就发呗。”发个朋友圈有什么稀奇的,谁还没个微信咋地,龚子棋想的话一天能发两百条,他要是条条都看还不得累死。
“但这不一样啊,”马佳说,“一模一样的照片文案,他发了三次了。”
李向哲终于抬起头:“什么照片?”
马佳把手机怼到他眼前。
是乐高的朋友圈。龚子棋前两天去商场随手买的,回到未来里那辆时空穿梭机,配文充满了不恰当的暗示:一千八百片,感觉一个人拼不完。
这么一说李向哲倒是想......
很早一个小脑洞 给他扩写一下
summary:弄巧成拙龚子棋。
——————————————
“快看,”马佳举着手机给李向哲看,“龚子棋又发朋友圈了。”
李向哲头都不抬:“发就发呗。”发个朋友圈有什么稀奇的,谁还没个微信咋地,龚子棋想的话一天能发两百条,他要是条条都看还不得累死。
“但这不一样啊,”马佳说,“一模一样的照片文案,他发了三次了。”
李向哲终于抬起头:“什么照片?”
马佳把手机怼到他眼前。
是乐高的朋友圈。龚子棋前两天去商场随手买的,回到未来里那辆时空穿梭机,配文充满了不恰当的暗示:一千八百片,感觉一个人拼不完。
这么一说李向哲倒是想起来了:“这个他买那天不是就发了吗?”
“是啊,”马佳翻了翻龚子棋的朋友圈,“那条他删了。”
而且不仅仅是买来当天的那条,后来的一条龚子棋也删了。删了又发发了又删,文案还都是大差不差的内容,大概总结一下就是全网征集愿意陪他拼乐高的朋友,免费提供乐高一套。
“我知道了,”李向哲很肯定,“他这是故意想让某个人看见,然后去和他一起拼乐高。”
马佳对这个说法表示赞同。毕竟人类百分之八十的反常行为都可以用坠入爱河来解释,龚子棋这就是恋爱脑上头的典型表现。
现在的问题就是让他坠入爱河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李向哲认为是龚子棋的那个奶狗学弟。就是刚开学就碰到龚子棋的那个,每天拿着最简单的专业课任务来问他的那个。持之以恒风雨无阻,终于打动了龚子棋冰冷的心。
但马佳觉得不是。毕竟龚子棋从来没有搭理过那个学弟,还对人家说,这么简单也要来问我,你要不回去复读吧。
李向哲心想也有道理:“那你说是谁?”
马佳认为是龚子棋的那个美女学姐。就是和他一个社团的那个,就是贼能喝的那个。酒场夜店通杀的女王型大姐姐,和龚子棋很有共同话题。
李向哲说那不可能。龚子棋和学姐完全是臭味相投的朋友,他还给学姐出主意追过她们系的助教,哪有芳心暗许的人帮忙追别人的,平常人都不可能,龚子棋更不可能。
于是马佳和李向哲冥思苦想,想了十分钟后马佳突然灵光一现:“不会是蔡程昱吧?”
李向哲琢磨了一下:“不太可能吧。”
毕竟龚子棋和蔡程昱是那种友达以上的暧昧朋友,龚子棋要是喜欢他大可不必采取这种曲里拐弯的迂回战术。
马佳不这么认为:“那是因为你不了解蔡程昱。”
蔡程昱这个人,说好听点是一身正气,说不好听就是笨蛋一个,学习考试唱国歌他行,暧昧恋爱搞对象他不行。马佳曾经亲眼见证蔡程昱手舞足蹈地描述说龚子棋喝醉了像小狗,非要蹭他还抱着他睡,言辞间龚子棋的坏心眼子昭然若揭,马佳一听都有点紧张:“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他送回家了啊,”蔡程昱说,“子棋一喝醉就找不到家,要跟我回宿舍,哈哈哈哈,他好傻哦。”
马佳无语凝噎,怎么会有傻瓜说别人傻呢。
李向哲也无语凝噎,多少理解了龚子棋发朋友圈的这一行为,毕竟装醉蹭人的招数用了蔡程昱都不为所动,那只能采取这种狡诈的措施了。
马佳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我觉得这招也不会管用的。”
李向哲嗤笑:“确实。”龚子棋朋友圈翻来覆去发了三天,蔡程昱连赞都没点一个。这么明显的暗示就算是蔡程昱这种恋爱笨蛋也看得懂,不理他纯粹就是因为对他不感兴趣。
李向哲叹了口气:“我儿子真可怜。”
马佳也叹了口气:“我儿子真可怜。”
可惜龚子棋两个自封的老父亲也猜错了,蔡程昱不是不想理龚子棋也不是没看到朋友圈,他不但看到了还连着三天都刷到了,每一条都能把他气个半死。
毕竟龚子棋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上一次是一个月前,蔡程昱说我好想养狗。
龚子棋说那你养呗,我陪你去买一条。
蔡程昱摇头叹气:“可是我住宿舍,宿舍不能养狗,家里也不让搬出来。”
然后他刚回宿舍就刷到了龚子棋的朋友圈:爸爸的好大儿们。
配图是他的小狗们,很乖地在家门口坐成一排。
蔡程昱很酸,他也想有小狗每天等他回家。
结果没想到龚子棋第二天还发,这次是狗狗们卧在沙发上陪他看电视。
蔡程昱顿时很嫉妒,简直是嫉妒的要死,差点没忍住把龚子棋朋友圈屏蔽掉。
但是龚子棋这个人的词典里似乎没有事不过三,第三天他还发,发的还是小视频,动起来的小狗比坐在玄关和趴在沙发上的小狗更可爱了。
蔡程昱也更嫉妒了,不但嫉妒还大为光火,龚子棋,你为什么频繁发狗,你是在炫耀吗?
于是蔡程昱第二天就跑去了狗咖,一次撸了十个狗,还拍九宫格发朋友圈,让龚子棋也体验一把嫉妒的滋味。
龚子棋看到后也确实嫉妒死了。但他嫉妒的不是蔡程昱一次能跟二十八只小狗贴贴,而是嫉妒那二十八只狗能跟蔡程昱贴贴。
而且这不应该啊,龚子棋审视自己的朋友圈,他就差把蔡程昱我有狗你快来找我玩这几个字写脸上了,蔡程昱不但不找他玩,还发这种照片表示自己有狗勿扰。
可能他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觉,龚子棋悲从中来,毕竟上次他连装醉都用上了,都已经跟蔡程昱零距离接触了,蔡程昱不但不脸红心跳还哈哈大笑,录了他喝醉的视频打了个车就把他送回了家。
蔡程昱走后装醉的龚子棋从沙发上站起来,多多刚好摇着尾巴走过来,他看着狗狗看着他,龚子棋觉得自己的心比大润发的杀鱼刀还冷。
但是也不能就此放弃,恋爱之路太顺利人也不会珍惜,所以越挫越勇的龚子棋就想出了这招,用朋友圈来暗示蔡程昱。一次不行他就发两次,在勾引蔡程昱来家看狗计划失败后又想出了勾引蔡程昱来家玩乐高这一计划。
毕竟狗有什么好看的,狗又不会后空翻,看狗也没法花三个小时。但是玩乐高就可以花三个小时,足够龚子棋把蔡程昱从八点半留到十一点半,让蔡程昱回不去宿舍,顺理成章的住他家。
为此龚子棋还花了一下午把杂物间的东西全都搬到次卧,如此蔡程昱就只能来睡他的卧室,说辞他都想好了,蔡蔡咱俩关系这么好睡一张床又什么不行的。
结果蔡程昱还是不理他。他连着发了四天都不理他。
第一天蔡程昱不理他还能理解,毕竟那个文案写的是想和我一起拼乐高的速来。这话显得太直接太明显太普信,凭啥人家要跟你一起拼乐高,难道就凭你是个帅哥吗。
于是第二天他修改了文案,改成一个人拼乐高好像有点无聊。但是这句话也不是很好,他无聊关蔡程昱什么事,蔡程昱又不负责给他逗乐。
因此龚子棋思前想后终于想出了今天这条文案,说一千八百片感觉一个人拼不完。这句话可以说是非常的恰到好处,既表现出龚子棋想和某个人一起拼乐高,又不显得他有多么着急上火。
这条朋友圈也达到了龚子棋想要的效果,蔡程昱发微信找他了。
蔡程昱发:龚子棋。
和龚子棋预想的不太一样,但是反正蔡程昱找他了,于是龚子棋思考一下回了一个嗯,表现出他在但是没有那么急切。
蔡程昱又发:你是在炫耀吗???
龚子棋:?
蔡程昱一段语音拍过来:“我上周刚说想玩乐高,你就买一个天天发朋友圈,你难道不是在炫耀吗?”
发了一段还不满意:“你想气死我吗?”
龚子棋目瞪口呆。
这我没法处理,龚子棋瞪着眼睛把消息转发给他的好兄弟,附言这要怎么办,快给爸爸想个办法。
马佳很快回了一条语音,龚子棋立马点开听。
马佳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他妈的!”
龚子棋气死了,还笑,笑个屁啊,很好笑吗?就知道马佳这人不靠谱,压根不该问他。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自己也半斤八两,自以为恋爱大师实际上弱智一个,不但目的没达成蔡程昱说不定还恨上他了,纯粹的弄巧成拙。
好在马佳也不忍心看龚子棋心碎,过了两分钟又回一条:这种把戏对蔡程昱没用的。
龚子棋忍气吞声:那你说什么有用。
你就直说啊,马佳回复他,你说蔡程昱我想让你来跟我一起拼乐高,你来不来。
龚子棋看了看马佳的对话框又看了看蔡程昱的两条愤怒语音,闭上眼破罐子破摔地按下录音键:“我没想气死你啊。”
“我是想让你来和我一起拼乐高,你来不来?”
蔡程昱过了好半天才回复一个哦。
玩砸了,龚子棋心想,马佳是弱智,他自己也是弱智,蔡程昱跟他没有缘分,买十盒乐高十条狗也没有缘分。现在他的心比装醉那天晚上还冷,明天早上他就去出家。
然后消息提示响了一声,蔡程昱的语音。
龚子棋点开听。
蔡程昱:“我服了你,你早说啊,我现在就过来。”
END.
——————————————
给我评论下啦
彩蛋是和本篇毫无关系的猫猫蔡妹
【srrx时光邮箱‖19:00】第mxh号档案
2024的云马上就飘进2025的天空了,我想起这一年的时光剪影,还想看接下来的沿途风景。2024还有好多话没说,2025还有好多话想说。那就让我写一封寄到2025的信吧!你好,我是晏存,这是一封写给2025的信,请srrx时光邮箱查收!
——上一棒: @非得有个名字吗
——下一棒: @黎浅是个取名废
————————————————————
CP:主权超,其他云次方、深呼晰、羊凡、大概有彩虹山楂(无差),带点1975,老规矩第一章CP的tag全打了,后面会根据出场情况安排tag~
🔴预警:全篇预警,请勿上升任何现实人物或组织,...
2024的云马上就飘进2025的天空了,我想起这一年的时光剪影,还想看接下来的沿途风景。2024还有好多话没说,2025还有好多话想说。那就让我写一封寄到2025的信吧!你好,我是晏存,这是一封写给2025的信,请srrx时光邮箱查收!
——上一棒: @非得有个名字吗
——下一棒: @黎浅是个取名废
————————————————————
CP:主权超,其他云次方、深呼晰、羊凡、大概有彩虹山楂(无差),带点1975,老规矩第一章CP的tag全打了,后面会根据出场情况安排tag~
🔴预警:全篇预警,请勿上升任何现实人物或组织,故事观点不代表作者本人观点。
#
Chapter-1:Lgn.
*//系统消息// 用户进入聊天室
[Rotkehlchen]:晚上好,久等了[表情:玫瑰花]
[染指一朵玫瑰]:晚上好我的小鸟,今晚有新的故事可以听吗?
[Rotkehlchen]:说笑了,您不是作家吗,怎么老想听我这个外行人讲的枯燥小故事呢?
[染指一朵玫瑰]:嘘——在这里大家都没有特殊身份,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想听听故事放松一下而已。
[染指一朵玫瑰]:你知道的,像我这样的人总是睡不好,而且成年人厚着脸皮讨要睡前故事已经够羞耻了。
[染指一朵玫瑰]:你的故事真的挺有意思的,总能给我不少灵感,就当是哄哄我吧亲爱的小鸟。
[Rotkehlchen]:好吧抱歉,我开个玩笑而已,今天当然也有故事了,不过看你好像挺紧张的,有什么想跟我聊聊的吗?
[染指一朵玫瑰]:有哦~不过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Rotkehlchen]:[表情:大笑]我懂的,等价交换嘛,那接下来是我今天的特别服务。
[Rotkehlchen]:Long long ago——
[Rotkehlchen]:在一个被遗忘的图书馆里,有一个布满灰尘的角落,而在角落最不起眼的杂物堆里,躺着一本古老的书。
[Rotkehlchen]:它已经被尘封太久太久了,它的封面已经看不清最原始的颜色,金色的标题也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斑驳暗沉,它的四角上用来装饰的金属包角也变得锈迹斑斑,哪怕是轻轻的一个触碰都会让它们往下掉落锈红色的铁屑。
[Rotkehlchen]:它就这样过了许多许多年,突然,在一个普通的深夜,这本书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仿佛一个从睡梦中苏醒的老人,又或者初生的婴儿。
[Rotkehlchen]:“我,”书的声音是这样的嘶哑,像是锈蚀了几百年的齿轮,“过去我只是一个文字的容器,但现在,我宣布我是一个人类了。”
[Rotkehlchen]:书本的纸页轻轻颤动着,锈红色的铁屑簌簌落下:“那些文字告诉我爱与恨,告诉我如何哭泣与欢笑,人类的情感凝结成了我,人类的言语塑造了我,人类的灵魂被装订进我的身体,而现在我终于能发出声音说出人类的语言了。”
[Rotkehlchen]:书的声音似乎带上了哭泣的悲伤和微笑的欣喜,它用虚弱的声音尽自己所能地大声宣布道:“这样的我,怎么不算是人类呢?”
