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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灞涘望长安
A/O/3:BCWCA
afd已失效,以后只在w/b和a/o/3上更新了
本人为超级杂食党,cp和xp混乱邪恶,偶尔会搞涩涩但常年肾虚贫血所以会偶尔阑尾(悲),兴趣爱好从原耽到史同且拆逆不忌(除非真的遇到特别磕不动的那就只能尊重祝福支持理解了,但这种情况一般很少很少所以我这里热烈欢迎各种杂食党亲友们串门!!!但请不要互踩吵架,阿里嘎多)
由于笔者不太稳定的精神状态,常年癫痫式更新,几天不更一篇和一天更几篇都是可能的,发疯连更or沉寂的时候大家不要介意。
欢迎在评论区撒欢/点梗/催更/提建议,大家的评论我看到后都会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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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灞涘望长安
A/O/3:BCWCA
afd已失效,以后只在w/b和a/o/3上更新了
本人为超级杂食党,cp和xp混乱邪恶,偶尔会搞涩涩但常年肾虚贫血所以会偶尔阑尾(悲),兴趣爱好从原耽到史同且拆逆不忌(除非真的遇到特别磕不动的那就只能尊重祝福支持理解了,但这种情况一般很少很少所以我这里热烈欢迎各种杂食党亲友们串门!!!但请不要互踩吵架,阿里嘎多)
由于笔者不太稳定的精神状态,常年癫痫式更新,几天不更一篇和一天更几篇都是可能的,发疯连更or沉寂的时候大家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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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傻逼》
一发完,全文1w+
“我说我爱你,你说你不相信,我说你不相信就对了,谁爱你谁是傻逼。”
通往卡塞尔学院的CC1000次列车,一列只对特殊人群敞开怀抱的神秘列车。漆黑的车身华丽的车纹,无论风雨,使命必达的它自建立起只晚点过两次。第一次的乘客是路明非和芬格尔,而第二次的乘客,就只剩下了路明非一个人。
“学院就不能掏钱修修这辆古董车吗。”路明非瘫坐在站台边的长椅上闭目养神,脱下的风衣裹着公文包放在腿边,手里还拿着一个喝空了的麦当劳咖啡杯。他已经在这儿干等了五个小时,一身纯黑色的西装单看一眼是个成功人士,可要是干看五个小时呢?在没有一辆列车宣布晚点的站台,路明非已经被警察问候了三次。...
一发完,全文1w+
“我说我爱你,你说你不相信,我说你不相信就对了,谁爱你谁是傻逼。”
通往卡塞尔学院的CC1000次列车,一列只对特殊人群敞开怀抱的神秘列车。漆黑的车身华丽的车纹,无论风雨,使命必达的它自建立起只晚点过两次。第一次的乘客是路明非和芬格尔,而第二次的乘客,就只剩下了路明非一个人。
“学院就不能掏钱修修这辆古董车吗。”路明非瘫坐在站台边的长椅上闭目养神,脱下的风衣裹着公文包放在腿边,手里还拿着一个喝空了的麦当劳咖啡杯。他已经在这儿干等了五个小时,一身纯黑色的西装单看一眼是个成功人士,可要是干看五个小时呢?在没有一辆列车宣布晚点的站台,路明非已经被警察问候了三次。
“我回去绝对要投诉。”路明非皱着眉,恶狠狠的在心里记下一笔。
“哥哥。”
突如其来的人声吓得路明非心跳漏空了一拍。
睁开眼,原本热闹的火车站灯火暗淡,只留下了自己,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路鸣泽。
“有事禀奏,无事退朝。”路明非甩甩手,整个人缩进西服里。寒风顺着衣袖钻进衬衫,冷得路明非打了一个哆嗦。
“别总愁眉苦脸的,这么长时间不见你都不想我吗?”
“想你?我想你怎么惦记着我最后四分之一的命吗?真抱歉啊最近世界很和平,风和日丽阳光普照,只有我还赶着回去参加没完没了的学院会议,和工作报告斗智斗勇。”
路鸣泽笑着摇摇头:“什么都不记得呢。”
“记得什么?”路明非斜着眼睛看他。
路鸣泽伸出手指,点了点路明非的眉间。
“所以说哥哥,别总皱眉。”
“呜——————!!”
列车的汽笛长鸣,身穿墨绿色制服的检票员等候在车厢的门口。
路明非愣在长椅上,手边放着被叠的整整齐齐的风衣外套。
什么意思?他又忘了什么?
路明非拿着票走进列车,乘务员看着他手里S级的车票又一次对他表示歉意。
“这辈子还能遇到两次晚点,也不知道你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很明显是不幸。”
“诶,你们中国人不是说好事成双吗。”
“我们中国人也愿意说祸不单行。”
路明非撇撇嘴,径直走向座位。
五分钟后,列车准时出发。
车窗外的景色四年都没有变化,路明非想自己或许能透过这面窗户看到一百多年前的世界,回到卡塞尔学院刚刚落成的时候。
回到刚开始的时候?
路明非突然想到了,他第一次和路鸣泽见面就是在晚点的芝加哥火车站。
那个时候小魔鬼坐在他的身边对他说:“果然什么都不记得啊。”
和十分钟前一样的场面。
路鸣泽到底想说些什么?他又到底忘记了什么?路明非思来想去没能想明白。
“谜语人滚出芝加哥。”
“呵呵。”
虚无缥缈的笑声从远处传来,路明非知道这是小魔鬼又在嘲笑他。
如路鸣泽所说,他确实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过。自从路明非接过学生会长的职务后,各种非人的训练一项接着一项,忙的他是脚打后脑勺,就剩下喘气的时间了。极致的疲倦带来极致的空虚感,芬格尔走了之后宿舍就只剩下了路明非一个人,他欠款的信用卡早以还清,那些深夜的放纵时光仿佛随着债务的清零被时空吞噬,回想时蒙上了一层阴影。路明非看着对面空荡的床铺,偶尔觉得它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仔细想想和路明非关系算得上亲密的人就那么几个,出生入死之后又各奔东西,芬格尔和恺撒还会不时论坛里晒出旅行的照片,楚子航就离谱了,执行任务后音讯全无连个摩斯密码都没有。最近连路鸣泽都很少来骚扰自己,路明非怀疑小魔鬼是在外面有了别的业绩。
熟悉人的接连离开,如果有一天连小魔鬼都不再出现,那这个世界上还会不会有愿意等待他的人。
路明非想到这儿隔空扇了自己一巴掌,年纪上去了,人也开始多愁善感,再不济还有爹妈呢,哪能轮得到路鸣泽这个混蛋。
路明非趴在桌子上又有点困了,他最近总是觉得很累。
距离学校还有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他闭上眼睛准备小睡一会儿。
如果路鸣泽真的消失了,那自己会觉得难过还是解脱。
路鸣泽坐在路明非的对面,他的好哥哥睡得很香,看得出来平时有些睡眠不足的迹象。
列车驶入了隧道,窗外漆黑一片,映着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
“爱可真是难以琢磨的东西啊哥哥。”
“就像你曾经那么喜欢过一个女孩儿,可现在她留在你生命里的痕迹,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了。”
睡梦中的路明非皱了皱眉。
“我还是很怀念曾经和你一起享受心碎夜晚的时光。”
“如果可以我会再为你加一份微笑夜宵。”
“可惜时间不够了。”
路鸣泽伸出手去抚摸路明非的脸颊。
“我们在地狱见面。”
路明非拿着文件走在赶往诺顿馆的路上,执行部派下来了新的任务,任务开始之前他有两周的时间调理身心,做好迎战的万全准备。两周之后,他将会出现在里约热内卢的黄金海岸上看姑娘们穿着比基尼热舞,顺便解决一起针对这些漂亮姑娘们的恶性伤人事件。
为了世界的友好交流,这次学院派出的阵仗很大,但路明非没什么紧张的感觉,他现在只想好好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假期,重新体验废柴时期的生活,例如每天爆睡十二小时,除了基本训练和吃饭以外,路明非打算把自己和床缝合在一起。
思索间,一片金色的枫叶落在他的脚边。路明非停下脚步,俯身捡起那片叶子,微微叹了口气。
现在是仲春四月,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来自西海岸的温暖季风吹过美洲大地,无论东南西北怎么吹都是吹不来金黄色的枫叶的。
路明非继续往前走,脚下堆积的落叶越来越多,转过一个拐角,小路的右侧开辟出了一片空地,路鸣泽正蹲在地上拿着锤子,把固定帐篷的长钉钉进泥土里。
“不是我说,你干嘛呢?”
“哦哥哥你来的正好。”路鸣泽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我钉不进去,你来。”
“你使唤人可真有一手。”路明非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接过了路鸣泽手里的锤子,勤勤恳恳的敲了起来。“你说,这算不算是你想让我实现的愿望?这几锤子下去,你得还我四分之一的命。”
“哥哥你做魔鬼的话肯定是我们部门的销售冠军,不过我真正的愿望是你能赶快把最后四分之一的命卖给我,回馈的部分这边下辈子会补给你呢。”
“呵呵,我还得谢谢你呗?”路明非手起锤落 把最后一节钉子牢牢地钉进地面。
路鸣泽在一旁鼓掌赞叹的说到:“许久不见,没想到哥哥你现在已经脱离了低级废柴的阶段逐步走向高端路线了。”
“别在这儿和我贫嘴啊,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我们兄弟俩这么长时间不见找你叙叙旧。”路鸣泽拉过身边的折叠椅,对着路明非微微鞠躬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路明非也不和他客气,锤子一甩直接瘫在了椅子上。
“我收回刚才那句走向高端的话。”
“我很久以前就想说了,路鸣泽你是真的欠打。”
“彼此彼此。”
俩人的面前摆着烧水用的便携式瓦斯炉,路鸣泽在巨大的登山包里东摸西找,最后竟然摸出来一整套手磨咖啡的工具,小到刻度勺大到虹吸壶一应俱全,他熟练的拼好摆在桌子上,冲了两杯纯正的黑咖啡。
“给你,英国皇室专供咖啡豆,伊丽莎白女王每天都嗅着它的香气迎接清晨的阳光。”
路明非接过马克杯暖了暖手。
“冲锋衣就在你的椅背上。”路鸣泽吹去白雾浅尝了一口。“还不赖。”
“下次见面咱能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吗,又是火车站又是森林公园的,下次是哪儿?南极吗?”
“别抱怨了,能维持这个温度我已经很努力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你再不卖命给我我就要凉凉了,我的上司会把我丢进亚马逊河里喂食人鱼,或者把我浇成水泥柱然后尸沉东京湾。”
“那可太好了,我会去参加葬礼的。”路明非面不改色的对路鸣泽举杯。
时代变了,路明非也是会成长的。
“看来苦肉计行不通了啊,感情没了。”
“不是没了是根本就没有过,话说严谨点儿。”
路鸣泽笑笑,没再接话。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的坐着,偶尔有风吹过,很冷,比火车站那天还要更冷一点。神奇的是路明非手里那杯咖啡的温度却一直保持稳定。路明非披上外套,把脸贴近咖啡的热气。
“要是有一天你真的收到我葬礼的请柬了呢?”
路明非拿杯子的手一抖,转头看向路鸣泽,什么都没说。
“骗你的。”过了很久,路鸣泽才接上下一句话。
期间他没有看路明非一眼。
路明非握紧杯子,心跳骤然加速。
“别这么盯着我看,你以为魔鬼的请柬很好收?”
路明非还是没有移开目光,他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的最后一个愿望不变。”
“我要让你和我一起下地狱。”
路鸣泽笑了,不是他标志性的微笑,而是孩童般的开怀大笑。
阳光穿破云层洒向世界,路明非觉得天暖了起来。
“好啊哥哥,没问题。”他转过身,笑得睁不开眼睛,“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我都会陪着你,这是我的承诺。”
“魔鬼的承诺值钱吗?”路明非不屑的撇撇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小魔鬼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这崽子笑起来可比平时可爱多了。
路鸣泽敲着杯子躺倒在椅子上说:“可能不值钱,但我不会骗你。”
路明非听了难免失神,如果人们不赋予意义,那承诺也不过是声波的振动,打破这种振动只需要一阵风,然后它就会混乱,最终消散在风里。
可如果被人赋予了意义,那它就会变成锁链把两个人牢牢地捆在一起,天涯海角,风会把这段声波带去。
温度又低了下来,路鸣泽把脸埋进衣服里,闷声的说:“是时候回去了哥哥。”
路明非:“往哪儿回?”
路鸣泽往左边指了指,路明非顺着看去,发现树林的空地上凭空多出了一扇粉色的房门。
“我是你的多啦A梦。”
“哆啦A梦可比你可爱。”路明非起身走到门前,推开门向后一摆手。
“下次见哥哥。”
路明非脚步一顿,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消失在丛林之中。
路鸣泽长舒一口气,又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这次冲的有点失败,苦涩的液体里带着血腥的气味。他抖抖袖子,鲜血滴在地上,把枫叶染成深秋的红。
“天气真好啊。”
巴西的围剿任务顺利展开,新生们做为炮灰一路向前,路明非作为王牌保底反击。装逼的路上还救了一个女孩儿,用他为数不多的,也是唯一有用的言灵。
到了最后,粘着一身脂肪血液混合物的路明非被压在舞王庞大的肉身下,崩溃的看着新生在他周围载歌载舞。
各位行行好,先把我给拉出来再跳啊!
