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圣诞节24h x 14:00】一场居心叵测的作战
sumarry:相比较波特和马尔福现在的彬彬有礼,他们更愿意看到他俩大打出手。这太虚伪,嗯,虚伪。
“现在,我真的觉得有点恶心。”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几乎同时有人发出这样的感叹,期间,还有人做出一副要吐了的模样。
在伏地魔死后的这个学年,没有完成学业的高年级生,大部分都选择回到学校读书,包括格兰芬多的救世主。
很显然,是哈利·波特率先回校的行为,带动了更多的人,这在战后是个好消息。
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的绝大部分学生都回来,斯莱特林只有一小部分,战后逃脱了指控的德拉科·马尔福也在这其中。
战后的日子显得安逸,平静,却是很多人渴望回归的和平...
sumarry:相比较波特和马尔福现在的彬彬有礼,他们更愿意看到他俩大打出手。这太虚伪,嗯,虚伪。
“现在,我真的觉得有点恶心。”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几乎同时有人发出这样的感叹,期间,还有人做出一副要吐了的模样。
在伏地魔死后的这个学年,没有完成学业的高年级生,大部分都选择回到学校读书,包括格兰芬多的救世主。
很显然,是哈利·波特率先回校的行为,带动了更多的人,这在战后是个好消息。
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的绝大部分学生都回来,斯莱特林只有一小部分,战后逃脱了指控的德拉科·马尔福也在这其中。
战后的日子显得安逸,平静,却是很多人渴望回归的和平,只是有些时候,过于和平,就会让人觉得无聊。
连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见面的时候,都会平静地点点头的时候,这种无聊就达到一种可怕的境地。
比如,让我们回到文章的最开头,请看——
中午上完课后,学生们四散去礼堂。哪怕是重新安排的课程,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大部分还是一起上的,唯独今天的课。
他们是分散到礼堂的。
波特三人组和马尔福在礼堂门口撞上。
如果是在大战前的霍格沃茨,通常会看到马尔福挑衅波特,或者波特挑衅马尔福的画面。虽然,梅林,这种戏码看上几百次会有点厌烦,可还算是学院生活的一点小插曲,看看还是无妨的。
可是今年,不知道是波特吃错了药,还是马尔福被人下了禁言咒,他们两人在任何情况,任何地点碰上,都会显得非常之……
得体,礼貌。
通常,他们会对彼此点点头,像是颔首致意,或者其他什么,无所谓,反正就是体面人会做的事。
不是说他俩不该这样,只是在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身上发生这种事,总是让人毛骨悚然。
这样的画面,已经持续了整整三个月。
但是再一次的,让我们回到开头那些抱怨的声音,很显然这些同学根本适应不了。
“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做成这个样子?”一个格兰芬多抱着头,“我还是更喜欢他们之前的正常。”
虽然有时会殃及池鱼,最起码很有意思。
“我真的受不了。”有个斯莱特林狰狞地喝下南瓜汁,尽管他不喜欢那个味道,但极度生气的时候,这也算不得什么大过,“他们那种假惺惺的模样,到底要维持到什么时候。”
现在,坐在格兰芬多桌边的救世主也受不了了,他对罗恩说:“他们为什么都觉得,我一定要拽着马尔福的衣领咆哮?”
“可能你们过去这几年一直都这样。”赫敏头也不抬地说道,“现在看不到了有点失落。”
罗恩:“不得不说,哈利,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哈利:“我们都经历过战争了,应该成熟了,不能再和以前那样不理智。”
“嘿,兄弟,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可是要改变他们那些既定的印象真的太难了。”罗恩拍拍哈利的肩膀,“等到考试周的时候,他们就会忘记的。”
“不过圣诞晚会快到了,他们都在猜哈利今年会邀请谁。”金妮加入谈话,“我也很好奇。”
这个话题引来很多人的关注,哈利硬邦邦地说道:“不会有谁,我自己去。”
罗恩和赫敏已经谈了一段时间的恋爱,他们两只爱情鸟是肯定要在晚会上双宿双栖的。
梅林,真是煎熬。
*
今年的圣诞晚会比过去几年要盛大得多,或许是为了补偿那欠缺的时间以及逝去的人,整个学院都被那种狂欢的气氛笼罩。
一棵硕大的圣诞树在礼堂顶天立地,挂满了礼物。还有人源源不断在往上挂东西,试图把它装点得更加美丽。
四条长桌和椅子都已经被挪了位置,将中间空了出来,已经是个精致妆点过后的舞会场地。
哈利进来的时候就几乎后悔了。
因为这种过于热闹的场景,他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而赫敏和罗恩非常享受这次舞会,至少两个人看起来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嘿,哈利,放松点。”
一个不太熟悉的格兰芬多凑了过来,把一杯南瓜汁塞到他的手里。
“今天可是圣诞节,”他伸手点了点那棵硕大的圣诞树,“不要愁眉苦脸,大家可都等着你呢。”
他用自己的南瓜汁碰了碰哈利的杯子。
哈利勉强笑了笑,也跟他碰了碰杯,喝了一小口。
他没有留意到的是,这个格兰芬多在意识到哈利把南瓜汁喝下去之后,脸上浮现出来的胜利表情。
格兰芬多在和哈利分开之后,穿过整个礼堂,看到了靠墙站着的斯莱特林。这个高年级斯莱特林嘶嘶说道:“你来干嘛?”
“只是为了确保你们已经让马尔福吃下了东西。”
斯莱特林皱了皱眉:“当然。”
格兰芬多松了口气,朝着斯莱特林也皱眉:“别忘了我们合作的原因,只是不想再看到他们两个那样,懂吧?这不代表任何东西。”
斯莱特林龇牙:“我比你更清楚。”
很显然,哈利·波特与德拉科·马尔福两个人持续不断的惺惺作态,已经引起了两个学院的反感——不是针对他们两个人的个体,而是针对他们这种关系。
相比较继续看他们这么虚伪的样子,他们更想让波特和马尔福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哪怕现在就在礼堂上大打出手也行。
他们绝对不会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顶多拍个照。
很好。
非常难得的,这两个互相憎恨的学院,居然在这个时候进行了一点合作。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那可不容易啊。
至少要避开格兰芬多的三人组,以及诱骗马尔福,并不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但是总算,他们分别盯着对方都喝下了饮料。
那饮料里面加了点东西。
不是像吐真剂那样强劲魔药,但是服下这种药剂的人会倾向于表现自己更真实的模样。
梅林,就让他们两个人恢复正常吧!
格兰芬多学生和斯莱特林学生如此祈求。
*
哈利在舞会里看到了马尔福。
这不稀奇,不过他身边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包括潘西。
这就有点奇怪。
在战后,潘西和扎比尼都回到了霍格沃茨。
他们两个和马尔福的关系都不错,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马尔福身边才对。
……但是管他的,哈利莫名觉得,今天晚上的德拉科很帅。
他有点紧张,举着手里的南瓜汁喝了两口。
好像有点不太对。
但他又不知道那种危机感是从何而来,只是下意识的看向了礼堂门口。
在长久的战争磨砺出来的本能,让他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离开礼堂更合适点。
但就在他将要成功之前,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All right,是马尔福。
“你好。”哈利听到他彬彬有礼地说道,于是哈利也很有礼貌地回应,“你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他们好像听到了几声倒抽的凉气。
有人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你真的确定他们吃了吗?”
“百分百确定。”
哈利皱着眉头没有发现危险,于是又把视线落在马尔福身上,他似乎对哈利的称赞感到有些诧异。
“虽然我很少说,”哈利拖长着声音,“但是你的确长得不赖,所以,没错,衣服好看,人也帅气。”
……等下,他在说什么?
哈利对着自己皱眉,这是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可能,大概,也许,他在战争中间的确意识到自己对德拉科·马尔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而这足够他在战后保持着一点表面上的克制。说实话,他已经对过去那些持续不断的争吵,感到厌烦了。
当然,马尔福那个小混蛋,大概经历过战争的磨砺,也变得成熟了一些。
他可能也感觉到了哈利的退让,所以两个人莫名有了默契,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表现的像个成熟的大人。
除了今天晚上。
哈利穿着一件得体的西装,顺带一提,这是赫敏给他挑选的,不然他绝对不会把领带往自己脖子上套。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对劲。
而这种感觉比刚才更强烈了,他在说什么鬼话?
“多谢你的赞誉。”马尔福似乎最终选择了平静以对,然后同样的回敬他,“我也觉得你很漂亮,尤其是你的绿眼睛。”
哦,梅林。
哈利眨了眨眼,这让他那双绿眼睛显得更加美丽。
“你说,我这双如同癞蛤蟆的绿眼睛?”
马尔福的嘴唇扭曲了一下,浅灰色的眼眸注视着哈利:“……我想那只是一些不太成熟的,过于偏激的诋毁。”
他靠近哈利,低声说。
“那的确很美。”
很好,现在马尔福也很不对劲。
哈利相信就算他们的关系比从前柔和了许多,但也绝对不可能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距离有些太近。
而且,哈利总感觉有人在看他们。
当然……这可是圣诞舞会,所有人都在享受跳舞,所以还是错觉。
“我觉得,你是不是有点……”
“我觉得有点奇怪。”马尔福接上他的话,“我们好像正在源源不断的说一些,等明天就会后悔的话。”
“那为什么不走?”哈利挑眉,“你可以现在就从礼堂门口出去。”
“我不想离开你。”马尔福承认,“和你站在一起的感觉,更好。”
好吧,哈利舔了舔嘴。
“可能我也是。”
这下,马尔福的注意力,从哈利的眼睛,挪到了他的嘴唇。
“我想……”
金发斯莱特林的声音变得有些犹豫,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就好像他的理智和他的感情发生了冲突,但是最终冲动战胜了他的理智,让那句话脱口而出。
“我想亲吻你。”
哈利瞪大了绿眼睛,与此同时,在礼堂的好几个角落都仿佛传出了什么不雅的声音,大概是一些杯子摔碎,或者有人摔倒,撞到一起,等等,等等。
“我……我允许你……”哈利的理智拼命想要拽住那句溜出来的话,可惜的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没法抓住,“我是说,当然可以。”
然后,他拽着马尔福的领带,用力撞了上去。
“哦不——”
哀嚎,遍地哀嚎声,格兰芬多的学生和斯莱特林的学生们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站在礼堂的中间如同两头发情的动物疯狂地亲吻彼此。
“我后悔了……”
给哈利送南瓜汁的格兰芬多抱住了自己的头,这是什么狗屎大作战,这是助攻大作战吧!
他们不得不看着这一对疯狂亲吻了5分钟,然后手牵着手,心满意足,从礼堂离去,以及,面对那紧接而来的后果。
首先,他们两个都不是骗子。
其次,他们的确不会再吵架。
最后,完了,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变成一对儿了!
还是他们促成的,NO——
(end)
感谢@明月夜祝酒. 的邀请,祝大家圣诞快乐~
【德哈圣诞节24h 21:00】永恒尼罗河
*这是我一个人的朝圣路。
*9k+,《日月情书》g文解禁,谢谢时之老师 @RoseWithTheMoon 邀请!拉低了整体的水平斯米马赛……
上一棒: @孤高の浮云
下一棒: @Toodles
尼罗河的洪水啊,我已为你
备好了祭品:磨刀走向公牛,
举行盛筵欢迎你;
如果家禽不足以称你的心,
我们就捉住野中的兽,
架上纯洁的火。
并献给所有的神
这献给尼罗河的祭品。
01
五月初的埃及已经初显夏天的威力,毒辣的太阳高挂在尚未被工业废气污染的碧蓝天空...
*这是我一个人的朝圣路。
*9k+,《日月情书》g文解禁,谢谢时之老师 @RoseWithTheMoon 邀请!拉低了整体的水平斯米马赛……
上一棒: @孤高の浮云
下一棒: @Toodles
尼罗河的洪水啊,我已为你
备好了祭品:磨刀走向公牛,
举行盛筵欢迎你;
如果家禽不足以称你的心,
我们就捉住野中的兽,
架上纯洁的火。
并献给所有的神
这献给尼罗河的祭品。
01
五月初的埃及已经初显夏天的威力,毒辣的太阳高挂在尚未被工业废气污染的碧蓝天空上,毫无保留地向这片贫瘠的黄土大地传递着热量。正午的阳光明亮到让人的眼睛承受不住,看什么都得眯起来。从东部机场坐大巴车到开罗的哈利刚下车就和猛烈的热浪打了个照面,赶忙从背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墨镜带上,阻隔刺眼的光亮。
站点附近停满了破旧的出租车,说是包围之势也不为过,下车的游客们像小鸡仔一样被拉客的司机抢夺着——哈利也不例外。穿着白色长袍的司机们操着口音浓重的生涩英语极力向他推荐自己,其中掺杂着些许贬低彼此的方言语句。
哈利护住自己挂在胸前的相机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他用同样生涩的阿拉伯语说了几声“对不起”,挤开包围圈前往正规的候车点。好在他看起来是最不好惹的高大青年,司机们没多做纠缠,一窝蜂似的散开,转头物色下一个潜在客户。
躲到遮阳铁皮下的哈利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等待班车的到来。
他还是小瞧了赤道地区的气温且高估了温带居民的耐热能力,只觉得自己每一秒吸进来的热气都要把鼻腔黏膜烫伤。不远处司机们没完没了的招呼声吵得路过的蚂蚁都会头痛。空气里还飘着尘土和车尾气的味道,哈利开始担心自己的肺部健康。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千里迢迢来到埃及,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好在他很幸运,没等多久就看到远处一点蓝白缓缓靠近,公交车身在略带坡度的马路上起起伏伏,车越开越近,叮叮当当的响声就听得越来越清楚,让人疑心它是不是一路都在撒落零件。
此时不是旅游的旺季,车上只有几个学生打扮的孩子抱着书包叽叽喳喳地聊天。哈利看了他们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拖着行李赶在司机发动引擎之前找到最后一排的座位坐下。虽然坐后面容易晕,但他硕大的行李箱实在是只能放在过道,他又不想挡到别人的路或者是被偷,坐最后一排就是最安全的。
他坐下后才发现,最后一排四人座靠左窗的位置还有个人。
对方穿着一件黑灰色的连帽卫衣,垂下的帽檐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的嘴唇和轮廓分明的下颌角,看起来是在睡觉。
哈利放轻了自己的动作,靠在椅背上也开始闭眼休息。
车内没有冷气,只有一台老式的吊顶风扇正“吱呀吱呀”地旋转送风,动作一顿一顿的,网罩上积着的陈年黑色灰絮条要掉不掉。
哈利是被骤然炸响的“轰隆”雷声吵醒的。上车时开着透气的车窗现在正“呼呼”往车厢里灌着冷风,风中夹着豆大的雨点,大部分雨水都打在了玻璃和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还有一部分幸运地从车窗飞了进来,哈利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自己的脸。
忽然身上一重——似乎有人揽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在椅子上。哈利的头摔在硬挺的塑料椅座上,疼得他眼冒金星。对方还死死抱着他,柔软的卫衣布料压在脸上,里面夹杂着的木质冷香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子里。
这个味道是哈利对德拉科的第一印象。
很轻却很冷。
“……泰芙努特,你不该来。”
压在哈利身上的人说话了,他低沉的声音通过震动的胸腔传到哈利的骨头里,听起来有些失真。
他像是在和别人对话。
回应他的是逐渐变小的雨势。
吸入鼻腔的木质香味像迷药一样深入五脏六腑再扩散到大脑,哈利阖着眼陷入了沉睡。他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他有时站在瓢泼大雨中,有时在泥沼里挣扎却越陷越深,还有时像飞在半空中一样俯瞰金黄色的沙漠,梦境的最后一个画面里,他像是沉入了深水里,胸腔的空气被不断挤出,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呼——”哈利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地吸着气,第一次为自己可以正常地呼吸而感到庆幸。
他自然地拿起床边的水杯灌了一大口冷水,以此抚慰剧烈跳动的心脏和几近抽搐的胃。很快他发现这不是紧张过度引起的,而是长时间没有进食导致的胃痉挛。
哈利掀开柔软的被子去洗手间洗漱,准备下楼吃早餐。酒店房间的风格整体是欧洲宫廷式的,金碧辉煌,只是装饰物都换成了开罗当地的手工艺品,如果有看上的可以在退房时一起结算带走,让人不禁感叹酒店的本地化做得很好。
这样高档的房间一晚“只”要1500卡尼(约40英镑),如果不是当时已经没有更合适的选择,加之他只住一晚,今天就要退房前往阿努村,否则除公费出差外他是不会再有机会享受这样的房间了。
等哈利洗漱收拾完毕,脖子上挂着相机、手里提着行李箱出门,准备去楼下把1500卡尼里附赠的早餐吃掉时,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完全跃上天空,金灿灿的阳光毫不吝啬地穿过窗户撒在滴珠、百合花、莲花、藤蔓还有各色几何图形交错的棉制红色地毯上,阳光照亮了漂浮的灰尘,像是红色土壤终于种出了色彩艳丽的花朵,花瓣上的花粉正遵循自然的法则飞舞着寻找自己的温床。
长长的走廊中间有一处凹陷,正是开辟出来供客人喝下午茶或观赏远处风景的露台。只是这个露台正对着楼梯,人来人往,所以一般没什么人会坐下来喝茶,最多拍照打个卡就匆匆走人。
此时露台一侧的象牙白椅上却坐着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他靠在有着蓬软红丝绒椅背的鎏金扶手上,左手勾着细细的杯柄喝茶,自然垂下的淡金色眼睫投下一片阴影。他像是被神偏爱一样沐浴在耀光中,发丝和脸颊都在发光。背景是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清晨天空,这仿佛是天国的景象。
哈利多年的摄影本能促使他身体动作比脑子更快地把相机打开调整焦距,小小屏幕里堪称伟大的一幕让他的心脏“砰砰”狂跳。
似乎是察觉到了镜头的存在,正在品茶的铂金发男人放下茶杯,抬起微敛的薄薄的眼皮,露出一双沉静的灰蓝色眼睛,隔着镜头与哈利对视。
这是不能错失的好时机。
哈利的手有自主意识般地按下了快门,本人听到“咔嚓”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很失礼的行为。哈利有点无措地看着手里的相机,又带着歉意看向照片中的主人公:“抱歉,需要我删除这张照片吗?但是你真的很好看……”他低头看见屏幕里那张完美的照片又于心不忍:“或者我可以支付你报酬,这张照片实在是……你可以看看再决定。”
哈利把自己的宝贝相机递了过去,试图用他自己的美貌说服他。他其实不太抱希望,对方听不听得懂英语都两说,主要是要用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表达自己的歉意,对方看起来比自己还高大,打起架来他不一定占优势。
“没关系。”没想到对方用口音纯正的英文回答了他。
哈利眨眨眼,听到母语的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连忙鞠躬表达自己的谢意。
在异国他乡遇到同乡算得上是一件令人喜悦的事,他们在走廊里交换了名字。为表谢意,哈利邀请德拉科前往大厅共进早餐。
二人边走边交谈,哈利得知德拉科是个精通阿拉伯语的民俗学家,为了论文前来阿努考察风土人情。他也如实告诉德拉科,自己是个摄影师,对开罗的景象很感兴趣,这才不远万里来进行拍摄,准备把拍到的照片送去参加国际知名的摄影大赛。
哈利原本没有特定的目的地,打算到了阿努再找当地人打听有什么特别的景象,现在既然德拉科有预定的路线,他也准备跟着一起去,一方面是蹭个翻译,另一方面大概整个开罗都不会有比德拉科更适合拍摄的对象了。
02
结束早餐后,两人拖着行李箱一行离开酒店,这次坐的班车比之前坐的还要破旧,班车的外表完全被侵蚀得露出了金属锈色,它看起来应该出现在废铁回收厂而不是这里。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阿努村,当双脚再次踩在黄沙地上时,哈利第一次觉得脚踏实地是这么好,像是植物的根重新钻进深深的土地里,全身都充盈着能量。
他们拖着行李的外地人模样引起了几个村民的注意和打量,一个正蹲在西克莫无花果树下抽水烟的中年男人连忙起身向他们走来,问他们有什么事吗,还反复上下打量着他们。德拉科顺势问道:“我们是来旅游的,村子里有可以借住的地方吗?”
哈利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看到那个中年男人浑浊的眼睛瞬间亮出贪婪的精光,脸上的褶子堆到一起,态度都友好了不少,做出“这边请”的姿势。
德拉科朝他招招手,哈利跟了上去。越深入村子内部,就能越清晰地窥见本地房屋建筑的风貌。大多数都是红砖灰泥堆砌出来的矮平房,其间有一幢看起来就比周边高大许多的双层房子,外墙上还刷上了黄漆,但它还是被时间侵蚀了,只能隐约看出上面曾经绘制的花纹。
这里就是他们要住的地方。
哈利对没见过的一切都好奇极了,直到德拉科把375卡尼的借宿费交给中年男人,他还在仔细观赏墙上挂着的绿色水烟壶。
中年男人走后,德拉科关上房门对哈利说道:“我听到路上有人和他打招呼,叫他村长。”
这倒是让哈利有些惊讶,没想到路边遇到的人刚好就是村长,不过现在他更在意别的事:“这里只有一张床,我……”
“只能挤挤了。”德拉科面不改色地答道。
哈利张着嘴有些讶然,他本来想说他睡地板的,毕竟德拉科长着这样一张精致的脸,像是十八层褥子下有颗豌豆也会让他彻夜难眠。
现在时间还早,虽然有阳光却不会让人觉得炽热,哈利和德拉科决定出去逛逛——这个决定让哈利后悔了好一段时间。
德拉科提议前往附近的阿斯卡图博物馆,哈利和他一起步行前往。路上他们还遇到了一个卖水果的小女孩,她极力推荐自家种的椰枣,哈利看她小小的身体居然能背起那么大的竹筐,很是惊讶,又觉得她有些可怜,便买了一大袋,拿起来一尝,甜得他脸都皱起来了。德拉科和小女孩都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到了博物馆后,哈利买了两张门票,一张是75卡尼,他悄悄在心里记账,盘算着要怎么把德拉科垫付的借宿费还给他——虽然对着这样一张神圣完美的脸和他谈论金钱实在是很无礼的行为。
此时接近旅游旺季的尾声,游客只有零星几个人。
德拉科紧紧跟在哈利的身后,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哈利兴致高涨地弯腰贴近玻璃橱窗欣赏风格独特的艺术品,可惜没法用相机拍下来,他只能让德拉科一起来欣赏:“这就是莎草纸吗?你看得懂上面写了什么吗?”
德拉科同样弯腰凑近,仔细辨别字形,说道:“اشتقت لك .”
“什么意思?”哈利好奇地问道,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
德拉科和他对上眼神:“……想念你。”他说话时的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总是让人觉得很认真也很……深情,哈利一时之间都分辨不出他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还是在抑制不住地向他诉说思念。但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就在哈利大脑飞速运转,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避免气氛越来越尴尬时,身后猛地传来“砰”一声巨响!接着是玻璃“哗啦”落地的响声。
哈利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下子就被搂进一个温热的怀抱,眼前骤然变黑。这个动作他总觉得最近也发生过,好像也有人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像是要嵌入对方骨血那样用力。
之前的巨响像是导火索一般,紧接着不断有玻璃展柜被打碎的响声。
犯罪者们在大喊着些什么,哈利听不懂,但也知道对方是冲着他们来的。
德拉科拉着哈利的手往出口处跑,不断有衣衫褴褛的人扑上来想拦住他们,德拉科一拳或一脚就能干脆地放倒一个,紧握着哈利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
只有一个从二楼像蜘蛛一样跳下来的袭击者成功来到了哈利面前,哈利情急之下抄起相机当做武器砸了过去,砸完还心疼不已。不止心疼,他的肋骨也在跑动之下被相机撞得生疼。
出了博物馆的门,抢劫团伙还是穷追不舍,德拉科和哈利牵着手在街上狂奔,这样拼尽全力地奔跑对体力消耗很是巨大,哈利觉得自己的肺真的要交代在埃及了。
德拉科指向路边那辆灰白色的皮卡车,向哈利示意,两人默契地对视,然后松开手——分别跑到皮卡车的一边,迅速地钻进驾驶座。连车门都没来得及拉上,德拉科就一脚踩下油门,在被追上之前“嗡”地一声猛地冲了出去。椰枣一个接一个“骨碌碌”地从货斗掉到路上打转,路人哄抢着椰枣,追袭者的身影也淹没在了人群当中。
还没来得及高兴,哈利忽然感觉全世界吵闹的声音都消失了一瞬,连引擎也像熄了火,下一秒水从四面八方涌入静止的时间。
车开进了河里。
03
作为埃及的母亲河,尼罗河沉默地注视着这片大地上发生的一切,战争与和平,美好与苦难,丰饶与干涸,美尼斯在此统一埃及,国王们一声令下筑起伟大的金字塔,许多人垂涎此处遣军入侵,不变的是生物在此繁衍生息,旧友逝去,新人降生,生命的奇迹每一天都在沙漠与绿洲里发生。
她包容一切,包括两个开车坠河的倒霉鬼。
不知在河水里泡了多久,哈利只感觉昏沉,他又在做和以前一样的梦——从他来埃及之前就频繁梦到的,一望无垠的黄沙地夹杂着稀疏的绿洲,人和骆驼绕着沙丘连成一条细长的线,他的视角像鹰一样掠过金字塔群、狮身人面像和卢比索神庙,顺着蜿蜒的尼罗河翱翔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有无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死”、“救”、“代价”、“重来”、“报仇”等许多字眼像碎片一样散落在记忆的各处。
旋即场景一转,他又出现在一个潮湿阴暗的山洞里,山洞深处有一潭清澈的浅水,水上漂浮着几朵繁茂的白色睡莲,点点荧光萦绕,照亮水下一片苍翠的绿色。梦境中的哈利缓缓靠近水潭,这才看清那片绿色其实是由许多鳞片组成的。他转身想要逃跑,身后立刻传来水花四溅的声音,一截冰凉的尾巴从他的脚踝开始缠起,缓缓成为困住他的牢笼,他无处可逃……
睡梦中被缠住的窒息感让哈利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缓了片刻,他才有心思打量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们躺在河岸边,四周一片荒芜,入目是对岸一片树影婆娑,黄昏的霞光落在树叶上把碧绿的叶片都照成了金黄色的,连河水也折射出粼粼的金光,晃得人眼睛疼。
德拉科正躺在他的身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眉头还紧锁着。
哈利猜测他是不是也梦见什么糟糕的事情了,跪坐着推了推德拉科的手:“马尔福先生?听得到吗?……德拉科?”
他的手一碰到德拉科就被反握住,力道大得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不肯松手一样。
德拉科的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起来很不好受,哈利很想做点什么,却只能反复呼唤他的名字,宛如在念一个神秘的咒语。
很快这个“咒语”居然真的起效了——德拉科从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正在上方担忧地看着他的哈利躲闪不及,二人的脸狠狠撞在了一起。
哈利鼻子一酸,眼眶里蓄满了生理泪水。
“你还好吗?”德拉科坐起身凑近哈利,想拿开他捂着鼻子的手看看。
哈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鼻子里的那股酸意几乎达到了大脑,他只能吸着气抬头,担心会有血流出来。他的嘴唇微张,眼底一片湿润,这个姿势看起来简直像是在索吻一样。
德拉科陷入旖旎的遐想——既然他得到了这个宝贵的机会,总要做一些上一次没能做到的事。
他遵从欲望的指引,低头含住了那瓣干燥又柔软的嘴唇,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越过防线探进湿润的领域,点燃隐秘的情感。
他就是神,所以无需再向谁祈祷,他要自己达到那个终点。
他的爱要比永恒的尼罗河更长久。
哈利被动地接受了这个吻。他承认,自己对德拉科一直有着隐隐的好感,可能是他天生喜爱美好事物的本能在作祟,但他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吊桥效应在作祟,是不是在危险的环境里做出的应激反应……
哈利跟在德拉科斜后边踏上回阿努村的路,低头检查自己相机里的储存卡是否幸存,屏幕上的图像一张张快速闪过,直到某一张照片让他手指一顿——是在酒店走廊里拍的那张德拉科,美得宛若神降临人世间。
他盯着这张照片出神了许久,脑子里思绪万千,真实的想法藏在无数一闪而过的碎片里,比泥沙浑浊的尼罗河水还要难以捉摸。
只是此刻想再拍一张德拉科照片的念头尤为强烈。
他举起相机调整参数,焦距尚未对准的镜头里德拉科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一般。
就在他调整之时,画面里面的德拉科忽然消失了,哈利愣了一瞬,他放下举到眼前的相机,这才发现德拉科忽然倒在了地上。
哈利快步赶到德拉科的身边蹲下,却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这是德拉科这是怎么了,只能呼唤他的名字:“马尔福先生?你能听到吗?”
德拉科并非完全失去了意识,只是从灵魂深处窜上来的疼痛一瞬间麻痹了他的四肢,也让他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越痛,头脑就越清醒。
他感觉自己被撕扯成了两半,一个他在狼狈地忍受痛苦,另一个他却在一旁冷静地观察。他是神,不会有疾病的困扰,能让他感觉到疼的只会是来自其他神的攻击,而眼下这种情况……一点灵光伴随着剧烈的疼痛窜过——有人在举行“弑神”祭祀!
04
阿努村的祭坛久违地点燃了火把,地面上用兽血画成的怪异法阵透着浓重的血腥味,铺着白布的木桌子上摆着种类繁多的祭品,如果哈利此在现场,他就会发现他和德拉科的行李也在其中。
祭坛边上,村长正恭敬地向身着黑袍的神秘人禀明情况:“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闪烁的火光照亮神秘人覆面的金属面罩,祂微微抬手,肉眼看不见的力量在祂手中凝聚,周围的空间似乎都被扭曲了。随着祂翻手的动作,地面上的法阵红光大起,一旁的村长立刻敬畏地跪下伏地,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拉神在上”。
神秘人睥睨地扫了他一眼,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法阵像是有生命一般疯狂吸食着周边的一切,桌上的祭品很快干瘪下去,前来围观祭祀的村民们也不能幸免,首当其冲的便是跪倒在一旁的村长,他像是被人扎了一针的气球一样迅速萎缩,弯着的脊背压得更低了。
为了杀死冥神,法阵需要更多的力量,它以祭坛为中心不断扩大,一个接一个的人倒下,花草枯萎,动物干枯,这片小小的绿洲彻底沙化。
哈利和德拉科艰难赶到时,阿努村已经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原本看见路人就要吠两声的狗倒在家门口,烦人的虫鸣也彻底消失,如果不是鞋子与土地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哈利几乎要怀疑自己失聪了。
虚弱的德拉科朝前方指了指:“在那里。”
他们一路看着干枯的尸体来到了祭坛,坐在供桌上的黑袍男人正无聊地看着月亮和星星,年轻的声音说道:“你来得太慢了,德拉科。”
“确实没有你弑父时那么快,荷鲁斯。”德拉科不疾不徐地反击,他很是知道怎么激怒对方,“还有,别叫我的名字。”
荷鲁斯怒极反笑:“那都是因为你的阴谋。今天可不是新月出现的日子,我看得很清楚——你马上就要死了。”
听到这话的哈利惊惧交加地看向自己搀着的德拉科,他却只是对自己摇了摇头。
德拉科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周身散发出微弱的绿光。
阿努村各处的水井里,反重力的水流像是听从召唤一样旋转着升空,朝祭坛的方向飞去。它们在德拉科的身边汇聚,融合,慢慢形成一条透明的巨蟒。
看到这一幕的荷鲁斯轻蔑地笑了一声:“你现在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吗?冥神大人。”话音刚落,地上的黄沙“哗”地飞起来,像漩涡一样飞速旋转,不断吸纳更多的沙子,鹰隼的形状逐渐成型。几秒钟后,足有一层楼高的沙隼猛地展开翅膀,浓雾一样的黄沙扑面而来。
德拉科的水蟒挡在他们身前,所有沙子碰到水后就不再受荷鲁斯的控制。为了保护自己和哈利,巨蟒几乎只起到屏障的作用,从未主动进攻过。
荷鲁斯打得很是憋屈,所有的攻击一碰到那条蛇就被吸收,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他只能在言语上刺激德拉科:“躲在水蛇背后等死,你现在只有这么点本事了吗?”
维持无生命的动物化形需要持续消耗力量,荷鲁斯通过法阵源源不断地吸纳生命体转化为自己的神力,德拉科却已经被弑神祭祀重伤,身边只有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怎么看都是他赢定了。
荷鲁斯如此得意地想着,一波接一波的攻击密集地朝德拉科的方向打去,神力熊熊燃烧。
就在德拉科的水蟒开始晃动,似乎是要支撑不住之时,一滴雨水落在了哈利的脸上,他本以为是支撑不住的水蟒,却发现雨越下越大,不断落下的水线像利剑一样穿透荷鲁斯的沙隼,使其很快溃散。
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了哈利的手。
哈利低头看去,街上偶遇的卖椰枣的小女孩正比着噤声的手势。德拉科也注意到了她,余光看了过来:“泰芙努特,带他走。”
小女孩点点头,转身拽着哈利远离祭坛。明明她这么小,哈利却无法挣脱她的手,身体也像是不受控制一样跟着她跑。
哈利每一次回头看,德拉科的身影就会更小一点,那只挡在他身前的水蟒缩小得更快。
似乎是感知到了他担心的情绪,小女孩开口安慰道:“别担心,荷鲁斯打不过他的,你走远了他才能放手去打。”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样,哈利再次回头,这一次水蟒已经彻底消失,德拉科双脚离地,缓缓腾空,浑身都是淡绿色的光芒笼罩,绿光退去之时,一条粗壮的蛇尾取代了他的双腿。
那苍翠绿色的鳞片与哈利梦见的如出一辙。
哈利不知道跟着泰芙努特跑了多远,只感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快冒烟了。
“我们……要去……哪里?”他大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问道。
“去坐车。”泰芙努特的回答出乎哈利的意料,他大概可以猜出泰芙努特就是刚刚降雨的人,那她应该也是神,不应该想去哪里都很轻松吗?
终于在一处班车站点停了下来,哈利如愿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泰芙努特听了后沉默了几秒,答道:“曾经是这样的。”
这个回答没能解开哈利的困惑。
但泰芙努特没有多说:“既然德拉科没有告诉你,那我也不能说。”她顿了顿又说道:“行走世间躯体的模样,正是神力的体现。我受到了惩罚,所以才是如今的样子。”
说完她努力爬上供乘客等车的长椅,不再说话。
最后一班夜车载着两位乘客在狭窄的沥青路上缓缓行驶,哈利透过玻璃车窗看到埃及的夜景,苍穹月朗星稀,这里的天空似乎更广阔。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在车窗开炸开,哈利和泰芙努特同时扭头去看,半空之中绿色与黄色的身影交缠又分开,每一次都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班车司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然平稳地驾驶着。
旷野外似乎对荷鲁斯更有利,这里是取之不尽的黄沙。受荷鲁斯的操控,数个连接天地的黄褐色尘卷风不断迫近德拉科。哈利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
但很快,天空像被割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其间倾泻而出的奔流河水像瀑布一样把荷鲁斯的尘卷风扑灭,甚至把荷鲁斯本人压在了沙地里动弹不得。
哈利舒了一口气,德拉科看起来应该是赢了。
“这是尼罗河水。”泰芙努特说道,看起来轻松了不少,“这下荷鲁斯没有办法反抗——”话还没说完,天地间突然又出现多个身影,似乎是在等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情景出现。
泰芙努特刚放松的表情又顿住,随即凝重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地低骂道:“这群人都等着杀了冥神上位,我得去帮他。”
语毕,泰芙努特拉开车窗动作迅捷地跳了下去,吓得哈利下意识扑了过去,脑袋探出车窗,结果只看到她利落地在地上滚了一圈,灰头土脸但神情严肃地开始施展神力。
哈利本也想跟着跳下去的,很理智很快拉住了他,他只是一个什么也帮不上忙的普通人,过去也只是给他们添乱。
又开始下雨了。
没想到班车的终点是开罗东部机场,哈利浑浑噩噩地下车,在候机大厅坐了下来。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大屏幕里正在紧急播报开罗百年难得一遇的恶劣天气,提醒居民不要外出。广播里也在不间断地提醒乘客航班延误。
周边一片嘈杂,哈利又开始觉得自己的肋骨隐隐作痛,低头一看,罪魁祸首是他的相机。他又习惯性地摆弄它,却发现这似乎不是他的相机,但又确实是。
这么说是因为这款相机的型号明明和他的完全一致,里面却出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照片,但照片上的人又很熟悉——是他和德拉科。
他一张张地翻过去,尼罗河、金字塔、狮身人面像、卢比索神庙、阿斯卡图博物馆、沙漠、绿洲、酒店、民宿……数不完的照片里都是他和德拉科的合影,他们看起来很亲密也很开心。
相机里甚至还有泰芙努特的照片——一个正在洗椰枣的年轻女人。
哈利感觉自己已经触摸到真相的边缘了。
哈利蜷缩在候机厅的椅子上睡了一夜,醒来后发现昨天狂奔的后遗症全都冒了出来,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痛。但他咬牙忍了下来,因为还有很多事要做。
昨晚的狂风暴雨早已停止,太阳又拨开层云撒下耀眼的光辉,哈利走出候机厅,感受阳光的热量落在身上。
听说喝了尼罗河水的人,会再次回到埃及。
他再次乘车前往阿努村。
——只要尼罗河仍在流淌,我就不会停下朝圣的脚步。
END.
祝大家和德酱哈酱圣诞快乐!!向圣诞老人许愿明年要写更多的德德哈哈文!
其实原本想和大家唠唠写这篇文的始末和一些细节补充,但是因为时隔太久我也记不清了;;只有一些聊天记录里的草稿,我有空再捋一下!
【德哈圣诞节24h 17:00】我爱你的瞬间
Summary:《前男友爱情故事》未公开番外,可不看前文直接阅读。
Author:长点心
哈利推开门的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凝视着面前的人,对方戴着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看起来还有几分冷峻洒脱,偏偏圆顶礼帽和西装三件套让他看起来像个默片时代的喜剧演员。在苏格兰场最僻远的楼梯间,尘絮飞扬中,已经称不上别出心裁,只会让人觉得他可能患有精神疾病。
但哈利此刻无心批判他穿搭的巧思,他只是捏紧了门把手,在心中冷笑一声:
我就知道,当你的人生超过三天都风平浪静时,就该反思一下它是不是在哪准备给你一闷棍。
诚如哈利所说,他近日足以称得上一句顺风顺水。
例如今早...
Summary:《前男友爱情故事》未公开番外,可不看前文直接阅读。
Author:长点心
哈利推开门的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凝视着面前的人,对方戴着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看起来还有几分冷峻洒脱,偏偏圆顶礼帽和西装三件套让他看起来像个默片时代的喜剧演员。在苏格兰场最僻远的楼梯间,尘絮飞扬中,已经称不上别出心裁,只会让人觉得他可能患有精神疾病。
但哈利此刻无心批判他穿搭的巧思,他只是捏紧了门把手,在心中冷笑一声:
我就知道,当你的人生超过三天都风平浪静时,就该反思一下它是不是在哪准备给你一闷棍。
诚如哈利所说,他近日足以称得上一句顺风顺水。
例如今早,他难得睡了个好觉,起来后给自己做了份堪称完美的早饭,除了一不小心做成两人份,好在哈利还能全部吃完。为了消食而故意绕远的通勤路上,顺手抓了个行窃的小贼。刚到办公室准备处理剩下的卷宗,秋·张就探出头告诉他材料需要全部拿走归档。
哈利回头看了看整洁的桌面,又瞥了眼还在整理资料的下属,他选择微笑着摆手目送秋·张远去。
“整个苏格兰场现在你最轻松,”罗恩路过门口,颇幽怨地看了好友一眼,他还不忘颠了下手上快把他人挡住的资料,试图找到一个平衡点,“怎么材料归档不把我的一起拿走!”
哈利正杵在门口装雕像,闻言就想接过他手上的东西:“要拿去哪?我跟你一起。”
“别别别,一点东西我还拿得动。”罗恩制止了他的动作,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后,然后有点犹豫地开口,“哈利,是不是我的错觉,你最近怎么状态不大好的样子?”
“……没有吧?”哈利自认一如往常,他挥了挥手上的磁卡,“我现在准备去楼下靶场,一起?”
“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罗恩的哀嚎几乎响彻楼层的每处角落,他脚步虚浮一瘸一拐地离开:“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不然一定会得红眼病……”
罗恩在这方面总是很敏锐。
哈利再次站在原地目送朋友,直到消失罗恩的背影在拐角,他才像要推翻罗恩的话一样扯了扯嘴角,肌肉却像被粘连住,只能艰难地牵动出一个弧度难看的笑容。
哈利重新躺回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在秋·张和罗恩没进来前他就是如此,像个等孩子扭动发条才会工作的机器人——平心而论,他的确过得不错,如果不是三周没见到德拉科的话。
马尔福家的公司最近要敲定一笔大合作,光是前期的商谈就已经让高层忙碌不已,公司彻夜灯火通明。据称潘西为此砸了两个花瓶泄愤,分别砸的德拉科和布雷斯办公室的,看出来她理智尚存。
总之经历了一系列各怀鬼胎的洽谈往来,居然尚算顺利的进入实地考察和签订合约的部分。潘西和布雷斯早已先走一步,而德拉科与两人拉锯好些日子,终究还是在前些天登上了去往莫斯科的飞机。
“你再不来我会联合潘西将你告上法庭。”哪怕隔着电话,依旧能听出布雷斯的嗓音低沉得能滴出水,听起来怨念颇深,仿佛下一刻就要顺着网线爬过来报仇。
“她不告?我会伪造她的签名。”
哈利在德拉科的视线投过来前移开了目光,装作自己刚刚短暂患上了中耳炎,没有理会这一番恶意满满的犯罪宣告。
不知是否是威胁起了作用,德拉科第二天就叫助理订了机票,准备和朋友们一起同甘共苦,尽管他看起来不大情愿。
“有一种一去不回的感觉。”德拉科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幽幽吐出一口浊气。
他离开的那天是工作日,哈利专门请了假去给大少爷送行,两个人并肩走在忙碌的人群里,倒显得像对最平常的情侣。
哈利侧身躲过一位行色匆匆的女士,问道,“这次去是不是挺忙的?”
“虽然合同和材料他们都对过一遍了,但是有些文件需要我的签名,一些会我也必须到场参加。”德拉科对此事并不热衷,他自然地把话题转了个弯:“你是不是后面有个表彰仪式?”
“什么仪式,就开个小会表彰一下。”
哈利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德拉科这话的意思:“别想了,你这次去没一个月回不来,赶不上的。”
“那可说不准。”德拉科停下脚步站在安检通道前,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天知道他自从起床就垮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他八百万一样。德拉科的助理等在里面,此刻正低眉敛目检查着机票,似乎能在上面看出改变世界命运的预言一样认真。
感谢他敏锐的观察力——哈利发现德拉科的助理正刻意不往这边看过来,恨不得将自己每根头发都细细研究一番。而在周围一片依依不舍的亲吻中,他们显得过于突兀,连握手都没有,惹得安保都朝他们投来不咸不淡的几眼。德拉科微微将手臂张开,不明显但熟悉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和往常的区别,那似乎是一个等待拥抱的姿势。
哈利一动未动,只是站在原地,他们的肢体接触很少,在家里如此,在外更甚。
似乎全世界都在等一对恋人的告别,哈利却什么也没做,甚至还把手插到风衣口袋里,倔强得如同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他不明白自己这样的抗拒是因为什么,这种感觉让他心头鼓噪,但还是尽量如常地同德拉科告别:“一路顺风。”
哈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是他这一周第二十次回想起这件事,然后在心中无声地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像别的情侣一样?
德拉科略显失望却强装镇定的表情,更是像循环播放的节目一样,只要他稍有空闲脑子就会不听他的命令,自动回忆起来。
这让他负疚感更重了,简直比大学研习犯罪心理时痛苦更甚。
害羞?不不不,都一块睡过觉了还什么羞,这时候才想起来羞涩也太晚了吧。想故意整一下德拉科?这倒是个好原因,但德拉科有没有不舒服我不知道,我挺难受。
哈利出神地看着天花板,那里新换了一盏灯,款式有点像家里卧室的。
他一动不动,望着脸光线都有点类似的灯,他想——没错,我是挺不舒服的。
现在科技已经很发达,短信、电话或者视频什么都行,只不过是屏幕总有些失焦,声音也不如在身侧时来得真切。这都无伤大雅。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暧昧期的时候两人各自在学校上学,恋爱初期更是一年都不一定回家一次,不也都坚持过来了,不就是分隔两地?这太正常了。
这有什么忍不了的。哈利咬牙切齿地单脚一蹬,椅子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他重新望着刚刚看过的天花板,那里什么都没有变。
但有些东西变了。
他突然卸力般深深躺了下去,椅子发出骤然受力的长音,仿佛是一声长叹。
哈利深知自己在自欺欺人,在一成不变的日常中突然消失了某一角,起床的时候旁边的枕头没有凹陷,做早餐的途中才发现准备了两人份,散步会选择绕道德拉科上班的地方,加班整理堆积如山的卷宗时,德拉科会在附近的咖啡店,等着自己下班再一起回家。
这些细节轻于一片晃晃荡荡的羽毛,可微小的事情连绵不绝,一切都组合成德拉科的名字。
我就是挺想德拉科的。
时间转回现下,哈利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奇怪男人。
首先,排除今天是万圣节。但敢单枪匹马闯到苏格兰场的恐怖分子,这个推测又有点太震撼了。
哈利不断猜测又推翻每个可能,还不忘上下扫视着对方,好像要把对方从头到脚都用目光检视过一遍。而后他朝一侧歪了歪头,得出唯一的结论:身形很挺拔,穿什么衣服都不错。
那就只能是哪个同事恶作剧选错地方了。哈利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偏僻的楼梯间都有如此热爱生活的人,他刚想夸对方还原喜剧演员相当出色,没想到对面先传来一声嗤笑:
“我敢打赌,你刚刚绝对在心里夸我挺好看的。”
听到这个声音的第一秒,哈利先是一愣。
他怀疑这是不是谁在开自己的玩笑,甚至在想这或许是因为自己太想念对方而产生的幻觉。
但对面的人没给他继续自我怀疑的机会,他摘下那副太过宽大以至于显得滑稽的墨镜,顺手拿下了礼帽——他一点也不喜欢帽子顶在头上的感觉,居然能坚持这么久。他露出微微散乱的金色头发,还附赠一个得逞的笑容。
德拉科把礼帽按在胸前,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看样子我赌赢了。”
哈利可以发誓,这是他生平最用力的一次眨眼,只为了看清和确认对面是否是德拉科。
直到德拉科瘪了瘪嘴,应当是看不下去他这副样子,几步走到他的面前,用礼帽戳了戳哈利的脑袋:“你这样真的很蠢,波特。”
“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哈利终于正视起这套衣服,上下打量着德拉科,他的脑子好像终于要宕机了一样,说话都磕磕巴巴。
“我在伦敦稍有一些知名度,”德拉科在这方面倒是过分谦虚,,他向后一摊手,“为了防止明天的头版头条是德拉科·马尔福被逮捕警局,我决定做一些变装。”
哈利回忆起之前和德拉科去餐厅吃饭,被疯狂的记者尾随一路的糟糕经历,现在偶尔还是会梦到被长了腿的闪光灯追着跑。
于是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确实需要……但我记得中午给你打电话,你还在莫斯科?”
“我翘了最后三场会,直接回来了。”德拉科不自然地挠了挠脖颈,“虽然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事了……应该吧。”
哈利挑起半边眉毛:“你听起来很不确定。”
“好吧我承认,布雷斯和潘西估计现在把我电话都打爆了。”德拉科的声调扬起,听不出任何愧疚的意味,“所以我关机了。”
“摊上你这么个上司和朋友,我会为他俩默哀。”
“说是这么说,你听起来也不是诚心诚意嘛。”德拉科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别担心,该签的名该开的会我都是做完的,只差最后的收尾工作了。”
哈利耸耸肩,对这话不置可否。
“看样子我来晚了,表彰结束了吗?”德拉科摸着下巴,有点不甘心地问。
“早结束了,”哈利指了指胸前的徽章给他看,“没想到来晚了吧。”
“确实没想到,这楼梯间太难找了。”德拉科倒是毫不避讳,他伸出拇指,对着墙面满是嫌弃,“这太偏了,要不是我还记得你说过位置,都摸不上来。”
哈利的嘴唇翕动几下,有些不确定地问:“我记得,我就和你说过一次?”
“你是说过楼梯间的位置一次,但你不是经常说会在这里躲一下嘛。”德拉科自顾自地看看楼上,又巡视楼下,像巡视领地的骄傲的白孔雀,“这地方够会找的,怕是连保洁都不怎么能想起来。”
是德拉科经典的语调,永远把夸人的话扭曲成阴阳怪气一样。
“他们怎么让你进来的?”哈利却不在意,他再也控制不住笑容,笑得胸腔都在震颤,好像那里有千百万只蝴蝶在振翅,想要破开他的心脏,停在德拉科微蹙的眉头。
“我能怎么说,”德拉科翻了个白眼,他一向摆不出什么好脸色,现在显得更糟了几分:“我说我是哈利·波特的男朋友,他们就尖叫着把我送进来这个破地方。”
话音未落,德拉科没好气地瞥了哈利一眼,却见到对方骤然柔和下来的神情。哈利或许自己都没发觉,他正用一种掺杂着期待和好奇的声音问:“你真的这么说的?”