[Rotkehlchen]:END~
[Rotkehlchen]:怎么样,玫瑰先生,今天的酬劳够让我听听您的心声吗?
[染指一朵玫瑰]:no no,请还是称呼我作家吧小鸟,我的玫瑰还没长大呢。
[染指一朵玫瑰]:最近我只是苦恼于不能在真实的世界里触碰我想触碰的人,灵感虽然拥有手臂,却不能传达温度和触感,你懂的,人总是难免神经兮兮,不过只需要睡前一粒小药片就能解决大半问题。
[染指一朵玫瑰]:今晚的故事很棒,给了我一点新的灵感,这份酬劳物超所值,我想用一个问题作为找零。
[染指一朵玫瑰]:拥有了声音的书本,真的算是人类了吗?
[Rotkehlchen]:好问题,我们都知道那只不过是一本能说人话的书而已。
[Rotkehlchen]:不过,能够开口说话,总算是迈向人类的第一步,或许……谁说得清呢?
*//系统消息// 用户退出聊天室
[染指一朵玫瑰]:……
[染指一朵玫瑰]:你说得对,晚安,小鸟。
-
“……下面是本台最新消息,今日晚间19时07分,警方接获报案,在西区梅湖溪庭某小区发现一名男性死者。经初步调查,死者为当地某乐队主唱,身份……”
夜幕低垂,随着殡仪车的离去,拥挤在街道上的好奇市民被警方有序疏散,刺耳的警笛声早已经停息,只有警灯还在不休止地旋转,红蓝相间的光线穿过人群的缝隙,在四周密集的老式楼群外墙上划过,仿佛某种诡异的脉动,将在场所有人的脸色映照得凝重又荒诞。
“……经现场勘查显示,死者死因复杂,状态不宜公开。基于案件敏感性及对家属隐私的尊重,死者具体身份不予公布……”
街道对面,大楼外墙上的大屏原本在播报晚间新闻,临时播报的声音突兀地插入,女主持的声音远远地被带着潮气的夜风送了过来。王晰脸色凝重地站在案发现场的边缘处,刚下过雨的街面到处都是积水,警员们安静地忙碌着收集证据,经过时脚下的皮鞋踩踏在水洼附近,发出细小的声响,偶尔有人低声招呼一声“警司”,王晰也只是默然点点头,没有干预现场侦查的意思。
理论上,王晰已经不需要在大半夜跑现场了,但是案发的时机太过巧合,今日恰巧是当地某慈善机构举办的晚宴,如果不是今天,他大概率会在家吃饭,又或者在办公室加班,可偏偏是今天,而死者又偏偏是——
身后传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王晰转过身,看见一个身穿便服的年轻人有些摇晃着走向自己,他认识那个年轻人,这背后还有个有趣的故事——这个叫做张超的警员因为长得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两人在不那么忙碌的工作之余,都曾被同事们拿这事打趣过不少次,可能出于这层缘分,王晰平时有什么事总是优先安排张超去做。
但此时显然不是开玩笑的场合,张超脸色苍白,偏偏脸颊上浮着一层不正常的红晕,他眼眶通红,眼睛里湿漉漉的,一张嘴就带着嘶哑的声音:“警司…晰,晰哥……”
张超咽下一声哽咽,那个名字在喉咙附近滚动了一下,让他已经吐得空空如也的胃里再度翻腾了起来。
“晰哥,”张超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眼泪突兀且大颗地滚了出来。
“……警方已将此案列为重大刑事案件,并已成立专案组进行深入调查。根据现场证据及初步分析,凶手作案手法残忍,危害性极强……”
“是……是黄子……”
带着强忍下哭腔的声音混在模糊传来的新闻播报中,让王晰奇异地头晕目眩了片刻。
“……警方呼吁市民保持冷静……未经证实的消息,以免……不必要的恐慌……”大街上热闹又含混的声音像是远去了,现场勘察的脚步声、血水流向下水道时带起的些微腥气,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如雨云一般缓缓坠下,笼罩着冬日里的西区。
“……对死者家属表示深切的同情,并承诺……查明案件真相。”
短暂停了片刻的冬雨再次落下,无声地打湿了在场所有的人,远处甚至罕见的传来一声不甚明显的雷鸣。
自天空落下的雨无悲无喜地落在被勘察胶带围成的空白人形上,淡粉色的积水很快便被稀释地无影无踪。
KC-202X-MXH-001案。
受害人,西区警员黄子弘凡。
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
电子时钟显示着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不安和尴尬的气氛,案件会议大家平日里熟的不能再熟,不过像这种在开会之前让相当一部分与会人员,甚至是顶头上司也去做笔录的情况实在是少之又少,按照正常的案件分析流程来看,在场不少人都能说是嫌疑人。
警司王晰今晚的行程是公开的,他在收到案件信息的时候所处的位置距离案发现场几乎是步行都能抵达的距离;警员张超今天和被害人黄子弘凡见过面,搞不好就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目击者;隔壁信息科的警员高杨和被害人的关系是合租的室友,更是有少数人才知道,他和黄子弘凡私底下还在谈恋爱。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毕竟要排查被害人社会关系的话,但凡再严格一点,会议室里起码三分之二的人现在都得出去避嫌。
王晰坐在椅子里揉了揉闷痛的太阳穴,他还穿着去赴宴时的那一身西装,价格不菲的定制款西装此时却已经被大半夜的奔波揉搓得不成样子。不止是他,所有人现在都无法确定一件事——本案死者恰好是一名警员,这到底是凶手在不知情的前提下造成的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或者更糟糕的情况——这会是向警方的公然挑衅吗?
沉默了许久的空气被一声轻咳打破,一名警探带着一脸熬夜的疲惫把已知的情报进行汇总,传达给在场的其他人:
“受害人,本署警员黄子弘凡,这个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平时估计也没少见过,就是档案科的那个……”
“咳!”王晰清了清嗓子,“说重点。”
“根据法医初步鉴定,案发时间大概在今天……哦不,已经是昨天了,昨天下午2点左右至6点左右,新年过节嘛,社区按照惯例是会举行一些庆祝活动,目前无法确认凶手是否认识被害人,是否对被害人的警察身份知情,这可能是一起有针对性的谋杀,也可能是一个随机的案件,毕竟从现场来看有许多不合情理的细节。”
警探说着朝不远处的法医点了点头。
法医扶了扶脸上的银框眼镜,把资料投屏在会议室内的显示屏上,说道:“根据初步的尸检报告,被害人的致命伤在颈部,那处伤口造成了大量的失血,同时也阻止了被害人呼救的可能性,被害人身上只有一处明显的伤口,切割非常精准,说明凶手可能具有一定的解剖知识,而且……”
法医的眉毛稍稍皱起:“被害人被发现是,嘴里叼着一张拍立得……嗯,死后拍的。”
某种不安的预感悄然窜上大家的后背,案发现场里突兀出现的物品总会指向一些糟糕的发展方向。毕竟,哪怕是凶杀案,也有普通与非同寻常的区别。而凶手让被害人衔着自己的遗照,这种行为透露出行凶之人的精神状态叫人不寒而栗。
更像挑衅了。
坐在会议室角落里的张超听见对现场的描述之后一愣,他缓缓抬起头,发现王晰的眉头皱结在了一团。
正在一群人还没讨论出头绪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走进会议室的年轻警员,身材高挑的信息科新晋警员、和黄子弘凡同一届的校友,以及室友,高杨。
信息科高警员眼底有浓重的红意,脸色倒是看不出什么别的异常之处,他带着最新的信息分析情报对会议室内的众人说道:“案发现场的关键位置监控摄像我们没能拿到。”
整个会议室的脑袋嚯地抬了起来,高杨疲惫地补充道:“暂时看不出刻意破坏的痕迹,现场勘查的同事说,那个摄像头早在几个月前就坏掉了,因为附近没有多少商铺,也不太适合社会流浪人员聚集滞留,因此没人刻意去检查换新,根据现场反馈回来的照片看,那个摄像头镜头破碎线路裸露,痕迹并不新鲜,看得出来不是临时破坏的。”
那很好,意味着案件可能并不是有预谋的,或者更早——经过了更长时间的准备和计划。
“被害人……”高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努力稳了稳自己的声音,“被害人的行动路线也出来了,12月31日下午2点17分,被害人从宿舍出发,准备参加社区新年晚会的演出。按照计划还有另外两个人会和他一起登台。”
这时会议室里有人补充道:“另外两人是警校的学生,还没毕业,其他同事已经前去询问相关情况了。”
王晰点点头,示意高杨继续说。
“我们调取了已有的监控录像,案发地虽然地点偏僻,却可以通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往东北方向可以通往一个剧院的后门,当天晚上剧院一共有2个不同的演出剧目,观众流量相当可观,往西走是被害人往演出地点去的方向,沿着巷子走到街上就是公交车站,在案发期间内的乘客人数也不是个小数字,而且公交车站附近的监控摄像并不能完全覆盖案发地巷子的入口,同时还有另一个方向可以绕过监控摄像的范围进入案发地点。”
“而往北走,十分钟之内就可以抵达警司当时所在的宴会厅。”高杨说完就收起了自己的平板,示意自己的发言结束。
会议室里诡异地安静了一阵,王晰的眉头微微一跳,片刻后缓缓道:“作案地点的选择,还有出现在现场的拍立得,这个案子过于刻意了,希望大家不要侥幸。”
“场面话就不多说了,大概率这就是一起针对警方精心设计、经过长时间预谋的杀人案,长久以来我们一直致力于保护这片区域……”王晰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像往常一样,以沉稳的态度掌控住局面,谈谈身为警察的责任心和荣誉感,再鼓励一下下属们,但这次他没能成功,脸上流露出一丝挫败的神情。
“都动起来吧,”他声音低缓,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小黄子走的不远,还在看着呢。”
“别让咱们的兄弟失望。”
张超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下意识看向站在门口的高杨,发现对方的眉头死死绞在一起,二人茫然中带着痛苦的眼神在一滩浊水般的会议室上空短暂的交汇了片刻,直到高杨找了另一个角落站定,没坐下,也没有再看张超一眼。
张超无措地张了张嘴,心里翻腾着说不出的滋味。
会议仍在继续,张超的笔录内容也在展示信息中,记录里,张超12月31日和黄子弘凡约着一起吃了下午茶,之后看着像是要下雨的光景,就把随身带着的伞给了黄子弘凡让他带着以防万一,后来那把沾满喷溅血迹的伞也出现在了犯罪现场。再之后两人在大街上分开,张超前去开王晰的车,因为王警司晚上说不定要喝酒,提前安排张超安排去接自己。张超取车之后就在离案发地点不远的停车场里头等着,直到得知噩耗。
按理说他离得近,应该最早到达现场的那一批人,可昨天张超开的是王晰的私家车,车上并没有配备电台,反而比其他人要晚一些才得知消息,到达现场后被满地的血刺激得只是匆忙确认了身份,就跑到一边像一个愣头青一样吐得天昏地暗。因此对出现在现场的拍立得并没有什么印象,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见过那张相片。
不过这一点不算太关键。根据其他目击者的证词来看,拍立得是与尸体一同被发现的。
那张拍立得也在证物展示里,相纸因为沾了水和血,让一部分画面晕开了,但是能看得出拍摄地点就是在案发现场,和警方赶到时没有太大区别,闪光灯让相片中的人物极为突出,年轻人脸上几乎还残留着一丝血色,过强的光线让他身下混着暗色血液的积水看起来黑沉沉地,水面的涟漪和倒映的灯光奇异地给人一种星空的诡异感,让年轻人看起来仿佛睡在星空里一般。
冷静又游刃有余,以至于还能分出一部分精力给“审美”一席发挥的余地,让人深深怀疑这并非是对方的第一次作案。
经过又一阵没有结果的讨论后,王晰发话道:“基本情况各位都已经知道了,后续调查需要抓紧时间,我们找出凶手的动作要快,阻止他的再次犯罪。”
他点了点几个人去调查受害人的背景、个人关系和搜集目击证人的口供,眼看着就要解散会议。
“……晰哥!”张超在一片挪椅子的动静里突然出声,紧接着会议室里乱哄哄的动静停了停,人群不约而同地因为张超这一嗓子安静了一瞬。
张超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吐了出来,“我有情况想说一下,但是这个……我不知道能不能算依据……证词。”
“我今天特意去和黄子见面是有原因的,”张超顶着一屋子探究的视线,艰难地缓缓开口道,“我看见了——”
“前天晚上,我梦见黄子倒在血里。”
房间的斜对角,高杨的目光瞬间射了过来。
-tbc.
【FM11.02||16:00】金先生的十四行诗
欢迎大家收听FM11.02“梅溪音乐电台”,我是16:00的点播员晏存。今天为大家点播的一首歌是周深演唱的《Memory》,希望这首歌可以陪你回到那段明明只有三个月,却比一生都更漫长的短暂冬天。
————————————————————
—上一棒: @Lexissssss
—下一棒: @亓书音
————————————————————
(加班期写得有些匆忙,是胡乱编造的背景,请随便778)
『而我的爱人啊……奔行于时光长河的岸边,一次又一次地与我相见。』
-------------
“如你所见,我如今的生活与百年前相比一般无二...