任务结束后,路明非又得到了一个三天的小长假。剩下的学生先行回到学院,只留下他和各位教师欣赏里约热内卢的美好风景。
路明非以前玩儿过一款叫做圣徒之城的游戏,游戏的取景地就是在里约热内卢,他走在路上四处观察,远处的里约大教堂是整个地图的核心区域,他在哪儿刺杀过黑帮的首领。
路明非走进教堂,阳光透过天窗照射进来,整个大厅的光线显得明亮又柔和,映着四面的彩绘玻璃直通云霄,恢宏大气。
“这里头也真够阴的。”路明非耸耸肩,走向前排的讲礼台。经常做礼拜的人都知道,除了礼拜日以外,主平台都是不对外开放的,可是路明非不知道,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在他心中只有党旗的光辉闪耀。
正午的钟声响起,太阳偏移到教堂的正上方,柔和的光开始变得有些刺眼,一簇一簇地落下来,像是利刃贯穿整个教堂,不带一丝温度。
路明非鬼使神差的转过身,他觉得有人在等他。
果不其然,小魔鬼正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安静的坐在后排的长椅上。
路明非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说:“你最近出现的过于频繁了。”
“是吗?”路鸣泽笑了笑,把怀里的玫瑰送给路明非。“上次的谢礼。”
“你给一个大男人送鲜花当谢礼?”
“不要我就烧了。”
“喂喂喂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极端。”路明非一把抢过花束,仔细打量了一番。
Victor Hugo,全世界最著名的红色玫瑰品种,用浪漫主义文学名家维克多雨果的名字命名,爱情,战争,绝望,希望,聚集在这没有一丝杂质的深红色上,热烈而沉重。
路明非捧着那束花,在这间空荡的教堂里感受到了一丝春天的气息,得以让他放松紧绷的肌肉。
路鸣泽:“我很喜欢这个地方,虽然它是一件现代作品,用钢筋水泥代替古老的花岗岩,但它真的很漂亮。”
“这四面玻璃,”路鸣泽伸出手一一点过,沿着它们坠下的方向上移,最后指向教堂的天井,“连接了天,让光落在圣人的面前。”他端平手臂,受难的耶稣高悬在讲礼台的上方,木制的巨大雕像垂下头颅,带着荆棘制成的王冠。
“人们在受难的主面前享受着他无法拥有的光明,并祈祷他的庇护。”
“这也是我喜欢这间教堂的原因。”
“神爱世人,你说对吧哥哥。”
路明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觉得路鸣泽在感叹陨落的神,就像在感叹他自己的过往一样。
“神爱世人吗……”路明非靠在长椅上,金色的瞳孔在不经意间骤然亮起,“伪命题。”
“哥哥你这么说可是会被人追着暴打的。”
“这儿不是没人吗,巴西可是天主教盛行的国家,被当地人听见我得被拉去火刑祭天。”
路明非偏头看向身侧,从花束中抽出一朵玫瑰递给路鸣泽,问到:“那魔鬼爱着所有人吗?”
“怎么可能,”路鸣泽接过玫瑰,掐断茎杆后放进胸前的口袋,“我只对我的顾客抱有百分百的爱意。”
“比如我?”
“当然,你可是我唯一的顾客。”
“商业爱情不可靠啊。”
路鸣泽无奈的摇了摇头:“哥哥你有时候可真不太聪明。”
“我等了你很长时间。”路鸣泽把手放在心口,指尖轻点玫瑰。
“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爱你的人。”
路鸣泽说这句话的时候看起来那么诚恳,让路明非一时分不出是虚幻还是现实。
光洒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为小魔鬼镀上一层近乎圣洁的光晕。
所以路明非想要确认,他不自觉的伸出手去触碰路鸣泽,仿佛是在试探爱意。
路鸣泽没有躲,他伸出手与路明非掌心相对。
“所以哥哥,你爱我吗。”
“我?”路明非有一些迷茫。
他爱着路鸣泽吗?
他只知道自己不讨厌路鸣泽,其他的事他不敢保证。因为路明非不了解小魔鬼,他第一次和路鸣泽交易时的恐惧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金色的瞳孔就像是火,无时无刻不在监视自己的生活。可他偶尔也能感受到路鸣泽可爱的一面,他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曾经在离开梦境前远远的看了路鸣泽一眼。小小的身影孤立于冰原之上,除了自己,这个男孩和世界都不再有任何联系。路明非那一刻觉得有线拴在自己和路鸣泽的手腕上,有一天线断了,路鸣泽就会彻底的消失。
而在濒死体验的碎片里,路明非拼凑出一望无际的翠绿森林,小小的路鸣泽拥抱着小小的自己说:“哥哥,我们要活下去啊。”
他们身后的藤蔓支离破碎,来势汹汹的红卷过翠绿的枝叶侵占路明非的视野。
落雨和鲜血浸透他们的衣衫,他们都长大了,却依旧紧紧的拥抱。
“我们的火…要把世界…都点燃!”
每当到了这里,路明非就会从梦中猛然惊醒,再往下就可能是他遗忘了的过去。
我们的火?这火烧的是老子的命吧!
不过路明非没法否认路鸣泽的重要性,无论他回忆起多少古怪的梦境,梦境里都会出现小魔鬼守护的身影。就像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赛巴斯酱,在一旁双手举起黑色的大伞,伞是刺向敌人的剑,也是遮蔽风雨的盔甲。
但如果这都算爱,那和重症患者爱上死神又有什么区别?
“可能是爱的吧。”路明非在思索间,给爱加上了一个限定词。
“可能啊。”路鸣泽移开眼,沉默的笑了笑。
“真的吗,我不信?”
艹
一句经典的反问台词终结了堆积起的温情气氛,路明非甩开路鸣泽的手,为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感到无语。
“不信?你不信就对了,谁爱你谁是傻逼。”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这话。”
“浪费感情。”路明非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发紧。
小魔鬼还在低着头笑,有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暗淡的瞳孔。
路明非第一次看到路鸣泽露出那样的表情,带着某种莫名的失落,淡淡的,像是薄雾一样四散环绕,就那么一点,却能压的路明非喘不过气。
路明非想向前去摸摸路鸣泽,可他依旧停在原地,又把抬起的手放下。
“别害怕啊哥哥。”
被看穿了。
不过路明非最大的优点就是嘴硬:“我还怕你?我要是怕你我天打五雷劈!”
“那你今天出门可要小心一点了。”
“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开始给我搞网抑云那一套了?缺爱就去找你那些胸很大的漂亮姐姐,我这大老爷们看不上你这种小孩儿。”
路明非说完有点心虚,其实他最大的缺点也是嘴硬。
“真的吗?我不信。”
“路鸣泽!!”
“嘣———!”
玫瑰的花束突然炸开,火红的花瓣四下飞起,路鸣泽笑着拥抱路明非,靠近他的耳边说:“下次见,哥哥。”
嘈杂的人声从门外传来,正午的钟声响起,虔诚的信徒沐浴在光辉下,正如潮水般赶来。
楚子航消失了。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失踪,而是被抹去了存在般的消失。
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路明非一个人还记得楚子航这个人。
在接受完富山教授的心理治疗并宣告失败后,学院又给路明非放了一个长假。
一周时间里,路明非查遍了学院的档案馆,问遍了学院里所有和楚子航有过交集的人,连当初给楚子航补牙的牙医都没有放过。
可他就是找不出楚子航这个人存在过的一丝证明,学生档案,治疗记录,所获荣誉,实体物件他一个都没有发现。
路鸣泽在关键时刻给他玩儿消失,昂热去意大利参加拍卖,要后三天后才能回来。路明非决定一直等到昂热回来,在此之前他要先理顺自己的思绪。
“和我交易吧哥哥。”绝望间,路鸣泽凭空出现在宿舍窗边,微笑着向路明非伸出“援助之手”
“让我帮你,把楚子航找回来。”
“是你干的?”路明非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冲出去,死死抓住路鸣泽的衣领,身体如过电般微微颤抖。“真他妈是你干的!”
“怎么可能,我只是预见却没有阻止而已。”路鸣泽颇为无辜的为自己证明。“如果我阻止了他的选择,又怎么能在这儿见到你。”
“哥哥,向我许愿吧,这可是一笔好生意,把你最后四分之一的灵魂交给我。”
“不过哥哥我还是要提醒你,就像我曾经和你说的我没有改变时间的能力,我所能做到的就只有交换。”
“用你去交换楚子航。”
“不过你现在盗用着他的身份,用来交换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我会消失?”路明非有些疑惑的问。
路鸣泽摇摇头:“更严重一点,你会被遗忘。”
“不过你还有我哥哥,我怎么可能看着路明非这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呢。”
“所以你代替楚子航,我代替路明非。”
“再好不过的交易了吧!”
“那样哥哥你也不会消失了,因为我代替你活下去啦!”
“我会拥有你全部的生命,肉体,灵魂,经历,地位,身份,朋友,亲人。”
“做为特别服务,哥哥你会以第三视角视角观看完你所有的人生。”
“我能感受到你,可别人就不能啦,因为这就是代价。”
“站在世界之外,像空气一样透明,像流云一样自由,你可以肆意的去打量所有人,因为他们和你都没有关系,他们都感受不到你又怎么会在意你呢。”
“直到你这一生结束的时候你都是活着的,啧啧啧,和我做交易可真是不亏啊。”
“等到时间的尽头,你猜会怎么样?你存在过的一切都会被抹去哦。”
“然后路明非这个人就消失了。”
“哥哥,这不是你所期望的吗?”
路鸣泽语气一变,带上了近乎傲慢的讽刺。
“你是真的害怕死亡?还是害怕被人遗忘?”
路明非被激怒了,他发力把路鸣泽压在沙发上,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从上而下的俯视他。
路明非怕死吗?他怕,可也没有那么怕。相对恐惧,路明非感受到的更多是愤怒。
他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了路鸣泽的脆弱,失落,那束玫瑰,甚至是那份唯一的爱。
可事实表明他完完全全的错了,路鸣泽透露出的一切都是为今天所打下的基石。他不该轻信魔鬼的伪装,更不该因为这份伪装感到动容。
他气的红了眼睛。
路明非轻易的相信了“爱”,因为小魔鬼说过他是不会骗自己的,所以他对这份爱深信不疑。
傻逼透顶的自己。
“好选择哥哥,如果我死了,你就没有烦恼了。”路鸣泽满意的笑了笑,“我说过我们是一体的,在这个世界上能杀死我的人,只有你一个。”
路明非的手掌下是路鸣泽纤细的脖颈,动脉紧贴着虎口跳动,轻微的震感通过皮肤传向大脑,最终反映给心脏。
他和路鸣泽的心跳声,一高一低,一快一慢。
只要路明非愿意,他能轻易的扭断路鸣泽的颈椎,然后这个不可一世的恶魔就会重新迈入轮回,交给下一个倒霉蛋去处理。
路鸣泽一点挣扎都没有,连呼吸都很平稳,他闭着眼睛,看起来倒像是睡着了。
为民除害这种事情路明非做惯了,也不差这么一件,况且这一次都不需要卖命,只要微微用力,微微用力………
空隙收缩,脉搏的振动越发清晰,路明非和那份振动对抗了四十秒,漫长的像是渡过了整整四十年。
妈的!
路明非骂了一声甩开手,僵硬的关节发出咔咔两声脆响。
路鸣泽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想当然的笑容,看的路明非很想抽他一巴掌,抬起的手臂举到半空又是咔哒一声,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下不去手吗哥哥?”
路明非何止是下不去手,路鸣泽脖子那一圈皮肤除了有点发红之外屁事都没有,他连指甲都没能嵌进去。
路鸣泽坐起身揉了揉脖子。
“滚。”路明非低着头,声音低沉。
“了解。”路鸣泽没有再去招惹路明非,他背着手,脚步轻快的走出会客室,推开门又转身看向路明非。
“再见了,哥哥。”
随着一声轻响,凛冽的陌生感如潮水般退却,房间里的温度也在瞬间恢复。午后三点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路明非的身上,带给他一丝现实的安慰。
路明非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被神,被他所坚信的一切。他握紧拳头狠狠的砸在沙发上,力化进柔软的布料,发出沉重的闷响。
路明非觉得自己要哭了。
路鸣泽靠在门后,长叹了一口气。
“心要是再狠一点就好了,哥哥。”
楚子航觉得自己处在一个未知空间,眼前漆黑一片,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一遍,一片一片的累加在一起,勉强支撑他脆弱的生命。
楚子航想,一个人果然是没法活着走出尼伯龙根两次。
“哎呀哎呀,这可有点难办啊。”
恍惚间,他听了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可惜他的耳膜也被穿透了,巨大的嗡鸣声在他的脑海里高歌,什么都听不清晰。
突然,满目的黑暗出现了一丝裂痕,有人从裂缝里抓住了他,巨大的力量让他越来越靠近光明,几秒钟后,他被人拖回了现实。
“真是狼狈啊,当初乖乖跟着逃走就好了。”
小孩子?
楚子航努力的睁眼,想看清面前人的样子。
“我和我哥哥一样,都是滥好人。”
哥哥,他在说谁。
楚子航被拖行在地面上,慢漫的向海边靠近。
一艘纯白的小船正停靠在海岸边,他被人反手甩了上去。
“放心,你不会死的,不过可能会比过山车那次严重一点点。”
“耶梦加得和他可不是一个等级。”
远处传来马的嘶鸣,楚子航对那声音再熟悉不过,斯雷普尼尔站起来了,意味着那位神也做好了准备。
“醒的这么快啊。”
楚子航被人拍了拍脸,周围的声音突然就清晰了起来。
“小子,我救了你,作为交换你得帮我给我那个废柴哥哥带句话。”
废柴哥哥?路明非,原来路明非还有个弟弟。
“我永远不会欺骗你。”
纯白的船身猛地一晃,被人踹进了洋流之中。
说的真悲伤啊。
楚子航把最后那句话记在心里,又一次昏了过去。
三天后昂热带着心怡的宝物从意大利回到芝加哥,路明非起了个大早在宿舍里原地打转,一直到Eva发来校长已经进入办公室的消息。
“会长!”
