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逆北 逆北 的推荐 jiangqiangym.lofter.com
水涧

【此间处处吻】初吻:光的形状

孟秋时节,只有傍晚的风吹得深得人心。

  

“你把头发吹干再走。”

  

“我不,再晚就赶不上了!”

  

下课后何似在过知非寝室洗了澡换了衣服,随便扑棱了几下头上的水珠,就要拉着过知非出门。紧赶慢赶在院团门口坐上最后一班开往七中的车,小何同学这才满意地笑了,发梢上仍未干透的水迹还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青春中夹杂着成熟的模样。何似笑起来,嘴角的弧度还是一副孩子的样子,下颌的线条和微微涌动的喉结,却已经透露着男孩迫不及大想要长大的心思。

  

他们认识整整一年了。

  

只要团里不忙,过知非通常会在下课后送何似回家。好几次穿过七中对面的湖边小路时...

孟秋时节,只有傍晚的风吹得深得人心。

  

“你把头发吹干再走。”

  

“我不,再晚就赶不上了!”

  

下课后何似在过知非寝室洗了澡换了衣服,随便扑棱了几下头上的水珠,就要拉着过知非出门。紧赶慢赶在院团门口坐上最后一班开往七中的车,小何同学这才满意地笑了,发梢上仍未干透的水迹还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青春中夹杂着成熟的模样。何似笑起来,嘴角的弧度还是一副孩子的样子,下颌的线条和微微涌动的喉结,却已经透露着男孩迫不及大想要长大的心思。

  

他们认识整整一年了。

  

只要团里不忙,过知非通常会在下课后送何似回家。好几次穿过七中对面的湖边小路时,何似都说想在这里看日落。过知非不是不愿答应他,奈何这个夏日阴雨天格外多,不是乌云蔽日,就是暴雨如注,几乎看不到日头的影子。难得遇上这样一个晴好的天气,也就怪不得何似非要赶着去看夕阳了。

  

将近黄昏,光线已经为湖面换上了暖色调的滤镜,柳树的枝桠不再是春天时懵懂的样子,树梢在水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划弄着,撩拨得湖水波澜荡漾。

  

“就坐这儿吧?”过知非指指树下的阴凉。

  

“啊?还是那边吧,”何似浅浅撇了撇嘴,“我怕毛毛虫。”

  

过知非没料到是这样的理由,“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多大人了?怕毛毛虫?”

  

“多大了也怕啊。谁规定高中生不能怕虫子了?”

  

“嗯嗯,行,那往太阳地里坐坐,您看行不?”

  

过知非拿何似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就着块离湖边不算太近的石头坐了下来。好在晚风卷着湖面温柔了夕晒,褪去了燥热的阳光已经不再扎得皮肤生疼,只是久而久之还是会带出一层薄薄的水汽,让皮肤变得有些粘稠,也不知道那绵软粘稠的触感,是湖水,汗水,还是从过知非的莲蓬头下带过来的几滴水珠。

  

“每次太阳准备回家的时候,天空就变成了它的调色盘。”何似把手撑在身后,仰着头去看那些缤纷的云。

  

过知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天边和远处的山相接的地方,云层透着一片明媚的低饱和色系。他有很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更别提,是这样多彩的天空。夕阳穿过云层点亮了湖心中央的一片波纹,好像是一簇金粉独独洒在那一处,让他想起小时候老师讲“丁达尔效应”时曾告诉大家,那就是光的形状。

  

“过知非,你知道吗?我从来不觉得,夕阳近黄昏。只要看得到晚霞,明天就还有盼头。”何似微眯着眼睛让光落在睫毛上,轻描淡写地喊着过知非的名字,好像从来,他都是这样喊他一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似一句带着他名字的无厘话头,像是一条初长成的小鱼在过知非的心头轻轻点了一下,让他忍不住侧过头去看身边的这个少年。他的绒毛,他的轮廓,他柔和的锁骨和衬衫下若隐若现的皮肤,他的一切都与今天的夕阳,湖面,微风和暧昧的氛围融合得恰到好处,没有一处显得突兀。何似像是本就该出现在这温暖色调里的一处风景,在过知非的鼻息下摇曳,模糊了画面的轮廓,揉碎在坦坦光阴中。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柔和的鼻尖和嘴唇朝着过知非静默的目光里转了转,随即又融化进更深一度的橘色。

  

那一刻开始,夕阳不仅有形状有颜色,还有了声音。

  

夕阳的声音是柳叶尖在湖面缱绻,是虫蚁拖着面包屑回家,是潮湿在泥土中弥漫,是画笔沾着调色盘给云上一抹红晕。夕阳的声音是鼻息和唇边的弧度逐渐靠近,在终于触碰时急促又温存,伴着心房雀跃的鼓点缓慢流淌。

  

沉默的指尖也跃跃欲试。一个人的穿越湿哒哒的毛孔细数着它们一张一合的节拍,另一个的则撑在石头的小粒晶体间反复摩挲。下颌骨无意间的触碰是破格的旋律,只是偶尔出现一次,很快便埋没在绵长的晚风里。

  

落山的夕阳也贪恋尘世的温柔,迟迟不肯带走最后一缕暮光,直到渐弱的旋律逐渐消失在空气里,最后一颗闪烁的波澜才被暗夜埋没。喧嚣过后的寂静带来一阵莫名的温度,给两个人的脸颊刷上一道浅浅的粉色。

  

“过知非,我明天就十八了。”

  

“那,生日快乐。”何似眼角边的痣被轻轻啄了一下。

  

无论十八岁之前的生活有多少不快,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

短短瑟瑟的番外请允许我开麦说两句!

  

这是一段在正文的时间顺序中已经发生过但没有被我放进去的故事。所以小过和小何早就不是,或者说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师生关系啦。他们都有太多的克制和太多的情难自禁,只不过大多数时候是前者一直让他们保持距离,而这一天是后者占了上风。【处处吻】是我忽然来了灵感的系列!暧昧的,恋爱的,婚后的,统统都要!这个系列也对大家开放,谁想发挥一下亲亲文学,请不要吝啬,小过和小何向大家敞开大门!亲妈搬好小板凳嗑糖!

Spencer_阿幸

【回响】 Chapter 9


“如果不是我现在立刻要去机场,我一定会揍你。”


—————————————————————


得益于林颂和团队这段时间用心准备。

在短暂的一小时内,两支团队在内容上飞快地达到了共识。

 

“最后一点,”程易开口,“我觉得现在的模式有点单一。”

“人物都可以有双面,但关系,怎么能从模式上做得复杂?”

 

程易抛出问题,

会议室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大家都陷入了思考。

 

突然林颂眼睛一亮:“白天竞争赛……”

“晚上合作赛!”

后面句,是怀元抢着说的。

 

说完,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脸上都是兴奋。

两个人在创意上达到共鸣的......


“如果不是我现在立刻要去机场,我一定会揍你。”


—————————————————————


得益于林颂和团队这段时间用心准备。

在短暂的一小时内,两支团队在内容上飞快地达到了共识。

 

“最后一点,”程易开口,“我觉得现在的模式有点单一。”

“人物都可以有双面,但关系,怎么能从模式上做得复杂?”

 

程易抛出问题,

会议室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大家都陷入了思考。

 

突然林颂眼睛一亮:“白天竞争赛……”

“晚上合作赛!”

后面句,是怀元抢着说的。

 

说完,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脸上都是兴奋。

两个人在创意上达到共鸣的时刻是极为美妙的。

 

 

然后,在座的几位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些很好品的表情。

程易是对创意有些惊喜,有点欣赏地夸了句:“有点意思。”

林颂是两份开心的叠加,一方面为了想到一个好的模式点的兴奋,一方面是开心怀元的专业也给了自己惊喜。

严见是觉得有趣,关于怀元和林颂的关系。

 

只有怀元,脸上最复杂。

先是兴奋,然后有认可,有惊喜,对林颂的专业能力。

仔细看的话,还叠着一些小孩子那种不愿意和好的倔强。

 

 

接下来围绕着林颂和怀元的点子进行了一大波讨论。

散会的时候,大家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还三三两两地私下讨论着。

林颂看着大家一起,为了创造某个事情而兴奋的状态,实实在在地感到幸福。

 


 

 

大家都散了。

会议室里严见、林颂、程易和小白坐着没动。


“怀元你留下。”

林颂抬眼看到自觉出去的怀元,开口叫他。

 

 


会议室内。

“程导。报价我看了,结合咱们项目整体的预算,我们这边改了一版,咱们讨论下?”林颂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电脑上今天刚刚和严见碰过的表格。

 

“先不急。”严见拦了一下。

“师兄说说底线吧。”

 

程易听了一笑,顺便瞪了对方一眼:“报价也很重要,你别给我整这套。”

 


严见和程易这么多年的交情和合作,对程易的脾气秉性摸得透透的。

程易对钱的欲望极低,只要能满足团队发展的需求。

是以和程易大多数的谈判,都在讨论关于节目的条件,而不是关于钱的条件。

程易在接一个节目之前,常常会列出十条,这个节目会好看的必要条件。

他知道,无论是面对平台、客户、还是总局的审核、总是会被牺牲掉一些东西。

于是他就会将这十条,按照不重要的程度,一条一条的删掉。

直到,只剩下一条。

这就是他的底线,这条不能达成一致,一概不接。


 

虽然驳了一句,但程易还是顺着严见的思路说下去。

“我要后期。”

 

“你现在后期预算多少?”程易看像林颂。

但凡换个团队,这话都不应该问。

一个做前期的团队,没理由问甲方给后期留多少钱。

所以林颂犹豫了一下,侧脸看向严见。

 

“说,没事。”严见点头。

 

“一期四十,整季加包装、宣传、预告、衍生节目,一共五百。”严见授意,林颂也没什么遮掩,把内部实际的预算交代了。

 

程易思考了一下,然后干脆道:“做不下来。”

“衍生拿掉,五百做正片、宣传和预告。”程易看回去,“你包给我,我攒团队,我亲自盯后期。”

“我不会在中间挣你一分钱。”

 


林颂一愣。

他没想到程易居然要后期。

更没想到,程易把不会从中挣钱这件事,挑明说。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一定要后期吗?”林颂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

“这个节目,不像其他真人秀,行动路线单一,情节发展的可能性也比较单一,所以后期讲故事的空间比较少,前期做好了后期只要找个专业团队问题就不大。”

“但咱们现在这个项目,我能预见到,前后期需要下的功夫是五五开的。”

“我要它,要的不是营收,是话语权。”

 


理由充分。

林颂被说服了。

但决定...自己能做吗?

林颂又看向严见。


 

严见笑了:“我能给你保证,他说不挣你钱就不会挣你钱。”

“至于你要不要多给他预算,你要从哪里压缩出来这笔钱,你自己决定。”

 

严见稳稳当把投过来的求助,踢回去了。

 


这下就是林颂自己的决定了。

严见有意希望林颂能够自己对全局有概念,通过自己操盘一个项目,能够训练统筹和调配的能力,也有决定和负责的机会,所以他没有表达任何态度。

 

林颂发现只能靠自己。

但,也因此开始集中注意力思考。

 


“等我两分钟。”

林颂抬手拉回来自己的电脑,打开桌面上的总报价单。

上下扫视。

 

手一划,

又看回程易这部分的报价单。

 

两分钟——

“可以。”林颂看回程易。

 


太爽快了。

严见看着林颂爽快的样子,心下暗暗思索,或许林颂还差一课,如何搞定信任度不高供应商。

程易到底还是太自己人了,可以无条件相信。

 

然后,就听到林颂的声音。

“但,我需要对后期团队有参与决定的权利。”

“我相信您的专业,也请您相信我会最大程度地尊重您,但我也需要对我的公司负责。”

 

不卑不亢。

 


严见和程易同时笑了。

林颂由于专注,只能看到程易的表情。

“没问题。”程易也爽快点头。

 

严见则在心里暗暗划掉自己觉得林颂需要上课的想法。

 


“还有周期?”程易试探地问。

“周期没得商量。”严见抢先回了。

 

程易挑眉,无奈。

呵,果然平台,就是会牺牲掉一些部分。

 

再后面事情都比较顺利。

程易在前期的部分也让渡了部分利润,很快大家在报价、人员配置、时间周期上达成了共识。

 



 

终于散会。

“一起吃晚饭?”严见发起了邀约。

“不了,晚上飞重庆,上一个项目还没收尾。”程易道。

 

林颂闻言耳朵立刻支棱起来,目光也看过来。

 

程易有些好笑,耐心解释:“今天就是去收尾,明天开始我的全部时间都是你的了,放心。”

林颂放下心来,又有点觉得自己过分敏感,也不由不好意思地笑了。

 

“借你个地方。”程易转头对严见道。“就这儿就行。”

 

严见反应了一下就明白过来,先是点头,然后转头对林颂说,“咱走吧,请你俩吃饭。”

林颂觉得自己听懂了,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小白。

只有怀元,懵懵懂懂地听了一场谈判,接下来又要被带去吃饭。

 

仨人走出去,林颂非常贴心地带上了门。

 

 

 

屋里。

看门关好,小白也乖巧地站起来。

还往程易的方向蹭了两步。

 

小白就是这样,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程易没忍住弯了嘴角,然后立刻压下去,沉着脸,等人说话。

 

“我错了。”

“我不应该在工作中把自己的喜好凌驾在内容之上。”

对小白来说,认错的话并不难说,只要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还有。”程易冷声道。

 

“我,好像有些自大了。”

这句话说出来,还是有一点难堪,小朋友也不由得垂了头,不敢看程易。

 

程易点头。

“如果不是我现在立刻要去机场,我一定会揍你。”

“工作赋予你认识各种各样的人的机会,并不是给予你去评判别人的资格。今天放纵你这样俯视你的嘉宾,明天你就会这样俯视你的观众。”

做节目,不是从天上散落一些金子,惹得大家哄抢,那是显摆,是炫耀。

做节目是去朋友家聚会时,揣上一瓶你觉得最好的酒带给大家分享。

这样的态度才是平等的,殷切的,对内容足够尊重的。

 

 

程易永远是这样耐心的,掰开揉碎地讲给对方。

温和又严厉。

小白很容易就会听进去,听进去,又会倍感羞愧。

 

“如果你不能时时刻刻记得,尊重和客观,我不介意帮你记得。”

“所以,现在,从这,走路回家。“

“我查了一下,11公里。”

“路上好好反思一下,做内容,容不容得你有这样的态度。”

 

 

————————————————————

 

写的时候默念一万遍。

我想要一个程易。

 

小白是不是有点惨。

只是多说了一句话,啧。

 

 

真真是要拍摄啦。

日程满得不敢置信。

码字更像是回血的一种方式。

加班到十点回家还是愿意写一点。

偶尔放空的时候,溜进脑子的,开始不仅仅只有未完成的工作。

还有我们颂颂、和程易。

会让我短暂地开心和放松一下。

 


最后,还是要谢谢大家的礼物和粮票!

贪心地想要更多的热度,嘻嘻(比心

 


Spencer_阿幸

【回响】 Chapter 8

"林颂,我们平台侧的项目负责人。

"也是我带的人。"

——————————————


会议室。

 

“程导”

林颂第一次见严见站起来接一个人进门。

所以,会议室里哗啦啦都站起来了。

 

进门的是一个和严见年龄相仿的男人,及肩的银色挑染长发,瘦长的身形撑起一套日系的休闲西装,看到屋里黑压压地站着七八个人,笑得温柔又优雅:"这么客气。"

 

严见也不客套,手掌指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座位,"坐。"

 

林颂越过程易的脸,看到后面漏出一个娇小的身形,一身运动风,戴了一只...

"林颂,我们平台侧的项目负责人。

"也是我带的人。"

——————————————


会议室。

 

“程导”

林颂第一次见严见站起来接一个人进门。

所以,会议室里哗啦啦都站起来了。

 

进门的是一个和严见年龄相仿的男人,及肩的银色挑染长发,瘦长的身形撑起一套日系的休闲西装,看到屋里黑压压地站着七八个人,笑得温柔又优雅:"这么客气。"

 

严见也不客套,手掌指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座位,"坐。"

 

林颂越过程易的脸,看到后面漏出一个娇小的身形,一身运动风,戴了一只白色棒球帽。

乖巧地站在程易的身后。

 


"介绍一下,程易。咱们项目制作团队的总导演。程导和他的团队,未来会在一线完成所有的制作工作。"

然后一指坐在程易身侧的人,"白岘,小白,程导的副手。"

 

"林颂,我们平台侧的项目负责人。"严见转向程易的方向。

严见像是犹豫了一下,虽然是对着程易开口,但音量是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

"也是我带的人。"

 

程易饶有兴趣地看了林颂一眼。

林颂有些紧张地回以微笑:“程导。”

 

他也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被称为,严见带的人。

 


"怀元,林颂的副手。"

怀元乖巧点头,毕竟面对的是业内大佬,也开口:“程导。”

 

简单认识完,严见对着所有人笑道:"对家也接触了程导,但他们不知道以我和程导的交情,是挖不动程导的。"

"当然也是现在的项目足够有潜力,希望大家通力合作,做点好东西出来。"

 

 


"林颂,来吧。"

严见没有过多的寒暄,简单的开场白之后,就进入今天的正题——

两支团队在内容上首次共识。

程易乙方做得跟甲方似的,倒是林颂团队这边准备了一些初步的构想来跟程易碰。

帮助程易团队迅速对节目建立概念,同时也把节目每一个层面的理解都拉齐。

 

"首先,我让我团队的人,都深度接触了一下桌游。我们对节目整体的共识是,我们不止做游戏,我们做的是缩影。阵营的碰撞是人生观的碰撞、也是选择下的社会的百态。"

"我们希望看到的不是游戏的输赢,而是人性的厮杀。"

"其次,在人物选择上,节目需要笃定的人。他可以是善于权谋的人、思想偏激的人,也可以是纯善之人,但我们的嘉宾必须笃定他们的价值观,并且在节目中一以贯之。"

 


林颂头脑清晰,条理清楚地分享最近团队得出的结论。

从整体节目气质、方向、内容基调、嘉宾选择的原则等,逐一介绍。

程易听着,时不时拿出备忘录记几个关键词。

 


林颂太投入。

是以他没有看到,有一瞬间,程易和严见交换了一个眼神。

严见笑的一脸骄傲。

也没有看到怀元逐渐投入,脸上少了一分戒备,多了三分的认真。

 


 

——————————————

 

一个月前。

"师兄,他居然真的能被挖走。"

"我也批了。"

严见硬是把程易从后期的机房里拉出来,坐在路边喝酒,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程易拿起易拉罐,喝了一口,慢悠悠的:"小白要是这样,我会先揍他一顿,然后放他出去亲自验证,然后回来再揍他一顿。"

  

严见笑,"那小白比较惨。他需要挨两顿。"

 


程易笑了笑,想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说话。

其实林颂更惨。

小白知道我永远跟他站在一起。

严见是什么脾气,什么性格,程易太知道了,不是自己一句话能说动的。

 

"要不然,让林颂跟我来做内容吧。"程易歪头,举着易拉罐碰了一下严见手里的,"你这样批了他离职,回去也要受到非议。"

 

"想的美。"

严见瞥了人一眼。

"谁敢说什么。我总监白做的吗?不然我也不至于坐稳这个位子才叫他回来。"

 

————————————————

 

严见和程易互换眼神那一下。

程易明明白白收到了严见的炫耀:"这统筹和控场的能力,跟你只做内容,浪费了。"

 

 

"怀元,介绍一下我们现在的嘉宾。"

怀元点头,“好。”

正式的工作场合,怀元也尽量让自己专注,不带有任何情绪地工作。

 

投屏,播放每一个嘉宾的人物标卡。

包含了每一个嘉宾的个人信息、人物表情、过往重点经历、预判可发生的事件、已有采访内容提炼出来的金句等。

怀元的汇报总是比其他人多一层自己的点评:“这人,要是放在娱乐圈,就等于待爆的00后小花。”

年轻、有实力、有好的背景加持、即将有好的成果傍身。

虽然是玩笑话,但是一句话点名一个人最核心的四个特质。

精准的洞察力和表达力,是做导演的基本功,怀元被重用是必然的。

 

林颂非常满意。

怀元开始专心了。

 

直到。

怀元明晃晃地跳过了07文件夹,直接打开08开始讲下一位嘉宾。

“怀元。漏了一个。”林颂出声,顺便递了个太台阶。


 

“这个人应该已经被对家抢走了。”怀元盯着电脑屏幕,看着面前的台阶,就是不下。


 

“讲。”

林颂多一个字都没有说。

 

该说的前几天已经说得过多了。

做节目,不是意气用事。

对家接触过的人,如果有必要,都是可以再抢回来的。

 


场面突然有点尴尬。

然后——

“我也不喜欢他。” 声音来自程易身边的人,白岘。

 

 

林颂收回气场转头看小白,心里叹口气。

开口正打算解释,就听到程易的声音——


“小白。”

小白成功住嘴。

 

“怀元,我想听一下。”程易的声音相当温和。

这一下,

怀元没有任何理由不讲。

 


怀元只能详细地讲述了这位嘉宾的情况。

陈明生。

世界顶尖大学毕业,高能物理所天体物理研究中心研究员。

除了俊朗的外表和优秀的背景外,上一次在社交媒体中出圈的原因,是凭借观众的骂声。

他在一档竞技节目中,他坚持强者应该帮扶弱者,导致游戏失去竞技性和趣味性,使得一众有游戏精神的玩家,对它发起一波群嘲。

【陈明生 伪善】的词条在热搜上挂了一整天。

 

怀元地讲完,没有像是对其他嘉宾一样加很多有观点的表达,只是直白地陈述。

 

程易听完,微笑点头:“谢谢怀元。”

这下,怀元有点不好意思了。

 


随后,

程易歪头对小白说:“评价一下这个人。”

“优秀、虚伪、自大。”小白思索了三秒,给了结论。

基本和网友的评价一致。

 

“刚才林老师,说嘉宾的标准是什么?”