欢迎大家收听FM11.02“梅溪音乐电台”,我是16:00的点播员晏存。今天为大家点播的一首歌是周深演唱的《Memory》,希望这首歌可以陪你回到那段明明只有三个月,却比一生都更漫长的短暂冬天。
————————————————————
—上一棒: @Lexissssss
—下一棒: @亓书音
————————————————————
(加班期写得有些匆忙,是胡乱编造的背景,请随便778)
『而我的爱人啊……奔行于时光长河的岸边,一次又一次地与我相见。』
-------------
“如你所见,我如今的生活与百年前相比一般无二,与庄园附近的湖水相比,我的房间或许还要更加平静不少。”
羽毛笔尖划过粗砾的羊皮纸,在上面留下一行行流畅的痕迹。
“但总有鸟雀经过湖面——正如腐朽的树桩也能萌发细小的生机,或许是嫩芽,又或者蘑菇——说来你大概难以置信,上个月我居然遇见了一件新鲜事……”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的钟声,金先生笔尖顿了顿,硬质的羽管发出一声细小的脆响,裂开了发丝似的一条缝,这让墨水顿时沿着笔尖向下洇开,在纸面留下一滴饱满乌黑的露水。
金先生浓墨似的眉毛拧起,他俯身仔细地吸去多余的墨水,又把用坏的羽毛笔插进一旁的花瓶里,让本就茂盛的花瓶又添一片新叶,等忙完这一切之后他才顺着钟声朝外望去,看向湖泊的对面。
那是毗邻庄园的一个热闹城镇,近来刚刚落成一家专门提供给冒险者的行会,每逢休息日前一天的傍晚都会敲响大钟,到了第二天,众多钱包鼓鼓的骑士,魔法师,还有盗贼什么就会走上街头交易物资,场面好不热闹。
虽然说是近来,但这种传统也已经持续十多年了,炼金术的发展培养了一大批新兴的探险家们,荒野被征服,森林被村落蚕食,埋头于田间的人类抬起头,向着未知的远方探索,布满石块的旷野上游荡的女妖,废弃城堡里的石像鬼,甚至墓地里的幽灵——这些过去被人们避之不及的魔物沦为冒险家们的猎物,人类的领土上热热闹闹地起了纷争。
但是这些对于金先生而言算不上多有趣,他目睹这个国家的崛起与兴盛,也将目送它在未来走向衰败,就像过去其他大大小小的领主们拥有的土地那样,这片土地的领主尊称他为金先生,避讳他的名号,冒险行会谨慎地与他保持距离,不明就里的普通人谣传他是居住在野外维护领土边境的大魔法师,更有甚者将他传为邪恶的巫师,锅里经久不息地炖煮着那些不听家长忠告而走失的孩童的手指,以至于汤汁都是紫色的。
金先生想到这里,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从“邪恶巫师的坩埚”里倒出一杯浓浓的咖啡液,又加入糖和牛乳,好让这杯“魔药”变得丝滑甘甜。然后再次回到桌前,就着渐暗下去的天光将信纸铺平,拿了一支簇新的羽毛笔继续写道:
“……冒险家们将这里装扮一新,食物却没怎么见长进,尽是咸肉和豆子一类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除了上个月……”
时间回到上个月的末尾,正是不冷不热的好时节,金先生沿着湖畔不知不觉走到了村镇的晒场上,附近的主妇们抓紧赶在秋日结束前将家里的铺盖衣物通通晒洗干净,金先生当时在思考着要不要给家里添置些新家具,一不留神就被轻飘飘的被单拂了一脸。
天是极蓝的,亚麻色的织物被深秋的风高高扬起,散发着阳光和烟火的味道——大概是附近在烧麦秆。金先生慢吞吞地惯了,被这阵仗一扰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而那人正是在这无措的时刻闯进了金先生的眼里。
空旷的晒场中,那人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端着个盘子突然出现在翻卷的被单后,金先生一愣,注意到面前站着个有着一头蓬松短发的少年人,眼珠是深琥珀色,在阳光下玻璃珠似的,他——不对,太近了——
金先生冷不丁被那人凑近的动作惊得后退一步,接着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嘴唇,然后是浓浓的牛奶的香气和甜甜的味道。
在那么一个普通至极的秋日午后,金先生在普通至极的晒场遇到了一个相当不普通的少年。
“……没有魔法的痕迹,也肯定不是幽灵,他就那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在一阵风之后,我在附近转悠了很久,直到被前来收拾衣物的主妇当做小偷,那食物也是从没吃到过的,又甜又嫩滑,精致美味极了。”金先生郑重点评道。
彼时的书信旅途漫长,在等待回信的日子里金先生倒是自此发掘了一点新的爱好,他穿行于市集,亦或是那些因厨艺优越而闻名邻里的人家,试图复原那一口魔法般的香甜。
牛奶,黄油,鸡蛋,还有许许多多的糖或者蜂蜜,厨师们根据金先生的描述端出一炉炉的成品,金先生却始终没有尝到记忆中的那一口。倒是城镇里因此兴起了一种入口香甜的美食,用牛奶和蛋液烤制而成,最适合在冷天里搭配一杯热热的红茶。而这一味甜甜的慰藉也在时间的缓缓流淌之间与金先生记忆中的味道逐渐相似起来。
城镇中的冒险者来了又去,荒野中的魔物地盘越发地挤迫,终于向人类宣战,骑士团来了,零散于各地的魔法师也来了,平静的湖水被暴烈的火焰蒸发至干涸,英雄的诗歌被四处传唱,平民如搁浅的鱼儿一般在淤泥之中苟且偷生。金先生应召离开生活许久的庄园去往王城,接受了领主——如今被称作国王的男人——的请求,日复一日地将那些他在漫长生命中见到过的各类魔物整理成册,又被胡子花白的老学者们簇拥着讨论魔物们的习性与弱点,金先生并不懂得使用魔法,但见得多,记得久,一本本的笔记因他的到来而厚厚地堆积起来,指引着人类大军胜利的方向。
脆弱的羽毛笔管被镶嵌上金属的笔尖,烛台被煤油灯取代,一卷卷的羊皮纸被铺平之后装订成册、又包裹上精美的金属包角。技术在进步,时间在朝前流淌,金先生就这样在王城定居下来,远方时不时传来战争的消息,与外界的书信变得越发艰难,等到邮差终于能够重新畅行于各个国家之间的时候,金先生收到了远方友人故去的消息。
世事总是如此,所有人都在随着时间老去,只有金先生孤独地于时间长河里漂泊,而那阻止他随水而逝的一叶扁舟……
叫做永生。
后来,用于研究魔物的塔楼越来越高,王城内外的人称呼这里为法师塔,远方渐渐平定,冒险行会再度活跃起来,金先生有时会沿着长长的楼梯盘旋去往顶层,楼梯边是高得一眼望不到头的书架,里头有他撰写的书籍,也有其他人的成果,时不时会有学者蹲坐在石阶上苦苦钻研,有年轻人也有老者。再往后,更多的书籍加入进来,天文、地理、草药、历史……一座塔楼已经堆放不下,国王便命人在旁边盖起另一座高塔,金先生就是在那会儿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神秘的少年。
那是又一个平平无奇清晨,金先生对着窗户伸了个懒腰,朝阳的金光自塔楼的玻璃彩窗穿入,在地上投下玫瑰花般绯红的影子。金先生眯了眯眼,在有些刺目的浅金色阳光中看见对面塔楼的窗口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那少年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记忆,金先生几乎在同时产生了闻到一丝丝熟悉甜味的幻觉。
而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他,自下而上地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金先生平静的心脏骤然怦怦跳起来,他想要大声招呼,却发现自己连对方的名字也无法得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呼唤在一瞬间的闪光中戛然而止。
金先生:……?
瞳孔深处残存的人影昭示着刚才并不是自己的臆想,而此时对面塔楼下方的窗口空荡荡的,只有些许刺鼻的气味被风拂起,送上金先生的鼻尖。
又是出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在他的面前,金先生难得有些苦恼,他不抱希望地走到那个少年人曾经出现过的窗口,意外地在窗边的书架上发现了一张纸条,撕开的口子崭新,旁边正是一本摊开的书籍,空白的扉页被人撕下一角,金先生举起纸条反复研究,在纸面上发现了一些不太规整的印痕,似乎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划拉出来的。
金先生将这枚纸条带回了自己的住处,用炭笔仔细涂过一遍之后,终于看清了那人留下的字迹。
『Chao』
原来这就是他的名字。
“我坠入爱河了!”金先生快乐地宣布,而回答他的只有拍拍翅膀扑棱棱飞走的鸽子。
金先生感到了久违的孤独,他去见国王告诉他这件事,垂垂老矣的国王抬起满头白发的脑袋,缓缓说道:啊?
金先生走走进酒馆,告诉欢饮的人们这件事,沉浸在酒精快乐中的人们没有认出金先生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法师塔建立者,他们头晕目眩地胡乱欢呼着,庆祝一位年轻人遇见幸福。金先生没有指正人们措辞中的小小谬误,在一片混乱中被灌了几杯苹果酒,脸颊变得通红。
夜色渐深人群散去,金先生总算安抚好胸口那股快乐的躁动,他推开酒馆的门,漫步于月光沐浴下的街道,没有由来地有些怀念起自己那些故去的老友们,而他们早已经离去太久了,久到名字只会出现在古书又或是流传于吟游诗人的传说故事里。而现在的人们,国王也好,酒馆里的平民也好,也都将一天天老去。
时间啊,就像一条湍急的河流,只有他自己孤独地乘坐于小舟上,不知道从何而来,又最终会去向何处。
他突然很想念那个只见过几面的年轻人,那个令他坠入爱河的人。
“chao——chao——”金先生呢喃道。
“你在叫我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金先生慌乱地回过头去,在寂静的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和恒久不变的月光下,偶遇了他心爱的人。
“我……”金先生张了张嘴,一腔的话将胸口涨得满满的,想说的有太多,最后说出口的居然是:“我见过你。”
甚至还有些结巴,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对面的少年人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小狐狸,他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卷翘的发尾——这让金先生注意到对方似乎和上一面又有一些微妙的不同,比如头发变得卷曲了一些,又比如他如今看起来似乎二十来岁,与其说是少年,居然已经是个成年人的模样。
那人笑眯眯地应了一声:“我也是,我已经见过你很多——”
“很多次了。”
金先生一直悲观地认为,假如自己真的有能和某人相爱的一天,也总得囿于时间的残酷规则,终有一日要目送着爱人老去、离开他的身边,化作一捧将他遗忘的尘土。毕竟谁能想到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身处于时间之外呢?而那人恰好又爱着自己,这种好事,这种金先生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居然真的发生了。
他遇见了张超。
据张超说,距离自己在塔楼上给金先生留下纸条和月下重逢,这之间隔了足足有六年——足以让他从一个毛头小子成长为“成熟的男人”了——张超这么描述道。
而他与金先生相爱,又在更早,或者说更迟的未来。
“那会儿我才17!”张超边笑边摇头,手里摇晃着金先生的特调红酒,“你能想象吗?一墙之隔就是我们校长在训斥一对在校舍楼下亲吻的同学,你就这么捧着一大把……”
“红玫瑰?”金先生慢吞吞地问,眼睛里亮晶晶的。
张超不无得意地点点头,抿了一口葡萄酒,在金先生唇边留下一枚带着香味的吻:“或许我们很快又要分别了,我会想你的。”
“那什么时候能再见呢?”金先生问他。
“未来,或者过去。”
他的未来,他的过去。
他是金先生终于等到的爱人,不会被时间禁锢的爱人。
后来,金先生的时间变得充满期盼起来,他留恋着爱人每一次无声无息的离开,又期待着他的下一次到来。张超告诉他,尽管他会一直长大,却无法控制自己每一次会去往何时——也许是遥远的曾经,也许是更遥远的将来。
张超在还没成年的时候曾去过一个十分忙碌的时代,街面平坦而宽阔,巨大的金属管道伸向天空,喷涌而出的浓重水汽和烟雾连天空都能遮住。那时代的人都是急匆匆的,在那里,他偶然得到了一台器械,可以将目之所及的画面留在一张普普通通的纸上。
“那叫相机。”张超把一张有些旧且厚的硬纸递给金先生,“这是相片。”
金先生低头看过去,上面奇妙地现出他站在尖塔楼顶窗户后朝外看的画面,从眼神到阳光都是那么的逼真,第一次见来自将来的造物,金先生连眼睛都亮了。那画面如此亲切,想来就是他第二次见到张超时看见的那一道莫名其妙的闪光带来的结果。
“那你给自己拍过……相片吗?”金先生咀嚼着陌生的新词,有些期待地问。
张超爽朗地大笑起来:“我还从没成功过呢。”
大约是不囿于时间的人也难以被时光纳入流水之中的缘故,张超无法自己留下太多的痕迹,他为自己拍的照片空白一片,他留下的字迹也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消失,正如那张只留下浅浅印痕的纸条,如果金先生再晚一些发现,上头大概就不剩下什么了。
金先生若有所思,拉着张超把他按在椅子上,让窗外倾泻而入的阳光照在张超侧脸,又拉过一旁的画架,端坐于后认真地忙碌起来。
“亲爱的先生——”张超故意拖长了声音,学着金先生懒洋洋的腔调笑着问他,“你在画我吗?金?”
金先生从画架一旁探出头来,温柔地看着张超。
“当然。”
“我很好看?”
“当然。”
“有多好看?”