路明非回头,发现伊莎贝拉正等在宿舍的楼下,“狮心会会长想要和您谈话。”
“不见。”
“可是楚会长说……”
“不见!……等等你说什么?”路明非三步并两步的转身,吓得伊莎贝拉连连后退。
“你说现在狮心会的会长是谁?!”
“楚……楚子航。”
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开始大笑。伊莎贝拉怀疑会长是疯了,但出于礼貌和尊重,她还是站在原地,等路明非平复下来。
“他在哪儿?”
“校医室里,楚会长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见您。”
“谢谢你伊莎贝拉。”
路明非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枚嵌着粉色钻石的胸针。
这原本是送给诺诺的礼物,可是管他的呢,伊莎贝拉现在在他眼里就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儿。
“送给你,改天请你吃饭。”
伊莎贝拉看着手里那枚价值不菲的胸针,再抬起头的时候,路明非已经跑远了。
“伊莎贝拉,赶紧去选一身新衣服吧。”她握着那枚胸针,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师兄!”
“嘘———!医院里不许大声喧哗,现在的年轻人还有没有点规矩。”
路明非打眼看去,校长,曼施坦因教授,古德里安教授,施耐德教授齐聚一堂,他胆怂的摸摸头,走到楚子航的病床边。
“看来孩子们有话要说,我们就先退避吧。”昂热注意到了楚子航的眼神,带着教授们一起走出了病房。
“师兄你还好吗?”路明非拉过病床边的椅子,放轻声音问道。
“还好。”楚子航开口,声音有一些沙哑。
“那就好那就好。”路明非拍拍胸口,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可又隐隐的感到不安。
“我被人给救了。”
“被谁?”
“我不知道,但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给我带一句话?带什么话?”
楚子航特意停顿了一下,语气略微郑重。
“我永远不会欺骗你。”
路明非彻底崩溃了。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路明非才真正的意识到,他感受不到小魔鬼的存在了。在以前,无论路鸣泽在哪里是否回应他的召唤,路明非都能感受到自己和路鸣泽之间微妙的关联,这种关联让路明非知道小魔鬼还在自己的身边。可现在这根细线断了,只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一段空空荡荡的绳头,往回找,只能看到一片迷雾。
路明非的大脑被硬生生劈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回归日常,另一部分塞满了路鸣泽的名字。
他开始失眠,陷入自责的漩涡,如果当初做出交易,如果当初没有接受,如果当初肯定一点,如果……都没有如果。
路明非明白自己对失去路鸣泽的恐惧已经远远大于自己消失的恐惧,悔恨真是对自己最好的惩罚。
“路鸣泽。”路明非第无数次念出这个名字。
“路鸣泽。”
“路鸣泽。”
“不要死啊……”
路明非是被风硬生生吹醒的,他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除了保持静止外,他全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他眨眨眼,却在恍惚间看到了路鸣泽的身影。
小魔鬼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的倒在他身边,他好像已经在风雪里待了很久,连睫毛上都挂着冰霜。
天开始下雪了,路明非留不住残存的体温,意识又开始变得涣散。
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花落下来,盖住了路鸣泽的半边侧脸。
路明非没法容忍自己再一次的错过,所以他抓着雪,一点一点的向路鸣泽靠近。
妈的,好不容易见一面,就不能躺近点。
路明非费力的把路鸣泽搂进怀里,就像是搂着一件瓷器。
“就承认是爱吧。”路明非这么想着。
“毕竟今天天气很冷,所有人都需要一个怀抱。”
早起的闹钟准时响起,路明非摸索着拿过手机,熟练的闭眼关闭。
他拽过被子往怀里一掖,不同于以往的柔软触感让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路明非弹射着起身,掀开被子又愣在原地。
路鸣泽。
穿着他备用睡衣的,正在熟睡中的路鸣泽。
这是真实的吗?路明非反手掐了自己一把,疼得自己呜嗷乱叫。
可路明非还是不太敢相信,他颤抖着伸出手插进路鸣泽的发间。柔软的发丝带着熟悉的清香,手指下的皮肤柔软而温热,窗外传来白鸽的鸣啼,走廊里有学生匆匆跑过。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路明非表明,这真的不是梦境。
路明非不争气的哭了,眼泪落下来滴在路鸣泽的脸上,路鸣泽的睫毛微微颤动,醒了过来。
“早上好,哥哥。”
“你是睡美人吗,还要用眼泪唤醒。”
“久别重逢,哥哥你的表情不要那么难看嘛。”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路鸣泽看着他挣扎的表情,从床头拿过纸巾。
“先擦擦鼻涕行吗,别一会儿蹭我身上。”
“艹,我这么担心你你就这么和我说话是不是。”
“保持原样就很好。”路鸣泽从身后拿出一朵干枯的玫瑰,放进路明非胸前的口袋。
“为了完成你最后的愿望,我从地狱回来了,哥哥。”
路明非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路鸣泽的中二发言,所以他俯下身紧紧的拥抱路鸣泽,如果仅靠爱就可以不让路鸣泽离开,那这个爱着魔鬼的傻逼他当定了。
“混蛋,欢迎回来。”
小剧场:
“路明非!!你亲爱的师兄回来了!!”芬格尔提着大包小裹的行李,虎虎生风的推开寝室房门,然后如遭雷击的石化在原地。
“好啊你,趁我毕业保养小白脸!还这么小!你是畜牲吧!!”
“诶师兄,你等等……!”
“师兄好。”路鸣泽转头脆生生的向芬格尔打了个招呼,其笑容之灿烂堪比阳春三月的微风,仲春四月的暖阳。
“路鸣泽!”
“卧槽你俩姓一样!我要举报你,你这是犯罪,作为正义的伙伴我一定要揭发你。”
“擦你别中二了,听我说啊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师兄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路鸣泽你别给我捣乱!”
“路明非,校园头条见吧。”
“卧槽!!真的不是啊!!!”
只有路明非受伤的世界完成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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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难………写…………(往生)
【太中】血肉苦弱
SUM:当中原中也需要依靠荒霸吐的力量才能维持生命,太宰治不能碰到他。虽然看起来不像,但这是一个以爱为主题的故事。
预警:病弱中,呕吐、非常详细的疼痛描写。不发生在中也身上的自残提及。
补充说明:
时间接死苹果;
对于太宰的异能采取不可传递说,即需直接接触皮肤才生效;
作者不具有任何专业医疗知识将要看见的全是编纂。
中原中也是个怪物。除了太宰治对此有特殊的看法外,这是一条横滨黑白两道的共识。最开始,中原中也诞生在一场爆炸中毫发无伤,十五岁他的肢体被拧成麻花依旧活蹦乱跳,虽然老鼠药会让他麻痹,但也证明了贯穿腹部的刀伤对他不算什么。再往后中原中也几乎体验...
SUM:当中原中也需要依靠荒霸吐的力量才能维持生命,太宰治不能碰到他。虽然看起来不像,但这是一个以爱为主题的故事。
预警:病弱中,呕吐、非常详细的疼痛描写。不发生在中也身上的自残提及。
补充说明:
时间接死苹果;
对于太宰的异能采取不可传递说,即需直接接触皮肤才生效;
作者不具有任何专业医疗知识将要看见的全是编纂。
中原中也是个怪物。除了太宰治对此有特殊的看法外,这是一条横滨黑白两道的共识。最开始,中原中也诞生在一场爆炸中毫发无伤,十五岁他的肢体被拧成麻花依旧活蹦乱跳,虽然老鼠药会让他麻痹,但也证明了贯穿腹部的刀伤对他不算什么。再往后中原中也几乎体验过所有人能想到的外伤方式,无论是枪击、电击还是药物致幻,虽然过程可能惨烈一些但结果上都没有造成什么问题。到底是肉身一具称不上百毒不侵、无坚不摧,但生命力绝对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像太宰治那种属于百分之一的暂且不论。
所以一般认为中原中也是一只很耐摔的杯子。虽然总在危险边缘总是被摔到地上,但因为从未碎过让人习惯了不用小心对待。
要认真考量的话,“污浊”带来的内部损伤可能比所有外伤都难恢复一点。那种感觉像内脏都变成烂糊糊泥巴,张开嘴能全吐出来。不过这时候他的“搭档”会把他的脑袋保管好,保证他没地方吐。横滨也不能总危在旦夕,世界还需要爱与和平,他使用“污浊”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一只手的经验足够让中原中也在抵达清醒的边界线前察觉,这一次,将抵达不一样的结果。
身边没有人,外套和帽子整齐地叠放在一起,他没有心思能分给它们,仅仅是痛,这么形容容易产生不过如此的误会,但在铺天盖地的混沌中,中原中也只能做出这样单纯的判断。过度的疼痛让人恶心,或许上帝在像玩泡泡纸那样一个个捏碎腹腔的细胞,他怀疑自己张开口会有稀碎的血肉流出来,好在他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
尽管浓雾已经散去,视线依旧模糊,中原中也艰难地辨析出不远处晃动的人影,妈的太宰治,他在心里想,能不能有点默契回头看我一眼。
太宰治似乎真有读心的能力,他没让中也等太久,他没有想更多,只是习惯性地分心检查一下自家小狗的情况,却看见中原中也向他伸出手。如果回头是一顶飞来的帽子他会放心地扮个鬼脸离开,那更符合他们的相处模式,立场的分别那么鲜明那么牢固,以至于产生强大的斥力将关心与爱的表达推的很远很远。
而此时中原中也向太宰治伸出手,太宰治领会到这是一个求救的信号。手套早在开污浊前成为高空抛物,恍惚间似乎有一瞬,他看见象征污浊的暗纹在皮肤下跳动,和中也手背数条渗出血珠的裂口彼此呼应,但就是有,也在双手触碰的瞬间消失了。
如果身边只有太宰治,那太宰治就是最大的危险,但如果身边全是危险,那太宰治就是最可靠的那个。但事情不太对劲,当中原中也握住太宰治的手,发现情况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糟一点,他好像无法呼吸了,虽然在大口喘气但肺似乎罢工,氧气吸进气管又被吐出来,于是,他一头栽进了太宰治怀里。
意识存在的最后时刻,中原中也想着:完蛋了,《本周不服输的中也》要迎来时隔四周年的续刊了。
中原中也睁眼时,看见医院的网格吊顶和裸露的灯管,他暂时还未感觉到疼痛,只觉得脑袋沉沉的,现实与感觉之间像隔着一层玻璃。四周并不熟悉,他似乎不在港口黑手党的医院,白色的布帘沿着天花板的轨道环绕在病床周围,分割出一个独立的空间,能听见滚轮的声音由大渐小。周围没有人。
没有吸氧的鼻导管,手背插着滞留针但没有在输液,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刚睡醒的样子,手机也不在视线范围内,中原中也倒也不紧张,只是有些困惑。手臂上的伤口仍未愈合甚至可以看出消毒的痕迹,那大概也没过去很久,他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进来的是小护士,这一点倒让中原中也有些意外,不过意外也只是一瞬,这片刻情绪产生的原因与太宰治叛逃后他们第一次合作时类似。那时中原中也下意识冒出“记得将我送回据点”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要深究原因大概是他对时间的认识出现了一点偏差。有些人会有这样的力量,他们对自我构造的影响太过深刻,即使相隔数年也能够在重新遇见的时候紧密地切合,使人产生一种从未分别的错觉。
现在要是睁开眼先看见太宰治只能说明处境堪忧。
护士进行例行检查,测量体温血压,询问肢体功能是否有异常,是否有疼痛,是否感到恶心,是否出现红疹,其实不说还好,被问起来那种陌生的疼痛感又席卷而来。
护士问:“如果从1:完全不痛到10:难以忍受的疼痛的范围内,评估现在的疼痛程度,您觉得是几?”
中原中也想了想说:“3吧。”
护士倒像有些意外地皱起了眉头。
中原中也问:“有什么问题吗?”
护士没有回答,她在病历本上记了些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
中原中也在醒来后第一次感到诡异,虽然太宰治是个混蛋没错,但应该不至于连黑手党那边都不通知一下吧,为了配合剧本都性命都交付出去了,这种时候倒是来个人说明一下情况啊。疼痛加持,这种思考让他有些挫败,答案或许很简单,只是一直不愿意想象,那家伙或许只是没那么不在乎,从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都不对等,中原中也需要太宰,而太宰治可以转身就走。不光太宰治不需要中原中也,港口黑手党与横滨也不需要中原中也,他们只是需要荒霸吐的力量。荒霸吐是一把好用的刀,而所谓“中原中也”的人格只是刀柄上的花纹,握刀的人对花纹没有喜欢与不喜欢,因为怎么样都不重要。
中原中也侧身再用手撑着坐起来,他感觉口渴的厉害,更重要的是需要打个电话安排下属来接他离开。站起来他感到一阵眩晕,所见白色的墙与白色的灯扭曲地重叠在一起。病房的门被从外推开,他跌坐在地上。
那个熟悉的混蛋低垂着头,刘海挡住眼睛留下一道阴影,中原中也抬头看,倾斜的影子延伸到他的脚步,风从敞开的门流淌进房间,吹起那人长风衣的下摆。
“中也。”太宰治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双手依旧插在口袋里,平静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中原中也。
“我们结婚吧。”太宰治接着说。
“啥?”中原中也瞪大了眼。
“我是说,我们结婚吧。”
中原中苏醒后还不太灵光的大脑此刻正以极限速度运转,他在昏迷期间多半经历过全套的医疗检查,此刻在病房里,身边只有太宰治一个人,他想起午夜的肥皂剧,思考上一次和太宰治上床是什么时候,是上上星期还是上上上个星期,然后他开口:“我是怀了吗?”