“笃定的践行自己的理念。”

 

“你觉得他是吗?”程易看过去,面上依旧温和。

小白有些不服气,但事实摆在面前。

“是。”

 


程易不再看向小白,转头对着怀元:“麻烦怀元,随便点开一个人的资料。”

怀元不明所以,但是听话照做。

随便打开了一个文件夹。

 

“他们俩在一起,会是结盟,还是敌人?”

“结盟。”

“我倒觉得会是敌人...”怀元弱弱地插了一句。

 

“再打开一位。”程易没有给什么结论,只是对怀元道。

这样反复三次。

每次大家不自觉地去思考,这两个人物之间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然后,程易面对小白抛出了最后的问题:

“这样一个嘉宾,你还觉得他不好吗?”

 

“不会。”小白倒是坦然,被说服就承认。

“嘉宾适不适合节目,和你喜不喜欢他没关系。”

“以及,注意你的态度。”

程易说了一句就收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点到为止。

孩子可以回去再收拾。


做节目,尤其是选角的工作,时常会仿佛拥有了更高的权利,因为站在上帝视角看一个人生平,评价他、挑选他,这种视角会助长人的自大。越是这样的时刻里,越要警醒自己,保持尊重、保持谨慎,保持客观。

  

另一边,怀元慢慢红了脸。

虽然所有话都是面对小白说的,但怀元知道,这些话都是一并讲给自己听的。

 

最后。

程易转头面向林颂。

“这个人,我们后续跟进的时候会判断一下他的可靠程度。跟对家接触,是他的个人意愿,还是经纪人行为,这两者之间有本质的区别。”

“有时候,一个投入度高的嘉宾,也许才是首选。”

“另外,导演有知晓真相的权利,才会觉得他可靠,进而才会真实地爱上他的嘉宾。”

 

全程严见一言未发。

看着程易一轮下来,把仨人都提点了一番。

他心里一笑,面上不动声色。

严见也不在乎自己的主场里,被程易教训自己人是不是丢了面子。

毕竟程易也算自己人,他乐意费心教育可太好了。

做内容这种事情,交给程易,再加上林颂,再大的项目他,做甩手掌柜也完全没问题。

 

林颂面上点头表示赞同。

心下再品的时候,嗅到了一丝不一样。

他隐隐感受到,程易提点的是,不仅是“判断嘉宾”。

还有,他和怀元的关系。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嗅到他和怀元之间的问题。

这惊人的洞察力——

 

“导演有知晓的权利,才会觉得他可靠。”

你不让怀元了解实情,他永远不会觉得你可靠。

 

 

——————————————————————

 

是谁疯狂加班啊。

是谁今晚上九点还有采访啊。

是谁这样还在坚持更文啊。

给自己贴一朵小红花(hhh

 

看完全文就应该知道,

林颂是严见带的人,程易早就知道。

所以,“我带的人。”

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重点是,林颂。

 

喜欢程易。

许愿集齐七篇完结小说,

就送给我一个程易这样的老板。

 

最后,谢谢大家的礼物和粮票!

本周可以加一杯蜜雪冰城哈哈哈哈(双手比心

 

 

 

 

 

 

 

 

 

 


Spencer_阿幸

【回响】Chapter 7


“吃完饭之前,再聊一句工作,我就揍你。”

——————————————


林颂从来不会耽误工作。

是以,第二天一早他把怀元叫到会议室布置工作的时候,整个人看不出来一点异样。

只有在三番五次解释怀元都不肯听的时候,才露出了一丝怒气。

这一丝怒火还是来自疼痛,本来三分钟就能交代完的工作,现在看起来需要坐在这里处理半小时,导致臀^部带来不容忽视的痛感。

 

“我也是走了又回来工作的。你心里的叛徒。”

“你现在就应该辞职。”

有了火气的林颂说话也只是声音冷淡下来,而面上丝毫看不出来。

 

事情的起因是林颂让怀元给客户再出一个专案,客户那边提了新的要求。...


“吃完饭之前,再聊一句工作,我就揍你。”

——————————————


林颂从来不会耽误工作。

是以,第二天一早他把怀元叫到会议室布置工作的时候,整个人看不出来一点异样。

只有在三番五次解释怀元都不肯听的时候,才露出了一丝怒气。

这一丝怒火还是来自疼痛,本来三分钟就能交代完的工作,现在看起来需要坐在这里处理半小时,导致臀^部带来不容忽视的痛感。

 

“我也是走了又回来工作的。你心里的叛徒。”

“你现在就应该辞职。”

有了火气的林颂说话也只是声音冷淡下来,而面上丝毫看不出来。

 

事情的起因是林颂让怀元给客户再出一个专案,客户那边提了新的要求。

而这个客户,本来已经是临近下单的阶段,被对家截住。

现在在两家之间犹豫不决。

 

林颂看来这只是客户的某种策略,争取到的可能性极大,虽然可能会增加更多的资源给到客户。

但在怀元看来,这就是“没有眼光也没有契约精神的叛徒。”

 

“那我就辞职。”怀元脱口而出。

 

“怀元,你舍不得,我也不会批你这种幼稚的行为。”林颂依旧耐心。

“你知道我们做下来这一档节目,需要多少成本吗?”


怀元沉默。

他确实不知道总价。


“一个亿,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在招商没有回本的情况下,是公司在投资这个项目。你、我,外面的各位,我们每一次的差旅、商务会面,所有的成本其实已经付出去了。”

“做一个导演,只需要对内容负责。但你现在是执行总,我希望你对全局有概念,你需要对你的项目,你的团队,你的公司和资方,包括你的客户负责。”

“所以我没有任何理由放弃一个可能能争取到的客户,比起拉扯和面对不喜欢的人,损失一个客户会令我更加难以接受。”

 


 

“坐好。”林颂突然挑剔起怀元的姿势。

早就看着不顺眼了。

翘着二郎腿,倚在椅背的一角,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掌托着脸。

怀元释放出来的每一分信号都是反叛与不爽。

 

鬼使神差地,怀元立刻把腿放了下来。

要收回胳膊的时候,好像发现自己被人呵斥了一句,很没面子,放慢了速度把两只手都放在桌子上,按在扣放着的手机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再解锁手机装作毫不在意。

 

“你可以辞职,你甚至可以选择任何你不想做的工作,然后饿死自己。”

“但你只要挂在这个职位上一天,你就不能饿死他们。”林颂一指屋外的团队伙伴。


林颂停顿了一下,非常郑重地开口。

“怀元,你不专心。”

 

林颂盯着怀元,直到怀元败下阵来,皱眉躲开眼神。

然后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才开口说:“方案什么时候要?


“今晚,加班吧。”

“本来可以明早给我,但鉴于你可能被情绪左右,出现不可控的发挥,所以我今晚就要见到。没拿到我的反馈,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


带有一些惩罚意味。

 

怀元想争辩两句。

又实在不知道争辩些什么。

胸口里堵着一口气。

没什么礼貌地抓起手机就走了。

 

林颂没有训人。

其实在外人看来,甚至有些耐心得过分。

只是提点了一句,不专心。

但怀元就感觉被一针银针直插心脏。

不专心,是不专心。

太多被情绪左右。

面对林颂的态度,导致他在接受任何林颂布置的工作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反驳。因为对林颂的不满,所以在客户发生了和林颂一样令他不耻的行为的时候,产生了强烈的应激。

这样下去是做不好事的。

怀元狠狠摇了摇头。

 

怀元出了会议室的门,

林颂就立刻起身。

哪怕是办公室的软椅子,坐久了还是痛得很。

短暂缓了五分钟。

就叫了统筹来,对下一部分的工作。

 

 

中午——

“来我屋,吃饭。”

林颂刚把上午的工作都处理完,就收到了严见的微信。

巧了,自己果然忙的忘记点饭。

 

“来了。”回了一句,就起身出去。

刚出门,又折返回来,抱上了电脑,才往严见办公室走。

 

推门,

湘菜的味道简直太美妙了。

小炒黄牛肉、金钱蛋、清炒空心菜,两份米饭。

已经揭了盖子整齐地放好。

 

严见见到林颂抱着电脑进门,皱眉:“叫你来是吃饭的。”

 

“是。刚好制作团队的预算……”

“吃完饭之前,再聊一句工作,我就揍你。”

林颂及时地闭嘴。

“罚你去买两瓶可乐,无糖的。”

 

林颂抱着可乐回来,坐下吃饭。

“伤怎么样,我想你应该也不用忌口,工作忙还是吃点喜欢的。”

“没什么事了,谢谢见哥。”不聊工作的林颂,总是有些尴尬。

 

房间又陷入安静。

以及,一丝尴尬。

 

不能聊工作——

但真的太安静了——

我应该找一些话题——

但不能说工作啊!

林颂的脑回路如上。

 

另一边,严见也陷入了这样的轮回。

尴尬之于,他发现,好像真的从未和林颂有过一些,生活层面的交流。

 

“下午约了程导来,我给你讲讲他。”

程导,程易。

制作团队的老大,虽然严格算起来是林颂的乙方,但是个业内大佬,林颂也是不敢怠慢的,刚进门开口就是要对下午跟他们聊报价单的事情。


林颂抬头,聊工作了?

 

只许官州放火——

 


“他收了个小徒弟。”

诶,不是工作。


“他不是圈里人,他只是老一派的那种老师。所以这孩子三天两头也带着伤。”

“一会你见了就知道了。大家选徒弟的风格都太不一样了。”

“我是没想到,程易这么匠人的人,选了个这么不省心的。”

 

居然是合作方的小八卦。

林颂又惊讶,又好笑,还有些不适应地,不知道怎么接话。

“比怀元还…?”

 

严见突然笑了。

“你完了。他俩肯定会迅速交上朋友,然后...”严见揶揄的看着人。

林颂想想就有点头痛。

倒是就着严见的调侃驳了一句:

“搞不定的话,我就压力转嫁给上级吧。“

 

 

——————————————————


这周真没了。

一点都没得了。

下周录制,频率待定。

 

我真的很喜欢林颂的耐心。

一点一点提点。

一点一点收服。

不急不躁。

 

新人物出场。

我希望描摹在这个行业里的两类人。

有些人更适合在大厂里,平台里,卷生卷死。

他们不纯粹,但是他们拥有更大的权利,离资本更近的可能,也就意味着拥有对于创造的原点拥有更多的可能性。

但有些人,他们选择做匠人。

卷的只有自己的能力。

纯粹的内容环境,大量与喜欢共处的时间,亲手打磨内容的机会。

与此同时,他们也需要接受某些框架,让渡某些权利。

 

两者,虽有甲乙方之别,但无高低之分。

一样值得尊敬。

 

最后,感谢大家的粮票和喜欢!

这一周真的猛吸了一波的正反馈。

周中跟我的咨询师聊天的时候,还开玩笑跟她说,一个状态如此好的人坐在你面前的体验是不是不太多。

(鞠躬

(爱你们。

 


Spencer_阿幸

【回响】 Chapter 6


“咱俩就到这了。”

“从每一个层面上,都到此为止。”

 

————————————————

严见的话,每个字都像是一次牟足了劲的捶打,敲在林颂的心上。

林颂心里一片苦涩。

 

“方案泄露的事情,我早就知道。”

“他们挖你,我也知道。”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什么打算。”

“有些苦,你得自己吃,才明白。”

 

原来,一早都知道啊。

林颂心下一酸。

 

果然,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苦涩与窒卝息。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相比于跪在这里,被剥夺卝权卝利,被威胁,被责^罚。

自己被丢弃的那一个月,好像更加惨不忍睹。

 ......


“咱俩就到这了。”

“从每一个层面上,都到此为止。”

 

————————————————

严见的话,每个字都像是一次牟足了劲的捶打,敲在林颂的心上。

林颂心里一片苦涩。

 

“方案泄露的事情,我早就知道。”

“他们挖你,我也知道。”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什么打算。”

“有些苦,你得自己吃,才明白。”

 

原来,一早都知道啊。

林颂心下一酸。

 

果然,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苦涩与窒卝息。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相比于跪在这里,被剥夺卝权卝利,被威胁,被责^罚。

自己被丢弃的那一个月,好像更加惨不忍睹。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上面飘下来一句话。

 

罢了。

有什么好挣扎的呢。

“我错了。”林颂没有抬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不会了。”

 

“你没有什么想给自己辩解的吗?”严见多问了一句。

林颂苦笑。

这可能是严见的某种变化吧,会多问一句。

可是,又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严见教他的方式,从来都是如此不讲道理,看他亲自跳进圈套,然后被自责折磨整整一个月。

 

痛苦吗。

太痛苦了。

 

可——

“再来一次,您还是会选择这样做吗?”林颂抬头。

 

“嗯。”

严见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犹豫。

 

林颂低头,压下翻涌不停的酸涩:

“我的错,请您责罚。”

 

声音里藏不住的颤卝抖被严见轻而易举地捕捉到,扫过心尖带起一点点涟漪,但又习惯性地被忽略掉。

严见信奉的是,一次到位,再不敢犯,绝不浪费时间。

 

——————————

  一些不能提的,

  老🧣

  地方,

  

  见。

  


———————————————————

 


什么时候才能写到甜甜的恋爱啊。(哭

我们颂颂真的太可怜了。

这俩人还有得磨呢。

助攻的朋友们快快出现吧。

 

我很喜欢“罢了”的情节。

别人的罢了,都是甜甜的,充满臣^服意味的。

怎么就颂颂这么心酸。

 

 

这一周码字的频率我自己都惊讶。

周末有空的话或许还有...

这就是互联网女工的内卷能力吗。

 

祝大家周末愉快。

心情好的话,就多给一点热度(鞠躬

 

最后,感谢大家的礼物和粮票!(颂颂乖巧鞠躬

 

 

 

 

Spencer_阿幸

【回响】Chapter 5

林颂到底是加了将近一夜的班。

除了认真和每一个部分的负责人敲定后续的工作,自己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查漏补缺。

走出公司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但心情无比畅快。

他有一阵子没有上手做节目了,他本来还有一些担心在过去的一年里是不是荒废了一些能力。

但是真的投入进去,一切都像是熟练的肌肉记忆。

 

所有人出去玩,

林颂倒是早上九点又准时出现在了公司。

 

因为他被要求早上跟严见汇报——

"现在的规划就是这样。"

两个人迅速拉齐,迅速判断,迅速共识。

林颂在做总导演这件事上总是能给任何一个监制足够的安全感。

 

"今天...

林颂到底是加了将近一夜的班。

除了认真和每一个部分的负责人敲定后续的工作,自己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查漏补缺。

走出公司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但心情无比畅快。

他有一阵子没有上手做节目了,他本来还有一些担心在过去的一年里是不是荒废了一些能力。

但是真的投入进去,一切都像是熟练的肌肉记忆。

 

所有人出去玩,

林颂倒是早上九点又准时出现在了公司。

 

因为他被要求早上跟严见汇报——

"现在的规划就是这样。"

两个人迅速拉齐,迅速判断,迅速共识。

林颂在做总导演这件事上总是能给任何一个监制足够的安全感。

 

"今天让大家都去玩了?"说完正事,严见随意道。

"是。"林颂点头。

 

"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严见表情没什么变化。

林颂却直接愣在原地。

 

他没想过会因为这种事被质问。

两种可能,

第一,严见觉得他做错了。

第二,严见觉得他没这个权利。

如果是做错了还好。

如果是后者,他就是依旧是不被信任的人:

严见是在敲打他,不是回来了、给了他总导演的title,他就真的手握权力了。

 

"不是。"林颂慌乱地否认:"我就是…"

甚至有些慌张地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手上不知不觉地用力,握着的纸被攥出几条折痕。

"我觉得让大家都对桌游产生兴趣,有自己的理解这件事非常重要。"

"对不起…我应该跟您商量一下,毕竟他们都是直接跟您汇报的…"

起身,左胯一步,在椅子侧面站好,垂头认错。

 

严见面前的林颂,失去了面对工作的笃定,气场全无。

垂下去的眼神里,都是慌张,仔细看,还有一些受伤。

 

严见突然有些烦躁,手扣在桌面上,手机翻个面扣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

"没有质疑你。下次也不用跟我说,你自己决定就行。"

 

严见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

他对林颂的做法没有丝毫的质疑,甚至还非常开心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有头脑又有决断力。

他只是在一下子收到14条需要审批的请假提示的时候,小小地崩溃了一下。

他是存了心逗弄林颂。

但他也知道,他的质疑就像是一把刀,一定会戳痛林颂。

但他还是忍不住下手了。

像是反复确定什么似的。

果然,林颂如他所料地、紧张、惶恐、失落又受伤。

他下手,见了血,又心疼了。

 

 

 

"伤怎么样了。"严见起了一个新话题,像是有些心虚似的。

“其实伤的不太重,好很多了。"林颂没有抬头。

"明晚时间留出来,来我家。"

“好。”

 

坦白讲,林颂是有一些害怕的。

和严见的相处和工作本身相比,工作太简单了。

工作不会喜怒不定,不会无端生事……以及,

失去了某个工作,也不会有什么太难过的。

他相信凭他的努力,不会缺好的项目。

可严见不同,他没有没有什么信心抓的住,或许自己不够努力,成绩不够亮眼,甚至不够顺从,都有可能失去这个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又加了一夜的班。

换得一天晚上的空闲。

 

站在门口的林颂,迟迟不能按下门铃。

他无法控制自己想起上一次过来的情景——

 

当自己知道对家的无耻行为并且立刻辞职后,

他立刻联络严见。

一方面是告诉严见方案泄露的事情,一方面是为自己做的事情道歉。

可严见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谢谢。

就再也没有回复过一个字。

 

最初几天还很上头的林颂,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堵在了严见的家门口。

他在楼下看到看见严见回家,客厅里的灯亮起来了,他才上来的。

 

敲门。

开门。

严见看到是他。

门砰的一声,在自己面前关上了。

 

他从严见面对自己的短暂两秒里。

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厌恶。

 

 

呼——林颂吐出一口气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敲门。

 

“吃饭了吗?”