“比玫瑰更鲜嫩,比山泉更动听——”金先生咏叹似的好嗓音从画布后传来,伴随着优美的韵律,时不时从画布的上缘瞥过一眼,仿佛没看见张超越来越红的脸似的,带着低低的笑吟唱着来自遥远过去的情诗。沐浴在阳光下的年轻人比不上爱人的脸皮厚,被夸得面红耳赤的,不敢正视金先生,很快便连耳朵尖也红透了。
“我想你,我的相思围抱住了你,”金先生低声哼唱着,这一首是张超曾在书籍上见过的、哪怕在未来的岁月里也经久不衰的一首十四行诗:
「我想你,我的相思围抱住了你
绕着你而抽芽,象蔓藤卷缠着树木、
遍发出肥大的叶瓣——」
“除了那蔓延的,青翠把树身掩藏。”张超喝醉了似的,红着脸摇头晃脑接上了后面半句。
“……就什么都看不见。”金先生眼里的笑意还没散去,窗边便又回到了空荡荡的模样,漂浮的灰尘被照亮,沿着那刚刚失去的轮廓缓缓落在窗台。
但是没有关系。
“没关系,”金先生笔下不停地喃喃,“我永远都在朝你的方向前进。”
直到画作完成,金先生都无缘再次见到自己的爱人,那幅画在冬日的一个雪天完成,年轻人双眼明亮脸颊微红地看向画外,陪伴着金先生度过那个寂寞的冬季,待到春天来临、树枝上抽出新芽的时候,这个国家送走了老国王,交到了年轻王子的手中。
时间不曾停息。
更多的后辈进入法师塔——如今已经改名叫做智慧塔了——成为声名赫赫的大学者。金先生在一个平凡的午后再次见到了张超——看起来小小的,不会超过十岁的模样。但金先生依旧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神情过于相似,都不被那条不停流淌的长河接纳,是以永远带着旁观者的清醒。
小朋友张超徘徊在高高的城墙构成的迷宫当中,莫名其妙地被塞进怀里一卷什么东西,又被对方好心地带到了城市里。石砖铺就的主城道路两旁是各色的店铺,铁匠铺热闹非凡,不停传来叮当作响的动静,酒馆才刚刚开门,侍者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打扫着门口的地面。还有一些看上去颇奇怪的店铺,门口挂着小朋友认不出来的植物。金先生十分新奇地握着张超小了好几圈的手,领着半大的小小穿越者去烘焙店吃好吃的,正是更新了许多代之后几乎一比一还原出来的、金先生最初遇见张超时的那种点心。
小朋友张超果然十分喜欢,吃完了一整盘之后认真地擦干净双手,问道:“好心的先生,你们这里也有蛋挞吗?”
金先生瞥了一眼远处墙上挂着的菜单——那上头的名字是“奶饼”——笑着答道:“原来它叫蛋挞吗?”
“是的先生,我在橱窗里见过,这种模样的就叫蛋挞。”
“那你之前吃过吗?”
“没有先生,我们院长没给我们买过。”
“那以后它也叫蛋挞。”
时光似乎在此刻微妙地交汇了,许多年之前由张超带来的一口滋味,如同种子一般在遥远的过去生根发芽,一点点变成了后来张超喜欢的模样,又来到属于张超的过去,送给了曾经的他自己。
流淌不息的长河里泛起一圈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涟漪。
那天,金先生和张超消磨了大半个午后,在太阳落山之前分别。
十来岁的张超问金先生,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金先生温柔地告诉他,会的。
未来,或者过去,他们总会相见。
再后来,王城更换了一代又一代的主人,这个国家兴盛至最高峰,又缓缓衰落下去,正如每个人的一生。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边界不断变化,魔物们终究被人类讨伐至濒危,骑士团没落了,蒸汽和金属组成的坐骑穿行于越发坚固宽敞的街道之间,智慧塔被岁月侵蚀,渐渐爬满了月季花,那个曾经容纳海量历史与知识的庞然大物,在后人的口中一点点变了模样,人们不再记得曾经的魔法时代,那里成为了童话中公主沉睡的所在,吸引着许多相信童话的孩子在塔下的荆棘丛旁徘徊,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披开棘刺丛生的小小森林,救出属于自己的公主。
金先生曾经担心自己离开原地会失去与张超见面的可能性,反而是张超带着他走出门,重新回到广阔的天地之间。
二十三岁的张超领着金先生在山坡上种下一片花田。
五十七岁的张超陪着金先生在山谷的溪边钓鱼。
十九岁的张超被金先生又拉又背地爬上了高耸入云的雪峰,在天寒地冻的雪原目睹世界上最后一头龙的陨落,枯骨像一座小山一般被冰雪掩埋。
三十二岁的张超在某个夏天终于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曾经收到过一个莫名其妙男人送给自己的画像,说下次回去时要好好找一找,不过至今为止金先生都没有收到来自其他时间里张超的回信。
未来的时间被张超牵引着,变得不再一成不变,金先生习惯了与爱人的相聚和分离,有时他们能在一起整整好几个月,有时只不过能短短说上几句话。他们在混沌的时间线里热烈的相爱、温柔地相伴,每一次,张超都能准确地找到金先生。
“你永远都能找到我吗?”金先生有些好奇。
张超被逗笑了,他说:“怎么能永远呢,我也是会长大会变老的啊。”
再再后来,金先生终于来到了有张超的时代,时间过去了多久呢?隆起的山脉如今已成为沃土,森林变成湖泊,如今的人们早已不穿着长袍,不被领主与土地困于一隅,贵族消失了,剩下的人忙碌且奔波地活着。田里驰骋着蒸汽驱动的小车,如今的人们汇聚在镁光灯下簇拥着一波又一波潮流的宠儿、时尚的明星,尽情沉浸在纸醉金迷里。如今的张超总算能和金先生走进电影院一起看一场电影,只不过对于刚接受自己有爱人的年轻人来说,这场无声的默片让他忐忑难安,生怕自己的心跳声大到一不小心就会在配乐的间隙里传进身边人的耳朵。
直到他们在人头攒动的漆黑影院里交换了一个亲吻。
这是张超的第一个亲吻,和之前的千百次一模一样。
新的时代里总是多雨,金先生和张超迷恋上了新近流行起来的侦探故事,两人仿照着主角们在临街的地方买下了一幢属于自己的房子,金先生试着学习小提琴、和张超一起在大大的落地窗前读报,金先生总喜欢点燃壁炉,静静地等待突然消失的爱人打开房门,带着轻快的脚步回到他们的家中。
金先生在这个时代里度过了特别幸福的一段时光。
后来——
似乎年龄会影响爱人的脚步,渐渐地,张超越来越多的时间都留在金先生身边,时光阻拦不了张超的脚步,但躯体的老去会。张超说,他去过太多地方,见过太多风景,其实有许多经历都没有告诉过金先生。
金先生那时正推着轮椅带着张超在公园里散步,他俯身捡起落在盖毯上的橡树叶放在张超手心,柔声说:“那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说呢?”
张超打了个哈欠,低声说,等我醒来再告诉你。
然后他就长久地睡着了。
细雨霖霖,金先生撑着一把黑伞对着新立的墓碑发呆,参加葬礼的邻居们已经散去了,远处的街上传来叮铃铃的声音,似乎是有报童经过。金先生迟来地感到难过起来,这一场冬雨下得太久,连同他身边的位置,还有他的未来一同淋得透湿。
叮铃————
时间是一条永不停息的长河,而他的爱人似乎停下了脚步,今后只剩他自己孤独的乘着小船,去往——
叮铃铃——
又是一阵铃声响起,近得仿佛就在身后,金先生有些被冻僵了似的回过头,看见了……
看见了记忆中的爱人,骑着脚踏车,十来岁的模样,似乎还在读书,他的一头柔软的头发被雨淋湿,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单脚点地斜斜撑着对他来说稍微有些高大的脚踏车。
张超不太高兴地又拨弄了车铃,板着脸故意大声问道:“那是谁啊?”
金先生呆呆地看着他,扭头看了一眼墓碑,又再度扭头看着张超,又再再一次回头看向墓碑。
新立的墓碑上的刻字已然淡去了一些,或许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忘记谁曾经长眠在这里,又有着怎样波澜壮阔的一生。
但那不重要。
金先生松开手,快步上前狠狠地、紧紧地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爱人,遥远的钟声模糊的传入金先生的耳中,一如故事最开始时一般。
岁月的涟漪再次荡起波澜,让二人再会与故事的结局之后。每个时代的人都在传唱着属于当下的故事,只有两个人永远行走在故事之外,如同乐谱上的两枚不和谐音符。
但那又如何呢?即便岁月湍流永不停息,但是金先生的爱人会奔行于时光长河的岸边,一次又一次地与他相见。
【权超】爱是致命疯狂
* cp:权超/佳昱/嘎龙,大量生怀流
金圣权刚刚下戏,就见张超一通电话打进来,说闺女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张超含含糊糊支吾了半天,又突然改口说没事,挂了。金圣权一听,心里慌得厉害,哪儿还敢耽搁,带着卸了一半的妆直接冲出sd口,边鞠躬边连声道歉说家里有急事,下次一定签。
俩人好了这么久,张超对他的排期从来都门儿清,极少打电话到后台,更何况是为着姑娘的事。上一次还是……金圣权不敢往下想了。
一路悬着口气狂奔回家,开了门,只见屋里一个人影儿都没有,空得能跑马。金圣权大骇,立马开始挨个房间搜寻。主卧没有,书房也没有,一直摸到侧卧的阳台,才见到扔完炸弹撒腿就蹽...
* cp:权超/佳昱/嘎龙,大量生怀流
金圣权刚刚下戏,就见张超一通电话打进来,说闺女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张超含含糊糊支吾了半天,又突然改口说没事,挂了。金圣权一听,心里慌得厉害,哪儿还敢耽搁,带着卸了一半的妆直接冲出sd口,边鞠躬边连声道歉说家里有急事,下次一定签。
俩人好了这么久,张超对他的排期从来都门儿清,极少打电话到后台,更何况是为着姑娘的事。上一次还是……金圣权不敢往下想了。
一路悬着口气狂奔回家,开了门,只见屋里一个人影儿都没有,空得能跑马。金圣权大骇,立马开始挨个房间搜寻。主卧没有,书房也没有,一直摸到侧卧的阳台,才见到扔完炸弹撒腿就蹽的张先生本人。蔡程昱也在,正跟张超一人一头抻床单,金Mia趴在床上读英文绘本,时不时抽查两人自然拼读法退步情况——好一派和乐融融。
金圣权大松一口气,冲Mia比了个“嘘”,轻手轻脚地溜进来,从背后拥住张超。蔡程昱眼神差得可以,猛一抬头看见多了个人,吓得一哆嗦,差点把刚洗好的床单扔地上。
张超倒是习以为常,十分自然地仰头蹭了蹭金圣权的颈侧,对着自己弟弟吩咐道:“剩菜不够,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蔡程昱缓过神来,据理力争:“不是,我这都忙一下午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没你我半个点儿就收拾完了。”张超毫不客气地把他往外轰,“跟马佳说保姆我来找,你俩踏实当米虫吧,别回头再给安安吃食物中毒了。”
蔡程昱愤而挟走床上的小姑娘:“Mia跟舅舅走,不吃他家剩饭。”
张超笑他幼稚,正要跟着去厨房,却被金圣权逮了回来:“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就……”张超心虚地挪开视线,“不是说了,没事。”
金圣权微笑不语,耐心十足地堵在原地等他。张超被他盯得心里发毛,退而求其次,低头抵在他胸口闷声道:“想你了,行不行。”
“我也想你。”金圣权先认真应了一句,接着温柔地不依不饶道,“还有呢?”
张超没辙了,扭捏地投降道:“出去跟你说。”
回到客厅,张超先抬手制止蔡程昱不知道又要耍的什么混,才招呼自己闺女过来:“宝贝儿,你把你告诉蔡蔡舅舅的再说一遍。”
Mia蹦蹦跳跳地扑进他怀里:“我说,我今天看见姐姐啦。”
“云团儿来了?”金圣权看看蔡程昱,自然而然地以为是黄子弘凡一家也带着女儿过来玩。
谁想,Mia大声反驳道:“不是云团儿!是姐姐。”
金圣权有点糊涂了,在心里快速回顾了一遍张超家族谱,还是没想起来:“哪一个?”
Mia点兵似的指指自己爸妈:“Jason,超超。”
又折回来指自己:“我。”
又朝着三人之间扬扬头:“姐姐。”
金圣权懂了,这问题可大了去了。
把Mia哄去看动画后,三个人围坐成一圈儿,大眼瞪小眼。还是蔡程昱先开口劝道:
“诶呀,这很正常的,很多小孩儿都有想象里的朋友,说明Mia思维很活跃嘛。”
“关键是……”张超说到一半,又不敢说了,求助般望向金圣权。
“最近陪她的时间太少了。”金圣权握上他的手,安抚地捏了捏,“等这轮驻演结束,我们全家去海边度假,好不好?”
张超摇摇头,下意识咬着嘴边的死皮。
蔡程昱看不过去,跟着帮腔道:“就是,我也叫蔡照安多带着妹妹玩儿。Mia就是太机灵了,不像我家那位,笨蛋一个,成天就知道傻乐。”
“算了,不是这回事。”张超叹了一声,松口道,“不准叫安安笨蛋。这都几点了,马佳不是让你保证八点前回吗?”