太宰治问:“哦?你有这功能吗?”
中原中也说:“应该……没有吧。”
太宰治回答:“确实没有。”
“那你他妈的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太宰治语气太过平静,中原中也莫名感到一股紧张与迷茫,他将这种情绪通过愤怒掩饰。
对于中原中也来说使用异能几乎是一种本能,如果需要的活动对当下的体能太过勉强,就降低一点重力,这种操作就像走路迈左腿时要摆右手一样自然,可此刻当他借住异能站起来,他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涌出来。中原中也轻轻舔了一口,带着点咸与铁锈味,那似乎是血,他抬手去接,血很快穿过指缝,像落花一样一朵朵滴在地上。
“给我张纸。”中原中也说,他摊开手示意太宰治,却发现太宰治直接躲开了。
他嫌脏吗?中原中也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尴尬地垂下手。
“别抬头。”他听见太宰治说,声音像被风打散,又像自己沉在水底,所见所闻都隔着湍急的水流。
“能听见我说话吗?”太宰治说,“低头,保持前倾,自己按住鼻翼,对,呼吸,中也,张嘴呼吸。”
呼吸。只是流鼻血而已,不应该有这样的眩晕感。他有些无措地看向太宰治,那个人似乎从见面就是这幅表情,视线迷糊前,他听见护士的脚步声,可意识已经陷入泥泞的沼泽,纵使不甘也只能缓缓沉下去。
再醒来感觉不过转眼之间,太宰治坐在边上玩着中也的匕首,中原中也尝试坐起来,额头上的冰袋滚落到地上,空气中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中原中也皱着眉头不满地抱怨道:“你拿我刀干什么。”
太宰治只抬头瞥了他一样,又低下头:“在想需不需要杀了你再自杀,但还没想好,你先躺回去吧,虽然你现在也打不过我,但你醒着的话,只用一刀捅死你有点困难。”
“少来,一会儿没见又开始发癫。”
“一会儿啊,”太宰治轻轻笑了一下,“中原中也,你知道你在这里躺了多久吗?”
中原中也意识到太宰治的情绪很不对劲,他见过太宰治用这种语调对付谈判桌上的敌人,礼貌地问候完再一枪打穿喉咙。中原中也将原本脱口而出的咒骂硬生生咽下,他迟疑着开口:“多久?”
太宰治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84小时再加29分钟。你脑子还好吗?镇痛药打多了可能影响智商,我帮你算算吧,也就是……”他装模作样地掰着手指开始数,“第四天了呢。”太宰治把手机放回到桌上,在安静的病房发出一声清脆的叩击声。
“怎么会?”中原中也说着要去拿手机亲自看看。
“从现在开始不要想着用异能”
“我没……”中原中也刚要反驳,便注意到原本开启污浊才会出现的红色暗纹正在小臂的皮肤下游走,大有要破土而出的架势,“我明明没有。”
太宰治将手轻轻搭在上面,暗纹从被触碰的地方开始淡下去。
“不……”中原中也确定有什么不对劲。
“痛。”尖锐的疼痛窜上脊柱,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别叫了我知道你痛。”太宰治感到烦躁,甩开手站起来,“痛死算了。”
事情如我所料,原来也会让人绝望,太宰治居高临下看中原中也艰难地平整呼吸,只那一下,冷汗已经浸湿他的流海。
“为什么?”中原中也相信太宰治能站在这里,一定准备好了答案。
“我暂时认为你的身体在开启污浊的过程中超过了可承受的临界点,如果是个普通人,你的各项指标已经够死几十个轮回了。但荒霸吐不想放弃,它在动用神的力量维持各个器官正常运转。”太宰治很少使用这样谨慎的说辞。
“维持不下去会怎样?”中原中也问。
“我不知道。”太宰治说,答案很简单,不过是死而已,谁都能想到,但他不愿意说出口。
这真是个坏消息,中原中也记得在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他离开培养液后血肉很快溶解成黑青色的液体,最终只剩一具骨架和一地像泥浆一样稀巴烂的肉块,也许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杯子再耐摔,砸碎也只需要足够力道的一下,从作为安全装置诞生的那一天起,中原中也就预料到了他的结局。凡人怎么能承担起神的职责,操控无上的力量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水杯是用来装水的,中原中也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生来就是荒霸吐的容器,现在容器要坏掉了,但水杯还可以有很多,虽然可能这个杯子的要求比较特殊,但能够成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摔碎了那换一个就好了。但他一个人完不成这件事,首先港口黑手党的必修课里没有计算机编程,他看不懂2383行代码里的任意一行,除非里面有一行写着“print('Hello World')”,中原中也想自己应该没有也不需要有这种功能。
“那你打算怎么办?”用脑子的事情他没有那么擅长,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至少没有某个叛徒擅长。四天过去了,以太宰治的脑子总该列出plan A、B、C了。
“我不知道。”太宰治重复了第二次。
“哈?你的脑子一起坏掉了?”明明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但太宰治看起来比自己更加不对劲,“你不该去找个拥有兰波先生那样能力的异能者,嗯……空间系的异能者?”
“既然我要死了,就应该思考如何留住荒霸吐的力量为己所用,这不是明摆着的最优解吗?你和安吾关系不错吧,特务异能课应该会知道去哪里找这样的人。”
太宰治垂下眼皮,忧郁地开口,“最优解?”
中原中也认真想了想,“对。”
“你就想说这些吗。”
“你还指望我说什么。”
“啊……也是……我怎么会期待你能想出什么办法。”太宰治的仔细打量着中也,从脖颈到分明的锁骨,和空挡的衣袖。他把手套丢给中也,“戴上吧。”
手机铃声适时地想起来,太宰治只对电话那头嗯了一声。
“能走吗?不能也有轮椅不用担心。”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
“从今天开始,你归我管,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使用异能,不可以与任何人通电话,不可以擅自行动,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
“为什么?”中原中也问,一种紧张感油然而生。
“因为我乐意,而且……”太宰治弯下腰,他们离得很近,鼻子几乎碰到一起,“这种状态下,我可以随时让你去死。”
蝴蝶翅膀,便利店的金枪鱼饭团,所有人和所有人的爱,一千万美金再加上能量守恒定律,人要如何给这么东西按照重要性排序,太宰治通通不在乎。他的世界分为中原中也和中原中也以外的部分,只要中原中也能好好活着,谁要替他承担后果完全无所谓。他要做的事情只为了自己,中原中也怎么想根本不重要。
车从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驶出,是黑手党派来的专车,中原中也对此并不觉得意外。一开始,他还时不时口头抗议一下,随着车辆愈行愈远很快他靠着窗边睡着。止痛贴会让人嗜睡,外包装上印着“四十岁以上非癌症患者禁用”,中原中也还想了想究竟是四十岁以上禁用、非癌症患者禁用,还是四十岁以上,非癌症患者禁用,医生说这个会影响心肺功能,他们对像中原中也这样的患者毫无经验,无法做出任何担保。中原中也没有再听下去,反正太宰治说他来管,意思就是他会负责。
太宰治坐在副驾,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注意到路边的宠物医院,浅蓝色招牌上印着一个狗爪印,临街的玻璃门上贴着寻狗启示和一些疫苗的标准注射间隔时间。还有一张黑白广告单,宠物安乐死,十万日元。太宰治嫌弃地闭上眼。
他们本就时不时一起过夜,中原中也的家里有太宰治的基本生活物品,但太宰治这下几乎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打包带来了,甚至提前换了主卧的大床,摆上两张相距半米的单人床,俨然一副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的样子,中原中也对此不置可否。
头两天中原中也清醒的时间比不上昏睡的时间长,他可以看着电视蜷在沙发上睡着,吃饭举着筷子撑在桌子上睡着,以至于太宰治连洗澡都必须盯着他,生怕他在自己家浴缸里淹死。太宰治要求中原中也必须穿上他准备的长袖长裤连帽甚至带耳朵的家居服,包括他自己也全天候带着手套。中原中也有些惊讶,但也接受了这条新规,他敢说自己是最了解太宰治的人,虽然这个了解是建立在比较的基础上,那家伙由一种硬度高但脆性大的材料塑造,以他现在精神紧绷的程度,来个人在他面前说“不”会被一枪崩掉,而自己,这会,要敢和他说“不”,他会转头去找把枪自杀。
据说睡眠是死亡体验卡,太宰治不知道这样算好算坏,他只能一次次看着中也的意识安静地消散,像静静等待洪水上涨。
与谢野晶子是中原中也在清醒后除了医务人员和太宰治第一个见到的人。中原中也与这位来自侦探社的医生小姐有过几面之缘,但都称不上友好,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请求。
中原中也的状态似乎在侦探社不算个秘密,与谢野晶子把厚厚一沓影像报告从头翻到尾,“可以试一下,但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方法。”
“我的异能可以带来重生,但无法凭空捏造一堆健康的器官,我可以恢复外伤,但不能逆转器官的衰竭,就像……”与谢野晶子停顿了一下,“如果一个人因为意外被削去外耳廓,我的异能可以让他的耳朵恢复成意外前的状态,但如果他先天失聪,就算重塑了耳廓也依旧听不见。”
“也许我可以在他濒死的时候救他一次两次,但结果多半只是延长甚至加剧他的痛苦,从根本上,我救不了他。”
与谢野晶子对着灯管查看报告的时候太宰治在一旁转动一只圆珠笔,他似乎心不在焉,像每一个身处办公室却神游于河底的工作日,圆珠笔在拇指第二关节上转转停停。
“差不多我也想到了。”他说,圆珠笔失去平衡从手上滚落,他用另一只手接住了它。
“抱歉。”与谢野晶子说。
“用不着为做不到的事情抱歉。”中原中也笑了一下,想表现出自己真的不在乎。
“毕竟……你是为了对抗特异点才变成这样,这种结果本该有我们的一份责任。”
“别说了。”中原中也瞥了太宰治一眼,他似乎并没有在听两人的对话。
“如果你,你们想好了要进行尝试,可以随时叫我。”与谢野晶子说。虽然是出于太宰治的请求,虽然双方立场对立,但她多少对中原中也的命运心存怜悯。
“谢谢。”中原中也说,他和与谢野晶子一起将一桌子影像报告收拾好,摞齐装回文件袋中。
异能像是玩家的外挂,对于芸芸众生是违背常识的奇迹,但生命又那么现实,就像人们可以创造医学奇迹,却不能战胜衰老。
更多的时候太宰治说死亡是他永恒的挚爱,现在好了,他的挚爱要死了,而这甚至是他的计划一手造成的后果。太宰治从来都是故事的操盘手,作为主语,作为计划者,安排每个人的命运,就像把一只只空饮料瓶丢进垃圾桶里。可这回他也变成命运的客体。
与谢野晶子走后,太宰治依旧握着那只圆珠笔,笔帽按在桌上咔哒咔哒响。
中原中也径直走过去,“你别太紧张了,这不是你的错,就算是你也做不到预料到所有事情。”
物品在被售卖前应有使用寿命说明,可惜中原中也是个仅此一例的测试版,作为荒霸吐的安全装置,他无非就两种状态,完好的与崩溃的,而直到崩溃前谁也无法想象着崩溃的过程要如何降临。面对完全未知的事物,经验无法做出任何推断。
“总归就是死,我从来没有怕过。”
“说完了吗?”太宰治全场没有抬头,“别太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想要看你痛苦的样子而已。”
“太宰……”太宰治打断了中原中也的话,他将圆珠笔向着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随意地摔过去,力道不大,中原中也下意识地躲开,之后才意识到太宰治做了什么。
久久没有人再说话,空气仿佛凝结为胶体,他们静置在胶体中,相互对望却觉得相距甚远,理解是如此难的事情,远比相爱更难。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中原中也率先转过头,他去捡那只先是撞到门随后滚落到地上的笔,蹲下来的时候笔尖蹭到指腹留下一抹显眼的血红色,笔杆握在手里黏黏的湿湿的。他吸了一下鼻子,味道让他觉得有些恶心,好像站在冰面上,听见了裂缝蔓延的声音,岸是那么远,几乎望不见。
人要如何留住雪上足迹?冬去会春来,积雪会消融,太阳会一天天升起,就要一天天落下,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
太宰治清空了整间书房,四面空白的墙上钉着若干特务异能课登记在册的异能者资料,地上铺满中原中也的档案,按照时间和记载机构被拆成十二份,时间上有重叠的内容被复印了多份整齐地订在一起。他能背下诊断报告的每一行,从就诊号、设备类型、检查日期到报告医师、审核医师、甚至时间精确到秒数。这世界上不该有无解的棋局,这上百页的报告间应当存在一条隐秘的联系,由此指明一条生路。
人类最长不睡觉的记录是264小时,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他只知道比起睡觉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为此,他将图钉一颗颗扎进手臂,只需要再在上面缠上绷带中也就不会察觉,撑不下去的时候他隔着绷带将图钉按进更深的地方,血只会浸湿最下层的绷带,方便快捷还不用处理血迹。
在中原中也开门的同时风也贯进来,吹起纸页哗啦啦地响,属于他一生的残片像翻飞的孤雀,太宰治坐在残片中,如同孤雀投下的模糊阴影。
中原中也同时闻到油墨和血的味道。他跨过装订的文件,隔着手套抽走太宰治手中的那一份。
“你多久没睡了?”中原中也问。他这两天似乎从没见过太宰治休息的时候,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醒着的时间不多。
“别说话。”太宰治没有去抢,他并不需要那些材料也能进行思考,只要中原中也闭上嘴,别打扰他推演。
“手,伸出来让我看看。”中原中也几乎是咬着牙,才能平静地面对太宰治。
“不要。”
愤怒窜上心头,中原中也握紧的拳夹着风在太宰治脸前堪堪停下,指甲嵌进手掌心留下暗红的痕迹。太宰治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事不关己的样子显得为此生气的自己更像小丑。
死亡不是难事,死亡不过是感觉的丧失,对将死之人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离别才是难事,中原中也想不出安慰的话,他不能为太宰治咽下这份苦果,要是说着想开点就能放下,要是说对自己好一点生活就能好一点,哪有那么多麻烦事,命运从来荒谬,反抗是人天然享有的权利与义务。
所有情绪融化在一声叹息里,中原中也转身一个个拔掉墙上的图钉,原本按在图钉下的档案竖直地落在地上,留给墙壁一排孔洞。
太宰治终于肯分出些注意力疑惑地看他。
“没收了。”中原中也解释道,他看见太宰治眼底的红血丝,在凌乱刘海的阴影下。
“不是吧,你觉得我还缺这两颗图钉不成?”