林颂换上严见摆在门口的拖鞋,有些紧张地站在玄关的地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下脚的时候,就听到严见的声音。

“吃了。”林颂点头:“在公司点了外卖。”

 

"行。”严见随手关了灶上煲着的汤,接了杯水往客厅走。

路过林颂的时候,给了个眼神,“坐,没让你罚站。”

 

严见的家,林颂说熟悉,也熟悉。

说不熟悉,也不熟悉。

 

比如客厅,他就没坐下过超过三次。

大多数的时间,客厅的灯都没有开,来了就进书房,进去挨骂,或者跪在角落里等严见回来骂他。

 

林颂环顾四周,一年了,好像真的没有仔细看过严见的家。

 

是很常规的三室一厅。

客厅不大,所以显得十分温馨。

索尼最新款电视和一整面墙的书籍,林颂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关于看影音书这三件事,严见是真的舍得花心思。

餐厅的窗户是一个带转角的落地窗,因为是高层,视野很好,远处飘着点点楼宇的灯光。开放式厨房,虽然干净,但依旧可以看到生活的痕迹,比如角落的罐子里放着杂粮,整齐挂在墙上的厨具锅具、用完还没来得及晾干收回去的保鲜盒。

 

好像,还有一丝的饭菜香气。

家的氛围包裹过来,林颂也不由得放松了很多:“见哥还没吃饭吗?”

“嗯。本来想等你一起吃。”严见一边点头一边把水递给林颂,坐在一只侧放着的单人沙发上,看着林颂的方向。

 

“您要不要先吃?”林颂小心地问。

”不饿,晚点再吃也行。”严见摇头,"这几天还顺利吗,和新同事的相处?”

严见像是看出来了林颂的紧张,有意聊些轻松的话题。

 

“还都能应付。”

“怀元那小子没犯脾气吗?”

提到怀元俩人都笑了,气氛难得轻松了一些。

“是个有性格的孩子,他看我不顺眼也正常,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叛徒。暂时没影响工作,我心里有数。”

 

“怀元能力不错,也肯努力。他内部竞聘过来,第一次做上执行总,你还是得多费心看着点,是个好苗子,养好了能成事。”

“人都交给你了,你怎么安排都听你的。我跟你挑明说,这几个人我挑了挺久的。交给你带,这个项目成功做下来,连人带工作室都是你的。”

或许是为了消除前一天的质疑带给林颂的影响,严见第一次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他向来是不喜欢画饼的,所有说在前面的事情,他都称之为画饼。

 

林颂点头:“谢谢见哥。”谈工作,林颂总是放松的,也犹犹豫豫,也不会患得患失。

 

 

“去书房吧。”

林颂感觉严见刚刚刻意收敛地气场一下子都放出来了。

林颂立刻起身,“是。”

 

书房里的灯开的非常亮,白色、冷光源。

强烈的审判感。

林颂自觉地走到书面的正对面,跪下。

 

他以为,严见至少会放他跪个半小时、一小时的。

没想到严见跟着他一起进来,站在他的斜前面,倚在书桌面上看着他,没有在故意营造低气压,而是淡淡开口:

“今天不会狠罚你,放心。”

“但有些事情,咱们讲清楚。”

林颂的心,一上一下,被摔摔打打。

 

“一年前,也没有正式跟你谈过。也没给你立过什么规矩。所以,你这次跑了,我们责任对半分。”

“你刚回来的时候,身上有太多小毛病我看不惯了。去制作公司两年,倒是养了好多做方案不尽心的臭毛病,节目做了几档,但是积累也太少了,所以把你放在研发中心,藏着你,磨你拿出来的东西,我是故意的。”

“你以为,高薪把你挖来,然后一年不出成绩,白发你一年工资,老板的压力我是好抗的吗?给你时间让你好好储备,打好基础。你倒是不领情。”严见像是心情不错地笑着骂了一句。

 

林颂的头垂得特别低。

严见说的没错。

如果从他的视角上,是林颂不识好歹。

但就跟剪辑里的蒙太奇一样,信息出现的顺序,可以让人产生天壤之别的体验。

 

严见没收了他知晓的权利,却要求他从头到脚的顺从。

他从被严见招揽的喜悦中,直接摔到谷底,在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有意栽培自己的情况下,被反复敲碎重塑。

那个时候的严见,没有安抚,没有沟通,只有挑剔、责骂、惩罚。

林颂根本无暇去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所成长,在严见带给自己铺天盖地的负反馈的循环里,苟延残喘。

 

即使如此。

林颂还是忍不住回来。

回到不知道是不是会重演的漩涡里来。

 

“你的培养方案,我没跟你商量过。但你选择回来,未来我的决定,还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希望你知道。”

“我对你的期待,不止是总导演,未来我希望你是制片人、工作室的负责人,甚至是我的副手、是事业群的负责人。希望我们是一致的,也希望你做好吃苦头的准备。”

“我会给你沟通的权利,但如果你说服不了我,就必须按我的意思执行。”

 

 

“再不打招呼就跑。”

“咱俩就到这了。”

“从每一个层面上,都到此为止。”

 

 

 

————————————————


我好像第一次写不是一个完美的上位者。

有些艰难。

 

见哥是一个合格的老板,甚至是一个非常卓越的老板。

从业务层面和管理层面,都是。

但,见哥距离一个合格的上位置,还有一些距离。

更别提做一个合格的爱人了。

一个永远赢、永远随心的上位者,

可能会拥有很多的追随者,

但,是没办法建立一段稳固的关系的。

 

 

不出意外的话,周末还有一章。

这周的帐,就在这周内结了吧。

 

贪心,想要更多的热度

谢谢大家的喜欢(鞠躬


最后,感谢!大家的粮票和投喂~现在还在努力码正文,等我有一些余力了,我就争取码一些小片段在回礼里(比心

 


Spencer_阿幸

【回响】Chapter 4

 

台子已经搭好了,严见甚至提前给人开了小灶。

今天这场戏就绝没有演砸的可能性。

 

林颂稳定的输出他的思考,条理清晰、论据充实,没有任何废话讲了十分钟。

他能感觉到整个房间的气场随着自己的讲述,开始慢慢变化。

从敌意、到好奇、到可以嗅到一丝认可和善意。

不过十分钟。

 

林颂第一次感受到,非创意层面的严见,而是管理层面的严见。

严见能在这个年纪坐稳总监的位置,手段不可小觑。

 

“坦白讲,我觉得正面碰的赢面很大。”林颂最后留了个结论。

严见扫视了在场的人,掷地有声:“林颂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剩下的你们...

 

台子已经搭好了,严见甚至提前给人开了小灶。

今天这场戏就绝没有演砸的可能性。

 

林颂稳定的输出他的思考,条理清晰、论据充实,没有任何废话讲了十分钟。

他能感觉到整个房间的气场随着自己的讲述,开始慢慢变化。

从敌意、到好奇、到可以嗅到一丝认可和善意。

不过十分钟。

 

林颂第一次感受到,非创意层面的严见,而是管理层面的严见。

严见能在这个年纪坐稳总监的位置,手段不可小觑。

 

“坦白讲,我觉得正面碰的赢面很大。”林颂最后留了个结论。

严见扫视了在场的人,掷地有声:“林颂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剩下的你们聊。”严见起身。

林颂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然后就感受到肩膀上有一股力量。

可以解读成不让他起来送,在外人眼里看来也可以解读成一种安抚和支持。

 

 

 

林颂走的这一个月,除了节目本身,严见还做了一件大事。

就是开辟一个新的工作室,从现有工作室里招募,组成一只新的团队。

诱人的条件是:专门做创新项目,以及他亲自带队。

所以报名的人也很多,他最终选定了十四个人。

这十四个人都是他亲自精挑细选的,想要打造成未来G-TV的王牌团队。

 

林颂虽然空降过来,

但汇报关系上面,林颂和这十四个人没有直接关系,项目以外,他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领导,这十四个人现在都直接汇报给严见。

严见虽然没告知过林颂,但林颂也能懂,这一仗,打赢了,团队就是林颂的了。

 

会议室里。

林颂淡定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在每个人身上都做了短暂地停留。

然后一笑,淡淡开口:“我一个月前离职过一次。”

 

大家没想到林颂会是这样的开场白。

林颂有点好笑地看大家的表情瞬间变了,垂头的目光一瞬间都向自己看过来。

工作的事情哪有吃瓜有趣,尤其是私下偷偷吃的瓜被正主端上桌了。

 

“免得你们费心猜测,我也就不遮遮掩掩摊开说。离职是真的离职,不是去对家当卧底。”林颂玩笑道。

“所以你们对我恐怕会有些成见。”说到这一句,林颂开始严肃起来。

“喜不喜欢我,这都不是问题。至少现阶段,我,见哥,大家,目标一致。”

“我希望大家认真对待节目,没有其他要求。”

 

林颂恢复温和的脸色:“有任何问题,欢迎随时打扰我。”

然后组织大家介绍了一下自己和自己负责的工作。

G-TV是第一批改制的平台,不耗费财力和精力培养新人导演,而是改成了制片人制度。

并且建立中台体系,培养自己的后期统筹团队、制片团队、商务团队,服务与整个中心十余个工作室。

而林颂所在的新工作室,也是首次测试,三个品类的中台团队下场驻组。

也就是林颂现在的配置,出去完全可以接下来市面上任意一档节目,从模式研发到制作到后期发行及宣传,可以全流程覆盖。

 

林颂仔细地记录着,确保每个人的名字和分工都了然于心后,起身抽出角落的白板笔,开始书写:

 

执行时间表

商务

嘉宾邀约

模式编剧

人物编剧

视觉概念

舞美

 

林颂转身,用笔点着黑板上的每一个关键词,依次开始点名:

“陈童。"被点到名字的是项目统筹:“时间表改一版,五点,跟我过一下。”

陈童一楞,林颂立刻捕捉到他的犹豫:“时间不够?七点?”

”好。“陈童点头,心下又对这位看起来很判断准确又善解人意的总导演多了一份好感。

 

“阿旭,泽文,模式编剧和人物编剧你们自己商量分工,今天下班前给我你们的分工和后续的推进的规划。”

 

“潘潘,两个事。视觉供应商比稿准备一下,招标文件今晚发我确认。舞美供应商在现在的备选外,再联系三家。另外,这么大的案子他们能不能做的下来,需不需要两家拼着干,下周发标前你给我一个结论。”

 

林颂布置工作气场全开。

全程没有一句废话。明确工作任务、工作量,交付的时间节点。

林颂向来有耐心,无论做事,还是处理人际关系。

他是做事的人,大家的猜忌就用做事解决。

 

“有问题现在问。”林颂环顾

没有人说话。

 

“好。”林颂的点头。

“既然要正面碰,那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项目期加班频繁,大家做好准备。”

“我会在公司跟大家把今天需要碰的东西都过掉,所有人搞完自己的部分随时来跟我碰。”

“不要急,几点我都等大家。”

林颂工作的时候很少出现情绪波动,也总是像这样耐心的安抚大家。不谄媚,不讨好,只是释放平静与安稳的信号。

 

林颂顿了一下,继续道:“咱们做的是游戏真人秀。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自己平时会玩桌游的有几个?”

果然,只有两个人举手。

“如果我们都不玩,怎么能做出好东西?”

 

“明天,谁也不许来公司。”

“去玩。”

 

话音落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去玩。”

“第一,不能和同事玩,随你去找什么局,组什么局。”

“第二,每个人玩的桌游类型不能重复,选择顺序先到先得,谁选了某个类型就在群里发出来。”

“第三,我希望体验的同时,观察场上的每一个人,观察他们的特性,举动,阵营分配、我希望我们做出来的游戏,不止是游戏。”

 

“还可以是某种缩影。”

 

 

一场会议下来。

林颂从被议论被审视的角色,顺利反叛拿到了全部的掌控权。

一方面是,林颂对项目的掌控力、良好的工作习惯、稳定的情绪。

很难有人能抗拒这样的领导。

另一方面,在如今的紧要关头,他居然有魄力决定拿出一整天,让大家去玩。

彻底颠覆了大家的预期。

尤其是,

所有人都知道,团队人员对项目对焦的重要性,但没有人真的会为了这件事花时间花精力。

所有人都会选择匆忙赶路。

但,林颂可以。

 

至此,没有人会再质疑一个做出开分9.0的林颂,他的成果里,有没有水分。

除了怀元。

 

“怀元留一下。”

散会后,林颂开口。

怀元到现在都没给过林颂一个好脸色,正在起身的人,皱着眉头又坐回原位。

 

怀元可能是在场对林颂离职的了解最多的人。

他一直也是这几年里被严见委以重用的小朋友。

他比林颂小两岁,做到执行总,也已经很不错了。

他离严见比其他人更近一些,他也愿意离严见更近一些,严见偶尔也当他是自人提点他几句。

 

是以,他早就知道林颂是被对家挖走的。

他也知道,这一个月的严见过得着实辛苦。

不仅是工作意义上的辛苦,还被一种不明所以的阴云笼罩着。

怀元笃定,一定是因为林颂的离职。

 

 

“什么事?”小朋友有些烦躁的开口了。

林颂没有说话,他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出去,最后一个人把们带上,才看会怀元。

 

“对这个节目你怎么看?”

怀元低头,扣着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结下的痂。

 

“挺好的啊。”

“你回来了,事情就继续往下做。”

“就是现在嘉宾找的都挺没劲的。”

 

林颂听着,听一句眉头就皱的更深,然后语气不善地打断:“别让我再听到这些抽象的词。”

怀元一愣。

嘶——手上没控制住,痂被扣掉了。

 

讨论内容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抽象的词语。

不能说不好,要说怎么改,是所有人对专业的共识。

他以为他敷衍的态度会惹人生气,他就是故意的。

可对方像是根本不知道他在敷衍,或者忽略了他的挑衅。

 

林颂看过去:“严见的执行总,现在都这么不专业了?”

一刀切在命门上。

没有一个有能力的人,能接受被质疑专业。

尤其是,他说,“严见的”执行总。

 

 

————————————————


又更新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又是一章工作。

上班在工作,

下班在写工作。

我都觉得自己真的很离谱。

我居然还写的那么起兴。

 

林颂是我生活里最喜欢合作的一类人。

沟通清晰,情绪稳定,。

可能要做一整年的好事,我才能在职场里换来一位这样的伙伴。

 

怀元暂时顽皮两章。

林颂收服这个小子,不在话下。

 

是不是要算账了?

是。

 

想要很多的热度 让我每天猛吸正反馈。

我就会精力充沛的码字(哈哈哈哈


最后感谢@格格巫 的糖果~(比心

 

Spencer_阿幸

【回响】Chapter 3



严见满意地看到林颂不可置信的表情。

然后不可置信变成一种复杂的,交织着委屈、感动、自责等等情绪的表情,

再然后就看到林颂别过头,眼眶里蓄满了眼泪。

 

“我开始的时候说什么了?”

“您说,实'践只是实_践。”

 

严见点头,板着脸吓唬。

“嗯。如果你只是回来工作,咱们过去既往不咎,该给你的资源我一点不会克扣。如果不止是回来工作,是想要继续跟着我。养好伤,我们找一天,帐还没算。"

 

话是威胁的意思。

但实际没什么威慑效果。

严见现在这番话,相较于过去一年,不知道柔软了多少倍。

从前,严见只是吩咐,验收,施以惩罚。

没有...



严见满意地看到林颂不可置信的表情。

然后不可置信变成一种复杂的,交织着委屈、感动、自责等等情绪的表情,

再然后就看到林颂别过头,眼眶里蓄满了眼泪。

 

“我开始的时候说什么了?”

“您说,实'践只是实_践。”

 

严见点头,板着脸吓唬。

“嗯。如果你只是回来工作,咱们过去既往不咎,该给你的资源我一点不会克扣。如果不止是回来工作,是想要继续跟着我。养好伤,我们找一天,帐还没算。"

 

话是威胁的意思。

但实际没什么威慑效果。

严见现在这番话,相较于过去一年,不知道柔软了多少倍。

从前,严见只是吩咐,验收,施以惩罚。

没有讲道理,没有安抚,不停解释,不予沟通。

 

研发部门是整个节目中心最不受重视的部门,也是坐在最角落的部门。

林颂每天就被从一个遥远的角落叫到严见的办公室,训斥一番,再回到工位上修改。

只有一点好处。

最角落的工位,被▼打到坐不住的丑态,肿^胀着双手码字的模样,都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我要继续跟您。”林颂今天第一次直白地对视回去。

 

严见点头。

“走了,加班。”

 

然后就走了。

走了。

 

林颂听到关门声,揉了揉眉心,无奈地笑了。

果然是严见啊。

管杀不管埋。

 



林颂扫了一眼手机,十点半。

改简历是正事。

所以不假思索地、有些狼狈地、爬起来,套好衣服,回家了。

 

十一点四十。

林颂最后检查一遍,没有错别字。

点击,发送。

一瞬间有些复杂的情绪涌上来。

一种不确定的、又非常向往的生活,又要来了。

忍受一个人的暴戾,林颂是真的怕的。

可不仅能换来飞速的成长,更能换来与之共事的机会。

还是值的。

 

 


 

第二天十点。

HR的电话如约而至。

Title还是总导演,

向上汇报关系是严见。

薪水和离职的时候一样。

 

没有什么谈判的必要,五分钟就敲定了明天入职。

 

“一会我会给您的邮箱发送offer,请您核对薪资、岗位等细节,及时回复确认。”

“没问题,辛苦。”林颂礼貌挂断电话。

 

一个月,离职又入职。

他听得出来HR口气里的冷淡。

这都是他该面对的,包括明天,如何面对自己的同事们。

 

 

“见哥,定了明天入职。”林颂及时跟严见汇报。

没一会,就收到了回复。

“思考一下这个节目,我们应该跟对家正面刚,还是修改方案。”

 

“好的。”林颂在入职前收到了第一份工作任务,这是一天都不让他休息。

 

“明早九点,我办公室见。"

"你的入职培训,我让他们给你免了。”

 

时隔一个月的紧张感重新袭来。

林颂吐了口气,到窗边把升降桌调整到合适站立办公的位置,打开电脑,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这一站,四个小时就过去了。

林颂从内容泄露程度、未来可执行的剩余时间、两家平台的制片班底的对比、以及平台受众的不同几个层面分别分析。

然后反复修改,确认,到深夜。

 

 



“什么结论?”