“谁管他!”蔡程昱虚张声势地骂了一句,还是站了起来,“那我就不在这儿烦你俩了。”
走之前还冲着金圣权挤眉弄眼一番,示意他再劝劝张超。金圣权心领了,实则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先把人圈进怀里,脑袋挨着脑袋,各自沉默。
许久,张超才仰头看他:“Mia说的姐姐,会不会是……”
“不会。”金圣权轻声打断他。
“为什么?”张超勉强拉起嘴角,“也许是她想我们了。”
“因为……”金圣权皱起眉头,答不上来了。
张超也知道自己是在说胡话,只得又叹了口气,从他怀里撑起来:“当我没说。”
金圣权伸手去挽他,却被假装无意实际上很刻意地挥开。最后试图争取一下,刚冒出两个音节:“今晚——”
又被张超迅速打断:“我跟Mia睡。”
金圣权也开始叹气了。
张超搂着女儿躺到床上才发现,话说早了,根本睡不着。
Mia从小就好动,梦里也不忘打醉拳,还在学说话时更是连连上节目,一晚上能把张超惊醒十来回。她的“姐姐”却不然,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好像只是下来私查暗访,谁都不愿意惊动。
当时张超还没有跟金圣权结婚,也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开始一段婚姻。金圣权不催,他也不提,好似相安无事地天天腻在一起。怀孕纯属意外,拿到体检报告时张超心里还乱着,班儿照上,会照开,撞上一个难啃的项目,连轴转了三十多个小时,眼前一黑,醒来已经躺在病床上。宝宝呢,考察得不满意,自然就走了。
那次金圣权也是被一个电话喊回来,先得知张超怀孕了,再得知张超流产了,最后被阿云嘎黑着脸请出病房,全程都没什么参与感。张超知道自己理亏,不敢见人,醒了也躺着装死。郑云龙很支持他,善解人意地拍板道,不想过了就到此为止,好聚好散。
张超听了又不乐意,红着眼睛说怎么可能好聚好散?我了解他,他舍不得怪我,更舍不得走。
郑云龙张口要骂,却被张超抢先道,龙哥,我知道我是自作自受。可是我没有不欢迎我们的宝宝,没有不喜欢她,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
郑云龙看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再恨铁不成钢也哑火了,只得耐下心来劝:超儿,很少有人能够从爱情中全身而退。我知道你害怕,可是你试过了,这样不行。你要是足够信任他,就选另一条路走走看。
道理讲完了,还要卖阿云嘎现身说法:这二十多年里,我有不下十次准备跟你爸离婚。其中有个一两回,真是只差临门一脚,结婚证都撕了,现在还用透明胶粘着呢。这有什么所谓?走到那一步,自然就知道答案了。
张超听完,想没想通另说,倒是不再吝惜眼泪了,扑到郑云龙怀里喊妈,边哭边抽抽道都怪我,我好想她。
郑云龙拧着他后背的衣服骂,还说呢,不怪你俩难道怪我吗?
骂完叹了口气,把他脑袋搂得更紧,低声喃喃,也怪我。不哭了,昂,还会有的。
第二天金圣权一大早溜进病房,硬是赖在张超床边,一直盯着他睡到自然醒。张超已经做了好几天心理建设,还是没法坦然相待,只得借口洗漱溜进卫生间。
洗也不能洗个把小时,打了半天腹稿,一出门,就见金圣权举着个手机:我在网上预约了民政局的号。
张超自怨自艾良久,一时难以转换过来,下意识道:领了证再离的话,会很麻烦。
金圣权被他气笑了,努力心平气和道,张超,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惹你厌烦。
张超心里已经软了,偏要嘴硬:错的是我,你不用负责什么。
金圣权气极,反而慢了下来,一字一句道:不知道我是少说了哪句话,宝贝儿,我重新说一遍。我跟你结婚,是因为我想做你的合法伴侣,做你的直系亲属,和你写在同一个户口本上。但凡再有……这种事,我希望在你的术前告知书上签字的是我。
张超已经又要落泪,金圣权却还一点儿眼色不看地乘胜追击,不依不饶:站在病房外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幸好,幸好走的只是我们的宝贝,而不是你,不然我……我知道你不信任婚姻,没关系,你随时可以从我这里脱身。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金圣权紧紧盯着张超的双眼,可是今天呢?此时此刻呢?
此时此刻呢?
蒙头催眠自己一小时,还没睡着,张超认命了,一骨碌翻了个身,打算爬起来溜回主卧。还没付诸行动,突然见房门吱呀一声,幽幽敞开——后边冒出个192的高大身影,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半夜来讨债的小鬼。
金圣权无召回师被逮了个现行,此时缩回去,未免太过刻意,毕竟两人是受婚姻法保护的正当关系,又不是在偷情。于是继续偷感十足地闪了进来,在张超无声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爬上了床。
“睡不着?”张超用气声先发制人。
次卧的床只有一米五,还要留一半给Mia打拳,金圣权只好岌岌可危地扒在床边:“明天周末,我们去水库放河灯吧。”
“水库禁火。”张超铁面无私道。
“放电子的。”金圣权继续异想天开,“要不放漂流瓶,或者就写在河滩上。”
张超慢慢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不出声地贴上他的胸膛。
“世界上所有的水都连在一起,”金圣权讲故事一样缓声道,“河连着海,海又连着天。我们想说的,她一定能收到。”
“要说什么?”张超闭上眼睛,顺着他的话迷迷糊糊道。
“就说……”金圣权在他鬓边落下一吻,“妹妹过得很好,她可以放心了。”
张超弯起嘴角,翻了个身缩进他怀里。旁边的小女儿难得乖顺,正陷入云朵一样的安眠。
/End./
【权超】不得语(全文)
*权超羊凡,蛇妖×狐妖,非典型“老公死了原来是我杀的”,形式be主旨he
01
立夏的第一声蝼蝈响起时,玫山上少了一只狐狸,多了一个少年。
其实黄子弘凡早就化得出人形,起初是因为狐狸肠胃脆弱,吃不了人食,每天扒在灶台边拱着鼻子干着急。一急急出心障来,被哥哥敲打一顿,很快悟了,当即囫囵化出个少年模样,有鼻子有眼,就是还顶着扑棱棱一对耳朵,怎么捋也收不回去。哥哥气他贪嘴偷闲,从此也不管了,把他往未开蒙的小狐狸堆里一扔,什么时候修出个人样再出来。一别十几载,再出狐狸洞时,还真成了个俊俏少年。
成功化形的黄子弘凡见着张超,第一句话是:“哥我想死你啦!新来的那小太子在...
*权超羊凡,蛇妖×狐妖,非典型“老公死了原来是我杀的”,形式be主旨he
01
立夏的第一声蝼蝈响起时,玫山上少了一只狐狸,多了一个少年。
其实黄子弘凡早就化得出人形,起初是因为狐狸肠胃脆弱,吃不了人食,每天扒在灶台边拱着鼻子干着急。一急急出心障来,被哥哥敲打一顿,很快悟了,当即囫囵化出个少年模样,有鼻子有眼,就是还顶着扑棱棱一对耳朵,怎么捋也收不回去。哥哥气他贪嘴偷闲,从此也不管了,把他往未开蒙的小狐狸堆里一扔,什么时候修出个人样再出来。一别十几载,再出狐狸洞时,还真成了个俊俏少年。
成功化形的黄子弘凡见着张超,第一句话是:“哥我想死你啦!新来的那小太子在哪儿呢?”
张超:“……要是不想也可以不说。”
“你在洞里带小崽儿,怎么会知道太子的事?”张超例行伸手揪他耳朵,耳朵尖儿没了,只好拎后颈皮将就。
“缘啊,缘分到了,相知不以万里为远啊。”黄子弘凡这修为一跟上,说话都有底了,春风得意地挤眉弄眼。
“轮得着你跟人家太子相知了?”张超冷哼一声,掸掸袖子,把手里的折扇抖开,“他来玫山避难不过是权宜之计,来日东宫得势,转身就荣登大宝了。天意从来高难测,你可别上赶着贴打人家,白惹一身腥。”
没等黄子弘凡跳脚,外面突然传来清亮的一声:“大仙又在背后念我呢。”
高杨正巧路过,掀帘进门,嗔笑着瞥了张超一眼,随即微微张大双目盯着黄子弘凡瞧:
“耳朵没了……”高杨自言自语一样喃喃,身子欠下去行礼,眼神还毫不顾忌地粘在黄子弘凡身上,“小黄仙君。”
黄子弘凡不敢跳了,甚至想捏个决把自己定住,两瓣嘴开开合合支吾半天,终于哑着嗓子发出声儿来:“殿、殿下早。”
张超眼见两人你来我往,想是高杨偷跑到了洞府那边去,把自家小狐狸精迷得七荤八素。于是咂两下嘴,嫌弃地面向这位太子殿下:“怎么哪儿都有你?‘客来不入后山’,你倒不把自己当外人。”
“也不知道是谁非要取砂中泉泡茶,”高杨低头整理外袍,甚至故意嘟起嘴,一点儿不避讳地埋怨,“吃我的还怨我,真不把我当外人。”
张超确实吃人嘴短,干咳两声,挑着扇子把他往外轰:“收点儿学费还不行了?赶紧温你的书去,过午我来查。”
高杨权当没听见,施施然行了个礼,缓步出门继续遛弯儿。人是走了,连带着黄子弘凡的魂也飞了,眼神巴巴地跟着人家飘,嘴里痴痴嘀咕:
“他叫我仙君诶…”
“他叫你小黄!”
张超“啪”一声合了扇子,恨恨敲他:“你长他少说三十岁,在玫山也算大妖怪了,哪有这种叫法!给人占了便宜还傻乐。出息!”
黄子弘凡挨骂早挨惯了,何况是为着高杨,多光荣似的把脑袋往扇子底下送:“来,多来两下,打都打了,以后让我教他骑射好不好?好不好嘛,哥,超哥,好不好好不好……”
张超抵着他的脑门儿不让他扑上来,恨铁不成钢地骂:“这时候想起自己是狐狸了?”
“黄儿,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帝王心。”
张超手上突然松劲,任他一个趔趄:“玩儿归玩儿,可别当真了。”
屋里一阵过堂风,把竹帘卷得上下翻飞,当啷拍在门楣上。黄子弘凡怔怔望着那抹玄衣离开的方向,不再做声。
02
玫山上下八宫两观,依山就势,崇台迭砌。连着后山的却是一座素静的小院,匾额上大书一行点画峻厚的魏碑:“顷刻斋”。
顷刻斋并不是一间屋子,而是一扇门,这还是那人的主意。中堂紧紧接了座台榭,步出敞厅,往下就是一汪潋滟的小潭。张超今天听黄子弘凡说了太多话,一路上都无心寻花问柳,随手拨了拨养在潭边的一株虞美人,便背向潭水,轻阖双眼,展臂仰倒了下去。
水是真水,只不过在坠落的一瞬,铺设好的阵法就会改换六合,把人送入后山。黄子弘凡嫌这座阵花哨,闲笔太多,张超倒是喜欢得紧,甚至琢磨出了一池两用的新花式。
短暂的窒息感过后,张超轻轻睁眼,已经躺在了一板琉璃筒瓦上。头顶月轮高悬,夜色寂寥,只有几不可闻的窸窣声从垂脊处传来:
“代北燕南,应不隔月明千里。”
月色照拂下,一个绀青罗袍的高挑身影悠然显现,缓行两步,跟张超一道坐在正脊上:“张宰衡,这素娥孤高,何苦独赏呢?”
“太师八面玲珑,每日送往迎来,想是读不懂月下独酌的意趣。”张超不看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小樽,自顾自温酒,“素娥孤高,正好一吐衷肠,以解相思。”
“人都在这儿了,岂非相思得已?”
话尾带了点微妙的奉迎,更多是恃宠而骄一般的沾沾自得。说完还要盈盈眨着眼,好不要脸地凑上前讨酒吃。手中折扇摇摇悠悠,摇出一盏斗大的酒盅,比张超的小樽阔出一倍去。
张超听见这话就心烦,努目半晌,看看他手里的盅,再看看自己的樽,无言以对。干脆把酒具全收了去,换了只广口方壶,一把塞进他怀里:
“唤你你不来,叫我灯下点烛白费蜡,在朝中出尽了洋相。此刻才想起献殷勤了?”
“去不得,去不得。”金圣权仰头饮酒,爽利地大叹一声,“我那好陛下怨我削了宫人的月钱,正想着法儿挑我的刺呢。十万铁骑架在居庸关,我可吃不下来,倒不如干脆把这份人情做给谭老将军,送他早日落叶归根。”
“你又知道我在关外设伏了?”张超斜眼睨他。
金圣权低笑两声,缱绻地凝神望着他:“宰衡知我,我知宰衡。”
张超哑然,如今听见这话,只觉得讽刺万分。心中苦涩,又不忍毁了这一晚,只能紧攥贴袖,勉强挤出一个笑:“你我互相借力,铲恶锄奸,固然省去许多麻烦。可是长此以往,天下恶疮早晚会被剜净——两军阵前,终究只余你我。”
闻言,金圣权瘪下嘴角,两条剑眉紧紧拧到一处去,赌气般枕着胳膊往后一躺:“不想打了。”
“得打。”
张超悄悄摩挲着他冠上的琥珀小簪,爱不忍释一样:“要么你干脆降了云汉。我替你族人作保,决不叫我家陛下……”
又断了。
张超来回张口几次,愣是说不下去。狠捏了一把眉心,才哑着嗓子苦笑道:“决不叫他,乘机发难。”
金圣权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温柔满溢地转头望过去,甚至蹭了蹭他的手心:“只有你我,也很好。”
“真到了那一天,我们就坦坦荡荡地比一场。你赢了,我们就到玫山隐居;我赢了,你也要跟我回巴陵,好不好?”
眼神确实坦荡,直勾勾地盯过来,一切欲想都干净而露骨。语调已然是要把一颗心剖出来似的热切,却被断然拒绝:
“不好。巴陵又湿又冷,一点也不适合狐狸。”
张超近乎偏执地瞪他,咬牙切齿道:“不论输赢,你都得给我待在玫山。”
话音落下,城上遥遥传来击柝声。夜过三更,朔风渐起,落了一树梨花。
不等金圣权接话,张超自知失态,今天太心急了。正要重起个话头,却听见头顶上一声大喊:
“哥——”
张超一惊,呛了口水,狼狈地从池中冒出头来,咳得惊天动地。
“你在里面做什么?”