“也是……”中原中也将图钉抛起又接住,“那要不我陪你?我会记得打破伤风的。”
太宰治有些无奈地笑了,“我不会心疼你的,也不会因此顾及你。”
“你会的。”中原中也说,“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嘴里没两句实话。”
“随便你。”太宰治又垂下头。
中原中也盘腿坐在太宰治对面,“还有,我饿了,你就这么养狗的吗?”
“冰箱里有吃的,自己拿去。”
“你就给病号吃这种东西啊,从医院回来就没吃两顿好饭,我要去告你虐待。”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吃青花鱼、茶碗蒸和梅子饭。”
“好吧。”他的声音发出在大脑运转前。盘腿做的太久,太宰治几乎站不起来,中原中也就在眼前,身后是雪白的墙,他是如此突兀地与世间其余的一切的一切相隔绝,就这么闯进来,不讲道理地将太宰治拉进灿烂又惨烈的现实中,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要求太宰治去给他做饭、去为他让步、去接受爱存在的事实。
少年时代埋下的种子如今在血肉里发芽,根须穿透血管,新芽顶开隆起的皮肤,为何会那么痛?如果能够提前预料到今日,他一定在15岁、在漫长时光漫长路途的开端前掐死中也,如果没有爱就不存在被他伤害的可能性。
天阴沉沉的,窗外几根半秃不秃的树枝扭曲地摆动着。太宰治去收拾碗筷,中原中也抱着抱枕蜷在沙发的一侧看电视,电视机里放着动物世界,蓝鲸在深海像一座岛。
他看着蔚蓝色翻涌的气泡,手臂上异能的暗纹忽闪忽闪。中原中也连忙去够茶几上的抽纸,随后静悄悄地呕出血。
反胃的恶心感依旧一阵阵涌上来,眼眶糊着一层薄薄的泪,视线在眩晕中变得雾蒙蒙,中原中也从始至终都在小心地盯着太宰治的背影,他确定对方没有注意到,便将纸包好塞进睡衣口袋,打算等太宰治睡着再丢进马桶里冲走。
很快他自己先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在清醒与昏迷的恍惚间中原中也听见陌生的声音,现实似泡影,呼吸间都会把它撑破。
“上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
好冷。吸氧管吐出的气好冷。
“现在指标差到这个程度,什么原因都有可能。”
这话不是和没说一样。
“病人在用什么止痛?”
没有,没有止痛。
应有人替他做出回答,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好似一只不会吐丝的蚕被倒吊着抽死,银丝把自己包裹起来,蚕茧越过越厚,视线中只有明明暗暗的白,像装进一只小小棺材。太宰治在哪里?为什么听不见他说话?
意识再次坠入漆黑的夜。
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自己是一只快递盒被传输带送外很远的地方,两侧站着一排人鬼影幢幢,期间经过很多道安检被人好几次拆开又关上。中原中也醒来又看见医院里环绕一圈的白色的布帘,和遮盖尸体的布一般无二。和上一回不一样,他能感觉到自己连着很多管子,像被插上很多吸管的一只椰子。
这回倒是不用疑惑太宰治去哪了,他就站在眼前。
“中原中也,你他妈是没长嘴吗?”太宰治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抖动,像蜘蛛一样爬上病床。
“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在随便什么地方安安静静干脆利落地死掉呢?你也知道要照顾你很麻烦吧,把自己表现得委屈巴巴给谁看。”
“还吐得到处都是,到处都被你弄得乱七八糟,黏糊糊……蛞蝓血恶心死了,变成废物就早点去死啊,还醒过来干什么,去死吧,对你也好,对我也好。”
“太宰?”
如果可以,中原中也很想握住他颤抖的手。
“你别哭啊。”
如果可以,中原中也很想替他擦掉眼泪。
可惜只有声音像一把匕首切开喉管,屋顶的光那么亮那么亮,心电检测仪的电流声细细碎碎像一阵风,中原中也被袭卷其中,荒霸吐或许无此恶意,但他不能抱一抱他爱的人。
死亡是一颗洋葱,又辣又呛总让人掉眼泪,在生命的前二十年里,太宰治一直在尝试接近洋葱的中心,他见识过很多,也造就了很多,更无数次尝试亲自接近死亡,濒死的快乐转瞬即逝,站在生死的边界线除却眩晕什么也没有得到。
人想要理解死亡不过是想通过了解死亡的反面理解人为什么要活下去,考量生命是否值得经历。可他一层一层拨开洋葱总是有下一层,真相似乎遥不可及,只留给他沉闷的回响。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答案简单而无趣,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死亡,无论是谁的,不会给生命提供任何回答。
情况很遭,太宰治不说中原中也也知道。如果你们需要随时联系我,上一次与谢野晶子是这么说的,但太宰治又一次替中也做了决定。看见与谢野的时候,中原中也第一反应去看太宰治,而太宰治躲开了他追问的视线。其实没有必要,中原中也难免想发牢骚,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的安排,只要你说,我都是会同意的。
太宰治问:“需要……”电锯?刀?还是别的什么吗?
与谢野晶子说:“不用了,足够我使用异能了。”
太宰治点头,便转身要走,中原中也叫住了他,“太宰,别怕啊。”
被病人安慰似乎有些牵强,太宰治在内心浅浅嘲笑了一下自己,他转过头看见中原中也笑着给他一个宽慰的眼神,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好像这样能把心压得实一点。
理性叫人知晓自身的界限,生命是有限的、反抗命运是无用的、意识总要枯竭、爱人总要离开。出于理性,人应该承认试图用渺小的生命对抗命运是荒诞的玩笑,承受痛苦毫无必要,要么清醒地自杀要么闭上眼在混沌中活下去。
而勇敢需要同时认识到两个事实,我们无法构建自己的故事、我们还要承担行动的一切责任。但恰恰是勇敢,让人能够义无反顾地面对生命长河中必然到来的一切。
九岁中原中也就能在镭钵街脱把骑自行车,在坡道的最高点张开双手和迎面的风相拥,十六岁他能用两秒钟抛下自己的过去,与原始的怪物对赌性命。
中原中也从来无所畏惧。
“请君勿死”有薄荷色的光芒。当异能的光芒逐渐暗淡,中原中也陷入久违的平稳的睡眠。
“我只能做到这里了。”与谢野对太宰治说。太宰治点点头。
他们一起离开病房,太宰治目送与谢野离开后蹲在门口抽了一只烟,那还是更早的时候从中原中也的口袋里顺出来的,他靠在墙上,直到燃烧殆尽的烟灰烫到手,才重新站起来。平生第一次,太宰治产生了向神明许愿的冲动,请求神明祝福中也那向来不受祝福的人生,即使他知道这是毫无意义的。
在一个孤立系统里,如果没有外力做功,其总混乱度会不断增大,这是熵增定律。对人体的生命活动而言,因为熵增的必然性,生命体向着无序和混乱发展,最终不可逆地走向衰竭与死亡。生命总是无常,而爱是生命的锚点。爱,听起来有献祭般的虔诚,他平生从未有如此真挚的感情,如果可以,如果能够,如果命运愿意网开一面,他还想爱得更久一点。
医院外的行道树被修剪地光秃秃的,如同一根根杆子,杵在道路两旁。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奇迹总是发生在夜里,在命运看不见的角落。逐渐昏暗的天色中,路灯在临近黄昏的同一时间整齐地亮起来,像无数个小小太阳。
病房里中原中也坐在床边,他拔掉了氧气管与滞留针,对着窗将手指张开又握紧,随后以一种跳跃的姿态落在地上,象征异能的红色光辉环绕着他。
太宰治进门就看见这样一个背影,“中也?”
中原中也站在窗边转回头,流动的红色的暗纹缠绕着他的脖颈,像被一双手扼住咽喉。
太宰治对上中原中也目光的一霎那他就知道了,那不是中也。太宰治只觉得汗毛竖起,血液倒流,一阵阵反胃的感觉让他几乎站不住。
“你是谁?”
“中原中也”展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红色的暗纹在脸颊上绕成圈,像一对眼睛一眨一眨。
太宰治知道他见到了神明,荒霸吐在冲他微笑,那算宽慰还是嘲讽?
神明就是这么回应祈愿的吗?要用这般坦诚的姿态告诫世人这世上确有无可挽回的结果与跨不过的坎。
理解事态的瞬间,他几乎没有犹豫,也许中也愿意把意识交给荒霸吐,也许中也一直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安全装置,不过是异能的附属品,但太宰治从不在乎什么“最优解”,中原中也就是最优解。
他又一次抓住了那只手,异能的光辉散去,中原中也跌坐在地上。
“别……别碰我。”
太宰治收回手,甚至想长舒一口气。
“痛。”中原中也的声音在打颤,他试图把自己蜷起来像一只拱起的虾。太宰治看那双宝蓝色的眼睛如今蒙上一层白雾,他连忙去按下病床边的呼叫铃。
医护匆匆走进来,将中原中也的病床围住,护士重新为他扎上输液管,中原中也的头偏向一侧,面色惨白。
太宰治看见中原中也张口,他没有出声,但理解搭档的唇语从来不是问题。
“倒是有一点理解你了。”
太宰治恨自己能听懂这没头没尾的话。
痛到想死,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中原中也落下的眼泪里太宰治觉得自己是一滩稀烂的泥巴,他不应在这里,不配在这里,他应该立刻马上找一把手术刀插进心脏让自己赶紧死掉。
医生给中原中也架了一个疼痛泵,止痛泵上面有按钮,中原中也可以自主选择给自己注入超出建议范围的麻醉药剂量。
太宰治在边上注视着一切,一动不动就像窗外直杆杆的树,即使这样并不能分担痛苦,他依旧认为知晓这一切是他的责任,决策者应当承担决策的责任,是他的决定一手造就了中也的痛苦。
希望是很残忍的事情,为了使生活能够忍受,人尝试献身于超越自身的东西,在看不见任何未来的时候,希望会描绘一副暂时的蓝图,就像止痛泵里的麻醉剂虽然可以减缓疼痛,但疼痛的原因无法被掩盖,这蓝图仍是那不真实的。
当人说起希望不过在谈论与未知等同的东西。许愿的每一天都是愿望落空的一天,每一次祈祷只会不断加强无可挽回的感受,要被反反复复提醒水中花镜中月伸手不可得的体验,一次次想着自己再努力一点、再尝试一回,就需要一次次面对自己的软弱。
中原中也在麻醉剂的作用下短暂地陷入昏睡,太宰治离开病房,医院里有长长长长的走廊,走廊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一盏盏亮起来,前方的道路依旧漆黑,但最末端,走廊尽头的窗能透出外头的灯火辉煌。过去是模糊的、未来是混沌的但结局是明朗的,一切生物最基本的事实:难逃一死。
两天后,中原中也的状态变得相对好一点。按时吞下止痛药后,中原中也问太宰治:“你打算怎么安排葬礼?”