“可以正面碰。”

九点,林颂准时站在严见的办公室里,严见办公桌的对面有一张椅子,林颂从来没坐下过。

从前还象征性的坐一下,每次来都被骂,还得站起来。

后来,林颂就不坐了。

椅子也被固定放在偏左侧的位置,好像书桌对面右侧的位置,成了林颂固定的站立位置。

毕竟绕到严见手边挨^揍也方便。

 

“我当时粗略看了一下他们的PPT,内容是早些版本的,首先预判节目模式、详细内容泄露程度不高。”

林颂当时还是留了个心眼,想着无论如何泄露的消息还是要带回给严见的。

 

“其次,我判断他们没有核心能够撑起内容的人,我想他们挖我去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方案偷的名正言顺。”林颂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严见,见严见盯着手里的文件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模式谁都会出,具体内容不是谁都能做好的。”

 

别的没有,林颂对自己做内容的自信还是有的。

“继续。”

“另外,咱们一直有人文频道,积累了一批量能够观看门槛较高的内容的受众,可他们的受众偏年轻,集中在18-24岁之间,他们原生的受众不会喜欢咱们原本的节目质感,所以势必是会改变内容思路的。他们改,我们就不必改。”

“那留给他们的执行时间,是比我们要紧张得多的。”

林颂知道严见在看,只是简短的陈述结论,一些具体的数据和引用都在文件里写明了。

 

林颂讲完,严见也翻到了最后一页,抬头看,“没了?”

林颂心虚点头,严见看起来是不满意的。

 

“你有想过你的客户会被撬走吗,你知道他们私下有没有跟对家关系更好吗?”

“现在市场这么惨淡,没有客户,招商打不平,你以为我会让你开拍吗?”

“他们私下有没有接触我们的拟邀嘉宾了?”

“你想说他们抢不走?”严见读到了林颂想要反驳的念头。

“他们是抢不走,可你的嘉宾的经纪公司会拿这个来跟你多一轮的博弈,这个时间你耗得起吗?”

 

严见的话一连串地甩在林颂的脸上,林颂根本接不住。

最后,“你以为他们在只挖了你吗?”

“我们定的制作团队,他们在碰了。”

 

林颂哑口无言。

严见说的,他是没有想过的。

有些角度,是他原本的站位里,从来没出现过的。

 


“你太轻易升到总导演这个位置上了。”

“团队、资金都给你配好,你就发挥自己的大脑。”

“再这么舒服下去,退下去做个执行导演吧。”

 

严见话说的重极了,

林颂像是被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瞬间涨红了脸。

 

 

“重做。”严见把林颂交上来的几张纸往桌子上一丢。

“是。”林颂拿回文件。

“一点之前。”

 



林颂只是没经验,但林颂不傻。

虽然羞愧难当顶着一张涨红的脸出来,但还是快速收敛心神,回想严见提点的几个角度。

动用自己的资源,确定严见提出的几个疑问,拿到确切消息后,重改文件。

 

 

十二点半。

林颂把改好的文件邮件发给严见,然后继续来办公室被“检查作业”。

“过来。”

严见没墨迹,在电脑上开了文件,就叫人来自己身边。

看到有不妥的地方就骂两句,然后把电脑推给林颂,林颂就弯着腰修改,或许后面被扯得生疼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惩罚。

 

一点。

严见把修改好的文档保存,发回给林颂,起身道,“走,开会。”

 

两个人并肩走出去。

严见吃一半的午饭还放在办公室的桌角。

 

 


 

饶是有心理准备,今天肯定会跟同事见面,

但林颂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么多的人,十多个人坐满了会议室。

主位肯定是给严见留的,主位旁边的位置,应该是给他留的。

 

严见工作的时候一向利落。

两人落座,就开口:“林颂,后续将担任我们这个项目的总导演。”

林颂一愣。

 

严见没有停顿,一指林颂对面的男孩:“怀元,执行总导演。”

林颂礼貌点头。

被点到的怀元一挑眉,算是回复,冷着一张脸,不太礼貌。

 

“其他人会后认识一下。”

“林颂,关于后面这个项目需不需要调整,说说你的想法。”

 

林颂喉头一紧。

原来一个上午,都在给我开小灶。

空降领导,严见在托着他着陆。

 



——————————————————

 


见哥这一张有点温柔了。

搞的我还有点不适应,

他凶起来就不是这样的人了,不是的。

不要被骗了。

 

不重要的对家,就懒得起名字。

以此类推,有名字的怀元,应该是个重要的角色。

如何解决有敌意的下属,

温柔的林颂如何带一只新的队伍,

都是挑战。

 

一些职场上的新感受。

我从来都是喜欢做内容的人的,

因为大家都很单纯,共事也很快乐。

但好像,到一定的年纪,职级,我们就是要开始面对不喜欢的工作。

预算报表、客户沟通、资源维护,然后才能换来一点点与喜欢的工作相处的时间。

 

就像我的一位嘉宾跟我说。

每天睁眼头顶就是营收的KPI,

但还是会为了跟创意聊天的十分钟,而爱着这份工作。

 

连更求赞。

连更三章算是刚开篇的福利。

大概率周中周末还会有两更。

 

最后,

最近重看我之前的文,尤其是看到《守为进》的时候,

还是很有感觉的。

立个flag吧。

总热度破万,更个3.0。

 


名襙有主

《北国》第六十章

  

  

  第二天何硕去U槽那边代班了,按照王安煜的要求,他也需要帮U型槽的队员出一份针对小肌肉群的训练方案。

  

  早上跳台这边开始训练时,何硕来过一趟,看了几眼就走了,没跟队员也没跟老王说话。

  

  让U槽选手们比较奇怪的是,为什么跳台那边那个听说很帅的教练一整天都带着墨镜和口罩啊。到了太阳快下山时墨镜也没拿下来,换了一副半透明的黄色增光镜。平日里门可罗雀的跳台训练区今日有不少女孩子坐在一边围观。

  

  男子U型槽这个项目在国际赛事上没有拿过什么大的奖项,不像跳台那样人丁新旺。所以小伙子们都知道,女孩子们不是来看他们的。

  

  晚上下了训练,何硕带人......

  

  

  第二天何硕去U槽那边代班了,按照王安煜的要求,他也需要帮U型槽的队员出一份针对小肌肉群的训练方案。

  

  早上跳台这边开始训练时,何硕来过一趟,看了几眼就走了,没跟队员也没跟老王说话。

  

  让U槽选手们比较奇怪的是,为什么跳台那边那个听说很帅的教练一整天都带着墨镜和口罩啊。到了太阳快下山时墨镜也没拿下来,换了一副半透明的黄色增光镜。平日里门可罗雀的跳台训练区今日有不少女孩子坐在一边围观。

  

  男子U型槽这个项目在国际赛事上没有拿过什么大的奖项,不像跳台那样人丁新旺。所以小伙子们都知道,女孩子们不是来看他们的。

  

  晚上下了训练,何硕带人回会议室开会,以不太舒服避免传染大家为由,复盘全程都没有拿下口罩。

  

  晚上,何硕给王安煜发了个消息,就先回了房间。

  

  今天降温了,下午又飘了会儿雪,在室外指导训练一整天又没有运动的热量来傍身,他真的冷到有些想感冒。

  

  把水开到最热,任由热水冲刷着发丝和微凉的身躯,只是热水碰触到嘴角伤口的那一刻,何硕还是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

  

  洗好澡要去跟老王聊工作,还要…去看下任奕。

  

  不知道今天训练的怎么样,有没有专心?

  

  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就炸了小孩的窝,脸上挨了一拳不说,抓住任奕的两只手以后,又被狠咬了一口,最后被人连踢带踹的从房间里赶了出来。

  

  抬手看了看左手臂上的牙印,一夜过去了,红肿褪去,留下一圈细细的痂。咬的很深,当时估计是出了点血,但是任奕当时的样子让他顾不上疼。

  

  何硕虽然谈过的恋爱不多,但是也知道让人带着气过夜不行,他在门口敲了几分钟的门,可身份让他不能这么无所顾忌的一直在走廊里等下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何硕现在都是穿好衣服才出去,虽然他知道现在小孩不可能来堵他。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出浴室,就看见王安煜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摆着一盒感冒药。

  

  他这里怎么变成无人之境了?大家都可以任意进出。

  

  王安煜听见声音头也没抬,还在看着腿上的电脑:“洗好了?把药吃了。”

  

  何硕擦着头发,有些郁闷:“你怎么进来的?”

  

  王安煜嗤笑一声:“我想进哪进不来?你屋都是我名字开的。”

  

  这也行?

  

  见何硕转身开始烧热水,王安煜才继续道:“咋还感冒了,实在不行你明儿穿板子跟他们溜达溜达,老站那冻着确实不行。”

  

  何硕吸了吸鼻子,声音低哑:“我又不会滑U槽。”

  

  王安煜笑道:“滑什么U槽,我让老吕自己回来带孩子了,就骨折几根肋骨,不影响上班,你明天回跳台,怎么,你还不会滑跳台?”

  

  何硕冲感冒药的手顿了顿,“我多穿点就行。”

  

  皱着鼻子喝了药,何硕又灌下一杯水来稀释嘴里的味道,然后转身坐到了沙发上,准备和王安煜对对今天的工作内容。

  

  只是这一坐,就坐坏了。

  

  王安煜从电脑里面抬起头,只是看见何硕正面的这一刻突然寒了脸,问道:“嘴怎么回事?”

  

  何硕才想起这茬,舔了舔嘴角的伤口,淡淡道:“上火。”然后拿起了一叠打印好的资料,拿起一支笔。

  

  王安煜拍了他的手臂一下:“上火?上火颧骨怎么青一块?你跟谁打架了?”

  

  何硕“啧”了一声,不耐烦的往一边坐了坐,尽量离暴君远点:“没跟谁打架,你就当我撞柜子上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别用这种跟小孩说话的语气。”

  

  王安煜这人脾气暴躁控制欲又强,闻言眼睛一瞪,一巴掌就朝何硕手臂呼了过去。何硕抬手挡了一下,这一档,又坏事了。

  

  手臂上是明晃晃的牙印。

  

  王安煜眯起了眼睛,手停下了。

  

  何硕:“……”

  

  丢下资料起身在T恤外面套了个软壳,何硕又拿起了笔,催促道:“你是不是来工作的?我病了,你不工作就走,我要睡了。”

  

  王安煜“啪”的一声盖上电脑往沙发上一丢,随手点了根烟:“完蛋玩意!我就说让你俩分手!哪有跟学生谈恋爱的,吵架就被欺师灭祖了吧?”

  

  何硕:“没有。”

  

  抽了半根,王安煜问:“因为什么啊?”

  

  何硕:“你一把年纪了别多管闲事行不行?”

  

  王安煜起身:“好,我去问任奕。”

  

  何硕:“……”真服了。

  

  结果还没等王安煜走到门口,刷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打开了,门口站着的赫然是另一个当事人。

  

  何硕:“……”我想换个房间了。

  

  任奕进来,关上门,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你们俩有没有公德心,大半夜的这么大声,隔壁房间都听到了。”

  

  隔壁房间就是指他自己。

  

  在另外一个沙发上坐下,任奕漫不经心的道:“找我什么事?”

  

  两位当事人此时都还没有意识到,王安煜是真的在不高兴,他用手指点了点茶几,硬声道:“站起来。”

  

  没等何硕开口,任奕就懒懒道:“凭什么,我干什么了?”

  

  王安煜毕竟积威已久,他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任奕一眼,又说了一遍:“站起来。”

  

  任奕沉默了两秒,在王安煜的视线下只坚持了两秒,还是起身站了起来。

  

  接着王安煜瞪了一眼何硕:“你也是。”

  

  何硕:“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今天不工作了领导。”

  

  两个不服管的小混蛋。

  

  王安煜起身就去拿雪仗了,等他回来,两个人都站好了,只是离的很远。

  

  王安煜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两个徒弟,恨铁不成钢:“说没说过,谈恋爱归谈恋爱,不要给我耽误训练和工作?一个两个的,给我带着情绪。下周就比赛了知道吗?世界杯输一场还不够还要输几场?积分不要了?入场券不要了?明年要我腆着脸用东道主的权利给你换入场券吗?”前半段是两个人一起骂,后半段就是骂任奕的。

  

  任奕“嗤”了一声,明显的不服:“我要是进不来资格赛大不了不比了呗。”

  

  “你说什么?!”王安煜挥起了雪仗,只是还没等雪仗落在任奕身上就被何硕拦住了:“王教,明天还要训练。”

  

  王安煜手腕一转,雪仗落在了何硕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接着视线又看向了另一个,“任奕,手伸出来。”

  

  

Spencer_阿幸

【回响】chapter 2


五轮之后,严见终于放过他了。


林颂也从薄汗一层,变成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被解开的手腕磨得褪了一层油皮,额前的短发被汗渍浸湿贴在脸上。

身^后夸张地肿起来,布满深红和紫色。

 

“出了几次声音?"

“8次,见哥。”林颂颤颤巍巍,垂手站着。

 

“受不了跟我说。”

林颂点头。



全文评论里找————

老地方见———

 


——————————————————


很离谱。

我脑子里关于实践的内容怎么会越来越狠。

为我故事里的朋友们担忧。

 

趁热多码字。

连更求赞。


 


五轮之后,严见终于放过他了。


林颂也从薄汗一层,变成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被解开的手腕磨得褪了一层油皮,额前的短发被汗渍浸湿贴在脸上。

身^后夸张地肿起来,布满深红和紫色。

 

“出了几次声音?"

“8次,见哥。”林颂颤颤巍巍,垂手站着。

 

“受不了跟我说。”

林颂点头。



全文评论里找————

老地方见———

 


——————————————————


很离谱。

我脑子里关于实践的内容怎么会越来越狠。

为我故事里的朋友们担忧。

 

趁热多码字。

连更求赞。


 


名襙有主

《北国》第五十九章


  

  短暂的假期结束后,任奕迎来了新的训练计划。有时候就怕人突然对自己有要求,因为任奕在正式赛场尝试了2160这种超高难度的动作,理所应当的,他的训练目标直接从提高1980的成功率拔高至了成功站稳2160。

  

  又因为收到极限运动会的邀请,而极限运动会是取正反脚各一跳的成绩计算排名,那么反脚的练习也迫在眉睫。

  

  突然之间,任奕的训练强度和难度都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复训的第一周,任奕就被练的哑了火。让他甚至有种错觉,前几天带他出去玩儿那就是一颗甜枣,现在何教练马上就该给他棍子了。

  

  因为何硕真的,一点不讲情面。

  

  付出能......


  

  短暂的假期结束后,任奕迎来了新的训练计划。有时候就怕人突然对自己有要求,因为任奕在正式赛场尝试了2160这种超高难度的动作,理所应当的,他的训练目标直接从提高1980的成功率拔高至了成功站稳2160。

  

  又因为收到极限运动会的邀请,而极限运动会是取正反脚各一跳的成绩计算排名,那么反脚的练习也迫在眉睫。

  

  突然之间,任奕的训练强度和难度都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复训的第一周,任奕就被练的哑了火。让他甚至有种错觉,前几天带他出去玩儿那就是一颗甜枣,现在何教练马上就该给他棍子了。

  

  因为何硕真的,一点不讲情面。

  

  付出能有回报从来都是件难能可贵的事情,很多的运动员都会经历付出没有回报的阶段。甚至会产生‘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做不到’的想法。

  

  复训后的一周,任奕的训练没什么进度。今日,是个大风天,跳台落地区的雪被大风吹的漫天飞舞,隐隐露出一些冰面。需要工作人员不停的用铲子去补雪,但是这雪量基本也只够运动员们飞一趟而已。

  

  任奕今天在跳台上以不同的姿态摔了好几个来回,摔的魔鬼作风如王安煜都有些不忍心,在对讲机里喊:“任奕,下来休息下。”

  

  任奕的对讲机别在头盔上,他懒得拿下来回话,离很远比了个拒绝的手势。

  

  不知道在跟谁赌气。

  

  又一次,他在起跳台的时机不对,导致出现了一个重大的失误,整个人蜷缩着背摔出好几米远,为数不多的雪被他铲起了高高的雪墙,几秒后才看清楚躺在地上的人影。

  

  看的围观的粉丝惊叫连连。

  

  何硕一秒钟拿起对讲机:“任奕?伤着没?”

  

  任奕在雪地里躺了几秒,才缓缓爬起来,一边往前滑动,一边掸了掸身上的雪,气压也很低:“没事。”

  

  “你别练了,下来。”何硕说完,就结束了对讲,很明显这句话不容违抗。

  

  这是开放通路,挂了对讲机的运动员们都可以听到,瞬间,大家静若寒蝉。

  

  何教练生气了?1800失误就会被骂吗?这就是第一名的待遇吗?

  

  任奕沉默了两秒没有说话,一溜烟的滑到底。他接连失误了三次,练活摔跤很正常,那是能力不足的表现。但是能力范围内的失误不正常,那是不专心或者疲惫的表现。

  

  何硕还有工作,他朝出发台挥手:“刘迪来。”

  

  任奕今天摔了几跤狠的,背上,腰侧和臀腿都有些疼,但是他不想直接回酒店,还是就转身上了缆车。

  

  这个雪场的大跳台设置在一个初级道的最右侧,雪道全长不过1000米左右,用雪地摩托还不如滑到底上吊椅速度更快。

  

  跳台周围,包括护栏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雪友,围观他们训练。国家队的风采平日难得一见。到了山顶,任奕没有往跳台训练区滑,而是舒展了一下腰身,从山顶往另外一个方向滑走了。

  

  何硕远远的看到了,没有过问。

  

  任奕跑到一条常规雪道,踩着板子溜达了几圈,缆车上遇到了很多粉丝,个个拿着笔要签名。溜达了大概一个小时,在雪道上旋转跳跃了一些难度不大的动作,任奕觉得心情稍微好起来一点。

  

  遇到瓶颈的了,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因为急功近利赛前受伤,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下一场比赛就在一周后,而且比完那一场就要连轴飞,比第二场。

  

  再一次回到山脚下乘上吊椅,任奕拿出了手机简单刷了刷社交媒体,收到很多的@,大部分都是今天他签了名的人发的内容,然后圈了他。

  

  #救命,全世界都遇到任奕了吗?# 等相关词条几乎在雪圈霸屏。

  

  任奕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就收起了手机。

  

  再次回到跳台,今天的训练已经进入了尾声。任奕又跳了两个来回,依旧找不到什么突破。跟着大部队一起下了雪场,潦草的吃了几口饭,就躲回了房间。

  

  何硕没这么轻松,他吃了饭又和王安煜核对完最新的带队比赛安排和训练情况,才回到房间。

  

  何硕觉得今天有些意外的安静,小家伙今天没有来敲门,晚上吃饭的时候没有挤眉弄眼的对他笑,也没有哼哼唧唧粘着他耍赖喊累。

  

  安静的诡异。

  

  洗了澡,又刮了个胡子,何硕才敲响了隔壁的门。任奕来开门了,但是很明显,他的情绪没有很高。因为今天没有晚间训练,任奕今天早早的洗好了澡,东北的室内太过燥热,所以他的睡衣是无袖的背心和短裤。他盘腿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膝盖上一块青紫难以忽视。

  

  拿了一瓶喷雾在沙发上挨着任奕坐下,何硕把任奕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给膝盖喷上药油轻轻按摩了起来。按了一会儿,见任奕还是低头看着手机不看他。才拍了拍小孩的大腿,示意他换另一条腿:“生我气了?”