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德拉科想不出来除了哈利·波特这种正义救世主,谁还会在这个时候留在办公室——或许还有格兰杰和韦斯莱家的小子,出外勤还要回来写报告,实在是惨得有点过头。
偌大的苏格兰场此时分外安静,无形的手在这里按下暂停键,连空中的尘絮也默不作声,整个平常就无人造访的楼梯间愈发落针可闻。
仅剩楼道内一扇窗,落下缀在云边的夕阳余晖,融进哈利注视着他的眼睛里——原本那只是一潭碧绿的湖水,可应该是那道光芒的碎金点点掉进去而注入了魂魄,像梦境、像湖泊、像海洋,像爱人的眼睛——那就是爱人的眼睛,喧嚣地翻涌着海浪。
“我没这么说,”德拉科垂下眼帘,睫毛在脸上覆上一层阴影,哈利几乎找不准他的视线落点,“就这么随便说出来,总感觉有点……有点。”
他很难为自己当时的选择找出理由,正如他无法为此刻的心情找准一个形容词。
最后,德拉科几乎是嗫嚅着说完话,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哈利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德拉科几乎要以为这个哈利被人夺舍了,这么温情的场面在他俩的相处中确实罕见,连哈利受伤,他俩也是争吵居多,偶尔还得让格兰杰不情不愿地过来调节。
但下一秒,德拉科就觉得自己刚刚确实想的太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不行,让我再看看。”
哈利终于憋不住,笑得气都快接不上,他凑近了点,毫不意外地收获了德拉科一个快翻到天上去的白眼。
他刻意的无视了,选择伸手捧起德拉科那张漂亮的脸,粗砺的指尖在白皙的皮肤上反复划过。德拉科几欲怀疑哈利要做什么恶作剧,偏偏哈利一边笑一边认真地描摹,刚开始还会顾忌一点,但越到后面,下手就没轻没重起来。
他此刻又想不起来自己怎样盛赞过这副面庞,只是找着各种角度,反复地摩挲着这层皮肤,仿佛这样就能感觉到在流动的血液,感受到面前这个人的存在。
才多久没见呢?哈利有些出神地想。
其实也没多久,就三周,还不够他追完一个案子。哈利的手游移到眉骨的位置,时不时触碰到纤长的睫毛,让他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麻痒。
不是的,已经很久了。伴随这阵酥麻感攀上他的脊背,最终哈利如此确信。
说实话,触感不怎么样,还有点疼。德拉科任由哈利的动作,倒没觉得有什么——他每次攥紧哈利的手,都是这样的感觉。
这两年伦敦出现凶案频率增加,原本还算悠闲的岗位纷纷被派外勤,更何况哈利这种足以称得上“战斗狂人”的家伙,现场几乎快成了他第二个家——医院算第三个。
身上的疤痕倒还好,如果恰巧没碰上大规模案件,至少还有时间将养回来。但手上就没那么幸运,德拉科已经数不清第几次闯进病房,看到哈利被纱布缠得严实的手,像一块雕刻生硬的石膏。
哈利总是装作不在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装作这些伤痛对他不值一提。
但德拉科听见了,那些在深夜时难以屏住的痛呼,那些在伦敦雾蒙蒙的雨天总会复发的伤病,那些痕迹交叠成粗砺的、引人生疼的感觉。
是他的痛苦的化身,也是他百战不挠的勋章,是我的恋人的一部分。
德拉科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也变得轻薄,纱一样覆下来,他看着哈利抚摸他的动作,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哈利轻轻吻上了他的唇,一触即离。
德拉科只来得及感觉到还未散去的温热,这让他有些拿不准这是不是个玩笑,他略带慌张地睁开眼,哈利却再次吻住他。
两人的视线那么近地撞在一起,疲累的灰色水鸟跌入繁密的森林,扑簌簌地,是翅膀穿过叶片的异响,却没有听见身体撞击大地的闷声。德拉科没有退后,而是选择稍微给恋人一点回应。
柔软的唇瓣交叠着温度,哈利猛然感觉到德拉科那边的力量稍有加重。
恶劣的大少爷。哈利不忿地暗自嘟囔,好在自己相当受用。
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这个没有进一步举动的亲吻,直到哈利终于舍得放开德拉科,他的双手移至德拉科的肩膀,给了对方一个姗姗来迟的重逢的拥抱:
“我好想你。”
这话说出来并不难,它盘桓在哈利的喉间那么久,从见到他的那一秒开始,哈利就想告诉他。
“我知道,”德拉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哈利猜测他现在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笑,因为自己也控制不住滑到嘴边的笑意,“我也很想你。”
他们此刻比机场送行时更像一对普通的眷侣,见到对方时智商就会急速下坠,只会傻兮兮地笑。
“祝贺你获得表彰,波特。”
德拉科还没忘了正事,他的声音在哈利的耳畔响起,刻意压低了声调,却还是在空阔的楼梯间碰撞,渐强渐弱,慢慢地和两人的心跳声同频。
“其实我为了这一刻准备了很长的稿子,在开会的间隙就在删删改改,所有人都以为我连茶歇都要分析报告。”德拉科也笑起来,这些小动作骗过这么多人让他有点得意,“但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的太长了,我一个字也记不起来。”
哈利拥抱着他,感受德拉科身上似乎隐隐还带着的来自莫斯科的凉意,他也跟着笑起来。
他想告诉德拉科,忘记了也没关系,但却在这时眉心突然落下一吻。
哈利整个人身形一顿,随后反应过来——从见到德拉科那一刻开始不断跃动的蝴蝶,终于逆流而上,印在自己的眉间。
“在此刻,这个就是最好的祝愿。”
“我爱你。”
“德拉科。”
被叫到名字的人正坐在哈利身侧,他的面前零零散散地摆满了各种饰品盒子,有哈利认识的牌子也有叫不出名字的宝石,工艺上乘线条流畅,是外行人都能看得出的美丽,而它们此刻无一例外地在暖黄的灯光下闪动着华彩。
哈利在心中惊叹,他将视线转向德拉科,后者低着头正在把这些价值连城的戒指往他手上套,套完后认真而专注地端详着,好像艺术家寻找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缪斯。
德拉科投身于自己的奢侈品鉴赏大业,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个单音节:“嗯?”
“我也爱你。”
德拉科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研究戒指上的碎钻,看起来一切如常——倘若发红的耳尖没有出卖他的话。
“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那天跟我说的,我不是还没和你说过吗?”哈利用空闲的手撑住下颚,心情颇好地晃动着脚尖,“所以是我‘也’爱你。“
德拉科正在意图给哈利换上一枚新的戒指,旧的被他褪到指节,闻言他抬起头,灰色的眼睛镀上戒指折射的光斑,却任由昂贵的宝石挂在手指上,将掉不掉:“表彰仪式那一天?”
“嗯哼,”哈利点点头,伸手救下了那枚被遗忘的戒指,拉过德拉科的手,轻轻地将它放在德拉科的掌心。
那是颗漂亮的海蓝宝石,做了祖母绿型切割,哈利不止一次吐槽这种宝石琢型像个棺材。德拉科总反驳他,说这是宝石状态非常好的情况下才会选择的琢型,一眼就能看出来宝石的净度。
“似乎能看出一点好看。”哈利某次捏着戒圈看了快五分钟,终于败下阵来,“但不多。”
德拉科的耳朵这时倒是相当灵敏,他偏头看了眼哈利,正想嘲讽两句对方不懂欣赏。哈利却径直抓过他的手,将宝石物归原主,如同这次一样。
属于另一个人的手掌移开的瞬间,璀璨的宝石好像代替了对方的注视,如破而空来箭矢的寒芒刺进观者的眼底。
德拉科突然想起海蓝宝石的传说,美人鱼用幽蓝的宝石来装扮自己,而在宝石接受阳光的照耀后,会拥有平息风浪的力量。水手们都很信奉这个故事,至少他见过的不少人都随身带着海蓝宝是,将它们称作“海神的馈赠”。
德拉科从来都把这当作一种宣传手段,可是哈利有任务要出海时,他匆匆找出所有海蓝宝石,试图全部塞进哈利的行李箱。
他半夜围着箱子鬼鬼祟祟,哈利差点以为有小偷夜半摸进家里。结果哈利也蹑手蹑脚地凑近,发现是德拉科时,失望简直溢于言表。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不是小偷啊。”哈利一下就拎出德拉科苦苦藏匿的“罪证”,这不是他视力在昏暗中有所进化,上面的暗纹确实是高级得近乎惹眼了。
“谁家小偷偷到警监头上……”德拉科有点心虚,连一个眼神都不敢投向鼓鼓囊囊的布袋。
哈利掂了掂手上的重量,暗自估算这一包能卖多少钱,然后得到了一个让自己都觉得离谱的估价。
万恶的有钱人。他咂咂嘴,而后随手拿起一枚戒指套在德拉科的中指,趁德拉科还没反应过来,又拿了一枚套上自己的手指。
然后得意洋洋地朝恋人展示了一下:“不需要这个,我也一定会平安回来。”
伦敦的夜总是比别的城市更暗,积雨云盘旋在城市上端久久不散,空气中更是因此常常弥漫着散不开的雨腥味。雨滴突然像滚落的珍珠倾泻而下,砸在窗子上,留下一串蜿蜒的痕迹。
他们两个就在没开灯的客厅里蹲着,面前放着摊开的行李箱,唯一一点光源来自卧室没掩好的门,角落里的绿植无风自动地晃了晃叶子。两个人身上都只穿着睡衣,还是卡通版的。
一点都不浪漫,也不美好,更不值得放进回忆里,等老了之后拿出来反复回味。这就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德拉科甚至怀疑哈利已经全数忘掉了。
可这不妨碍他还牢牢记着。
因为那是他第一次明确地感受到——如果是哈利向我求婚,或者是我向哈利求婚,没有比这更好的瞬间。
现下,一切似乎又和当时重叠,连戒指上的海蓝宝石散发的光辉都奇异地重合。
德拉科的眸子凝视着自己的手掌,但他没错漏那句嘟囔,哈利的声音从耳侧传来,几乎是笑着低语:
“好吧,婚戒如果是这样的也不错。”
“哈利。”
哈利的目光还停留在资料上,听到德拉科的呼唤,他也没有立刻把眼睛转开,而是先发出一个单音节作为回应:“嗯。”
他听见德拉科的呼吸变得急促许多,他好像很紧张,那些吸入的气体转瞬之间就被消磨干净,哈利凭借审问经验猜测,德拉科现在离眩晕只差一个推手。
与此同时,哈利突然感觉到一直被德拉科摆弄的左手突然得到解放,他有些不解地瞥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看到自己的无名指上赫然出现一枚戒指,样式简约,线条流畅。
“你喜欢这个款式吗?”
哈利心脏蓦然停跳了一拍。
——Fin.——
【德哈圣诞节24h 13:00】圣诞节幽灵复活事件
1.
哈利·波特从壁炉边惊醒,两个小时之前他还在坐在魔法部的大厅里,魔法部的惯例,节假日会安排傲罗来到魔法部值班,以准备随时应对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平时值班靠按顺序,圣诞反而靠抽签,哈利工作了四年,被抽中了四年,今年自然也没什么好运,不过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无法逃避的霉运,在抓了三个毛贼,逮了四个贩卖黑魔法物品的小贩,解决了五起因违规使用幻影移形而导致的伤害事件后,他终于得以在晚上八点钟迈出魔法部的大门。
哈利离开的时候,一只纸飞机打着旋儿卡进了他的肩章——赫敏交了很多提案试图改进这种古老的传信方式,但都惨遭高层老古董们驳回。哈利叹了口气,这种坠机...
1.
哈利·波特从壁炉边惊醒,两个小时之前他还在坐在魔法部的大厅里,魔法部的惯例,节假日会安排傲罗来到魔法部值班,以准备随时应对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平时值班靠按顺序,圣诞反而靠抽签,哈利工作了四年,被抽中了四年,今年自然也没什么好运,不过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无法逃避的霉运,在抓了三个毛贼,逮了四个贩卖黑魔法物品的小贩,解决了五起因违规使用幻影移形而导致的伤害事件后,他终于得以在晚上八点钟迈出魔法部的大门。
哈利离开的时候,一只纸飞机打着旋儿卡进了他的肩章——赫敏交了很多提案试图改进这种古老的传信方式,但都惨遭高层老古董们驳回。哈利叹了口气,这种坠机事件时有发生,每天他都至少被击中个两次。他伸出两根手指夹出纸飞机,后者立刻摇着屁股挣脱了他的钳制,一切发生的很快,但哈利还是敏锐地分辨出飞机缝隙里的那个单词。
马尔福。
2.
吵醒哈利的是壁炉里木柴燃烧突然爆裂的噼啪声,罗恩·韦斯莱探了个脑袋进来,冲着他吹了声口哨。
哈利的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到家后疲惫立刻包裹住他,他躺在扶手椅里便睡着了——他木然地瞪着壁炉火焰里的脑袋,直到那一张模糊的脸冲他捏了个响指,他才一个哆嗦,回过神来。
“嘿,哥们!”罗恩朝他摆了摆手,“你还好吧?”
哈利捏了捏鼻梁,“我刚睡着了。”
罗恩反常地没有吵嚷,他沉默了两分钟,迟疑地开口。
“我来是想问……那个消息,”他吞了口口水,“是真的吧。”
“什么?”
“马尔福真的死了吗?”罗恩神神秘秘地问道。
“啊?什么时候的事?”哈利愣了一下,他裹了裹身上的毯子,一种异样的感觉爬上他的脊背,“他才五十多岁吧……”他道,“有点突然。”
“不是卢修斯,”火焰里罗恩的脸闪动了一下,“是小马尔福,德拉科。”他说,“他们都说,德拉科死了。”
哈利愣在原地。
两个小时前,载着德拉科·马尔福死讯的纸飞机才刚飞进魔法部的大门,两小时过去,这个消息已经如同闪电一般流窜过了魔法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哈利抿了抿嘴,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是的,如你所见,我真的死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朝他翻了个白眼,哈利看见了金色的头发,苍白的脸,高挺的鼻子,被蓝色调渲染过后的德拉科·马尔福的脸,“我死得透透的。”
德拉科·马尔福不知何时出现在哈利的房子里,准确来说它并不是一个常规定义下的德拉科·马尔福——他飘在半空中,拖着一条卷曲的尾巴,整个人幽蓝透明,他铁青着脸——事实上,他今后所有的时间里都得铁青着这样一张透明的脸了。
“呃。”哈利揉了揉眼睛。
“托你的福,我真死了。”德拉科揪了揪自己的尾巴,“很开心吧,疤头,还有你,红毛鼬鼠。”
“我不能接受。”罗恩大叫一声,“祸害遗千年,他怎么就这么死了!”
“呃。”哈利看了看飘在半空中的幽灵,又看了看壁炉里的罗恩,被两种不同形态的似人非人的东西同时注视并不是一种很美妙的体验,他嘴巴开开合合,最后还是向德拉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呃——你怎么死了?”
“你们笑得太大声了,我死不瞑目。”德拉科翻了个白眼,“我决定过来吓死你们。”
“我被吓死了。”罗恩大叫道,“这不科学!我要去睡了!但愿明早醒来发现一切都是梦!”
“咻”的一声,他消失在了壁炉里。
房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了哈利和德拉科两个人,哦不,准确来说是一人一幽灵,德拉科沉默片刻,自嘲道:“我都死了红毛臭鼬也不肯和我好好说话。”
“罗恩不是那个意思,”哈利解释道,他能理解罗恩的心情,虽然他们和马尔福关系一直不好,但是哪怕是敌人,好歹也同窗一场,他不能接受马尔福就这样死掉,就像他们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熟悉的人过早离开。
但这话说出来怪怪的,他斟酌一下,道:“他也许是觉得你们还要再斗几十年,”哈利挠了挠脑袋,“同年级的同学英年早逝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哪怕那是仇人。”
“——战争是另一回事。”
德拉科面色阴沉地看着他,哈利一时难以分清那是德拉科真的不高兴,还是因为那忧郁的蓝色,大脑飞速运转,他圆场道:“我们会开始担忧自己的健康的,对了,容我冒昧,你是怎么死的?”
话一出他便后悔,惊觉自己讲了个并不高明的冷笑话。
“气死的。”德拉科翻了个白眼。
“我是认真的,”哈利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德拉科上下打量着他,确保真的没有在那圆框眼镜后读出任何嘲笑和揶揄的意思,他清了清嗓子,道:“如果我没记错,是摔死的。”
“哈?”
“我喝了酒,”德拉科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最后的记忆是下楼梯,应该是绊倒了,醒来之后家里已经变灵堂。”他疲倦地捏了捏鼻梁——如果幽灵也能感觉到疲倦——“桌上放着报纸,我试图看了看,上面印着你的照片,然后我就到这里了。”
“……”
“别那样看着我,”德拉科道,“好像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拿一样!”
“你这些话真的很鬼扯。”哈利后退半步,“我不是智障。”
“你爱信不信。”德拉科在他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我没办法离开你五米之外。”
哈利狐疑地望着他,他试着往门外走去,当他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德拉科好像乘坐着橡皮筋一样弹射到了他的身边。
“操!不要玩弄我!”德拉科朝他竖起了中指。
“我想不通,”哈利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没目的,”德拉科道,“简而言之就是我死了,我被诅咒了,我只能跟着你。”
3.
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德拉科·马尔福很不幸地死了,更不幸的是,他成了哈利·波特的背后灵。
哈利托着下巴坐在马桶上,德拉科坐在离他半米远的浴缸边缘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这样我上不出来。”哈利无助地捂住额头,“能不能麻烦你先出去?”
“不要为难我。我只能和你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一瓶洗发水穿过了他透明的身体——“我不看行了吧!”德拉科转过半个身子。
“不过说真的,我本以为你会,呃,”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更雄伟一些。”
“我有膨胀系数!”哈利叫道。
“其实我有事情想你帮忙,”德拉科道,“你也知道,今天是圣诞节,而我是个顾家的马尔福,所以我得回去见我爸妈。”
“能别再我上卫生间的时候喋喋不休说这个吗?!”哈利绝望地嘶吼道,“我上不出来!”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在餐桌旁边面对面坐了下来,哈利摊开笔记本,捻起一支钢笔,他叹了口气,对着对面的蓝色先生问:
“所以马尔福先生,你有什么需求?”
“我有一个复活大计。”德拉科摩挲着下巴。
“你刚刚明明只说你想回家看看!”哈利一掌把笔拍在桌子上,“人不能得寸进尺!”
“计划赶不上变化,”德拉科眨了眨眼,“其一我不能这副样子回家吓人,其二我不是人。”
哈利感觉到一阵无语,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些荒谬的话竟然是事实。他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已经死了,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人不能失去梦想和胆量——我是指你,”德拉科道,“还是有办法的,类似当年伏地魔一样,他不就复活了吗。”
“可他付出了代价。”哈利扭曲着脸庞,“我不认为你愿意失去你的鼻子。”
“我和他不一样,”德拉科道,“他灵魂分裂得太多,已经扭曲,而我,”他椅子上站起来,挺起胸膛,拨了拨自己的尾巴,鞠了个躬,“只此一份,童叟无欺。”
“所以我会有鼻子的。”
“我不能帮你,”哈利摇头,“这是黑魔法,我不能违逆自然规律。”
“波特!”德拉科飞速滑到哈利身边,因为失去了他的双腿所以身高骤减,他飘得很矮,看起来好像跪在哈利椅子旁边,依靠住了哈利的大腿,“帮帮我吧!波特!”他的声音委屈而颤抖,“今天可是圣诞节!团圆的日子!!别家都热热闹闹,我怎么忍心我爸妈孤零零地过节!我怎么忍心他们余生的每一个圣诞都在悲痛里度过!”
“……”
“离了你我没办法行动,”德拉科委屈道,“我来协调,你只需要带我过去就行了!”
“……”
活了二十多年,这一刻,哈利·波特觉得自己好像一把飞天扫帚。
4.
德拉科的复活计划粗暴简单,意思是他直接复制了伏地魔的方案。
“父亲的骨,无意中捐出,可帮助你的儿子重生。”哈利在纸条上写道,“仆人的肉,自愿献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仇敌的血,被迫捐出,可使你的敌人复活。”
“真难为你还记得。”德拉科从哈利身后飘了过去。
“经常梦见,”哈利说,“梦里也就温习了一百遍吧。”
“据我所知卢修斯还活着吧,”哈利捏着笔杆,“你去哪搞他的骨头?总不能要我去跟他说‘嗨,能不能借你骨头一用’?”
“我觉得他会愿意,”德拉科说,“奉献一点骨头便能让他心爱的儿子复活,这很划算不是吗?”
“不好说,”哈利抿着嘴,“我觉得可能你复活后第一件事就是被他打断骨头。”
“哦!波特!”德拉科往后大跳一步,“你真恶毒!”
“你该体谅我的难处!”哈利叫道,“我一见你爸就头晕,你爸看我像看虱子。”
“倒也没那么夸张。”
他们认真聚在一起认真研究了一下复活计划,德拉科发表重要见解“我要在家里堂堂复活!”,因为他只相信马尔福家订购的黄金坩埚,哈利倒是想去找赫敏帮忙,但是被马尔福严词拒绝了,因为他觉得有点丢人。
所以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去寻找“仆人的肉”,然后他们会溜进马尔福家大宅,去找卢修斯“意外地”要一点骨头,至于敌人的血,马尔福决定要哈利提供。
“你真无耻,”哈利道,“我帮你跑前跑后,你还要我的血。”
“帮人帮到底,”马尔福道,“伟大的救世主不会吝啬这一点血液的。”
“你确定我的血有用吗?”哈利问,“既然我今天决定帮你,那我们是否已经不算敌人?”
“不,”马尔福严肃地摇了摇手指,“我马尔福在魔法界与人为善,从不树敌,唯有你,一日为敌,终生为敌。”
哈利狠狠地竖起了中指。
5.
布雷斯·扎比尼坐在沙发上,面色不善地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不速之客,德拉科和哈利刚把他从对角巷的圣诞party里揪出来——真难为他们翻过一个一个酒吧找到他,他走的时候满场的美女都在朝他们这边窃窃私语!
“你为什么拖着条滑稽的尾巴,这是圣诞不是万圣节,”扎比尼露出他洁白的牙齿,“难道说!你终于死了吗德拉科?”
“如果你不瞎,你就能看出来我死了。”德拉科翻着白眼,“如果你还是个人,你就会收起你此刻无耻的笑容。”
“对不起,德拉科。”扎比尼伸出两根手指,向下扯了扯笑得发酸的嘴角,“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圣诞礼物。”
“他听起来比你恨我还要恨你。”哈利终于找到时机开口。
德拉科没有理会他无聊的绕口令,他对扎比尼严肃地点了点头:“我不甘心这么死掉,扎比尼,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帮你什么,”扎比尼靠近沙发靠背,翘起双腿,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向全世界散布你的死讯,然后把你包装成幽灵界最炙手可热的新贵?”
“你真是有病!”德拉科骂道,“你脑子里只有这些东西吗?”
“不然呢?”扎比尼问,“你总不会是来找我给你写悼词?我想想,躺在这里的是马尔福家族最年轻最狂妄的子孙,哦不,准确的说是飘在这里,他寻欢作乐,无恶不作,以让救世主丢脸为此生夙愿……”
“呃,”哈利打断了他,“原来他真是这么想的?”
——马尔福在颤抖。布雷斯·扎比尼发誓他看见那个幽灵气得都重影了,好在哈利没有继续追问,他说出了让扎比尼也开始颤抖的话。
“他想要复活,”哈利道,“他想要你的肉,‘仆人的肉,自愿捐出',他就能复活。”
“我们绝交了,马尔福。”布雷斯大叫道,“你竟然想要我的命!”
“不是要你的命,”哈利接话,“他只想你割块肉,他觉得你是他的仆人。”
德拉科几乎怀疑哈利答应他只是为了整他——他们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伙的!他从没想过救世主会说出这么,呃,挑拨离间的话!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哈利就扭头看向他。
“其实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什么要来找扎比尼?我觉得你会去找高尔?克拉布?”哈利问。
“我不忍心。”德拉科抗拒地闭了闭眼。
“我你就忍心?”布雷斯几乎要跳起来了。
“我们是好兄弟,”德拉科言辞恳切,“我们曾经发誓愿意给对方当牛做马,如果今天死掉来找我的是布雷斯,我也会自愿献出我的血肉。”
“放你妈的屁!”布雷斯叫道,“我还不知道你?!不要诅咒我!”
他站起身来,把哈利推出了大门。
不过布雷斯·扎比尼是仁慈的,十分钟后,扎比尼家的家养小精灵“嘭”的一声出现在哈利和德拉科面前,交给他们一个很小的玻璃瓶子。
“这是什么?”哈利举起瓶子,它只有一个指节大小,对着路灯的光望过去,能看到里面有一些灰尘碎屑一般的东西。
“是小主人手上的倒刺。”家养小精灵恭敬地鞠了个躬。
“……”
“……”
“……这有用吗?”哈利扭头望着德拉科,“呃…血肉,这算肉吗?如果算的话,血呢?有没有那么严格?”
“……”德拉科盯着那个小瓶子,面色铁青。
“有血的,”家养小精灵答道,“小主人认真撕掉了十根手指上的每一根倒刺,至少两根手指流血了。”
“……”
“行。”德拉科咬牙切齿。
家养小精灵又朝着他们两个鞠了一躬,一个响指,消失在了空气里。哈利看着那团虚空叹了口气,他拽了拽德拉科的尾巴,只摸到另一团空气。
“想开点,扎比尼还是在意你的。”
“呵。”德拉科冷笑一声。
“至于你刚说的话,我持怀疑态度,”哈利挑起眉头,“你说布雷斯来找你,你也会为他献出血肉,是真的吗?”
“假的,我会让他滚。”德拉科面无表情。
“至少他给了你一瓶底倒刺——”
“死了就死了!”德拉科突然大叫道,“活着有什么好!死了就乖乖躺着!不许有那么多想法!”
哈利摸了摸鼻子,把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
6.
扎比尼是个好人。哈利在心里默默写下这么一笔。
虽然扎比尼有那么一点“吝啬”,但是哈利想,这种情况下,谁又能不吝啬呢?不是所有人都像小矮星一样可以盲目地割下一只手,虽然扎比尼的倒刺多少有点侮辱人了,但总归比没有好。
何况扎比尼还带着他们混进了马尔福大宅。
德拉科死得仓促,此刻马尔福夫妇正在魔法部里为他办理死亡证明,这是很冗长的手续,哈利听行政科的同事抱怨过,逝者光是检查咒就要挨上几十个。
马尔福的客厅里挂着德拉科的照片,很大一张,德拉科路过时便痴痴盯着看,哈利只道他是触景伤怀,刚要上前安慰,就听见德拉科小小嘀咕一声。
“我真英俊。”
哈利觉得富有同情心的自己像个笑话。
德拉科也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在哈利坐在他餐桌旁边时,他有点愤怒了。
“你不能一顿饭都吝啬,”哈利道,“圣诞节,我帮你挨了扎比尼冷嘲热讽,一会要去和你爸干一架,打碎他的门牙抽出他的肋骨,还得为你放血,吃你顿饭怎么了!”
“那你也不能想吃我的孔雀!”德拉科道,“不行!”
“我又没真的吃!”
“那也不行,”德拉科委屈道,“你想也不许想!你都打算打掉我爸门牙了——等等!”
“什么?”
“门牙?”德拉科重复道。
“那只是一种夸张的修辞,”哈利道,“我不是真的想打碎他的门牙。”
“我想起来了!”德拉科拍了拍手,“我有办法了!”
德拉科的办法,就是找到卢修斯的门牙。
哈利沉默了,他真的沉默了。他没想到德拉科的复活配方是这么低配的版本,这些原材料已经不是简单而是简陋了,倒刺和门牙,血肉和骨,对是对,但好像又没全对!到头来唯一正经的配方反而是他的血,他看着那瓶倒刺和德拉科兴奋的脸,感觉自己的血要白流了。
“我不会殴打老人的。”哈利摇了摇头。
“他有门牙。”德拉科道,“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打掉他的门牙,他的门牙就在楼上放着呢。”
“他不会现在才换牙,你们马尔福家是什么妖怪?现在还没过青春期?”
哈利因此不得不得知了马尔福家另一个荒谬的传统。每一个出生在马尔福庄园的孩子,在乳牙脱落的那一天,都要被妈妈温柔地抱在怀里,拾起那一颗门牙,小心翼翼放进一个施了家族魔法的盒子里。
“你和我来。”德拉科朝哈利招手。
那个魔法盒子放在书房,扎比尼好奇地和他们一起走了进去,德拉科从一个小小的格子里抱出盒子,打开了它。盒子施了无限伸展咒,只有戒指盒那么大,黑漆漆地敞着。
德拉科伸手进去,摸出了一把玩具扫帚。
“……盒子不大,挺能装的。”哈利道。
“……这是我拥有的第一把扫帚。”德拉科解释道。
然后他伸手进去,又摸出一个徽章,上书:“波特臭大粪”。
“我有理由怀疑你叫波特来是为了侮辱他。”扎比尼尖锐地指出,“从头到尾他没听到你一句好话。”
“年纪轻,不懂事。”德拉科尴尬地摆了摆手。
接下来他陆续摸出了哈利的照片、画满了丑陋的哈利小人但是被丢回斯莱特林长桌的纸条、记录哈利各种新闻的报纸,哈利魔杖的模型。
“哦~”布雷斯悠长地叹了一句,“感谢你带我参加你的哈利·波特粉丝收藏展览会。”
“闭嘴!”德拉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盒子口出现了哈利·波特粉丝协会的证书。
哈利脸憋得通红。“我帮你是份内的事,不用…如此恭维我。”他结结巴巴道。
“也许他爸爸暗恋你呢?”布雷斯吹起了口哨。“还是德拉科暗恋你呢?”
德拉科那张幽蓝的脸上泛起了诡异的一团,红晕,扎比尼在心里下了定义。
“我要走了,太诡异了,”他夸张地哆嗦起来,“我对你爸爸的门牙不感兴趣,我可太怕下一秒你们两个就要互相表白然后宣布在一起了,我要离开这里。”
“哈哈。”哈利尬笑两声。
卢修斯·马尔福的门牙就好像水滴入了大海,任凭德拉科掏出再多和哈利有关的东西,他也无法探寻到那一颗小小的温润的存在,他没能探索到父亲的骨,但他最终得到了母亲的呼唤。
纳西莎穿着黑色的丧服,德拉科出事之前她正准备圣诞宴请,手上麋鹿主题的饰品都还没来得及摘下,听说扎比尼带着德拉科的幽灵进了书房,她急匆匆地赶了上来。
“哦!小龙!”她扑进德拉科怀里,却扑了个空,她的眼泪从脸上垂落,“我亲爱的宝贝!你受苦了!”
“没关系的妈妈,”德拉科擦了擦朦胧的双眼,“我回来了。我想到办法了妈妈,我会复活的。我会陪着你的。”
“不,小龙。”纳西莎擦去了泪水,“我和你爸爸找到原因了!都是那张该死的报纸!”
“都怪韦斯莱家的个小子!”
不得不说乔治·韦斯莱的整蛊魔法已经登峰造极,这本是万圣节的玩意儿,他研究出什么“幽灵发生器”,只要触碰到特定的物品,就会在短时间内变成幽灵的形态,解除的方法也很简单,只需要亲吻那个物品一次就好了。
“其实我是想让被触摸物品的主人短时间幻化成幽灵的,毕竟人们总是睹物思人,你懂的。”乔治在接受采访时说道,“可惜做反了。”
总之,感谢德拉科“死”后造成的一片混乱,那张印着哈利·波特的整蛊报纸还平整完好地躺在茶几上。德拉科不得不汗流浃背了,他当着哈利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颤抖着重新亲吻了那张报纸。
德拉科·马尔福,长着两条腿的,白皮肤的德拉科·马尔福,重新站在了这片土地上。
至于什么不能离开五米,只不过是德拉科为了求哈利帮忙,演出来的。
虽然这是一个惊悚疲惫的圣诞节,但最终还是皆大欢喜。哈利不计前嫌愿意帮助德拉科“胡闹”,纳西莎还是很感动的,他被邀请留在马尔福家吃圣诞晚饭,饭后德拉科带着他走上房子的露台,薄薄的白雪在的灯光下反射出一层温暖的橘黄色,德拉科递给哈利一杯气泡酒,他道:“谢谢。”
哈利看了他一眼。“不用谢,”他把头扭了回去,“至少我也不用一个人孤单地过圣诞了。”
德拉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问出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呢?哈利挠了挠头发,他在壁炉前的扶手椅上做了一个梦,魔法部的纸飞机飞入他的脑海,于是他梦到了禁林,梦到了德拉科为他提着灯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个,就好像海浪卷起一条深海里的鱼,没有理由,就只是固执地想要把它托起而已。
“没什么。”哈利和他碰了碰杯,“至少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德拉科愣了下,玻璃杯碰在一起,声音清脆好像摇起的圣诞铃铛。
“是了。”德拉科笑道。
—Fin—
登机前十分钟写完了!祝大家圣诞快乐!
【德哈圣诞节24h 15:00】猫头鹰邮局
非原著背景,学龄前文学
哈利坐在柜台后面,整理着信件。
他在戈德里克山谷开了一家猫头鹰邮局,每日为客人送信,捎带物品。
窗外响起了咕咕的叫声,哈利回头一看,一双雪白的双翼正朝他的方向飞来。
片刻后,他养的雪鸮海德薇飞进了屋子,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哈利讨吃的,并且蹭一蹭他,而是站在窗台上不停叫着,展开了翅膀。
哈利起身,走到它跟前:“怎么了?”
海德薇又叫了几声,不停扭头,看着外面,哈利想了想,走出邮局,挂上了暂停营业的招牌。
海德薇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在前面引路,哈利一路快步跟在后面,离开了山谷,渐渐走向森林中。
天色已有些暗了,哈利不知道海德薇要带他来看什么,又走了一会儿...
非原著背景,学龄前文学
哈利坐在柜台后面,整理着信件。
他在戈德里克山谷开了一家猫头鹰邮局,每日为客人送信,捎带物品。
窗外响起了咕咕的叫声,哈利回头一看,一双雪白的双翼正朝他的方向飞来。
片刻后,他养的雪鸮海德薇飞进了屋子,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哈利讨吃的,并且蹭一蹭他,而是站在窗台上不停叫着,展开了翅膀。
哈利起身,走到它跟前:“怎么了?”
海德薇又叫了几声,不停扭头,看着外面,哈利想了想,走出邮局,挂上了暂停营业的招牌。
海德薇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在前面引路,哈利一路快步跟在后面,离开了山谷,渐渐走向森林中。
天色已有些暗了,哈利不知道海德薇要带他来看什么,又走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住脚步,惊讶地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地面。
那里躺着一个人,是个和哈利年纪相仿的金发少年,浑身见不到什么伤口,却昏迷不醒。
哈利连忙跑到他面前,发现他的心脏还在平稳跳动,放下心来。海德薇安静地站在一旁,哈利对它点了点头,想来是海德薇在送信的时候,偶然碰到这人的。
他把少年扶了起来,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带着他往家走去。
德拉科醒转过来,脑袋里像被塞满了棉花,昏昏沉沉的。
“你醒了?”温暖的灯光下,有人坐在不远处的桌边,喜悦地说。
德拉科勉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看了过去,一眼对上了哈利绿莹莹的眸子,他莫名恍惚了一下,接着问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你是谁?”
哈利起身,走到他身边:“你在山谷外面的林子里晕倒了,是我把你救了回来,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德拉科张了张口,刚要回答,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想不起任何事情。名字,身份,来处,为何会晕倒,记忆竟像消失了一样。
“我……不记得了。”
哈利睁大眼睛:“难道你脑袋受伤了,所以不记得?”他打量了德拉科一番,深沉地分析起来:“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看起来挺贵的,你大概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德拉科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有钱没钱,不过哈利提醒了他该在自己身上找找线索,他脱下外套,把口袋翻了个遍,但是没找到任何证件,只在衣服里侧,摸出了一根木棍一样的东西。
他抽出那根木棍,来回观察,是山楂木,十英寸左右,握起来有一种安全感。
哈利好奇地看着木棍:“这是什么,你家的传家宝?居然还特意做了个口袋装它。”
德拉科和他一样茫然,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过了几秒,清晰地听见了德拉科的肚子用力叫了一声。
他眼里闪过一丝慌张,感到自己有些失礼,不过哈利没有在意,笑了起来:“你饿了吧,正好也该吃晚饭了。”
坐在餐桌前,德拉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顾不上哈利端上桌的是什么,就狼吞虎咽起来,吃到一半他终于记起了餐桌礼仪,挺直了背,动作也慢了下来。
哈利坐在他对面,喝着洋葱汤,等到两个人吃饱喝足,他收拾了餐具,打了个哈欠:“今天太晚了,你就先住下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德拉科点点头,他完全不知道该去何处,身上也没有钱,的确需要哈利收留。
于是他起身,目送着哈利上楼,问道:“我住在哪个房间?”
哈利已经走到了楼梯拐角处,听见他问,探出头来:“当然是跟我一个房间,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没有多余的床。”
德拉科一整晚都没睡好,他极度不适应身边有个人,而且床也太小了,床垫不够软,被子还时不时被哈利抢走,甚至到了半夜,还被熟睡的哈利踹了一脚。
次日,哈利一大清早就开始忙忙碌碌,等到他下楼打扫完卫生,做好早饭,又上来喊德拉科的时候,被德拉科眼底的乌青吓了一跳。
“你半夜出去了吗?”
“我半夜就算睡在外面,可能也比睡在这里好。”德拉科嘟囔着。
哈利整理好今日要送出去的信件,交给海德薇,雪白的猫头鹰亲昵地蹭蹭他的手,拍打着翅膀飞了出去。
德拉科在柜台旁边,找了个地方坐,观察着四周的装修。
邮局不大,除了柜台以外,就是几个货架,摆放着一些杂物,还有个供猫头鹰歇脚的支架。
哈利翻看着报纸,头发乱蓬蓬的,德拉科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忍不住开口:“你就不能把头发整理好吗?”
听见他说话,哈利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但是毫无用处,只要他的手一离开,头发就依然翘了起来。
“这又不重要。”
不重要?德拉科难以理解,就算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但也知道外表是需要每日打理的。他仍然穿着自己的那套衣服,主要是因为哈利衣柜里的衣服实在是太不符合他的品味了。
“报纸上没有人口失踪的消息,看来你的家人并没有登报。”哈利思考了一下,“不然去警局问问看?”
德拉科兴致不高,去警局有什么用,连名字都想不起来,怎么做登记。
邮局的门响了,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她见到哈利,温和地笑了笑,把一个小小的包裹放在了柜台上:“请帮我把东西送到帕丁森太太家吧。”
哈利拿过笔,在纸上写下了收件人的地址和名字,送妇人离开了。
他想了想,海德薇要离开山谷,送几家较远的信,一时飞不回来,索性他亲自跑一趟,把东西送出去。
德拉科看着他穿上外套,戴上帽子,连忙问道:“那我呢?”
哈利提着包裹,推开门,转过头来:“你?当然是跟我一起去。”
德拉科走在陌生的街道上,他确信自己一定从未来过这里,毕竟就连经过的看起来最高档的服装店,橱窗里挂的新品都不能让他满意。
穿过半个山谷,哈利核对着地址,忽然加快了脚步:“就在前面了。”
德拉科百无聊赖地跟了过去,送快递一点也不好玩。
帕丁森太太接过包裹,和哈利说笑了几句,哈利结束了工作,和德拉科一起往回走。
“波特,这里的人看起来挺穷的。”德拉科说。
哈利一挑眉:“那又怎么样,每个人都在认真生活。虽然你想不起来了,但是从今天开始,你也要自己赚钱,刚才那一单的收入我们对半分。”
“啊?”德拉科提高了音量,不可思议地开口,在他的记忆……当然他现在毫无记忆,一股陌生感涌上了心头,他似乎从不知道“工作”究竟是什么体验。
但哈利停住脚步,仰起脸,坚定而无情地说:“两个人吃饭可是要花很多钱的,看在你失忆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要了,不过至少你要做点家务。”
“家务?”德拉科瞪圆了眼睛,他更加不知道家务该怎么做,早上看哈利扫地,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作出这样的姿势。
“如果你什么都忘了,我可以教你。”哈利扭头继续向前走,留德拉科在原地怔愣了半天,才不得不满脸抱怨地跟了上来。
邮局下午五点关门,吃过晚饭,哈利趴在桌上,认认真真地画画。
德拉科坐在沙发上,研究着自己的小木棍。山楂木,十英寸,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一定是个重要的东西,不然自己也不会随身携带。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他也没得出结论来,心里升腾起一股奇怪冲动,随手在半空中挥了挥。
屋子里的灯突然关掉了,哈利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怎么回事?”
德拉科也满脸不解,他好端端地呆在沙发上,只是用了下小木棍而已。
“停电了?”哈利下来去检查电路,发现没有任何异常。
他碎碎念着太奇怪了,德拉科看着头顶的灯泡,抬起手,试探着再次晃了晃木棍。
灯亮了。
哈利惊奇地看着德拉科:“你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德拉科把木棍收回自己眼前,茫然地说,“我只是试了试这根木棍。”
可木棍显然不可能是个遥控器。
“你再……试试看别的?”哈利说。
德拉科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用木棍指向桌子上哈利的铅笔。
铅笔无端端飘浮了起来,旁边没有任何操控它的东西,哈利眼睁睁眼看它飞到了自己面前,落在了手心里。
德拉科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木棍。
“我好像……有一个想法。”哈利似乎想起了什么,双眼放光,转身腾腾跑到了楼上。
还没到一分钟,他就再次跑了下来,拿出了一本旧书:“你看这本书,里面写了很多有关魔法的事情,你可能是个魔法师。”
德拉科接了过来,翻了翻,书里写着一些魔法世界历史,还提到了魔法师都会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不会魔法的人发现。
“那看起来,我挺厉害的?”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如此离谱的说法,德拉科轻易就相信了,他登时得意起来,再次拿着木棍,指着哈利,“让波特的头发变服帖。”
木棍没有任何反应,哈利的头发也还是老样子。
“奇怪,怎么这次不行。”德拉科失望地说。
哈利眨眨眼睛,气恼地说:“你对我的头发到底有多少意见,既然你会魔法,那从明天开始,如果你还想在我家住,送快递的事情就全都交给你了。”
“什么?!”德拉科大声抗议。
哈利气呼呼地抱着书走开了,头顶上支棱的一撮毛在空气中摇了摇。
猫头鹰邮局有时也很忙碌,哈利不客气地把一大堆东西丢给了德拉科,让他在太阳落山之前送到。
“这么多?”德拉科高声叫着。
“你可是个魔法师,这些根本不算什么。”哈利笑眯眯地说。
“波特,如果你还记得我失忆了。”德拉科咬牙切齿。
“当然,不过多出去走走,说不定你能想起来什么。”哈利安心地坐了下来,打开报纸,遮住了自己的脸。
德拉科恼火地盯着他依旧蓬乱的黑发半天,终于还是拿起了大大小小的包裹,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晚饭我会做点好吃的。”哈利在他出门的一刻,喊道。
好吧,至少波特的厨艺还过得去,德拉科心想。
山谷并不大,德拉科不紧不慢地一家一家送过去,只需要再送最后一个包裹,就可以回去了。
他提着包裹,走得有些热了,经过甜品店的橱窗,忍不住往里看了看。他被救起来的时候身无分文,陪哈利送快递的钱也并没有带在身上,只好遗憾地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甜品,迅速离开了。
最后一个包裹是送给一位年老的妇人,她见到德拉科,有些意外,问是不是哈利的朋友。
“算是吧。”德拉科含糊地说。
老人和蔼地笑了,往德拉科怀里塞了一篮子苹果,让他带回去和哈利一起吃。
德拉科道过谢,提着重重的苹果,感觉路那么远,要是能轻一点……他试着从怀里抽出自己的木棍,指着苹果篮子,试着说:“让它变轻一点。”
手上仿佛一下子像提着空气一般,再也没有沉重的感觉了,德拉科兴奋起来,步伐也随着轻快了不少。
他按时送完了快递,哈利正在给海德薇梳毛,见他进门,对他一笑。
德拉科把苹果递给他,瞥他一眼:“那位姓巴沙特的夫人给你的。”
“谢谢,巴沙特太太从小看着我长大……她的母亲和我的父母关系很好。”哈利微微弯了弯嘴角。
德拉科欲言又止,哈利是一个人生活在这里的,那他的父母到底去哪了?
不过他没有问出来,哈利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轻轻哼着歌继续梳理海德薇的羽毛。
晚上,哈利说话算话,做了一桌好菜,还专门烤了一个苹果派。
德拉科不再像那天一样失态,优雅地品尝着菜品,时不时评判一番:“胡椒放太多了,汤没有做好,苹果派……”他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还不错。”
哈利面无表情:“谢谢你的评价,餐具你来收拾。”
第二天,来猫头鹰邮局的人并不多,海德薇足够应付。
于是哈利和德拉科离开了邮局,往森林走去。哈利认为,德拉科出现在森林里,那么一定是里面有些什么,或许他是遭遇了什么人的袭击,但一定也留有线索。
德拉科同意了这一点,他们重新回到了原地,在附近搜索了很大一圈,却一无所获。德拉科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他也没有想起什么具体的情节。
“那你记不记得,到底是怎么晕倒的?”哈利追问。
德拉科摇摇头,他隐约记起,自己似乎是夜里从哪里逃出来的,似乎也是一片森林,但和这一片不一样,他当时十分恐惧,极快地奔跑着,至于有没有人袭击,完全没有印象。
“那你记不记得,那片森林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者处于哪个方向?”哈利说,“如果是夜里,月亮会帮你辨认方向。”
“我完全不记得。”德拉科沉重地说。
哈利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为了让德拉科心情好一点,他还是尽可能轻松地说:“没关系,说不定你只是需要再休息一段时间。”
晚上,德拉科没什么胃口,连晚饭也没怎么吃。他心里乱糟糟的,坐在沙发上发呆,哈利也安安阿静静的没有吵他。
天彻底黑了下来,德拉科站了起来,走过去看哈利画画。
哈利喜欢画画,积累了厚厚一叠画作,也并不介意德拉科翻看。德拉科一张一张翻过去,发现他画了海德薇,山谷里的房屋,还有想象中的魔法世界。
那是一条奇幻的街巷,铺着石板,两旁是林林总总的店铺,出售着各种各样的魔法道具。
“魔法世界才不止这样。”德拉科轻笑一声,在他自己的想象里,至少路的尽头还要一个高大的大理石建造的……什么呢,银行?
德拉科放下画,又去看哈利正在画什么,发现是是一片森林,和白天他们一起去的很像,却又不太一样,有不少奇形怪状的树木和花草。
“如果是魔法世界的森林,那一定还会有很多没见过的动物,你帮我想想,它们长什么样子。”哈利提起笔,看着自己的画,认真琢磨着。
德拉科配合地开始想象,树上大概会停着不少猫头鹰,还会有雪白纯洁的马一样的生物,是什么,独角兽?
他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丰富,可还没等开口告诉哈利,就浮现出了自己逃进森林里的画面。
但也仅此而已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逃跑,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哈利见他不说话,转过脸:“你怎么了?”
“没什么……”德拉科收起自己混乱的思绪,让自己的语气轻松起来,“你的画太难看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哈利登时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德拉科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最终哈利大声让他明天一个人打扫整个邮局的卫生。
德拉科笑了个够,他已经完全不会因为哈利的“惩罚”感到不快了,相反的,觉得他生气的模样十分有趣。
不就是打扫卫生,有魔法帮助自己——虽说他还不怎么会用。
哈利的邮局渐渐开始寄送一些圣诞贺卡和礼物,日历撕了一天又一天,圣诞节就在眼前了。
德拉科对于过节兴致不高,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更不知道该去哪里和家人团聚。
哈利倒是决定早做准备,下午,他暂停营业,拉着德拉科一起去买东西。圣诞节的食物还不着急,两个人(用魔法)拖回来了一棵极为高大的圣诞树,和两大袋装饰品。
晚上,哈利兴奋地忙来忙去,在圣诞树上面挂上铃铛、雪花、礼物盒等饰物,德拉科抱着手臂看着他忙活,被他一瞪:“你只看着,也不知道帮忙。”
德拉科满脸轻松地掏出木棍,挥挥手,一排彩灯绕了上去。
“波特,魔法真是太方便了。”
哈利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拿起一颗星星,踩在椅子上,准备放到树顶。
“喂,波特,不然我帮你吧。”德拉科说。
“不,我要告诉你,不用魔法也是可以做好一切的。”哈利坚决地说。
“行行行,不用魔法,那你也下来吧,你又没我高。”
这下哈利更不答应了,他踮起脚,把星星用力往圣诞树顶上一放,扭着身子,用挑衅的语气说:“谁说我没有你高,就做不了的?”