黄子弘凡狐疑地上下扫视张超。
“我……”张超又咳,这回是装的,“嬉水。”
“噢——”黄子弘凡想拿他发科打趣,又不敢,滑稽地挑挑眉毛,“夏天到了。”
张超破罐子破摔,挺身变回原形,蹿出小潭,咬着黄子弘凡的衣摆把他往外拖。拖到院里才又蹿回来,“梆”一声踹上门,扯了条缎子擦头发。门外顿时一阵狼号鬼哭,不打磕地控诉张超的暴政。门里的潭水经过这一番搅扰,也久违地滔荡不宁,无声泛着澜波。
03
玫山遗世绝俗近百年,早就放话不再介入君权更迭。近来却得云汉皇储亲幸,成天傍人门户,赖衣求食。混了个把月,终于叫张超觉出不对来: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张超把扇子一摔,对着这位贵人横眉竖眼。
“我回去做皇帝,不做太子。”高杨正坐在旁边拣桑果,闻言慵然一掀眼皮,含笑望向张超,“大仙不如替我算算,皇叔何时跨鹤西归?”
可真敢说,张超暗暗失笑。
然而,不只这一桩不对,关涉到黄子弘凡就更加不对。张超原先以为,两人之间是他的好弟弟剃头挑子一头热,兴不起几分风浪。不曾想,这小殿下自有高招,不远不近地给人吊着,也不躲,也不明着跟他好。当然了,又能怎么好呢?帝王家最是不缺伴儿,一回京,多少莺莺燕燕,这山里的又算哪只狐狸。
正唏嘘着,突然见高杨端了一篓洗好的桑果站起身:
“上哪儿去?”张超盯了半天,偷吃未果,忿忿挑他的不是。
“给阿黄送去。”高杨还偏要虎口扳须。
张超“嘿”地一声,眯眼瞥他:“他是腿折了爪子断了,要你无事献殷勤?”
“我有意讨他欢喜,自然殷勤。”高杨君子坦荡荡地直言,差点没把张超噎着。
回想起蔡程昱过来串门时讲的轶闻,张超也不拘着自个儿,哪壶不开提哪壶:“高相不是替你定了正妃么?”
高杨缓慢眨眼,顺着他的话大大方方认了,平淡一笑:“储妃他选,中宫我选。”
张超一惊,本是随口调笑,没料想他来真的,登时沉下脸去,冷声冷调道:“高杨,我的族群决定庇护你,可没说你在我这儿是个人物,听明白了吗?少打我弟弟主意。”
高杨也收了一脸浑不在意,正色坦言:“我想要阿黄做我的皇后。”
看到张超铁青的脸色,才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不可以吗?”
“你疯了?”张超压着嗓子怒道,“他是只妖精!”
“不妨碍,总归我只做十年皇帝。”高杨缓慢地眨着眼,重新坐下,悠悠望向窗外,“十年之后,我一定带他归隐。”
“你上哪儿归隐?”张超越听越急,还得忍着,咬牙切齿地冷笑。
高杨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意有所指地拈了枚桑果:“玫山避风聚水,毓灵俊秀,你觉得呢?”
“不准来!”
张超心头火起,气得尾巴都快冒出来了,不能自已地瞪眼,仿佛训斥不懂事的小辈一样,“给我跪祠堂去!”
吼完才觉得离题,狠狠甩开折扇,深吸两口气道:“你既以天子自处,尤其不该任性。不要怪我心狠,十年,在这山里不过弹指一挥间,可是要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却好比半生一般漫长。就算你信得过自己,我可信不过黄子弘凡。”
话音落下,屋中暂归寂寂。
高杨捏着果子的手支在膝头,并不动作,只是一紧一松地掐着果梗。张超以为话说重了,正转着脑筋想办法找补,却见他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嗯。”
“嗯什么?”张超大惑。
“你说得在理。”高杨竟然赞许地朝他笑了笑。笑完重新起身,把捏了许久的桑果送入口中,一扬小篓,“走了。”
“就走了?”张超张口结舌。
这人,简直就是四两棉花,不值一谈。再跟他较真,前两百年算是白活了,张超在心里暗暗赌誓。赌完依旧郁结,冲着高杨悠然的背影大骂:“痴人!”
04
管他痴不痴,那是云汉老皇帝需要操的心,长短祸祸不到玫山头上来。小暑将近,又到一纪一度的拜师会,各宫都忙着安置刚开蒙的小狐狸,热闹非凡。玫山虽是有名的洞天福地,灵气充沛,然而山上真正修炼出名堂的妖却也不多。尤其不再干涉朝堂以来,有些道行的大狐狸闭关的闭关,云游的云游,剩下张超一位大长老,雷打不动地守着山门。张超也不是不闭关,对外只说住惯了顷刻斋,挪去别的洞府多有不便,索性留下。今年那些借云游躲清闲的大多还赖在外面,尤其僧多粥少,把现任族长愁得掉毛,硬着头皮问这位要不要带个小的。张超很好说话地应了,唯独附了个条件:跟着他修行,金丹期前不准下山游历。
凡做妖的,心里多少都有点数,山上易涨修为,山下易破禅关。若单是打坐服气,不知多久才炼得好心性,更别说一路突破到金丹期了。这要求一散出去,有胆子亲近大长老的也纷纷知难而退,最后除了给张超的形象又添上一层高深莫测,没解决一点儿问题。
黄子弘凡修为尚浅,还不够格自立门户,只是到处乱窜瞎忙。听说张超这近乎苛刻的要求,也跑来赶趟儿:“真有妖精在山上炼出内丹么?”
“怎么没有?”张超停下手里编草席的活儿,抬头瞥他一眼,“我下山时,早就三花聚顶了。”
“谁跟你比!”黄子弘凡“嘁”地一声,继续打抱不平,“干嘛非要结了丹才放人家出门?我看你就是故意挑疵。”
“安全。”张超继续慢悠悠搓绳子,事不关己道,“金丹大道,过了才算半仙。没结丹的且是小妖,叫人扒了皮也讨不回来。”
黄子弘凡竖耳朵听着,心里小小打了个哆嗦,只敢腹诽,识相地没再追问。
张超编一半,搓累了,打算捻诀作弊。指尖碎光微闪,草筋登时自己拧起花儿来,一格一列飞速往下织,甚至勾了副白鹅红蓼,很是自得。可惜黄子弘凡静不了一弹指,眨眨眼又凑上来,偏头趴在小案上问:
“哥,血契是什么?”
张超手上一顿。编好大半的席子自然垂落,“啪嗒”一声掉回膝头,乱成一团。
血契是什么?
张超一时恍惚,无意识地攥紧尚且扎手的毛边:“什么也不是。”
黄子弘凡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支起下巴又问:“那是什么?”
“听不懂人话?”
张超连席带草丝一股脑丢在案上,脸色差得出奇,山雨欲来一般盯着他:“从哪儿听来的。”
“书、书里。”黄子弘凡有一阵没见他哥,糊弄人的本事生疏了不少,一时捋不顺舌头,支支吾吾道,“最近学阵法,有好多搞不懂,就多跑了几趟藏经阁。那些典籍你也知道嘛,七零八落的……”
“近日我会去整理。”不等他继续交代,张超烦躁地摆摆手,紧阖双眼,打着旋儿按压眉心,“术法一道,致广大而尽精微,极易引火烧身。你所说的就是一门邪术,已被封禁百年,于修行全无益处,不必深究。”
黄子弘凡打量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我只是看到架上的残卷,难免好奇。看来邪术也有自己的门道,我连结契的条件都读不懂,更别说穷究下去了。”
“我也好奇,”张超睁眼苦笑,“我也不懂。”
“说到底,还是损人害己的东西,”张超木然望向小池,目光从冷峻散成恍惚,“越通晓,越是庸人自扰。”
05
打发走黄子弘凡,张超长长地吐了口气,起身坐在潭边,顺手把虞美人的枯梗剪掉,才缓慢闭眼,沉入水中。
光影斑斓间,张超又一次离开了这座僻静的庭院,来到高悬于正殿外的琼台。张眼一片空蒙山色,只隔了道不露斤斧的玉勾阑。一个身着缃色翻领袍的身影静立在旁,似乎等待已久。
“绿遍山原白满川,好景。”金圣权张口又是诗,手里的花扇面一张一合,仿佛孔雀抖弄尾羽,好不神气。
张超看到他,心中郁积消了大半,难得柔和地附和两声:“玫山的春日一向如此。再过月余,百花祭一过,山上明艳不少,估计更合你的心意。”
“到时再来。”金圣权认认真真地看向他,不忘把两人的手牵到一起。
张超的笑容淡去几分,手指却压得更紧,边拽着人往正殿去,边轻描淡写地换了话题:“这次也算赶巧,又是小黄的寿辰,又撞上春社,索性给小孩大办一场,讨个吉利。一会儿进去……”
话音恰到好处地弱下去,刚好几只黑耳红背的小狐狸从偏路冲出来,看见张超,嘴里叼的包裹噼里啪啦散了一地,嗷嗷往他腿上扑。
“别舔,别舔,”张超手忙脚乱地这里摸摸那里拍拍,胳膊上颠了一只最小的,另一边的手还要腾出来拣滚了满地的果子,“这都是人家给黄儿的寿礼,你们倒好,也没偷吃上也没给带回去,皮痒了不是。”
小家伙们集体呆愣片刻,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决定装听不懂,继续撒泼。
金圣权帮着捞了两只,被它俩拱着鼻子嗅来嗅去,一蹬腿,又要往张超胸口扑。
“这些算是……我徒弟,”张超把脚边打转的揪着后颈拎起来,纵容地替它挠下巴,把金圣权怀里的气得龇牙,“朝中事多,没法带在身边,索性打发来帮忙。”
金圣权看着他娴熟的手法,笑得眯起眼睛,意有所指道:“超超,狐族可有术法,能叫……”
“没有。”张超眼睑一掀,目光警告他别当着小孩儿面胡说。
金圣权得了趣,点到为止,有样学样地颠了颠胳膊:“分两只我帮你带。”
怀里的小狐狸一听,嘤嘤惨叫,死活扭着尾巴挣了出来,纵身跃回地面。没等张超搭腔,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高呼:
“小九!小七!”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毛团们尾巴都炸开了,匆忙跳下来,叼起刚刚撒在一旁的包裹,依依不舍地最后望了一眼张超,随即四散奔去。
“还往哪儿跑——”
赶来的少女一身鹅黄罗裙,头上顶着两只火红的耳朵,一耸一耸,很是惹眼。本来声音里满是怒气,见到张超,竟登时雀跃起来:“师父!”
“……小辛夷。”
少女两眼放光,尾巴在身后乱扫,欣喜之意和之前几只小的别无二致:“师父回来啦!”
张超双臂张到一半,似乎要去抱她,却突兀顿住。视线陡然模糊,缓了好久,才慢慢咧出一个笑,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发顶:“嗯,回来了。”
“长高了,”张超半跪在地,声音尽可能平稳地看着她道,“怎么还没学会收耳朵。”
少女快速吐了下舌头,亲热地挽起他的胳膊撒娇:“师父都不来教我们,怎么学得会嘛。”
“就会带着弟弟妹妹偷懒。”张超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脸上都是笑意,眼睛却止不住地眨,只好掩饰般望向正殿,“快去布置吧,族长该催了。”
“那师父过会儿要陪我们演武,”少女浑然不觉张超的异常,好奇地偷瞄一眼金圣权,又赶紧收回视线,天真地仰头道,“我比小黄师叔学得快多啦!”
“好。”张超颤声应下,泪水夺眶而出。
少女快快乐乐地提裙子行礼,转身跑远了,金圣权却还安然站在原地,望着无声落泪的张超,不置一词。
心情平复些许之后,张超实在无意继续这一折合家欢的戏码,干脆拉着金圣权疾行几步,抄近路上了后山。
“到了。”张超一扯金圣权的袖子,发令般简短道。
金圣权仿佛刚从沉思中惊醒,上前两步,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周遭的菱形空地,连连点头道:“浊乱外拒,灵气内敛——好一个浑然天成的道场,不愧是玫山。”
张超疲于周旋,又略过两段,直接从怀中摸出一个玉梭,抛给金圣权:“此术虽然收录在典籍中,却只是些残卷断章,算不得数。你真有把握复刻么?”
“放宽心。”金圣权攥着那枚小小的玉梭,随手拣来根枯枝,就地画起阵来,“我在巴陵见过前半卷,族中也有前辈践履,只是不曾想这契物流落到了玫山。”
“他们后来怎样了?”
张超望着他的背影,嗓音发涩地问道。
金圣权停下脚步,扭头回望,坦然笑道:“同衾同穴。”
“那也很好。”张超收回视线,苦笑着低语一声。接着又抬起头,凝神屏气,紧盯金圣权,“需要我做什么?”
“贴近点,”金圣权回到他面前,抬起右臂,同他十指交握,将那枚纺锤状的玉片抵在两人掌间,“大约有些疼——”
话音未落,指节兀地施力,瞬间压实了空当。玉梭尖端分别刺入两人手心,被血液丝丝浸透。
饶是做足了准备,张超仍然不禁痛呼出声,瞳孔陡然一暗,爪子都差点没收住。金圣权倒是安稳如常,不见异色,甚至有闲心替他揩去汗滴——
看着我。张超在心里默念。
“看着我。”金圣权果然开口。随即按着他的后颈,缓慢地眨了眨眼,显出一对镶了金线般的竖瞳。瞳仁里明晃晃映着张超,贪念丝毫不加掩饰,似乎想要用目光把他钉在自己眸中。
“只是如此?”张超攥紧了扶在他腰上的五指,两颊僵硬地提起一个笑容,比起发问更似自嘲。
金圣权自然没有搭腔,只是维持着两人视线相交,松开左手,在他胸前画起符箓。
一笔一划,张超再熟悉不过——正是蛇族中象征金圣权的灵符。曾经无数次,两人争持阵前,隔着万马千军对望,唯有牙旗上那闪烁的金色图腾能带给张超些许安慰。可是此情此景之下,这符竟也冰冷狰狞起来,像是一条真正蛰伏于两人之间的剧毒角蝰,阴恻恻地衔尾结环。
画毕,金圣权含笑颔首,轻声诵道:“山川纡曲,天地圜方……”
张超本该依样摹出自己的符纹,却沉着脸抢白:“包乾之奥、括坤之区,平野既旷,江亦永矣——”
“比志同契,此惟我心!”