  

  任奕撇了撇嘴,总算露出点情绪:“一点点。”

  

  何硕笑了笑,继续给他揉着膝盖,“训练时给粉丝签名,故意的。”

  

  任奕这才丢下了手机,看他:“我没训练,你让我别练的。”

  

  何硕“嗯”了一声,“你今天效率不高。”

  

  任奕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一拍,这是很严厉的批评了:“谁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

  

  何硕上完了药,语气淡淡:“状态不好的时候就不要练,硬摔伤的是你自己。你是个成熟的运动员,这应该不需要我说。”

  

  任奕明显的气愤,忍不住踹了何硕一脚:“我没有硬摔,失误就是失误。我以为你是何硕才给你开门的,你要是何教练的话,我现在要休息了不想听你的教训,你走。”

  

  何硕一言不发,居然真的把任奕的腿拿了下去。

  

  任奕愣了愣,一瞬间咬紧了牙,把腿收回来坐好,转了个方向面对床,连看都不看人一眼了。

  

  何硕垂眸:“我想我从一开始就高估了自己。”

  

  这是什么狗血的开场白?

  

  任奕回头瞪他,如果何硕今晚敢说出什么后悔回来了之类的话,任奕发誓自己一定敢欺师灭祖的揍何硕一拳,老王拦着都不行。

  

  何硕继续道:“我没法做到公私分明,虽然我之前以为我可以。训练时我也没法完全把你当一个普通的队员。”顿了下,又继续道:“你也没法把我完全当成一个教练,今天如果不是我而是老王让你别练了,你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你的行为,我难以忽视。我的一些举动和话,对你的影响也很大。”

  

  没等何硕说完,任奕就恶狠狠的打断道:“你后悔了?”这四个字他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何硕有些疑惑,这是说到哪里去了?“当然没有。”

  

  任奕心想还好你没有,不然我一准给你一拳。

  

  但是下一秒何硕说的话,还是想让任奕给他一拳。

  

  “我是想说,最近U槽的教练出去滑野雪受伤请假了,老王让我去代几天班,正好趁这段时间,我们都思考下如何平衡这段关系。”

  

  任奕:“?”

  

  刚刚才抹好药的膝盖贴上了沙发面,任奕单膝跪在沙发上,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何硕的衣领:“你什么意思?你是直男吗你这样说话?这他妈和我们先分开冷静下有什么区别?”

  

  

堯民歌。

柴桑关(3)

林希言是在被周鸣岐发问后才下意识摸上脸颊,竟然已是泪流满面,他…哭什么?

 

他不知道,他只是看着周鸣岐示范的《夜奔》,头一次觉得昆腔的词也这样易懂,他听懂了,且听进去了,虽是不明白具体典故,大意他是懂的,他如今不就是走投无路被逼上梁山的林冲吗?

 

“我不知道…我就觉得…您的夜奔特别好,不像别人一样使牛劲,跳来跳去不知道在干什么,您的这种演法我知道,叫武戏文唱,就算不追求技巧,情绪也特别到位。”他说罢甚至还抹了一把眼泪,“我之前觉得,我基功不好,学武生肯定很难出来,但是现在看,好像也是可以做到的…”

 

…骂得真脏。

红着鼻头的戏校学生表情真诚,周......

林希言是在被周鸣岐发问后才下意识摸上脸颊,竟然已是泪流满面,他…哭什么?

 

他不知道,他只是看着周鸣岐示范的《夜奔》,头一次觉得昆腔的词也这样易懂,他听懂了,且听进去了,虽是不明白具体典故,大意他是懂的,他如今不就是走投无路被逼上梁山的林冲吗?

 

“我不知道…我就觉得…您的夜奔特别好,不像别人一样使牛劲,跳来跳去不知道在干什么,您的这种演法我知道,叫武戏文唱,就算不追求技巧,情绪也特别到位。”他说罢甚至还抹了一把眼泪,“我之前觉得,我基功不好,学武生肯定很难出来,但是现在看,好像也是可以做到的…”

 

…骂得真脏。

红着鼻头的戏校学生表情真诚,周鸣岐在怀疑他是不是变着法阴阳自己没卖力气和这是林希言的真情实感间再三摇摆,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他避重就轻地岔开了话题。

 

“你还知道武戏文唱?”

 

“嗯…武功课老师就老这么说,电视上也看见过老师们这么说。”林希言再次吸了吸鼻子,算是调整好了情绪,没再像刚才一样涕泗横流。

 

岔开了方才会让周鸣岐尴尬的问题,他摆了摆手,面不改色说着给自己找补的冠冕堂皇的言语,“别看他是昆腔,其实也很多不同的路子,只奔着火爆炫技去的,那是下乡的梆子。”

 

林希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抠了抠脑袋,“其实…我还不知道有多少路子有什么区别,我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录像…网上没找到您的。”

 

能在小红点的严防死守下找到他只贴过一两次的戏就怪了,周鸣岐半点不惊讶,“我回头发给你。”

 

林希言悟性不差,可基础实在…周鸣岐看这个这个把防护的垫子砸起一层灰的“疑似”扫堂旋子,险些难以保持表情管理。好在自诩教学方法科学的周鸣岐能够笑着鼓励林希言再来,首先解决身段技术问题。他自认为心态良好,当然,几次摁亮手机屏幕看时间的动作出卖了他的心情,好在与跟头作斗争的林希言并未看到。

 

直到走廊上传来嘈杂的声音,周鸣岐才松了一口气——他甚至比一直技巧走不对的林希言还要如释重负,他从拿着充样子的教案撕下一角写上自己的微信号码,“下次上课记得带手机,回去加我,我发给你。”

 

林希言抹了把汗水,那句“学校不让”还是哽在喉头,只点头鞠躬就要告辞,直到临出门时,周鸣岐却是再度叫住了他,“林希言。”

 

“啊?”他莫名其妙回头,顺着周鸣岐的指头看见了自己脚上崭新的快靴,那是他为了学夜奔才新买的,就和腰间那条灰色大带一样。

 

“上课穿练功鞋就行了,这,浪费鞋。”

 

是他没有想到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的词句,林希言似懂非懂,又点了点头。

 

他的录像最终还是没有看成,按照周鸣岐给的纸条加上的微信,那个顶着鲨鱼头套的蓝猫头像通过的很快,而后回复也很快,“我试了,太大了发不过来,我再想办法,你有电脑没?”

 

没听说过谁觉得一个中学生该有电脑,林希言思量再三,“平板行吗?”

 

很明显不行,因为周鸣岐问他周末能不能出学校,甩过来一个地址,“来我家看吧。”而后似乎是觉得让一个在校中专生乱跑出了意外他负不起责,周鸣岐找补了一句,“我周五给大学部上完课过来一趟,到时候我来接你。”

 

拜访老师家,林希言不算陌生,戏校总是有些惜才的老师,尤其是老先生们,他也曾是老先生家里的常客,只是对去周鸣岐家,他竟还是有些期待。

 

既开了车,那必不会是没几步路的戏校家属院,便是他一路都在偷偷想象周鸣岐家会是什么样的?难道自个儿要大晚上夜奔昆山,去那戏曲史书里的的拍曲社故居,或者是旧租界里清客云集的曲师寓所?不过都不是,周鸣岐的车进了一处新建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一梯一户,电梯直通到27楼。

 

厢门打开,对上的是一幅过分艺术的抽象画,通铺的灰色大理石地砖让林希言觉得有几分冷意,开门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精心设计过得空空荡荡,每一处都蕴藏着现代科技和创意,和他所去过的,老先生家里的布局大相径庭,一只蓝猫从内屋蹿出来,看了眼周鸣岐又未予理睬,懒洋洋地跳上沙发。

 

周鸣岐招呼他随意坐,自动感应的鞋柜在他们进屋时已倾斜下来,林希言在周鸣岐的示意下拿了双干净拖鞋,又在跟进客厅时被周鸣岐扔了瓶气泡水,才从冰箱拿出来,冷气凝在了玻璃壁上。

 

他没看到家里有练功的把子,也没有别人家里见过的摆放着精致盔头戏服的橱柜,说什么供奉明皇祖师,更是天方夜谭。

 

周鸣岐让他自己调投影的角度连上u盘,又在厨房里翻找。“你饿吗,我中午炖了红酒牛肉,要不要吃?”

 

是了,这连电梯间都精致装潢的家的主人可能是热爱生活的青年才俊,也有可能是留学归来的精英海归,但绝不像一个曾经声名鹊起的京剧演员,现在的戏校京剧表演系的副教授。

————————

一个看起来已经和京剧没有什么关系的啾老师。

名襙有主

《北国》第五十八章


  任奕打开了床头的灯,平日里总是漾着笑意的俊脸此时难得的认真:“那让我给你上点药可以吗?”

  

  何硕:“……”

  

  任奕:“哥?”


  受了伤并不影响何硕的战斗力,他沉默了两秒,然后一把夺过了被子,险些把任奕掀翻。用被子捂住自己,何硕翻身不看任奕,摆出了一副拒绝协商的姿态:“别逼我踹你下去。”

 

  任奕:“……”

  

  下一秒,任奕开始打滚撒泼道:“呜,男人床園上说的话果然不能信,我说你渣男你冤枉吗?你伤了不告诉我,为了不让我发现还摆什么美人计。而且我说什么了我你就要踹我,我就给你上点药。”

  

  何硕硬声道:“不上。”

  ......


  任奕打开了床头的灯,平日里总是漾着笑意的俊脸此时难得的认真:“那让我给你上点药可以吗?”

  

  何硕:“……”

  

  任奕:“哥?”


  受了伤并不影响何硕的战斗力,他沉默了两秒,然后一把夺过了被子,险些把任奕掀翻。用被子捂住自己,何硕翻身不看任奕,摆出了一副拒绝协商的姿态:“别逼我踹你下去。”

 

  任奕:“……”

  

  下一秒,任奕开始打滚撒泼道:“呜,男人床園上说的话果然不能信,我说你渣男你冤枉吗?你伤了不告诉我,为了不让我发现还摆什么美人计。而且我说什么了我你就要踹我,我就给你上点药。”

  

  何硕硬声道:“不上。”

  

  任奕继续嚷嚷:“我真是瞎了心了,说好的真心换真心呢?!”

  

  何硕哪能说的过这祖宗?在被子里闷闷的道:“我没事,都能做能有什么事?”

  

  任奕不依不饶:“没事干嘛不给我看?老王打人没轻没重的,而且你上次不是答应我了,受了伤不瞒着我。你今天做的不对你知道吗?”

  

  这么亲密的接触,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臀腿间炽热的温度,虽然何硕一直躺着不以背部示人,做的时候又抓着他的手不让他乱摸。

  

  但是就刚刚侧身搂的那一下,任奕就摸到了他腰上的一条肿痕。

  

  连腰上都有,老王到底有没有点谱啊?!

  

  只是没想到今天何教练不仅不吃硬,连软都不吃了,把自己包裹住,硬是不理人。

  

  那劲头,真像个叛逆期的熊孩子。

  

  任奕去掀他的被子,实在有些无计可施:“你多大人了何硕?你能不能听话啊?”

  

  何硕闻言顿了几秒钟,觉得新奇,反问道:“我,听话?”

  

  比何硕小了九岁,一直是任奕的遗憾。

  

  因为这几岁,他错过了何硕的一段年少岁月。没有和何硕一起上过赛场,也没有陪他经历过他人生里的一些重要时刻,他也不想生的这么晚啊。如今听到这话,直接被戳到了痛处,平日里总是笑吟吟的嘴角都放下来了,冷声道:“为什么你不能听我的话?不就应该谁对听谁的话吗?就只能听大的那一方的话吗?那年纪大的不会做错事情吗?”

  

  被任奕灵魂四连击,何硕一时无言,他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任小奕说这话难免有小孩装大人的既视感。

  

  任奕盘腿坐在了床園上,推了推何硕的肩膀:“何硕,你给我起来说清楚。”

  

  何硕:“…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解释,但也没有妥协,被子还是抓的紧紧的。

  

  见何硕依旧不让步,任奕半真半假的委屈起来,盘着腿坐在何硕旁边,嘴角微撇:“行,你就专制,你就霸道是吧,你就把我当小孩看,没把我当男朋友。我看你根本就没这么喜欢我…”

  

  扯那去了?

  

  何硕急忙打断:“胡说什么,我就是…”不好意思。

  

  任奕乘胜追击:“那你打園我屁園股我也不好意思啊,没见你不打了。那不是一码归一码,我们得讲道理吗?而且挨老王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何硕:“……”挨老王打怎么就不能不好意思了?

  

  任奕:“何硕?你再不理我打电话给老王了。”

  

  何硕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一双眼睛因为这一通折腾也隐隐有些红血丝,少有的情绪外露:“你敢。”

  

  任奕:“……”他还,真不敢。但话说到这里,任奕也有些生气,“好,那我不管你了。以后你教園训我的时候少掺杂什么私人感情。”

  

  何硕团身缩进了被子里,心道真是有点麻烦,根本吵不赢啊。

  

  有理都吵不赢,何况今晚没什么理。

  

  一张平日里生人勿进的俊脸红了个透,何硕深吸了三口气,才说服了自己放弃挣扎,“行,你来。”那架势,颇有第一次在床園上让步时的不顾一切。

  

  任奕得逞了,但他尽量装的面无表情。

  

  拿了外伤药,从下面掀起何硕的被子,然后褪去了睡裤。虽然刚刚还在演戏骗这个包袱很重的大男人服软,但是看见何硕伤的这一刻任奕还是沉默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开始没有发现,在做那当档子事的时候有被压到,总之何硕从腰到臀腿是一大片的红園肿青紫,棍痕一道道肿起,皮肤脆弱的像是要裂开。虽然没有破皮,但是在光滑白皙的腿部肌肤衬托下,显得伤的很重。

  

  任奕低声骂了一句:“王安煜果然更年期,我输了比赛打你算什么?”嘴上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确是极轻的,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些药膏,用指腹轻轻涂抹在伤处。

  

  何硕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懵,他长到这个年龄,吃过苦,受过伤,挨过打,但是从来没有上过药。耳垂红的要滴出血,腰侧的肌肉也绷紧了,整个身子微微的颤園栗。

  

  忍不住又把脸埋进了枕头里,等任奕抹完肿的最高的两道,才吐出一口气解释:“他打園我不是因为你输了比赛。”

  

  任奕愤愤的:“那他凭什么打人?”

  

  任奕的态度实在不太好,何硕拍了拍小孩的腿才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咬住了下唇专心上药,任奕不再吭声。

  

  上完了身后,还没等任奕说晾一会儿,何硕就一把提上了自己的裤園子,又给自己裹严实了。

  

  任奕:“……”

  

  何教练的脸皮只有一张纸这么薄,他的包袱有一百斤这么重。

  

  “上都上了,背上也让我看看吧。”任奕说着,就去撩何硕的T恤。

  

  把T恤推到肩胛骨处,背上红園肿的棍伤就暴露了出来。没有身后这么严重,但是背上毕竟肉少,痛感想来是不轻。任奕的指尖轻轻抚園摸过脊柱处那一道缝合伤,当初做手术留下的:“还疼吗?”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偶尔还会疼。是那种碰触到就觉得碰到了肌理深处的疼,是阴天下雨从骨骼里透出来的疼。何硕闭上眼睛,才道:“偶尔还会。”

  

  任奕抿了抿唇,给何硕的背上薄涂了一层药膏,才关了灯。

  

  卧室里充斥着欢爱的味道和淡淡的药味,这两种味道都让任奕安心,他扣住何硕的腰,轻声问:“哥,是不是你没有说,但是你也觉得我不该这么冲动。”

  

  何硕没反应过来:“你是说比赛跳2160,还是骂记者?”

  

  任奕:“2160。”

  

  何硕拍了拍小孩起起伏伏的背:“我不觉得你冲动,很多事情没有对错,也不需要理由。你想,就可以去做。”

  

  任奕的声音含含糊糊:“何硕,你太相信我了。”

  

  何硕顿了顿:“这不好吗?”

  

  任奕想了想才道:“可能吧,我偶尔也会做错决定。”

  

  何硕“嗯”了一声,“只要我们能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我们可以做任何的决定。积分赛才刚刚开始,你的世界排名在前五,一场比赛我们不可能丢了冬奥的入场券。”

  

  任奕往何硕怀里拱了拱,轻叹了口气:“嗯,我不想让老王失望,也不想让你…”

  

  何硕安慰的笑了笑:“他哪有这么容易失望?他心里强大着呢。你对自己要求太高,我小时候输的比赛数都数不过来,他要是会因为这种事情着急上火,早让我气死了。他打園我,也是因为生我的气。”为了哄小孩,连自己也能调侃:“你也说了,我不听话,他想揍我很久了。”

  

  揉了揉任奕的头发,何硕道:“我们休息三天,三天后上雪有的训练计划给你,你要做的就是完成训练。睡吧,明天早起。”

  

  任奕疑惑的出声:“诶?不是休息三天吗?”

  

  何硕“嗯”了一声:“不是说好了带你出去玩么?”

  

  任奕毕竟小孩子心性,闻言马上又开心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何硕一起出去玩呢:“好啊。”

  

  三天的假期,他们也跑不了多远,跑到了省内著名的雪山,跟着徒步的队伍走了个大穿越线。

  

  何硕带着伤,但依旧拉爆队伍的所有人。

  

  夜晚,他们在外面用望远镜看银河星轨,白天,他们穿越雪山。中午,在阳光最大的时候,任奕脱了外套,只穿着抓绒用自拍的视角,和何硕一起拍置身在丁达尔效应下的景色。他们煮融化的雪山水来喝,吃温泉煮出来的流心蛋。

  

  他们在山中“敢挖笋子腿打折”的牌子前大笑,在队伍的末尾悄悄接吻。

  

  虽然训练对任奕来说从来不算枯燥,但是何教练的存在和这个甜蜜的恋爱确实让这个冬天更加的美好。

  

  回雪场的那个晚上,何硕开着车,任奕在后面呼呼大睡,周围很安静,导航也被静了音。远处是雪场夜晚的灯,顺着雪道一路向上,像是一条通往极乐世界的路。

  

  天空中漂浮着大颗的雪花,明天顶门的话,想必能享受最好的雪。

  

  哦,不妙,今晚还要熬夜把老王的检查交了。

  

  不然不挖笋子,腿也会被打折。

  

  

文晴希瑶

【逆旋】第二章 枕戈饮胆(3)

前情提要:


两队各九人,恰恰单江屹一个。

站在球场中央,向他投来的各色目光越来越多,江屹不愿低头回避,更不想目光躲闪飘忽。于是,他盯着丘北。

“干嘛?”视线直射,丘北迎着目光走来,用拍柄挑起江屹下额,勾起唇角眯眼一笑,“人满了。既然两队都不要你——俯卧撑还是扎马,你选一个。”


——————


对视,电光火石。

身侧的双拳再一次攥到掌心发酸,江屹缩紧的眉角间已不知多少次迸发出“一拳抡在对面人脸上”的欲望。

计划了许久的“翻身仗”竟连出拍的机会都没有。众目睽睽下,屈辱感被无限放大;而这屈辱又被挑衅激起的愤怒压得不知去处。江屹有一瞬间想不计后果地把这人撂倒在地上,打个鼻青脸肿......