但他不回头还好,椅子本来就没放正,他下来的时候,一脚踩歪,身体失去了平衡,就要摔下来。
德拉科脸色一变,下意识上去接住了他,椅子并不高,哈利也没有摔倒,他径直跌进了德拉科怀里。
“你看,掉下来了吧……”两人从未靠得如此近,就连夜里睡在同一张床,也会隔着一段距离。
哈利清楚地感觉到了德拉科的呼吸,偏过脸去。
而德拉科,他僵硬地揽着哈利的腰,平时的能说会道全然不见,大脑像再次失忆了一样。
“明天再装饰它,一会儿有我想看的电视节目。”哈利低声快速地说了一句,从德拉科怀里跑开了。
德拉科的怀抱重新空了下来,心里不知道为何有股淡淡的失望,他慢吞吞地走过去,坐在认真换台的哈利旁边。
他没有关于电视的记忆,很新奇地盯着看,哈利时不时瞧他一眼,小声说实在太好奇魔法师的消遣了,让德拉科以后如果恢复了记忆,一定要讲给自己听。
电视节目结束了,德拉科专注地看了两个小时,他遗憾地关掉电视,想和哈利说点什么,发现哈利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波特?”德拉科叫了叫他,但哈利没醒,他盯着哈利熟睡的脸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靠近,仔细地观察起来。
哈利有一张讨人喜欢的脸,特别是那双眼睛,绿莹莹的,让人不自觉被吸引。
他的嘴唇红润极了,看上去也很柔软,德拉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在他唇上碰了碰。
那头经常被德拉科嘲笑的黑发依然是乱蓬蓬的,德拉科小心翼翼地揉了揉。
哈利的鼻尖小小的,德拉科有些不忍心叫醒他,但他还是要把哈利挪到床上去……恶作剧的心思忽然涌上心头,德拉科捏住他的鼻子,过了不到半分钟,哈利皱起脸,挣扎了醒了过来。
“去床上睡。”德拉科笑出了声。
哈利不高兴地看着他,顺从地起来了,德拉科看着他迷迷糊糊生气的模样,心里一阵发痒。
德拉科对山谷越来越熟悉,送信的速度也更快了。于是哈利安安心心地在邮局里接单,无聊的时候就趴在柜台上画更多的画。
他参考了德拉科的建议,在那一条魔法街巷里加了一个恢弘的建筑,又补充了几个穿着长袍的魔法师,让画面更加生动。他满意的把画收了起来,等着回来给德拉科看,不过那家伙嘴里根本吐不出好听的话,一定又要嘲笑自己画得不像。
哈利撇撇嘴,不过那家伙到底是从哪来的,他如果真的来自魔法世界就好了,听起来多么有意思——哈利发着呆,随手在空白的纸上画了几笔,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描出了一个瘦高帅气的少年身影。
这不是德拉科吗,哈利怔愣片刻,盯着画面上冲他坏笑的少年,脸颊有点发热。
门响了一声,哈利迅速把画压在别的画底下,抬头看去,德拉科走了进来,关上门,动作流畅。金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手指在前额附近移动,看起来格外修长。
“没有什么东西了吧。”他说。
哈利摇摇头,没有出声。
“好,天气真冷,你别出去了。”德拉科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说。
家里准备好了几天的食物,哈利也用不着出门,他在厨房里做饭,德拉科继续用他的小木棍来回比划。
他这几天能够使用的魔法变多了,两个离着一人距离的靠枕因为他的动作,啪地挨在了一起。德拉科满意极了,偏过头见哈利刚好把餐具放在了桌上。就在哈利转身的时候,德拉科突发奇想,用小木棍指着哈利,动了动。
哈利的腿冷不防并在了一起,像被粘住了一样迈不开,他气恼地看向德拉科:“你搞什么鬼。”
德拉科大声笑了起来,恶劣极了,哈利满脸涨得通红,蹦跳着过来追打他。可是他的双腿还粘在一起,并不灵活,让德拉科频频躲开。他气得抓起一个靠垫砸了过去,德拉科利落地接住,捂着笑疼了的肚子给哈利解除了魔法。
哈利决定再也不理德拉科了,冷冰冰地吃饭,一言不发地坐在写字台上开始画画。
德拉科探着脑袋瞧了过去,真生气了?他一边觑着哈利的神色,一边自觉把餐具收拾了。
哈利一句话不肯和德拉科说了,埋头涂涂画画,德拉科打开电视,调到哈利喜欢的节目,也不见他分给自己一个眼神。
他挠挠头,好吧,看来是真的惹急了。
哈利重新起草了一张画,是一个魔法村庄,低矮的房屋,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雪。
他专心致志地画着,过不多时也忘记了和德拉科置气,在准备仔细画一家糖果店时,右手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哈利侧过脸,发现是一只纸鹤,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过来,正在轻轻啄着他。
哈利立刻知道是德拉科干的,他不动声色地拆开,想看看这家伙写了什么,谁知道打开一看,上面竟然画了一个丑丑的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傻兮兮的眼镜。
哈利登时更生气了,正要把纸团一团扔回去,就发现纸张的边缘又走出来一个小人,梳着整齐的短发,模样看起来盛气凌人,和德拉科本人简直一模一样,而后,“德拉科”过来抱了抱“哈利”。
哈利忍不住一笑,心里的火气消散了大半,他扭头去看德拉科,对方嘴角也带着笑意。
真丑,不过既然主动求和了,那就勉强答应了吧。哈利绷着脸,总算愿意说话了:“明天,我打算烤些饼干,你来帮忙。”
说是帮忙,事实证明,让德拉科帮忙,纯属给自己增添负担。
在第二次放错调料,第三次烤糊,第四次把厨房弄得一团糟之后,哈利把德拉科轰了出去。
德拉科不屑地在客厅里转悠,谁知道饼干这么难烤,这根本就不是自己该做的事。他无聊地左看看右看看,溜达到写字台边,拿起哈利的画。
尚未完成的村落,魔法世界的巷子,森林……底下是猫头鹰,戈德里克山谷……接着,德拉科翻到了最后一张。
是他自己。
“喂,过来把饼干端出去,一会儿要给邻居送一份……”哈利叫着,从厨房出来让德拉科帮忙,他一眼发现德拉科看见了自己的画,一句话没说完,就僵在了原地。
德拉科的心怦怦跳的更快,他想起自己在见到哈利睡着时悸动的心情,想起自己莫名想要接近哈利的感觉,哈利从自己怀里离开时,他有一种强烈的想把对方再拉回来的冲动。
哈利的脸红扑扑的,绿眼睛一眨一眨,德拉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波特,如果你愿意,我……”他试着装作漫不经心,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最终,他放弃了,索性直接开口,“我们在一起吧。”
哈利看着他,低声说:“那你以后不许捉弄我。”
德拉科失笑,他总是想欺负哈利,惹他生气,但又不愿哈利当真不理自己。他走上前,如愿以偿把哈利抱进怀里,满足地哼哼着:“我是喜欢你……”
两个人无可避免地陷入热恋。
他们本就是青春冲动的年纪,朝夕相处,根本一刻也离不开对方。
夜里,德拉科总是迫不及待地把哈利压在床上,亲吻他,等到早上,两个人睁眼又要亲密地接吻。吃饭的时候,他们仍然要挨在一起,也再没分开工作过,牵着手到处散步,连海德薇送完信,都不愿意回家了。
冰箱里的食物吃的差不多,哈利和德拉科一起去超市,磨磨蹭蹭,走几步就要亲一口。
德拉科暗暗遗憾自己身上没有钱,不然就可以给哈利买礼物,如果他有足够的能力,连星星都想摘下来送到哈利面前。
哈利的手有些凉,放在德拉科的手心里,德拉科心想该给哈利买一副厚手套,心疼地捏捏他的手指。
两个人对上了视线,离得越来越近,眼见嘴唇又要碰在一起,哈利忽然抱住德拉科的肩膀,轻声说:“你看那个人,好怪。”
德拉科埋怨地回过头,并不觉得看一个怪人能比亲吻心爱的人更重要,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个衣着古怪,表情阴沉的男人正在边走边暗暗观察着四周。
“我从没见过他,而且……”哈利的唇贴近了德拉科的耳边,“我好像看见他,有和你一样的木棍。”
德拉科本不打算在意,但听到这一点,渐渐严肃起来,他悄悄观察着那个人,还没等他看出端倪,就和那人对上了视线。
“你……原来躲在这里。”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低沉地开口。
德拉科皱眉:“你认识我。”
“小马尔福先生,难道你已经忘了,你的父亲带着你进过我的商店,博金-博克。”那人警惕地打量着德拉科,并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你找到那个可以救你的人了吗?”
德拉科不明所以,救我的人?他脑中再次浮现起自己逃进森林里的画面,这次,在他逃走之前,有一个模糊的女人的身影出现。她好像很焦急,让自己去找父亲,但是他没有找到,接着一道绿光闪过——他被攻击了。
可德拉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被谁攻击了,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想了想:“或许该称呼您为博金先生,或者博克先生?”
他迫切希望对方能够多讲一点,那人怪笑了几声:“想不到你躲在麻瓜世界,听说戈德里克山谷有珍稀的魔法植物,我才会来……还真是太巧了。”
“你是预言球里提过的,唯一可以找到能够杀死他的人在哪的人,希望你不要忘记是我告诉了你这个消息,马尔福庄园里一定有我想要的东西,比如一些沾染着古老黑魔法的珍贵材料,我想你会愿意给我的,德拉科·马尔福先生。”
哈利握紧了德拉科的手,这是他的名字吗?
德拉科起初还在静静地听着,在那人口中念出自己名字的一刻,他的脑子里突然涌入了大量的记忆,让他像第一天醒来时一般头疼起来。
他的名字是德拉科·马尔福,一个纯血家族的魔法师,被黑魔王追杀,逃到了禁林。
魔法世界里,出现了一个强大的黑巫师,汤姆·里德尔,当然,他更愿意自称为伏地魔。
他信仰力量,认为魔法即强权,控制了魔法部,审判血统不纯正的魔法师,并且残害出身于非魔法家庭的人。
为了保证自己的统治,他强行闯入了神秘事务司,找到了自己的预言球,听到了一则预言:德拉科·马尔福是唯一一个能够找到他的宿敌在何处的人。于是他立刻去寻找德拉科,想把他杀死。
德拉科的父亲,卢修斯·马尔福本身追随于他,也和他一同前往了神秘事务司,他慌忙以马尔福家的守护魔法通知了妻子纳西莎,让德拉科快跑,德拉科匆忙之中逃往禁林,却中了伏地魔的索命咒。
但他没有死,出现在了戈德里克山谷外的森林,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哈利惊呆了,没想到德拉科竟然在被一个大魔头追杀。
而德拉科心神不宁,双手发颤,他紧紧捏着自己的魔杖——现在他已经全想起来了,这是他的魔杖,山楂木,杖芯是独角兽尾毛,从十一岁就陪伴着他。
他搞明白了一切,但完全不明白那该死的预言是怎么回事,他看着满街来往的人,根本不知道哪个才是能杀死伏地魔的人。
直觉让他赶紧逃跑,毕竟博金到底值不值得信任,还不一定。可他不敢轻举妄动,或许找到那个人是最合适的选择,可德拉科一点线索也没有。
“不然,我们回到你的魔法世界去探听点消息。”哈利倒是让人意料之外的冷静,“你们那里什么地方,消息传的最快?”
翻倒巷,德拉科小心地躲开路过的人,他用幻身咒隐藏了自己,心情复杂地看着墙上贴着的自己的通缉令。
哈利推开一家店铺的门,里面阴森森的,让人不适。
“天气不怎么好,”不过他并没有害怕,装作挑选东西的样子,目光一一扫过柜台上的不明药水泡着的死老鼠,黑漆漆的骷髅头,和幽幽发光的石头,“外面可不怎么太平,也不知道马尔福一家怎么样了。”
“马尔福,”柜台后的女巫穿着黑色长袍,眼睛里闪着恶毒的光,“卢修斯·马尔福恐怕是无法从阿兹卡班出来了。”
哈利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嫌弃地说了一句店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就走了出去。他意识到身旁的德拉科在颤抖,摸索着去找他的手。
“我父亲进了阿兹卡班……”德拉科压低了声音,慌张地说,“那是我们的监狱,非常、非常恐怖。”
他们慢慢穿过了阴暗狭窄的翻倒巷,乌鸦惨惨地叫着,哈利握着德拉科的手,安抚着他。
直到看见阳光,德拉科才勉强冷静下来:“我想回家看看。”
“你是指,回去找找你母亲?”哈利说,他们没有探听到德拉科的母亲被关起来,或者杀害的消息,可能还被监禁在庄园里。不过,庄园,德拉科果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他认同冒险回到马尔福庄园,找纳西莎了解一下预言的意思。那个能杀死伏地魔的人到底在哪里?
哈利看向德拉科,两个人匆匆找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德拉科让哈利握住自己的手,拿起了魔杖。
片刻后,经过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哈利踉跄着出现在了一片丛林里。
“这是你说的禁林?”他勉强站稳。
德拉科扶了他一把,对于第一次幻影显形的人来说,这样的旅行方式显然不怎么舒服。
“不,是庄园外面的丛林,我们不能从大门进去,万一被监视就麻烦了。”德拉科示意哈利跟他一起走,“马尔福庄园有几条密道,只有家族里的人能够找到,我们走密道吧。”
哈利跟在德拉科身后,眼睁睁看着他从一块石头里面找到了一条路,他心中暗暗称奇,魔法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东西。
庄园显得颓败极了,两人从一个收藏室里钻了出来,走廊里一点光亮也没有,德拉科拉住哈利,匆忙往前走。
在二层的主卧里,德拉科推开门,激动地叫了起来:“妈妈。”
房间里站着一个女人,听到声音惊讶地回过头,看着德拉科,伸出了双臂。
德拉科上前几步,和她紧紧拥抱,连哈利都觉得眼底有点发热。
他快速把自己失忆的事叙述了一遍,握住纳西莎的手。纳西莎却在看了他一会儿之后,焦虑地推开了他,让他赶快走。
“妈妈,那个预言到底是怎么回事,能杀死他的人究竟在哪?”德拉科急忙问道。
纳西莎拔出魔杖,快速给德拉科身上加了几道混淆咒,又看了眼哈利,给哈利也加上了。
“预言球说,能够杀死他的人,出生在七月的末尾。”
七月末尾,德拉科回忆着所有自己认识的人的生日,没有一个人是出生在七月末尾。
“我的生日,是7月31日……”过了一会儿,一直没出声的哈利犹疑地开口。
“你又不是魔法师。”德拉科想也不想地说。
哈利不说话了,是啊,自己又不会魔法,一定不是他要找的人。
“孩子,”可纳西莎却认真地看向了他,“你不会魔法?”
哈利摇摇头,家里有几本魔法书,但他并没有学会什么魔法。
“不会魔法,但你救了德拉科,在他中了那个咒语之后……你的父母是谁?” 纳西莎说。
“我的母亲应该叫莉莉,但我不记得了。”哈利有些低落,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常些,“我是被收养长大的,现在连我的收养人也去世了。德拉科认识的,就住在山谷边缘,巴沙特太太。”
“莉莉·波特?”纳西莎说。
哈利有些意外:“我父母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遗物,除了几本书……其中一本的扉页上面,有我母亲签的名字,您认识她吗?”
他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有人认识自己的父母,他殷切地期盼眼前的纳西莎能够多说一点。
然而纳西莎却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们,不过他们是为了对抗黑魔王死去的。”
“当时,黑魔王刚刚起势,你的父母也参与了对抗,之后死于黑魔王之手。不过黑魔王也因此而失去了大部分力量,蛰伏了起来。”纳西莎说,“如今他卷土重来,我没有听说他们还有孩子……如果莉莉是你的母亲,那么他们可能伪装成了麻瓜,把你藏在了麻瓜世界。”
麻瓜?哈利疑惑地看向德拉科。
“是不懂魔法的人,看起来,整个戈德里克山谷,都没有第二个魔法师了。”德拉科说。
原来哈利完全不会魔法,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个魔法师。
“可是,我从来没有让东西飞来飞去过。”哈利难以置信,十七年来,他没发现自己和别人有任何不同。
德拉科想了想,把魔杖递给了他:“你试试看。虽然你不是魔杖主人,它不一定好使,但还是能用得出简单魔法的。”
哈利将信将疑地握住它,杖尖闪烁起一道白光,他的身上也感到了一股温暖。
“哈利,你果然是个魔法师。”德拉科睁大眼睛。
“可我不知道……怎么用……”哈利结结巴巴地说。
“算了,你不必知道。”德拉科突然紧张起来,“如果你真是预言里的人,那你现在必须躲起来。黑魔王很强大,你甚至完全不懂魔法,根本打不过他。回到山谷里,不,不行,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
哈利被他拽着胳膊,就要往外走,他盯着自己手中的山楂木魔杖,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不,德拉科,如果我是预言里的那个人,”哈利静静地说,“如果我的父母是被他杀死的,那我就不能逃避。”
德拉科气急败坏地拽着哈利,说他在胡言乱语,说自己绝对不可能放任他去找伏地魔。
正在争论,空气中突然响起“啪”的一声,三人一起看向旁边,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原地。
哈利对于没见过的事物几乎已经不会再惊讶了,不过眼前这个长着尖耳朵,眼睛像大号玻璃球一样,瘦小的身体上还穿着个旧枕套的生物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多比来给主人传递消息!”他尖声尖气地说,“黑魔王公开发表,如果德拉科少爷还要继续躲下去,就要……就要杀死卢修斯先生!”
他说着啜泣起来。德拉科的脑袋登时一片空白,纳西莎勉强保持着镇定:“还有什么?”
多比抽抽噎噎着说:“今天傍晚,他会在禁林里等德拉科少爷,希望他能把‘那个人’也带去。”
“不可能,”德拉科脱口而出,揽住母亲的肩,“我不会让哈利去,再想想办法躲起来……”
“不,”母子俩交换着眼神,一时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哈利此时再次轻轻开口,“德拉科不去也没关系,那个伏地魔想对付的是我。”
“不行,预言只说是七月末尾出生,也不一定是你。”德拉科反对道。
哈利认真地看着他:“预言说只有你能找到我,而我的生日也正好是七月末尾,这太巧了。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魔法,在这个魔法世界里,我只认识你一个人,也只有你找到了我。”
“我的父母是在对抗他的时候去世的,就算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也要弄明白我父母的事。”
德拉科依然不同意,他语无伦次地阻止着哈利,到最后语气里甚至带着深深的恳求。他见哈利不动摇,咬着牙说他没有自己带路,绝不可能走出庄园,他还会时时刻刻盯着哈利,不让他离开自己。
哈利留恋地看着他,在他发完脾气以后,抱住了他。
“真希望能跟你一起过圣诞节。”
德拉科被他的拥抱安抚了些许情绪,他想起他们一起装饰过的圣诞树,还放在客厅里,等着他们回去过节。
接着,他的意识消失了,倒在哈利怀里。
哈利把山楂木魔杖放进口袋里,将德拉科扶到床上,他抬起头,看向纳西莎,她缓缓放下了魔杖,看着哈利。
“谢谢您,夫人。”哈利低声说,“请您告诉我,禁林在哪里。”
纳西莎从手上拿下一枚戒指,用杖尖指着它,口中念着咒语。接着,她把戒指交给哈利:“这是一个门钥匙,你随时可以启动它。”
哈利道了谢,准备离开房间,还没等他走出去,纳西莎叫住了他。
“夫人,您在家里照顾德拉科吧。”哈利说。
纳西莎轻轻抬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她郑重地念着哈利听不懂的咒语,几道银线将他们的手臂缠绕在一起。过了一会儿,银线慢慢消散,纳西莎讶然:“你的体内已经有了守护魔法。”
哈利不解,纳西莎温柔地拍拍他的肩:“去吧,孩子,你会没事的。”
走出庄园,哈利深深呼吸,拿起那枚戒指:“带我去禁林吧。”
他感觉到肚脐被什么东西一钩,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摔倒在一片森林里。
预言说自己是能够杀死伏地魔的人,可究竟该怎么做,哈利并不清楚,手里的山楂木魔杖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也鼓舞着哈利。他第一次知道了父母死去的真相,原来他们是魔法师,原来他们是整个魔法世界的英雄。
哈利牵了牵嘴角,让自己的心情轻松一点,不知道伏地魔长什么样子,如果自己没能杀死他,但愿德拉科不要过于伤心。
他恐怕会闹很大的脾气,骂自己很久,不过魔法世界有那么多神奇的咒语,纳西莎应该会让他忘记自己,不要太过痛苦吧。
德拉科有一位优雅高贵,内心强大的母亲,如果自己的母亲也还在就好了。不能让父母失望,哈利这么想着,坚定地往禁林深入走去。
伏地魔就站在禁林里。在黑魔法的作用下,他的外表看起来简直不像一个人,惨白的脸更像是一条蛇,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他的身体也干枯极了,如同骷髅一般,不过哈利并没有感到害怕,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他只有一个人,并没有像哈利想象中那样,身边包围着许多追随者。哪怕他的面容如此让人感到不适,哈利也能一下子看出他露出了一个傲慢的表情,仿佛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杀死哈利。
“你叫什么名字?”伏地魔说。
“哈利·波特。”
“波特?你的父亲和泥巴种母亲,是我亲手所杀。”伏地魔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该轮到你了。”
我的父母,果然死在他的手里,哈利心想。仇恨从他心底蔓延,他冷冷地看着伏地魔,将魔杖指向他。
“看来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可我居然不舍得让你这么快死去。”伏地魔咧开嘴,以极快的速度发射了一道魔咒,攻向哈利。
哈利本能地一躲,地面凹陷了一块。
伏地魔的攻势汹汹来袭,哈利被瞬间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钻心剜骨!”
一道绿光打在哈利身上,他本以为自己会感受到极端的痛苦,却没想到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伏地魔阴森森地笑着:“看来你身上有守护魔法……不过也没什么用了,阿瓦达索命——”
绿光朝哈利袭来,哈利突然被一双手臂抱住滚倒在一旁,德拉科惊魂未定,大声喘着气:“哈利……”
“你怎么来了?”哈利的心如同坠入寒冰,即便他不懂魔法,也知道那一定是个杀人的咒语,德拉科不是在家里吗,纳西莎没有看住他吗?
“我妈妈中了钻心咒,不过只是一下子……我用她的魔杖跑了出来。”德拉科起身,胡乱地把哈利往他身后拽。
哈利想起纳西莎提起的“守护魔法”,原来这个魔法的意思是……
“昏昏倒地!”德拉科甩出几个咒语,都被伏地魔轻松地挡开了。他越来越绝望,但还是死死把哈利护在身后。
哈利慢慢地往后退,心焦得不行。他一个咒语也不会,白白拿着一根魔杖,为什么不是他想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在山谷里,德拉科也是必须要用魔杖才能使用魔法,即便伏地魔这么强大,他手中还是拿着一根魔杖。
天空中响起一个清亮尖利的叫声,一双熟悉的雪白翅膀从他们眼前掠过,海德薇狠狠地抓向了伏地魔。
“好姑娘!”哈利情不自禁地叫着,立刻又担心海德薇会受伤。看起来,它在家里没有等到自己,就飞出来了——海德薇是多么聪明的猫头鹰,它总是能飞到哈利身边。
伏地魔因此有几秒的分神,哈利迅速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夺走他的魔杖。”
夺走武器,让他赤手空拳,哈利玩的对战游戏战术一贯如此。
“缴械咒,”德拉科说,“咒语是除你武器。”
不知道能不能用出来,但有必要试一试。伏地魔打出一道索命咒,海德薇躲闪开,下一秒,杖尖又指向了哈利,哈利也抬起了手。
“阿瓦达索命。”
“除你武器。”
红绿两道光芒在半空交汇,哈利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奔腾,德拉科在他身后,也发射出一道缴械咒,汇入了哈利的光芒。
海德薇盘旋了一圈,俯冲下来,尖利的爪子插进了伏地魔的眼睛,哈利的杖尖发出的光芒逐渐开始吞没伏地魔射出的绿光,伏地魔难以置信自己的魔法在被击退,最终,索命咒反弹了回去,他大张着嘴巴,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吗?”哈利也被强大的咒语震退了几步,握着山楂木魔杖的手微微发颤。
德拉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惊魂未定地嗯了一声。
“我们回去看你妈妈。”哈利想起纳西莎,匆忙地说。
德拉科拉住他的手,幻影移形了。
赶回庄园的时候,纳西莎刚刚清醒过来,她脸色苍白地看着德拉科和哈利,轻轻摇头,示意他们不要担心。
德拉科出去通知魔法部,让他们去禁林里处理后续,哈利守在纳西莎床边,心里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这位夫人。纳西莎偏过头,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救了德拉科,我理应感谢你。更何况看德拉科的样子,就知道他非常在意你。这段日子,你们一定相处的很好。”
确实很好,好到了一张床上,哈利感觉自己脸红了。
“所以他一定不愿意看你死去。守护魔法能够将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当然了,索命咒除外……算是我给你的一点帮助。”纳西莎温柔地说,“不过你的身体里,本身也存在守护魔法,我想,大概是你母亲给你的。”
原来莉莉的爱一直就在血液里,保护着自己,哈利眼圈一热。
德拉科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他检查了纳西莎的情况,知道只要好好休养就会恢复,松了口气。再转身看了看哈利,心疼又责怪地说:“哈利,你连一个咒语都不会,就这样偷走我的魔杖跑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哈利听着他的话,红着眼圈露出一个笑容。
德拉科一边继续埋怨他,一边把他紧紧抱进了怀里。
“原来做魔法师也会遇到麻烦事,”哈利把脸埋在他肩头,“还是在猫头鹰邮局过日子比较轻松。”
猫头鹰邮局从戈德里克山谷搬到了对角巷——那是魔法世界最热闹的街巷,就像哈利画中的一样,有各式各样的魔法商店,里面陈列着琳琅满目的魔法用品。
海德薇成为了魔法界最受欢迎的猫头鹰,每天都能收到大量的高级猫头鹰粮。
哈利算不上忙碌,信件和快递没有多到应付不了,但他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打发因为崇拜他而来看望他的人。
“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哈利不停地和不同的人握手,偶尔还有合影。
好不容易到了关门时间,他忙不迭地把结束营业的牌子挂上了。
几分钟后,德拉科推门而入,他烦恼地抱住哈利,亲吻他的脖子——卢修斯从阿兹卡班出来了,给儿子安排了一个魔法部的工作,德拉科不情不愿地穿上西装,变成了一个上班族。
他蹭着哈利的脸,哼哼唧唧地抱怨魔法部重建简直太累了,自己不想干了。
哈利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金发,想了想:“你父亲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不过如果你实在想换个工作,可以来店里打工,当然了,工资不怎么高。”
圣诞快乐~
【德哈圣诞节24h 22:00】圣诞降临
Summary:哈利从未想过今年的圣诞会以这样的方式降临。
现代
今天是圣诞啦!祝德拉科哈利还有各位姐妹圣诞快乐哦~
==========================
“Hey,你睡着了?”前排的司机戴着帽子和口罩,透过后视镜和前后排之前的透明隔板看着后排的乘客,戴着帽子的男人此刻正靠在椅背上,双眼闭着,呼吸均匀。
见后排的男人不搭理自己,司机将视线重新转回到道路上,在一个原本应该直行的路口,不顾导航的再三提示,拐进了右边的乡村小路。
“您已偏航,正在重新规划……”
还未等贴心的导航重新为司机规划好回归正轨的路线,他就不耐烦地关...
Summary:哈利从未想过今年的圣诞会以这样的方式降临。
现代
今天是圣诞啦!祝德拉科哈利还有各位姐妹圣诞快乐哦~
==========================
“Hey,你睡着了?”前排的司机戴着帽子和口罩,透过后视镜和前后排之前的透明隔板看着后排的乘客,戴着帽子的男人此刻正靠在椅背上,双眼闭着,呼吸均匀。
见后排的男人不搭理自己,司机将视线重新转回到道路上,在一个原本应该直行的路口,不顾导航的再三提示,拐进了右边的乡村小路。
“您已偏航,正在重新规划……”
还未等贴心的导航重新为司机规划好回归正轨的路线,他就不耐烦地关闭了导航,将车头的计价器也无情关闭,心情愉快地哼着小调将车子开到了人迹罕至的郊外:这儿似乎是某座小山,树木长得郁郁葱葱,地上的青草也十分有生机活力地随风摆动,草地上唯一两道浅浅的轮胎印昭示着这儿并不是一个受到人们追捧的热门踏青地,而不远处藏在灌木丛后、有着一扇锈迹斑驳铁门的山洞更是印证了这一点——哪个正经踏青地会设立在带铁门的山洞旁边啊!
“So,”司机停好车,下车打开后排的车门,他抓着乘客的两只手臂,一点儿也不绅士地将他从车里拽出来,拖向不远处的山洞,乘客的脚后跟在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的痕迹,像极了尖锐的指甲划过墙面留下的抓痕,“Welcome to my party,No.8.”
“呃,所以到最后也没有人破解这个案子吗,哈利?”赫敏捧着一杯热可可,跟手机另一头的哈利视频通话,她的屏幕里是哈利打满了字的电脑屏幕,他们正聊着波特先生的小说结局,“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了?”
“是不符合我一开始的思路,那……我改改吧。”哈利咬着嘴唇,思考几秒后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这样如何?你看,我把……”
Party?那个被拖走的男人在司机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嘴角,是啊,这确实是胜利前的一场派对,很快,这个案子就会破解了。
男人的衣服因为抬起双臂而没有完全盖住他的腰带,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腰间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发光,隐约露出了一块属于警察的警徽。
“等等!哈利,你确定吗?一个警察在卧底的时候会把警徽别在腰间?”赫敏不可置信地看着好友打出的文字,接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哈利的脸——哈利掉转了摄像头,满屏的文字瞬间变成了一张年轻但是充满疲惫的脸——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哈利的黑眼圈,“别告诉我你通宵了!哈利·波特!”
“情有可原!!”哈利猛地蹦离电脑,躲避着震惊又担心的赫敏老母亲和她那不断颤抖的手指,“你知道的,德拉科今天回国,我等会马上就要出发去机场接机了,昨晚,我昨晚实在是太激动了,一直在想……”
“好了,打住,到此为止,我明白结束了一年的跨国恋这件事的确很值得庆祝,但是具体的庆祝内容不用向你的好友,也就是我,透露。”屏幕里的赫敏迅速地捂住了耳朵,对着哈利连连摇头,“我已经祝福你们了,哈利·波特,你不该如此恩将仇报来折磨我的耳朵和心灵。”
哈利一脸无语地看着赫敏,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我只是想跟把你说,我昨晚一直在思考今天的晚饭吃什么,是不是该出门去餐厅吃顿大餐,毕竟这是圣诞节啊。”
“哦,这样。”赫敏将双手从耳朵上拿下来,尴尬又局促地搓了搓,继而火速转移了话题,“你的结局呢,这样写不行啊,哪个警察会这么干啊!”
“哦,是哦,那你看我改成这样如何……就说,呃,男人在被拖进山洞前微微睁眼,看着脚踝处微微鼓起一小块的裤子,想着他终于成功进入了这恶连环凶手的巢穴了,他一定会找到足够的证据然后安全离开……然后最后,嗯,描写一下外貌,说他是前文出现过的某一个警察,如何?”
哈利一边打字一边向赫敏转述他的构思。
“可以,我觉得合理。”赫敏看着手机,但是眼神明显不在哈利身上,她的手指敲打着屏幕,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那就先这样吧,你现在不是忙着呢吗,具体的你可以等……呃睡醒之后再思考,通宵之后的脑子可不适合思考啊。”赫敏煞有介事地看着哈利,“经验之谈……哦对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我看看时间……怎么都这个点了!我车钥匙呢?”
“什么??你还想开车!!!不行 你这个状态不能开车!!!你等着,我给你叫一辆代步车!”赫敏用手指严肃地指着哈利,“不许开车!听见了吗!”
于是哈利迅速扔下了手里的车钥匙,乖巧地点点头。
下楼,哈利对着车牌号找到赫敏为他叫的车子。上车后哈利发现司机戴着帽子和口罩,看起来像是感冒了,哈利跟他说话时能明显听到他有严重的鼻音:说话的声音闷闷的,不算清晰。
现在毕竟是冬季,感冒发烧的人可不算少,哈利想,所以司机这副打扮并不奇怪。不过谨慎起见,哈利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口罩,将自己的口鼻牢牢罩住。
他坐在后排,司机驾驶着车子平稳向前开,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隐隐的还有一股好闻的香味,那味道让哈利闻着很安心,安心到想闭着眼睛睡上一觉。
过了一会儿,哈利打起了哈欠,不知道是汽车行驶得太平稳,还是车里的的味道闻着让人犯困,通宵了一个晚上的哈利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灰蓝色的天空,妄图抵抗来自身体的困意。
纵使哈利是位英勇的斗士,但是他还是向浓重的困意屈服了。又打了一个哈欠后,哈利眯起了眼睛,他想着,只睡一小会,就一小会,不会有事的。
“No.8……Hey,你睡着了?”
“看来是睡着了。”
车子顺利地到达了机场,哈利一下车门就撒腿狂奔,在接机口处看到了推着一辆行李车左右张望的德拉科,波特先生二话不说,拉着德拉科就往外跑,马尔福先生紧紧抓着手推车的把手,不满地冲着哈利后背抱怨:“据我所知,这应该不是一种迎接恋人的人方式吧!”
“别废话,车子还在外面等着呢,每一秒都是钱!”哈利头也不回地继续抓着男朋友向前跑,满脑子都是车头那不断跳跃的计价器。
“我不过离开了一年,你就忘了我姓什么了?真是令人寒心啊,波特!”德拉科抓着手推车一边跑一边嘲讽哈利,还要注意前方来往匆匆的行人和车上下一秒就要被甩飞的行李箱。
“别说了,快跑!”
终于,两人结束了一路狂奔回到了车上,鼻音浓重的司机在帮忙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后问两人去哪里,哈利把口罩拽了上去,让司机原路返回,他们要先回家。
一旁的德拉科气还没喘匀,柔顺的金发因为奔跑而变得凌乱,这一路奔跑让他很是狼狈,于是原本就在生气自己没得到想要的接机仪式的马尔福先生更加生气了,他一脸冷漠地坐在哈利旁边,准备就一下飞机还没亲到抱到男朋友就被强行拽着用冲刺的速度推着手推车在机场里狂奔一事继续和哈利拌嘴,可他刚准备开口,右侧的肩膀突然一沉,一颗毛茸茸的黑色脑袋靠了上来。
不会是知道我要回来了所以激动到一晚没睡吧。德拉科扭头打量着哈利,在发现对方眼下的黑眼圈后皱起了眉:竟然真的一晚没睡吗?
黑色的头发高高翘起,蹭着德拉科的下巴,他伸手压下哈利翘起的呆毛,可一松手,那根呆毛又直挺挺地翘了起来,随着车子微微晃动,十分坚持地挠着德拉科的下巴。
算了,让他睡吧。德拉科扭头,抓着哈利的手,看着窗外闪过的圣诞彩灯,轻笑了一声。
哈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了,他穿着睡衣走出卧室,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德拉科,看到了在片头就被暂停的电影,听到了厨房里传来微波炉“叮”的声音——哈利跑过去,看到了微波炉里放着的餐食,一旁还有一只印有他最喜欢的餐馆商标的外卖袋。
“谢谢!”哈利趴在餐厅和客厅之间的隔墙上,探出头,一脸真诚地向德拉科道谢,“谢谢你点了我最喜欢的餐馆,谢谢你还没有开始看我们最喜欢的电影!德拉科,你让这个圣诞更完整了!”
“什么啊,你只是运气好罢了,运气好到在我准备吃饭和看电影的时候起床。”
客厅里的灯被德拉科关了不少,只留下几盏氛围灯和圣诞树上的彩灯装饰发出温暖却微弱的光芒,可就算如此,哈利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德拉科变红的耳朵尖。
他的男朋友,向来傲娇。
哈利笑了笑,没有在意德拉科的嘴硬,他将微波炉的餐食分成两份装进他们的情侣餐盘里,端着来到德拉科身边,递给他一份,然后收获了德拉科一句嘟哝的谢谢。
按下播放键,两人靠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电影边聊天,德拉科说着在国外工作时遇到的sb同事,哈利说着一直让他修改小说剧情的sb编辑,互相开始莫名地攀比,比较谁遇到的同事更加sb。
“哦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最近在写的新小说?”
“你现在说了。”德拉科咽下嘴里的咖喱鸡,望向哈利的眼神里竟然有几分幽怨,像是在埋怨哈利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跟他分享最新的创作。
“呃,我可能忘了跟你说了,灵感来的时候太激动了……总之,我最近在写一本犯罪类型的小说,凶手伪装成出租车司机,他改造了车辆,每年的圣诞节都会利用假身份在路上拉乘客,等客人上车后他就释放麻醉气体迷晕乘客,接着就把他们带到荒郊野外的山洞里,将受害者囚禁,无休止地折磨他们并且在最后残忍地杀害他们,一共有7个受害人在山洞里丧命,而我的结局正好写到了第八个受害人。”
“那么这本小说的结局是?”德拉科被哈利的描述勾起了兴趣,他忍不住猜测着剧情走向,“凶手被受害者反杀了?还是警局通过蛛丝马迹破获了这起案子?”
“说实话,”哈利咬着叉子,犹豫地看着德拉科,“我还没想好。嗯,我的意思是,我目前写到了一位警探假装是受害者,成功地潜入了凶手的山洞,但是我还没想好后续,是把警探如何收集证据、破获案件并且成功逮捕罪犯的剧情都写出来,还是就停在这儿,留出一些想象的空间。”
“我觉得两种方案都不错,写警探破案的话会让这个故事更加完整,读者会更清晰地了解这起案件的细节,不过到此为止也不错,写一个开放式结局,留出一些空间让读者们自由发挥,这样也可以。”
“是啊,所以我在纠结呀。”哈利叉起一块土豆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拍着德拉科的肩膀,看起来有些兴奋,“嘿,你知道吗,我今天下午去接你的时候也在车上睡着了呢,而且那个司机也像我的小说里写的一样,戴着口罩和帽子,你下午的时候也看到了吧,就是那个样子。我刚上车的时候还警惕了一会儿,掏出口罩戴上,生怕他是坏人。不过后来我发现那司机只是感冒了罢了。也是,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在写小说的时候还会在现实生活里遇上一个跟小说人物一样的角色,这得是多低的概率?”
德拉科看着哈利,他灰蓝色的眼眸很像是车窗外的天空,他凑近问哈利:“所以,你睡着了?”
德拉科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毫不留情地将哈利敲醒,他猛然惊醒,发现眼前灰蓝色是车窗外的天空,而非德拉科的眼眸。
车窗……我还在车上?哈利揉揉眼睛,发现前排坐着的还是那位感冒了的司机,而自己也还坐在后排,尚未到达机场。
“先生,请问还有多久才能到机场?”
“快了。”司机的声音依旧带着浓重的鼻音,他甚至还咳嗽了几声——看起来真的生病了的样子。
“嗯。”哈利重新靠回椅背,他打开手机,发现昨晚忘记充电了,现在的电量已经不到10%,估计只能支撑到他到达机场。
为了防止因为没电而无法和德拉科取得联系,哈利提前给德拉科发去了消息,约好了两人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做完一切后,哈利又重新看向窗外,看着那些一闪而过的彩灯和热闹的街道,期待着和德拉科的见面。
不对!哈利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的巷子和高大的圣诞树,他意识到了这不是前往机场的路,于是他立刻拿出手机比对导航,发现司机果然没有按照原定的路线行驶,并且就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偏离导航的。
难道……哈利不由得想起了他的梦,他还记得自己在梦里曾说过的话:在写小说的时候还会在现实生活里遇上一个跟小说人物一样的角色,这得是多低的概率?
别乱想,哈利·波特!哈利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事情还没有到最遭的一步!
“先生,这似乎不是去机场的路吧?”
哈利抓着前排座椅,身子前倾,他不安地看着前后排之前被拉起来的亚克力挡板——这一切都太像他的小说了!遮掩面容的司机,前后排之间的亚克力挡板,突然改变的行程路线,以及在后排昏睡的乘客,这不就是他的小说吗!
“哦,那条路太堵了,所以我换了路线,你不介意吧?”
“不,当然不。”哈利勉强地笑了几下,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居然就连司机改路线借口都是一样的。
哈利试着拉了拉后排车门,发现车门早就被锁死,他没办法跳车逃离,而自己手机的电量也进入了倒计时,他只来得及给赫敏发送了一条“司机不对劲,他跟我新小说里的凶手几乎一模一样!特征和细节都符合!”消息后就自动关机,不管哈利怎么按开机键,屏幕始终没有亮起。
看着后排的哈利不断拍打自己的手机,司机好心地问了一句,是不是手机没电了,哈利连忙点头,询问车上是否有充电宝。正当哈利满心欢喜地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司机不过是个感冒了的好人,下一秒他就会拿出一只充电宝递给自己,两声看好戏般的笑声从那只罩住了司机半张脸的口罩底下传来,他用沙哑的声音吐出一个“no”。
“既然手机没电了,那不如睡一会吧,到了机场我会叫你的。”司机好心地提出建议,“你刚刚就睡着了,不是吗?现在一定还很困吧。”
“不了,刚刚睡了一会,我现在精神多了。就要到机场了,还是不睡了。”哈利婉拒了司机的提议,心里焦急地祈祷赫敏早点儿看到自己的消息,然后报警来解救自己。
虽然眼下的情况和他写的小说十分相似,可是哈利能确定,自己不是一个在脚踝里藏枪且学过多年搏斗的警察,他可不敢保证如果司机真的是个坏人,自己可以百分百从他手里逃脱。
“真的吗?我觉得,还是睡一会比较好吧。”
司机从后视镜里盯着哈利,伸手去旋转按钮,下一秒,潮湿的雾气笼罩了哈利,他不得不捂紧口鼻以防止自己吸入不明气体。可是从喷口喷出的,除了疑似麻醉气体之外,还有些透明的液体,那些液体变成阵阵水雾喷向哈利,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脖子上,滴滴水珠布满他的镜片,车子后排又被雾气笼罩,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哈利一边疯狂地尝试开门逃离一边拍打着车窗试图求救,可不知道这个司机把他带到了哪儿,周围安静得很,没有人意识到路边这辆车子里有一个急须等待救援的年轻男人。
“有人吗?救命!救救我!这个司机不是好人!救救我啊!”
“没用的!”车门突然被打开,哈利的双臂被他拉住,司机抓着哈利的手臂将他从车里拉出来,他把哈利压在车旁,摘下了哈利的口罩和眼镜,在哈利要大声呼救前捂住他的嘴巴,“没有人能救你的。”
司机先生沙哑地笑了两声,他仍然戴着帽子和口罩,一张脸只露出了眼睛的部分——哈利的眼镜被摘掉,此刻眼前一片模糊,他甚至看不清男人眼睛的颜色——缓缓凑近哈利,他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抵在哈利的脖子上,那东西滑滑的,凉凉的,还有些锋利,是金属做的,难道是……
哈利不敢继续往下想,他紧闭双眼,等待着眼前的人宣判自己的死期。
但是迎接哈利的不是一把割开脖子的匕首,而是一个落在额头上轻柔的吻,以及一道熟悉的声音。
“圣诞快乐,哈利。”
那是德拉科的声音。
哈利猛地睁开眼睛,他的眼镜被重新戴上,眼前的男人也摘掉帽子和口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原本应该在机场的男朋友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德拉科?你怎么会……”哈利不敢置信地看看德拉科,又转身看看满是水雾的车,“你提前回来了?”
“嗯哼,当然。”德拉科得意地挑眉,“我不仅提前回来了,还给你准备了这个紧张刺激的圣诞惊喜,怎么样,不错吧?”
哈利一脸迷惑地看着德拉科,表情里甚至带了几分不爽。
“呃,我是说,今天是我们重逢的日子,又是圣诞节,所以肯定不能那么普通地度过,在机场里见面什重逢什么的真的太常见了!一点都没有惊喜感,所以,咳咳,我就问了格兰杰,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她提到了你最近正在创作的小说,于是……”德拉科站在哈利身前,指了指车子又指了指哈利,试图比划出自己灵感一现的过程,“我们就这么重逢了,哈利!”
“所以,你给我的圣诞礼物就是让我变成我小说里的受害人体验心惊胆战的一晚?”哈利眯起了眼睛。
“你写犯罪题材的小说又不是我的问题,你要是写一本热辣浪漫的18+读物,那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儿了,是不是?”
“哼,我哪能决定我下一秒闪现的灵感是什么类型!”哈利不满地哼了几声,心里却在懊恼早知道德拉科会用自己下一本小说作为约会模板,那他一定不会写什么犯罪类型的小说!高低得写点直球金发帅哥疯狂求爱的故事,他倒要看看德拉科还要如何安排他们的约会!
不过,今晚就这样结束确实也太可惜了,哈利不甘心地捣了捣德拉科的手臂,问他惊喜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当然不是!”德拉科一副“你居然觉得我的惊喜会如此朴素”的震惊表情看哈利,他拉起哈利的手,指着远处门口摆放着一棵高大的、挂满灯饰和挂件的圣诞树的餐厅,“我在那儿预定了位置和大餐,走吧,听格兰杰说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等会可要多吃点才行。”
“当然,我现在都要饿扁了!……对了,”哈利扭头问德拉科,“最后一个月的工作如何,那些同事们还是那么的……”
“Hey,听我说,哈利,”德拉科看着哈利连连摇头,他用手指按住哈利的双唇,“你还有很多很多的日子会听我抱怨我的sb同事,但绝对不是今天。”
“唔唔。”被捂住了嘴的哈利连连点头。
“哦说到这个,呃,你有对我们今晚做过什么安排吗?”
“如果你觉得吃完饭倒头就睡也算是一种安排的话?”哈利眨着祖母绿的眼眸看着德拉科。
“嘶,那还是听听我的安排?嗯,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们延续刚刚的主题,只不过要做一点小小的改动,你懂的,犯罪嫌疑人和负责审讯的警探什么的,”德拉科冲着哈利挤眉弄眼,“我的行李箱里正好有一套帅气的制服和一对闪亮的银手镯,意下如何,波特警探?”
“Well,今晚是圣诞节,所以,”哈利单手插兜,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可早就红透了的耳廓却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我想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圣诞惊喜的。”
最近更新《欲望》40,波特部长和他的私人治疗师马尔福~
发文通知群:95861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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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哈圣诞节24h 20:00】普鲁斯特太长/一发完结
CP:德哈
合志《Fensterln》解禁 感谢@亦茗 邀请!
祝大家圣诞快乐🎄
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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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罗曼蒂克。”
Chapter 1
在Hermione Granger拿着最新的早报气喘吁吁地跑进剧场时,Harry Potter如同早有预感,忍不住用双手揉了揉预警般嗡鸣的太阳穴。
偌大的排练舞台上光影交错,眼光挑剔的服装设计师还在用裁尺和长剪不断调整陈列的戏服,灯光师站在帷幕后面满头大汗地调换光线角度,演员们争分夺秒地熟悉台词,而他拿着几张被手汗浸得几乎透明的分镜稿,焦...
CP:德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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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罗曼蒂克。”
Chapter 1
在Hermione Granger拿着最新的早报气喘吁吁地跑进剧场时,Harry Potter如同早有预感,忍不住用双手揉了揉预警般嗡鸣的太阳穴。
偌大的排练舞台上光影交错,眼光挑剔的服装设计师还在用裁尺和长剪不断调整陈列的戏服,灯光师站在帷幕后面满头大汗地调换光线角度,演员们争分夺秒地熟悉台词,而他拿着几张被手汗浸得几乎透明的分镜稿,焦躁地吞了吞口水,等待着女人把那份报纸递到他眼前。
“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她担忧地撇着眉毛,秋日的瑟瑟大风把她本来就蓬乱的卷发吹得像个可怜的燕子窝,而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在男人试图从她手上接过报纸时下意识攥紧那些脆弱的纸张,“他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刻薄。”
“……我相信这还是委婉后的说法,Mione?”
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份被揉得皱皱巴巴的日报终于交到了如今正在伦敦声名鹊起的舞台导演——Harry Potter本人手上。他用衣角蹭蹭手心的冷汗,又推了推耷拉到鼻梁下的眼镜,在目光定格于纸页的瞬间,就因为那几乎占据了一半版面的刺眼标题气昏了头,嘴唇不断嗫嚅着来克制已经到达嘴边的脏话。
风头正盛的新锐导演Harry Potter——
实则是“一个脑子里装满老掉牙童话故事和幼稚幻想的安徒生赝品”
撰写者的名字像团招人厌的牛皮糖一样立在标题正下方:Draco Malfoy.