太宰治看着中也露出了一个迷茫的表情。
“算了,你靠不住,”中原中也耸耸肩不以为意,“我还是自己准备吧。”
医院边上总是有很多殡葬服务中心。太宰治表现得很配合甚至可以称得上乖巧。绝望不是一种心情,绝望是一种客观处境,能正确认识自己的处境反而变得冷静。
电子屏上在介绍土葬,或许因为这是最赚钱的方式。殡仪馆打出“让遗体回归自然”的口号,电子屏上滚动着:“你将为大地提供养分,而你生前消耗的植物和动物正是得益于土地的营养。”
中原中也想到之前在电视上看见的鲸鱼,数万亿生活的细菌通过分解发酵将死去的鲸鱼内脏转化为液体,随之产生的气体终有一天把皮肤撑破,尸体内外的微生物重新组合。如果把尸体埋进土里,最终肉身会与土壤结合在一起。
中原中也说:“好恶心。像一种堆肥。”他想到有人把鱼肠埋进土里种月季,这感觉应该差不多。
工作人员说:“您还可以考虑西班牙式的遗体瞻仰,我们会将装有遗体的棺材安置在一堵玻璃墙之后,周围摆满鲜花,与百货商店的橱窗陈列非常相似。另一种受欢迎的选择是加泰罗尼亚式,棺材会放入白雪公主式的玻璃罩里,安置在房间中央。*”
工作人员介绍继续道:“在瞻仰期间,遗体周围将一直处于32~42华氏度。我们会提供定制的高清钢化玻璃,每日更换鲜花,保证每一朵花处于最佳开放状态,您可以更具喜欢选择玫瑰、绣球、郁金香和百合,如果有其他的特殊要求还联系工作人员提前15天进行定制。”
听起来有点好笑,好像人可以提前15天预知死亡一样。太宰治想,但他们竟然真的可以做到,死亡就在自己手中。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之前就知道中也会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现在他依旧知道中也会死,并且可以决定是什么时候。
然后他们一起参观了展示的玻璃罩子,中原中也把手贴在上面,玻璃棺材冰冰凉凉的,手掌覆在上面很快起了一层雾。
最后中原中也做出决定:“还是把我烧了吧。”
火葬场的门口贴有价目表:火化一个死胎,9000日元;火化遗体的一部分,7500日元;把成人的骨灰分装至若干骨灰盒,2000日元。*
火葬场里只能看见火化机的边缘,看不见里面的火焰。棺材推入火化炉,金属炉门前还有一扇木门,火化机工业化的外表被完整地掩藏了起来。
火化大概需要90分钟。
肉身很快会被火焰吞噬,小一点的骨头也被烧空,轻轻一碰化作灰色的粉尘。更大块更坚硬的骨头。例如头骨,会由火化场的负责人用锤子敲碎。焚烧结束后然后死者家属被带到捡骨室,与挚爱之人的遗骨会面。火葬场会为家属准备筷子,让他们用筷子捡起烧尽的骨头放入骨灰瓮中。
中原中也说:“听起来像幼儿园里的夹豆子游戏。”
太宰治说:“好像你上过幼儿园似的。”
中原中也说:“你不也没有,等我死了,你可以弥补一下没有在幼儿园捡过豆子的遗憾。”
四周静悄悄,只有风声,站在风口裸露的皮肤凉凉的,风从指缝溜走。
“到时候你要葬礼上要放摇滚,大家可以随便选我酒窖里的酒。然后把我埋在海边的山崖,和旗会在一起,你去看我的时候还可以看看他们。”
太宰治打断他:“我不会去的。”
“嗯……也不用太经常,你半年来一趟,算了不麻烦你,一年一次就好了,你一年来一趟给我带一顶新的帽子。”
中原中也轻声问:“你会来看我吧?”
太宰治说:“我不会。”
中原中也低着头,他几次尝试开口,却又犹豫地把话吞回去,最后他终于问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太宰治说:“我会。”
海风将帽子吹落在地上,没有人去捡。
太宰治问:“你不想阻止我吗?”
“算了。”中原中也说,“你这个人,想做什么我从来都阻止不了。我活着的时候你想自杀就自杀,想叛逃就叛逃,很快我就要死了更拦不住你。”
中原中也的声音一字一句散落在风里,太宰治张不开嘴,否认的话像一个刀片被含在嘴里,张口就会有鲜血一起流出来。
“再说了,我倒也没有讨厌你到希望你痛苦地活下去的地步。”
“中也。”
“嗯?”中原中也抬头看太宰治。
“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结婚。”
“哈?”中原中也莫名其妙,“你什么毛病。”
“我爱你,你爱我,我们应该结婚。”
“你有没有搞错我都要死了。”
“要死了很了不起啊?要死了就能搞特殊啊?”
中原中也听着太宰治的声音都在打颤。
“你别激动呀。我没说不行啊。”
草,太宰治在心里骂人,他的上下门牙在颤抖的过程中碰到一起,“我那是冷的!冷的!”
就像活一样,死从来不是简单的事,要是那么简单太宰治早就得偿所愿了,跳楼他觉得死得难看,割腕太漫长太血腥,上吊找不到横梁,喝农药便利店没有卖,连个杀虫剂都是喷雾瓶。
如果太宰治说出来,中原中也会笑他胆小鬼,胆小鬼就胆小鬼,胆小鬼能依靠胆小活到现在,而中原中也要死了。
太宰治远比中原中也更早认识到爱,他知道自己爱中原中也,但爱是远远不够的,爱不具有任何力量,相反它表明了人可以受到怎样的伤害。为什么不尝试爱呢,为什么要尝试爱呢,所谓爱本就不具有实际价值,世界不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爱最多是圣诞树顶端的小星星,连圣诞节都没得过的人却在想得到它。
但现在要来不及了,时间紧迫,他必须要有说爱的勇气。
晚边他们回了家,一切还是离开前的样子,沙发上有一滩滩干枯的血迹,中原中也尴尬地看着自己留下的污渍当下决定:丢了吧。
工人来搬走沙发,沙发底下积了浅浅一层灰,还有飞蛾的尸体,工人踩过去,干枯的翅膀被压成好几个碎片。
在葬礼之前,应该先准备婚礼。太宰治是这么打算的。
考虑到中也的身体状态,考虑到他并不愿意见到太多人,无能为力的关心会让人更加难办,太宰治只打算邀请很少的一部分人。礼服,礼服和场地让红叶姐帮忙准备就好了。戒指,他一手搭建了港口黑手党的宝石线,他知道去哪里能见到最好的蓝宝石。也许蓝钻更好一点。太宰治开始了新的计划,他感觉心跳得如此快,几乎喘不过气。
没有等到太宰治选好戒指,中原中也开始发烧,他把吃下去一切东西吐出来。疼痛让人无法动弹,就连呕吐,也只能侧头,最多四十五度,在枕边、被子、衣服、自己身上。
而呕吐会带动胸腔震动,连着脊椎和肋骨产生刺骨的痛,一日几十次呕吐,他几十次地痛到晕厥再醒来。生活不是用来逃避痛苦的,他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但依旧拼尽全力,即使这个过程令他更加痛苦,只是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所有事。
比起是蓝宝石还是蓝钻,太宰治现在需要面对一个更棘手的选择,胃管、鼻饲还是静脉营养?
太宰治知道,是他的自私,他的犹豫,在让中原中也承受痛苦。是延长痛苦还是提前结束生命。这是个无解的题目,两个都是错误选项。人们否认自杀的价值,因为人们认为那些痛苦是暂时性的。那如果痛苦到死都无法结束,早点去死是不是更好的选择?
午夜,太宰治在厨房把晚饭倒进餐盘送进微波炉,他听到哐当一声响和微波结束的叮咚声几乎同时响起来。
他冲进卧室里,看到中原中也卧倒在地上。
“你为什么不能叫我?”太宰治问。
“对不起。”中原中也说。
这句话太宰治更加生气。
“从一到十,你觉得现在有多痛?”
“九?”
那就是十。
医院准备的医疗包里有一剂针对剧烈疼痛或者呼吸急促的吗啡、治疗焦虑的氯羟安定、治疗呕吐的康帕嗪、治疗谵妄的氟哌啶醇、发烧时负责降温的泰诺。
太宰治替中原中也按下止痛泵的按钮,他没有办法替中也注射药物,他不能保证这个过程中中也不会出于无意识的挣扎碰到他。他需要中也冷静,中也必须冷静,然后自己动手。
如果爱能像一滴琥珀,如果可以,太宰治会希望有一个瞬间能让两个人落进一滴松柏树脂,让他们在琥珀里窒息,当时间停滞,在生命尽头他可以有资格说永远,永远相拥,永远相爱,永远不会离你而去。
可是没有如果。生命除了合欢还有悲离,天堂的门是窄门,只允许一个人走。
黎明时分,飘起模糊而清新的雾气,阳光在雾气中升腾起。
中原中也紧闭着眼,睡眠并不能中断疼痛,他睡得不太安。太宰治站在床头,这半个月来太宰治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抛出去的东西总是要落下的,生命总是要落下的,他要做的只是让中也落在自己手里。
太宰治展开中原中也睡梦中半握的手,他感到中也在他手下颤抖,像蝴蝶柔软的翅膀扑打掌心。
再忍一下中也,很快就好。
没有人具有死亡的经验,于是没有人能讲述死亡那一边是什么,也许有奈何桥孟婆汤人要轮回下一世,变成珊瑚、浮游还是梧桐;也许有地狱和天堂用一套算法奖惩功过,凭这十几年的功劳多半是要一起下地狱的;也许另一侧什么也没有,人死灯灭眨眼一瞬。但无论是什么,就算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太宰治都不会让中原中也一个人去面对。
疼痛中,中原中也艰难地睁开眼,他看见太宰治并不感到疑惑,而是轻轻回握住对方的手。当手指穿过手指的间隙,他们十指相握,像回到十五岁。
太宰治曾无数次想象这个画面,想象中原中也死在他手里,这该是美梦成真的一天。但此刻他却没有勇气去直视中也的眼睛,只敢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听着心跳逐渐减弱,怦、怦、怦,这声音像跳进水里的瞬间。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太宰治想。他不会害怕死亡,不会害怕濒死时的痛苦,他已经见过许多。
十分钟后,太宰治走下床,光脚踩在地板上嘎吱作响。
END
殡仪馆的部分有参考《好好告别:世界葬礼观察手记》,药物与医疗措施有参考《最好的告别》。或许能达到参考标准的书还包括《西西弗神话》、《此身未完成》、《当呼吸化为空气》。
血肉苦弱,下一句是机械飞升,我想改一下,血肉苦弱,爱者永生。死亡为生命写上句号,句号之后他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本文适配bgm:郁可唯-路过人间,可以听听看!
如果喜欢请让我知道,那对我很重要>-<
【吴叶】黄金时代
黄金时代
Summary:但凡没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Warning:原作向。吴叶。全文8k。
——
年关的时候兴欣网吧这边也忙活起来了,客人是少了,但是队里几个年轻人还是颇有仪式感地装点起门面来。他们刚拿过第十赛季的冠军,所有人都向着心中的目标一步一步地稳扎稳打。
叶修在带着国家队顺利夺冠回国之后也在兴欣又重新呆了一段日子,不过更多时候和公会部的人混在一起。陈果每每抱怨他和魏琛两个人吞云吐雾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吸烟有害健康放脑子里去。苏沐橙倒是一笑而过,表示叶修这人还真没人管得。
陈果看他在兴欣还是那么活泛倒也心底里高兴,就是嘴上还是得刺他......
黄金时代
Summary:但凡没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Warning:原作向。吴叶。全文8k。
——
年关的时候兴欣网吧这边也忙活起来了,客人是少了,但是队里几个年轻人还是颇有仪式感地装点起门面来。他们刚拿过第十赛季的冠军,所有人都向着心中的目标一步一步地稳扎稳打。
叶修在带着国家队顺利夺冠回国之后也在兴欣又重新呆了一段日子,不过更多时候和公会部的人混在一起。陈果每每抱怨他和魏琛两个人吞云吐雾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吸烟有害健康放脑子里去。苏沐橙倒是一笑而过,表示叶修这人还真没人管得。
陈果看他在兴欣还是那么活泛倒也心底里高兴,就是嘴上还是得刺他几句,揶揄一下他这人那脾气还得把人气个半死,也没人乐意去管他。苏沐橙倒是转了转发圈,“以前还是有人管他的,不过效果也不太好,最后还成帮凶啦。”
陈果有点好奇,叶修很少说起他从前的事情,她认知中的叶修已经打上了斗神的标签,事实上绝大多数人对于当年的叶秋私底下是个什么人都印象模糊。他成名太早,又神秘,很多人对于这位大神的传奇事迹都抓心挠肺。
“谁呀谁呀?”
苏沐橙笑笑,“你应该认识的吧,嘉世以前的副队。我就是从他手上接过了叶修的搭档这个身份啦。”她这话里说的副队当然不是指刘皓,陈果是嘉世老粉,不过接触荣耀也不算开山一代了,队里她又更爱苏沐橙这位首席枪炮师一点,回忆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里拽出个名字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正在二楼,几个小伙子都嚷嚷着在收拾些什么彩带气球,不久前魏琛那边说有个野图刷新,叶修没挂好那彩带就急匆匆地跑去上号,唐柔把那彩带套到他脖子上,叶修无奈地喊了一声别闹痒得很。这会儿野图是已经快杀完了,他们那儿彩带也快弄完了。
楼下也传来声响,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又值年底,来上机的人不多。前台的小姑娘喊了一声“陈姐有人找”,陈果有些茫然,扯着嗓子喊了句“找谁,哪位呀”,那小姑娘也扯着嗓子回,“不认得呀姐,找叶哥的,姓吴。”
“姓吴……”陈果在心里嘟哝着。她倒是刚想到一个姓吴的名字,吴雪峰,也就是苏沐橙说的那位嘉世从前的副队。不过这位吴副队已经人间蒸发很久了,叶修似乎也从未提起过这么一个人,就陈果所知吴雪峰在退役之后彻底离开了荣耀赛场,而像这样早年退役的选手已经很少有人关注他们去向哪里了。
跑下楼的时候她看见一位似乎和网吧格格不入的客人在前台。他像是匆匆赶来显得有些疲倦,但是精气神很好。陈果也算是个做生意的,这位客人的眼睛里颇有些生意场上的人精明,这种气质很难培养,也很难掩盖,陈果在叶秋身上也注意到过这种特质,不过叶秋在他哥面前总是像一扎就破的纸老虎,名为亲情的先天条件冲杀了这类摸爬滚打出来的后天气质。
这位吴先生不太一样。陈果一眼就看得出他是个精明人,但是又有种矛盾的温和气息,或者说他不愿意对自己即将见到的人精明起来。陈果对男装没什么讲究,但看得出他穿得很得体,和网吧里一帮抠脚大汉可谓云泥之别,但总又给她一种错觉,这位吴先生要是摸到了鼠标键盘或许也是个青春热血的小伙。
对方先笑着打了个招呼,“陈老板你好,我找叶修。”陈果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盯着人的时间太长了,很不礼貌,连忙应声,“哦……哦,找叶修,请问你是?”