前情提要:


两队各九人,恰恰单江屹一个。

站在球场中央,向他投来的各色目光越来越多,江屹不愿低头回避,更不想目光躲闪飘忽。于是,他盯着丘北。

“干嘛?”视线直射,丘北迎着目光走来,用拍柄挑起江屹下额,勾起唇角眯眼一笑,“人满了。既然两队都不要你——俯卧撑还是扎马,你选一个。”


——————


对视,电光火石。

身侧的双拳再一次攥到掌心发酸,江屹缩紧的眉角间已不知多少次迸发出“一拳抡在对面人脸上”的欲望。

计划了许久的“翻身仗”竟连出拍的机会都没有。众目睽睽下,屈辱感被无限放大;而这屈辱又被挑衅激起的愤怒压得不知去处。江屹有一瞬间想不计后果地把这人撂倒在地上,打个鼻青脸肿。即便是被退回省队,也——想到这儿,他思念一顿。费了多大的功夫才从省队一路打上来,他不是不知道。为了这一个不值当的人、一时气恼快意浪费多年的努力,才是得不偿失。

 

内心的波涛汹涌尽数化作眼底暗沉的火光。

压下情绪,江屹后退半步避开了丘北的拍柄。

“怎么?我的拍子配不上你?”丘北挑眉,脸上的笑容痞得发狂,“你腰杆儿很硬啊。”他咂了咂嘴,“可惜你的技术配不上这份硬气,打一场输一场只会让一切骄傲显得幼稚可笑。”

将球拍扔给身边的洪符飞,丘北扬声:“大洪帮我用酒精擦擦,免得一会儿打球沾了晦气。”

“拍子是用来赢球的,不是用来挑衅和打人的。”江屹努力稳着因愤怒而显得颤抖的声音,“请你对球拍和球台保持足够的尊重,这是一名乒乓球运动员的基本素养。”

“你在教我?”丘北扬眉,挥了挥手,接过递来的球拍,“这些话,留到你能赢球的一天再说。现在——滚到那边去,别影响大家打比赛。”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在球场一角蹲身,球拍架在平直向上撑起的双臂上,江屹咬紧了后槽牙。多年的训练与比赛早已让他蜕去了少年心性,更懂得坚持与隐忍才能致胜的道理,意气用事在赛场上是最要不得的。

肌肉中的乳酸堆积已渐渐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江屹不得不强迫自己稳住心神、转移注意力以对抗大腿不受控制的颤抖,却倔强地逼着自己保持最标准的动作——即使是在完全无人注意的角落。

从昨日一早进队到现在,心理与体力上的轮番折磨,他没有一刻是舒服的。作为新入队的空降兵,即便在此前做好了“吃苦”的准备,江屹万万没有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会碰到这一个个离谱到极致的人。踏入这幢楼不过三十余小时,他有十分之一的时间都保持这样的姿势——可比起俯卧撑,还好,起码能看到面前一桌桌球台上发生的情况。江屹扣紧的十指又往掌心握了握,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必须凝神,忽略整个身体疲惫与疼痛的信号,将全部心思放在面前的球路上。这里球技当道,教练说的是对的。

 

“点到为止,不要紧张。”丘北拍了拍对面小队员的肩膀,看着他发白的面色,放软了声音微微一笑,“我又不能吃了你,放轻松、认真打。”抽到他的少年明显有些不安,握拍的右手不断在裤缝蹭着掌心的汗。

七局四胜。不知有意无意,丘北的球台恰在江屹对侧,一来一往,两人的球路他都看得清楚。

“侧下旋——”话音未落,手中的球已垂直向上抛起,与拍面接触,向球台对面奔去。

这球来得极快,落点明显有些飘,对面的少年仅靠下意识的反应探到球的落点,拍面一蹭,却吃不准力道——击球,下网。

丘北扬了扬拍,示意下一球还是侧下。

再一次,下网。

即便已经知道对方的发球,还是没接住,少年不安地舔了舔唇角,轻轻喊了一声:“北哥。”

“拍面再平一点,球速越快越不能打得着急,击球点让一些空间,手腕控着点力。”丘北抬眼看人,提点了这一句,“这局我全部发侧下旋,高质量的回球,如果一个都没有,结束后蛙跳加两圈。”

这不是比赛,是碾压级别的教学局。

江屹静静看着,同样是侧下旋,丘北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同。他发球的神态与肢体动作都很随意,只是拍面与球接触的一瞬极有控制。若不是已提前知道“侧下旋”,这样的发球是很难判断的。

天才球手,他确实有足够骄傲的资本。

乒乓球这种极具技巧性的球类运动,水平有差,高下立现。对方的发球接不住,自己的发球打不回,不过五分钟,大多数球台还未结束第二局时,丘北这边已打到了三比零。

活动着肩膀,丘北伸了伸懒腰,淡淡施压,“还打吗?”

对面的少年明显有些慌神,三局下来,超额的蛙跳惩罚已积攒到八圈。如果他们队输掉比赛,近二十圈的蛙跳是会去掉半条命的。

“嗯?”丘北喉间浅浅发出一个音。

“为什么不打。”刚刚积攒对丘北技术的些许肯定,又被他极具压迫感的挑衅语声击得粉碎,看着对面明显小他们两岁的少年,江屹忍不住开口,“你知不知道,每场比赛都要保持对对手的基本尊重。”

丘北明显没有料到角落里的人会突然发声。被打断的话顿了顿,拍头一指,“你——知不知道在球队里要对队长,保持基本的尊重。”

“没有尊重,我不会蹲在这儿。”江屹目光没有闪躲,说到“蹲”这个字,嗓音却是明显小了下去。

丘北嗤笑:“我教我的人,你插什么话。”

对面的少年明显是被他们这样突如其来的剑拔弩张吓住了,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站立难安。

“他的发球也不难接,你出手要多一些坚定。”江屹像是完全忽略了对面的人与自己发颤的双腿,稳着声音道,“动作随意,不意味着球的落点随意。下意识对他击球动作的判断只会让你多很多对自己的怀疑和误判,出手一犹豫,球就坏了。”

丘北几不可见地一怔。

“再和他打一局。只关注击球的那个瞬间,你试试。”江屹语声分毫未减。

“你很会说啊。”对面人悠悠开口,“只可惜纸上谈兵。自己打球不行,倒是还有胆量教人。”

“你给过我打比赛的机会吗!”江屹轻轻咬着牙,压低的声音几近打着颤。

“没给过吗?”丘北站在他面前,从上到下俯视他的双眼,话语中讥诮的意味更胜了几分,“昨天的风采展示活动,不是你自己打的?”

那是——江屹把将要冲口而出的辩护生生压回了喉底,在堂堂正正赢这个人一场之前,一切都是无畏的借口。

小队员从没见过丘北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也被吓得晃了神,一蹭球案,差点摔了一个趔趄,“队长——”

“站直了!他都不晃,你晃什么。”丘北见江屹紧紧抿住了唇、没再答话,像是消了些许火气,“再给你打一局的机会,一个发球都接不住的话,明天的第一场训练,你也来这儿蹲着!”再转眼瞥向江屹,“你——这么爱参与,一会儿的十圈蛙跳,跟着一起吧。”

 

深夜的青训场分外安静。训练了一天的少年们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躺在床板上便不愿再挪动半分。

每晚结束训练后,丘北总习惯绕着青训队的这片地走两圈,直到灯一盏盏熄灭再慢慢踱步回去。腰和膝盖都有旧伤,白天训练量不够,总要活动活动。另外,他着实受不了训练结束后一众大汗淋漓的男生凑在一起的汗味与体味,错峰洗澡,不失为一种妙计。

路过训练场馆大楼,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勾了勾嘴角。在这儿三年了,以完完全全的姿态输球,却一点没有输家的姿态,这么生动的画面屈指可数。

 

寝室楼道。

丘北吹着口哨,端着洗漱用具经过。虽说长在北方,又在队里呆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能习惯一群男生斥身罗体相见。听了听浴室中已没有水声,才在更衣室内放下手中的盆,一把揪下套头的训练衫。

门被推开,江屹进来,看了眼咣着上/半/身的丘北,原路退出门外。

“你把衣服穿上,我有话说。”

丘北先是震惊,几秒钟才缓过劲儿来,朝门外骂道,“妈的你有病吧!”

“没病,有话。”

“有屁明天再放!”

“我憋不住。”江屹又一次冲进门内,干净的衬衫扔在丘北身上,背身,“必须说。嫌衣服脏先穿这件,我不看你。”

丘北莫名其妙。这幢寝室楼从来只有他避着别人,从没见过什么人比他事儿还多,倒显得他见不得人似的。

震惊夹着愤怒,他鬼使神差地没有请江屹“滚出去”,而是反手捞自己的训练衫——已被脸盆中的水沾湿了一半。使劲拧了两把,丘北强忍着不适套在头上。

“快说。”衬衫扔还,丘北一脸不耐。

“我就一句话,”江屹转身,“你可以想任何法子折磨我,但请不要剥夺我打球的权力。”



——————

大家,好久不见!迟到的过年快乐!

现世现报,没想到我也沦为年更选手。

谢谢北老师日复一日的鼓励orz给您磕一个(ta说我再不更文,心就要另有所属了。后背一凉,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堯民歌。

柴桑关(2)

林希言在剧目课后当然被叫去了办公室,他坦诚地承认了自己对未来的迷茫,这根源是对未知的武生道路的恐惧,说直白点,因为他的武功储备仅限于基功课。

 

好在他班主任是个好人,或也是实在不想看着少年天才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我帮你问问周老师吧,看他愿不愿意帮你补基础…”班主任在说完这话后自个儿先失了自信,“再还有董老师是吧,给你们带基本功的董老师,他以前也是武生,一样的,也能补。”

 

是了,他班主任比他清楚周鸣岐的性子,带着他找到在办公室隔空喊猫埋猫砂的周鸣岐时,他二人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不料周鸣岐听过请求,竟是答应下来。原本晚功值班的晚上也是闲着,且…他不想担抄功防......

林希言在剧目课后当然被叫去了办公室,他坦诚地承认了自己对未来的迷茫,这根源是对未知的武生道路的恐惧,说直白点,因为他的武功储备仅限于基功课。

 

好在他班主任是个好人,或也是实在不想看着少年天才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我帮你问问周老师吧,看他愿不愿意帮你补基础…”班主任在说完这话后自个儿先失了自信,“再还有董老师是吧,给你们带基本功的董老师,他以前也是武生,一样的,也能补。”

 

是了,他班主任比他清楚周鸣岐的性子,带着他找到在办公室隔空喊猫埋猫砂的周鸣岐时,他二人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不料周鸣岐听过请求,竟是答应下来。原本晚功值班的晚上也是闲着,且…他不想担抄功防护的责任,授课到底比抄功风险少些,正愁晚上耗着时间无聊的周鸣岐,点了点头,“行,就按您说的吧,先说《夜奔》打个基础。”

 

不过应下之后倒是又觉得棘手。原因无他,给别人说戏,自个儿肚子里不能没东西。这是纯粹的开蒙戏,连唱带做零碎又多,他这戏不大唱,又不爱在学校里说这戏给小屁孩们择毛病,放下了几年,一时间要捡起来,当然躲不过拉戏。

 

他虽不至于和前单位的废物小朋友一样拉《夜奔》练到中暑在厕所里嗷嗷吐,可拉戏也并非易事。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个儿疏于练功,可事实如此,三十出头腰腿膝盖脚踝没一处好地方的他当然不可能像二十多岁那样一天练湿几套练功房,一双练功鞋穿不了两个月。

 

肌肉记忆比记忆和思维都要诚实,出场的一声“啊嗨”仍是冲的——他表演风格,原本应接近于火爆一派,嗓子好,身上也干脆,哪怕是夜奔这种戏,也不至于让观众找不到叫好的关节。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从第一次受伤开始,周鸣岐就日益变得温吞,不只是被伤困扰,也不是受到“武戏文唱”信条的洗脑,是他无法否认的失了心气。他最后一个作为京剧院演员演出的夏天,贴的是《龙潭鲍骆》,他的《嘉兴府》,他自然是能一赶二的,若是洗脸来得及还能带上《刺巴杰》的骆宏勋,可那次他只演嘉兴府,且反响平平。

沪城的观众向来是包容的,是没倒好,可四杰村那20岁的小主演上台得到他在后台也能听见的碰头好时,周鸣岐便知道方才场子冷是他自己的问题,更不必说之后还听到戏迷不算友好的评价。

 

“还以为能唱勾脸的戏,谁知道演成这样,对不起他祖宗们。”

周鸣岐,原本该是能唱勾脸武生戏的,年纪轻轻能勾脸的武生,在业内都是少有,先不说他那位昆净大家的祖父,光说袭泽川趁热乎倒给他的杨派霸王和亲授的高登和老爷戏,就能卖得出去票,可那也是数年前,现在只剩下被评价为半死不活的鲍自安。

 

如果他再理智一点,他当时许会回了《龙潭鲍骆》,毕竟他第一次在台上受伤留下阴影的就是《嘉兴府》,可大抵是那刚正式进团两年开开心心卖旋子的小余千感染了他,莫名地他就应下了《嘉兴府》的活计。

 

然后,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掉进了冷水池子。也确实是他自己的问题,那种要翻要打的南派武戏,不好好卖功夫是要不来好儿的。算起来,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在院里贴主戏了。

 

到底还是因为回忆分了心,周鸣岐久违地觉得自个儿的夜奔难以入目,重新回到了上场门该有的地方,趁着午饭,足足拉够了四遍夜奔,和以前没法比,但和这三年每日自己练功不过一小时多的周鸣岐比起来,已超量了。

他这两年沉迷健身,体力尚在,只是总觉得不大自在,健身练出来的块头是死的,不比他翻滚扑跌得来的肌肉灵活,虽足够应对说戏,但总归,他重新开始挑剔自己了。

 

林希言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心情走进这间小排练厅的,手里拎着宝剑,原先是文昭关用的,临潼斗宝的伍明辅,如今却被逼上梁山了。

 

“你怎么不加我微信啊,录像都没办法发给你?”周鸣岐倒是脸熟他,见他进来不等他开口就先抱怨一句,林希言确实是不会与生人打招呼,因这一句话停在排练厅门口,不知所措。

 

周鸣岐先指了指他练功裤的兜儿,示意他拿手机,正要报出号码时,林希言脸颊更烫,“我…来上课…没带手机…”

 

得,周鸣岐开始怀疑,面前的学生之前看没看过整折夜奔还是两说,毕竟他专门换了练功的衣服,索性摆了摆手,“你先看一遍吧。”

 

少年局促地站在墙边,看着周鸣岐站在上场门处,林冲上场后,先多了句闲话,“坐下看,你还能站半个小时不成?”

 

他终于想好了说什么,可却发现连唱带做的周鸣岐并没有让他插话的缝隙,也只能抱着膝看林冲夜上梁山,不知不觉,倒也看进去了。

 

这支是【折桂令】

 

“实指望封侯也那万里班超,到如今生逼做叛国红巾,做了背主黄巢。恰便似脱鞲苍鹰,离笼狡兔,摘网腾蛟。救国难谁诛正卯?掌刑罚难得皋陶。似这鬓发焦灼,行李萧条。此一去博得个斗转天…诶,你哭什么?”

————————

可怜的迷茫小林。


堯民歌。

柴桑关(1)

全新大改重修的柴桑关,除了人名几乎完全不一样。欢迎审判~

——————————————————————

第一章

林希言知道,现在去学几出不张嘴的武戏,是他眼下能有的最好的选择。

 

和周鸣岐学戏,还是他的主教老师替他争取来的机会,已经没嗓了,能学得上剧目的武生,总比他们上一届那群以卖跟头旋子为生的武戏班前辈好多了。

 

“希言啊,你看你现在这个嗓子,要只是倒左了没有高音,咱们也能帮你克服,但你唱多了自己疼,自己嗓子流血,是吧,我们也心疼。”

 

迷信点说,大抵是他名字起得不好,大音希声,都希言了,怎么可能有嗓。是的,人人都倒仓,但只有他倒得那样惨...

全新大改重修的柴桑关,除了人名几乎完全不一样。欢迎审判~

——————————————————————

第一章

林希言知道,现在去学几出不张嘴的武戏,是他眼下能有的最好的选择。

 

和周鸣岐学戏,还是他的主教老师替他争取来的机会,已经没嗓了,能学得上剧目的武生,总比他们上一届那群以卖跟头旋子为生的武戏班前辈好多了。

 

“希言啊,你看你现在这个嗓子,要只是倒左了没有高音,咱们也能帮你克服,但你唱多了自己疼,自己嗓子流血,是吧,我们也心疼。”

 

迷信点说,大抵是他名字起得不好,大音希声,都希言了,怎么可能有嗓。是的,人人都倒仓,但只有他倒得那样惨烈。其实他也知道,年级组对他这个前重点培养对象仁至义尽,他发现自己高音不灵了的第一个学期,学校还请来外聘的的言派老师来给他说戏,倒是扎扎实实学了哭灵牌,可惜他没哭到张飞,自己就先吐了血沫子,得,刘备这时候死还是有点太早了。

 

他不想学武戏,他从来是看不起武生的,可他宁愿赖在戏校,或许还能等到一个奇迹,比如他二十岁以后,嗓音稳定了,还能唱老生,当然,他现在所能做的,不过是和站在教室角落里抓着一条板带茫然无措。

 

他是倒霉蛋,好在他未来的武生老师是比他还倒霉的倒霉蛋,周鸣岐,他是知道的,不光知道他梨园世家出身,二十二岁就办专场,二十七岁就被人称作大武生,还知道他不出三十岁时,双脚大筋都断过一次,知道他当年被剧评家作为典型例子痛心疾首呼吁多给武戏演员机会,毕竟他一年登台十次,除了三场主戏,其余俱是文戏中的武戏场子,甚至还跑过两场龙套,怎不叫人惋惜。总而言之,周鸣岐在三年前退到戏校来了。

 

也有人调侃他运气好,毕竟这三年情况特殊,在团里也是在家闲着,来了戏校,好歹能有网课上,多个平时的菜钱。

 

当然没人认为周鸣岐缺菜钱,但对他进戏校,除了惋惜,更多人是理解。受伤、没戏演,这不是周鸣岐的问题,是所有武戏演员的共同遭遇,但只有周鸣岐愿意从剧团出走戏校,让自个儿的日子过得更舒坦一些——他甚至不愿意上早课,问就是老师自己起不来。

 

周鸣岐并不是典型的严师,或是说他与传统的剧目老师大相径庭,林希言看着屋内两个同学都肆无忌惮地玩着手机,只有去年汇报演出时唯一演过武戏主戏的贺凯棣在热身时,就知道这个班来对了…才怪!

连周鸣岐都是听见上课铃才漫不经心放下手机,开口是在这沪市少见戏校却常见的京腔,“好了,上学期说好的,这学期学弼马温,录像都看怎么样了?”

 

得…还是猴戏,更倒霉了,林希言浅薄的武生知识里,大武生是不翻不摔,更不可能演猴的,他以为所谓的学武生戏,不是挑滑车,也该是白水滩,最不济也是蜈蚣岭啊,长靠短打那么多,怎么能一上来就是猴戏呢?