伦敦西区向这位冉冉升起的新星敞开了所有剧院的大门,而他的倾情回馈就是邀请英国最有眼光的女士先生们去观看只能逗笑三岁娃娃的儿童剧场,霍格沃茨对他的吹嘘奉承让Harry Potter忘记了自己只不过是个半路上车的野路子,他想让整个上流社会陪他去捡不入流的花生壳。
光是看完这段“精雕细琢”的序言就耗尽了Harry Potter所有的好脾气,他狠狠地把报纸攒成一团丢向无人的观众席,演员们面面相觑,其他工作人员也停下了手头的活计。众人紧张的目光在兜兜转转几秒后皆黏在他身上,气氛肃然。
Hermione后知后觉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她的丈夫Ron也回过神来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小声劝慰,而他半天才平复下在胸口翻涌不息的激动,高声喊了句“今天休息”就越过舞台钻进了他的休息室。其他演员担忧着离场,Ron忙着安抚他们,Hermione咬咬牙,在Ron对她眼神示意后向Harry的背影追了上去。
一进到私人空间里,Harry就像一颗吹满气又被针尖刺破的气球一样蔫蔫地瘫坐在沙发上,他的手指难以自控地抖着,紧攥着沙发上的米黄色垫子,直到它在他手心中被攥得发热,他才终于泄气一般闭上眼,转而去挡落在他眼睛上的灯光。
“你没必要这么生气,Harry。他只能靠写这些冠冕堂皇的讹言,才能在上流社会挣一个虚荣的席位。你的受众是更多的人,他这篇烂帐只能用来自我高潮。”女人那双一贯目光如炬的眼睛里也有愤怒的火花溅起,但她担任着整个团队的经理人,更高的责任让她总得冷静自持。她放低语气,以过人的自控力安抚着她的这位天才朋友。
“我并不在意他的诋毁,那对我来说无足轻重。只是他说得没错,Mione,这里是西区,不是码头的红帐篷。”
Harry Potter是靠他死去的父母的名声才能进入霍格沃茨读书,他们生前都是造诣颇深的艺术家,在意外死于一场交通事故后,他被一纸判决书送去了姨妈家,从小到大都是他表哥的陪衬,是那个闪亮的拳击手身后被称作“拖油瓶”的累赘。直到霍格沃茨向他提出破格录取的邀请,他才混混沌沌地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离开了那个连太阳月亮星星出现的位置都从未改变的萨里郡。
彼时的戏剧制作是霍格沃茨的金牌专业,来这里攻读学位的男孩女孩们不是对莎士比亚戏剧和浪漫主义诗歌信手拈来,就是来自于那些曾涌现过艺术天才的有名家庭。他在其中格格不入,深觉自己是个进错了蝴蝶茧的扑棱虫,哪怕再怎么蜕化也不可能成为越过沧海的绚丽蝴蝶,在那轰轰烈烈的破茧季节结束之后,它会落在树底,凝结成一片无人问津的枯蠹。
凡人再想越过高山,再想征服大海,最终也不过是长眠地下的一堆故纸。只有天才的名声才能随着人类的历史不朽存在,不在乎他或她的躯体是否已经成为一具白骨。
命运的恩赐是在二十岁时突然降临在他头上的。
当时Albus Dumbledore正鼓励学生们去设计自己的舞台,拿在伦敦所有大众剧院进行一场巡演当作诱饵。学生们跃跃欲试,只有他佛系如狗,照旧提着一打冰啤酒在泰晤士河边打发时间,满脑子是不思进取的混日子格言。
直到——
他突然回过神。
他看着满书柜莎士比亚和萧伯纳的剧本怅然若失,又看着橱柜里立着的几座金色奖杯呼吸困难。那份日报虽然已经被他揉成了废纸,可Malfoy的那些字却好像活了过来立在他面前,他的愤怒、失落和对那个男人的难以应付突然凝结成了一根恐惧的麻绳,令他心下骇然。冷汗从他的额角渗出,他借着透气的由头从后门离开剧场,靠在栏杆上久久不言。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男人的嗤笑,紧接着是皮鞋的嗒嗒声,由远及近。
Harry没有回头,直到来者嵌着翡绿宝石的袖扣出现在他的余光里,他才借助着昏暗的路灯去打量对方的脸: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挂着一只单片的金丝眼镜,嘴角笑容讽刺,正夹着一支火星明灭的细长香烟在唇边,双眼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
“你倒不怕我对你那张阴险的脸来上一拳。”
“如果你不顾及你的名誉,你当然可以那么做,Potter。但你才刚刚拿到西区的入场券,如果我是你,就算再难听的话我都会忍下来,甚至还会给评判我的人送上两张赠票,邀请他和他的妻子都来观赏我的作品呢。”
“有时候我真弄不清你对我的敌意,Malfoy。明明有那么多新入行的导演,他们换着占领娱乐头条,你却偏偏这么久都只抓着我一个人不放。”
“上帝啊,他们和你怎么比?”Draco看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赤红的火光和月亮的银光交替着在他那双浅淡的眼睛里闪烁,让他时而显得狡黠,时而又神秘难测。
“他们爬上来的手段千千万——身后是数不清的政治联系和金钱交易,没人能去撼动他们的地位,就算他们产出的只是千篇一律的垃圾,也有无数人排着队去给他们捧场。只有你是靠着自己爬上来的,那些人最喜欢看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被捧上神坛然后陨落。”
“你不也是其中之一?”
Harry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全然丢失了先前的迷茫和失落。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单独和这个刻薄的评论家对上,而因为对方的文字被勾起的焦虑不安总会在见到他本人时有些许平复,他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感觉从何而来,他至今都还没有抓住线索。
“没错,我和他们一样在等着你跌落的那一天,但我更希望自己是造就它的人,Potter。自夸一句,我天生就懂得如何煽动人心,如果你也有个一心从政的父亲你就会明白,话术操纵这一套用在上流社会简直能让你如鱼得水。”
“——那么在你用那些手段扳倒我之前,我会先名垂青史。”
“当然,先生,就像我们第一次会面时我说的那样,我们走着瞧吧。”
男人把燃至指尖的烟捻进一旁的灭烟处,皮鞋的嗒嗒声重新响起,Harry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那头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和月色融为一体。
与他那总是高傲的笔锋比起来,Harry想,人倒显得寂寞非常。
Chapter 2
“搞赠票,你开什么玩笑?”
女人骤然拔高声音,她无法理解似的倏然站起,差点撞翻那个塞满奖杯的橱柜。但由于她气得脸色涨红,Harry想,她大概顾不得个人形象这种没所谓的东西了。
“Harry Potter!你不能在每次看完Draco Malfoy的报道后都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行为,现在所有媒体的视线都盯着你,你的任何异常行为都会被他们拿来大做文章!”
“所以我们就应该向他们妥协?那个曾经说着名声和勋章都不如真正的快乐来得重要的姑娘到哪去了?噢,没准她也被所谓‘上流社会’的金子和荣誉蒙蔽了双眼,欣然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Harry反唇相讥。他心里自然不想去顶撞这位陪他从默默无闻走到名声大振的挚友,但他对Draco Malfoy说出的话无论何时都格外忌惮在意三分。后者那些刻薄的评论虽然经常气得他发抖,但同样让他深知被这个徒有其表的阶级同化是何等悲惨的事情,他自然不想放任自己淹溺其中。
一贯强势的女人难得因为他的说法有几分怔忡,他心里一软,又挠挠头发卸下这层冷硬的面具,再度耐心地向她解释:“抱歉,但我不是要搞慈善事业,Mione。只是我们发出声明,凡是同意Malfoy观点的人可以带着报纸来免费观看演出,否则那些人永远都会觉得我们玷污了西区的门槛,我们要证明的是我们的实力,我们不是那些有钱人用来消遣的木偶,不是吗?”
男人目光坚定,一扫前晚的动摇和沮丧。而很难不让人多想的是,他总会在读完Draco Malfoy那些口轻舌薄的评论后这样,好像它们并不是浸满鸩毒的诅咒,而是字字珠玑的良言。
“可是Malfoy根本不了解你,Harry。《魔法石》并不是一部辛迪瑞拉式的童话,我对你的剧本倒背如流,我知道你想表达的内核,它足够换来那些所谓爵士的尊重和欣赏,以及媒体和大众的认可。”
女人顿了顿,她攥紧自己衣裙上的布料,似乎为自己找到了发言的重心。她脸上的不安和自我怀疑消失了,微微翘着下巴口齿清晰:“Malfoy费尽心机地贬低你只是因为心理不平衡,他肯定从用金子堆砌起来的贵族学校毕业,但他现在仍然只是一个凡俗之辈,只能靠对别人的人生品头论足为自己赚那么一点可怜的关注度。”
说实话,Harry几乎是钦佩地想——Hermione要干评论这一行一定不会比Draco混得差,瞧她多懂得字字扎心的手段。
“可是他既然写了针对性那么强的评论,说明他通过他的渠道拿到了我的作品,而且还完完整整地读完了它。”Harry苦笑一声,伸手去拿放在桌角的手稿,除了这份他还在进行一些细节修改的私人版本,剧院已经将他撰写的整套剧本复印留底,任何高层都能翻阅得到,自然包括本就身价不低的Malfoy先生。
“你的意思是说……”
“他的意见可以代表他的阶级,那些人读完了这篇报道,自然不会再有前来观看这部作品的兴趣。”
倒不如说,Draco Malfoy没准是最了解他的人。
他那些字字锥心的评论,从另一种角度来看也是提醒。这些剧院的主要受众是那些虚有其表的傲慢之辈,他们的态度决定着Harry Potter作为崭露头角的新星能否走到更远的地方,而他如果连第一关都无法通过,也就没有谈未来的资本。
奇怪的是,Draco的一举一动既像在推他更深地踏入泥潭,又像是想把他拉回曾经不见经传却尚且安全的平地。
“所以你这是在向他和他那样的人下战书?”Hermione并不了解其中深意,开口自然更侧重利益考虑。
“呃,也可以这么说?”
不然也没什么更好的解释,总不能说这是Draco给他的启发,Harry有点心虚地绞了绞手指。
“那你得自己去Parkinson报社刊登声明,他们才会卖你这个面子。他们不会听我的一面之词,那家报社本来就向着Draco Malfoy。”
“噢,显然得这样。”Harry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忧着敏锐的女人会看出什么端倪来,虽然连他自己都说不具体,但他和Malfoy之间有种奇怪的不协调感已经折磨了他几年——从对方把他视作眼中钉加以抹黑开始。
他在电车上跟随拥挤的人流摇晃着,倦怠和眩晕间他垂眸打量车上的乘客:不住盯着手表抱怨迟到的上班族,戴着耳机看直播的学生,还有几个穿着也不甚考究的人靠在座位里侧搂着大部头书打瞌睡。车窗外枫红的树叶不时地打着卷被风挟裹着落地,早秋还有几分没散尽的夏末暑热,他扯了扯衬衫上的纽扣,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情景,他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个秋季学期。
他也在一辆电车上,因为天热不断地调整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看着这些为了生活疲于奔波抑或麻痹自己的可怜人,他看见了千千万万个自己,当时他脑海里蓦地闪动,跑下车向一个落魄的街头吉他手发出了表演邀约,演出费是十英镑。
他找来福利学校的声乐老师,被精神科医生说成有妄想症而退学的小姑娘,几个社区的小孩子,加上他和Ron以及Hermione,他们组成了他的演出班底。他们在码头边搭了一顶红帐篷,Harry Potter不眠不休三天编写了他的剧本:一个关于背叛与同盟的故事。时间跨度大胆地从主角的孩提时代一直到中年,细腻的剧情包括青涩而充满遗憾的初恋,缠绵悱恻的夫妻之情和挚友牺牲后凄婉的墓畔哀歌。其中不乏紧张的成分:由故年好友的出卖、幸存者的怀疑和重修旧好,以及昔年真相的揭开构成。纯洁的稚子心性,复杂的人性纠结,灵魂深处的信任和爱,这些剧情交织着穿插其中。一部分灵感来自他母亲笔记本里的纪事,另一部分靠他自己的幻想填补,流畅顺利程度超过他的自我认知,倒让他第一次生出几分没准他天生适合干这行的感觉来。
他在这部作品里并不讨论那些炙手可热的社会话题:政治、战争、伦理。即使它们别出心裁地出现在其他同学的作品中:改编的哈姆雷特,简化的特洛伊,还有现代版的皮格马利翁。华丽的服装搭配纷繁的道具,人人都笃信自己能被Dumbledore看重,得到这位颇有名望的长者的赏识,成功地为他们辟出一条前往更高舞台的道路。而Harry和他的草台班子,毫不具备威胁力,只是那些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和谈资。
“Potter和他的怪胎团队——”
“真有人指望一个在穷乡僻壤长大的外行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吗?”
“看看他那点可怜的期末成绩,他除了长相可一点都没遗传到他那对了不起的父母。”
刁钻和奚落的嘲弄不绝于耳,Ron和Hermione都动摇过,前者甚至还揪着他的领子险些和他打上一架,可他坚持要用那些人,坚持要讲这个他自己创作的故事。他认为对历史故事的再度演绎枯燥无趣又毫无意义,现实中的人言尚且伤人脏腑,搬到那些为了针砭时弊而苦苦琢磨的故事中又能好到哪去,不过是不自量力的东施效颦。
可后来Dumbledore的确选中了他,又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夸耀自己的慧眼独具,毫不谦虚地讲论他如何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Potter先生?”
“呃,抱歉,我走神了。”
坐在办公桌另一头的女人用奇怪的神色瞥了他一眼,她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提神用的红茶,打卷的黑发松散地落在她耳边,不像Hermione总是会挽上一个方便的发髻。她的眼角眉梢挑逗地弯着,似乎对他的来访并不惊讶,反而兴致盎然。
“好吧,那么你真的希望我们刊登你这条公告吗?而且要刊登在Draco Malfoy报道的正下方?”
“自然,毕竟他只在你们报社享有霸居头版的地位。”
“噢,关于这点我很遗憾,”女人有点不自在地耸耸肩,“我和他有点私人交情,出于他的请求和我想要的噱头,我都没有理由不把他放在头版。”
“这不难想到。如果您不是Malfoy太太,那么女士,你们之间的情谊的确令人感动,甚至在今天之前我都以为这里是Malfoy家的私人产业之一呢。”要说Harry Potter毕业后最大的收获,恐怕就是从Draco Malfoy那些真真假假的报道中吸纳了一口同样刁钻犀利的刻薄话。
可这个名叫Pansy Parkinson的女人显然见多识广,对他暗含深意的指责不为所动,反而面露自豪地扬起下巴:“干这一行就算没风也要折腾出点波浪,而你是个完美的争议对象。Draco写出第一篇批判你的报道时我就知道它能博取眼球。”
“……我不否认他是个文采卓绝的撰稿人。”
“没人会否认他天生就适合靠笔杆子吃饭。”
女人脸上闪过一丝骄傲的笑意和悸动,被Harry尽收眼底,他心中一恸,深感时机已至。他的目光在瞬间变得认真起来,掩藏的疑问变成悄声的试探,猝不及防地在女人的心口放了一发冷枪。
“那他为什么没有成为一个作家或者编剧?或者导演?而是年纪轻轻就选了评论家这条那些古板的老学究们才会走的路?恕我直言,女士,他正适合做一柄大杀四方的利剑呢,为什么甘愿把自己沦作陪衬的剑鞘?”
女人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变得僵硬,这让她那层刻意营造的完美面具出现一层裂痕,细长的手指抠紧杯沿,声音也跟着冷了八度。
“这是私人话题,Potter先生。”
他欲言又止。
“我会帮你刊登你想要的内容,账单会寄到你的办公室。”
这算是逐客令。
Parkinson留给他的最后印象是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他离开报社后仍然搭乘电车回剧院,路过港口时那里黑压压挤满了人,他们曾经表演一台台原创戏剧的红帐篷已经被注册成了景点,有兼职的学生们负责在门口收取门票,这儿就是横空出世的戏剧天才Harry Potter最初大放异彩的地方——他甚至每个月能拿到这里的10%分利呢。
可他还是当初那个会因为普通人的掌声和喝彩,就满足到觉得自己能用真诚的情感感化全世界的年轻人吗?
还是一颗正为了迎合主流审美而日渐枯蠹的灵魂?
他不得而知。
Chapter 3
如果说Harry Potter灵机一动的决定替他挣回了部分虚荣者的另眼相看和主流媒体的再度赏识,让他比之前更加备受关注,让他所准备的舞台再次成为席卷整个互联网的艺术风向标,那Dumbledore在得知此事后的态度却让他有些匪夷所思。
那位改变他的人生,却在毕业后甚少与他联系的教授破天荒主动给他来了一通电话,约他周末回霍格沃茨一叙。
当时他正和Ron享受难得的兄弟之夜,趁着Hermione回家探望父母的机会,他们在Harry的公寓里摆上满桌威士忌和百利甜纵情狂欢,背景音乐是皇后乐队震彻心扉的摇滚。有几位年轻演员也加入了这场聚会,其中确定恋爱关系的一对情侣还在众人的簇拥下毫不避讳地来了一个法式热吻。
在这种环境里接通恩师的电话未免太过不敬。
可Harry当时已经灌了自己好几杯花花绿绿的酒,掏出手机时他也只能勉强看清屏幕上的字母(甚至正在他眼中跳舞),再跌跌撞撞地用最后的理智走进卫生间,把水龙头拧到最大自欺欺人。
可电话接通后另一头仍然沉默良久,直到他以为对方是打错了电话,Dumbledore那一贯从容沉稳的声音才在他耳边响起,撂下一句让他明天下午回学校一趟就匆匆挂断。
他的脑袋晕晕乎乎,已经辨不出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他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一个人回到卧室,终于顶不住汹涌而来的醉意闭上眼。
他的梦境支离破碎,从幼时结着蛛网的碗橱到被人塞满垃圾的中学储物柜,从码头亮着稀疏灯光的红帐篷到闪光灯璀璨的采访红毯,还有一个怎么也看不清的人影。
那个人有一双浅色的眼睛:像游动的雾气,幽潭的涟漪,夏末的萤火。
直到第二天中午刺眼的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他的眼皮上,他才迷迷瞪瞪地转醒,看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后悔不迭。他一边洗漱一边匆匆套上外衣夺门而出,这才意识到那并不是他臆想出来的梦,他还以为是内心的良知对他的某种报复呢。
毕竟Dumbledore在他名声大噪之后就疏远了他,美其名曰他是时候独当一面,但他内心深处的阴暗面蠢蠢欲动,执拗地认定是对方并不乐意见到自己完全跳出过去的框架,把那个敏感多疑的男孩变成过去的影子。
所以他认为教授想见他的理由很纯粹,八成是想和他谈谈他那则狂妄自负的公告(就在报纸头版的争议报道下),如果最后的作品配不上这份胸有成竹,恐怕会连带着霍格沃茨也成为舆论的笑柄。
不管Dumbledore是否愿意承认,Harry故意怀着恶意揣测,那个男人的内心都存在着一种虽然看似充满无私实则却隐含着某种私心的情感所系,那会促使他为了自己的利益竭泽而渔。
星期天的下午霍格沃茨格外冷清,学生们大多四散在伦敦的边边角角采风,用行动思考艺术源于生活的永恒哲理。
Harry穿过教学区,来到连接办公区的长廊前。他有点儿惊讶地驻足,这片地方在他毕业后进行了彻底的翻新和装潢,原先挂满古典油画的墙面被钉上了透明橱窗,展览的东西也从一幅幅莫奈梵高达芬奇变成了每一届的校友留赠。
内容自然精彩万分,从已经赫赫有名的作家校友留下的诗歌手稿到早已成名的戏剧演员从全球各地寄来的感谢信。他饶有趣味地停下了脚步,想象着这些人都在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享受自己的名声吗?因为持续不断的关注和猜疑恼怒吗?想要逃离目前的生活吗?
一张旧黄色的信纸突然跃入他的视线。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用黑墨水书写,已经隐隐有些褪色,只能勉强看清,却让他骤然惊骇不已地立在了原地。
“比起麻木中的谨慎,我更喜欢激情中的疯狂。”*(引用自阿托纳尔·法郎士)
D.M.
干这行的人里但凡有点名气的,只有一个人的名字缩写是D.M.。
就像一条搁浅的鱼突然被扔进注满氧气的水缸,反而因为醉氧翻肚而亡一般,Harry困惑地盯着那张薄薄的纸,像是能看出背后曾经写下他的人有多力透纸背——鲜活的野心和炙热的追求跃然纸上,又充斥着对现实轻蔑的讽刺和批判。
这样的人会在日后心甘情愿地成为庸于主流的评论家中的一个么?
“Potter?”
Harry下意识扶住橱窗,转身和来人对视。
是Malfoy。
对方的目光说不上友好,甚至在瞥见他的心虚遮掩时冷漠刁钻起来,像隐迹在平静无虞的海面下骤然浮现的冰川,像一个西装革领的精英派骤然被发现了体面外表下最不堪的秘密。
但那仅仅是一瞬。
多年的社交经验让男人在须臾间就恢复了正常,进入与他交锋时最为放松和游刃有余的状态。Draco的双手插在衣兜里,又对他的发现表现得不以为然起来。
“你是从霍格沃茨毕业的?”
“恭喜你迟来的洞察力。没错,有幸比我们的大导演晚三届。”
“可你从来没提过,我还以为……”
“向你提起?看来你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误解颇深。”
Draco Malfoy一如既往地牙尖嘴利,用意明显地和他拉开距离。Harry只好有些尴尬地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无意间落在他臂弯间一本厚厚的牛皮笔记本上。本子边缘已经起了毛屑,使用痕迹明显,但Harry每次见他时对方分明都准备着一沓色泽亮丽的记录纸,这个破旧的本子也不符合Malfoy一贯的高调风格。
Harry咬咬牙,在这种空荡冷寂的长廊里,Malfoy对他始终刻薄的态度和恶意的隐瞒让他不免忿懑和焦躁,但Dumbledore还在办公室等着,他也不确定自己昨晚放纵的态度是否惹恼了这位教授。两相权衡,他神色晦暗地又扫了男人一眼,一时间对方的脸上也情绪不明,他只好按下满心满肺的犹疑和渴望从他身边穿过,指甲陷进掌心才克制住再回头和他攀谈的冲动。
他迈着大步敲开了校长办公室的大门,中年男人正老神在在地坐在桌边读着报纸,让Harry感到惊奇的是对方在读《预言家日报》——业内口碑两极分化的八卦报纸(而他本人则是永远给它打差评的那个)。它的主编Rita Skeeter可谓是妙笔生花,只不过这技能全都点在了给事实添油加醋上。
“教授?”
男人闻言抬起头,没有丝毫浑浊的眼睛藏在镜片后看不清神色,但他的嘴角上扬着一贯温和的笑意,朝着对面的沙发点了点下巴:“随便坐,Harry。”
他边小心地观察着男人的脸色边坐下,桌上的茶热意正浓,他刚捧起来放在嘴边,对方就令他猝不及防地单刀直入:
“我看了你刊登在Parkinson报社的报道。”
他的舌尖被烫到,滚烫的茶水流入喉间,让他无法自制地呛咳起来。
“你绝对是惹恼了那个女孩,不然她的言辞应当不会那么辛辣,‘让我们看看Potter大导演到底有什么能耐’,这简直就像另一个Malfoy家的人才有的风格。”
Harry还抱着发现Malfoy是霍格沃茨的学生这件事情只是昏了头的幻想,结果Dumbledore一开始就戳破了他的侥幸,而他甚至无法揣测他的目的,这位教授对他来说永远像个谜题。
“您知道Draco Malfoy?”
“噢,和你一样,他也是霍格沃茨的优秀毕业生。我同样为他骄傲。”
Harry愕然不已,他回忆着毕业后仅有的几次和Dumbledore的聚会见面,语气不太确定地再度开口试探:“我从来没听您提起过他,但您应该知道他有多针对我。既然我们是校友,甚至都是您的学生,那他对我的态度还真是差得无以复加。”
他还想说下去,谁知Dumbledore突然打断他:“他是Severus的得意门生,你知道Severus是什么性格,他可不会把他的学生让给旁人教导。”
还想倾吐的不满被吞入喉中,Harry的眼神中极快出现一丝了悟和失望。原来Draco Malfoy是Severus Snape的学生,这倒能解释那个男人对他的敌意了。毕竟那位Snape教授从他入学到毕业就始终将他视作眼中钉,一直向Dumbledore强调他是个毫无天赋的野路子,也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就连他踏入西区,收到霍格沃茨送来的祝贺信时,落款签名上都没有这位教授的名字。
那么Draco对他一切刻意为之的批判都是在替他的老师出头?仅是如此?
他的心中泛起一种难以与自己和解的怅然。
“不过,我不认为那个Malfoy家的男孩写报道刁难你是因为Severus对你不满。”
手中的茶杯彻底因为Harry的失控而再次遭难,它被毫不怜惜地丢回桌上,和木质的长桌撞击发出一声闷响。而男人顾不得这个,他有些激动地快步走到这位总喜欢话说一半的教授面前,试图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他的言外之意。
“您今天叫我来是想和我谈论他吗?”
“噢,就算是吧。毕竟你们现在的工作联系紧密,我并不想看到你们的关系永远都那么僵硬,Harry。”
“可是为什么呢?既然您并不熟悉他,也在毕业后就刻意和我拉开了距离,难道您这不是在自讨没趣吗?Dumbledore,我刚刚见了他,坦白说,无论您是否出于好意,我和他都不会买帐,他只会继续把我视为眼中钉。”这属于口不择言,是在他心中积压已久的不满,是他的一场不够成熟的发泄,脱离于他正逐渐被世故同化的外壳。
“我在你毕业两年后,在你决定停止码头的戏剧演出,决定接受那些人的邀请进驻西区剧院后,和你保持了距离。我以为你知道理由,Harry。”
Harry想,他是否提过呢?他总觉得Dumbledore经常在他身上加诸一种乐观过头的期待,认为他能通晓他的一切言外之意,可他早就承认过自己天资愚钝,并不觉得在看眼色方面超出了常人多少。
“我以为您是忧心我会把霍格沃茨当作垫脚石。”他的声音有些许故意为之,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委屈和抱怨。他不想承认因为Dumbledore给了他人生的第一份鼓励和认可,他就一直将这位长者视作亲人和良友,可对方却把他看作和任何一个学生都没两样,是只要毕业后就不必再往来的对象。
Dumbledore平静地看着他,似乎这句肺腑之言对他来说也只是泛泛而谈。他把茶杯立在桌角,终于起身走到他身边,把掌心搭在他的肩头:“我最初认为你大有可为,Harry。每个学生来到霍格沃茨之前都已经接受了相关的教育,有些人从出生就被他们的父母带去剧场观看一场又一场莎士比亚了,而有些人在上中学的时候就把拜伦和济慈倒背如流,比起创造故事,他们更擅长的是演绎已经存在的故事。
“可你不同,你迄今为止导演的所有作品都是你自己的创作,是你自己感受到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艺术缩影。它有一种独属于你的鲜活、想象力和吸引力,和那些长久存在却缺乏新意的剧本不同,你的创造力是你能一鸣惊人的原因。
年轻的男人迷惑起来,他那双翠绿的眼睛里倒映出讲授者那张充满阅历,总是掌控全局的脸。
“可你现在却正在为如何追逐名声而烦忧。”
Harry蓦地睁大眼睛,像沉浸在睡梦中的人突然被狠狠打了一个耳光。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神色突然变得严厉的男人,满腔的不甘和质问随着他变得紊乱的呼吸消散在空气里,他的嘴巴半张着,半天竟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言。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被Dumbledore坦然地放在桌面的报纸头版上,标题是Rita Skeeter一贯的争议风格:大抵是猜测他真的有能力让Malfoy心服口服地闭上嘴吗,还是仅仅是娱乐感十足的狗急跳墙?
“有件你不知道的事,Harry。Draco刚来霍格沃茨时申请就读的是导演系,是你进入剧院表演,放弃那座红帐篷后,他自己申请转系去读戏剧鉴赏。自然,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Lucius Malfoy希望Draco从事这份能对他人品头论足的体面工作。但究其因果,是他自己选择了放弃,就算他当时对导演创作的喜欢做不得假。”
“你应该自己去问他原因。”
“说不定他这么做的原因也能成为你的箴言。”
Harry Potter沉默不语。
Chapter 4
俗话说祸不单行。
指的是Harry Potter浑浑噩噩地从学校出来,刚到剧场就对上Hermione Granger惨白焦急的脸。
“出事了,Harry。Tom Riddle希望我们换掉Sirius的角色。”
这可以说是向原本就心情低落的可怜导演挥出了致命一拳,Dumbledore那几句话反反复复在他脑海里出现,让他整颗脑袋都像是遭了雷劈般疼痛起来:“他没资格对我的选角提意见!”
“他当然有,你忘了他是我们最大的投资方。如果他撤资,上帝啊,我根本不敢想下去!我们的很多舞台设计都会无法完成,你在Parkinson的报纸上刊登的那则挑战书会变成一个笑话的,Rita Skeeter一定会让你沦为戏剧界今年最大的笑柄。”
女孩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但她那张交杂着不安和焦虑的脸却渐渐在Harry眼前模糊,他透过她的眼睛朝回忆里瞧着,似乎在努力记起他们刚刚收到剧院邀请时是什么样。
那本来是平常的一天,他们都毕业不久,在码头的红帐篷进行着惯常的演出,收获普通人的掌声和尖叫的同时,也能收到足够他们维持演出运转的英镑和先令。这些都多亏Dumbledore选了他成为毕业演出的最佳导演,带领他在整个伦敦有过交情的剧院进行了巡演,那些剧院并没有挂上高贵不凡的名头,是普通人也能随随便便买票进去打发时间的休息所。也许他的风格并不受所有剧场的喜爱,但Dumbledore的引荐为他打开了知名度的大门,是他整个事业最良好的开端。
当时他们都对未来怀着最热烈真诚的期待,Hermione炯炯有神的眼睛像盛夏最明媚灿烂的向日葵,Ron也乐此不疲地为他们制作着需要的道具。他的演员们:Sirius Black,Remus Lupin,Luna Lovegood,他们毫无怨言地陪伴在他身边,既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家人。他们会一起带着格子布在早春的樱花树下啃三明治,在仲夏午夜去海边听Sirius弹着吉他哼歌,在深秋围观Remus和Luna讨论围巾总共有几种织法,圣诞时还会兴致高昂地围坐在一起煮不断冒着泡泡的热红酒。
后来随着他收到越来越多正式剧院邀请,他的时间开始更多地用在走访投资人、和媒体人寒暄,以及昼夜不分地坐在电脑前敲下一个个字母又删除上,他们之间的联系也不如往日紧密。
他突然想起应该是某次在红帐篷表演结束后,有一个戴着鸭舌帽又用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年轻人献给他一束灿烂的玫瑰。在一片欢呼声之间,他凑在他耳边说话:“先生,您的表演就像挣脱牢笼的飞鸟,能给人的灵魂带来最直白的震颤。”
这句评价实在过誉。
他立刻低下头想去看清对方的脸,可是人群拥挤笑闹之间,他只匆匆看见对方额前碎发下有一双在灯光映衬下媲美星河的蓝灰色眼睛,他们就被人潮冲散了。在忙碌中他只好暂且把这段宝贵的记忆抛诸脑后,凛冬的蝴蝶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扑扇翅膀,终于模糊了对方的形象声音,最后只有这句话还刻印在他的脑海里,偶尔出现在他梦境的闪烁光点中。
Hermione的脸庞重新在他眼前聚焦,而他如同大梦初醒,他先是用力地扯动嘴角,直到女孩终于察觉到他的失态止住话音,他才攥着放在口袋里的烟盒低声宣布:“那我们就离开。”
“什么意思?”
“我们回到红帐篷,为那些真心喜欢我们的观众表演,远离这些势利的混蛋。”
“……你这是在赌气和说疯话,Harry。”
“我是认真的。我们现在做的这一切究竟有什么价值?我们到底在取悦谁?Mione,《魔法石》不是一个精彩的剧本,它其中还有很多内容都逻辑不通。我明明清楚这个,但却在Malfoy面前嘴硬它完美无缺,就因为我们迫切地想在这个狗屁上流社会站稳脚跟。”
眼见着女孩的神色从不赞同到惊愕,他苦笑着把桌上那份刊登着他那滑稽宣战声明的报纸揉成团丢向墙角,就着窗外的夜色大骂了一句脏话,就无视陷入沉思的Hermione径自走了出去。他如同和Draco Malfoy相遇的那一夜一般靠在栏杆上,只不过嗜烟的家伙换成了他。
他任由那些烟雾挤进肺里,吸进鼻息,直到呛得他满脸通红,生理泪水连着咳嗽冲出他的眼眶,他才狼狈大笑起来,反思自己的人生到底有多可笑苍白。名利、地位、尊敬甚至无意义的吹捧,他被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塑造着改变,可他再难得到快乐和满足,反而更多的是自我怀疑、厌恶和挣扎。
累得够呛,像个最不入流的群众演员。
“噢,瞧瞧,你在制造火灾吗,Potter?”
塞勒涅撩动她的裙摆,在冷淡的云片之间藏匿着,反倒衬得墨黑的天穹上繁星夺目,映入男人蓝灰色的眼睛,成为星河停留在地球的第二个据点。
Chapter 5
而Harry不知道是否应该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
“我猜你父亲一定和Tom Riddle关系匪浅,那你是怎么挤出时间来奚落我的,Malfoy?还不如把握时间做第一个发布我身败名裂报道的人。”
“你真让我失望,Potter。我还以为这几年你多少对我有了些了解,我只对你那些常人无法发现的缺陷感兴趣。如果大众都认为你终究无法成为正统派,我倒说不定愿意用我的笔尖为你辩护几句呢。”
Draco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他现在又不是白天那副拒他千里之外的高傲样了,反而背靠栏杆站在他身边,也不在意细白的烟雾扫在他脸上。他们一时失去了和对方继续拉锯的兴致,只是站在同一处寂静地呼吸着,这是在他们之间鲜少存在的平和氛围。
等到Harry默默抽完第三支烟发现对方仍不打算开口时,他终于镇定了些,开始在意白天在返程的电车上好奇的答案。他掐灭烧到屁股的烟蒂,装作随意地去望男人的侧脸。
“Dumbledore今天告诉我,你在大学时从导演转系到了戏剧鉴赏。”
“……他是个爱管闲事的家伙,Severus经常这么说。”
“为什么?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天生就对别人存在批判欲,才会在你的报道里把我贬低得一文不值。”
“现在瞧瞧谁才是我们中间更小心眼的那个?”
“Malfoy。”
Harry的语气正经又无奈,而这是他第一次用服软的语气向他开腔。
Draco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他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就像蒙在他们中间的那层烟雾为他添上了一层虚掩的伪装,他的神色终于不如平常那么倨傲,浮现出几分和年龄相符的犹豫来。
“我在申请专业前一直都打算选戏剧鉴赏。这是我父亲的想法,我自己也没意见。毕竟作为一个Malfoy,只要我拥有一份体面工作,就能在上流社会生活得如鱼得水。”
“那你进入学校后为什么会改变想法?”Harry难以自控地开口,虽然一瞬间他就对自己的唐突感到后悔。他应该等对方主动聊起,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这之前只有尴尬和更尴尬。
可Draco Malfoy此刻却好像不再在意他的冒犯,因为他表情平静,只是接着他自己之前的表述又继续了下去。
“我很少违逆我父亲的意思,在我踏入大学校门前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大概是Pansy邀请我从钢琴课上偷溜去码头看一场表演,我在犹豫之后选择了和她同去。”
耳边一阵嗡鸣,Harry Potter听到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
“在那之前,我会因为熟读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而感到快乐,会因为理解王尔德和奥尼尔而感到快乐,也会因为得到我父亲的认可而感到快乐。
“而在我花3英镑买下那场表演的门票之后,才发现我是被那个女人耍了。她自己又溜回了钢琴课上,而留给我的是闹哄哄并且毫无教养的人群,观众席只是几块木头铺上几片脏兮兮的布,外加一个东拼西凑的学生社团,我只当打发乞丐,想立刻就从那顶破帐篷里离开。”
“你他妈活该让我揍一拳!”Harry Potter简直想因为觉得他那条有毒的舌头能说出什么好话而扇自己一个耳光。
可Draco Malfoy现在却像个聋子,对他的激烈反应毫无触动,自顾自从口袋里也抽出一支长烟点上,两指轻捻过滤口让烟丝中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氤氲展开。
“但你的红头发朋友没半点眼色地关上了帘子,而我当然不可能去屈尊降贵地自己掀开它。”
这叫龟毛。Harry在心里翻着白眼小声说。
“可是,讽刺的是,我没想到那是我第一次获得纯粹的快乐。”
几盏路灯在整点同时亮起,给原本冷风刺骨的早冬夜色铺上一层柔软的暖意,天边的星星识趣退场,在灯光的反衬下黯淡起来,让人造的火种重新流进男人的眼睛。Draco Malfoy难以再继续维持着一张无动于衷的脸,让Harry Potter第一次在他明亮的眼睛里敏锐地捕捉到几分难以言表的渴望。
“这个时代评价艺术的标准单一又刻板,好像只要演员站在舞台上,舞台下坐着戴着高礼帽和穿着晚礼服的人群,台上的人就一定要致敬哈姆雷特。附庸风雅也好,阶级歧视也罢,没人愿意当第一个越界的人。
“——但是你成为了那个人。你的道具只有一把廉价的木吉他,几身一看就是从二手市场租来的戏服,还有一堆根本没有学习过专业知识的演员。可那一场表演却几乎是我看过最为真诚和独特的,没有任何刻意的照搬经典和致敬传奇,而是完完整整属于你的故事,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创造才是艺术永葆生命力的唯一法门。
“人人都想摘取月亮,却遗忘了六便士也可以是艺术。包括以前的我。”
这几乎是句不得了的剖白。
也暴露了某些原本应该被时间蒙上灰尘的记忆。
“……当年有个男孩在我耳边说话。”Harry Potter听到自己几乎有些发抖的声音,说不上是因为冷还是别的什么,这几乎不是试探而是笃言,他终于迟钝地抓住了自己那根跳动的神经,明白了缠绕他数年的违和感究竟出于何处。
而Draco看着他一言不发。
就算拥有一个把人情世故当作生意操纵的家庭,但当时的Draco Malfoy到底还是个未成年学生,他的父亲尚且把他捧做掌中不沾污垢的金丝雀,还没让他和自己的交际圈扯上太多关系,加上他与生俱来的自视甚高,使他对情感的认知度少得相当可怜。当他的目光凝聚在那个站在舞台最前方的青年人身上,看见他额角被大灯照得晶亮的汗珠,有点掉漆的眼镜框下一双被灯光和人影染得绚烂的眼睛,还有嘴角的热烈笑容——像阿波罗不甚在意留予世间的一抹光辉,一尊希腊神的形象借由男人的身影在他心中复活。
他少不更事,好奇、艳羡、惊叹、震撼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看着男人的眼睛,在他脑海里炸成一片美得惊心动魄的烟花。
他脸红心跳,又挪不开眼光,他读过简奥斯汀,知道这就是可耻又卑微的一见钟情。
从那天开始,他在码头灯火通明的每个夜晚溜进那座帐篷,戴着伪装的鸭舌帽和口罩,可事实上也没人能认得出他,那些去看表演的人只关心简单的快乐,码头边便宜摊位的橘子汽水以及表演结束后能同演职人员们聊几句话。他在日复一日的前往中终于明白,他所身处的上流社会不过是个实际价值少得可怜的乌托邦。快乐有限,梦想有限,只有追求金子和权力的欲望比宇宙还没有边界。
所以他终于下定决心要让Harry Potter记住他。
让他们的关系仅仅停留在台上和台下,那是普通人的做法,而他心里已经有了不纯洁的臆想,他就该把自己摆在一个更特别的位置上。
所以在其中一夜,在骚乱和喧嚣的掩护中,他来到了他面前,像塞勒涅朝恩底弥翁献上了自己的青睐和爱情一样,他献上火红的玫瑰,献上真诚的爱语,尽管那只是短短一瞬。
但是来日方长,只要他也听从自己的内心选择这条更难成功却精彩万分的道路,他们总会在未来的某个节点相遇,成为一对密不可分的灵魂伴侣。
当时的Draco这么想。
他第一次未经父亲的允许做决定,擅自修改了入学后的学习方向,央求Severus Snape暂且为他保密。他的教父起初不解他的行为,直到他把他的爱慕和盘托出,对方的眼神从恍然到复杂,是他也不明白的情绪。
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完全由他构思的第一个故事,与麦克白举起的兵刃和华伦夫人肮脏的事业完全无关,只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男孩在世间的光怪陆离中寻找生命的真谛,最终和他所爱的缪斯相遇的故事。完成这个剧本时他脑袋里只有那个漂亮眼睛完全可以和珠宝店里任何一颗宝石相较的青年,他陷入浪漫而充满憧憬的幻想里,直到他完成那份青涩的剧本当晚,看见Pansy Parkinson拿进图书馆的报纸。
崭露头角的新星——Albus Dumbledore最喜爱的学生Harry Potter,即将在众多知名剧院进行他的第一场巡演!《阿兹卡班的囚徒》将被介绍给整个伦敦!
啪。
他打翻了他的墨水瓶,也撞翻了立在桌角的《欲望号街车》和《玻璃动物园》,接着他扯碎了那张报纸,好像是一台油墨打印机玷污了他的精神依托。他似乎感觉到命运女神在恶毒地嘲笑,嘲笑他那浸透过罗马旖旎史的大脑,嘲笑他对罗曼蒂克的过分信仰和对现实的过度忽视。
在他认为另一个人身处的世界更好而尝试靠近后,却发现那个人正竭尽全力地靠近自己还尚未摆脱的世界。对于一个从事文学工作的人、一个不那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来讲,这几乎等同于是一场恶意的骗局。
是那个Harry Potter在耍弄愚众,利用他们的欢呼喝彩来实现自己的龌龊目的,踩着那些可怜人的头颅爬进眼前这座珠光宝气却恶贯满盈的名利场。这种认知彻底湮灭了Harry Potter在他心中不可诋毁的形象,驱使他自己和父亲坦白了他私自更改专业的事情,又被他父亲狠狠教训——Lucius用那柄从不离手的权杖对他小腿的重重抽击,让他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他在医师给自己青肿的皮肤涂消肿药时鄙骂自己的天真幼稚,等到秋季再度来临时改读他注定要去接触的戏剧鉴赏。
并且,意料之中又被他称作“给那荒谬的不到两年的时光”的回礼,他把毕业后第一篇耗费十二页信纸的批判论作献给那位被沸沸扬扬传闻着即将进驻西区的Harry Potter,并用那篇辛辣挑剔的、引起上流社会所有善妒男女关注的论调开启自己作为评论家大受欢迎的时光,也以它为契机开启了和Harry Potter一场又一场的私人会面。
起初只是寄到他邮箱里的一些邮件,由Hermione Granger代为措辞(据说是怕那个性格直率的男人会直接开腔用不好听的话骂他),希望他们能组织一场正式的会面,能有个机会来聊聊他对Harry Potter的“抹黑”和“偏见”。
致亲爱的Granger女士:
如果你们对我的私人看法这么在乎,这代表我笔下的言论一定不是信口杜撰,而是触犯了你们可怜而心虚的痛点。那你和如今大名鼎鼎的Harry Potter先生又何必把一大笔公关费用浪费在我身上呢?还不如去定制几套高级礼服,出席永远不会停止邀约的红毯和宴会,我这些拙见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影响。
……
致亲爱的Granger女士:
如果说十几封邮件还没有让你和你的团队感到厌烦,那我不得不对此表示极高的称赞:您待在Potter身边为他工作简直是浪费人才,也许更适合您的地方是政府或者法院,它们会需要你这种“坚持到底”的工作精神。或者来我朋友的报社工作怎么样?可以保证开给你一份比Potter那里更高的薪水。
……
致Harry Potter先生:
Well,Well,Potter。别再让你那位年轻的女经理人担当你的保护伞了,你就这么怕进行一场私人会面吗?不知情的民众们还会以为我是撒旦再世呢,我绝不会把我们的会面描述成一场资本贿赂的阴险手段,这样你放心了吗?
在长达几个月的线上对峙后,对方终于松口,Harry Potter终于用自己的私人邮箱向他发送了一封邀约邮件,就这样Draco Malfoy拥有了人生中和Harry Potter的第一场正式会面。在前往名为三把扫帚的咖啡厅前,他一夜未眠,脑海中想着各种刁钻刻薄的问题,甚至还恶意准备了三支备用录音笔,他答应对方不会歪曲事实,但他绝不介意添油加醋,让这位耀武扬威的新导演做一场名利双收的白日梦,实际上成为整个上流社会舆论的笑话和谈资。
可他见到Harry Potter的那一刻,累积在胸中的恶意和嫉恨却化为飞灰,只因他瞧见对方的双眼。
网络和报纸上的人物总是有些失真的,镜头定格的那瞬间也许正巧是摄影师需要的那一幕,也就无需再去捕捉人物前一刻或者后一刻的神情。因此Draco在铺天盖地的热门讨论里看见的Harry Potter总是穿着剪裁良好的西装,脸上的笑容温和礼貌,取代黑框眼镜的是给他那双漂亮的绿眼睛增添神采的隐形眼镜,每每都能让屏幕或者纸张前的他讽刺地扯动嘴角。
可眼前这个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的衬衫和牛仔裤,眼下是疲惫的青黑,看着他的时候丝毫不见得意的神情,反而显得无奈和迟钝。
他并不喜欢眼下的生活。
心思敏锐如Draco,一眼就能看出他为了套上那层谈笑风生的面具费了多少功夫,要把一只属于天地的鸟关进笼子,这是件既耗费时间又耗费资源的事。但那些人一贯自大,知道自己能把一个又一个平民偶像捧上神龛,让他们浑身浸满金钱的铜臭味儿和只能依托他们“体系”的妥协,他们并不在意那些他们捧起来的人——导演、编剧、演员,他们的灵魂会不会毁坏。
这让Draco关掉了放在口袋里的录音笔电源,把抄了他通宵想出来的刁钻问题的笔记本放在一边,调换了他的目的。
“我就开门见山说了,Potter先生。我的目的很明确,我不喜欢你出现在我们的圈子里,你整个人都格格不入,像只误闯国王床格的野猫,最适合你的地方大概还是码头的红帐篷。”
“噢,Malfoy先生,”那位疲惫的先生居然还有同他玩笑的力气,在听到他这番发言后有些意外地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我还以为你和那些三流报纸的撰稿人没区别呢,只是把我当成舆论的摇钱树。原来你还真的了解过我?”
“没有Malfoy家打听不到的人,更何况你的经历算得上是万里挑一。”
“噢,你在你们的行业里也算是万里挑一,你是所有人里专注黑我最久的那个。如果不是我费尽脑细胞确认我真的和你毫无来往,恐怕别人会觉得我们至少有十年过节呢。我猜,先生?”
用轻飘飘的一两句话就试图概括总结他们关系的大圣人。Draco心下冷笑。
现在对他来说应该是个好时机,他大可以提一些条件,诸如给他一大笔封口费、开高价让他为他进行私人创作云云,作为一项保险的心理测试——如果Harry Potter果真是阶级的牺牲品,他会观察到他的愤怒和抵触。但如果是他一时的判断失误,他就是个拜金而渴望摇身一变的穷小子,那他口袋里的录音笔没准会再次发挥作用。
但是在他开口之前,Harry Potter却抢先发言:“Hermione想让我和你谈条件,让你别再揪着我不放,但这并不是我的想法。因此,我倒想和你说说我的打算,没准会让你失望。”
Draco挑眉,那只插在兜里的手不易察觉地僵直,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向他的脸时,他用另一只手挡在额前。感谢上帝,这能遮住他那双并不能完全克制自己感情的双眼。
“我的打算是——随便你怎么抹黑我,我都不打算作出任何妥协和改变。正相反,没准你才会是最后为自己的眼拙道歉的那个人,我相信我的故事,就算最后不被那些人认可,我也不会放弃继续创作我的故事。”
一瞬间,Harry Potter一扫身上的迷茫怀疑,眼中闪现出他在那座帐篷里每一个表演结束被掌声包围的夜晚所呈现的神采来,不遗余力地展示着那双被阿波罗偏爱着赐予过光束的眼睛。
Draco心中滋味复杂,最终只能干笑着挤出一句不落人后的话来。
“那让我们走着瞧吧,Potter。”
——这就是他最初的宣言。
幸运的是,现在他们内心坚持的事还并没有被真正动摇。
想到这里,他终于有勇气垂下头直视Harry的双眼,他甚至怀疑他最先爱上的就是这双眼睛。因为他虽然是个口吻坚定的人,但他的心灵其实却比一个寻常的英国人还要懦弱得多,他能在自己的挚友面前说出他将和这位即将名扬英国戏剧界的大导演势不两立,却又放任对这个男人的爱和恨在心中一起滋长,直到那最根深蒂固的一方吞噬另一方,让他在得知Tom Riddle的目的之后第一次从内心深处厌恶和埋怨起自己被他们当作趁手工具这件事来。
“……我向你道歉,Potter。”
“为什么?”
“就像你说的,我是个眼拙的人。擅长虚构事实和自我蒙骗,因此也忽视你和我处于一种相同的痛苦中。”
Harry Potter不做声了,眼睛带着点惊讶注视他,却不是一无所知的困惑,而是某种心事被戳破的猝不及防。他反而向他靠近了一步,他们的肩膀靠在一起,隔着大衣纺布的衣料,却是真正意义上发生了肢体接触——假设Harry并不记得Draco的嘴唇曾经蹭到过他的耳尖的话。这诱使Draco把他想说的话说完。
“我想这是种可悲的同频共振,是一种在外界环境的塑造下不得不扭曲自我的一种改变。我们都在试图得到的时候不断失去,我逐渐成为你,你逐渐变成我,但我们所渴望的其实只是殊途同归。
“我猜为那些穿着西装和长裙的绅士女士表演,并没有给那些穿着带卡通图案衣裙的小孩子和他们那些从事所有社会工作的家长表演有意思,是不是?”
Harry Potter完全忘记了回答,他的眼神变得格外动容柔软,甚至连Draco都无法判断这是如他当日一样的一见钟情还是发生在潜移默化中不断建立的好感时,那个男人已经夺下他嘴巴里的烟蒂,用自己的吻取而代之。
直到连塞勒涅都捂住眼睛,不愿去注视他们这场动情过深的唇齿相依时,Draco才从别西卜和加百列的精神撕扯中找回自己,听到Harry Potter这个折磨人的家伙在这烙印在他生命中最难以忘怀的一吻结束后落在他耳边的声音。
“而比起再按照学术规格多写几篇议论我的报道,你肯定也更想去表达一些更自我的东西,或者说,和缪斯女神聊聊天?”
噢,事实上你才是我长久以来梦中的缪斯呢,Potter。
但他在甜蜜的爱情中,咽下了这句话。
毕竟:恋爱犹如艺术,凭直觉足矣。
他那摇摇欲坠的祛魅终于再度栖居入他的心脏。
Chapter 6
码头的红帐篷在圣诞前亮起了灯光,其中有便宜的分装蜡烛,用细绳挂在角落的闪光牌匾,还有架在舞台两侧的几盏昂贵的大灯。
观众台上坐着Albus Dumbledore,他低语着让围坐在他身边的学生们记下某些依托舞台得到的灵感,他身边的Severus Snape不时用余光瞪向站在观众席最后面的几位记者,提醒他们快点关掉不小心误开的闪光灯和手机铃。
门口的空地上用红砖砌了一座正式的售票亭和一个小广场,广场的布告栏上挂着他们每周新上映的剧目,其中有一部分属于Harry Potter,有一部分属于他曾经的死对头Draco Malfoy。
而现在那个人已经放弃他那天赋尽显的批评工作,转而投入他所能创造出的更美好的另一种工作中。而最初他故事中那个和男孩相爱的男人,正在他怀中用他送的羽毛笔(是第一年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创作其他的故事。
他们在交换曲奇饼干的空隙接吻,在互换灵感笔记的空档接吻,在小憩睁眼后搂紧对方的脖颈湿漉漉地接吻。
噢,也许最后这位曾经的评论家还有一句话想送给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
小姐们,先生们,别忘记你们的梦想,同样也别忘记抓紧你们人生的普鲁斯特。
End.