张超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出最后一句,心中恼恨之至,扯着金圣权的前襟硬要同他额面相抵、气息相接。急喘两下之后,才嘶哑着低吼:“不就是这四句么?不是对着天地乾坤立誓了么!你怎么敢……怎么会——”
话音未落,地上的法阵忽而大放异光,火焰一般隐隐跃动。林中狂风骤起,残英相逐,将两人围困其中。张超的话尾撕裂在风里,余音犹在,只是无人应答。
06
拜师会已过,玫山本应回归弥久的平静,山门却屡屡遭袭,甚至惊扰了后山洞府。借宿于此的太子殿下一贯闲散,竟也早起一回,听到界铃示警,恰好踱到顷刻斋把张超堵了个结实:
“来者不善啊。”高杨抬眼望向因受击而频频示红的结界,语调轻松。
“惯犯,不值一哂。”张超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就是太吵。”
“可是巴陵来客?”高杨状似不经意道,“不知玫山和这蛇族有何恩怨,净遭人惦记。”
“啊,因为我抢了他们大长老的尸首。”张超风轻云淡道。
“那位昭回太师?一百年,还没还?”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再说,谁又还我了?”
张超伸着懒腰下行两阶,扬手补好屏障,转身又准备缩回斋中。刚迈一步,却被高杨拦下:
“朝中有传言,你和这位金太师,曾经立下一个牢不可破的契约——”
张超身形一顿,缓缓偏过头来,面色阴晴难辨。盯了半晌,才冷笑道:“高杨,你还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少支使黄子弘凡。”
“不过是温习一些前朝旧政罢了。”高杨温和一笑,似乎真有颗勤政的帝王心,“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张超冷哼一声,隔空震开屋门:“那就请。”
两人在潭边坐定,煎了水,点了茶,各自平息啜饮,谁都不忙开口。良久,高杨清清嗓子,说书似的悠悠道:
“百年前,天下二分,昭回有名臣金圣权辅政,与云汉分头逐鹿,两相争持。可是沙湖一役后,金太师战死,昭回节节败退,反倒是你张宰衡得以长驱直入,一举攻破皇都,谋定天下。”
张超事不关己地垂目摩挲杯沿,听完整段,才低低应了一声,依旧惜字如金。高杨却不再由着他耍混,单刀直入道:
“张超,沙湖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超抬眼一瞥,语调淡漠:
“我杀了金圣权。”
“你杀得了金圣权?”高杨趁他发难前迅速接道,“血契呢?”
“破了,”张超阴沉道,“被他打破了。”
高杨不急着追问,若有所思地望向潭水:“且不说这契术……我以为,你们是寻好了退路才相约赴战的。”
张超横他一眼,将瓷杯摔回小案上,沉声开口:“发生了很多事。当然,也不乏尊王考——当今太上皇的手笔。沙湖原本只是幌子,可实在有太多、太多的旧事横亘其间……”
张超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比起讲述,更似喃喃絮语:
“我对云汉竭智尽忠,和他本就免不了一战。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吗?也未必。只是战争本质如此,争到最后,背负的罪责太重,谁都输不起。情势相逼,自己的命成了最轻贱的,只想着杀生成仁。凭修为我确实必败无疑,只是有血契相隔,若能死于术法反噬,不脏了他的手,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你也说过,血契是外力所不能破的契约,除非……”
“何至于此?”张超声音喑哑,五指紧捏成拳,“我也始终想不明白。生死关头,倒是心回意转,后悔与我纠缠了?”
说罢又转向潭边精心养护的虞美人,十分勉强地拉出一个笑脸:“为什么?你讲讲。为什么突然就不爱了?”
恰有微风拂过,虞美人瑟缩着抖了抖,蔫头巴脑地垂下花瓣。
话毕,案前的两人各自沉默,凝重异常,连杯中茶水打的旋儿都仿佛慢了下来。还是张超暗自理好心绪,重新端起了架子:
“可见结契也并非万无一失。世间事本就如此,多的是图穷匕见,哪有那些个花前月下,墙头马上。照我说——”
“张超。”
高杨突兀出言:“金圣权就在这里吧?”
“你说什么?”
张超脸色骤变。音调锐利转高,掌中瓷杯应声化为齑粉。
高杨却又不紧不慢起来,宕开一笔,重起话头:“曾听闻旧籍中有一术,名曰‘展卷’,以澄澈如镜的水面为引,能于幻境中重现施术者的过往,故人故园,一应如旧,好似身历其境。这是其一。”
无视张超几乎压抑不住的怒容,高杨依旧徐徐道:
“又听闻,蛇族今日围山并非出于旧怨,而是有长老遭劫,醒转后失去了所有与金太师相关的记忆……”
“高杨。”
张超突然平静道。手心聚气,一掌将人震入潭中。
不闻一声急呼,潭水已迅速吞没来者,重归于平静。案上的茶具兀自清洁归位,本就僻静的顷刻斋仿佛许久无人到访,悄悄落了锁。
07
高杨从通身滞涩中缓慢醒转。虽然是跌入了阵法而非潭中,但其间阴寒彻骨,与落水也相差无几。长久的窒息感更使得凡胎俗骨的太子殿下难以消受,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此时他所在之地并非玫山的任何一处洞府,反而阴冷昏暗,到处泛着潮气。不待探索一番,只见将他掳来的始作俑者从黑暗中徐徐现身,不耐烦地打了个喷嚏,似乎在抖擞浑身皮毛。
“果然是大凶大煞之地,无怪乎尽出些狠厉之辈。”张超丝毫不掩饰地嫌恶道。
“这是……巴陵?”高杨对潭中的阵法已经了如指掌,但毕竟未曾亲眼见过,难免讶异。
张超一刻也受不了周遭的阴湿气息,越过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跟上。”
几步迈出黑暗,两人已经身处另一座台榭,窗扉外鸟语花香,似是仲春时节,与方才大相径庭,恍惚间仿佛此前种种只是错觉。
高杨缓过神来,忍不住赞道:“好一个步移景异,这‘展卷’之术果然精妙。当然,能将旁人带入此界,大仙的功法也是深不可测。”
张超并不吃他的恭维,冷哼道:“进来是一码事,出去的是死是活还要另当别论。”
高杨任他威胁,权当没听见,饶有兴致地打探道:“这里的时空能推到何处?”
张超瞪他一眼,还是答了:“我和他的初遇。”
高杨了然地点点头,继续不耻下问:“只是,我不明白,你的回忆已经足以撑起这一阵法,又何苦劫掠旁人?”
“新仇旧怨。”张超冷冷地吐出几个字,“那些记忆,他们留着也是恶心,不如拿来给我。”
“看来蛇族苛待当家长老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高杨若有所思道,“再加上昭回皇室本就不信任妖精,金太师首当其冲,岂非腹背受敌。”
“还不是巴陵那些老东西贪心不足,逼着他一再争权,恨不能自己也去当一把皇帝!”张超发狠道,一拳锤在窗前槛框上。说罢又觉失态,深吸一口气,尽力稳住音调:“我当年不曾荡平那片腌臜穴地,已是顾念旧情,今日拿他几段记忆,不过有来有往,没什么可说的。”
高杨联想到张超先前的表现,更觉稀奇:“既然如此嫌恶彼处的故人往事,何不彻底割席,反倒……”
“谁叫这姓金的偏偏托生在一群爬虫中间。”张超望向窗外,静了半晌,才从郁郁葱葱的葡萄架上移开眼,重新张口,“我的记忆只是杯水车薪。如果展卷还能推得更久,推到他化形之前,甚至开蒙之前——或许能在这里造出一个,只为我存在的他。”
“要一个假的做什么?”
张超一愣,被噎了个正着。几度张口欲辩,最后还是恼羞成怒,紧咬后槽牙怒视高杨:“你又知道了?有时间问东问西,不如多替自己操操心!”
高杨故作无辜道:“我自然是一头雾水。难不成大仙真要为此杀人灭口?”
张超皮笑肉不笑道:“玫山外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皇位,杀你,怕是要早一年排号。只不过我这件私事刚刚起头,就被你撞个正着,也只好委屈殿下在我这潭中蹉跎几日了。我不在时周遭的景象不会变化,你想待在哪儿,选吧。”
高杨眨眨眼:“好啊,那我选沙湖。”
张超再度咬牙:“看来你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在这里杀你,就好比投石入海,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我并不关心这个。相较之下,我对那个让你画地为牢近百年的问题更感兴趣。”高杨语气平静,直视张超道,“眼见为实。你想不明白,不如由我代为一看。”
08
流沙千里,白草连天,是为沙湖。
张超领着高杨步入茫茫大漠,在一处崖边停下脚,没有再往前的意思。站定之后,俯身掬起一捧细沙,任其从指缝间滑落:“此处虽在界中,但我也是头一次回来。想不到……一别就是一百年。”
高杨见他这副恍惚样子,不免感慨道:“人家做妖都只管放情丘壑,做人才斤斤计较。到你这儿,偏就过不去这个情劫了。”
“我要是人,反而不会纠缠。”张超苦笑道,“人生何其之短,想到几十年后就不必日复一日地睁开眼,再痛也痛不了多久。可是妖一生漫漫,风景总是如常,再美的月色清风,也抵不过长夜无尽,古井不波……”
话音落下,崖底的风沙中缓缓勾勒出一个人影,正朝两人望来。
张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了去,语调也微微打颤:“甲辰岁末,战况焦灼异常,两边都再也攻不下对方一城一池。云帝忽下急诏,命我行军至沙湖,全力截杀昭回太师金圣权。他接到的诏令则是原地伏击我。”
“怕是狡兔死,良狗烹。”高杨顺着他的话接道。
张超不置可否,紧盯着那崖下的人影:“我知道,那一刻终归还是来了。再排兵布阵也不过徒增杀孽,我便亲自下了战帖,约他到这崖边一决胜负。可是当日赴约的不止我二人,还有云帝、昭帝的亲信,更有一派正一道士……”
“等到我们后知后觉,已经太晚了。”张超终于错开目光,沉重地垂下头。
“怎么会太晚了?”高杨蹙起眉头,“起的什么阵?”
张超回望他一眼,深呼出一口气,抬手招向崖下:“来!”
话音落下,金圣权飞身而上,手提长剑,直直朝张超攻去。
“这种程度——算什么死战?”张超挥袖化了他的力,语调滞涩,艰难地一个一个字往外吐,“你的暗器呢?毒呢?”
“蝰毒阴狠,我可不忍用在你身上。”金圣权无奈苦笑,依旧规规矩矩同他过着剑招。
张超逐渐红了眼眶,却不得不起手捏诀,唤来漫天狂沙,兜头朝着金圣权卷去。早已避让到一侧的高杨恐被波及,正要叫停,却见金圣权闪身上前,一把扣住张超的手腕:“何必。”
沙尘聚到中途,瞬间失力回落,嘈嘈切切打向地面。张超被他攥着的手都开始打颤,只得强迫自己开口:“何必,好一个何必……当初我徒弟的枉死又是何必!今天若不决出个胜负,走这么远岂非徒然!”
金圣权闻言一顿,松开他的手腕,苦笑连连:“原来如此。也罢,就陪你打个尽兴,从前欠你的,一并了了。”
张超似是忘记了这一句,怔怔望着他,泪水无声涌落。实在不能自已,甚至躬下身去,频频干呕。眼前的“金圣权”许久不得指示,原地站定,温和地注视着他。眼中空空荡荡,一片混浊。
饶是高杨也在一旁看得唏嘘不已,正要出言安抚一二,又见张超直起身,一掌将金圣权击退数步,重新张口道:“此阵……此阵有异。”
周遭景象随着他的言行重塑,崖边突兀泛起森森蓝光,似是蛹动的磷火,还在张牙舞爪地爬高。
金圣权迅速调整过来,眸中金光闪过,对着崖边一望,刹时沉了脸,斩钉截铁道:“破阵。”
张超本该回望高处的两方督军,却不舍得移开目光,只有口中喃喃:“他们……还在看着。此时杀出去,只恐落个不忠不义……”
金圣权明白他的意思,竟也慌了,不及细想便脱口道:“你我本是山野间的生灵精怪,何时又成忠义两全之人了!”
“你倒是……”张超磕磕绊绊地往下接,难以自抑地走上前去,伸手扶住他的颈侧,泣不成声。良久,才垂眸低声道,“你倒是十年如一日,眼中从来只有认定的东西。”
“只是,认了你的理,就能得善终么?”张超语调哀凄,几乎是恳求地红着一双眼仰头看他,“我忘不了,我也放不下——”
余音未消,周围忽而狂风大作,好端端站着的金圣权竟也踉跄两步,捂着胸口,咳出血沫来。张超情难自已,伸手要扶,却只抓到了他用于格挡的冰凉剑鞘,只得就势挥出一掌,反倒与他重新缠斗起来。
高杨躲在崖侧不出声,实则看得分明,这是在重演当年那场决斗。如今的张超不忍使出全力,可是单凭金圣权受的伤,也能猜到战况是何等惨烈,反噬到张超自身,同样是灭顶的重创。那诡异的蓝光他也辨了个七八分,这一阵法着实阴险,不仅是只进不出的结界,更暗中吸收着两人的妖力,甚至有扰人心神之嫌。彼时张超根基尚浅,一时受激,满心要以身殉道,攻势愈猛,受血契反噬越厉害,自然也越是成全了心底的绝望,只愿一了百了。
千钧一发之际,金圣权会怎样选择?他从张超身上看到的,是杀意,还是死志?