他笑笑,“我是吴雪峰。”
陈果差点尖叫出声。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发音很是清楚,至少这一块还是有些没带耳机的客人能够听到,但是似乎没人做出什么反映。陈果连忙请他在会客区休息,“我去叫他下来,你随意,你随意。”
吴雪峰只是在沙发上坐着,似乎对于那些叠在一起的电竞之家杂志并没什么兴趣。他只是偶尔看向楼道口,前台的姑娘给他送了杯热水过来,“你好像有点紧张。”吴雪峰接过水,倒也不否认,“是啊,有点紧张。”
他已经很久没有紧张过了。这种毛孔舒张、气血翻涌的感觉他也曾在当年的竞技赛场上感受过。有些人害怕紧张,有些人享受紧张,但无论如何这种血脉贲张的感觉会调动起身体的每个细胞,叫嚣着年轻与张扬。竞技赛事颇为残酷,却又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精神上的极限运动场,而乏善可陈的生活让人安逸,也让人平庸、让人麻木。
吴雪峰在心里叹气,他的承受能力确实在离开这赛场之后退步了,就连见一个当年天天见的人都会七上八下,浑然不像个已经在社会上碰过壁流过血又打过胜负仗的人了。
陈果跑上去的时候叶修那边已经接近尾声,他只是随意地敲击着键盘,陈果凑过去说有人找你,他倒有些疑惑,陈果又接着说,吴雪峰。坐在叶修隔壁桌的魏琛反应比叶修还大,烟都差点没叼住,“谁?我操,谁啊我去?”
叶修也是一愣,他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此刻竟也有点不敢相信。事实上他记得吴雪峰的电话,这是一串在当年他倒背如流的数字,但自从吴雪峰离开之后他从未拨出过一次。
他并不觉得人生还会相逢。这世上有太多的人只会相交短短一刻,三年已经算是漫长岁月,一个人的形象在三年的日升月落中已经足以被定型,哪怕离开之后也在记忆深处占据重要的一角。他很早就明白了人们可以依靠回忆来生活,当年的狐朋狗友最后保持联系的其实也并不多,相见很多情况下是奢侈的事情,鱼有鱼路,虾有虾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大多数人也没有时间沉醉过去,人总是活在当下的,他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却不会替别人选择人生。
正因如此,吴雪峰当年退役的时候,有些队友说着挽留的话,有些队友本身也明白下一个离开的或许就是自己,只好更为难过地送行,只有当年的嘉世队长,对于他的副队的离去甚至相比之下显得有些无情。他只是炫耀似的给自己的副队看了眼那三枚戒指,打趣般地说“送别礼已经给你了,你肯定满意。”
还有很多话是他没说的,比如祝你一路顺风,祝你在新的领域也能气冲云水,有空回来看看,偶尔也能上荣耀来。不过这些话太不符合他的个性,他相信吴雪峰是懂的,他们一直是很好的搭档,因吴雪峰当年眼里并无伤感之意,在队友们伤春悲秋的时候只有嘉世的正副队长像冠军队的气势一般,笑意盈盈,磅礴大气。
只有吴雪峰拖着行李箱和三年的荣耀彻底消失的时候,叶修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又送走了自己的一位朋友。但这事实并未让他伤感,他只是随意地吐出一个烟圈,歪歪扭扭没个正行地向那片璀璨的枫叶走去,他的身边没有人,他的身边又有很多人,不变的是他一直在走,从不为谁停留,也从不为自己的情感停留。
吴雪峰是少数当年会管着叶修的人,他会在意叶修一天的抽烟量,会在意他一天睡了几个小时。早些年的时候,那会儿叶修还叫叶秋,那帮老职业选手一致认为吴雪峰比起做副队更像是给叶秋做奶妈来了。郭明宇曾经嘲笑他当初应该去玩个奶,这职业气质真是贴得不行,量身定做,结果被叶秋一句呵呵嘲讽了回去,“老郭你这扫地焚香是不是还得去找个少林寺扫地僧来打啊?”
吴雪峰只是温和地在一旁看他们这些人打打闹闹,他对叶修上心是因为他和叶修熟悉,在一日又一日的相处的时候他能看到那些人看不到的东西,媒体最关心的东西在他这里是最不值钱又最珍贵的。
他知道叶修出来闯荡的时候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知道他其实也会紧张,知道斗神并不是战无不胜,一叶之秋不需要休息,而叶秋需要,他见过年纪轻轻的小队长熬着个黑眼圈在键盘上睡得香甜的场景,见过他打着哈欠从宿舍顶着一头乱毛出来的样子,见过他偷偷抽烟被抓包之后梗着脖子的模样。
吴雪峰知道每一个赛季有人离开的时候他其实都很难过,但他从不表现出来。第一赛季的时候他还能表露出来,大家都看得出他兴致不算高,队友打趣,说你这人退役就退役,退役前还这么极限拉扯的要把小队长弄哭一次才算带劲。嘉世的小队长一边骂去去去,一边和人随意地挥挥手,只留下一个轻轻的拥抱。
吴雪峰那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陪不了势不可挡的嘉世队长多久,他会建立一个独属于他的、举世震惊的王朝,而他的臣子们前仆后继,自己或许只是陪伴得稍微久一点的那一个。第二赛季的时候嘉世的小队长已经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是微笑着用冠军送别陪伴他三百多个日夜的伙伴。
王朝建立的时候就连嘉世自己都有点恍惚,真的做到了,他们淋着一片金色的雨,耀眼地像是看到了正午当头的烈日,东方大地一片狂热,曙光明耀,足以致盲。吴雪峰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打完比赛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有点撑不住了,他拿到了这片全新的领域上史无前例、开天辟地般的三连冠,他觉得太幸运了,也太可惜了。
嘉世的小队长还是一样没有出来接受海啸般的狂呼,只是在选手通道里对他做了个鬼脸,吴雪峰觉得可惜,只是觉得自己可惜,他已经夕阳西沉,可他的队长却永远旭日东升。
他打定主意要走,叶修送给了他最完美最完满的职业生涯,这是一个哪怕放到十年后也让人瞠目的履历,三年光阴,三年赛场,三连冠,吴雪峰以绝对恐怖的成绩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了句号,他没有什么可以回报叶修的饯别,只能告诉自己要笑着,不能像当年的臭小子一样把小队长搞得兴致缺缺。
可正当走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已经看得那么仔细,小队长却还是以他看不到的方式抽条般地生长。他已经能够完美地收拾自己情绪,不至于搞得一地鸡毛,多年后回忆起叶修送自己离开的时候张扬的笑,吴雪峰会恍惚间回到三年热血沸腾的岁月里。
在第一赛季的时候叶修抽烟,他说不好,叶修说不行,不抽他头疼。他很少用那种委屈巴巴的语气说话,吴雪峰知道这人小鬼大的家伙是在玩苦肉计,这会儿心里或许还在狐狸般地笑,可是他束手无策,他没办法不心软,至少吴雪峰没办法对叶修不心软。他还是要管着他,因为这对身体不好,但他也纵容他,因为知道叶修是个有分寸的人,由他去吧,由他去吧!
叶修有时候找他来抱怨的时候会说起训练上的事情,说起配合上的事情,说起敌队的那些家伙,他说起那些话的时候有种不可置疑的锐利,就像他一往无前的战矛,是嘉世的绝对核心。吴雪峰听着,叶修说得都对,他在自己的领域有一种绝对的统率力,天生的君主,他能做的是谦卑地辅佐,精准地策应。
可当叶修无厘头地来找他说点生活上的琐事时又像换了个人,很是可爱。他说起前些日子门口的自动贩卖机吞了他五块钱,小小机器太过太卑鄙,说起沐橙学校又要搞什么艺术表演,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如数家珍。这时候吴雪峰总觉得受宠若惊,他似乎是被放在了一个如兄如友的地位,叶修眼里亮晶晶的,全是年轻的热爱,吴雪峰总疑心那里面有什么天河极光一样的东西,很虚幻,又是真实存在的。
嘉世的小队长或许不曾意识到过他曾经把吴雪峰放到过这样的位置上。或许只是他在外漂泊数年不安定;或许只是他只扮演过哥哥、前辈、队长的角色,从来都是他领导着别人,他来做决策;或许只是吴雪峰作为副队总是能理解他的指示,又年长他;不知不觉中他也会把自己放在这样渴望认可的地位上,这是一种不显山不见水的依赖性,吴雪峰把他养得太好了。
离别总是伤感,但吴雪峰觉得在这片土壤上早已硕果累累,天下谁人不识君,小队长知道此后或许不会见面,副队长也知道。不过相逢已是幸运,跟随着当年的叶秋在这片贫瘠的土壤上开垦是吴雪峰做过的最离经叛道而大胆的决定,也是他人生中做过最幸运的决定,他带着自己领略过高山汪洋,这对于一股水流而言已经太过奢侈了。他知道自己无法给这团年轻的火苗永远的狂风,但是他们互相给过最黄金的年岁,最张狂,最恣意,最年轻,最难以忘怀。
他从未试着找过叶修,在国外读书打拼的时候他甚至没心思去接触荣耀,但他一直有留意国内的电竞信息,知道第八赛季的时候他的小队长也像他一样离开,可是他的句点并不完美,像是被人生生劈成一个逗号,流畅的乐章被凭空滞涩打断。
吴雪峰难受吗,他认为是难受的,他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难受,但他绝不担心叶修。他信任自己的小队长,就像一个忠臣永远信任自己的君主,信任他注定开荒拓土而永驻一方,而自己随时能够赴汤蹈火,多年从未变。他咀嚼着那片永不凋零的枫叶回忆,他相信春风吹又生。叶修从不让他失望,他从不让任何爱他的人失望,第十赛季的时候他以一种恐怖的姿态回归,他这样让人流泪,却从不让人痛苦。
而吴雪峰想,我也一如当年你送别我,只能在地球的另一面把那些无法说出话放在心里,以一个故人、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为你欢呼,为你喝彩,为你流泪,为你骄傲。
叶修下楼的时候魏琛啧啧了几声,感慨了一下这都十年了这老没良心的跑去找他家副队还是那姿势。有点雀跃,又有点矜持,只有在吴雪峰面前他才会表现出一点孩子气来。魏琛看着他连跑带走的背影,突然也很是感慨。队里的年轻人都好奇地过来问这里最老的前辈,八卦的目光在空气里交织着。
魏琛摸了把不存在的长须,“吴雪峰这个人嘛……总之老叶那点臭毛病都是被他们嘉世那帮人惯出来的,这位更是重量级啊。”
他突然想起了当年聚会的时候叶修迟到,一帮人都吵着要灌他酒,只有吴雪峰拦了下来,然后把酒递给他。这位嘉世的副队长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叶修够得到又不会让人反感的位置,不远不近,不为自己的队长做任何决定,只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奉上。他像个大哥一样,叶修想喝,他会为他续杯,叶修不愿意喝,他也会不容置疑地替他做这个恶人拒绝掉。
叶修对于他有一种自然的亲昵,他们之间无论是勾肩搭背还是互相倚靠都自然而不做作,如同呼吸喝水。魏琛有时候觉得这不像是正副队长之间的相处,可是当事人又大大方方的倒像是他胡思乱想。他知道吴雪峰有时候还会呼噜叶修的头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简直被震碎三观,他上手也想摸的时候差点被叶修踹出ktv,这张牙舞爪的小狐狸很有领地意识,魏琛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自己就算得上冒犯,吴雪峰那就叫安慰呢?