 

可想来也是,电影工程《大闹天宫》是周鸣岐演的,他当然擅长猴戏。

 

他不知道周鸣岐说的录像是什么,只能顺着大流和同学们一道站到排练厅一角,看周鸣岐抓着把扇子示范,确实是“抓”,猴儿模样的弓着手背,林希言是想跟着模仿的,只是他并没有扇子,他来得仓促,并不知道这节课要带什么东西,直到上场至亮相讲完,其他三个同学分散站开重复方才那段,林希言却空着手,局促得格格不入。

 

他手里被塞了一把扇子,素面的练功扇,他感觉不出来是什么木料,但扇柄光泽极好,大概是主人常用的,尚有余温。

 

他接到扇子,下意识将扇面横倒了许多,较周鸣岐示范的拿法斯文不少,这细微动作被周鸣岐收入眼底,扇柄重新立了起来,“你那不是猴戏的拿法。”

 

他仰了仰头,欲言又止,到现在还缺个自我介绍,原是叫了一声“周老师”又思考措辞,周鸣岐却只摆了摆手,“林希言是吧,潘老师和我说过你的情况了,不要紧,跟着学就好了。”

 

他一没看过录像,二没学过猴戏,在同学之间笨拙模仿着身段时,满脑子只有“滥竽充数”这一个词。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学弼马温学猴戏,尤其是看着正在强调示范的孙猴儿一惊一乍的表情…他不知道周鸣岐是夸张了还是学猴戏就该这样,总之他觉得自个儿似乎被猴毛裹了一身,万般不自在。

 

中专打的大多是余杨的官中底子,无非是扎个中正平和的根儿,也养成了他们奔着端正大气走的心态。中正平和如林希言,觉着如果要学猴戏的话,他去学麒派似乎也可以接受了。

 

这心态直到本周的第二节剧目课也没有好转,林希言逃课了——直至上课铃打了十分钟他还坐在文化课的固定班级教室里,直至被班导发现,几乎是赶去了上课的排练厅,他在奇怪的目光下回到了他的后排,他上文戏课从来没站过的后排,而后看见班导和周鸣岐一道出了门,不知说了些什么,好在周鸣岐回来时并未表现出生气,只是继续说戏。

 

第二节剧目课半节回课半截说唱,周鸣岐似乎在礼节上并不讲究,同学们都坐在地上,他稍寻了个高点的垫子同样坐下拍曲。

 

是弼马温上场猴的第一支【玉山颓】。确实是比皮黄腔调门儿要低些,不至于让他张不开口,在有比他还难听的同学的前提下,林希言似乎可以暂时忘记那极为不痛快的倒仓。

 

不过他照样兴致缺缺,直到下课被留了堂。

 

“潘老师让我开导你,说吧,怎么不想来上课?不乐意学武生?”

 

“我确实还没适应学武生…”林希言下意识摸了摸他的喉结,当然摸不到声带,就跟他倒仓后永远无法找对发声位置一样无法触及。

 

“你不能这样想,倒仓几乎是每个戏曲从业者的必经之路,从幼年到青春期,身体迅速成长,各种机能也随着发育、喉部是人体发声器官,它的发育变化尤为明显,喉结的突出,声音逐渐变低或突然变得嘶哑,故而学员…咳,你们因为倒仓而不安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不用担心,京剧院的袭泽川袭老师,他可惨多了,倒仓弄得家学都没办法继承,可人家是武生大王,是吧,学武生也挺好的。””

 

…这话有点像百度来的,只有在后面勉强有个人观点,事实也确实如此,周鸣岐在课间扫了眼搜索界面,生搬硬套凑出来这么一套所谓的开导言语。连他自己都觉得背书一般的“开导”有些尴尬,周鸣岐似乎为掩饰尴尬一般,点起一支烟。

 

林希言面上不表,随是耷拉着眼皮,却是暗自打量了在“禁止吸烟”的牌子下漫不经心任由指间香烟燃烧的主教老师,和他曾经在电视上在荧幕上看到的意气风发的大武生大相径庭。

 

真是同一个人吗?

 

林希言心中莫名的感觉愈发强烈,他总觉得,周鸣岐会让他在这条偏离了“守正中和”的路上走远,甚至回不到他想要的路上。

——————————————————

终于写出了比较符合我想象的呆呆和啾啾。

和旋旋宝儿的梨园童话不同,呆呆所要面对的是没有助力的真实的世界,他很努力想把日子过好就是了。

落魄大叔啾鸣岐(bushi)还是在兢兢业业地摆烂x


名襙有主

《北国》第五十七章


  

  出了门,何硕实在是痛极,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垂眸深吸了几口气,才挪动了步子回自己房间。自然是不能先去任奕那里了,回到房间,何硕脱了衣服反手摸了一把后背,收回手看了看,还好没有xue

  

  房间里是有一个全身镜的,但是他毕竟干不出自己去照伤这种事,丢开衣服直接打开了淋浴。

  

  任奕也还没睡着,他隐约听见了隔壁传来的一些动静,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在酒店当邻居的这段时间,他邀请何硕来他房间做客,何硕要么是拒绝,要么是不拒绝但是也不理会。最后总是他趁着何硕睡着了,半夜悄悄摸过去爬上何硕的床。

  

  这样就算何硕半夜醒来发现了也不会赶他走。

  

  办公室園恋情...


  

  出了门,何硕实在是痛极,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垂眸深吸了几口气,才挪动了步子回自己房间。自然是不能先去任奕那里了,回到房间,何硕脱了衣服反手摸了一把后背,收回手看了看,还好没有xue

  

  房间里是有一个全身镜的,但是他毕竟干不出自己去照伤这种事,丢开衣服直接打开了淋浴。

  

  任奕也还没睡着,他隐约听见了隔壁传来的一些动静,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在酒店当邻居的这段时间,他邀请何硕来他房间做客,何硕要么是拒绝,要么是不拒绝但是也不理会。最后总是他趁着何硕睡着了,半夜悄悄摸过去爬上何硕的床。

  

  这样就算何硕半夜醒来发现了也不会赶他走。

  

  办公室園恋情真让人憋屈。

  

  🙂🙂🙂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就又被屏蔽了,评论区  


  这么不解风情的,凭任奕驰骋情场多年也是第一次见。他翻了个身滚下床,趴在床沿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黑夜中显得坚定:“那我下床了,我再说一遍,我爱你。”

  

  何硕被任奕这样注视着,想装模作样也装不了,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轻声道:“嗯,我也是。”

  

  任奕问他:“真的吗?”

  

  何硕拍了拍他的脑袋:“假的。”以他内敛的性格,他还是对太过深情的话难以启齿,虽然他的男朋友是个热烈的小太阳,情话骚话一箩筐。

  

  小太阳又爬上了床,盯着何硕的眼睛问他:“我就当是真的了,那我以后可以全身心的相信你,依赖你,把我最无耻的想法告诉你,最不想人看见的一面展示给你。你会接受我的一切,对吧?”

  

  何硕忍俊不禁,这小子脸皮怎么这么厚啊?“你还有什么无耻的想法没有告诉我的?你的想法你不都实施了么?”

  

  任奕不理他,自顾自的道:“所以你会接受吗?”

  

  何硕只是两秒没有说话,任奕就开始急切的用脑袋蹭他,像个撒娇的狗子:“你会的对吧?”

  

  望了望天,何硕还能说什么?于是只能纵容的点了点头:“嗯。”

  

  任奕得逞了,他侧着脸,咬了咬何硕的耳朵,轻声说着令人心醉的情话:“何硕,我也一样。”

  

  但是下一秒,画风突变。

  

  任奕打开了床头的灯,平日里总是漾着笑意的俊脸此时难得的认真:“那让我给你上点药可以吗?”

  

  何硕:“……”

  

  任奕:“哥?”

  

  受了伤并不影响何硕的战斗力,他沉默了两秒,然后一把夺过了被子,险些把任奕掀翻。用被子捂住自己,何硕翻身不看任奕,摆出了一副拒绝协商的姿态:“别逼我踹你下去。”

  

  

云归暝

百坡(番外 · 鲲鹏)

番外 · 鲲鹏 · 肆


复检在市郊某航空专科医院。

警戒线外,江望潮陪着吴恙在马路牙上坐着,目送着对面一趟趟公交车到站,陆续下来些学生模样的人,脚刚落地就被等候在路旁的招飞军官问候,接引去进门报道。

江望潮低声对他说:“都是你竞争对手。”

吴恙没理。

江望潮没心没肺地笑一声:“害怕了?”

吴恙目不斜视,但还是被江望潮发现些端倪——这小子紧张时有眯眼的习惯,这小动作会让他显出些凶相。

江望潮还想逗逗他,还没想出词时,吴恙忽然扭头叫了声“首长”。

吴恙看着他,慢慢地说:“如果我真过不了……怎么办。”

江望潮被...

番外 · 鲲鹏 · 肆


复检在市郊某航空专科医院。

警戒线外,江望潮陪着吴恙在马路牙上坐着,目送着对面一趟趟公交车到站,陆续下来些学生模样的人,脚刚落地就被等候在路旁的招飞军官问候,接引去进门报道。

江望潮低声对他说:“都是你竞争对手。”

吴恙没理。

江望潮没心没肺地笑一声:“害怕了?”

吴恙目不斜视,但还是被江望潮发现些端倪——这小子紧张时有眯眼的习惯,这小动作会让他显出些凶相。

江望潮还想逗逗他,还没想出词时,吴恙忽然扭头叫了声“首长”。

吴恙看着他,慢慢地说:“如果我真过不了……怎么办。”

江望潮被他问愣了,一下哑了口。这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撒娇。

初检之后,两人很少谈论招飞的话题,吴恙用满不在乎来表达自信,江望潮清楚他的心思,也如他所愿地用不关心来显示信任。直到前一天晚上,这小子还是照吃照睡,甚至早上还赖了一会儿床,没想到到了这档口,倒流露出了些坦荡的真情。

若是放在平时,江望潮会觉得很受用,但眼下他回以沉默。

吴恙还看着他,不依不饶地又问了一遍:“首长,我要过不了,怎么办?”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撒泼了,江望潮心里说,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名是你自己报的,与我也不提前打个商量,先斩后奏时不是挺勇敢的?在四野老子敢让你把团长当马骑,但这是人家的地盘,你想我能怎么办?

江望潮绷着脸,本想噎他一句,但话一出口莫名就变了:“过不了,也带你去丰泽园。”

吴恙也愣了一下,而后显出惊喜。江望潮看着他笑得弯弯的眉眼,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这一句哄人哄得很高明,对他来说属于超常发挥。

“首长,你说话算话。”

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江望潮不想和他演这出父慈子孝的戏,生硬地插入另一个话题:“今天晚上带你见个人。”

“谁?”

江望潮兀自站起来,顺手拎着吴恙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南京步院的军事部长。”

吴恙顺从地站起来,被半推搡着朝医院大门走去,扭脸追问:“那是谁,见他干什么?”

江望潮平常地回答:“认识认识。你老汉的老乡。”

吴恙“哦”了一声。

江望潮把他送到警戒线里,身为接引人之一的杨云川迎上来,一脸公事公办,朝吴恙伸手说“参检证件”,而后朝便装的江望潮瞥一眼,凌厉地比了个禁行的手势:“军事地区,无关人员往后站。”


空军医院很安静,几乎只能听到脚步声。经历了淘汰率九成九的初检,来到这里的复查人员个个挺拔,身材匀称,连带着纪律性也好了很多。即便是外科检查,少年人对极其害臊的场面都或多或少有了免疫力,尽力遵照指令跑跳蹲坐,顶多显出些难以掩饰的脸红。

有些格外沉着的人则更突出,尽管不着寸缕,对命令执行得仍然彻底而坚决,从始至终连一点多余表情都没有。绝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表现也会在场的军官们记录在册,为暗中进行的“服从性”“稳定情绪”“良好性格”之类的心理评估提供考量。

杨云川默默在门口观察,吴恙抱着衣服离开时两人相视,吴恙挺俏皮地偷偷冲他比了个V。

杨云川装没看见,侧身挤进门里,堂而皇之地翻看这一队留下的体检表,翻出他的那一份,从上往下看到一溜的“合格”。

杨云川心情复杂。

参加招飞工作的这五年,他第一次收到这种走后门的请求——放屁,这压根不是请求,是那个王八蛋的命令,只提要求、没有贿赂,他也说不清这到底算不算违反纪律。

总之是件见不得人的事,让他觉得惭愧。

这半月来杨云川经常为这事失神,有几次他都想去劝说江望潮,尊重孩子的意愿,大不了公事公办么,你爷俩之间的矛盾,你不愿意出头,让我使手段摆平,这算怎么回事?你这土匪没良心,我还有。

招飞工作是一切之始,是空军队伍建设的重中之重,培养一个飞行员,是用等身重的黄金堆出来的。杨云川自己是从最底层成长起来的航空兵,他十六岁以前的理想是当上村里的生产队长,招飞改变了他的命运,从此之后他一直是个很忠诚、很尽职的军人,尤其是加入招飞工作组之后,杨云川严格地遵照“选拔有依据,淘汰有标准”执行工作,招进一个不合格的,对国家是巨大的损失,漏过了一个飞行苗子,可能是更大的损失。公平公正,这是原则,对亲儿子也不会打破。

杨云川心里骂老二啊,你要是真托我走后门倒好办了,老子就名正言顺地把你骂出门去。何况你托我的这事也没有那么好办。

身为组长,对人员去留,杨云川有极高的话语权,但也并不是万能。同样是为了公正,从体检、政审、高考、心理测试、家访……等等一切记录都在册,为了应对每年无穷无尽的参选人员申诉,也是给内部检查留底。

杨云川是个忠诚老实的人,所以尽管嘴上答应了人,但直到现在还在摇摆。


交叉学科检查。

相比初检,复检的流程长了两三倍,几乎每一个科目都有新的落选者,等这半天完全结束,来到这里的人还会再淘汰九成九。

军医经常会说出奇怪的名词。

“玻璃体太长了。”

“角膜内皮有病变。”

“你,关节过屈伸。”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但是一律的冷淡。

相比预检、初检的淘汰者,在往后的流程中落选的打击会更沉重。这世上最残酷的事莫不是给了些希望,再把它打破。“失败是成功之母”,这话对招飞说并不适用,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这可能是他们短暂人生里最灰暗的经历。

军医开口时,待检人大多头脑发懵,只等着屏息听着后半句——

死刑宣判般的“不合格”,或是缓刑的“你先留一下”。

临近十点时,这体验吴恙也领教了一次。

还是在前庭功能检查。

平衡能力,特技飞行的基础,老军医的眼神格外凌厉。

从转椅上下来后,吴恙感到一股酸气冲到喉咙,额前的汗已经渗出,几乎要汇聚成流。

不能吐。

眼前很模糊,视野里有一团影子,大概是板凳,吴恙不能确定自己走的是不是直线,但还是坚定地迈开腿。

好在记忆是对的,惊险地坐下,稳稳地落在了凳子上,没有偏离也没有跌倒。

考验还没有结束,吴恙目视前方,保持呼吸平稳,暗中用指甲扎着自己的掌心。虽然看不清楚,但他知道有人在观察每个人的反应,不能被他们看出任何异常,最好连神情变化也没有。

数到第十分钟,军医挑出一张体检表,来回对比了几眼照片,说“其他人走吧。吴恙,留一下”。

吴恙端坐着,依旧保持平静。

大概是被看出了什么,吴恙把指甲掐得更深了一些,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没吐出来”。

好在军医确实没说出别的话。

吴恙知道自己是被延长了观察时间,好在最剧烈的反应阶段已经过去,又过了两分钟,他已经有能力放松下来,目光清澈地回看向主检。

主检是个冷峻的老头,与他对视了几秒,面对这双亮亮的眼睛,表情似乎也有些松动,张口像是有话要说。

吴恙的注意力都在军医身上,不防备肩头突然落下一只手。吴恙惊讶地回头,自下而上看到一身蓝色空军常服,而后是杨云川的脸。

杨云川用手背触碰了碰他的脖子,感到些粘腻,而后对他说:“伸手。”

吴恙没料到这变化,下意识服从命令,右手就被杨云川握住,接触的时刻,对比之下能感受到前者掌心明显的潮湿,这也是眩晕反应的一种。

吴恙浑身有些僵,默默用力想把手抽回去,但被杨云川牢牢攥着。

杨云川看着他,声音温和:“叫会诊。“


名襙有主

《北国》第五十六章


     

  王安煜瞪着眼睛,“我是这意思吗?”

  

  何硕趴着没有说话,只是后脑勺都和年少时的样子重叠了,一样的倔强。

  

     全文 

  

  王安煜又问了一遍:“你叫我什么?”

  

  空气沉默了两秒。

  

  何硕略微低了低头,汗津津的额头贴在沙发面上,莫名的虔诚,终于出声。

  

  “教练。”

  

  很多年了,他都没有这样称呼过别人。出事后,他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王安煜。当时王安煜寒着一张脸红着眼眶,但是始终不愿意看他。何硕还记...


     

  王安煜瞪着眼睛,“我是这意思吗?”

  

  何硕趴着没有说话,只是后脑勺都和年少时的样子重叠了,一样的倔强。

  

     全文 

  

  王安煜又问了一遍:“你叫我什么?”

  

  空气沉默了两秒。

  

  何硕略微低了低头,汗津津的额头贴在沙发面上,莫名的虔诚,终于出声。

  

  “教练。”

  

  很多年了,他都没有这样称呼过别人。出事后,他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王安煜。当时王安煜寒着一张脸红着眼眶,但是始终不愿意看他。何硕还记得他当时想说话,但是下颌处的伤让他无法发出什么大的动静,只是嘶哑的两个字:“教练。”

  

  不知道当时王安煜听到了没有,总之他没有回应。

  

  时隔多年听到这两个字,王安煜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一肚子邪火总算是发了出去。停了手,把伤痕累累的徒弟往沙发内侧挤了挤,挨着何硕在沙发上坐下,伸手点了根烟。

  

  何硕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关节处发出一些骨骼摩抽擦的响声,像是一架老旧的机器突然开始恢复运转。自从重伤后,莫名的,他会在每一次下蹲时听到骨骼摩擦的声音,现代医学无法解释原因,但这声音时刻提醒着他,他无法再上赛场。

  

  没有等他起来,抽完了半根烟的王安煜又伸手按住了他的腰,开口问:“何硕,你觉得我今天打错你了没?”

  

  何硕把刚刚被掀起的上衣甩回身上,翻了个身躺在了沙发上,自虐般的让伤痛紧贴着沙发面,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沾湿,看了半响的天花板,才道:“没有。”

  

  王安煜本来是背对着何硕坐着的,听到这话他回身看了徒弟一眼,虽然没有哭,但是睫毛被额头流下的汗沁湿,倒是湿漉漉的可怜模样:“下次还这样选?”

  

  何硕侧过头看王安煜,一双眼睛疲惫却坚定:“想听实话?”

  

  每个人的处境不同,做出的判断自然不同。王安煜有他的立场,所以他生气也是应该的。但是何硕与王安煜毕竟不同,可以说他是个集体荣誉感并没有这么强的人。

  

  王安煜忍不住揉了一把何硕的头发,气笑了:“时代不同了,你以为现在还跟你们以前一样?”

  

  何硕的神色很平静:“他是一个运动员,不应该承担这么多责任,他为自己负责就行了。”

  

  他想说就算任奕以后自费训练,自费参赛,他也养得起。任奕可以不披国旗,以个人名义比赛,只要他愿意。

  

  他可以不对任何人交代,不用听他人置喙。

  

  极限运动本身是件很单纯的事情,是谁赋予了它社会责任?

  

  王安煜瞥他一眼:“但你现在不是一个运动员,你是国家队的教练。”

  

  何硕知道王安煜的想法,他想周全,他要顾及国家队的形象和脸面,他要集体荣誉。

  

  王安煜抽完了这根烟,缓缓道:“我不跟你废话了,反正你小子就是臭狗屎,油盐不进。不过今天你不冤枉,出事以后,没揍你一顿我心痒痒到现在。”

  

  何硕闻言,有些无奈,“那辛苦你忍这么多年,打完气顺了?”

  

  王安煜“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复盘会不开了,我推了,但是三天之内交一份检查给我,听到没?”

  

  何硕小时候就最烦写这个,他是个运动员又不是文员:“要不你再抽我几下得了。”

  

  王安煜扬手在他屁園股抽了一下,力度不慎用的太大了,把自己手都拍麻了:“美得你,打你不用体力?按时按点给我交了,不然扒了裤園子抽你。还有,如果这个赛季任奕反脚出不了1980,全球极限运动会的邀请赛他不可能拿到奖牌,这个你应该很清楚。”

  

  何硕缓缓点了点头:“知道。”

  

  其他的也无需多言,打人是真的怪累的,王安煜摆了摆手:“滚吧。”

  

  何硕呼出一口气,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瞄见被王安煜丢在沙发上的雪仗,还是忍不住自己动手把雪轮拆了,然后丢在了一边。

  

  王安煜莫名其妙:“?”