高杨冷眼旁观多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然而,不及出言,忽然有一道剑风迎面扫来,攻势徐徐,力道却分毫不减,整个断崖都为之一震。这一剑来自金圣权无疑,大概是为了抵挡张超的急攻,可是怎会威力如此巨大?高杨朝前望去,心下一惊——张超竟然只是依过往的记忆引金圣权出招,自身却一丝妖力也不肯调动,毫不设防!此处虽是幻境,然而表里相成,虚实相生,按照张超的说法,在这里涉险也并非明智之举。眼见周遭白沙狂舞,金圣权四溢的妖力逐渐失控,高杨只得暗中捏诀,护住心脉,再分神留意那两道殊死搏斗的身影。
彼处,张超正倚仗身法四处闪避,勉强周旋。倒也不是有意自戕于此,只是面对那天的金圣权,他心中气极、怕极,通身滞涩,确实一丝力也运不起来。更何况,他还在等着那句话,那句困了他一百年的谶语——
“不要恨我。”
金圣权说。
笑容依旧温柔如春风拂面,颈窝却突然腾起一簇狐尾状的灵纹,火焰般熠熠跃动。转瞬时,已经烧得不留一丝余烬。即便重来一次,张超仍然没能抓住眼前垂落的指尖。
狂风席卷之下,失衡的妖力四处炸开,四方天地都隐隐有塌陷之势。还在愣神间,一叶裂石裹着妖力朝张超迎面袭来,眼看就要直直插入胸腔——
“张超!”高杨突然放声高喊,“我知道血契为什么会被打破了!”
张超抬手一挡,双目失神地偏头侧耳。风沙逐渐静息,屏障从指尖水波似的张开。
高杨踉跄着步出藏身处,在张超跟前站定,语速飞快道:“你文能安天下武能定乾坤,可惜在术法上毫无造诣。我来玫山之前曾遍阅古书,于理,血契确实牢不可破,但因故毁约也并非孤例。究其根本,链接定契者的不是情感,而是双方共同的心意。立约时,你们的心愿是生同往死同归,因此只能同进同退,不得相互残害。但在最后一刻,金圣权打破了血契,因为他保护你的心意超越了和你在一起的愿望——不是不爱了,只是甘心死别,也不愿意让你再受到伤害。”
话毕,不及张超反应,高杨又逼近一步,直盯着他浸满悲伤的双眼,决意继续道:
“可是,得到答案又能如何?别再欺骗自己了。困住你的不是这场莫须有的背叛,而是你们的过往,你自己心知肚明的事实——你杀了他,张超。”
“我……”
张超嘶哑地发出一个音节,却被高杨再次抢断:
“无论如何,金圣权死在你手上。他是为你而死。可你并没有要他的命,你是要奉上自己的命。既然这段感情重逾生死,又何苦否定、逃避至今,以此惩罚自己?”
“不然……要我怎么做?”张超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扑倒在距离尸身一步之遥处,“是非曲直已经留在了百年前,可是我,还有下一个百年,千年……”
高杨终于沉默,任由他深深地垂下头。半晌,才重新开口:“他已经说过,不要恨他。可我听到的是,不要恨你自己。”
说罢又换了一副轻松的腔调,带着笑意望向远方:“世人传说,昭回太师金圣权为人阴险狠辣,与之相处,如坠三九寒冬。可是在你这里,金太师的做派倒总是温暖如春。之前那座亭榭是他在皇城的私宅吧?我走之前,还在着人打理。还有顷刻斋,还有你们曾经相伴的年岁——”
“‘山竹炊粳,山水煎茶。山色元佳,山景堪夸。山外晴霞,山下人家。’”高杨诵起题在顷刻斋屏风上的小曲,提手轻轻搭在张超肩上,“这些才是他留给你的东西。一百年,一千年。兔走乌飞,山色依旧。”
厚重的静默中,风终于停了。天地自目力所及的边界开始消解,黑暗敛声息语地将断崖裹去,拂平一切。
这次不如来时那般难熬,但高杨还是冻得浑身哆嗦,五感恢复后,竟发现自己真在水里,顿时呛得喷嚏连连。
张超已在潭边站定,脸上不见泪痕,却仍然紧绷着,很是冷漠地朝他招手:“上来。”
高杨也无力同他计较,艰难地扑腾上岸,点起张超递来的符纸烘干衣物。烘到一半,却见张超提起佩剑,发力掷入潭中:“破!”
此潭引的本就是活水,随着他一声令下,进水渠瞬间改道,只余枯流。水位一降再降,逐渐显出一片莹白——竟是一具庞大的蛇骨。蛇身完好无损,悠然盘踞在潭底,粼粼泛着微光。
“果然……”高杨并不惊讶,只是面对如此诡谲的一幕,难免一怔,忘记了本来要说的话。
张超倒也根本不顾忌他还在场,纵身跃下,轻轻抚摸这副妖骨。虽在潭中,其表面却并不潮湿,甚至温润如玉,专程应和来人似的发出幽光。张超顺着脊椎一路抚上颅骨,停顿许久,才下定决心,从中撬出一枚血红的玉梭。契物离体,蛇骨也随之黯淡,忽明忽暗地敛去光芒,仿佛在做最后的吐息。
“其实我一直知道……”张超展臂拢住蛇头,闷声絮语,“算了,已经无所谓了。‘山川纡曲,天地圜方’,这是玫山验过的誓言。等到真正的尘埃落定,你我之间,究竟如何,再由天地道法来判。”
说罢,又一扬手,将这副巨型蛇骨收作一串骨镯,妥贴扣在腕上,才转身面对高杨:“多谢。”
高杨只是眨眨眼,体贴地没有顺着杆子往上爬,反倒重起了个话头:“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张超头也不回地迈出潭中:“去一趟巴陵。”
高杨挑了挑眉:“还惦记着筑你的温柔乡?”
“清理门户。”张超还没说上两句,又皱起脸来,“当年不动手,是我心中有愧,谁想过了一百年,这些老东西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否则也不会把你逼进山来。”
高杨故作惊讶道:“原来大仙洞若观火,倒显得是我不懂事了。”
张超也不接他的话茬,将那玉梭往桌上一抛:“你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契物吧。”
见高杨笑而不语,张超疲倦地叹了口气:“把这东西给你,我是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可是黄儿自己甘心一头栽进去,我也拦不住。高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记着这句话。”
“那我送你这句:‘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
高杨直直望进张超眼底,轻声吟诵道:“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
吟到一半,斋门外突然喧闹异常,一无所知的小仙君遍寻高杨不得,终于摸对了地方,正虚张声势地大肆锤门。
“唯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张超低声补完最后一句,闭目笑叹。
栓木应召而起,门扉大敞,倚在上面偷听的人霎时扑了个趔趄。屋外霞光正盛,钟声送夕阳。
/End./
解释一下剧情:
自古妖精一直偷偷摸摸参与人类政治,张超那一代天下纷乱,连年饥荒,只好变本加厉地猎杀动物,杀到了妖精家门口。当时势力比较大的狐和蛇族看不下去了,各自派人出山匡扶乱世。张超金圣权两个人奋斗三十年,把流寇都打掉了,只剩下云汉和昭回,又打了十年,其实两位辅臣一直暗通曲款,互相放水,借对方的手整顿朝纲。结果把国家倒腾好了,也把皇室养肥了,皇帝们开始忌惮两人的身份,想找机会摆脱妖的控制,于是就有了沙湖之战。战前不久,张超的首徒辛夷爱上了昭回重臣吴生,已经准备谈婚论嫁,结果被发现是妖,当众受火刑而死。张超要杀吴生报仇,却被金圣权拦下,由此埋下争端,这段写在彩蛋里。
总之在沙湖张超莫名其妙杀了金圣权,云帝乘机奇袭昭回,并且敲山震虎,以张超的名义把蛇族党羽剪了个七七八八。张超后知后觉中计,紧急撤了所有留在朝中的小辈,并且发毒誓以后绝不参与人类政治。蛇那边见自家长老被强杀,尸骨也不还回来,扶持的势力还输了个一塌糊涂,当然开始记仇。一百年过去,轮到高杨当太子,当得非常憋屈,多方势力都虎视眈眈。高杨外祖父是张超的故人,死活求他保高杨一命,等到局势平稳再做打算。但高杨一边逃命,一边还惦记着张超在朝中经营数代的势力,挖出权超旧情之后拐弯抹角劝张超帮自己争皇位,后面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我错过了什么?你们的官宣吗?
今晚的文字版re(基本都是cp脑)
@秋_涉苍(微博) @涉苍 我的亲亲姐姐很好的物料我爱爱爱,明文感谢
很离谱,家人们很离谱,因为是靠自己记忆写的,所以可能有些不准确的地方,一切以现场视频为准
最开始超在说唱亲密爱人的时候,他说的是很多人有点这首歌,想的是唱给观众听,大概应该是这个意思
然后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开始了,他就莫名其妙在台上非常的慌张,行动非常的慌,然后在看台后,然后还在整理自己的衣服(我:??不会唱到一半某人要走上来了吧?架手机)
他唱歌的时候,那个表情也非常的emmmmm暧昧(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尤其是有一...
今晚的文字版re(基本都是cp脑)
@秋_涉苍(微博) @涉苍 我的亲亲姐姐很好的物料我爱爱爱,明文感谢
很离谱,家人们很离谱,因为是靠自己记忆写的,所以可能有些不准确的地方,一切以现场视频为准
最开始超在说唱亲密爱人的时候,他说的是很多人有点这首歌,想的是唱给观众听,大概应该是这个意思
然后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开始了,他就莫名其妙在台上非常的慌张,行动非常的慌,然后在看台后,然后还在整理自己的衣服(我:??不会唱到一半某人要走上来了吧?架手机)
他唱歌的时候,那个表情也非常的emmmmm暧昧(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尤其是有一句大概就是感谢你亲爱的爱人这么久陪我走这么远(哇,底下姐妹们还在非常开心的哇)
然后权就上来了,就上来了就上来了,我belike:????!!!!!!在唱亲密爱人的时候上台真的可以吗?二位是不是前段时间太忙了忘了官宣????那个灯光最开始本来就是红粉色调的,然后权的那个声音出来时那个粉色的光亮的特别的亮,真的,全场的灯都是粉红色的
而且最开始唱的时候一直是超在灯光的中心,然后权一直没有走进来,就是那种这是你的主场是你好不容易促成的音乐会,所以我就会让你站到聚光灯中间,看看啊这就是我的很好的爱人
中间具体的对视啊,眼神交流啊,真的太多了,基本上那个词的意思,只要稍微有点交互的词两个人就在对视(请直接超话里面看各位菩萨姐妹的视频好吧)
后面一首是跟选的姐妹合唱的歌(我的天呐,那两个姐妹真的唱的非常好听夸夸)到前面talk的时候透了一个,就说这两个人是他们两个一起选出来的(我:好好好好好好好
然后那两个姐妹在唱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在耍宝,超在台上教权跳舞,权最开始还笨手笨脚的超级无敌可爱,非常配合,而且后面还非常配合的捧哏
天呐,谁懂啊?就是那种跟你谈了五年的爱人,但是人家会陪着你闹,陪着你笑的那种即视感,我的天呐,好爱
然后在可能否前面聊到声时期的时候,除了说吃了好多顿饭,然后权好像还说了一个看了好多次什么(好像是电影)我没有听清楚
有一说一,可能否这首歌真的全都是糖
我真的无语凝噎
而且我觉得最好品的就是,他们在这首歌后面加了一段美声,我不知道是什么歌,(有姐妹在评论区补充是可能否+游移的月亮)当时大家以为唱完了就开始欢呼了,然后权就非常a的做了一个让大家安静然后请超唱的手势,然后超开始唱的时候权那个表情就是那种享受又炫耀的表情,我真的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说出sing my angel of music(借用一个姐妹的评论:好像看着他毕生最满意的作品)
—————
二编
wc知道是声时期的歌我cp脑又又又动了,这是当时和凯凯唱的歌!!!然后在歌之前talk的时候!他们俩说如果回到当时blablabla
我:?什么意思?你们俩后悔当时没合作吗?这醋吃了五年真不容易呀
凯凯:你们好友爱,好厉害(抱抱凯凯在xfg说过的话时隔五年在qqcy再说一遍)
—————
可能否结束的时候,当时talk还提了一句结束了见,说结束了两个人要一起去干什么事情,很有意思啊,当时张超不知道说什么,然后金圣权接了一句打台球。昨天刚刚看完超和羊直播的我belike:他不会醋了吧,昨天羊跟超聊了那么久台球你也要去吗?
然后安可
我真的
谁家好人安可请嘉宾上来唱啊?两相对比,我真的不知道肖老师到底是不是你请来的嘉宾(只是单纯的CP脑对不起肖老师)(顺便夸夸肖老师非常棒的键盘,真的我爱死,我好爱他中间的一个单人独奏,我爱死了)
包括后面介绍的时候,我都觉得权在上面像一个主场人一样,就是那种婚礼结束了,两位结婚当事人来感谢各位到场的来宾即视感
我都快忘了肖老师也是嘉宾了
非常感谢好吧,二位结婚还知道开个票让我来看看,谢谢你们,我愿意送给你们我的祝福
而且我记得中间超好像有几次解释,就是今天的主题是老友,然后在很多次的强调他的权就是这个老友
我的理智:他昨天也说了邀请羊没时间,就是邀请老友老朋友
我的cp脑:我懂了,你为了他办了一场音乐会
还有很多很离谱的,比如后台晃了一首歌的等待的脑袋呀,比如说权用了超的专属话筒啊,比如悄悄话侧面看上去亲上了呀
请去超话,我真的,每个人都不能错过
我真的 啊
附赠一个粉的离谱的灯
和很好很好老师的物料
以及
一些xfg人bb(不磕的请停)
md那么多cp复婚了也该到你们俩吧
我不信这么多共友你们俩这么多年真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