【德哈圣诞节24h 23:00】囚徒困境
Summary:在阿兹卡班服刑的第三年,德拉科得到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前提是他必须医治好病不久矣的救世主……
好久不见,祝大家圣诞快乐!今天也是爱你们的阿姒呀ლ(°◕‵ƹ′◕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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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亲爱的,我绝对不是在质疑你的聪慧……但是这次恐怕我不得不说实话了——咱们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纯粹是浪费时间……我真怀疑他还能不能释放出一个完整的基础咒语……”
“别这样说。”轻柔的女声反驳说,“你总得给他一点适应的时间……”
争论声透过门板断断续续地传进浴室。德拉科拧上水龙头,水流声停止了。他抬起头,望向镜...
Summary:在阿兹卡班服刑的第三年,德拉科得到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前提是他必须医治好病不久矣的救世主……
好久不见,祝大家圣诞快乐!今天也是爱你们的阿姒呀ლ(°◕‵ƹ′◕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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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亲爱的,我绝对不是在质疑你的聪慧……但是这次恐怕我不得不说实话了——咱们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纯粹是浪费时间……我真怀疑他还能不能释放出一个完整的基础咒语……”
“别这样说。”轻柔的女声反驳说,“你总得给他一点适应的时间……”
争论声透过门板断断续续地传进浴室。德拉科拧上水龙头,水流声停止了。他抬起头,望向镜子里那张过分消瘦的脸,眼窝深深地凹了进去,眼底一片乌青,原本就没多少血色的皮肤更是一片惨白。即使已经做完了所有的清洁工作——剃掉蓬乱的胡须,洗去脸上的脏污,使那头肮脏纠结的头发恢复成原本的银白色——他仍对眼前的这张脸感到陌生。漫长的囚徒生涯已经使他丧失对时间的感知,某种程度上也剥夺了他对外界的敏锐度,一段迟缓的思考过程之后,德拉科才意识到他们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认为他很危险。赫敏,别忘了,他是一个食死徒!我们不能让哈利和一个食死徒同处在一个屋檐下——”
“够了,罗恩,我不想再重复他对我们的重要性了……无论你对他抱有什么样的看法,please!看在哈利的份上。”
哈利……波特……
德拉科默念着这个名字,心底蓦地涌现出一丝不真实感。他已经太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更没想过自己还会和这个名字再牵扯上关系。
外头的争论还在继续。
“那就提高魔法镣铐的等级,禁止他使用一切带有攻击性的咒语。”
“金斯莱已经授权我这样做了。”
“好吧,既然你们非要做一次无用功……”
争论声停止了。
德拉科抬起右手,带有强大魔法禁制的银制金属环正牢牢嵌在他手腕上,闪闪发亮的环身上刻着一串编号——AC1062。他最后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接着面无表情地拉开房门……
“让我们开门见山吧。”
会客厅里,赫敏干脆利落地说道。
德拉科看了她一眼,年轻的棕发女巫早已不复学生时代的青涩,此刻望向他的目光显得强势而锐利,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相较之下,一旁的红发傲罗变化就不是那么大了,从德拉科走出浴室门到现在,他一直在试图用目光将德拉科杀死——与德拉科记忆中的蠢样相差无几。
“首先,我们请求得到你的帮助。”赫敏接着说。
“我不认为我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即使已经短暂适应了一段时间,德拉科的嗓音仍旧嘶哑得仿佛被砂纸磨过。
“不,不是我,”棕发女巫深吸一口气,“是哈利,哈利波特。假设你还记得他——”
“假设我还记得他——”德拉科低声笑起来,“你们在请求一个食死徒去帮助伟大的救世主?”
“如果你非要这样理解的话,没错。”赫敏冷静地说。
“理由。”德拉科直起身,闲适地倚在沙发靠背上,“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们?”
罗恩因为他的态度而攥紧了拳头。
赫敏给了罗恩一个警告的眼神,一边从包里掏出一张羊皮纸,递到德拉科眼前。“这个理由怎么样?”她说,语气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
德拉科看了眼羊皮纸上的内容,目光一下子顿住了。那是一份针对他的免罪证书,落款处签署着现任魔法部部长金斯莱的名字。片刻后,他抬眼望向赫敏。
“我以为高尚的格兰芬多厌恶特权主义。”
赫敏露出了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他是救世主,当然该享有一些特权。”
2
“嘭!”
随着一声巨响,德拉科的卧室门被人猛地撞开了。
罗恩大步走进来,带着一脸怒气,赫敏匆忙追在他身后。
这是德拉科入住格里莫广场12号的第七天,在这七天时间里,德拉科一直在睡觉。虽然大多时候,他都只是躺在由绿天鹅绒床单铺就的松软床铺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枝型吊灯发呆。
那个叫作克利切的家养小精灵每天都会准时为他送来一日三餐,而他也是德拉科在这栋破旧的老宅里唯一接触过的活物——房子的主人从不试图打扰他,即使他是被指派来为他服务的。
厚重的绿天鹅绒窗帘迅速被拉开,金色的阳光透进来,刺得德拉科眼睛生疼。他扯过薄毯,准备蒙住脸继续睡,但是下一秒就被人揪住衣领从床上拎了起来。
结实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赫敏及时冲上去,按住了罗恩扬起的右手。
“停下!”她厉声叫道,“你答应我绝不轻易被情绪左右。”
“但他是德拉科马尔福!”罗恩咬着牙瞪向床上的人,见他睡眼惺忪,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刚压抑住的怒火顿时又燃烧起来。
“我早说过这是一个错误。”他愤懑地指着德拉科,“看看他这副德性,真不明白你们在指望他什么。”
赫敏用力抓着罗恩的臂膀将他拉开。德拉科已经重新躺回了床上,墨绿色的薄毯如愿将他整个人罩了起来,让人看不见他的脸。
“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马尔福先生。”赫敏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德拉科没有回应,像是睡着了。
“也许他更愿意回到阿兹卡班。”罗恩冷笑了一声,“烂泥就应该在那里扎根。”
赫敏看向罗恩,内心充斥着无奈。毫无疑问,四年前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使得她丈夫恨透了德拉科马尔福,这让她很难责怪对方在这件事上所表现出的不理智。
事实上,作为现任魔法法律执行司副司长,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绝对不愿意违规将一个食死徒带离阿兹卡班。奈何哈利的情况实在已经糟糕到了极点,而他们所有人却对此束手无策。
再次让德拉科马尔福走进格里莫广场12号,对于赫敏来说几乎称得上一场豪赌——以她好友被宣布仅剩三个月的余生作为赌注。想到这里,她的表情逐渐变得坚定了。
“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赫敏紧盯着床上的身影,刻意强调了“他”,接着又换上一副更加冷淡的口吻,“当然,或许你并不在意。但我还是建议你,不妨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别忘了我们的协议。”
说完,她拉着罗恩离开了。
3
九月的空气尚残留着夏末的余温,天空万里无云,阳光透过玻璃窗映照着猩红色的地毯,一派暖融融的景象。哈利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金灿灿的光落在他身上,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
想到赫敏每次触摸到他冰凉的手时那种大惊小怪的反应,哈利转动着轮椅,到床边为自己取来了一张薄毯。
楼下的闹剧他自然听见了,但他不明白罗恩究竟在气恼什么,毕竟德拉科马尔福早已做出了选择,在四年前那个大雪茫茫的冬夜。那个斯莱特林不会在意哈利波特的死活,他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
更令哈利感到不解的还是赫敏的态度,她似乎认定了那个人会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哈利对此不以为然,尤其是当赫敏提出她打算将马尔福弄出阿兹卡班为他治疗时,哈利觉得她简直失去理智了。但他并非不能理解,毕竟这三年来,为了找到替他延续生机的方法,他的两位好友几乎翻遍了全世界,而人在绝望之中所做出的疯狂决定是可以被谅解的。
因此,哈利默许了赫敏的做法,纯粹是为了不辜负她的期望。即使哈利早已预见到,她的期望注定会落空。
将薄毯搭在双腿上,哈利再次转动起轮椅,想要打开窗户,散一散屋子里浓厚的魔药味。侧过身的瞬间,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
“啪嗒!”
一道细微的闷响被寂静的房间无限放大,轻轻敲击着哈利的耳膜。
“啪嗒!”
又是一道闷响,声音更加清晰了。
哈利缓缓地低下头,腿上那张姜黄色的毛毯果然已经被染上了猩红。他见怪不怪地抬起手朝鼻子抹了一把,掌心顿时被鲜血浸透了……
“哈利!”
赫敏的惊叫声响起时,哈利的视线正在逐渐变得模糊。失去意识前,他看见两个熟悉的人朝着他快速冲了过来,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道伫立在门外的颀长身影,金色的头发使得他在黑暗的走廊中格外惹眼,
真狼狈啊……哈利迷糊地想,他突然有些后悔同意赫敏的提议了。
4
从昏睡中醒来,哈利正躺在绵软的大床上,身上盖了厚厚的毯子。窗外一片漆黑,壁炉里正燃着旺火,忽明忽暗的暖光在房间里轻轻跳动。四下很安静,只有木柴不时发出的爆裂声。
壁炉前,一道瘦削的身影正背对他坐在那里。哈利望着那道背影,记忆恍惚回到了七年级的那个冬夜。在他们寻找魂器的逃亡之路上,每当他从睡梦中醒来,德拉科总是静坐在一旁的篝火前,橘红色的火光映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剪影。
“德拉科。”他轻喊了一声,嗓音带着刚从睡梦中清醒的喑哑。
那身影微微动了动。“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他注视着篝火道。
哈利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开口说道:“别再回去了。”
德拉科侧头望向他。
“马尔福庄园。”哈利继续说,“我们可以设法传信给凤凰社,让他们帮忙将你父母藏起来。”
由于逆光,哈利看不清德拉科脸上的表情,只隐约觉得他似乎轻轻地笑了。片刻后,他低声开口,语气犹如叹息。
“睡吧。”
哈利闭上眼,伴着细碎的劈啪声,很快便再次陷入了沉睡。
“真狼狈啊!波特。”
略带讥讽的声音打破了脑海中泛黄的斑驳画面,哈利望向此刻站在壁炉前的人。逆光下,他还是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马尔福似乎很喜欢火光,他飘忽地想。
“成为残废的滋味怎么样?”德拉科继续说,用那种他想刺伤人时惯有的语气,“伟大的救世之星。”
比当救世之星的感觉好多了,哈利想说,但他依旧保持着沉默。
德拉科扬起眉毛,“格兰杰没有告诉我你现在成了哑巴。”
哈利闭上眼,决定不理会他。
耳边穿来轻微的脚步声,眼前似乎被一片阴影遮住了。哈利察觉有什么正在朝他靠近,接着,他的身体突然悬空了。哈利惊讶地睁开眼。
“你——”他瞪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脑中空白了一瞬,“你干什么?”
将人抱起来的瞬间,德拉科无意识皱了皱眉。即使是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哈利的体重也轻得有些过分了。
“放我下来……”哈利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
尽管哈利所能爆发出的力道与一只幼猫无异,德拉科仍收紧双臂,更用力地抱住了怀中人轻飘飘的身躯。
“别动!”他警告道,“只是为了完成格兰杰和她那个没头脑的红毛丈夫对我的嘱托,设法让救世主早日康复。”
“那也不需要这样。”哈利瞪向德拉科。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棱角分明的下颔。
“遗憾的是——”德拉科得意地笑了,“现在可轮不到你说了算。”
从三楼到一楼走廊,再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地下室的餐厅,德拉科一直将哈利牢牢抱在臂弯里。厨房壁炉里的柴火看起来已经燃了好一阵,整间屋子都被熏得暖洋洋的。
哈利被安置在餐桌旁的一把扶手软椅上。德拉科在他对面坐下,抬手打了个响指,克利切立马将晚餐送了上来。布置完餐桌上的一切,他又殷勤地朝着德拉科鞠了一躬,“尊贵的马尔福少爷,请问您还需要克利切帮你做什么吗?”
德拉科随意摆了摆手,克利切立马消失了。
“格里莫广场12号没有被禁止幻影移形。”哈利面无表情地提醒他。
德拉科明白哈利的意思,他完全可以带哈利随从显形到餐厅,而不是非得亲手将他抱下来。
“当然,”他动作优雅地切开一块小羊羔排说,“幻影显形无疑能为我们省掉很多麻烦,却会令我损失相当一部分乐趣。”
哈利愣怔了一下。德拉科抬头望向他,眼睛微微眯起,“你应该很讨厌这种被人掌控、无能为力的感觉吧?”
哈利看起来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德拉科笑了起来,“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5
哈利很快意识到,德拉科口中的“慢慢习惯”并非说说而已。除了跟赫敏的交易,他似乎找到了新的留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意义,那就是挑起哈利的负面情绪,并以此为乐。而作为哈利长达七年的死对头,德拉科实在是太擅长这一点了。
十月初的一个晚上,哈利正在他的房间用晚餐,壁炉里照常燃着旺火。德拉科突然推门走进来,将一个盛着红色液体的高脚杯放在他的小餐桌上。
哈利看也没看他一眼,只低着头朝嘴里送了一勺炒鸡蛋。
“两个令人愉快的选择,”德拉科用轻快的语气说,“你自己喝下去,或者我亲自喂你喝下去。”
哈利认定德拉科是在故意恶心他。和往常一样,他没有接对方的茬,而是自顾自继续用餐。就在一周前,同样是在这个房间,德拉科声称自己研制出了一种新型魔药,能够有助于哈利身体的恢复,尽管哈利并不认为这有用,但他还是将对方递过来的魔药喝了下去。这本该是一次早已预料到结果的失败尝试,如果在这之后他的脑袋上没有冒出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的话。
德拉科当着他的面放肆大笑,哈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更加糟糕的是,他的主治疗师断定施法所需的能量超出了他如今的身体负荷,因此早在一个月前,他的冬青木魔杖就被赫敏收缴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完全丧失了在魔法层面与德拉科对抗的资格。
哈利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怨言,显然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实在不愿意再节外生枝,不过是给他的两位挚友徒添伤感。既然德拉科的存在能为他们带去些许安慰,那么哈利希望这样的安慰能持续到他离开的那一天。
德拉科看到哈利接过那个装满红色液体的高脚杯,仰头一饮而尽。接着他又拿起餐具,专心对付起了盘子里的炖牛肉,全程没发一语。如同以往每一次面对他的捉弄与挑衅所做出的反应,乖巧得不像话,同时又沉郁到让人心惊。
犹如一潭凝滞的死水,任他如何搅动也翻不起一丝水花。
这样的哈利波特,比起那个混乱的早上德拉科看到的人更令他感到陌生。
德拉科细细打量着靠坐在床上的人。常年居家加上身体的虚弱,导致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四肢也由于消瘦变得格外纤细,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掉似的。而德拉科曾亲眼见证过他如何骑着飞天扫帚在赛场上翱翔,一次又一次,用这双脆弱而纤细的手抓住金色飞贼。
救世主就要死了。这一事实如同烧红的烙铁般印在他心头。
德拉科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厌倦,他烦透了眼前这个哈利波特,更讨厌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床边的人迟迟没有离去,哈利终于察觉到了异样。他抬起头,眼神中透出疑惑,像是在问“你怎么还不走”。
“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德拉科问。
“什么?”哈利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结束这令人厌烦的一切。”
哈利平静地望着他。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语气更加尖刻了。
“我受够了这里的死气沉沉,尤其受够了你!你的泥巴种朋友将这个麻烦扔给我显然是明智的,你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让人厌恶吗?比起阴尸也好不到哪里去,至少阴尸还懂得如何用双腿走路。该死的格兰杰,她交给我的根本就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波特,看看你现在变得多可悲,在曾经的死对头手底下苟延残喘。”
话音落下,房间变得死一般寂静。
德拉科从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期盼着哈利能冲他发怒,冲他大喊大叫,甚至是将手边的盘子朝他脑袋砸过来。
但他只是神色淡淡地注视着他。
半晌后,他开口了,声音轻得如同深秋的晚风。
“别叫她泥巴种。”
德拉科闭上眼,呼吸骤然间急促起来,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再度开口的时候,他的声调变得冷漠无比。
“阿兹卡班也比这个鬼地方好千百倍。”
说完,他转过身幻影移形了。
哈利愣愣地望着德拉科消失前站立的位置,心下一片茫然。明亮的炉火映入他眼眶,刺得他眼睛生疼。眼前的画面似乎和多年前的那个圣诞夜重合在了一起。德拉科决心离开他们,回到马尔福庄园,回到伏地魔身边,任凭哈利用尽全力挽留也无法使他回心转意,
同样是在这样的一片橘红色火光中,他当着哈利的面幻影移形离开了,只留下一道决绝的背影。
突如其来的恐惧将哈利整个笼罩起来,接着就是一阵熟悉而强烈的窒息,冷汗迅速布满了他的额角,哈利大口喘息着,抬起麻木的双手费力按住胸口,却无法阻挡住心脏狂跳带来的濒死感。意识越来越飘忽了,恍惚间,哈利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无论他怎么挣扎,却终究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6
幽静的拂晓,整个格里莫广场都笼罩在一片白色的晨雾当中。
赫敏红肿着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陷入昏睡的哈利。
“幸好克利切及时发现,怪我太疏忽了。”
“我早说过马尔福靠不住吧?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叛徒,四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如果没有将哈利扔在冰湖里等死,哈利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赫敏内心深处依旧认为丈夫对德拉科马尔福的指控是极其不公正的,毕竟,他们谁的父母都不曾直面伏地魔的胁迫,在那样的情况下,换作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了。但她没有反驳罗恩,她已经分不出精力同人争辩了。
就在昨天晚上,这栋房子陆续赶来了好几位圣芒戈久负盛名的治疗师,他们集体得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哈利的状况不仅没有丝毫的好转,甚至更加糟糕了。
赫敏不得不承认,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她以为德拉科的介入能够改变什么,但就目前的情形而言,她所设想的一切似乎只是她的妄想。
金斯莱也得到了消息,一大早到格里莫广场探望过哈利之后,又匆忙赶回了部里。临走前,他委婉地向赫敏表达了想要撤销协议的想法。赫敏知道,这意味金斯莱已经完全丧失了对德拉科的指望,更直白一点说,就连他也对哈利的康复不再抱有希望了。
罗恩当然是举双手赞成金斯莱的提议,赫敏犹豫再三,还是请求他们再给德拉科一点时间,金斯莱勉强答应了,但他同时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如果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德拉科马尔福将被立即押送回阿兹卡班。
德拉科回到格里莫广场时已经是晚上了,刚走进客厅,他立马挨了罗恩韦斯莱重重的一拳。
“这是你第二次将哈利扔下独自等死了,你这个混蛋!”
气势汹汹地吼出这句话,罗恩又要冲上前,赫敏及时放出一道咒语绊住了他的脚步。
德拉科轻抚了一下痛到麻木的脸颊,眯起眼看向罗恩,他不明白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你不能私自离开格里莫广场。”赫敏按住罗恩紧绷的臂膀,眸光锐利地盯着德拉科的眼睛,“哈利的状况很不好,随时有可能发生意外,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德拉科克制住了立马幻影移形到三楼卧室的冲动。
“我不是救世主的家养小精灵。”他冷冷地说。
如果旁边没有人死死攥住他,罗恩觉得他已经冲到马尔福面前给他第二拳了。
“我不会追究你这一天的去向。”赫敏压下心底的怒意道,“但你似乎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爱你的父母。”
德拉科的表情因为她这句话而变得冰冷。
“轮不到你来评价我对我父母的感情。”
“那就照顾好他。”赫敏的语气带着警告,“这是能让你回到你父母身边的最后一个机会。”
结束这场不怎么愉快的谈话后,赫敏和罗恩最后去看了眼哈利。他在傍晚时分就已经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见罗恩跟赫敏全都守在他身边,他显得很内疚。
夫妻俩在热气腾腾的屋子里短暂停留了一会儿,赫敏对哈利细细嘱咐了很多话。就在二人准备乘飞路网离开之际,一直待在会客厅的德拉科突然叫住了赫敏。
“韦斯莱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本是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赫敏却瞬间反应了过来。
“他指的是七年级我们一起逃亡的那次,那个圣诞节。哈利陪着你守夜,但就在你——在你离开之后,哈利为了拿到格兰芬多宝剑跳进了冰湖,差点溺死在湖中。他的主治疗师说,这些年哈利的身体之所以每况愈下,和他那一年的经历有很大关系……”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哽咽起来,“这太不公平了……他才二十岁……”
罗恩揽过她肩膀,又冷冰冰地扫了德拉科一眼,“顺便告诉你,他曾为你准备了一份圣诞礼物,所以……你们原本是有机会在一起的,如果你没有在那个时候选择逃跑的话。”
说完,他抓起一把飞路粉洒进壁炉里,一道亮眼的绿色火焰闪过,二人眨眼间消失了。
偌大的会客厅只剩下一道颓败的身影,烛光轻轻颤抖着,映照出一张血色尽失的脸。
送走两位好友之后,哈利才敢让体内的疲惫显露出来。他阖上双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想以此缓解胸口的不适感。
静谧中,门把手传出一声轻响。德拉科推门走进来。
哈利望着他,神色怔怔。
良久的沉默后,德拉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包装盒。
“要来点巧克力蛙吗?”
哈利呆呆地接过,他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傻极了。
德拉科在他床边坐下。“你很奇怪我为什么回来?”他问。
哈利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德拉科朝他扬了扬手上的金属环。
“这不是装饰品,波特先生。”
哈利垂下眉眼,轻声道:“对不起。”
德拉科皱眉瞪着他,表情像是在看一只会飞的小巨怪。
“你的脑子终于被病魔吃掉了,是吗?”
哈利略显迷茫地看向他。
“你在跟我道哪门子歉?”德拉科没好气地说。
哈利再次沉默下来。他不打算告诉德拉科,在他为卢修斯顶罪而被判处阿兹卡班终身监禁后,哈利曾试图向魔法部证明马尔福一家早在战争结束前就倒戈了凤凰社,但是因为证据不足,案子的上诉请求一直没有被通过。
“我刚才听到了争吵声。”哈利说着,再次看向德拉科戴着金属环的右手。
他刚才就发现了,德拉科右手的手背上有三道明显的血痕。
“和韦斯莱待在一起想要保持心平气和几乎是不可能的。”德拉科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将伤口藏了起来。
哈利拆开巧克力蛙的包装纸,轻轻咬了一口,和记忆中一样甜。
“你去了霍格沃茨?”他问。
德拉科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你的休息时间到了。”
“赫敏没说过我必须在治疗师们规定的时间内休息。”哈利小声嘟囔,表情颇有些气愤。
德拉科冲着他微微一笑,“很不幸,你现在的主治疗师是我。”
哈利深吸一口气,将吃剩下的巧克力蛙扔在床边的柜子上,然后泄愤似的扯过被子将脑袋蒙起来。
“为了确保我得到充足的睡眠,你现在就可以滚出去了。”他连珠炮似得说完,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德拉科似乎并不介意他的“恶劣”态度,留下一句晚安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关门声响起,哈利悄然从被窝里探出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房门。他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就在刚才,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就在德拉科出现的瞬间,他内心的莫大空洞似乎被某种令人愉悦的情绪填满了。
7
格里莫广场12号二楼原本有两间卧室,德拉科住进来后,花了两天的时间将其中一间改造成他的魔药配制室。而现在,这间魔药室成了德拉科和哈利最常待的地方。
“如果你在五年级有好好上魔药课的话,就会发现显影药水的配方里并不包括金色甲壳虫。”德拉科搅拌着自己的坩埚,只随意朝哈利的方向瞥了一眼,当即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你完全可以把配方给我。”哈利埋怨地说。他看了眼被德拉科放在书架最高处的《中级魔药配方》,即使他的双腿完全健康,不借助工具恐怕也很难拿到。
“我以为你是斯拉格霍恩的魔药小王子。”德拉科笑得十分促狭。
这个混蛋纯粹就是想看他笑话,哈利愤愤不平地想。突然,他将目光放在了德拉科身上。配制药水的时候,他总是习惯在外面套一件黑色长袍。此刻,他的山楂木魔杖就躺在长袍口袋里,露出一个红棕色的小尖角。
“我要回房间去喝下午茶。”哈利耍脾气似的说。
德拉科停下搅拌的动作,表情无奈地走到哈利跟前,俯下身——
就在他准备将哈利从轮椅上抱起来的瞬间,哈利瞅准机会出手了。德拉科立马觉察出他的意图,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争夺间,山楂木魔杖打着旋从二人手中飞出,飞溅的火花恰好击中不远处书桌上的一个相框。
深棕色的相框掉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露出一张被魔法保存得十分完好的照片。哈利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穿着长裙的女人——德拉科的母亲,纳西莎马尔福。
“对不起!”哈利连忙说,“我没想到——”
“你应该庆幸它击中的不是你的脸。”德拉科飞快打断他,同时大步走到房间角落拾起他的魔杖,对着破碎的相框用了个“恢复如初”。
哈利深深地看了德拉科一眼。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或许并不如表面那样对自由嗤之以鼻。
从魔药配制室出来,哈利立马派克利切给赫敏带去了口信,表明他想参加即将由魔法部举办的万圣节舞会。得知消息的赫敏震惊不已。在她的记忆当中,自从三年前,哈利坐上轮椅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主动离开过家门。
当天晚上,赫敏就赶到了格里莫广场,向哈利询问事情缘由。
“我没有想要限制你出行自由的意思,只是——你知道,我想要确保万无一失。”
“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哈利说。
赫敏一下坐直了身体。
“说吧。”
“放轻松,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哈利微笑着说,“我只是想要你确保马尔福夫妇一定会应邀。”
赫敏愣了一下,缓缓道:“我答应你。”
“谢谢你,赫敏。”哈利感激地说。
赫敏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有好多话想要说,最后却只是柔声说了句,“照顾好自己,好吗?”
哈利冲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我会的。”
舞会当天,赫敏弄来了一辆麻瓜汽车,打算亲自载哈利和德拉科去舞会现场。
“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哈利有些哭笑不得,“德拉科可以带我随从显形。”
“当然有这个必要。”赫敏强势地反驳道,“我们无法肯定你是否能承受住幻影移形带来的不适感。”
“好吧。”哈利无奈地说。他内心仍旧觉得赫敏太过于小心翼翼了。
自金斯莱任魔法部部长之后,万圣节筹备一场舞会几乎成了魔法部的传统。除了魔法部雇员,他们的亲朋好友也都在舞会的受邀之列。这样的场合,当然少不了老牌的纯血家族成员。除此之外,一些试图借此机会拓展人脉的巫师也都削尖了脑袋想朝里钻。
而作为两次击败黑魔王的传奇人物,巫师界的救世之星,当哈利出现在舞会现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会成为全场人瞩目的焦点。
那些或崇拜或憎恨的目光,夹杂着人们的窃窃私语悉数飞向哈利。所有人都对眼前这个坐着轮椅出现的救世主感到万分好奇,更有胆大的已经率先冲上去和哈利攀谈起来。其他人见状,也连忙围到了哈利身边。很快,纷至沓来的人群就将哈利淹没了。
等到哈利带着德拉科从众人的热情中挣脱出来,舞会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有让德拉科以真面目示人,而是用魔药稍稍改变了容貌。
马尔福夫妇正在舞池边同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叙旧,哈利连忙迎上去,主动同他们问好。
夫妻俩看起来很惊讶。
“马尔福夫人,请原谅我迟迟没有对你表达出我的谢意,”哈利认真地说,带着解释的意味,“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场大战中您对我的恩情。”
纳西莎和卢修斯对视一眼,再次望向哈利时,二人眼中不约而同地涌现出了一丝希冀。
哈利假装没注意到,转而招呼起了一旁的法律执行司司长。隔着天鹅绒礼服,他感觉到德拉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正在轻轻颤抖。
纳西莎原本想同这位年轻的救世主多说几句话,便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可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他身后的年轻人吸引了。纳西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心中蓦地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在她预备找那个年轻人搭话时,变故发生了。
一道突如其来的绿光如闪电般没入了法律执行司司长的胸口。只一眨眼的功夫,他那高大的身躯已经倒在了黑色的地板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角挂着僵硬的微笑,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惊讶。
短暂而可怖的静默之后,人群顿时慌乱起来,惊恐的尖叫声在大厅里此起彼伏。卢修斯迅速带着妻子躲进了人群。傲罗们率先反应过来,集体掏出了魔杖。赫敏和罗恩仓惶呼喊着哈利的名字,双双越过人群朝他奔来。
但这混乱的一切都无法被哈利感知到,他眼前只剩下法律执行司司长被索命咒击中后倒下的场景,与塞德里克迪戈里倒在那片墓地上的情景重合在一起,令他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令人窒息的恐惧又一次夺走了他的呼吸,哈利死死攥住轮椅扶手,胸口剧烈起伏着。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快被撕裂了……
德拉科几乎是在那位司长倒下的瞬间就作出了反应。魔杖被他紧紧捏在手里,也顾不得这是否会让他暴露身份。可紧接着,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低头朝身侧的人望去,德拉科看到了一张煞白的脸。他意识到,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惊恐发作,格兰杰告诉他,这是一种应激反应。
但他不能让这样的哈利波特暴露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大厅里。德拉科迅速看了眼大门口,那里正被慌乱的人潮围得水泄不通。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德拉科咬着牙捏紧魔杖,他只能赌这段时间给哈利喂进去的魔药起到了作用。
“我们回家。”他握住了哈利的手。
“不!”哈利猛地拽住德拉科的衣角,语气艰难,“不要格里莫广场……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除了格里莫广场……”
那个地方对他来说太冷了。
8
十一月的天气非常寒冷,整个霍格沃茨都覆盖着薄薄的冰雪。夜色澄澈,深蓝天幕下闪烁着零星几颗小光点。
德拉科和哈利望着冰封的黑湖,身后是一棵光秃秃的山毛榉树。学生时代,哈利时常在这棵树下午睡。
进入霍格莫德后,新鲜的空气灌进哈利的肺里,带给他前所未有的舒畅,他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
“曾经就是在那里。”哈利看着湖对岸的禁林说,“我用守护神击退了一百只摄魂怪,救下了我的教父。”
“顺道还劫走了那只弄伤我的畜生。”德拉科说,又在哈利身上施了个保暖咒。之前路过霍格莫德村的时候,他敲开三把扫帚的门,向罗斯默塔夫人讨要了一件厚厚的毛绒斗篷。却还是觉得不够似的,一个劲儿地朝哈利身上扔保暖咒。
“你绝对想不到它帮了我们多大的忙!就是在那个地方,”哈利指了指湖对岸的一处灌木丛,满脸都写着激动,“我们骑着巴克比克穿过黑湖和场地,从禁林飞到西塔楼……”
他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自己救下小天狼星的经过,脸上洋溢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德拉科静静注视着他,目光逐渐变得柔和了。
“……斯内普教授和福吉气愤极了,但他们又怎么能想到呢?邓布利多教授简直——”
“你想要再飞一次吗?”德拉科突然打断他。
“什么?”哈利猛地转头望向他,翠绿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们可以用飞天扫帚。”
哈利必须承认,他对这个提议心动极了。
“但是……”他犹豫道,“恐怕我没有办法——我是说我的腿——”
“当然不是你一个人。”德拉科说完,迅速用魔杖召唤来一把飞天扫帚。
“怎么样?”他问。
“别让赫敏知道这件事,”一把稍显陈旧的彗星型飞天扫帚上,哈利搂紧德拉科的腰提醒他,“你会被她追杀的。”
“在那之前,我认为你更应该操心操心自己。”德拉科说,“记得别松手,我可不想背上谋杀救世主的罪名。”
“换个角度想,”哈利安慰他,“能给予救世主临终关怀是你的一种幸运。”
“听起来我还得感谢你。”
“当然。”
“准备好了吗?”德拉科问。
哈利深吸一口气,紧张到心跳都加速了。他已经三年没有飞过了。
“好了。”
“你最好抱紧我。”德拉科转头再次提醒他。
哈利将上半身整个贴在他背上。“紧得不能再紧了。”他喊道。
德拉科轻轻笑了笑,双腿一蹬,二人迅速腾空而起。哈利收紧了环抱着德拉科的手臂,眼看着脚下的场地在他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德拉科正带着他穿过黑湖,朝禁林上方飞去。
夜风呼呼地刮过他的脸,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哈利倒是感觉不到冷,德拉科给他施了足够的保暖咒。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骑飞天扫帚,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多么美妙,多么令人狂喜——他曾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无法体会到了。
夜空中,两道紧贴在一起的身影越升越高,直至变成一团模糊不清的小黑点。寒风在禁林上空呼啸而过,隐约夹杂着两道欢快的笑声。
9
“你看起来好多了。”
格里莫广场12号的餐厅,赫敏将一个盛着酒红色魔药的杯子递给哈利,表情很欣慰。
万圣节舞会已经过去了两周,这两周时间里,她和罗恩一直忙着在魔法部处理那次袭击事件。这还是他们在那之后第一次来探望哈利。
“我很高兴,哈利。看来他做得很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罗恩在一旁发出冷哼。
“那只能证明他良心未泯。”
“哦,承认吧罗恩,你这样毫无缘由地针对他只是因为你曾经将他当做朋友。”赫敏没好气地说。
“我可不愿意跟一个小食死徒扯上关系。”罗恩激烈地反驳,但他的脸却一下子涨红了。
赫敏无奈地摇了摇头。
哈利不禁微笑起来。他想,赫敏总是那么一针见血。
赫敏跟罗恩在日落时分离开了。哈利躺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德拉科就坐在一旁的扶手软椅上,静静守着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哈利哑声问。
“一个小时前。”
“用过晚餐了吗?”
德拉科摇了摇头。
“你该叫醒我的。”哈利有些懊恼。
“现在也不晚。”德拉科说,俯身将哈利抱起来。
餐厅里灯火通明,克利切已经提前点燃了壁炉里的柴火。德拉科照常将哈利放置在一张温暖的扶手软椅上,然后在他对面落座。
“老实说,马尔福先生,”哈利笑眯眯地望向对面的人,“不久前我们已经证明了,我的身体完全可以承受随从显形带来的不适。”换言之,他根本没必要整天抱着他楼上楼下的跑。
德拉科迎上他调侃的目光,用一种高傲而不失礼貌的语气说:“这是临终关怀的一部分。”
“真令人感动!”哈利不带感情地说。
德拉科得意地笑了。
哈利不悦地拿起手边的南瓜汁喝了一口。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德拉科切牛排的右手上。
那里有一道明显的伤痕,从手腕延伸致虎口,虽然被处理得很好,却依旧看得出是不久前新添的伤口。
哈利眯起眼,他记得德拉科告诉他,他今天只是去对角巷采买药材。而他最近经常用这样的理由离开格里莫广场。哈利随后又想起了十月初的那次,在离开格里莫广场一天一夜之后,回来时德拉科身上同样带着怪异的伤痕。想到这里,哈利心底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怎么样?去了那么长时间,买到你想要的药材了吗?”他状似无意地问。
“听起来你在责怪我离开你太久了。”德拉科说。
“哦,稍微在意一下你的脸面吧,马尔福。”哈利鄙夷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晚餐在二人你来我往的斗嘴中安然结束了。
第二天,哈利找来了赫敏。
“你想让我利用魔法镣铐调查德拉科最近的行踪?”赫敏有些难以置信,“对不起,哈利,我以为你信任他——”
“我当然信任他,”哈利说,“百分百。”
可这件事情的问题在于,他太过于信任他了。信任到,他甚至为自己的推测感到胆寒。
赫敏沉思了一会儿说,“魔法镣铐的检测仪现在已经从魔法交通司转移到了傲罗部,最迟明天,我就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爆裂声。
克利切一下子冒出来,语气少见地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惊慌,“马尔福少爷晕倒在了女主人的画像前,克利切需要帮助,马尔福少爷流了很多血……”
10
圣芒戈伤病魔法医院的特护病房,哈利已经在德拉科的病床前呆坐了许久。
治疗师们耗费了很大的心力才将德拉科的伤势稳住,由于大量失血,短时间内他还无法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哈利长久注视着那张失去血色的脸,更加坚定了不久前所做出的那个决定。
他要让德拉科得到真正的自由,不计代价。
“怎么回事?”
门外,罗恩扯着赫敏的袖子小声询问,他刚从魔法部赶过来,对眼前的状况感到很惊讶。
“治疗师说咬伤他的是一种稀有的美洲鸟蛇,伤口很深,几乎伤到了内脏。”赫敏飞快解释道。
“这个白痴!”罗恩粗暴地说。
“哦,罗恩,停止你的——”
“这次我绝对不是在针对他。”罗恩说,“收到你用守护神传来的消息,我第一时间赶到傲罗部启用了检测仪,你一定想不到我发现了什么。”
说到这里,罗恩重重地叹了口气。
赫敏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对罗恩说道:“走吧,把你的发现告诉哈利。”
罗恩严肃地点了点头。
病房旁的茶室内,三人围坐在矮桌边。罗恩率先开口了。
“你的猜测没有错,他昨天确实没有去对角巷。”
即使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哈利的心还是狂跳了一下。
赫敏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罗恩接着说,“根据我探查到的情况,他最常去的地方是位于威尔特郡的一片魔法森林。当然,他偶尔也会跑一趟对角巷,但是停留的时间通常不会超过半天。”
“魔法森林……”哈利失神地呢喃,“他的伤就是从那里带回来的,他在找配制魔药的药材。”
赫敏的表情有些不安。
“哈利,我想他是——”
“为了我。”哈利阴郁地说,“至少是为了我这副残破的身体。”
赫敏看起来快哭了。
“哦,哈利,”她哽咽着说,“你不能拒绝他爱你。”
“但是我不能这样自私,赫敏。”哈利提高了声量道,“没必要让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人为我的离去而受到伤害。”
赫敏一下子呆住了。
“你知道了,是不是?”她颤抖着问。
哈利望向好友微红的眼眶,目光中带着穿透一切的了然。
罗恩难过地撇开脸。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哈利。”赫敏再也克制不住地哭了出来,“我一点儿也不愿意放弃!但是……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所以她想到了德拉科,如果好友的生命注定要停留在他二十岁的冬天,至少可以让他在余下的日子里少一些遗憾。
“我很感激,赫敏。”哈利真诚地说,“你为我所做的早已超出我应得的,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真的。所以,现在是时候让我为活着的人做一些事情了。”
赫敏抬起朦胧的双眼,含泪望向他。
“送我回格里莫广场吧,然后替我约一下金斯莱。”哈利平静而坚决地说,“顺便再帮忙通知德拉科的父母,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正躺在圣芒戈医院,并且急需人照顾。”
“哈利……”赫敏不忍地说,“你不能——”
“我当然可以。”哈利一脸淡笑道,“谁让我是大难不死的男孩呢?救世主总该享有一些特权。”
11
对于儿子的突然回归,马尔福夫妇并没有深入追究。
最开始从格兰杰小姐那里得知儿子正躺在圣芒戈的消息,他们倒着实吓了一跳,也曾试图去探究其中缘由。
纳西莎隐约觉得自己能触碰到一些头绪,在过去那些与德拉科有着重大影响时刻的幕后,似乎总是藏着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然而,每当她越加深入思考这个问题时,便越为自己的猜想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随着德拉科身体的逐渐好转,二人心中的不安与猜测很快就被无与伦比的喜悦给抚平了。对于夫妻俩来说,再没有什么比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团聚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唯一令他们担心的是,德拉科变得比三年前更加孤僻且沉默寡言了。夫妇俩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抱怨,只是格外痛心儿子这些年遭受的苦难。
十二月,冷空气带来了雨夹雪,银白色的冰袄子越堆越厚,几乎要将整个马尔福庄园淹没。
纳西莎计划带德拉科去一趟对角巷。他的衣袍数量虽然足够多,却都已经是三年前的样式了。再加上这三年来,他的身形也有了些许的变化。纳西莎打算重新再为他定制一批冬装。
拿定主意后,她决定去询问一下德拉科的意见。她想,如果德拉科实在不愿意出门,她还可以将裁缝请到马尔福庄园来。但她私心还是希望德拉科能出去走走,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寂寞了。
穿过三楼铺着厚毯子的过道,纳西莎直奔尽头的魔药工作室。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小龙多半正在那里捣鼓他的那些瓶瓶罐罐。在他回到马尔福庄园的这大半个月里,多数时间他都将自己锁在那里面,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走廊里悄无声息,纳西莎站定在门口,抬起手正打算敲门,却听房间里猛地传出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还有玻璃瓶砸地上的哗啦声。纳西莎心头一紧,也顾不得这样做是否得体,匆忙拧开门把手便闯了进去。
屋内一片狼藉,原本放置在桌面上的银制坩埚滚落在一个小角落里,各式各样的药水混杂着玻璃碎片散落一地。靠近格子窗的一侧,德拉科抵着墙面跌坐在地上,单薄的脊背微弯,向来一丝不苟的金发散乱在额角,透着一派颓然。
纳西莎缓缓靠过去。
“小龙。”她轻声唤道,双手轻柔地环住儿子的肩膀,“发生什么事了?介意告诉妈妈吗?”
德拉科抬起头,苍白而冷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正在品尝什么格外苦涩的药水。
“没有时间了……”他缓缓说道,“我想要救他,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纳西莎突然想到不久之前的万圣节舞会——魔法部的盛情邀请,据说已经消失了三年、却坐着轮椅出现在舞会现场的哈利波特,以及他身后那位令她感到莫名熟悉的年轻人。
纳西莎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电光火石间,她心中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瞬间明晰了。
是啊,除了他们巫师界的救世主,还有谁有那个能力将一个食死徒光明正大地送出阿兹卡班呢?
“我还是帮不了他,”德拉科语气艰涩,强烈的痛苦几乎要从他眼眶中溢出来,“妈妈,我救不了他了……罗恩说得没错,我总是将他扔下等死,我就是个可悲的懦夫……”
面对深陷死亡沼泽中的人们,一切劝慰的话语都是那样苍白无力。纳西莎深知这一点,因此,她只是强忍着泪水将德拉科揽进怀里,一手轻抚过他柔软的发丝,“亲爱的小龙,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吧。”
赫敏向马尔福庄园发出上门拜访的请求时,原本没指望能够立即得到回应。谁知五分钟不到,一个有着一小对尖耳朵的家养小精灵就出现在了庄园门口。
再次踏进这栋房子,不免令赫敏回忆起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但她强忍住了心底的不适,没有让自己表现出任何失礼之处。
穿过门厅后,她正好和扶梯上的德拉科对上了视线。
“我正准备去格里莫广场。”德拉科抢先一步开口。
赫敏惊讶了一瞬,但她很快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看来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
“不,”德拉科说,“我还是需要知道他的状况。”
“很糟糕。”赫敏简短地说,“流血和惊恐发作越来越频繁了,就连入睡也变得十分困难。”
德拉科眉头紧锁,“我给他留下的魔药——”
“克利切确保他每天按时服用了,但是……”赫敏猛地吐出一口气,“情况依旧在恶化。”
二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空气好似被十二月的冰霜冻住了。
“这不对劲。”赫敏突然说。
德拉科神色一凛。
“你也这样认为,是不是?”赫敏说,“他在一心求死。”
事实上,他们早该察觉到的。近三年来无数的检查,没有任何一个治疗师能够断定哈利真正的病因。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痛苦纠缠住他的身体。犹如一场永无止境的审判,而每加诸在他身上的一种折磨,就是一道新的刑罚。
当所有的可能性被悉数推翻,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救世主以自己的血肉在心中锻造了一个牢笼,而囚徒就是他自己。
12
平安夜前的一个夜晚,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天。格里莫广场12号的大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怪异的敲门声。
之所以说它怪异,是因为按照惯例,所有可能拜访哈利的人都会通过飞路网直接抵达二人的会客厅。可以想见,此刻站在门外的人对于这栋老宅来说必定是个陌生的访客。
心里琢磨着,哈利示意克利切前去开门。小精灵很快便消失了。哈利继续将目光放在窗外。临近圣诞,一向冷清的格里莫广场也亮起了无数小彩灯,灯光透过一扇扇狭窄的窗户闪烁着,将窗棂上的厚重冰霜映得五光十色。
屋外很快响起了脚步声,在寂静的楼梯间轻轻回荡。接着是克利切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欢快与激动。
“哈利少爷,是纳西莎小姐!纳西莎小姐赶来探望你了。哦,如果叫雷古勒斯少爷知道,他该有多么高兴啊……”
在哈利和纳西莎的好一番劝慰下,克利切总算抹着泪下去了。
“马尔福夫人,你好!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哈利客气地说,内心却不由地揣测起了对方的来意。德拉科的事情早已尘埃落定,眼前这位装扮精致的夫人似乎并没有拜访他的理由,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
“我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冒昧地前来打扰,波特先生。”纳西莎语带愧疚,表情显得十分不安,“但我实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德拉科……我唯一的儿子……”提到自己的孩子,她的眼眶蓦地红了。
哈利的心脏一下子跳得飞快。他这才注意到,纳西莎的脸色透着一种异样的苍白,目光也充斥着悲戚与绝望,好像刚刚遭受过什么重大的打击。
“马尔福夫人,你需要将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哈利克制地说。事实上,因为刚刚那一瞬间的激动,他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了,但他仍竭力使自己保持着清醒。
“我很抱歉,波特先生。”纳西莎深吸一口说,“这是一个无比自私的请求,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
哈利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静静等待。德拉科一定出事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他没有急着追问,即使他的担忧与焦急正在像毒触手那般死死勒住他的心脏。他相信这位母亲维护自己儿子的那股勇气与决心,这会促使她很快将一切和盘托出。
“特拉弗斯从阿兹卡班越狱了。他认为马尔福一家是导致伏地魔失败的罪魁祸首,德拉科被他挟持了。”纳西莎颤抖着说,泪水顺着她脸颊滚落,“他的要抓的原本是我,是德拉科救了我,但是他……”她情绪激动,几乎无法再说下去了。
“你说的是挟持?那么他的诉求是什么?”哈利问,声音有些嘶哑。他知道这个特拉弗斯,伏地魔最忠实的追随者之一,曾参与过谋杀麦金农一家。
纳西莎止住了眼泪,抬起脸看向哈利。
“他的目标是我。”哈利说,语气是肯定的。
纳西莎惭愧地低下头。
“他们在什么地方?”哈利问。
“格洛斯特郡的黑森林。”纳西莎说。
哈利转动着轮椅,磕磕绊绊地行进在一条羊肠小道上。道路蜿蜒崎岖,格外不容易通过,好在连续几周的大雪已经填平了路上的坑洼,绵延的积雪使得哈利的前进顺畅了不少。
雪还在下,扑簌簌落了哈利一身。刀削般的刺骨寒风迎面刮过,毫不留情地切割着他早已被冻得没有了知觉的脸。
周围全都是大同小异的粗壮大树以及灌木丛,哈利仔细辨认着行进方向,确保自己没有走错路。
“那是一片魔法的净土,在黑森林的范围内,任何魔法都会失效。”
哈利想起在他进入黑森林前,赫敏对他说的那番话。这就意味着,这三天时间以来,德拉科一直跟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食死徒待在冰天雪地里,没有食物、没有御寒的手段,甚至没有能够自保的魔法。
在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原始森林,他们每个人都和麻瓜无异。
天越来越黑了,哈利不由的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赫敏给他的保暖咒语早在踏进这座黑森林的边界时就失去了作用,漫长的路程与路途的艰辛更是加快了他身体的消耗。哈利的呼吸正在变得粗重,大量的冷空气灌进他肺部,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冻僵了,只有那一双手仍机械地重复着推轮椅的动作。
终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火光。
哈利闭了闭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同时放缓了手上的动作。
四周已是漆黑一片,显得前方的那团篝火明亮异常。哈利绕开一棵巨大的参天古木,缓缓朝着火光靠去,出现在他面前的画面却令他瞬间停止了呼吸。
只见特拉弗斯和德拉科双双倒在篝火附近的雪地里。来不及查探特拉弗斯的状况,哈利的目光已经被德拉科身下那一大滩刺目的鲜红占满了。他匆忙从轮椅上翻身下来,连滚带爬地凑到德拉科身边。浓重的血腥气钻进鼻子里,哈利的胃部立刻翻滚起来。
“德拉科,醒醒。”他不敢轻易触碰对方,只好轻轻拍了拍对方惨白的脸。冰凉的触感立即惊得他血气翻涌,连声音都带着强烈的颤抖,“德拉科——不——醒过来——”
拉开德拉科身上的深色呢子大衣,哈利立马看见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横在他胸前,像是被利刃劈开的。
他的伤口需要先止血。这样想着,哈利动作小心地在德拉科身上摸索了一番。他们俩住在一起的近两个月时间里,哈利发现德拉科一直有随身携带魔药的习惯,他只能祈祷德拉科在他们分开的这半个月里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而令他感到绝望的是,一番搜寻下来,他什么也没能找到,包括德拉科的山楂木魔杖也不知所踪了。
哈利猛地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特拉弗斯身上。他的位置距离篝火较远,在一个陡斜的小矮坡上,且他倒下的姿势也十分诡异,脸色有些泛青,似乎早已断了气。
哈利又看了眼德拉科,果断将自己身上的御寒斗篷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他仔细观察了特拉弗斯前面的小矮坡,实在太过陡峭,轮椅显然是上不去的。
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了。
哈利匍匐在地上,也不管这样做是否有用,只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躯,艰难地朝着那个小矮坡爬去。
前三次,他都在爬到半程时从山坡上滑了下来。由于长时间积雪,山坡表层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壳,随着哈利数次的摩擦,积雪被挤压开,越来越多的冰层显露出来,使攀爬变得更加困难。
第五次的失败尝试后,哈利不得不脱去使他变得格外笨拙的厚重外套。
这一次,他尝试借助掩埋在积雪下的荆棘丛发力。尖刺一次又一次地穿过毛线手套扎进掌心,鲜血渗透出来,在雪地上留下点点殷红,像是被人抛洒的玫瑰花瓣。
但他还是失败了。
荆棘藤无法稳定地承受住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哈利又一次从半山坡滚落下来。之前被他拉扯出的荆棘藤横在路上,报复性地划破了他的衣袍和脸颊。
哈利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等到呼吸稍稍平复了一些,他抬首望向小矮坡上的特拉弗斯,第一次觉得这段看似短暂的路程对于他这样一个残废而言是如此的遥远。
体力已经快要耗尽了,可哈利却奇异地感受不到身体上的丝毫不适。
他再次伸出手,握住面前满是尖刺的藤蔓。
特拉弗斯青色的脸距离他越来越近了,哈利伸出手想要拉住更高处的荆棘藤,不妙的咔嚓声却在这时响起,他连忙用力握紧脑袋上方的藤蔓,尖刺狠狠扎进掌心,带来一阵钻心的痛楚。哈利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要松手。
在他身体的斜对面,一块突出的石头尖角嵌在冻土里。哈利愣愣地盯着那块石头看了好一会儿,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突然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如果他的腿可以动就好了。想到这里,哈利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有些不敢相信,以前的自己竟然从未有过这样的期盼。
他开始尝试着调动腿部的肌肉,并没有什么作用,他的下肢仍无力地瘫在陡峭的雪地里。
雪越来越大了,将他呼出的热气都冻成了冷霜。
哈利回忆起三年前的圣诞节,那是德拉科被送上威森加摩审判席的日子。
他看到他的手脚被戴上沉重的镣铐,听着他向彼时的代理部长一一陈述自己的罪行。
当代理部长宣布德拉科马尔福被判处阿兹卡班终身监禁的那一刻,哈利想,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的爱恨与生死,都不再与他有任何关系。
他累了。
那天之后,哈利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一片雪花落进哈利眼睛里,他用力眨了眨,试图将融化的雪水逼出。他的掌心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血液在寒风中迅速凝固成块状。
哈利又想起了不久前的万圣节。他们一起穿梭在寒冷的夜风中,白色的城堡从他们脚下掠过。那是一个令人永生难忘的时刻,至今回忆起,哈利仿佛还能感受到德拉科身上不断传递过来的温暖。
哈利侧过头,最后看了眼雪地里的身影。他仍一动不动地躺在一旁的雪地里,胸口的起伏很小,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
他要救他,必须救他。
哈利再次握紧了手上的荆棘藤,双臂发力的同时,下肢猛地一登——
他的腿搭在了那块突起的石头上。
在那如幻梦般疾驰而过的几秒钟里,哈利还不及为身体的反应感到高兴。他一鼓作气,凭借着支撑腿部的石头,又抓着荆棘藤朝山坡上快速前进。
终于,体力耗尽之前,他抓住了特拉弗斯身侧的一个小牛皮袋。
哈利用颤抖的手将牛皮袋拉开,德拉科的东西果然都在里面,其中就包括白鲜。为确保万无一失,哈利又在特拉弗斯已经僵硬的身上翻找了一番,最后干脆将他的尸体从山坡上推了下去。紧接着,他也跟着滚了下去。
滚下小矮坡后,哈利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又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德拉科身边。德拉科的体温比起刚才更冷了,气息也很微弱。哈利连忙翻找出牛皮袋子里的药品,依次将白鲜香精和一种用来补血的药剂洒在他胸前的伤口上。
绿烟滚滚升起,血总算是止住了,绽开的皮肉上立即覆盖了一层新皮。但是哈利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低温、失血过多、不知名的惨烈伤口,在没有魔法协助的前提下,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导致德拉科在这里丧命。
哈利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他的轮椅上。
“我会救你的,德拉科。”由于长时间暴露在寒冷中,哈利的声带已经被冻得嘶哑不堪,几乎发不出准确的声音,“一定会救你,我发誓。”说完,他用冻僵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德拉科的脸,然后迅速转过身朝轮椅爬去。
“我是不是可以相信……”
静谧的夜色中,一道虚弱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同样沙哑得不成完整的语调。
“——救世主永远不会背弃自己的诺言?”