  

  何硕起身,走到门前,把雪仗靠墙放好,“老王,不打人的好习惯希望你继续保持。年轻时候的恶习能不沾染也挺好的,而且你现在是我上司,职场暴力不可取。”

  

  王安煜气笑了,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砸了过去。

  

  何硕毕竟眼疾手快,徒手接住放在桌上,出门前留给王安煜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明天带小奕出去玩了,下周见。”

  

  王安煜:“嗯?”

  

  一卷防冻贴“砰”的一声砸在被何硕关上的门上。

  

  出了门,何硕实在是痛极,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垂眸深吸了几口气,才挪动了步子回自己房间。

  

coconuty

番外 | 我们相信与等待的一切(END)

《相知者也》分手后某次重逢的番外。

如果不想看到这个时间线的故事,请勿看下去。


“你都说了,我这个人喜欢和自己较劲,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觉得我会求饶吗?”

--------------

我们相信与等待的一切 


徐冉关上车门,方才在机场的热络瞬间散去,被一道车窗隔绝在雨夜里。或许是因为只剩下他们两人,那些表演般的体面已经毫无意义,种种重叠的情感在狭小空间里流淌,如同湖底暗流,水草虬结,缠得人窒息。

陆垚坐着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反手扯过安全带扣上。

他踩着油门轰上机场高速的时候,徐冉一言不发,缓缓闭上眼睛。

离开校园之后,时间刻度全然不同,三年是一......

《相知者也》分手后某次重逢的番外。

如果不想看到这个时间线的故事,请勿看下去。


“你都说了,我这个人喜欢和自己较劲,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觉得我会求饶吗?”

--------------

我们相信与等待的一切 


徐冉关上车门,方才在机场的热络瞬间散去,被一道车窗隔绝在雨夜里。或许是因为只剩下他们两人,那些表演般的体面已经毫无意义,种种重叠的情感在狭小空间里流淌,如同湖底暗流,水草虬结,缠得人窒息。

陆垚坐着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反手扯过安全带扣上。

他踩着油门轰上机场高速的时候,徐冉一言不发,缓缓闭上眼睛。

离开校园之后,时间刻度全然不同,三年是一段太长的时间,足够他们都变成截然不同的人。

 

他和陆垚之间,很少有剧烈的争执。更多变化发生于无声无息之间。

就连最后那场对话,也未曾有一方明刀明枪地亮出底牌。徐冉只是太疲惫了,拿到美国的offer后再去找陆垚,后者听完他的陈述后,像往常一样不置一词。

“你怎么想?”徐冉逼问他。

“你已经决定了,我还能怎么想。”陆垚平淡地回答着,但是眼眶却渐渐红了。

“我还没有决定。”徐冉说,“我想听你的想法。”

陆垚偏过头去。他咬了下嘴唇,没有回话,低头却在口袋里找烟。

那双手有点颤抖,徐冉心中隐隐难受了一会,最终还是伸手去帮他,替他找到烟,又替他点上。

陆垚深深吸了一口,好像窒息者吸入氧气,终于平缓下来,手渐渐稳了,却凭空落下两滴眼泪。

那时候徐冉看着他,理智压抑下的心绪又翻涌起来,像快要沸腾的海浪。他心想,他是真的很在乎我,至少此刻是这样。

但徐冉费了这么大力气去申请,也并非是为了来确认这种事,他想了又想,还是把选择的机会递到对方手上:“你知道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不会去。”

陆垚似乎更难受了,指尖开始发白,但他仰头眨了眨眼睛,开口还是原来的语气。

“你的人生选择,为什么要听我一句话?”

“直白地说,我愿意为你放弃这个机会。你想不想我留下来?”

“改变你的人生……”陆垚呼出一口气,“这种事情我担不起。”

沸腾的海浪重又平静下去。

“你总不能既要求我放弃更好的选择,又不愿意承担这些。”徐冉的语气缓下来,“我若是留下来,只能是因为你。我为你做这样的事情已经太多了,陆垚……这一次我希望你知道。”

陆垚忽然捏住那根燃烧到一半的烟,狠狠熄灭在墙壁上。白墙冰冷坚固,烟灰剥落以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他怔怔地看着那些烟灰,无端想到徐冉曾经在自己身上曾留下的印记,短则一周,长则一月,最终都会消弭无踪,任何事情都是这样。

“回答我的问题。”徐冉的声音又响起来,“你想我留下吗?”

陆垚闭上眼睛,将余烟揉成一团,感受着手心里微烫的余温,些微的疼痛反而能让他冷静下来,他明白自己只有一个回答。

“不想。”他说,“你说得对,你已经因为我滞留了太久。你知道应试教育的时代有这样一种问题,它让本不属于同一圈层的人以平等的姿态相遇。我不喜欢用这些词汇,尤其是在讨论自身问题的时候,因为我并不准备用这套阶级理论来阐释我的经历,按照它的划分,我们其实本属于同一类人;但我们之间确实有些问题,是无法解决的。我已经拖延了太久,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假装不知道一直是你在妥协。我……”

“你现在说话真的越来越令人费解了。”徐冉打断道,“一遇到关键问题,就跳到学科框架上来聊,怎么,抽离出去再谈,能减轻你的痛苦吗?”

陆垚顿了一下,轻轻点点头。

“这句话也没说错。”他说,“你看,我所有的缺陷,你都很清楚。”

“所以其实……你也知道今天来找我谈话,会有什么结果。”

徐冉嗯了一声,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道,“只是最后确认一下。”

“确实不出所料,但依旧非常失望。”徐冉没再留余地,继续说了下去,“对你好了这么多年,也没让你学会亏欠我。其实你不想亏欠我,反而带来更大的亏欠,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我们之间确实有无法解决的问题,因为你始终不明白,对我来说,最珍贵的东西是时间。当然,我也尊重你的态度。仔细想想,当初让我爱上你的,不就是这一点吗?也算是有得有失。”

陆垚又咬了下嘴唇,似乎真的从情绪中短暂抽离了出来,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泪痕,终于正视起徐冉的眼睛:“你说到时间。我反而觉得这是对你最无亏欠的地方,对我来说,这也是最珍贵的东西。我们这是等价交换,两不相欠。”

“我也无数次想过有今天,可能这是一种必然,就算我今天阻止了你,也会在几年后回归到这个结果。所以不如就这样……我祝你前程似锦。”

陆垚的声音逐渐轻下来,回忆中的画面也逐渐失焦,像泛黄的胶片一样,徐冉只记得他最后喃喃的那句诗——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陆垚的车开得很快,在雨夜高速上飞驰,两旁红色的指示灯层层晕开,天地之间一片萧萧,恍然有一种世界末日感,要是超速了,或是出了什么意外,倒也算一个不错的结局。

只是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车一路平稳地下了高速,临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雨势倒是减轻了不少,只余下坑洼的水沟,弄得车身和鞋子都一塌糊涂。

徐冉跟着陆垚回到家,抖落外套上的雨滴,再挂到暖气片前的衣架上时,恍然有一种时光回溯的错觉,好像梦里的场景。

 

陆垚给他倒了杯茶,请他到沙发上坐一会。

外面确实冷,估计再过几天,雨就要化为雪,徐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角余光瞥到茶几边缘随意地扔了几根藤条,险些呛到。

陆垚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似轻松地坐在他侧面,语调轻快地问:“这几年怎么样?”

“能怎么样,卷呗。”徐冉笑了笑,“上学的时候卷绩点,卷实习,毕业了卷工作。身边都是印度人,我学了几句印度英语,你听听?”

陆垚也被逗笑了:“你这恐怕有点种族歧视的倾向。”

“我可没有。”徐冉说,“我跟他们关系可好了,再说了,在美国谁歧视谁啊?别人不歧视我就算不错了。”

“抱歉,这方面比较敏感。”陆垚确实也是开玩笑,不以为意地接了一句,“那你一切都安稳吗?怎么想到回国?”

“跟对象分手,断不干净,回来躲躲。”徐冉随口应了一句。

陆垚端着杯子的手停了一下。片刻之后他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这样啊。”

“是个年轻的学生,确实有点难缠。”徐冉就像没发现他的反应似的,继续道,“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他,一个人没有title在身的时候,做事确实不太考虑后果。”

陆垚的手又僵住了。

徐冉自在地喝着茶,又继续道:“一个月前就聊完了,怎么也说不明白,又是要缓冲期,又是来我公司门口找。看着也可怜……但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太脆弱了,没点性格。”

徐冉喝了半杯茶,仿佛刚刚意识到说这些话的不妥,又说:“抱歉啊,刚才有点刻薄了。其实不该在老朋友面前说前任的坏话……”

 

砰地一声,陆垚把玻璃杯重重落在茶几上。

徐冉无辜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陆垚收回手,生硬地说:“浴室在左手边,我晚上洗过澡了,你随时可以借用。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就要走,结果却被徐冉一把攥住了手腕。

 

攥得很紧,牢牢扣住骨骼,捏得他生疼。

徐冉抬头,还是那样无辜:“你好像有点生气。”

陆垚确实气,他用力地想要挣脱对方的桎梏,但却被攥着不放手。徐冉力气很大,不想放他走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办法,先前哪怕是恋爱时也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陆垚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想干嘛?”

徐冉往茶几边缘的藤条侧了侧头,面上笑意也渐渐淡去。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又想干嘛?”他盯着陆垚的眼睛,“我不相信你没找过别人,更不信你会忘了收起来。知道我要来,为什么不收好?”

陆垚一瞬间攥紧了拳头,猛地转过头去与他对视,眼眶一下子发红了。

“知道你要来,所以才没收好。”

徐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被他掩盖过去,他笑了笑,方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场瞬间消弭,“比以前坦诚了不少,看来你从别的地方学会了一些……”

他没说下去,话锋一转道:“不过,变化也不算太大。”

陆垚握紧的拳头却没松开:“你最坦诚,是吗?回国躲就躲,机票为什么买来这儿?下个雨而已,发什么朋友圈?”

“欲盖弥彰的明明是你……”他的眼眶红得更厉害了,但始终没有落泪,“没逼着你做什么,好吗。就当是老、朋、友、来借住一晚,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徐冉唇边的笑意又渐渐褪去。

没人能看清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只是平和地问:“你现在的主动不会生气吗?”

陆垚心头一跳。他们共度这么多年时光,他比谁都清楚徐冉决定动手前的信号,这是个问句,也是最后一次确认,他今天要是不想玩,现在还可以拒绝。

但他还是说:“现在没人有资格生这个气。”


全文见评,或紫色软件:百香果绿茶中杯杯杯

 

这是什么意思?

徐冉再次停下手,足足思考了半分钟。

他从高中开始就和陆垚玩这些,陆垚并不是那种很扛揍的被动,但他非常擅长苛责自己,只要是徐冉给的,即使再难受,他也会要求自己全盘收下。偶尔实在疼得受不了,他也最多允许自己多流些眼泪,哭到脱力也很少会躲;更多的时候,他会带着一种矜持的自尊,并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决然地扛下来,又不肯过分失态。

这些状态,徐冉再熟悉不过,但是此时此刻这种样子,没挨过多少就放纵自流,他熟悉的那个陆垚从不这样。

 

思考并无收获,陆垚也没说话,只是趴在沙发靠背上微微喘息着。

徐冉绕过去,顺手摸了下他的额头,问他:“不太舒服吗?”

陆垚轻轻偏头避开了。

“没有。”他轻声说,“就是有点累。”

“那你闹这一出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陆垚似乎真的疲惫了,嘴里说的话稀里糊涂的,很仔细听才能辨认,“很多原因,很多事情夹杂在一起……不知道怎么说。最近两年,越来越常有这样的感觉,力不从心,做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种心态,徐冉再了解不过,实际上一个人漂在外面更容易遭遇这些,但他还是感到陆垚的变化,发生于微末之间,于是他问:“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陆垚含混地答了个有。

徐冉叹气道:“我走以后,你都找了些什么人?”

陆垚难得没听懂他的意思,干脆跪坐在自己腿上,抬头用眼神传达了疑惑。刚挨过一顿打,这样坐着就会把伤处压实,疼痛锐增,但他就像毫无察觉一般。徐冉犹豫了一下,还是摸了摸他的脸颊,“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种不同的活法。我遇到一些同事,上班只是上班,他们希望以最少的时间换取必要的回报,这是很合理的;我上班是另外一种,我有更想做的事,但需要先积累一些经验,于是我形成了自己的行为逻辑;你也有你的活法,你与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很特殊,但也很合理。”

他说的这些,陆垚都明白,但他真的太累了,即使面对徐冉也无处言说。不过他们之间有时候并不需要过多解释,他就着那个问题继续问了下去:“可我发现有很多事情,是我无论怎样苛责自己都无法做到的……也许我也需要一些改变。”

“你愿意改变也可以,”徐冉说,“不愿意改变也没什么。你不是非要放过自己,去接受别人对待生活的态度。”

陆垚的眼神慢慢多了些焦距,这些事情,他不是没想过,可是自己想和听人说,终究是两回事。徐冉的话语在他血脉间流淌起来,驱散了一点疲惫,他找到一点行动力,却觉得头脑还是不甚清明。

“他说我……”陆垚终于提起了那个人,“太不擅长示弱。其实你知道,我不是很容易被说服,但是……”

“但是如果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在反复告知你这一点,那你也会去想,改变是不是好事。”徐冉接过话头道,“而且对你来说,真要改变很简单。放松一点,滑坡就好,大家都会告诉你,你已经是个很好的人了。”

“你确实很好。我一直都这么觉得。”徐冉说。

“但是你自己并不知足,不是吗。你问问自己,知足了吗?”

 

徐冉看着陆垚的眼眶再次泛红起来。他知道他问到了关键之处,即使缺席了三年的时光,他也依旧了解他。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只听说你回到了学校?如果你想跟我讲讲,我可以听。”

陆垚低了下头,沙发上很快晕上两滩水渍。

“有点烦人,”他喃喃说着,忽然笑了起来,“跟你讲一遍,要哭一次,讲完了你还没打完,等一会又要哭一次。一晚上要哭几次才行?”

“但是……”陆垚抬起头,“谢谢你愿意听我说。其实我说不明白……毕业的时候蒋老师就让我去读他的研,我没去,你走以后,他又问了一次。所以我就回到了学校。”

“你很适合一直留在学校。”徐冉说。

“嗯,但你知道学校也不是什么干净地方……”陆垚说,“你要是怀着太大的热忱走下去,就一定会感到绝望。”

“细枝末节,也没什么可说……我只是觉得挺无力的。”

“所以你就接受了别人带来的改变。”徐冉顺着他的话说道。

陆垚偏偏头,漫无目的地说回了他们之间:“我们以前的关系,本身就带有结构性的权力位差。这几年,我偶尔也会想,这种权力上的优势地位,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动用过。你宁愿离开,也要守在那条边界之外,你是个体面人……”

陆垚说着说着,声音又轻下去:“你不愿打破的界限,总有人愿意打破。你不肯教我的,有人会教。我再回想起你的时候,忽然明白了原因。”

“那个时候,你是……你真的很喜欢我啊。”

“也不完全是。”徐冉很轻松地否认了,“我只是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是永远不会示弱的,需要这样的人存在。我不是,你是,这是我们最大的不同。”

“更何况……”徐冉望着陷入沉思状态的陆垚,心里无端感到一阵酸涩,“一个人真能改变另一个人吗?”

陆垚又聚焦回到他身上。

“你心里还不清楚吗?”徐冉欺身靠近他,“那些人真的改变你了吗?”

“我都做不到的事,没有人能做到。”

 

在实践状态下,徐冉有一个原则,无论他威胁过什么,都一定会说到做到。

全文见评,或紫色软件:百香果绿茶中杯杯杯

 

陆垚带着徐冉一路夜行。

在闯了几个红灯,钻了几次地下通道之后,徐冉终于有点受不了了,忍不住发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带你去的地方有过错吗?”陆垚虽然人还虚弱着,声音却恢复了清脆,在暴雨后的深夜里,比冷风还要醒神。

于是徐冉拢起衣领,由着他往前,又走了几条小道,最终停在一扇上了锁的矮铁门前。

徐冉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你要干嘛?”

陆垚抬头往上一指:“这上面是城墙,我想上去。”

“但是这里锁了。”

“这扇门还没有半个人高。”

“可是你……”

“不会比你再打几下更严重了。”

徐冉没说出口的话顿时噎了回去。

行吧,翻吧,他想翻,就陪他翻,此生也不会有几次机会了。徐冉这么想着,就看陆垚单手撑住栏杆,原地蹦了两下,然后非常熟练地跃了过去。

……跃过去之后就没那么潇洒了,他几乎是立刻松了手,疼得半跪在地上,额头又出了层薄汗。

他乐意折磨自己,徐冉当然没什么意见,只递了张纸巾过去,隔着栏杆,克制而礼貌。

然后他自己也跟着翻了过去。

 

他们沿着铁门后的石阶,拾级而上,穿过两片小树林,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

这里确实是城墙,往外可以俯瞰长安街的夜景,如今刚被暴雨洗刷一新,安静得能听见数千年的回声。

往内看,却见城墙上也有几户自建房,像一个聚落,饭店的招牌还亮着,里面隐约传来酒醉后的歌声。

陆垚走到城墙边缘,只差一步之遥,就能一跃而下,融进遥远的灯火里。

徐冉走近他,恍惚间以为他们回到了苏州……回到了那一年。

那年发生的很多事情,徐冉已经不记得了。能记起的,都是碎片般的片段。他在教室里往外看,看到陆垚坐在清风吹拂的草坪上,晒着太阳看着书。他在墓地里找到陆垚。他在医院里陪陆垚挂水。陆垚带着作业来找他检查,骄傲得要命。每周周测后,陆垚来他的教室找他算分。他妈妈带回来一些很小的苹果。寒山寺的钟声敲了一百零一下。陆垚对他说,北京有什么好,一口黄沙,一口柳絮,他才不会去。

他跟陆垚表白。

一切都在那一年。

徐冉自认不是个重感情的人,可当年,今日,此刻,彼时,无数回忆碎片交叠时,就连他也会鼻子泛酸。

陆垚从灯火里转回头,朝他笑了笑。

“你有没有怀念过?”他问。

怀念什么?徐冉话到嘴边,却没有问。怀念什么,什么都怀念。怀念当初的人,当初的学校,更怀念当初无论是阳光灿烂还是阴雨连绵,都充满了希望的人生。

于是徐冉没有回答,但陆垚已经明白了他的答案。

“你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陆垚转过身来,一字一字地说,“只是……”

他忽然哽咽了,脸上笑容差点没有挂住,后半句话没能说下去。

“往事不可追。”徐冉想了想,问道,“如果能操控时间的话,你想回到高中时代吗?”

陆垚思考了一会。半晌,他轻声给出了答案:“我想。”

“我不想。”徐冉几乎是同时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但那些记忆,对我来说也很珍贵……”徐冉的声音也轻下去,“也许我今天不该来。”

 

陆垚忽然上前,狠狠地拥抱了他。

“你该来,”陆垚的声音轻得近乎耳语,“谢谢你。”

那个拥抱松开前的最后一瞬,徐冉听到他说:“也许我也会怀念今天。”

这句话太轻了,很快就散在了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