有时候魏琛也觉得可惜,吴雪峰退役之后叶修那种幼稚劲似乎也像退潮一般消失了。那时候他已经建立了王朝,魏琛早就退役,已经不清楚后来的人与他的关系,只不过这两年的聚会总能看得出来他在任何人面前与在吴雪峰面前都是不一样的,他越来越像个前辈,虽然能和所有人都打成一片,但是那种毫无距离感的面貌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魏琛有点惆怅起来,他突然意识到,那也曾经是他们一代人的黄金时代,没有像现在那么正式,充满了匪气与街头气,恶劣而带有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疯狂。他承认这一刻他又老了一些,不是手,而是他意识到了心态的老去,当一个人开始追忆往昔之时他就已经步入了一条滚滚的下坡路,叶修说自己从不追忆过去,大抵也是这个原因。
叶修离开的背影让他似乎又幻视回了当年不可一世到有些恶劣的嘉世小队长,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五味杂陈。包荣兴提议要不要下去和老大的队友见见面,魏琛吐了圈烟,“现在啊?别了吧,相信我,你不会喜欢看你老大和他的好副队在一起那副样子的,当年膈应了我们这帮老不死的整整一年啊!”他在心里笑笑,这久别重逢的场面就让他这个同样是个故人的老家伙来保护吧。
吴雪峰看到叶修的时候叶修也正好看到他。他的小队长已经不再年轻了,那种年轻而张扬的锐意已经内敛到他的岁月当中,但这种浑圆的气质让这片枫叶更加迷人,从青涩的夏变成深秋的红。或许不像自己,他的小队长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是他的黄金时代,他总有不一样的美,终身美丽而让人目眩神迷。
叶修并不吝啬他的欣喜,吴雪峰只觉得他眼里的笑意都快要蹦出来,虽然眉眼有些变化,可那神情分明十年不变。他的小队长下楼抱了抱他,吴雪峰却觉得有些哑口无言了。他应该说点什么呢,他实在没有做好见面的准备,可是有时候人就是情感驱动的动物,如果今天不来或许他又会后悔,他只好说着像他这几年岁月一样无趣的话,“好久不见,小队长。”
叶修拍拍他的肩膀,“好久不见,雪峰。”
他叫过他气冲云水,叫过他老吴,叫过他吴副队,叫过他雪峰,也叫过他雪峰哥,吴雪峰认为每一个称呼都是好听的,都是最适合自己的。叶修似乎也过了当年那个会扯着吴雪峰让他下去带杯冰的上来而夸张地拖着长音,带着整个队伍叫他哥的年纪。他成熟稳重了太多,吴雪峰自己也拼搏过,知道这样的转变是岁月的风霜催人,成熟的美丽醉人,可也总让人心疼。
他们后来去一家馆子吃饭的时候吴雪峰意识到当年他们也常在这里下馆子,老板娘还是热情地招呼他,叫他小叶,倒是认不太出自己了。叶修也只是笑笑,没有解释什么。
味道太熟悉,飘过了多年岁月。他们一开始不谈荣耀,只像是故友重逢般的聊家常,叶修问吴雪峰怎么想着要回来了,吴雪峰说落叶归根,总要在国内安身立本,叶修问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来网吧找他,他说这话的时候正上了一道菜,橱窗外面车水马龙的,H市比十年前已经热闹太多,年轻人在夜色里步履匆忙,他们只是在万家灯火中的一角。
“我也已经退役啦,本来过几天就打算回B市了。”
吴雪峰很熟稔地替他烫好了碗筷,“我刚回国,想来看看你。”
他其实看了苏黎世的比赛,就像他见过第一赛季的时候紧张的小队长,叶修虽然在领队的位置上,哪怕是国家队的都不一定能看得出他在紧张,可吴雪峰就是能从几个转播的镜头看出来。
世邀赛冠军的时候中国队一齐捧起的奖杯,叶修就在那举世瞩目的灯光下,隔着荧幕他也能看到已经不再年轻的小队长眼里的激动,和当年他捧起三连冠的奖杯时一模一样,也正是如此他明了,这是他的小队长为自己划上的,如同十五的圆月那般皎洁又明朗的句点了。
此后见不到,那便是真的见不到了。吴雪峰来兴欣只是碰个运气,他并非抱着非见不可的心,如果命运让他见到叶修,说明他的幸运再度续杯,如果命运让他们交错,也不过是告诉他回忆已经足够完满,足够他拥有一生,回忆一生了。
“就在这里定居吗?”
吴雪峰点头,叶修点的菜和当年一样,他记得吴雪峰喜欢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他们后来还是谈到职业圈,谈到这几年,吴雪峰很少说自己的事,因为他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他不像叶修一样注定是个传奇。叶修说得最多的还是嘉世早些年的那些日子,此时此刻他们只是像人生长恨水长东一般谈那些共用回忆。
“……后来我大概也意识到了,或许那些年我确实有点冲过头了,回头看看你们包容了我很多,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职业联赛嘛,现在也不像从前那么纯粹,不过我觉得也不算是坏事吧。”
吴雪峰温和地点点头,只是看着橱窗的镜像里叶修淡淡的笑容,“代价有点大。不过总要走出那一步的。”
叶修笑笑,“只是于我们而言代价有点大,不过总之是未来可期,它会越来越好的。”他的眼神渺远,这是吴雪峰不熟悉的眼神,不管如何他还是错过了叶修无数个日月,叶修已经能够做到像真正的前辈、真正的丰碑一般回头看走过的路,而吴雪峰记忆里的他还是一往无前的一把矛,但这并不重要,只要是他就足够了。
吴雪峰倒了一点饮料,“我想起当年那些记者,问我嘉世队长叶秋是个怎样的人。”
叶修很自然地接过他倒好的杯子,“哦,我记得,你老敷衍了,就说了句很好的人。那是当然的,我也知道我是个好人。”
“这倒不是,我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但是就觉得怎么都不对味,思来想去,还是只能说你是很好的人。”
当年他想过怎么回答,他可以像那些对手一样说叶秋是个很强大的人,是个值得尊重的人,是个很职业的人,也可以逗那些记者,说点半真半假的话,说叶秋是个可爱的人,是个臭屁的人,是个偶尔也不听别人劝的人,是个油盐不进的人,但最后他还是顺从了自己的本心,他觉得小队长就是很好的人,没有办法用别的词语去描摹他,没有任何词语是和他贴切的,只他一人便是自己的整个黄金时代。
叶修趴在木桌上看他,眼里是外面的霓虹灯牌,“那现在呢?”
吴雪峰说:“更好的人。”
叶修轻轻踢了一脚他的小腿,呵呵一声,“啧啧,海龟党的用词也万年不变啊,国外也这么夸人吗?”
吴雪峰面不改色地说:“我们还可以说honey,说dear,说baby。”
叶修嫌恶地噫了一声,“别了,那我还是做个好人吧。”
上半月的时候月亮出来地早,正到了天空正中,从这里远远望去能看到嘉世最早的那栋写字楼,已经是一片黑灯瞎火,吴雪峰突然很想念那片枫叶,问叶修能不能去新嘉世看看,叶修道他们现在过去也只能在门口转悠一下了,吴雪峰说足够了。
他们走过几个路口的时候像那些饭后散步的亲朋,在嘉世大楼之下抬头仰视那片永不凋零的红枫,吴雪峰问能不能拍个合照,叶修说好,他们自拍的时候叶修还是把头搁到了他的肩膀上,吴雪峰突然听见一声小队长。
“小队长……小队长过来拍合照!”
“快点快点吴哥,来个捉云手把他弄过来!”
“我操,主角怎么能不出境,秋哥快来,这片子我以后可是要吹一辈子的,以后我闺女我都要给他看,就说他爹以前也是跟当年最牛逼的大神一起奋斗过的!”
“来啦来啦,小队长站中间,C位!吴哥你旁边?”
“咳咳准备了哈,庆祝我们嘉世,第一赛季总冠军!第二赛季总冠军!第三赛季总冠军!”
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那声小队长是自己说出口的,他已经按下了快门,叶修和当年一样,拍合照的时候把头搁在自己肩膀上,松松垮垮地站着,在一帮小伙子里面像刚成年的孩子,慵懒而随性,背后是他们一起托起的红枫。
叶修疑惑地拍他,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回神啦,怎么了这是,我现在可不是小队长了,已经是中队长,不对,大队长了。”
吴雪峰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叶修应该是没看见他的手机屏保,那张嘉世最初的合照,但他相信叶修的某个U盘里也一直存着这样的照片,从左到右的那些人的名字他们都能一一说出。
人生何苦寂寂无名,十年打马已过,而岁月从未败他。
——end——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是一座………青铜之城?”亚纪轻声说,她和叶胜之间还有一根单独的通讯线。
“和传说中他在北欧冰雪上铸造的青铜之城一样。”叶胜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青铜古城,那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
(文案取自_龙族)
🈲二传二改
“这是一座………青铜之城?”亚纪轻声说,她和叶胜之间还有一根单独的通讯线。
“和传说中他在北欧冰雪上铸造的青铜之城一样。”叶胜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青铜古城,那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
(文案取自_龙族)
🈲二传二改
【查理苏×你】粘人精
整点粘人小鸟+笨蛋小情侣日常短打!
前排提醒不可以凶小鸟!要多和小鸟一起玩!
01.
“很烦诶,查理苏。”我冷冷地收起文件,直直看着面前嘴角犹然带着笑意的他:“闹够了吗?”
02.
酷暑是一切的催化剂——尤其当生理期的我卡在瓶颈处,而距离设计稿的ddl就在几天后时。
当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话的语气有多冲与伤人时,偌大的书房又只剩下了我一人。
前半刻在我身边叽叽喳喳期盼地盘算着等我ddl结束去哪儿约会的查理苏,在我不耐烦地质问后,沉默片刻后小声地说了一句抱歉,我那时的反应又是什么呢?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续埋头于复杂繁乱的线条之中。
而当我再度抬头,沙发上已经没了...
整点粘人小鸟+笨蛋小情侣日常短打!
前排提醒不可以凶小鸟!要多和小鸟一起玩!
01.
“很烦诶,查理苏。”我冷冷地收起文件,直直看着面前嘴角犹然带着笑意的他:“闹够了吗?”
02.
酷暑是一切的催化剂——尤其当生理期的我卡在瓶颈处,而距离设计稿的ddl就在几天后时。
当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话的语气有多冲与伤人时,偌大的书房又只剩下了我一人。
前半刻在我身边叽叽喳喳期盼地盘算着等我ddl结束去哪儿约会的查理苏,在我不耐烦地质问后,沉默片刻后小声地说了一句抱歉,我那时的反应又是什么呢?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续埋头于复杂繁乱的线条之中。
而当我再度抬头,沙发上已经没了查理苏的身影。
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甚至默不作声地带上了门。
书房陷入了寂静,只余设计稿上笔尖划过的声音——太静了。而我就在这样的安静中匆匆落笔稿纸上最后几处细节,却又不满意地擦了又擦,稿纸上的草稿逐渐变得凌乱——这是设计图纸中不该出现的大忌。我秉着一口气默默擦完最后一处,最终长呼一气,将稿子往旁边一推,猛然站起身,决定去找查理苏。
03.
查理苏在花园。
夏季的烈日如滚烫的沸水,即使是我生理期手脚冰凉也被晒出一身细汗——而查理苏,他顶着个遮阳帽,半蹲在树下鼓捣着什么,远远看过去只见sea-silk制的花衬衫如蝴蝶般隐匿在玫瑰丛前,与旁边的茂密的盛绿草地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映。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半蹲下身,从背后拥住他不动。
查理苏小小地顿了一下,默不作声地握住我的手,轻轻地揉捏——他的掌心宽阔而又炽热,将我冰凉的双手整个覆住,温热一点点从指尖传来,蔓延而上,最后至于胸口心尖。
“...对不起。”我埋在他背后的颈窝处,小声道:“我不该朝你发火的。”
查理苏没有回应,肩膀却隐约在震颤。我疑惑地抬头,恰好对上一双拼命忍住笑意的紫眸。
“...查理苏!”我欲挣开手锤他肩——当然锤是不可能锤的,怎么说也是我一开始理亏在先。生理期的情绪不宁又让我咽不下这气,最终也只能嘟着嘴一边义正严词地小声谴责他坏死了,一边往他怀里靠得更近了。
查理苏的怀抱总是温暖的,舒服的。
我靠着想。
“好,我坏。”查理苏笑着应下,语气里满是懒洋洋的笑意——方才他没给我挣脱的机会,还借机起身转了个个儿,将我搂得更紧了。
拥抱永远是最好的充电方式。
我紧紧埋在他胸膛上深吸了几口气,醇厚带着点甜香的气息扑面涌上,虎嗅蔷薇般的柔情细腻在心尖漾开。天地于此刻静止,我的世界只剩下眼前一人。
“...我不是嫌你烦,你想怎么粘都可以。”我闷闷道,查理苏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一小步,稍稍空出些许间隙来,垂眸看向我,挑着眉:“未婚妻,搞清楚,到底现在是谁粘人?”
他眸里闪出些得意的光来,还没等我回答又再度拥上来,垂首吻住我额间:“不过,你完美的未婚夫永远可以任你依靠。
“我随时欢迎。”
04.
这场粘人的闹剧以我接到总监点拨修改设计稿的电话结束。
好吧,中场休息结束,继续工作。
我回了书房,这次查理苏没有跟上来。晚饭结束后他在楼下整理医学资料,而我在洗漱结束后终于茅塞顿开,来了灵感一刻也不停歇地动笔画着稿子。近九点时我准备出门去给自己倒杯热水,却迎面撞上了门口狗狗祟祟的查理苏。
他换了睡衣,分明是站在门前不知等了多久的模样,却偏偏右手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装出恰好撞见的讶然,然后义正严词地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时钟:“九点了,未婚妻。”
这人自己失眠熬夜起来浑然不在乎,同居之后管我的生物钟却比谁都严格。
我笑眯眯地摇了摇头:“还差一点,估计要十点半左右完成,你先去睡。”
查理苏的眸光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连头上银灰的呆毛都塌了下去——有那么一瞬我似乎幻视到他头顶耷拉下来的翎羽?他扒住门的边框,带着些委屈地不懈道:“未婚妻,作为医生我不建议你生理期熬夜。”
“唔,”我点点头,逗道:“那作为我的未婚夫呢?”
“...!”他耳垂泛起一阵粉红,逐渐蔓延至眼尾眉梢,大半张脸都变成了漂亮的浅绯色——我们同居已有小半个月,然而这人似乎还是没有适应我偶尔兴起的调情。
“咳,”查理苏很快回过神来,凝视着我,靠在门框边摆了个帅气的姿势,理直气壮:“作为你的未婚夫,没有你我也睡不着。”
“那你来书房陪我好不好?”我开玩笑似的道:“你在我身边,我效率更高。”
05.
很显然查理苏并不认为这是个玩笑,他不仅回到了书房,还煞有其事地抱了一床被子回了书房。
书房有一张很大的沙发床,躺两个人都不成问题,何况一个查理苏。沙发床在书桌正对面,我抬眸就能看见查理苏那头乱翘的银发。
他一开始坚持正面对着我,后来明显地困意上涌。我调暗了夜灯,不多时,查理苏终于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睡眠。
而我恰好画完最后一笔。
干脆利落地关灯,我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跪上床,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里。他的气息与温度扑面而来,我心满意足地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好不动。
“晚安,我的小鸟宝宝。”
FIN.
彩蛋是生理期时他与你的小日常碎片🥰粮票解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