哈利转过身,率先对上的就是一双淡灰色的眼眸。
泪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你简直太过分了!”哈利红着眼控诉。此刻的他浑身上下都布满了细细小小的伤口,头发和衣袍也凌乱得不成样子,简直是狼狈到了极点。
德拉科心脏一抽,立马伸出手将人搂进怀里。
“是,我简直是太过分了!”
哈利不理他,只嘶哑着声音继续控诉,“我以为你就要死了。”
“如同三个月前我第一次见你时那样。”德拉科叹了口气说,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哈利乱糟糟的后脑勺。
“你还害得我必须爬到山坡上去翻死人的包裹,这样对一个残疾人,简直是毫无人性!”哈利接着说,声音还带着哽咽。
“是,我简直是毫无人性……”德拉科一副完全没有脾气的模样。
哈利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还害我受伤了。”
德拉科环在哈利肩膀上的手轻抖了一下。“对不起!”他说,语气再没了先前的随意。
“你的伤——”哈利试着退出德拉科的怀抱。短暂的发泄之后,他的心情已然平复了不少。
“没关系,”德拉科收紧手臂,更大力地抱住哈利微微颤抖的身躯,“没关系……”他叠声重复着。
啪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掉落在他脖颈间,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哈利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德拉科,”他抬手环住德拉科的脊背,“你有话想要对我说吗?”
德拉科稍稍松开环抱住哈利的手,低下头认真注视着他。那双淡灰色的眼眸中,哈利看见两簇温暖的火光闪耀其中,火光越来越近,如羽毛般柔软的吻轻轻落在他唇角。
“Merry Christmas!”
迟到的祝福,终于穿越数年的时光响在哈利耳畔。一只焰火突然在他们头顶上方炸开了,漂亮的银色亮光洒落下来,使得二人脸上的红晕一览无余。
与此同时,黑森林的入口处。
赫敏正不安地用力猛掐丈夫的手。
“怎么还没有动静?”
罗恩只能无奈地搂过妻子的肩膀,轻柔拍打着。
“相信你自己的判断,那只白鼬可以处理好的。”
“你——”赫敏惊奇地看向他。她一直以为罗恩反对她跟德拉科制定的这个计划。
“难道你忘了吗?”罗恩用更加吃惊的语气瞪着她,“他可是被全魔法界最聪明的小女巫为救世主选中的男人。”
伴随着赫敏“噗嗤”一声轻笑,一束带着银色光辉的焰火腾空而起,并迅速在远处的森林上空炸开,犹如一朵盛开的向阳花。
————————————END——————————
【德哈圣诞节24h 3:00】星星总会落在你怀里
*原著向战后,久别重逢!🎉🎉🎉
*酷哥哈vs恋爱脑德!HE!HE!HE!祝我们家德哈宝儿圣诞节快乐!🎉🎉🎉
01# 初雪
圣诞节的前一天下了一场大雪,比以往的几年还大。
德拉科没想到他会在街边的一家小咖啡馆里见到波特,此时的天空大雪纷飞,像要把所有人都压进雪里。
而哈利惊讶的表情告诉他,他也没想到。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德拉科在心里想。距离那场大战结束已经过去了七年,之后他们再无交集,各自在自己的生活里奔波,像是被分割在晨昏线的两边。
视线交汇的几秒钟里,哈利坐在了他对面的位子。
“好久不见,马尔福。”
“好久不见。”
两个人都给了对方一...
*原著向战后,久别重逢!🎉🎉🎉
*酷哥哈vs恋爱脑德!HE!HE!HE!祝我们家德哈宝儿圣诞节快乐!🎉🎉🎉
01# 初雪
圣诞节的前一天下了一场大雪,比以往的几年还大。
德拉科没想到他会在街边的一家小咖啡馆里见到波特,此时的天空大雪纷飞,像要把所有人都压进雪里。
而哈利惊讶的表情告诉他,他也没想到。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德拉科在心里想。距离那场大战结束已经过去了七年,之后他们再无交集,各自在自己的生活里奔波,像是被分割在晨昏线的两边。
视线交汇的几秒钟里,哈利坐在了他对面的位子。
“好久不见,马尔福。”
“好久不见。”
两个人都给了对方一个微笑,并不亲切,甚至还有些不自然。他们不是可以叙旧的关系,所以在一个客气的招呼后,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德拉科不知道波特为什么要坐在他对面,咖啡馆里的空位还有很多,这样硬梆梆地坐着对他们都没意义。
但雪还没停,他没有走。
德拉科决定打量一下面前的青年。
和以前别无二致的头发,老旧的黑框眼镜,并不平整的衬衫领口,还有印有魔法部徽章的大衣。他像是过了几年毫无变化的日子,只有额头上的伤疤彻底变淡了,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最近过得怎么样?”德拉科静静地问。他还是决定找点话来聊,虽然他们已经久不见面,之后也很有可能不会有交集,但今天好歹是圣诞前夜,他没有在这几天和曾经的死对头一起变成一尊雕像的打算。
哈利喝了一口咖啡,热气在他的镜片上凝了一层水雾。他取下来擦了擦,露出一个笑:“挺好的。”
不管怎样,时间还是过去了七年,波特并没有真正的一尘不变,他变得比以前内敛,也更温和——同时冷漠。
德拉科笑了一声。就他所知道的,波特最近的状况可算不上好,但他没说什么,也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哈利却突然说:“你以前不喝这个。”
德拉科诧异地挑挑眉:“没想到你还记得,波特。”
哈利似乎在这句话后才彻底放松下来,曾经的回忆被带起,两人都想到了七年级的那个秋天。那段时间他们被迫一起逃亡,最后在格里莫广场落脚。当晚哈利煮了一壶咖啡,庆祝他们活了下来,德拉科却嫌恶地撇开头,自己再去煮了一壶红茶。
“因为那时候你把我的咖啡贬得一文不值。”哈利说。
“人都是会变的,波特。”德拉科不在意地笑了声,“现在我觉得这味道还不赖。”
“你早该发现的,马尔福。”
“什么都需要一个过程,波特。”
德拉科知道自己其实也有一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没变过,比如和波特斗嘴这件事。逃亡期间他俩甚至因为斗嘴差点引来附近的食死徒,是哈利骑着扫帚带他逃了出去。
那段时间他们除了对方什么都没有。他们一起在树林里睡过帐篷,在礁石上赤脚走过,甚至一起看过日出和月升——他们依靠着对方活下来。
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雪还是很大,不过似乎终于有了变小的趋势。咖啡馆里的壁炉很暖和,角落的圣诞树下放着成堆的礼物盒,金色的灯光把那个角落照得堂皇。
“听说你准备订婚了?”这次是哈利问。
“有这个打算。”德拉科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他的视线还停留在那棵圣诞树上。红绿色的彩带交缠在一起,被枞树叶簇拥着。
“我没见过她,”德拉科收回视线,落在对面的青年身上,“但我不能不结婚。”
哈利轻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他一直很平静,也知道德拉科正在面临的事。此时他对德拉科而言只是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同学而已,没立场去给出什么建议。
德拉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波特说这些,他似乎很轻易地就对他脱口而出了。他确实对这场父母之命的婚姻没有一点好感。
但跟波特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气氛重新安静下来,他们各自喝着咖啡,不约而同地等着雪停的那一刻。
这次偶遇就像落在他们鼻尖的一片细雪,刺痛的寒冷过后,被体温融化成微不可见的水痕,就什么也不再剩下。
咖啡见底,德拉科重新抬起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哈利。
其实那双眼睛很漂亮,逃亡期间他看到过几次哈利摘下眼镜的样子。
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夜里,他从噩梦中惊醒,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那只是梦。
哈利一向都背对着他睡在另一张床上,但这次醒来时,哈利是正对着他的。
他微微蜷缩着身子,微弱的烛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那副单薄的身体在微微发着抖,看起来应该是也做噩梦了。
德拉科知道自己该去叫醒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两张床之间被分出了一条线,只要跨过去,就会有什么变得不同。
他被这种感觉折磨了很久,不足三步的距离成了他跨越不了鸿沟。
他没有过去。
夜幕低垂,他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整晚。
“你呢?”德拉科问,“你最近怎么样?”
哈利抬起眼睛:“什么怎么样?”
“不能只聊我的感情生活吧。你和金妮·韦斯莱发展得如何了?”
哈利翻了个白眼:“我并不指望你能多么关心我的朋友们——但金妮早就结婚了,对象不是我。”
“噢,真可怜。”
“少来,马尔福。”
聊起曾经的死对头的八卦总是令人愉悦的,要知道之前金妮对哈利的追求可是闹得轰轰烈烈。
突然,哈利抬头凝视着他,目光微微闪烁着,像那一晚的烛光。
“其实我并不确定,那种感觉一闪即逝。”他像是在思考什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马尔福——我似乎曾在那场逃亡中,轻轻地爱过你。”
调笑的笑容定格在脸上,德拉科怔住了。他直直地看向哈利,眼底的笑意像是刹那间被抽空,变成一望无际的空洞。
他们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这或许算得上是一次告白,但这份零星的心动早已随着七年过去,变得什么也不剩。它来得太晚了,晚到已经无法介入到对方的生活,只能随着呼吸,变成随风而散的水雾。
“我一直犹豫着是否该告诉你。”哈利笑了笑,“或许我一直等着这一天。”
他站起身,脸上的笑是告白,也是道别。
“再见,马尔福。”
门被打开,再关上。
刺耳的门铃声随着哈利的离开响起,德拉科才惊觉,雪已经停了。
他猛地站起身追出去,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刺骨的风雪呼啸着扑在他的脸上,他听到了自己狂乱的心跳:“波特!”
不远处的那个人影回过头,静静地站在雪地里。
德拉科突然就想起了在格里莫广场的最后一晚。
哈利亲吻了一下手中的金色飞贼,露出藏在里面的复活石。那时候的他们很安静,飞贼蜷缩在他的手心里,哈利就这么回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笑。
德拉科在那一瞬间,曾也想亲吻那枚金色飞贼。
大雪停后,风都变得温柔。
时隔七年的风雪掩埋掉了他们年少时最后的悸动。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哈利顿了顿,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们都在这一刻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圣诞快乐,波特。”
“圣诞快乐……马尔福。”
02# 下落
泰迪的葬礼被安排在下周二,也就是圣诞节后。
此时的格里莫广场里很安静,只有壁炉噼啪燃烧的声音。哈利默默地收拾着泰迪的遗物,把它们一起装进一个大箱子里,再搬进楼梯下的储物间。箱子大了些,哈利不得已用了一次缩小咒,结果在进门时撞到了膝盖,箱子砰地一声摔在地上,东西散了一地。
哈利愣愣地坐在地上,膝盖已经肿了,很痛。
窗棂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韦斯莱家的猫头鹰又来了,在窗外急得跳来跳去。
哈利撑着墙壁挪到窗边,打开窗户放猫头鹰进来,从它嘴里拿走一封信和一袋印有圣诞树图案的饼干。
信是罗恩写来的,信里的内容和之前的几封信一样,写着希望哈利来陋居过圣诞节。但他似乎也知道答案依旧会是拒绝,所以寄来了莫莉妈妈特意烤的饼干。
哈利拿了一块出来,叼在嘴里。
“泰迪的死不是你的错,哈利,况且你已经抓住了那群食死徒,不是吗?”罗恩在信里宽慰道,即使这句话他已经说过无数遍。
哈利咬着饼干,很久都没动。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那棵还没来得及装饰的圣诞树上。明明是象征着生机的绿色,此刻却光秃秃地立在阴暗的角落里。
嘴里的饼干已经被唾液濡湿,软化成一团。他像往常一样把信收好,再从袋子里掏出一块饼干,掰成细小的几块喂给那只猫头鹰。它和哈利已经相熟了,用喙亲昵地去碰哈利的掌心。
他没有回信,打开窗户放猫头鹰回家。
翅膀挥动的声音在夜空中飞远,哈利重新关上窗户,却被大门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罗恩?”
他以为是好友找上门来了,但格里莫广场对罗恩并不设防,他随时可以进来。
哈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右手从口袋里掏出魔杖。
此时大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变得有些烦躁。
膝盖仍旧传来一阵阵的钝痛,光是站着都止不住发抖。
他紧抓着魔杖,猛地打开门。
一头耀眼的金发落进他的眼里。
德拉科那双锐利的灰眼睛在哈利身上转了一圈:“你的腿怎么了,波特?”
哈利没说话,他的脸色苍白,目光死死钉在德拉科那张脸上。
“怎么是你?”
“你现在更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腿——怎么回事?”
“撞了一下。”
“真笨。”
哈利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准备让我进去?”德拉科问。
“你是来干什么的?”
哈利的脸色更差,他深吸了几口气,把自己靠在门框边。今夜的伦敦又下雪了,他没穿外套,只套着一件毛衣,雪花一点点扑在他的衣服上。
德拉科看到了那些雪花。“今天是圣诞。”
“所以?”
“所以我决定为自己争取点什么。比如——不用娶一个我没见过的女人。”
哈利一愣,下一秒便被德拉科一把抓住了手臂,拖上客厅的沙发。
格里莫广场12号的门悄无声息地关上,重新隐没在墙里。
“马尔福?!”
“如果你想听卢修斯是怎么暴跳如雷的我可以之后告诉你,但现在你该好好处理一下腿上的伤——撞到哪了?”
哈利猛地扯住德拉科的衣领将他拽到跟前:“如果你是因为白天我的那句话而来,那你找错了地方。”他的目光冷冷的,像是屋外堆积成山的积雪,“我们都知道七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的彻底释怀,对吗?”德拉科扯下自己的围巾,他低声骂了句什么,猛地将围巾压在哈利的领口,“但我该死的没有。”
他的动作很用力,像是要把哈利摁进沙发。哈利下意识去抓那只手臂,德拉科却又在下一秒退开了。
“你不该说那句话,波特。你该烂在肚子里。”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谁都没再说话,德拉科自顾自地给哈利上药,魔药抹上去的一瞬间,灼人的疼痛感便如退潮般散去,只余魔药残留下来的冰冷。
德拉科进屋就看见了那棵光秃秃的圣诞树,但他没说什么。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在哈利身上:“我没地方去了,收留我两天。”
“不行。”
不在意德拉科吃人似的目光,哈利重新挪到了储物柜前,开始重新整理掉落在地的东西。
德拉科晃晃悠悠地跟在他身后:“我不知道你还喜欢泰迪熊呢,波特。”
“那是泰迪的。”哈利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成功让身后的人闭上了嘴。
哈利突然觉得有些烦躁,就像是把自己最隐秘的秘密暴露在太阳下暴晒一样,他猛地转过身对德拉科说:“你为什么还不走,我说了我并不想收留你。”
德拉科的脸色也沉下来:“我刚给你上了药。”
“想要报酬是吗?我现在就可以——”
“波特!”
德拉科气得手都在抖,他的脸色铁青,眼底布满了腥红的血丝。他站着重重地喘了两口气,最后像是被气笑了般,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马尔福。”
“所以更应该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不是吗?”
德拉科走上去,微微低下头看向哈利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哈利没有回避德拉科的视线,即使他们已经近得似乎再靠近一点就能吻上对方的嘴唇。“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该说那句话,”他冷冷地说道,“只能给自己招惹麻烦。”
德拉科声音沙哑地笑起来:“七年前的你比现在可爱多了。”
“你来晚了,马尔福。”
“闭嘴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各自沉默,哈利继续收拾那堆遗物,却也没再说让德拉科离开的话。
德拉科靠在沙发上,盯着那棵圣诞树盯了很久。
有魔法的帮助,整理物品其实用不了很久,但哈利没用魔法,一个人默默地收拾着那些东西。他能感觉到属于泰迪的温度已经在这座房子里消失殆尽,一个人的死亡往往会伴随着另一个人的痛苦和孤独。哈利不想再经历这些,但他仍旧在不停失去。
从他的同学,到长辈,再到自己的教子。似乎除了罗恩和赫敏,谁也无法在他的身边停留。
——他最后把那只泰迪熊放在了最顶上。
“二楼有一间客房,你可以住进去,但卫生只能你自己打扫。”
他关上储物间,对沙发上的男人说。
德拉科冷笑一声:“是我以前住的那间吗?”
哈利一顿,点了点头。
下一秒男人便站起身走上楼梯,一串不大不小的脚步声过后,客厅重新陷入静谧。
哈利看了一眼那棵圣诞树,最后走过去拿出一颗金色的星星放在顶上。
“圣诞快乐,泰迪。”
客厅彻底暗下来,哈利走进卧室躺在床上,耳边是教堂悠悠的钟声。
告诉他平安夜过去了。
03# 逆流
德拉科没这么快睡觉,他还在收拾他的那间客房。看得出来这间房已经久不住人,到处都铺了一层灰,但克利切有时候会来收拾一下(虽然他现在已经去了霍格沃茨工作),倒看着也没那么脏乱。
他挥动了两下魔杖,用他并不怎么擅长的清洁咒给房间做了一次除尘。布莱克老宅的确有些上年头了,里面的家具看起来比破釜酒吧好不到哪去,又老又旧,甚至沙发底下还被老鼠啃出一个洞。
德拉科记得七年前这间屋子就是这副鬼样子,没想到七年后还是。
他气冲冲地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幸好这宅子里的恒温魔咒还在一刻不停地运转着,不然他可能会冻死在这。
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关门声,德拉科知道是哈利上楼了。但他并不打算去触他的霉头,更何况他自己刚才也气得不轻。
他猜自己是真的疯了。
莫名其妙跑回家跟父母要求取消婚约,再莫名其妙吵了一架,最后在卢修斯愤怒到极点的质问声中说:是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
他竟然真的会说出这个名字!
卢修斯的鼻子都气歪了,直接把他赶出家门。
其实就像哈利说的那样,已经过去七年了,什么感情都会被时间冲刷干净,更何况是七年前都没有察觉到的心动,那甚至都算不得爱情。
但德拉科就是为了白天的那一句释怀般的告白,翻山越岭地找了过来。
除非是真的疯了,不然他想不出原因。
德拉科疲惫地瘫倒在床上,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他只被迫和波特逃亡了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一百天不到,没什么是难以忘怀的。他没理由过了七年,还被困在那三个月的深秋里。
波特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早就坚定地走了出来,一步步迈向他的人生,没有回头。
而他也没有必要回头。
的确太晚了。
他们都来得太晚了。
他将被子拉过头顶,感受到心底间的某种情绪正在缓慢地流逝,他知道那种情绪叫做爱情。
哈利这一晚做了一个梦。
他已经很少梦到七年前,所以看到德拉科的那一瞬间便愣住了。
他们正窝在一处干枯的密林里,德拉科在搭帐篷,而他在煮一锅鱼汤。
因为没有调味,鱼汤的腥味很重,顺着秋风钻进两人的鼻尖,哈利没忍住皱了皱眉,德拉科更是直接骂了出来:“小心我把你那锅丢出去,波特。”
“你大可试试,马尔福。”他恶狠狠地丢下勺子,从伸缩袋里掏了罐红彤彤的酱料,挖了一勺进去。
鱼腥味终于没这么重了,但味道也实在算不上好。德拉科全程阴沉着脸吃下去的。哈利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没这么难看,他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汤,结果差点吐出来。
“我受够了。”德拉科恨恨地说。
哈利抬起眼睛看他一眼,难得没有反驳他。
一顿饭吃得精疲力尽,太阳下山后,两人都飞快地挤进帐篷。低矮的帐篷里没什么娱乐方式,或许他们之间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跟对方拌嘴。
但前一天他们刚因为吵架引来过食死徒,死里逃生后连吵架也没了兴致。于是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困意来袭。
两人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疲惫又心惊胆战地过着每一天。
或许因为这是一场承载了过去记忆的梦,当夜深后,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
哈利看见德拉科突然从床上下来,走到他床边。
他听到他说:“我做噩梦了。”
哈利转头盯着他,听到他继续说:“我看到你也做噩梦了。”
七年后的哈利或许会不在意地扭过头,但在七年前的这场梦境里,哈利只是颤抖着睁开眼睛,坦然承认:“我很害怕,德拉科。”
德拉科从床下挤了上来,窄小的床几乎挤不下两个男孩,哈利只能缩着肩膀,但没有让德拉科下去。
他们以这种近似依偎的姿势睡了一晚上。
等他们醒来,哈利也醒了。
意识回拢的那一刻,他听到楼底下有什么轻微碰撞的声音,还有不时响起的“沙沙”声。他谨慎地起床,拿了魔杖下楼,却看到圣诞树的那一角正微弱地亮着,德拉科·马尔福单膝跪在地上,笨拙地挂着手里的铃铛。
那一瞬间哈利像是被什么击中了。梦中德拉科搭帐篷的身影渐渐和面前的这个人重合——他此时更高了些,也更成熟,金发随意地散在鬓边,同以前一样只留下一条紧绷的下颌。
哈利起床时看过时间,现在才凌晨一点。
他突然觉得一团怒气冲上了他的大脑,像风一般蹿到德拉科的身边,一把夺过那个铃铛扔在装饰盒里。
“你在做什么?”他压抑着怒吼问。
德拉科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但他刚站起身,就又被哈利推到身后的那面墙上。他微微低头看向那张怒气腾腾的脸,那一瞬间的慌乱渐渐变成了一潭死水般的冷漠。
圣诞树已经被装饰了一半。德拉科看了一眼,又扭回头对哈利冷冷地说:“你就当我是疯了。”
有圣诞树,却没有装饰,再结合前不久泰迪的死,德拉科很容易就能猜出原因。这棵树是哈利买给泰迪的,泰迪想和哈利一起打扮它,却没来得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下楼来做这些,他只是突然有了这个想法,便就这样做了。
他不想管明早起来哈利看到这棵圣诞树会怎样。或许会哭、或许会笑,又或许会一把火烧了它。但不管怎样他都不会看见,他会在哈利起床前离开。
哈利用力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死死压在墙上,那双眼睛仅仅是一眨眼便全是泪水。他呜咽着,两只眼睛变得通红,最后连抓着他衣领的手都开始发抖。
“我好后悔,马尔福——我好后悔把他从陋居接过来……”
他把头撞到德拉科的锁骨,在越来越大声的抽噎中颤抖着。
德拉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站在那儿,在圣诞树昏黄的彩光中盯着哈利的头顶。
他的心底有一处空洞,而他用七年时间才明白,那里是哈利·波特的位置。
04# 心脏
德拉科印象中最难走的一段路其实是一片海滩,那片海滩是无数凹凸崎岖的礁石铺就的,远远看去,像一轮黑色的月亮。
哈利背着包走在他前面,过长的头发被他扎在一起,露出一段光洁的后颈。他只顾埋着头走路,却没注意到越来越近的海浪,等德拉科发现不对时,大海几乎都快拍到他们的脚背。
他猛地冲上去,抓住哈利的一只手腕,朝海岸深处走。
“怎么了?”哈利愣愣地抬起头,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离海岸远一点,”德拉科不安地抿着嘴唇,“涨潮了。”
脚底下的礁石还是很难走,哈利朝大海的方向望了一眼,开始听话地往海岸内侧走去。德拉科也放开那只手,继续跟着哈利前进。
温凉的体温停留在他的手心,他再一次抬起眼,看向前方的哈利。
他突然想亲吻那道后颈。
这种想法几乎一瞬即逝,在他转头的那一刻被一道剧烈的海风吹散。
潮涨得飞快,两人不自觉的都开始加快速度。礁石间的缝隙有大有小,他们只能一边看脚下,一边观察浪潮的方向。
哈利的脚又卡进了一道缝隙,他熟门熟路地抽出魔杖,冲脚边的礁石喊道:“霹雳爆炸!”
礁石被砰的一声炸碎,不等他把腿拔出来,德拉科就一把抓住他的后颈,把他提出缝隙。
之后的路就变成了德拉科领头,哈利一直落了半步跟在后面。但很快他就发现德拉科改变了方向,他没有朝斜前方走,而是直接朝远离大海的方向奔去。
“马尔福——”哈利想叫住他,但德拉科直接把他抓住了:“先想想怎么活着,波特!”
浪花已经抓住了他们的脚踝,哈利也不再犹豫,跟着德拉科往高处跑。
德拉科记不清他和波特踩进过缝隙多少次,等他们彻底跑出海滩的时候,腿上全是被礁石刮出来的伤口。
但哈利笑了,他笑得气喘吁吁,攀着德拉科的肩膀止不住地笑。
德拉科看着他,大海映衬着那双翡翠般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落进他的眼底,那个亲吻的冲动再一次从角落里钻出,侵蚀他的四肢百骸。
海浪汹涌,风更是吹得他们的衣服猎猎作响。德拉科想,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忘了这一刻。
哈利哭了很久,直到德拉科把他推开,他才抬起眼睛。
这算是泰迪死后他第一次崩溃成这样,前一个星期他一直在寻找那几个凶手的踪迹,度过了本该最悲痛的时候。所以他此时已经没了放声大哭的机会,只能把痛苦掩埋在心底,变成一生的伤疤。
哈利被推开后也只是呆呆地站着,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德拉科走开又倒回来,拿了一张手帕在哈利脸上擦。哈利没躲。
“说说吧。”德拉科说。
“什么?”
“你说的‘爱过我’——是什么时候?”
哈利哭了太久,喉咙干涩,声音哑得不行:“这个问题没意义。”
德拉科冷笑:“那我说说我的?”
手帕被德拉科随手丢在茶几上,哈利的目光经过那根精致的手帕,落在德拉科的脸上。
他难受地咳了几声,转身走上楼梯。
“第一次是一个夜里,做噩梦醒了,你睡在隔壁床上,也在做噩梦。”
哈利脚步没停。
“第二次是在海岸边,我们在涨潮时逃命,最后跑出海滩的时候。”
“第三次是在一片树林里,你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肩膀不小心和我撞在一起。”
“最后一次——”
“马尔福——”
“最后一次就是在这里,你亲吻完金色飞贼,转头对我笑。”
德拉科的脸上很平静,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但他一直抓着楼梯扶手,像是没它撑着就会摔在地上。
哈利站在楼梯的转折处,嘴唇抿得很紧,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少他妈张口闭口就是七年,”德拉科骂道,“我还能记得关于那个秋天的一切。”
“但我不能。”哈利的声音还是这么冰冷,“我需要记住的太多,七年前的事早就记不清了。”
他转身准备再次离开,却听到楼梯上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那声音飞快朝自己靠近,最后猛地停在身后。
他的肩膀被抓住,转身,抬头,亲吻。
德拉科用力摁着他的后颈,觉得他等这个吻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对于波特,他妥协不了。
两个人都是初吻,哈利从最开始的抗拒到迎合几乎没费什么工夫,但等德拉科退开时,他像是又缩回了那个保护壳,只垂着头,不看他,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德拉科凑过去舔哈利的嘴唇,嗓音低哑:“感觉如何?”
“放开。”
德拉科轻笑一声,又去吻他,把他整个人推到墙上亲,直到哈利发狠咬了他一口才松开。
“你喜欢。”德拉科笃定道。
哈利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第二天德拉科睡到很晚才醒,他慢腾腾地走到哈利房间门口。房门开着,但屋里没人。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德拉科可以清晰地看到房间内的一切,哈利的整个房间都散发着寂寥,和它主人一样。
楼下突然传来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德拉科连忙跑下去,就看到哈利在拿着彩带往那棵圣诞树上缠绕。显然他不怎么会,踩着凳子摔到地上。
“你在干什么?”虽然他很想装出一脸愤怒,但笑意还是从眼睛里跑了出来,怎么挡也挡不住。
哈利站起身,把胡乱挂在身上的丝带扯开,没理德拉科。
但德拉科可不管哈利理不理睬,直接过去把那些丝带又缠在了哈利身上。
“马尔福!”
“在呢在呢。”
他一边答应,一边动作飞快地裹着青年,最后把他搬到沙发上,用力点他的鼻子。
“说谎的人要变成长鼻子。”
哈利瞪着他,都快气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马尔福?”
“这是我在你床头柜看到的童话书,”他跟着躺到沙发上抱着他,“不记得了?”
哈利仰着头,不看他。
“你还爱我,对吗?”
“不。”
“如果不爱。你不会问我有没有真的订婚。”
“我只是想找你确认而已。”
德拉科去亲他的喉结:“确认之后干什么?”
哈利仓皇躲避:“告诉我们部门的女生,她们没机会了。”
“你有机会。”德拉科亲不到喉结就去舔他的嘴唇,“我会给你机会。”
“你是个混蛋,马尔福。”
“是是……”德拉科无所谓地点头,他在看到哈利踮起脚尖装饰圣诞树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一定能得到这个人,所以他再次凑过去吻他的额头,嘴里说着:“我爱你,波特。”
“好爱好爱你。”
END
【德哈圣诞节24H x12:00】Sweeter Than Dreams
哈利睁开沉重的眼皮,对上一脸高深莫测的罗纳德·韦斯莱。他向哈利投来一个精彩的复合眼神:它糅合了困惑、质疑、焦虑以及暗含责备的不赞同。
“你跟赫敏越来越像了。”哈利不确定这种惹人恼怒的微妙赞美是否可以算作罗恩近朱者赤的间接佐证,毕竟试图用任何标点冒犯一切是另个人的人生信条,而他近墨者黑。罗恩挑起右边的眉毛——弧度相当接近“格兰杰副司长收到一份格式混乱的结案报告”——口齿含混地抱怨:“我才不会说你跟马尔福越来越像了。”
“但你是这样想的,我并不打算否认,”哈利笑了笑,把没喝完的火焰威士忌放到一边,“尽管我很难说这种影响是相互的。”
“饶了我吧,”罗恩挥动一根被裹成拐...
哈利睁开沉重的眼皮,对上一脸高深莫测的罗纳德·韦斯莱。他向哈利投来一个精彩的复合眼神:它糅合了困惑、质疑、焦虑以及暗含责备的不赞同。
“你跟赫敏越来越像了。”哈利不确定这种惹人恼怒的微妙赞美是否可以算作罗恩近朱者赤的间接佐证,毕竟试图用任何标点冒犯一切是另个人的人生信条,而他近墨者黑。罗恩挑起右边的眉毛——弧度相当接近“格兰杰副司长收到一份格式混乱的结案报告”——口齿含混地抱怨:“我才不会说你跟马尔福越来越像了。”
“但你是这样想的,我并不打算否认,”哈利笑了笑,把没喝完的火焰威士忌放到一边,“尽管我很难说这种影响是相互的。”
“饶了我吧,”罗恩挥动一根被裹成拐杖糖的毛线针试图给电视换台,魔法电器是他最近的新乐趣,“说真的,如果把这里的口令给马尔福意味着至少半年不用见到那张尖脸,我也勉强能忍受这个主意。”
“法律执行司会为你这番壮举颁发一等荣誉勋章的,”哈利起身穿上外套,顺手用无杖咒清理掉地板和茶几上的食物残渣,“德拉科·马尔福不擅长保守秘密,我不建议你给他制造威胁的机会。”
“是啊,是啊,毕竟马尔福每天都在谋划如何把你做掉然后继承格里莫广场12号,我可得严密提防。”罗恩敷衍地摆摆手,“记得在遗嘱里把你的巧克力蛙画片收藏都留给我,看在每次吵架我都收留你的份上?”
“严格来说不是每次,我偶尔也找纳威和汉娜。如果金妮恰好在国内的话,我相信她会很乐意看我的笑话。”哈利缓慢地戴上龙皮手套——他近墨者黑的又一力证,“除了黄蜂队的卡片,如果不留给泰迪他会叨念我三十年,你随时可以接手我的收藏。罗纳德·韦斯莱先生,感谢你慷慨提供火焰威士忌和家庭影院,收留一位无家可归的已婚好友。”
罗恩这次投来的眼神简单许多。他翻了翻眼睛,脸上写满“我真是受不了了”,冲哈利抬起下巴,“马尔福在一楼客厅。”
“谢谢提醒,”哈利系上风衣扣,拉开起居室的门,“替我向赫敏问好,祝她圣诞快乐。”
“事实上,我可能忘了告诉你,”罗恩露出学生时代熟悉的韦斯莱式笑容,摩拳擦掌准备违反校规的那种,“马尔福半个小时前就到了。”
“那我大概很快又要借用你家最舒服的沙发了,”哈利笑道,像每次违反宵禁后的心照不宣,“记得留门。”
哈利无意让他与马尔福的婚姻事实成为伏地魔倒台后全英格兰巫师社区最热门的话题。无论舆论如何渲染这是一则魔法部精心炮制的宣传素材,一场针对救世英雄的政治迫害,比起危言耸听的阴谋论,更多人都热衷于相信这其实是一桩鬼迷心窍的三流爱情故事。而他的每个朋友在经历从拒绝到认命的五个阶段后都形成了一套足以登上丽痕书店畅销年榜的理论,据说“格里莫继承权假说”的赔率已经接近蒙特罗斯喜鹊打败巴利卡斯蝙蝠获得联盟杯。哈利不能说这个揣测完全是空穴来风,因为他与马尔福确实有一份长达128页的财产备忘录作为对婚前协议缺失的补充,而当这件事在去年的新年聚会上说漏嘴后,那些试图拯救他于婚姻坟墓的朋友们对阴谋论彻底失去兴致:这背后没有任何骇人真相,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波特的婚姻只是一段无聊的孽缘而已。战后培养出惊人直觉的罗恩最先放弃追究:“如果你跟德拉科·马尔福能在长达128页的条款上达成一致,我的朋友,即使说出这句话会让我接下来一周都吃不下饭,我也还是要说:你们天造地设,兄弟。”
这就有点言过其实了。哈利在新年聚会上捧着茶杯假装研究茶渣的走向,试图避开客厅里数十双震撼的眼睛,仿佛毕业多年后他终于顿悟西比尔·特里劳妮是本世纪最伟大的预言家。即使他可以辩解128页里当然有一大半条目出自马尔福之手并且没人会质疑,但这对于澄清他们决定共享姓氏的行为没有任何帮助。事实上哈利认为那份备忘录甚至可以算是马尔福难得的智慧时刻,因为它严格规定了格里莫广场12号绝大多数物品的明确归属权,即使是最稀里糊涂的飞来咒也不会认错作用范围,尤其他们已经过了一吵架就要斗法的阶段(大多数时候是马尔福在地下炼金室用制造爆炸的方式宣泄不满,但他在客厅枝形吊灯坏得超出修复咒范畴这件事上难辞其咎)早就放弃说服对方的妄想,谁在战火点燃的第一秒全身而退谁就大获全胜。哈利不会承认,马尔福冷笑着在十秒内用召唤咒配合伸缩咒将炼金器具收拾干净转身踏入壁炉的行为确实赢得不留余地。 那时他环顾着除了墙壁上的焦痕什么也没留下的地下室,第一次在跟马尔福的争执中尝到挫败的滋味。
如果说在霍格沃茨前六年教会了哈利任何与马尔福的相处之道,那就是不用搭理,大多数时候德拉科·马尔福能自动完成从挑衅到败逃的全过程,而且看看他上次深入干预德拉科·马尔福的结果吧(尽管事实证明他从头至尾都是对的)。倒不是说他有在这种除了制造破坏和摧毁精神的战争中找回胜面的意图,但自从上次吵架他因为魔力暴动炸掉了马尔福给格里莫搭建的电路(他并不为魔力暴动感到自豪),对方安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存在感像格里莫沉睡三百年的幽灵。哈利不是没有为此内疚过,但抱歉主要针对马尔福在三楼盥洗室培养的一浴缸曼德拉草,当时它们正在经历可怕的青春期,半夜因缺少人工光照发出的嚎叫凄厉渗人,逼得德拉科·马尔福不得不在凌晨三点逃离他位于三楼的房间,踹开哈利位于五楼的卧室,“行行好,波特,是时候履行你的合法伴侣义务了。”哈利瞥了一眼对方青黑的眼圈,沉默地分出一半床铺,而马尔福像一具举止得体的吸血鬼,躺在他身边一动不动直到天亮。
在那次魔力暴动事故之前,整座格里莫只有哈利的房间常年被强力的防御咒和静音咒覆盖,不止因为没人比马尔福更清楚他的睡眠质量有多糟糕,还因为他屋内的壁炉有直通傲罗指挥部的飞路权限。尽管他并不担心马尔福会利用它兴风作浪,但发生在格里莫的战争没必要再增加附带损害,而维护这种量级的咒语壁需要的不止是大量时间,没有必要扩展到整座布莱克古宅。哈利清楚这不是克利切的手笔,这位年迈的布莱克家族精灵近来热衷修缮沃尔布加的房间(或者说巴克比克曾经的卧室),似乎对把它变成现任布莱克祖宅拥有者(在法律意义上指他与马尔福,魔法契约层面上只有他)的共享卧室充满不正常的热情。哈利很难跟克利切解释清楚,在和马尔福睡觉这件事上,他们并不一定需要一张床。在曼德拉草度过青春叛逆期后,哈利趁马尔福去西西里参加神秘学论坛的空档给三楼盥洗室搭建了一颗巨大的静音咒泡泡,效力强大到即使成年形态的曼德拉草开派对也不会有一点噪音外泄。他本来还打算用从神秘事务司学到的新诀窍将荧光咒保存在玻璃罐中来确保盥洗室温室的光照,但在看清培养土上密密麻麻用来照明的光荣之手后,他升起一股彻底搜查格里莫黑魔法器具的责任感,而新年聚会上的短暂停电更让他确信,成年巫师可操控的魔力暴动未必能引起区域断电,但足以豢养一座阿兹卡班囚犯的黑魔法器具肯定会造成魔力紊乱。
“哈利,你家的沙发里好像长了毒触手!”纳威惊恐的声音从角落传来,给热闹的客厅劈开一道裂缝。就职于圣芒戈魔药及植物伤害科的治疗师汉娜·艾博率先掏出急救药箱,而一屋子法律执行司的骨干傲罗则像听到巡逻号角一般迅速站好队形。当哈利端着糖浆挞拼盘从厨房幻影移形到客厅门口的时候,赫敏已经布下一张足以容纳十来人的统统加护。罗恩提着魔杖警惕张望,神情严肃:“黑巫师在哪儿?”
哈利在干脆交待格里莫广场12号已经成为博金-博克的专用仓库和解释这是他和德拉科·马尔福展开的又一种家庭竞争中认真考虑了前者的可行性,但一想到在威森加摩现行的规则下,马尔福的保释金将会来到一个前所未见的天文数字,即使他是哈利·波特,在和平年代劫狱也过于离经叛道。哈利长叹一口气,“长话短说,这是德拉科设置的机关。”如果他和马尔福还有任何除了128页财产备忘录之外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在毕业后的几年里先后成为了无可救药的烟鬼,并且在放任恶习堕落上实现了这段婚姻关系应有的默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格里莫广场都笼罩在缭绕的烟雾中,客厅和厨房的地板上堆满哈利·波特的烟头,盥洗室和起居室的缝隙里抖满德拉科·马尔福的烟灰。如果不采取干预措施,在婚前协议起草完毕之前他们就会被尼古丁谋杀在各自的房间,马尔福则将这场摆脱烟瘾依赖的家庭内战上升到超越妖精叛乱的全新规模(而他早该预料到的)。当哈利还在用三年级变形咒水准的手法藏匿马尔福的烟盒时,后者已经指使克利切用古老的精灵魔法保护一堆不值钱的麻瓜香烟。在藏有烟草卷的沙发缝里埋下毒触手已经算是手段温和的那一种。
“说实话,在知道婚前协议也没能让你跟马尔福取消婚礼之后,我已经不会再为这点小事惊讶了,等你们的离婚协议修订到第三版的时候再通知我。”罗恩把自己摔进刚摘除毒触手的沙发,“而马尔福居然没有把这个沙发划入他的私人财产?否则我怎么还能坐在这里。”
哈利盯着天花板上闪烁的枝形吊灯轻叹一口气。他指了指摆在布莱克家族谱树挂毯前突然黑屏的电视,“停电了。”说完转身爬上三楼的盥洗室,看见德拉科·马尔福坐在浴缸边缘,在光荣之手幽暗的绿光翻看一打羊皮纸。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冥想。”马尔福随手把羊皮纸卷起塞进曼德拉草的培养土,“《高等大脑封闭术指南》第三章第六节,适当的冥想练习有助于提升复杂环境下摄神取念的抵御表现。”
“复杂环境是指……”哈利环视一圈,目光落向浴缸,“在曼德拉草旁边?”说完出魔杖加强即将失效的静音咒泡泡。
“模拟自然噪音环境。”马尔福面不改色,“注意力训练是练习大脑封闭术必不可少的环节。”
“我姑且先不探究为什么你突然打算重温一门六年级就熟练掌握的魔法。”哈利在他身旁坐下,不由分说地抽走他指尖的香烟吸了一口——格里莫戒烟行动已经磕磕绊绊地持续了两个礼拜,这对他们来说是里程碑式的胜利。
“出来帮忙,”哈利默不作声地抽完剩下的半根烟,“客厅又断电了。”
马尔福从洗手池下面摸出一包香烟,挑出没被打湿的一根点上,将剩下的甩给哈利,打定主意不再说一句话。哈利对这阵拒绝配合的沉默再熟悉不过,但他不打算深究,至少现在的德拉科·马尔福能做到在他烦躁的时候礼尚往来,回以同等的无视。也许这就是他与马尔福尚能共处的原因。除了纵容彼此的恶习之外,他们在这段婚姻里没有其他任何期待,而过往不堪的历史已经揭示过最坏结果,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踏下韦斯莱-格兰杰家的最后一级台阶,哈利看见会客厅里站着一道熟悉的黑色。德拉科·马尔福没有转头,而是专注地观察立于壁炉边的祖父钟,做成猫头鹰样式的指针正划过罗马数字十二。他似乎已经放弃与这间麻瓜公寓抗争,接受定期拜访的命运。在试图用如尼文密码符号学的手段破解格里莫飞路权限禁制但失败后,他想要在这里见到哈利·波特,就只能亲自上门。哈利已经不太记得这次他们为什么吵架,但即使没有这出前因,在格里莫广场12号成功地度过温馨的平安夜对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来说依旧是个不可能任务。他们同住在格里莫的第一个圣诞节,花了一整晚处理黏在墙壁上的小精灵头颅和阁楼间的食尸鬼。第二年甚至没能等到假日季节,万圣节爆发的战火直接蔓延到十二月,马尔福把整间炼金工作室塞进行李箱在巴黎待到第二年春天。感觉到哈利的靠近,德拉科收回研究钟表的目光,转身向大门走去,外面正在飘雪。
哈利本以为德拉科要沉默地带他走到最近一处幻影移形地点,但在看清停在街边的黑色轿车时眼睛里涌起隐秘的笑意。如果说哈利能从德拉科迟来且漫长的反叛期中获得什么额外乐趣,那除了随时有人能挑动他最敏感的神经,让他把最糟糕的情绪一股脑发泄出来还不用担心后果之外,就是得知卢修斯·马尔福因为德拉科几乎每天都在暴跳如雷的事实。德拉科离家出走是其一,与波特厮混是其二(哈利怀疑这点,他曾收到过老马尔福旁敲侧击的信件),与波特结婚但拒绝出演巫师明星家庭是其三,将以上三点打包成圣诞礼物,在平安夜开着麻瓜跑车驶进马尔福庄园,将车停在庄园正门并从车上牵下一个波特,简直就是史上最棒的恶作剧主意,这是他们无数失败的同过圣诞节尝试里最成功的一个,如果哈利没有因为对角巷的突发事故被迫离席,他真能就着卢修斯铁青的脸色在马尔福庄园吃上一顿舒心的晚餐。哈利承认看德拉科·马尔福把刻薄劲使在别人身上是种有点负罪感的娱乐,但如果这个别人是卢修斯·马尔福,他愿意配合同仇敌忾。
坐入驾驶座后,德拉科并不着急点燃引擎,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抛给哈利,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被积雪覆盖的街道。
这就是个有些隆重的求和信物了。哈利端详着手里精致的金属物,“我早就戒烟了。”
德拉科冷笑一声,夺走烟盒抽出一根塞进嘴里点燃,挑衅似的暼了哈利一眼,得意地看见后者懊恼地嘟囔几句后,又将烟盒抢了回去。哈利摇开车窗,任由冷空气和尼古丁侵袭他的全身,看车身滑入黑夜,掠过伦敦街道,缓缓驶进格里莫广场。
在踏进布莱克祖宅昏暗的走廊时哈利停住脚步,不打算继续配合德拉科·马尔福演完一整晚的哑剧。他虚眯了一下眼睛,连魔杖也没有拿出来,低声念出咒语:“波特的行李飞来。”走在前方的德拉科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哈利,几件衣服和一只龙骨脊柱水杯擦着他的手臂和肩膀飞入哈利手中。
“好像少了什么,”哈利对杯子用了个清泉如水,慢吞吞地啜饮,“哦对,哈利·波特的个人物品飞来。”
德拉科身后轰隆作响的动静预示着这是个惊人的召唤工程。扫帚、手表和几份卷宗先整整齐齐落入一同飞来的手提箱,不常用的手套围巾也接踵而至,紧接着是装满提神剂和补血剂的药箱,最后是一套麻瓜侦探小说。哈利有些惊讶地扬起眉毛,“备忘录飞来?”
一张足以铺满格里莫所有楼梯的羊皮纸卷歪歪斜斜地从地下室飞出来。他用魔杖快速拨到中间的章节,在“温布恩黄蜂队纪念款光轮2003”“《罗马尼亚古堡简史》初版手稿”“埃勒里·奎因千禧年纪念精装合集”的条目下找到最新添加的备注:以上物品为德拉科·马尔福与哈利·波特的共有财产。哈利记得德拉科不止一次抱怨他霸占了书房最舒服的龙皮沙发,结果用来看不入流的麻瓜畅销书,害得他没法钻心推演炼金算式。这很没道理,哈利想,难道还要他屏住呼吸?完全不去考虑为什么他们没人考虑换一个房间。
“我以为你我已经达成共识了。”德拉科阴沉地说。他抬手捉住从卧室飞出来、卡在烛台上的金飞贼,单手将颤动的翅膀压回原位后再将它扔到一边。
哈利耸耸肩不置可否,卷好备忘录塞进外套口袋,缓慢地开口:“只属于哈利·波特的东西飞来。”话音落下许久,格里莫广场12号没有任何动静响起。
沉闷的零点钟声响起,打破长久的沉默。德拉科不情愿地抽出揣在外套口袋的左手,无名指的银色婚戒将他苍白的皮肤勒得通红:飞来咒的效用还在持续。
哈利向前两步走到德拉科面前站定,轻松而惬意,“你知道怎么取下来。”
德拉科一瞬不瞬地盯着哈利,像在确认他说的每个字。哈利再向前一步,用冰凉的指尖碰了碰对方无名指上发热的皮肤。
“你不取下来的话,我就只有留在家里过圣诞节了。”
END
如果有人已经拿到《潜越时间的深海》这本合志,就会发现这篇跟我写的《Worse Than Enemies》是对应篇目,不过没看过也都能独立阅读啦。
【德哈2023圣诞节24h 19:00】在一个宁静的加班之夜
Summary:暗恋同事的有福了,圣诞节加班不放假,可以和同事一起过!
*战后双傲罗/全文1.4w+一发完
*Summary是玩梗/本来说是要写轻喜剧的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jpg
*Merry Christmas🎄
正文:
哈利·波特认为圣诞节加班是一项十分、非常、极其反英国人传统和反巫师的存在,他坚定地认为如果善良的梅林仍在世是肯定不会放任魔法部那群老家伙对自己这具年轻的躯体压榨不断的。不过,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并非全魔法部傲罗办公室唯一被压榨的那个人——德拉科·马尔福和他一样在圣诞假期前两天收到...
Summary:暗恋同事的有福了,圣诞节加班不放假,可以和同事一起过!
*战后双傲罗/全文1.4w+一发完
*Summary是玩梗/本来说是要写轻喜剧的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jpg
*Merry Christmas🎄
正文:
哈利·波特认为圣诞节加班是一项十分、非常、极其反英国人传统和反巫师的存在,他坚定地认为如果善良的梅林仍在世是肯定不会放任魔法部那群老家伙对自己这具年轻的躯体压榨不断的。不过,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并非全魔法部傲罗办公室唯一被压榨的那个人——德拉科·马尔福和他一样在圣诞假期前两天收到了加班的通知。
是的,放眼望去,偌大一个魔法部傲罗办公室,偏偏只有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要在圣诞节加班。而让他们留下来加班的理由十分简单、粗暴,并且很不礼貌:因为他们两个是傲罗部里唯二的单身汉。
单身汉都是十分客气且委婉的说法了,更确切地说,因为波特和马尔福都没有家人,所以他们不用非得回家过节,也只有他们能够在圣诞节抽出空来加班了。地狱级的解释,没有人愿意这么说,因为谁都不想下地狱。而波特和马尔福在这一方面达成了惊人的一致:圣诞节有没有空和加不加班完全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不过再怎么在暗地里咒骂这一反人类的安排,他们还是得乖乖地在这阖家团圆的夜晚留守岗位,替人民群众守护一方安宁。
毕竟圣诞节放假,干坏事的人可不会放假。
和德拉科·马尔福挤在一辆麻瓜汽车里的时候,哈利感到自己的打工生涯就像前方没有被探照灯照亮的路一样灰暗。车内的空气很冷很沉默,哈利双手抱臂坐在副驾驶座上,看似冷静淡定,实则在担心马尔福这家伙能否安全驾驶这辆麻瓜古董,而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不过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好,马尔福平稳地将车驶离车库,紧接着走上空无一人的大马路。
“往哪儿走?”马尔福问。
这时,哈利才把金斯莱下班前给他的纸条从口袋里掏出来看,纸条上面写着他们此次行动目标的地址,哈利念出来,马尔福在红绿灯口处停下车,静静地等待绿灯。
“你居然会开车。”哈利说。
“不是一件值得稀奇的事。”德拉科瞥了他一眼。
哈利没说话,他撇了撇嘴,将视线放在挡风玻璃外的街景上。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肚子里装着圣诞大餐的人们已经在温馨甜蜜的家中安然进入梦乡,哈利闷闷地看着寂静的马路,突然意识到今晚连坐在街边买醉的流浪汉都少了许多。绿灯亮了,德拉科转弯,然后驶上一条宽阔的大街。许多店铺门口的圣诞节日灯彻夜不熄,哈利远远看见大街尽头那棵巨大的圣诞树,树上的灯也是亮着的,而他和马尔福就只能在这种时候看见这种景色了。
车内的气氛太过尴尬,这是哈利入职来第一次与马尔福一起出勤。毕业后几年没见,马尔福显然从学生时代那个欺软怕硬的混蛋蜕变成了职场上人狠话不多的靠谱成年人。说实话,对于德拉科·马尔福毕业后马上入职傲罗办公室这件事,哈利·波特心中有九百九十九个问号,他本以为马尔福能凭借他在魔药学方面出色的天赋在圣芒戈谋个一职半位,结果那家伙转头就去考了傲罗资格证,并且一路往上走,最后反而成了哈利·波特的上司。
不过这不能怪哈利不求上进,战争结束之后的几年对哈利·波特来说是空白一片。看在梅林的份上,他与那没鼻子没头发的老头斗了整整七年,赔进了多少血泪,赔完了多少青春,所以在那可憎的魔头彻底灰飞烟灭后,哈利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调理自己欠佳的精神状态,为此放弃了他的应届生身份。几年后,哈利·波特做好万全准备踏上职场,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能在热爱的工作里抛头颅洒热血,努力使自己的人生价值焕发第二春,然后意外得知德拉科·马尔福将作为傲罗部史上最年轻的一队队长成为他的入职培训指导员及他尊敬的上司这一噩耗。
对,几年不见,哈利·波特学生时代的死对头、他心中除了伏地魔之外最讨厌的男人德拉科·马尔福摇身一变,成为了他哈利·波特的上司。而现在,在他入职的第一年圣诞节,哈利被迫与他的上司坐在一辆老旧的麻瓜汽车里,去给一个圣诞节也不放假正在鬼鬼祟祟密谋着什么的黑巫师盯梢。
“你的报告写完了吗?”这时,驾驶座上的德拉科突然开口了。
“写完了。”哈利没好气地说。马尔福说的报告正是让他这两天焦头烂额的罪魁祸首。明明一个月前就结了案,并且只是一桩发生在翻倒巷的巫师抢劫斗殴事件,德拉科·马尔福非以“这是你职业生涯中第一篇正式的结案报告”为由先后六次驳回了哈利·波特交上去的文件,却又不说错在哪里。哈利决定在今天之内一鼓作气改完直接塞到马尔福手里,如果那家伙胆敢再驳回他的工作成果,他会毫不犹豫地向金斯莱申请法律援助。
“你态度能不能好点?”德拉科皱起眉头。
哈利默默翻了个白眼。虚伪,他在心里骂道。“普天同庆的日子让你加班,你心情能好?”哈利嘁了一声。他很不爽德拉科跟他说话的语气,那种刻意过头的礼貌,那种上司对糟糕的下属、成年人对叛逆的青少年的俯视,都让他头皮发麻。他宁愿马尔福气急败坏地对他飙脏话,也不想听到那个金发混蛋克制和伪善下对自己的蔑视。
“不让你上班,你圣诞节又能怎么过?”德拉科反驳道。
开始了,又是那种作为领导的说教。明明自己也很讨厌加班,却要在自己面前装作“这事很正常”并对上级的安排表示理解的大度模样。哈利心里还惦记着今晚错失的陋居大餐——他当然有自己的节日安排,比如去韦斯莱家和他们一起吃饭,再婉拒莫丽夫人盛情的邀请,独自一人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给自己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在睡前热一杯红酒,一边喝一边看着窗外的雪景,最后在圣诞夜的尾声安然进入梦乡。无论是什么样的安排,都比赶了一天的工作报告连晚饭都得靠中餐外卖解决,并且凌晨和马尔福一起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飘荡好一万倍。“我希望你把我看作你的同事,而不是你的下属。”哈利答非所问道。
德拉科不说话了,车厢又恢复了冷寂。这辆车年久失修,暖气系统已经报废,所幸他们并不是真正的麻瓜,保暖咒让他们免于遭受在街头被冻死的厄运。哈利不明白为什么金斯莱要给他们留一辆条件如此恶劣的麻瓜汽车,德拉科则对魔法部拨给傲罗办公室日渐吃紧的预算冷嘲热讽了一番。哈利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安静地看着掠过的街景,昏黄的路灯将汽车的影子投在堆积在街边的脏雪上,德拉科突然将车停了下来。
“干什么?”哈利皱眉,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他直起身去看,发现德拉科把车停在了两台麻瓜自动贩售机前。
“我饿了。”德拉科冷冷地说,他解开安全带,在打开车门的时候犹豫了一秒,“你要吃的吗?”
哈利摇了摇头,他这时候才转头去看德拉科,并惊讶地发现对方的脸已经毫无血色。“你怎么了?”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哈利出声问道。
“我饿了。”德拉科重复道,随即别过头去,用力推开车门,冷风瞬间灌进这个狭小的车厢,哈利马上裹紧了身上的厚风衣,并无声地给自己加了一个保暖咒。
隔着车窗望着德拉科在自动贩售机的亮光里犹豫不决的瘦削背影,哈利突然觉得有点心情复杂。难怪人家能拼搏几年就坐上了一队队长的位置,马尔福这是拿命在干活啊。这么想着,哈利竟发现自己有些同情马尔福了。不一会儿,德拉科就拿着一个看上去快要过期的三明治和一瓶加了很多添加剂的咖啡回到车上。“你没吃晚饭啊?”哈利瞥了一眼德拉科手上的食物。
德拉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抽出安全带,正准备系上的时候突然遭到了哈利的阻止。
“我来开吧。”哈利对他说。
“离目标地点还有三个路口,一会儿的功夫。”德拉科说,意思是两人没必要调换位置。
“对,但你看上去一副马上要晕倒的样子,让你开车跟让我给你陪葬有什么区别?”哈利不客气地说,他和德拉科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后者松口了。
调换位置后,哈利马上启动了汽车,看着哈利平稳地驶上马路,德拉科像是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然后拆开三明治开始细嚼慢咽起来。看马尔福吃饭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无论多好吃的东西放到他嘴里都好似味同嚼蜡般,这一点哈利在六年级的时候就发现了。那段日子里,他老是怀疑马尔福正在密谋些什么,于是便总在暗地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每每当他隔着餐桌望向斯莱特林长桌上的马尔福时,金发少年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吃个蜂蜜松饼都要花上二十分钟。这时候,哈利才突然记起来德拉科·马尔福曾经是个食死徒。
老实说,哈利·波特一直无法将德拉科的形象与食死徒高大威猛凶狠冷酷的形象联系起来,不过他的确是为伏地魔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他的手上也有着那枚代表着黑暗和罪恶的烙印。想到这里,哈利悄悄用余光看了看德拉科,尽管那只攥着咖啡瓶的手臂此刻被厚实的大衣裹了起来,但他仍然能想象那枚嵌在苍白的皮肤上的可怖纹身。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一个前食死徒是怎么坐到傲罗办公室最精英的一支小队的队长的位置的?
在剩下的路程里,哈利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他居然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如今的傲罗一队是由一个曾经的食死徒带领的。魔法部用意何在?是马尔福有什么致命的把柄在他们手里,因此他不得不为魔法部卖命?还是魔法部不计前嫌,直接跳过政审环节,破格重用马尔福这一人才?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更诡异的是,魔法部上下竟无一人对此提出异议。这家伙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看路。”德拉科突然出声,把哈利吓了一跳。这时他才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的绿灯早已亮起,而他竟然在这里发呆。哈利应了一声,轻踩油门,汽车驶过十字路口,径直往前开去。
“你刚刚在想什么?”德拉科又问。他把三明治吃完了,咖啡刚喝了一口,听他的语气他的心情似乎愉快多了。
“烤火鸡。”哈利随口敷衍道。
德拉科嗤笑一声,“刚刚问你要不要吃的你又不说。”
“我不饿。”哈利说,“而且我想吃的是烤火鸡,不是过期三明治。”
“我的三明治没过期。”德拉科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哈利觉得有时候他较真得可爱——当然不是褒义的可爱。
“我们什么时候能下班?”哈利问出了他现在最想问的问题。
“不知道。”德拉科眯起眼睛看向前方的路灯,“我们的任务是盯梢,目标什么时候行动,我们什么时候拿下目标,然后我们下班。”
“如果她一直不行动呢?”哈利说。
“那我们只能等通宵,直到明天隆巴顿来接班,我们才下班。”德拉科平静地说,“而且我们有极大的可能要通宵,你最好做好这个心理准备,波特。我知道她。”
“谁?”
“我们的目标。”德拉科说,“她曾经是除了贝拉克里特斯外最忠诚的信徒,杀伐果断,但行事十分谨慎,今天是圣诞节,如果她要行动就应该选在今晚早些时候,那时候人最多,但现在已经是凌晨,因此抓住她犯案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哈利意识到吃饱后的德拉科话变多了起来,他的逻辑十分缜密,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几日前,傲罗部收到一则匿名威胁信,声称黑魔王的雄姿将于众人面前重现。这不是魔法部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来信,不过以往的来信他们都只当作疯言疯语来处理,只有这一次引起了大家的重视。近日来,伦敦各处不断爆发的小规模爆炸事件造成大量人数受伤,并因此占据各大新闻头条,魔法部派人前往案发现场勘探,无一例外都在现场发现了黑魔法的痕迹。作案者专挑人多的时间和地点行事,却能在案发后悄无声息地离开现场不留任何线索,足以说明其危险性。在这段时间里,恐吓信不断寄往魔法部,引得人心惶惶。还有人预言那神秘的犯罪者将会在圣诞节时搞上一出大的,比如在中心广场的巨型圣诞树里安装什么爆炸机关,从而造成严重的社会恐慌。一时间,谣言满天,魔法部一边忙着公关,一边又给傲罗办公室施压,而德拉科·马尔福这段时间就在为此事奔波劳碌、焦头烂额。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会有很大的可能坐在这里,一边干瞪眼一边等天亮?”哈利说。
“对。”德拉科言简意赅。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达了目标地点。这是一幢位于老城区的居民楼,哈利将车停在一棵挂满霜的秃树下,和其他汽车挤在一起,尽量掩人耳目。四下安静,哈利拉上手刹的同时看了看仪表盘里的时间,正是凌晨十二点。
“你想睡觉吗?”德拉科在这时候意外地体贴,“我们轮岗,一人两个小时。”
“我不困。”哈利说。
“我也不困。”德拉科回答。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坐在车里对着彼此干瞪眼实在尴尬,哈利终于懂得了德拉科为什么要提议轮岗,但他还是强撑了一会儿,最后投降,说自己先休息两个小时,两点前由德拉科守岗。德拉科点头同意了,于是哈利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闭眼假寐起来。
视野变成一片黑暗后,听觉就变得格外清晰。哈利闭着眼睛,听见一旁的马尔福平稳的呼吸,以及他挪动身体时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他试图让自己睡着,但无奈有人在身侧,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产生睡意。十分钟后,哈利睁开眼睛,意外地发现驾驶座上的德拉科正在看着自己,并且在两人四目相对后,对方也没有移开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你该看的是马路对面的大门。”哈利道。
“你有没有意识到我们即将在一起度过一个无聊的夜晚?”德拉科突然说。
“对,无聊的圣诞夜。”哈利翻了翻眼睛,“你刚刚在想什么?”他没有放过德拉科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的犹疑与沉思。
“你。”马尔福毫不避讳地说。
哈利心里惊了一下,着实对对方的厚脸皮感到意外。不过眼下他可想不出什么与这个回答有关的任何暧昧或者浪漫的可能,毕竟坐在他旁边的可是德拉科·马尔福。“我怎么了?”哈利嘁了一声。
“你为什么会回来?”德拉科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但哈利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哈利反问。
“据我所知,你的父母留给你的遗产足够你挥霍一辈子了。”德拉科眯起眼睛,“你大可以远走高飞,不再理会他们强加在救世主身上的责任——事实上,几年前的我真的以为你这么做了。”
“但是我没有。”哈利说,“对,我就是吃饱了撑的要回来打发时间。”
“为什么?”德拉科追问。
“不想说。”哈利拒绝回答。他想他和马尔福的关系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糟糕,但也绝对没到可以一起大谈特谈人生价值和人生意义的程度。
“好吧。”德拉科识趣地闭上嘴,然后像是为了掩饰自己遭受拒绝的尴尬一般,他直视前方,然后抬手抚平大衣上一道并不存在的皱褶。哈利侧目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觉得有些好笑。
“你呢?”他开口问道。
“我怎么?”德拉科的语气冷冷的。
“你怎么会选择给魔法部卖命?”哈利直截了当道。
德拉科瞥了他一眼,“生活所迫。”在战后法庭上,马尔福家族的财产都被没收了,而他的父亲卢修斯在阿兹卡班服刑期间因病离世,不久后他的母亲纳西莎也随爱人而去,因此德拉科·马尔福在他十九岁这一年失去了他的双亲。听到马尔福的回答后,哈利显然顿了一下,他以为德拉科会随口敷衍过去,却没想到对方如此轻飘飘地将过往的伤疤揭开来给他看。他有点尴尬,毕竟自己的问题戳到了对方的痛处,他正在思考要怎么样把场面圆回来。
这时候,德拉科又开口说话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哈利看着他,德拉科继续道:“我不接受你的同情,波特。”
“没人同情你。”哈利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而德拉科哼了一声,不予回答。
气氛缓和下来,哈利突发奇想,按了按控制台上的按钮,打开收音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过去后,并不流畅的圣诞颂歌从音响里传出来,德拉科默默挥手给车厢施了一个闭耳塞听咒。“居然还真可以听。”哈利调整了一下音量。
“电台自动播放吧。”德拉科说,“这个时间也就我和你还醒着了——你刚刚不是说要睡觉吗?”
哈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这里离泰晤士河不远,也许等到天亮有人来交班了,我们可以去那里吃个早餐。”
“现在还早着呢。”德拉科挑起眉头,“别放松警惕,波特。”
“我知道。”哈利双手抱臂,他透过车窗盯着街对面那扇紧锁的公寓大门。“你说,如果她使用幻影移形呢?”
“她的魔杖被放了踪丝,她要是敢用魔法我们也会马上知道。”德拉科淡定地说,“每个被释放的食死徒的魔杖都被下了这样的手脚。”
说到这里,哈利快速看了一眼德拉科,后者似乎是察觉到他想问什么,于是补充道:“对,我也不得不接受了这项条款。”
“这样像一个束手束脚的未成年巫师。”哈利撇了撇嘴,这项规定让他想起了自己不美好的青少年回忆。不过,他也有点明白为何魔法部上下能够放心德拉科为他们卖命了。
“比起蹲监狱和被摄魂怪亲吻,这样的惩罚无足轻重。”德拉科说,“这就是代价。”
“那这起案件……”这时,哈利细细回想,“你们居然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她?”他并没有参与这起案子的侦破。
“现场发现了黑魔法的痕迹,但无一例外都不是咒语的力量造成,而是来自经过二次改装的魔法物品,这些物品大多由翻倒巷购入,你不是不了解那一片的规矩,查到买家的实名比见梅林还难。”德拉科头一回如此耐心地向他解释。
哈利点点头,随后问道:“你需要休息吗?”他觉得他们之间不该再说话了,尽管他承认比起一个人对着车窗干瞪眼,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天更能使这漫长的夜晚流逝得更快。
“我不困。”德拉科说。
“好吧。”哈利说着,低头看了看腕表。这一动作被德拉科看在眼里。
“你是觉得跟我待在一起的时间很难熬吗?”德拉科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哈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本来想回答一句“是”,但当他看向德拉科·马尔福并发现对方脸上微微流露出的疲色时,怼人的话马上被咽回了肚子里。“我只是觉得加班很难熬。”哈利说,决定向马尔福展示他在被资本压榨下仅存的一点善良。
“其实你可以提交申请,只要言辞恳切、理由正当,魔法部会同意批假的。”德拉科说。
哈利一句“德拉科·马尔福你真是打工多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些老头PUA了,什么理由正当不正当,圣诞节本来就不该加班啊!”的怒吼即将脱口而出,末了他又止住了嘴——理智告诉他跟他说话的家伙可是马尔福,而马尔福日后随时有可能因为自己这番言论去领导那里告他一状。“这么说来,你很有经验啊。”最后,他把问题抛给德拉科。
“我只是听说。”德拉科淡定地说道,“魔法部对你多少都会有点特殊照顾,只要你要求,他们很难不接受,毕竟外头有大批大批救世之星的崇拜者等着抓他们的错处呢。”
哈利翻了个白眼,知道德拉科在揶揄自己,所以并不打算回答他的话。
收音机里,圣诞颂歌正在循环播放,哈利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大衣上的纽扣,突然说:“我想起霍格沃茨的圣诞晚会。”
德拉科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微眯道:“嗯,的确难忘。”
学生时代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给这两个深夜加班的成年人一点精神上的慰藉,很快,这样共同拥有的回忆迅速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我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四年级那次,三强争霸赛。”哈利说。
而德拉科似乎回忆了一下,才回答:“你和那个漂亮的印度女孩跳开场舞并在众目睽睽之下踩到了她的裙子那次?”
哈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连这种事就记得这么清楚。”
“你当时的表情可是相当精彩。”德拉科嗤笑一声,“我很难忘记那种场景。”
哈利的耳尖微微发烫,他无法想象他的死对头脑子里究竟还有多少关于他学生时代做过的糗事的记忆。“我提起圣诞晚会只是想和你说说烤鸡、奶油蛋糕和蜡烛,而且别以为我不记得那天晚上你一个人躲在花园里的窘样——和女友吵架的家伙。”
德拉科顿了一下,“什么女友?”
哈利也顿了一下,“你和……潘西·帕金森?”
“谁告诉你她是我女朋友?”德拉科提高了音量反问道。
“呃,大家都这么说。”哈利说。
“她只是我的舞伴。”德拉科说,“她的确从四年级就开始对我穷追不舍,但是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好吧。”
“她不是我的女友。”德拉科再次强调。
“我知道了。”哈利应道,他不知道德拉科为什么要向他再三强调这件事。“那你那天在花园里干什么?”
“躲她。”德拉科简洁地说。
哈利用一串代表无语的省略号代替了他对此事的回答。德拉科见他不说话了,就接着说:“你怎么发现我的?”
哈利想了想,说:“我不会跳舞。”
“所以你也是为了躲人。”德拉科“啊”了一声。
“最后也没躲成啊,我发现了你,然后就原路返回了。”哈利耸耸肩。
说到这里,德拉科突然侧头望了他一眼,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哈利有点发毛,不过这样的不适很快就消失了。德拉科开口道:“要我说,我印象最深的圣诞节还是五年级那一次。”
“五年级?”哈利说,“那一年可没有圣诞晚会。”这的确是霍格沃茨百年难得一遇的特殊情况,多亏了乌姆里奇的“开明领导”。
“对。”德拉科点了点头。
哈利说:“如果你是说那一年无聊得让人印象深刻的话,我会表示赞同。”事实上,他对那一年冬天的记忆并不清晰,不安、焦虑、急躁、愤怒,很多很多负面情绪在这个年仅十五岁的男孩的身体里发酵着,同时他还感到自己的大脑与伏地魔的联系更强了,这让他感到更加恐惧。非要说那一年冬天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治愈的话,哈利想也许是在有求必应屋里和秋·张的那个吻。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自己爱上了秋,但最后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而是仅仅享受有一个人能耐心地陪在他身边听他说话的感觉。那个吻也是,哈利发现自己对这个初吻印象深刻并不是因为自己对秋的朦胧暧昧的情感,而仅仅是因为它是一个温暖的、能让他放松的东西。
“对我来说可不是这样。”德拉科模棱两可地说。
“你的意思是你当时正忙着炫耀乌姆里奇颁给你的‘好学生’徽章然后到处抓人?”哈利讽刺道。
“那也不是颗粒无收啊。”德拉科傲慢地说,“最后不是抓到了你们所谓的D.A?”
“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哈利反问。
德拉科说:“确实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为之骄傲:我比他们任何人都提前知道你们那个组织的存在。”
“此话怎讲?”哈利打算给他一个台阶下。
“不想说。”德拉科回敬一个假笑,随后坐直了身体,原本散漫的视线也集中到了街对面的大门上。
又恢复到了工作状态。哈利略有不满,但心里明白这是他们的职责,于是他也强逼自己打起精神,和马尔福一起守着那个大概率会安静一整晚的公寓大门。谁也没有提出要采用轮岗制,因为哈利睡不着,而德拉科则对“自己休息而留波特一个人看守”这件事感到极度的不信任。于是两个人都在午夜电台循环播放的圣诞颂歌里干瞪着眼睛到凌晨三点半。
“我们几点交班?”哈利终于忍不住问。
“六点。”德拉科说,他揉了揉眼睛,一脸倦容。
“你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哈利皱眉。
“不用。”德拉科回答。
“你要是通宵猝死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哈利提高了音量。
德拉科闻言出声讥讽道:“放心吧,我要真的没了你也不用负这个责,顺带还会给整个办公室放三天假。我的遗产不多,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留给你作为精神损失费。”
哈利选择忽视他的逆天发言:“睡觉,五点半我叫你。”
“你不困吗?”德拉科转移话题。
“不困。”哈利犹豫了一下说道,他本来想说“你在旁边我睡不着”,但感觉这样说太过亲密,于是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做出一副坚决的样子让德拉科去睡觉。“还有,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马尔福,别就这么轻易死了。”他冷冷地说。
德拉科沉默了,他盯着哈利的侧脸盯了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五点半。”他揉了揉太阳穴,仿佛这时候才将伪装卸下来,他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神情犹豫地又看了哈利一眼。“五点半。”他再次强调。
“睡你的去。”哈利不耐烦地堵住了他的嘴。德拉科不满地啧了一声,不过最终没说什么,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哈利默默地关闭了电台。在一片独属于凌晨的静谧里,唯有对面公寓老旧的门灯发出昏黄的光。哈利双手抱臂,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盯着那扇紧闭着的大门,马尔福平稳的呼吸声他听得一清二楚。这时,他悄悄侧目去看马尔福的睡颜,意识到自己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对他卸下防备的斯莱特林。从学生时代开始,他们就针锋相对,那时的他们谁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今晚这样和对方挤在一个狭小的车厢里,闻着难闻的皮质座椅的味道,听着对方均匀的呼吸。
哈利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太重了,德拉科完全有理由反驳他,但德拉科没这么做。其实现在想来,他对德拉科·马尔福谈不上有什么救命之恩——有求必应屋大火算一次,不过这在哈利心里与六年级盥洗室那次神锋无影抵消了。他对马尔福所做的不过是意外地及时阻止了他在八年级的那次自杀——这也没什么好说的,那时候的哈利完全能够理解战争带来的无可挽回的伤害有多令人痛苦,而他只是在一个宁静的夜晚失眠,披着隐形衣爬上天文台却遇到了坐在围墙上吹风的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现在几乎可以想起那天晚上与德拉科对视时对方那满是阴云的双眼。那个骄傲的斯莱特林也不可避免地被战争的创痕打上烙印,同时,这场劫难也让他和哈利·波特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哈利先看见马尔福,马尔福才回头看见哈利。“睡不着?”哈利记得自己是以这样一句话开始搭讪的,他呆呆地靠在围墙上,任由德拉科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跟你有什么关系?”德拉科的语气不善,且嗓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了。
“我也睡不着。”哈利自顾自地说,他看着德拉科悬在空中的双腿,心里涌起一股不安与恐惧。“你坐在上面不害怕吗?”但他的声音仍然冷静。
“这有什么好怕的?”德拉科回答,他将视线从哈利身上移开,转而垂下头去看脚下的风景。哈利努力想象着德拉科的视角所看到的景色,然后说:“像是把城堡踩在脚下吗?”
德拉科显然愣住了,半晌,他用闷闷的声音回答:“对。”
“下来吧。”哈利对他说。这时候,他们已经对对方的想法心知肚明了。哈利不指望德拉科能够马上听从他的话,并且做好了两手准备:再次劝告,或者在马尔福真的跳下去之后及时使出减震止速咒。而他做这一切的目的也很纯粹,仅仅是因为如今坐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同学,是一个有名有姓的人,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但德拉科顺从了,他转过身,将双腿缩回到安全范围里,像一只受伤的猫一样望着哈利,随后向他伸出手。熬夜真是让人神智不清,哈利在心里想道。但他抓住了德拉科的手,然后一把将他从围墙边上扯了下来。由于力道太大,两个人都踉跄了一下,为了保持平衡,哈利不得不抓住德拉科的肩膀,而对方的胸膛不可避免地与他的撞在了一起。然后他们进行了一个长久的拥抱。
哈利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马上放开马尔福,也不知道马尔福为什么不放开自己。他们就这么在冷风里抱着,哈利几乎能闻到马尔福身上淡淡的香波味。这时候,他没来由地想起五年级在有求必应屋与秋·张那个湿漉漉的初吻。放松感和安全感。
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缓慢地加速,他想也许此情此景下他和马尔福亲上一嘴他都不会感到惊讶,随后他为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羞耻难堪。马尔福放开了他,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哈利看见马尔福翕动的嘴唇,却什么都没听见。
“晚安。”最后,马尔福对他说完,快速消失在了塔楼里。
此后两个人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也是在后来,哈利才知道马尔福跑上天文台那一天正是报纸刊登马尔福夫妇讣告的日子。接下去的事情就众人皆知了。八年级毕业;一代救世之星哈利·波特的隐匿;赫敏·格兰杰与金斯莱·沙克尔等人力排众议,制定出一系列针对战后重建以及被无罪释放的黑巫师去向的方案和措施;年轻的前食死徒德拉科·马尔福就职魔法部傲罗办公室……然后就是现在,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坐在一辆麻瓜汽车里,即将度过这个史上最难熬的圣诞夜。
时间来到五点半。哈利按照约定清了清嗓,轻轻叫了一声“马尔福”,然后马尔福立刻睁开了眼睛,其速度之快让哈利·波特都有一瞬间怀疑这家伙装睡装了两个小时。
“醒这么快?”哈利皱眉叫道。
德拉科瞥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投向窗外,“你坐我旁边,我不敢睡太沉。”
“喂,我不是变态或者施虐狂。”哈利讽刺道。
德拉科无视他的发言,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有什么异常吗?”他问了一句废话。
“没有。”哈利的回答略显不耐。好不容易捱到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他可不想发现什么异常。可德拉科的表情却显得没那么轻松,一晚上的守岗并未使一名经验丰富的傲罗放松警惕,很多时候,他们往往靠直觉办案,就像现在,德拉科对哈利说:“等会儿就有了。”
“你又知道了?”
“波特,虽然你的条件优秀,但你难免缺乏经验。”德拉科故意用一种教育下属的语气对哈利说道,“一场酣畅淋漓的犯罪通常需要精心的事先安排,而罪犯为了让这场犯罪达到最完美的状态,总是会做各种各样的反侦查工作。数据表明,他们最喜欢在傲罗交班的时候趁虚而入,因为他们往往认为这个时候我们的注意力会被分散——这确实有一定道理,不过现在,秉乘‘早解决早放假’的理念,我们最好是一次搞定。”
哈利渐渐反应了过来,“所以你说的六点隆巴顿会来交班实际上是——”
“清醒点吧,今天是圣诞节,除了我们谁还会加班?”德拉科露出假笑,“噢,我应该说‘昨天’了。”
哈利·波特现在想给德拉科·马尔福一个阿瓦达,但理智战胜了愤怒,为了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他选择忍住。五个小时前,他还将纳威·隆巴顿视为自己的救星,但现在,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要下班的半小时前,他才得知这一切都是马尔福的幌子或者恶作剧。原本哈利·波特以为自己是轻舟已过万重山,谁知这艘船竟是撞上了大冰山。
“那你放出这个消息的意义是?”哈利·波特忍着怒意,努力向自己的上司挤出一丝微笑。
德拉科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道:“罪犯可不知道整个傲罗办公室只有我们两个在岗啊,这下不就可以来个出奇制胜?”
这叫“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哈利默默想道。不过,他的气很快消了下来,一是因为马尔福说的的确有道理,二是此情此景他和马尔福不可能来一场决斗,为了保护自己的身心健康,哈利不得不把气消下来。他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马尔福。现在,他的脑子里连对泰晤士河边的美味松饼的幻影都消失了。
六点到了,天还是黑的,但雪已经停了。哈利紧紧地盯着街对面的大门,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他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六点零二分,公寓大门被打开了,一个裹着黑大衣戴着格纹围巾和毛线帽的女人提着一袋垃圾走了出来,她的背微驼,看上去是那种受工作和家庭折磨而身心俱疲的再正常不过的中年人。德拉科戳了戳哈利的胳膊,道:“她来了。”
哈利无声地点点头。两人看着女人沿着这条街道一直往前走,直到拐弯处,哈利敏锐地捕捉到了女人转身时若有似无地观察周围环境的眼神。
“走。”哈利迅速跳出车,紧跟在身后的德拉科低声骂了句脏话。
天亮前的气温到达了冰点,哈利冷得瑟瑟发抖,他和德拉科跟在女人身后,与她时刻保持着安全距离。他们正朝着远离河岸的方向走,经过一个小公园时,女人将手中的垃圾扔到几个空的易拉罐上,易拉罐发出清脆的声响,德拉科立刻按住哈利,示意他停止前进。两人屏住呼吸,以一种略显怪异的姿势别扭地挤在狭窄的巷口里,下水道的味道悠悠飘进他们的鼻子里。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圣诞节,哈利在不得不把头挤在德拉科的胸膛和冰冷的砖墙中间时绝望地想道。
空气沉寂了几秒,女人突然开始加快脚步,行踪暴露,德拉科和哈利反应迅速地抽出魔杖追上去。一道速速禁锢打在女人的脚边,女人的双腿瞬间被锁住,然后直直地倒了下来。哈利收起魔杖,却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和德拉科对视一眼,随后一起上前,一把将倒在地上的女人抓起来。但裹在厚大衣、格纹围巾和毛线帽下的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巨大的人型模特。一个十分精巧的混淆咒。这回轮到哈利骂脏话了。
德拉科猛地抓起模特头上的毛线帽,拉着哈利迅速幻影移形。四肢被拉扯以及肚脐眼被勾住的感觉席卷而来,被挤压的空间里,哈利只能感受到德拉科抓着他的那只冰凉而有力的手。事态的发展让哈利·波特毫无防备,但对未知的恐惧并没有使他像往常那样感到强烈的不安和慌乱。这起案子让德拉科焦头烂额了一整个冬天,不出勤的日子里哈利几乎每天都能看见马尔福伏案读卷宗的疲惫身影,他清楚地知道没有谁能比德拉科·马尔福更懂作案人的行动偏好和目标,因此在这一刻,他给予德拉科·马尔福充分的信任。他没有过问马尔福他们要去哪里,没有问马尔福他们将面对什么,他只是任由马尔福抓住他的手,然后他想起天文台的晚风。
在双脚触碰到坚硬的地面时,哈利模模糊糊地听见身旁的德拉科喊了一句“昏昏倒地”,随后他也迅速掏出魔杖迎接战斗。一道凌厉的绿光直直射向哈利和德拉科中间,两人躲开,不可饶恕咒在身后的地砖上留下一个诡异的黑洞。这下,哈利·波特彻底看清了,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金发女人才是他们的目标。
索命咒不断向他们袭来,他们一一躲开,并发起反击。女人被他们逼到河边,滚滚的泰晤士河在黎明前的昏暗天色里像一头张开大嘴的猛兽,正随时等着盛宴开席。哈利向她发出一个禁锢咒,对方略显吃力地躲开,紧紧裹着的大衣掀开一角,一只看上去十分轻巧的皮包掉了下来。事后勘察现场时傲罗们发现这只皮包被施了空间延展咒,并在里面找到了大量的作案工具。就在女人堪堪躲开哈利的咒语时,德拉科的禁锢咒分毫不差地击中了她的身体,于是这个在伦敦引起轩然大波的黑巫师狼狈地倒在了滚滚的泰晤士河边,被哈利和德拉科铐上了手铐。
“That's not very gentlemen.”被两人五花大绑押回麻瓜汽车时,女人讥讽道。
哈利压着她的头让她坐到后排座位上时,对她露出一个假笑:“拜托了,我们因为你加了一整晚的班,你也不是个善茬啊。”
女人无视了哈利的话,自顾自地抽了抽鼻子,说:“这辆车里有一股味道,你们要我待到多久?”
“等到魔法部的人来接你。”德拉科冷冷地敲了敲车窗门,“只是速溶咖啡和过期三明治的味道,你值得闻更久。”
“你终于承认三明治过期了。”哈利咧开嘴笑了笑,他挥手召出守护神,牡鹿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随后飞快地向魔法部的方向跑去,消失在冰冷的空气里。
天渐渐亮了,方才的战斗让两个傲罗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德拉科和哈利两个人分别站在汽车的两侧,此时正隔着车顶的天线看着对方。
“1995年的平安夜下了一场大雪。”德拉科突然说。
“我知道。”哈利愣了一下,然后应道,“第二天他们嚷着要给乌姆里奇一点颜色瞧瞧,密谋着宵禁时要去庭院里打雪仗。”
“我知道。”德拉科点了点头。
“所以是你告发他们的?”哈利惊讶地挑起眉。
“我?当然不是。”德拉科说,“也许是某个无聊的斯莱特林吧。”
“你现在是想跟我讨论‘为什么五年级的圣诞节让你印象深刻’吗?”哈利问道。
德拉科想了想,最后慢吞吞地说:“也许吧。如果你是想说发生了什么让我感到印象深刻的事情的话。”
说了一句废话,哈利翻了个白眼,他等着马尔福继续说下去。“我在那天发现了你们那个什么邓布利多军的存在——你们在偷偷练习咒语和巫师决斗。”
哈利轻轻扬了扬下巴,“怎么发现的?”
德拉科将胳膊放在车顶上,单手托腮看着哈利:“你的守护神。”
“守护神?”哈利下意识看了看手里的魔杖。
“对,那只牡鹿。”德拉科说,“我亲眼看着它从八楼的一堵墙里飞出来,然后跑到了黑湖边。我去追了,等我赶到湖边时它还在,它看着我,最后走上前来蹭了蹭我的手——就像刚刚它对你这么做那样。”
“你确定?”哈利说,他感到自己的耳尖热起来。
“当然。”德拉科肯定地说,他盯着哈利脸上略显窘迫的表情,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我只是很疑惑,为什么它不害怕我呢?”
哈利发现自己答不上来,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他的守护神救了他——沙克尔托来口信,后援将在五分钟内到达。
“如愿以偿了,你可以下班了,波特。”德拉科说。
“你也是,同乐。”哈利说。
“谢谢你。”德拉科突然轻声道,把哈利吓了一跳。
“干什么?”
“没什么。”德拉科假笑了一下。
哈利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很快,隆巴顿带领着二队成员来与他们进行交接。麻瓜汽车连同汽车里押着的那个女人都交到了隆巴顿的手里,至此,漫长的加班之夜终于结束了。哈利·波特现在最期待的就是沙克尔答应支付给他的巨额加班费打到古灵阁账上的消息了。看着坐了一晚的破车摇摇晃晃地离开,哈利松了一口气,他想到,如果自己现在回格里莫广场,克利切一定会为他做一顿丰盛的早餐,但现在,当他看着面前双手插兜目送隆巴顿一行人远去的马尔福孤单的背影时,他突然改了主意。
“我终于想起来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他对马尔福说。
“记性真好。”马尔福嘲讽道。
哈利一如既往地选择无视,他对马尔福露出一个微笑。“算了,现在不想问了。”
马尔福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有点失望。“走了。”他向哈利挥了挥手,“圣诞快乐,波特。”
“不吃个早餐再走吗?”哈利叫道,“我知道附近有家餐馆的松饼味道不错。”
马尔福回头,眯起眼睛看他,“和你去吃?”
“对,我请你。”哈利转了转眼睛,“看在你的三明治过期了的份儿上。”他指了指街道尽头的路口,“走不走?”
“当然,这是我应得的。”马尔福撇了撇嘴,但哈利捕捉到了他嘴角里淡淡的笑意。
哈利给他翻了个白眼,嘴里却说了句“圣诞快乐”。两人裹着厚厚的大衣,并肩朝泰晤士河边走去。事实上,哈利·波特的确有很多问题要问德拉科·马尔福,有关他的选择、他的工作、他的生活、自己的守护神跟他的互动,还有八年级在天文台那个夜晚,如果自己没有出现他将会落得什么下场。仅仅一夜,哈利突然觉得自己和马尔福的距离变近了,并且产生了一种想要了解这个曾经的敌人的欲望。一直以来,他都无法定义自己对德拉科·马尔福的态度和情感——有时候他以为他们是两路人,但事实上他又总能在对方身上找到与自己的相似点。他不知道马尔福怎么想他,但也许在某一点上今夜的他们达成了一致:探索和建立一段稳固的关系,同事也好、朋友也好,如果可以,他们并不介意再近一步。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走到河边时,哈利叫道。
“说。”
“我们来太早了,餐馆还没开门。”哈利嘟囔着。
德拉科挑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再在这里吹上两小时冷风才能吃上所谓的可口早餐?”
“呃。”哈利显得有些尴尬,这并非故意为之,而的确是他战术上的失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你说呢?”德拉科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本来加班就烦。”
哈利忍不住嗤笑一声,但马上收住了。他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好吧,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到我家去,克利切会为我们准备热腾腾的早餐——我相信他肯定愿意热情招待一位还流着布莱克家族血液的巫师的。”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波特,”德拉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在邀请我去你家?”
哈利翻了翻眼睛,“只是一个礼貌的邀请,难道我要把你丢在冷风里一个人走掉?”
“我相信救世主肯定不会如此绝情。”德拉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
“要么跟我走,要么在这儿喝西北风。”哈利向德拉科伸出手,“老板,选吧。”
德拉科·马尔福站在冷风中,似乎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半晌,他才抓住哈利的手。在两人幻影移形的前一秒,哈利·波特听见那金发青年对他说:“我很乐意。”
END
【德哈圣诞节24h 11:00】Dance with The Snake 与蛇共舞 02
本章未完但我实在是太困了私密马赛
醒来补全zzzz
02
魔法部内部当然也是限制幻影移形的。伊恩跟在波特先生的身后,乘电梯抵达大厅,用飞路的方式先离开了魔法部。他们从对角巷的一个壁炉里钻出来,再幻影移形到目的地。主任似乎希望这次行动尽可能不引人注意,所以他们显形之后,还需要步行一段时间。
伊恩发现,虽然自己的个头和波特先生差不了多少,但是他总是走着走着就觉得自己落后了对方一两步。现任傲罗办公室主任的步子迈得很大,而且他走得很快。这是个行动如风的人。伊恩听说他在上学的时候魁地奇打得很不错,是当时学校里飞得最好的找球手。他知道魔法部内部也会举行联谊魁地奇比赛,不由得有点期待:或许他能在...
本章未完但我实在是太困了私密马赛
醒来补全zzzz
02
魔法部内部当然也是限制幻影移形的。伊恩跟在波特先生的身后,乘电梯抵达大厅,用飞路的方式先离开了魔法部。他们从对角巷的一个壁炉里钻出来,再幻影移形到目的地。主任似乎希望这次行动尽可能不引人注意,所以他们显形之后,还需要步行一段时间。
伊恩发现,虽然自己的个头和波特先生差不了多少,但是他总是走着走着就觉得自己落后了对方一两步。现任傲罗办公室主任的步子迈得很大,而且他走得很快。这是个行动如风的人。伊恩听说他在上学的时候魁地奇打得很不错,是当时学校里飞得最好的找球手。他知道魔法部内部也会举行联谊魁地奇比赛,不由得有点期待:或许他能在联谊赛上看见对方飞行的英姿——霍格沃茨里总是有人为没能见过哈利·波特比赛的样子感到遗憾。多亏了那些经常在奖杯陈列室关禁闭的学生,人们对于哈利·波特带队取得过多少次魁地奇银杯如数家珍。
“伊恩,你在听吗?”
波特先生的声音突然传来,伊恩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在和自己说话。
这也没办法。当你和一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你本来应该对他说话的声音非常敏感,但是如果他在这期间持续以一种你听不懂的语言和别“人”交谈,而你又正因为某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分心(比如说,时不时被一条蛇盯着看之类的)的话,这件理所当然的事就会变得困难无比。
波特先生和这条蛇很亲密,伊恩想,即使他一点也听不懂那些让他毛骨悚然的嘶嘶声,他也能感觉到这一人一蛇之间有种旁若无人的氛围。他们语速很快,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已经争执了几个来回。伊恩不觉得波特先生是那种会在工作时间沉迷与宠物聊天的人,也许这条蛇真知道什么也说不定呢?救世主的宠物不普通是件很自然的事。
在这时候不懂装懂不是好选择。伊恩在片刻的犹豫之后选择了诚实:“不好意思,先生,我刚刚有点儿走神。”
“不是什么大事,”波特先生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们到了。”
伊恩抬起头,发现他们已经接近了这条街道上的一间旧房子。这里看起来完全是麻瓜街道,但这间房子在其中显得非常“魔法”。玻璃橱窗里放置着会浮空飘动的毯子,各种各样的水晶宝石和绘有魔法阵的旗帜也正大光明地挂在一旁。
波特先生解释了一句:“禁止滥用麻瓜物品事务司之所以不管这个,是因为麻瓜们只认为老板是个沉迷神秘学的骗子。当然,这不妨碍他们在骗子这里消费。”
麻瓜有时候会自己为生活中的异常寻找理由。那条正大光明在橱窗里乱飞的毯子就从未有人怀疑过,他们以为那是通过什么精巧的机关达成的。以目前麻瓜科技的发展水平,这并不是完全不能实现,没必要事事都仰赖魔法。
伊恩感觉有点兴奋,因为这听起来很像是一个好故事的开头。寻常的街道,不寻常的地点,两个正准备执行任务的傲罗,一个是导师,一个是菜鸟……而这是他入职的第一天。
“这是哪里,先生?”伊恩跃跃欲试,“这是您的线人吗,还是我们将要直接突击幕后黑手的老巢?”
“都不是。”波特先生看了他一眼,好像有点意外。
伊恩不知道他在意外什么,一时间有些忐忑。不过波特先生并不是那些爱吊别人胃口的上司,如前所述,他是个行动如风的人。所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伊恩就听到波特先生清了清嗓子,然后说:“以防万一,在我们行动之前,我有件事想向你确认一下。”
“请讲?”
“虽然我可能问得有点晚了——这是我的失察,我应该向你道歉——不过,你害怕蛇吗,劳伦斯先生?”
这个问题出现的时机实在不够恰当。它与伊恩预判的每个时间点擦肩而过,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伊恩事先在脑子里排演过几句自己怕蛇的事情被发现之后用来改善气氛的俏皮话,比如“我在霍格沃茨读书的时候,博格特在黑魔法防御术课堂上变成了一条斑纹巨蟒,我只好用滑稽滑稽把它变成一根长达九米的软橡皮糖”之类的,但事到临头,他又说不出口了。
伊恩只好直愣愣地答道:“是……有点。”
波特先生看起来倒没有生气,反而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动作能让人突然意识到他其实也还是个年轻人,甚至有点招人喜爱的孩子气。
“好吧,那我想接下来你大概可以放松一点,”波特先生说,不知为何,伊恩总觉得他似乎有点儿心虚,“因为很快这里就没有蛇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能说完全闻所未闻,只是它仍然完全在伊恩的意料之外。
每个上过麦格教授变形课的人都见识过她的阿尼玛格斯变化,这位女士看似古板,做虎斑猫的时候却大抵是真的乐在其中。
眼下发生在伊恩眼皮子底下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一件事:一条蛇变成了一个人。
但它又如此不同,因为这句话可以被写得很详细:一条刚刚从傲罗办公室主任哈利·波特脖子后面钻出来的蛇,当着伊恩的面变成了据传是前食死徒的德拉科·马尔福。
马尔福先生穿巫师袍,黑西装,戴了满手的戒指。他袍子的钮扣上串着金链,坠着一块怀表,衬衫顶上两颗钮扣不系,露出脖颈上的一截银色来。这银色非常眼熟,伊恩见过,而且还印象深刻,因为它和波特先生的蛇套在脖子上的银环样式一模一样,最多是大小有些不同。
“你,你……你是一个未经注册的阿尼玛格斯!”伊恩脱口而出。
他说这句话一点要追究德拉科·马尔福责任的意思都没有。伊恩只是想以此压下自己脑子里的另一个念头。
救世主可以对一条蛇亲密,信赖,知无不言。但是哈利·波特可以对德拉科·马尔福这样吗?一条蛇在主人身上待在哪儿都随它高兴。但德拉科·马尔福也能待在哈利·波特身上的随便什么地方吗?
“说话前可以先把事情调查清楚,”马尔福冷笑了一下,他语气里的那股子刻薄劲儿和他还是蛇的时候别无二致,“我注册了。”
TBC.
【德哈圣诞节24h x 彩蛋 03:14】 夜访塞勒姆
00.
此地严禁音乐与舞蹈。
借着惨淡的月光,德拉科眯着眼终于勉强看清了小镇入口的指示牌上写着什么。
它翻了个白眼,收敛羽翼,抖了抖身子,金光闪闪的鳞片如潮水一般从它身上褪去。它扭了扭脖子,将颀长的脖颈缩短成人类的尺寸。它偏了偏头,撞了撞土墙,它的脑袋变小了,皮肤上的褶皱舒展开,獠牙也变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方才那一撞撞得它有点眼冒金星,走路东倒西歪,仿佛痛饮几桶葡萄酒后的人类。德拉科恼火地揉搓着头,痛意消退后它恢复了斗志,伸爪撕扯下一抹夜色为自己整了套西服与手套,而后昂首阔步向静谧的小镇走去。
一眨眼的功夫它已从...
00.
此地严禁音乐与舞蹈。
借着惨淡的月光,德拉科眯着眼终于勉强看清了小镇入口的指示牌上写着什么。
它翻了个白眼,收敛羽翼,抖了抖身子,金光闪闪的鳞片如潮水一般从它身上褪去。它扭了扭脖子,将颀长的脖颈缩短成人类的尺寸。它偏了偏头,撞了撞土墙,它的脑袋变小了,皮肤上的褶皱舒展开,獠牙也变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方才那一撞撞得它有点眼冒金星,走路东倒西歪,仿佛痛饮几桶葡萄酒后的人类。德拉科恼火地揉搓着头,痛意消退后它恢复了斗志,伸爪撕扯下一抹夜色为自己整了套西服与手套,而后昂首阔步向静谧的小镇走去。
一眨眼的功夫它已从一头龙变为一名风度翩翩的乡绅。现在的他有一头亮闪闪的金发,有一套看上去价格不菲的衣服,有一张能迷倒万千少女的脸……
万事俱备!他可以进镇子骗吃骗喝啦。
自德拉科拥有记忆以来,每一年的冬天他都是这么过的。十二月大雪封山,山坡上都见不着羊了。让我们严谨一点,不是德拉科看不见(毕竟他的竖瞳能望千里),是羊不见了。
年末总会有讨厌的牧羊人把羊群赶回羊圈,他们先取它们的奶,后取它们的毛,再取它们的皮,最后是它们的肉。德拉科藏在树上偷偷观望全过程,一边气恼人类搞走了它相中的羊,一边又对人类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比起它随机选中一头羊羔,张开嘴,吞掉的动作,人类处理羊的流程实在是太精致了。
作为一头好学的龙,德拉科开始观察人类的一举一动,然后开始模仿,终于有一天它做到了化为他们。倒也不是他勤奋刻苦的结果,饿的魔法罢了。
今年德拉科造访的镇子名叫塞勒姆,他由衷希望这座小镇的居民淳朴善良,愿意为一名饥肠辘辘的异乡人提供点吃的,最好是暖烘烘的肉汤。
德拉科快步走在石子铺成的路上,余光一瞥路边一只灰毛老鼠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它吓掉了手里的奶酪,由此可见它被吓得不起。
至于吗?没见过人吗?整天见人能被吓成这样?还是说他的伪装不到位被这只老鼠看破了?
德拉科与老鼠面面相觑,它如梦初醒哧溜一下窜进了夜色中。望着它绝尘而去的背影与一甩一甩的尾巴,德拉科恍然大悟。他慢条斯理地收起尾巴,这下彻底与人类无异了。
01.
天蒙蒙亮时,德拉科进入了教堂。他去得很早,却仍不是第一个到达的。教堂门口已集合了一群小孩,他们发色各异,相同的是每个人睡眼惺忪,且手里都捧着一本黑皮书,从表情上看他们并不像是自愿来这的。孩子们苦着脸吟诵赞美诗,德拉科心底暗暗发笑,随即他的胃一阵抽搐,他可能真的饿了。
德拉科大步上前,他同神父颔首示意,神父狐疑的目光扫视过他的脸,似乎在辨认这位素昧平生的人是谁。德拉科被盯得呼吸不畅,他紧张地调整了一下领结,神父的视线瞬间转向他指节上的银戒指,下一秒这位人类脸上的疑虑烟消云散,他慈祥地朝德拉科点了点头,欢迎他的到来。
他如果知道我只是为圣餐而来,估计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德拉科默默地想。但表面上他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向神父表示了感谢。
“您太客气了。您是第一次来塞勒姆吧?印象中我从没有见过您。”说话间神父不忘打量德拉科的穿着,这种光明正大的窥探让德拉科感到害怕,唯恐这位神之使者能识破他的伪装。
见德拉科不答话,神父以为自己猜错了,他讪讪一笑,忙为自己找补道:“我认人能力很强,但我的记忆却越来越糟。也许您在很久之前来过,时间过去太久我给忘了。”
德拉科老实地坦白:“我没来过这个地方。”
“噢,我就说嘛。”神父悦然,他不再紧张地摩挲挂在胸前的十字架。他为自己正确的判断感到高兴,同时也为在一群孩童面前守住自己的形象而松了口气。他和蔼地看着德拉科,遗憾地说:“我本可以领您在小镇里转转,真是不凑巧,我得赶在明天前教会这群小天使唱诗,圣诞夜全镇的人都会来这观看孩子们表演——”
“我以为音乐和舞蹈是被禁止的?”德拉科问。
“噢当然!您一定看见那个木牌了。”神父一脸赞许地说,“是的,音乐与舞蹈是异教的根源。”
“那他们表演什么?”
“没有伴奏的赞美诗!”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孩子堆里冒了出来。她成功完成了抢答,神父手起书落,精准地敲了一下她的头。那女孩“哎呦”一声捂住脑袋。
德拉科抿了抿唇。智慧即智慧,再怎么与众不同也不该被打压。
“别插嘴。”神父严厉地警告她。也许是谈话被打断,也许是还有事情要忙,神父失去了继续与德拉科侃谈下去的兴趣,他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朝孩子们招招手,他们乖乖向他围靠。神父站在孩子们中央,双手搭在孩子们的肩上,面向德拉科道,“你瞧,孩子们的父亲非常期待圣诞夜的赞美诗表演——也就是明天,父亲们把孩子们委托给我,我不想让父亲们失望,我们得加紧训练了。”
“当然,您请便。”
与神父简单告别后德拉科走进了教堂。大堂内更昏暗也更阴凉,大堂两侧的八扇彩色琉璃如护甲一般把熹微的晨光阻挡在外,幽冷增添了德拉科对食物的渴望。他东张西望,迫切地寻找吃食。很快德拉科在教堂正中的圣讲台上发现了一个篮子,他欣喜若狂地掀开白布,却发现篮子里空空如也,只剩一些麦饼的残渣。
这些残渣细小如粉末,连给人塞牙缝都不够,何况龙呢?德拉科大失所望地放下篮子,他有些茫然地退下讲台,在第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与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类对望。
德拉科认识这个人。救世主嘛,他的老相识了。
02.
德拉科去教堂翻找圣餐时总能遇到救世主。
第一次见到救世主时德拉科甚至闹出了笑话。他吓掉了手里的麦饼,他惊魂未定地站在十字架下,失声大叫:“他为什么被钉在上边?”
德拉科激烈的反应引得来做礼拜的教徒们吃吃发笑,其中一人给德拉科讲了来龙去脉。明白那不过是一尊塑像后,德拉科不再害怕,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麦饼,就着自酿葡萄酒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之后德拉科每到一处教堂,都会看见救世主。每座教堂里的救世主样貌与姿势都不一样,但他们无一不被钉在十字架上。
与救世主一比,德拉科好受许多。他只是饿着肚子,他哪有救世主惨。
第一,他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
第二,他是被他的人类同胞钉上去的,而龙之间只会掐架不存在背叛。
第三,德拉科还没想出第三条,思绪便被递到他面前的一块麦饼打断。
德拉科咽了口唾沫,他的视线立马搁下救世主转向麦饼。对不起了老兄,我还会去别处教堂看你的。德拉科一边同耶稣像道歉,一边接过麦饼,并向给予他麦饼的好心人道谢。
“不客气。”好心人说。他的声音清亮悦耳,德拉科不由多瞅了他一眼,只一眼便叫这头龙难过起来。
这位好心人有一头黑发,一双深邃而忧伤的绿眼睛,是个帅气的年轻人。不过再怎么帅也帅不过他,德拉科有此自信,因而令他难过的显然不是这个人类的样貌。那是什么呢?德拉科垂下眼睑,目光停留在了对方穿的那领白袍上,上边血迹斑斑,布满了针眼大小的窟窿。
“你死了。”德拉科脱口而出。
好心人没有否认,他慢条斯理地在德拉科身边坐下,说:“你不也一样?”
德拉科深感冒犯,他急忙澄清道:“我们不一样,我才没死!”
好心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说:“活的人是看不见我的。”
“那么这件事再正常不过了,我不是活的人。”德拉科耸耸肩。
好心人困惑地皱起眉,过了半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刚死的人很难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你可以慢慢来。”
德拉科笃定地摇摇头,他重申一遍:“我没有死。”
好心人对此见怪不怪,他敷衍地回答:“好吧。如果你坚持这么认为的话。”说完他想起身离开。对德拉科来说这场争辩还没结束,他急忙伸手想拽好心人,他的手触到了好心人的衣袖,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穿了过去。
坏消息是德拉科没能拽住好心人。
好消息是好心人脚步一顿,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我们是该谈一谈。”好心人盯着他,慢吞吞地说。
那审视的目光叫德拉科心虚,他故作镇定地问:“谈什么?”
“你不是活人,却能看见我……”好心人眯起了眼睛,他端详德拉科的模样让德拉科想起了看木牌的自己。德拉科耐心地等待着,好心人沉吟半晌后问,“所以你是活着的什么?女巫吗?”
“我看起来像女的吗?”德拉科质问他。
“女巫可能会为了生存伪装自己嘛,这里可是塞勒姆。”好心人扮了个鬼脸。
“所以呢?这里是女巫之城我也不是女巫!”德拉科没好气地反驳,此刻他已无暇拿麦饼充饥了,他严肃地介绍自己的来头,“去你妈的女巫,我是一头龙!”
好心人皱了皱眉,“你说脏话。”
“哦?所以呢?是你先骂我是女巫的。”
好心人皱着的眉缓缓松开,他叹了口气说:“很抱歉冒犯到你。但请容许我澄清一下,女巫在我这并不是一个骂人的词汇。”
“撒谎。”德拉科讥讽地笑笑,“我观察人类很久了,我了解你们的语言与词义的延伸。女巫是邪恶的化身,她们吃小孩,吸取男人的精魄,无恶不作。”
“不是这样。”好心人坚定地否认,他再次用那双忧伤的眼睛看向德拉科。
诡计多端的人类啊,这叫他如何反驳他。
德拉科无法承受好心人眼里的悲伤,他迟疑片刻,双手环胸向对方发起挑战:“来,我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如果你能在我吃完麦饼前说服我,我就带你看看夜景。”
好心人耸耸肩:“听起来不怎么有吸引力呀,我可以自己看夜景,为什么需要你带?”
“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看呢?”德拉科拖长音说。
他的音拖得足够长,配合上肢体动作,好心人不得不信德拉科承诺的夜景会很不同。
03.
德拉科抛出的条件让好心人开口讲起了故事。德拉科一边听一边啃手里的麦饼,他学着人类的吃法细嚼慢咽,才啃了三分之一就因胃部反酸再吃不下去,这时他才后悔没像龙一样进食——他本可以张开嘴,一口吞掉它。
来都来了,不妨让我们和德拉科一起听一听故事:
在帕金森家的小姑娘患上失心疯之前,塞勒姆是一座宁静的小镇。或许是因为小镇面积不大人们住得很近的缘故,邻里不仅认识彼此,而且乐于互帮互助。今天迪戈里家族替扎比尼家族修漏雨的屋顶(传闻布雷斯的歌喉有多甜,胆儿就有多小),明天韦斯莱家族派出六个儿子去山里打猎,后天洛夫古德家的小姑娘拎着刚采的蘑菇把菌子分享给每家每户……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远亲不如近邻,团结是一种力量。
哈,你信了好心人的鬼话,就像好心人当时信了镇长一样。这不怨你,也不怨好心人,要怨只能怨人类太擅长伪装了。别看我们平日里温和有礼,在灾厄降临时,我们才会暴露出真实的本性。
哎呀,不小心扯远了。让我们回到故事本身。现在是几月份?我死了太久已经没有时间概念啦。
12月?好的。那么故事差不多发生在10个月前,今年2月中旬,潘西·帕金森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她先是昏睡不醒,然后是满口胡话,接着又开始尖叫着乱扔东西。她的表现吓坏了帕金森先生,他连忙为女儿请来了吉德罗·洛哈特,镇子里久负盛名的医生。一番检查后洛哈特先生眉头紧锁,潘西的病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知识水平。
“真是见所未见。”医生嘀咕道。
帕金森先生心急如焚,眼见洛哈特先生诊断不出女儿的病因,他忙招招手喊来妻子,叫妻子去请别的医生。
这下洛哈特医生也急了。他大跨一步站在门前,挡住帕金森夫人的去路,一拍脑门大喊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帕金森夫妇异口同声地问。
“您女儿的病。”洛哈特先生一脸严肃,骇人的气场甚至让潘西停止了尖叫。
“是什么?”帕金森夫人深吸口气,眉宇间布满了担忧。
“她中了巫术。”洛哈特先生笃定道。
鸦雀无声的围观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巫术?”
“那是什么玩意?魔法吗?”
“应该是某种邪恶力量。”贝拉特里克斯把嘴唇贴在布雷斯耳边,吓得他往后跳开一步。她笑着嗔怪他,“你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安静!安静!”洛哈特先生将手臂抬至空中,往下压了压。人们乖乖闭上嘴,求知若渴地望向这位权威人士。
然而医生没有教书匠的耐心,他傲慢地摆了摆手说:“跟你们解释不清楚。”紧接着他嘱咐帕金森夫妇道:“去请牧师来,越快越好。”
“牧师?”帕金森夫人惊惶地问,“您不能治好她吗?”
“很抱歉我无能为力。”洛哈特先生摇摇头,他煞有其事地补充说明,“准确来说是,所有医生都无能为力。您的女儿正在遭受魔鬼的折磨,可怜的孩子,能帮助她脱离苦难的只有牧师。”
隔天帕金森夫妇便请来了奎利纳斯·奎若,镇子里德高望重的牧师。牧师来到病榻前,做了祷告,念诵了经文,甚至往潘西额头上涂抹了圣水,可他做的事都没能让她停止尖叫。
比起质疑自己的能力,牧师更怀疑医生的诊断,他皱着眉问:“她真的中巫术了吗?”
医生斩钉截铁地保证:“千真万确。”
两个骗子相逢,脸皮厚一些的那个总能取胜,这场医学与神学的短暂交锋最终以奎若牧师败北告终。牧师相信了医生的说法,但在众目睽睽下承认自己不会驱魔,那是绝无可能的。牧师凝神想了一会儿,他灵机一动,拉过女孩的手说:“来吧,孩子,坚强点,告诉我是哪个女巫给你下了巫术?找到她我才能终结你的痛苦。”
“为什么下巫术的是女巫不是男巫?”人群中探出一个金发脑袋,她好奇地问。
牧师定睛看了看她。哦,原来是那个赤脚在森林里跑来跑去给大伙送蘑菇的小姑娘。在此之前他喜欢她的天真烂漫,但从这一刻起他开始讨厌她了。当众质询一个牧师,这女孩未免太没有教养。牧师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他不高兴地说:“别打岔,这不是课堂,为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下蛋的一定是母鸡?”
牧师情急之下的比喻逗笑了在场一半的人,随即剩下一半没听懂或者不敢笑的人也跟着笑起来,屋子里沉闷的气氛轻松许多,牧师为自己的幽默沾沾自喜起来。他轻咳一声,对潘西说:“喏,我说得对不对呀?”
潘西歪了歪头。牧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扶她站起来,人群自觉往后退开一步,让出一条道。牧师一边引领她走出门,一边鼓励她:“你做得很好,孩子。”
他们在镇子里转了一个下午,潘西很快指认了三名可疑人选。
赫敏·格兰杰,聪明伶俐但父母都不是塞勒姆原住民。
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美貌优雅但很少参加教会。
西比尔·特里劳妮,会占卜但穷困潦倒,且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三位小姐矢口否认自己是女巫,牧师不以为然地说:“女巫会承认自己是女巫吗?为什么帕金森小姐不指认别人,偏偏指认你们呢?”
“因为她嫉妒我的脑子比她好。”赫敏直言不讳道。
“因为她嫉妒我长得比她好看。”阿斯托利亚说。
“因为她记恨我,我告诉她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死亡,灾厄的降临,漫天的火光……”西比尔喃喃地说。
帕金森夫人把可怜的女儿护在怀里,她恶狠狠地盯着对面三人,冷笑着问:“是吗?”
是啊。
潘西在心底回答。
假如,假如那时她选择坦白就好了。那么这场闹剧就会草草收场,人们各回各家,第二天醒来塞勒姆依旧是座宁静的小镇。
可众目睽睽之下,你要一个年轻气盛的女孩怎么承认这一切是谎言?其实她一开始没想闹那么大动静呀,她只是希望父亲能给予自己更多的关心罢了。起先她试过装感冒,然而普通的小病并不能引起父亲的注意。失落又愤怒的帕金森小姐一气之下决定装场大的,哪曾想父亲直接喊来了医生,医生又喊来了牧师,牧师又喊她指认女巫。
在此过程中围观的人也逐渐增多,刚开始探望她的只是住在一条巷子里的邻居,医生来了人群占满了她家的院子,等牧师翩然而至要她指认女巫时,塞勒姆的镇民已经倾巢而出。
恍惚间潘西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名牧羊人,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走,身后都会跟着乌乌泱泱一群动物。它们如浪潮般汹涌,推着潘西往前走啊走,她已经停不下来了。
是他们逼我的。她想。找到了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后,帕金森小姐不再犹豫,她依偎在母亲怀里,抬手指向三位宿敌,面无表情地说:“我确定是她们。”
牧师相信了潘西的说法,学者、美人与乞丐就此被押上法庭。
最开始彼得法官并不想接手这桩荒谬的案子,毕竟他对巫师的存在半信半疑,也不觉得被指控的三名女性有任何犯罪动机。然而帕金森夫妇救女心切,他们请来许多镇民来提供线索,在聆听镇民们的证词与嫌疑人的自我辩护后,彼得法官最初的想法不免有所动摇。
指向赫敏·格兰杰的不利证之一是她的父母不是塞勒姆的原住民,此情此景下她的外来血统显得有些可疑。对此说法赫敏嗤之以鼻,她有条不紊地为自己辩护道:“不是原住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他们都是女巫吗?”
镇民们支支吾吾,彼得法官也情不自禁拿出手帕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格兰杰小姐知识渊博思想深邃,她灵活的小脑瓜聪明到让他感到了威胁。
她完全有坐在法官席上的能力,甚至能比我干得更出色,彼得法官痛苦地想,他闷闷不乐地抠起藏在袖子里的指甲。
相比之下,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显得恬静许多。她家教良好,说话低声细语,并且有着惊人的美貌。比起咄咄逼人的格兰杰小姐,彼得法官对第二位嫌疑人更有好感,可惜这位少女有着不爱去教会的问题。
格林格拉斯夫妇是虔诚的教徒,可他们的女儿对神学毫无兴趣,她经常缺席教会的活动,即使到场也心不在焉,这让奎若牧师很不高兴。不过格林格拉斯家族家底殷实,在教堂翻修时慷慨解囊,牧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新教堂已经修好,奎若牧师也一改往日宽和的态度,他率起攻之,责问阿斯托利亚是否受异教的蛊惑背叛主,成为了一名女巫。
阿斯托利亚连连摇头,牧师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没去教堂的日子都去了哪?”
少女咬了咬下唇,惨白的唇隐隐渗出血色。她看向布雷斯·扎比尼,希望他能挺身而出为她说话。布雷斯视之不见,把头扭到一边欣赏起窗外的荒原。天啊,她怎么能在这时候拉我下水,他幽怨又懊恼地想,早知如此他绝不会邀请阿斯托利亚溜去河边练习舞蹈,他应该邀达芙妮的。
“回答问题,阿斯托利亚。”彼得法官提醒沉默不言的少女。
“我去了河边。”阿斯托利亚怯声说,“布雷斯·扎比尼可以为我作证,是他邀请我去的。”
“就你们俩,没有其余人?”
“是的。”少女低下了头,无措地摩挲着手指。
“你们不去教堂,去河边做什么?”牧师开始用玩味的目光打量她。
“你们为什么只问我不问他?”阿斯托利亚幽幽瞥了布雷斯一眼,后者仍在全神贯注地欣赏窗外的风光。
“好吧,也许你羞于启齿。”牧师仁慈地挥挥手,传唤了扎比尼家的年轻人,“布雷斯,对此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尊敬的牧师先生,法官大人。”被当众点名的年轻人不得不转过头来,他彬彬有礼地朝牧师与法官颔首示意,然后清了清嗓说,“圣诞节马上要来了,阿斯托利亚和我都想练习舞蹈,恰好河边有块空地——”
牧师厉声打断他:“为此你们翘掉了做礼拜?”
“抱歉先生,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犯了。”布雷斯举手对天发誓。
牧师见他态度诚挚,慈爱地原谅了他:“上帝宽恕知错就改的孩子。”
阿斯托利亚可不是上帝,她叫住布雷斯,斥责他的装聋作哑:“刚才你为什么不站出来替我作证?你是个懦夫!胆小鬼!”
这一骂骂得布雷斯恼羞成怒,一个邪恶的计划在他脑海中出现,他冷哼一声说:“因为我也觉得你很可疑,阿斯托利亚。”
“你说什么?”少女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觉得我很可疑?”
“没错。大家都知道女巫会骑扫帚夜间飞来飞去,只有非常轻的体重才不会把扫帚坐断。你看上去瘦得吓人。”他舔了舔下唇,提议道,“也许你应该过秤一下。”
不等阿斯托利亚做出反应,奎若牧师便拍掌叫好。他称赞了这个主意,又忙向医生请教女巫的平均体重。这是一个世界上所有医生都无法回答的问题,招摇撞骗惯了的洛哈特先生却在这时做贼心虚起来,他认为作为一个医生应该知道女巫的平均体重,于是在一阵装模作样的思考后,他报出了一个数字:“5公斤。”
“5公斤。那可真够轻的。”贝拉特里克斯啧啧称奇,她热心地搬来秤子,叫阿斯托利亚站上去试一试。
少女抗拒道:“那是秤牲口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爱惜你那洁白的裙摆。”彼得法官无奈地笑了笑,“来吧孩子,你的清白更重要,不是吗?”
被逼无奈的阿斯托利亚一脸厌弃地站上了秤,围观群众伸长了脖子往前一看!远远超过5公斤。
“我女儿是清白的!”格林格拉斯夫人激动地喊道。
“别高兴得太早,夫人。”牧师摇摇头说,“过秤不足5公斤无疑是女巫;超过5公斤也未必说明她不是女巫。因为女巫可以用魔法给秤附魔,让它显示出错误的数字。为此,我提议用更精确的方法进行鉴定,可以吗,大人?”
“先说说你的办法。”
“我们可以把嫌疑人的手脚捆起来,再拴上一根绳子,然后把她们扔进池塘或河里。如果她们漂在水面上,那就是女巫,如果她们沉到水里,那就无罪。”
“不行!我不会游泳!”阿斯托利亚面无血色地说。
谁都没理会她,大家正忙于探讨这个主意的可行性与操作难度。
“我会淹死的!”她失声大叫。
可惜她的声音淹没在了嘈杂的讨论声里,他们已经开始挑选在哪条小河进行鉴定了。
“救救我!”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大家看了她一眼,很惊讶如此瘦小的身躯能发出这样尖锐的声音,接着他们讨论起麻绳与捆法。
“妈妈!妈妈!”她恐惧到极点,开始本能地发出来到这个世上学会的第一个音节。
格林格拉斯夫人满眼泪水,她悲痛万分地张开双臂想拥抱她的女儿,人们却把她拉开,警告她这可能是魔鬼的把戏,在审判结束前她不能靠近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夫人毫无办法,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名女巫嫌疑人被捆上手脚,押往最近的黑湖。
“你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反抗?”赫敏扭过头问西比尔,她无法理解后者的淡定。
“如果他们不认为我们是女巫,那我们就不是。如果他们认为我们是,那就会让我们成为女巫。”西比尔耸了耸肩,朝赫敏扮了个鬼脸,“决定我们命运的并非我们是什么,而是他们怎么想。我们能改变他们的想法吗?”
“不能。”
西比尔点点头说:“那么我们的命运早就谱写好了。”
看到湖面已经结冰,彼得法官有些犹豫,他问牧师:“这会不会是上帝的旨意?也许我们应该缓一缓,等到来年春天。”
牧师摇摇头吟诵道:“《启示录》2章10节说,‘你将要受的苦你不用怕。魔鬼要把你们中间几个人下在监狱里,叫你们被试炼。你们必受患难十日。你务要至死忠心。我就赐你那生命的冠冕。’大人,我知道您有一颗仁慈的心,可试炼势必是痛苦的啊。如果有别的办法,谁又想看这些姑娘们受罪呢?”
彼得法官叹了口气,他沉重地点了点头,于是牧师一声令下,镇民们抄起家伙猛砸冰层,“哐哐哐”的敲打声此起彼伏,众人齐心协力,终于把冰层敲碎。人们拿鱼竿把浮冰拨开,又把三名女巫嫌疑人扔进水里,然后聚在岸上观察她们的沉浮情况。
最先沉下去的是不会水的阿斯托利亚,她在水面上扑打了几下直接就没了影,很快西比尔与赫敏也沉入水中。格林格拉斯夫人苦苦哀求人们收起绳子把水里的女儿拉起来,但牧师说:“再等等,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湖面也从一开始的气泡不断变为平静。
漫长的等待后,真相浮出水面,与之一同浮起的还有三具尸体。
04.
“这真是个令人难过的故事。”德拉科长长叹了口气,他双眼无神地望着眼前的耶稣像说,“我不会再认为女巫是骂人的词了。”
“那很好。”好心人欣慰地笑了笑。
“我还想再问一些问题。你是什么人?你是塞勒姆的镇民吗?她们被扔进水里时你也在场?否则你怎么能知道那么多细节?”
“不,我是隔壁镇子的,听说塞勒姆抓到了很多女巫于是赶来看看。我来时这个镇子已经是一片混乱,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理清事情的脉络。阿斯托利亚死后,格林格拉斯夫人整日以泪洗面,不久后上吊自杀。失去妻女的格林格拉斯先生悲痛欲绝,他花钱雇了几名流浪汉把布雷斯·扎比尼家打死了。大家心知肚明这场凶杀案背后的主谋是谁,医生与牧师害怕遭到报复,他们连夜制作了木牌插在镇口,试图把悲剧归因于音乐与舞蹈——毕竟阿斯托利亚是被布雷斯甜美的歌喉打动,才答应与他去河边跳舞。说到这个……”好心人顿了顿,脸上露出了极其嘲讽的神色,“这也是潘西指认阿斯托利亚是女巫的主要原因。帕金森小姐看上了扎比尼家的小子,可他并没有邀请她去跳舞。”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在教堂里担任见习神父时,听到了镇民们的忏悔。当所有人的秘密拼成一块,事情就真相大白了。”好心人苦笑道,“复仇的火焰一旦点燃,就很难熄灭。布雷斯横死街头后扎比尼夫妇找来一个亡命之徒杀死了格林格拉斯先生,行凶者在接受审讯时供出了扎比尼先生,他们都被处以绞刑。扎比尼夫人活了下来,却日益疯癫。一天晚上她闯进了潘西·帕金森的屋子,一边抓着潘西的头发往墙上撞,一边哭喊着骂她是个骗子,是潘西的谎言害死了她的宝贝儿子。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是满头鲜血。尖叫与哭泣声惊醒了帕金森夫妇,他们扑上前想把扎比尼夫人拉开,四个人扭打在一块,推搡间帕金森夫人的后脑勺磕到墙上,被一颗钉子结束了生命。目睹了妻子惨死的帕金森先生又惊又怒,他找来一把干草叉刺穿了扎比尼夫人的咽喉,也因此被送上绞刑台。失去双亲的帕金森小姐痛不欲生,来教堂忏悔后,她跳进黑湖了结了自己。”
“原来是这样。”德拉科瞟了一眼好心人的衣着,又问,“你的这件衣服又是怎么搞的?你听着来气所以把前来忏悔的人揍了一顿,没打过他们不幸身亡?”
好心人讪讪一笑:“有几次我确实想把他们揍一顿,但我都忍住了。实际上无论教徒忏悔什么,神父都应该为他们保守秘密。至于我是怎么死的……我的死法有点滑稽。”
“快讲讲。”德拉科兴致勃勃地催问。
“你可真是一头恶龙啊。”好心人微笑着继续讲述他的故事,“我在听完镇民的忏悔后做不到装聋作哑,于是我去找了彼得法官,法官曾是我父亲的挚友,我希望他能看在往日情面上听一听我的劝告。我告诉他我们应该立刻停止对女巫的审判,不能再猎杀无辜了。彼得法官拿不定主意,便召集了镇民前来商议。奎若牧师坚称女巫是存在的,猎巫是一次正义的活动,是塞勒姆镇民的选择。除非我能提供女巫不存在的证据否则审判应当继续下去。我惊呆了,他在告解室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告解室?”
“喏,就是那间小屋子。”好心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德拉科朝教堂侧边看,“那是教徒忏悔的地方,奎若牧师和其余镇民一样,在那里向我坦白了他的罪行。”好心人顿了顿,感慨地说:“令我意外的是他们从告解室出来后会继续行恶。彼时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于是我对着牧师与法官说,所有证据都在你们的忏悔里。然后我揭露了他们,他们所有人的秘密。我把一张完整的、清晰的画卷呈现在他们面前,我甚至为他们梳理好了时间线与每个人撒谎的动机。真相一眼就明,可它太丑陋了,丑陋到他们无法面对。他们无话可说,却又不甘以沉默示弱。他们互相使了眼色,团结在一起。他们齐声痛斥我胡言乱语,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很快我的声音便被淹没了。里德尔神父提议除掉我,理由是呼吁停止猎巫的人极有可能是女巫的同伙。”
“你是个勇敢的人。”德拉科害怕地说,他基本上能猜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我是个勇敢而愤怒的人。”好心人接受了称赞,他语气讥诮道,“我以为他们真心悔过,谁能料想这些人在告解室内假惺惺地忏悔,掉一掉鳄鱼的眼泪,一到大众面前又变回大义凛然的模样。我把真相献给他们,他们则把我献给了上帝,然后继续他们的猎巫运动。你来镇子时不觉得奇怪吗?在这里你基本看不到什么女人。她们有的跑了,有的疯了,有的选择了自杀,当然绝大多数是被当做女巫沉入湖底。”
德拉科想起了他在教堂外碰见的神父与唱诗的孩子。难怪,难怪神父会说不想辜负父亲们的期待,原来是因为这里的女人们死光了。德拉科瑟瑟一抖,他又有了新的疑问:“那你呢?你看上去不像是被淹死的。”
“不是。”好心人肯定了德拉科的猜测,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摇摇头道,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不会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太血腥了,你会做噩梦的。”
德拉科并不是一头勇敢的龙,他听取忠告,及时摁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他侧脸看向好心人:“故事到这里就完了吗?”
“我只活到了这里呀。”好心人怅然地说。
“好吧,那让我们出去看看夜景。”
好心人欣然答应德拉科的提议。
在教堂里坐了一天,德拉科双脚发麻,他慢悠悠站起,踢踢腿做了个拉伸,然后打开了它的羽翼。
它爱极了好心人目瞪口呆的表情。
它凌空而起,朝好心人伸出爪发出邀请,好心人小心翼翼地握住它的爪子。让我们严谨一点,抓是抓不住的,毕竟他们之间隔着生死。
所以它不是抓羔羊一般把好心人抓到半空,是好心人跟着它向上飞。他们越飞越高,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德拉科的羽翼撞碎了教堂的天窗,琉璃倾盆而下,撞倒了十字架。
透过巨大的洞,好心人俯视着倒在地上的耶稣像说:“你把救世主撞倒了。”
“哦得了吧,他只是一尊雕像,比起他你更像救世主。在我饿得肚子直叫的时候,我可没见他把麦饼递给我。”德拉科一本正经地狡辩道,“其实这是我送这位老兄的圣诞礼物。一直站在那他不累的吗?我是放他躺下来歇一歇。你看,我可真是头善良的龙呀。”
———Fin———
谢谢耐心看完这个故事。
结尾搭配The Hanging Tree食用更佳。
Merry Christmas!
【德哈圣诞节24h 6:00】梦境马戏团
*有私设,请跟着文章走
*一切不属于我
圣诞快乐~
接 @Pcal洵(看置顶再私信) 老师~
1
“嘿,马尔福,看上面!”
清脆的声音从脑袋顶上传来,德拉科仰起头,洪亮的钟声响起,一群停驻的白鸽被钟声惊扰,乍然飞起。它们振翅高飞,前赴后继地撞向巴洛克雕花石柱。石柱倾斜倒塌砸向地面,青石砖无声凹陷,古老的城堡变成巨大的充气堡,东摇西摆,群魔乱舞。石柱被弹飞了,白鸽的尸体蹦向高空,在蓝天下炸开,鲜血是黑色的。
凤凰浴火重生,变成叫声难听的乌鸦,黑压压的朝德拉科扑面而来。
德拉科惊愕坐起,发现自己陷在一张臭烘烘的破烂沙发里。他嫌弃至极,刚要站起来又...
*有私设,请跟着文章走
*一切不属于我
圣诞快乐~
接 @Pcal洵(看置顶再私信) 老师~
1
“嘿,马尔福,看上面!”
清脆的声音从脑袋顶上传来,德拉科仰起头,洪亮的钟声响起,一群停驻的白鸽被钟声惊扰,乍然飞起。它们振翅高飞,前赴后继地撞向巴洛克雕花石柱。石柱倾斜倒塌砸向地面,青石砖无声凹陷,古老的城堡变成巨大的充气堡,东摇西摆,群魔乱舞。石柱被弹飞了,白鸽的尸体蹦向高空,在蓝天下炸开,鲜血是黑色的。
凤凰浴火重生,变成叫声难听的乌鸦,黑压压的朝德拉科扑面而来。
德拉科惊愕坐起,发现自己陷在一张臭烘烘的破烂沙发里。他嫌弃至极,刚要站起来又朝下掉了下去。他的屁股率先着地,实在不怎么雅观,可不能被第二个人看见。
“噢,马尔福,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德拉科气恼地扭头,昏暗的远处站着一个人。他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但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德拉科拍拍裤子上的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屁股痛得要死,但是为了保持优雅,他忍住了哀嚎。
“好久不见,邓布利多。”
老校长走近了,德拉科终于看清他的样貌。邓布利多的面容依然和蔼,鹰钩鼻上还是那副半月形的眼镜。他身上穿着紫色和黄色相间花纹的袍子,脑袋顶上戴着一顶毛线球睡帽。银白色的胡子和头发垂到腰际,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了。
“我的乖孩子,你还好吗?你的屁股看起来不太对劲。”
“这是什么地方?”德拉科突兀地打断邓布利多的话。
“这里?”邓布利多微笑,“这里是马戏团。”
“马戏团?”
“也可以被称作是冒险岛。”
“冒险岛?”
“你甚至可以当它是国王十字车站。”
“国王十字车站?”
“总之,这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德拉科看看黑暗的四周,手伸进裤兜里开始掏自己的魔杖。
“……我持不同的观点。”
“保持警惕是个好习惯,年轻人。”邓布利多笑呵呵道,“接下来你的确需要你的魔杖。”
摸到空荡荡的裤兜,德拉科这才想起魔杖不在自己的手里。
“放轻松,马尔福,你会有属于你的魔杖的。”
邓布利多扬起手,肆意地朝天空一撒,金色的星光宛如萤火虫一般挥洒在黑暗中。金光点亮这片大陆,白昼突显,强烈的光线让德拉科双眼紧闭,再睁开眼时,他身处在全白的世界里,周围一切都犹如天堂一般透亮。
在邓布利多的身后,出现了一列火车。
不同于德拉科曾经见过的那些火车,这列火车通体纯白,外表光滑,就像是被神之手雕刻出来的冰雕。远处的火车头呜呜冒着烟,白烟袅袅升起。
看来,这列火车是可以开动的。
“这是……”
“去吧,我的孩子。”邓布利多招招手,“上车之后,会有人给你送魔杖的。”
德拉科走到火车旁,转身就要跟校长再见。马尔福家的人精通于各种礼节,他当然也不例外,对于这种告别之词,德拉科一向手到擒来。
“对不起,阿不思。”他开口道,“我感觉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成。”
“不是你的错,德拉科。”老校长语气随和,“你只是个善良的孩子。”
“善良?”德拉科一顿,“这听起来像是骂人的词。”
他踏上火车,一脚踩空向前摔去,脑袋在地面上磕出巨大的声响。
“哎哟!”
德拉科终于忍不住哀嚎了起来。
他扶着前额,再睁开眼时,自己正坐在熟悉的火车包厢里面,这是去往霍格沃茨的火车。
包厢门被人拉开,一个清脆的男声在过道上响起。
“这里有人吗?”他指着德拉科对面的座位问,“别的地方都满了”
德拉科朝包厢外看了一眼,外面空空荡荡的,寂静无声。
“这辆列车上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
“哦好吧,被你捉到了,我这低劣的搭讪技巧。”
男孩丝毫不觉得尴尬,走进包厢坐在刚刚指着的位置上。他脸圆圆的,一头黑色卷发,翠绿色的眼睛,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形黑框眼镜。
“邓布利多让我给你送魔杖。”
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根魔杖,山楂木,独角兽毛,十英寸长,枝干笔直光滑。德拉科伸手接过,轻轻抚摸着这根魔杖。
“这辆火车会去哪里?”德拉科问。
“我不知道。”男孩回答,“我只是来给你送魔杖的。”
德拉科细细打量他,男孩穿着奇怪,巨大的格子衬衫外套着一件紧身马甲,马甲上有大大小小但都同样鼓囊的口袋。马甲将他的腰身勒了出来,和宽大的袖子放一起,怪异,怪好看的。
“那你是谁?”德拉科又问。
“我叫哈利·波特。”男孩笑着朝他伸出右手掌,“很高兴认识你。”
德拉科低头,紧紧盯着哈利的手掌。
“来嘛,只是认识个新朋友,不需要那么谨慎。”
哈利擅自拽过他的右手,握住上下摆动。
“我是信使,护送任何需要护送的东西,比如你的魔杖。”
“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我睁眼就在这里了。”哈利笑嘻嘻道,“下一个任务就是护送你——德拉科·马尔福——去你需要到达的目的地。”
他抓紧德拉科的手,向后猛然一拽,车厢的景色旋转扭动,两个人跌入五彩斑斓的深渊中。
“啊——!”德拉科尖叫起来,“我——又——不——是——东——西——为——什——么——要——护——送——我——?”
“自——信——点——朋——友——!——在——我——这——里——你——算——个——玩——意——儿——!”
2
再一次踩到地面上,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德拉科对失重感彻底麻木,如果还有以后,他决定去当个职业魁地奇球员。
“先是邓布利多校长,然后是校车,接下去是什么?”德拉科打量周围的摆设,“甜品店?”
“弗洛林冷饮店。”
哈利抽出一张餐巾布,塞在自己的衣领里。
“我猜你是饿了。”
巨大的方桌出现在他们中间,德拉科的小腿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他向后倒去,坐在一张柔软的天鹅绒椅子上。
“我们可以边吃边聊,顺便给你介绍一下游戏规则。”
哈利举起手中的银勺子,兴奋地敲了敲桌子。下一秒,桌面上凭空出现了一大桌子的——
冰淇淋。
各式各样的冰淇淋。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德拉科嫌弃地说。
“可是这是你想来的地方。”
哈利才不管他高兴与否,拿起一个巨大的樱桃味冰淇淋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欢迎来到梦境游乐园,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但也不是你的梦,梦境游乐园这个名字只是我的叫法。每个人都可以给这里冠以不同的名字,四个任务前我还称它为有求必应屋,因为只要你想什么,它就会出现什么。”
“我没有想吃冰淇淋,我甚至不喜欢吃冰淇淋。”
“好好好……随便你怎么说,最终解释权归当事人所有,你早晚会明白的。”
哈利打了个饱嗝,又拿起一个蜂蜜甜甜圈味的甜筒。
“你还是吃一点吧,很难保证下一顿能入口的饭什么时候会出现,我上一个客户对食物没有欲望,好家伙,我快饿昏了才遇到半块干巴巴的面包,幸亏我一直在兜里放了块巧克力坩埚蛋糕,不然我就要死在半路上了……”
德拉科不为所动,他双手抱在胸前,碰也不碰桌子上的冰淇淋。
“我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的人都是突然出现,又会突然消失。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离开的原因各式各样,但还是有共同点的,那就是他们都走到了终点。”
“终点?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我不知道呀,反正有好几个客户在消失之前都会跟我说一句话——‘我到了,这是结束的地方’。”
哈利板起脸,模仿起那些人的语气。
“这个世界出现的一切地点和事物都是因为你的起心动念,开头是一些你很熟悉或者是浅层的欲望,例如这桌冰淇淋大餐……好好好,我知道你不喜欢吃冰淇淋,你说好几遍了。接着就会跟随你的心一直走,直到抵达最深层的念想,至此,你的旅程结束。”
“那你呢?你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德拉科问。
“我不知道哎。”
哈利咬下一大口甜甜圈冰淇淋。
“我和阿不思很像,待在这里的时间足够久,久到掌握了一些规律。所以我会接一些任务,通常都是阿不思派给我的。”
“你没有终点吗?”
“没有,至少目前还没有遇到。”
“那你接任务的报酬是什么?应该不是金加隆吧?”
“报酬?”
哈利从冰淇淋里莫名地抬起头。
“什么报酬?为什么要报酬?”
德拉科一哽,被他问住了。
“你真的不吃吗?”
哈利心满意足地放下空碗,用餐巾布抹抹嘴。
“不过也没关系,等你饿几顿就知道要珍惜食物了,年轻人。”他学着邓布利多的语气,老气横秋地说道。
德拉科审视眼前五颜六色的冰淇淋,抱在胸前的双手稍稍松开了一些。犹豫了一会儿,他矜持地拿起一个简简单单的香草味冰淇淋单球,用勺子挖了一小口,送入口中。
“无聊但是安全的选择。”哈利嗤笑一声,“很马尔福。”
奶油的甜腻蔓延在口中,满桌的冰淇淋融化流淌,黏黏糊糊滴滴答答,淹没弗洛林冷饮店。德拉科的双腿被榛子碎埋没,身体陷入浓稠的巧克力酱,一大盆覆盆子酱淋了满脑袋都是。
“趁机再吃口好的!”在柠檬果酱淹没口鼻之前,哈利抓紧最后机会叮嘱道。
德拉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都说了我他妈最讨厌吃甜的!”
他大喊一声,甜滋滋的果酱塞了满嘴,鼻腔里涌进冻死人的冰渣,又甜又冰,脑仁都要僵了。德拉科动动四肢,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一抬头,一个巨大的蟒蛇脑袋正对着他的脸,金色的蛇眼大如铜铃,嘶嘶吐信。
3
“别动!”哈利在他身后小声地提醒他,“在这里受到的攻击都是真实的,我有个客户就是这样死掉的。”
德拉科僵住,手紧紧握住了裤兜里的魔杖,他咬着牙问:“这种时候告诉你新客户这种信息是不是不太恰当?”
“我意思是让你明白小命要紧,不要作死。”
哈利悄悄拔出魔杖,做出准备的姿态。
所幸巨蟒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游开了,完全不把两个渺小的人类放在眼里。德拉科的目光随着巨蟒的脑袋高高抬起,几层楼的身躯在黑夜中顶着个硕大的脑袋,宛如一座怪异的灯塔。比巨蟒的脑袋更高的地方,一只庞大的黑龙在半空中扇着双翼,对着巨蟒呜呜喷火。
德拉科的声音颤抖起来:“这……这是什么?”
“伏地魔大战哥斯拉。”哈利淡定地回答,“这是对战游戏。”
他拎起德拉科的后衣领往空中一抛,那么个大男人轻而易举就飞到了半空中。
“把伏地魔打死就通关了。”
冷冽的风声在德拉科耳边呼啸。
“什——么——是——哥——斯——拉——?”
哈利幻影移形,闪现在黑龙的脑袋上。
“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是伏地魔!”
“妈——妈——说——好——孩——子——不——能——说——这——个——词——!哎哟!”
德拉科摔在巨蟒地脑袋上,巨大鳞片滑不溜秋,他拼了老命才堪堪抓住一处凸起,翻身抬头。
“怎么打啊?”
“看心情打!”
哈利一挥魔杖,黑龙俯冲直下,炙热的火焰喷到了德拉科的头顶上。
“水火不侵!”
德拉科举起魔杖下意识一挡。
火焰熄灭,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黑龙就要咬下去。黑龙扇动龙翼,吹起飓风将德拉科从巨蟒的脑袋上刮了下去。
“操你妈梅林的波特!为什么要攻击我?我又不是伏地魔!”
德拉科从高高的巨蟒身躯一路滑行而下。
“啊呸!妈妈我说脏话了!”
巨蟒一勾尾巴,德拉科再一次被抛到高空中,黑龙低空飞过,用脑袋接住了掉了下来的金发男人。
哈利把德拉科拎到自己身边,一脸正义凛然。
“抓紧!”他嘱咐道。
德拉科立刻紧紧抱住黑龙的触角。
“波特你不要无视刚刚你想要揍我的事实!”
哈利高举魔杖,对打死伏地魔这件事似乎熟能生巧。黑龙在他的指挥下英勇善战,喷出的火焰点燃了巨蟒的蛇鳞。庞大的怪物疼得满地打滚,烈火熊熊燃烧,热焰直逼高空。哈利抓住德拉科的手向后一倒,两个人自高空中垂直落下,直直掉进滚烫的烈焰里。
“波特你就是想我死——!”
德拉科掉进柔软的床铺中,天鹅绒床单丝滑顺畅,羽绒床垫软如绵密细腻的云朵。
“啊……你终于做了件好事。”哈利懒懒地翻身闭眼,“累了,让我先睡一觉吧。”
4
德拉科一骨碌爬起来,警惕地打量这间卧室。
“有点眼熟。”他拍拍哈利,“别睡。”
“我不……你知道我上一次遇到床是什么时候吗?”哈利眯着眼打了个呵欠,拍拍身边的床铺,“珍惜好时光,帅哥。”
“这个地方让我毛骨悚然。”德拉科坚持不让哈利睡着,“不是什么好地方。”
哈利一脸怨气地翻身下床,跟着德拉科骂骂咧咧地走出卧室。这个地方像个城堡,他们经过长长的走廊,路过各式各样的房间,最后沿着楼梯走到一楼的餐厅里。
德拉科神色怅然。
“这里是……马尔福庄园。”
阴暗的餐厅里放着一条长桌,两排高椅背座椅东倒西歪地搁在地上。
“这里是……我家。”
“好家伙,你不仅认不出你家的卧室,还在你家里觉得毛骨悚然,说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哈利咂舌,转身就走,在庄园里像个大爷一样逛了起来。走廊的墙上悬挂着一盏盏黄铜烛台,里面的蜡烛跟随着他的脚步一一燃起。远处传来悠扬舞曲,杯觥交错的热闹声传进走廊。哈利闯进华丽的舞厅中,这里灯火通明,空空荡荡并无一人。角落里积满灰的两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和一把大提琴自顾自地拉着四重奏。
“有钱人家每天都这么热闹吗?”哈利给乐队鼓掌,“会弹铃儿响叮当吗?我想念圣诞节了。”
小提琴滋啦一下紧急刹车,尖锐的锯木头声响彻舞厅。其他几个提琴手忙脚乱起来,它们没出过这样的丑,羞得连琴弓都不知道要怎么摆了。
“魔法界没有这首曲子。”德拉科替自家乐队解释,“不如换一首’梅林的红袜子’。”
“梅林只穿红内裤,朋友。”哈利大笑,“我有客户说这样可以辟邪。”
他抓住德拉科的手再次一倒,眼前的奢华舞厅扭曲旋转,变成万花筒般的繁华。
再睁开眼,他们站在马尔福庄园的会客室里。
“怪了……怎么又回来了?”
哈利终于皱起眉头,他松开德拉科,在屋子里用魔杖敲敲这处,捅捅那里,神情严肃地研究其中的玄机。头顶上奢靡的水晶灯随着魔杖旋转摇摆,流光溢彩。墙上挂着的名画被掀起翻转,画里的鲜花身姿摇曳,花枝乱颤。
“你……小心点。”
德拉科跟在他的身后,有些不爽。
“那是我父亲最喜欢的画。”
“我们被关在这里了。”哈利好奇地看他,“你就这么喜欢这里,舍不得离开?舞会,名画,享受,奢靡,纸醉金迷?那天鹅绒床单我挺喜欢的,什么牌子的我等下要拿一条走。”
德拉科踩踩脚下的大理石地砖,“我很难受,这里令我陌生。”
他挥舞魔杖,壁灯里的蜡烛一根根熄灭,小提琴放弃自救,摊到地板上自暴自弃。庄园里顿时恢复阴暗,潮湿气息暗流涌动,一切沉入寂静。
“感觉你的童年创伤很多。”哈利扶了扶眼镜,“父子反目还是私生子争宠?你有小妈吗?还是小时候保姆不仅打你还不给你热饭吃?”
“不对,我依然很难受。”
德拉科继续高举魔杖,一道道魔咒朝四周喷射而出。
“粉身碎骨!四分五裂!霹雳爆炸!”
水晶灯上垂坠的水晶球逐个炸开,玻璃碎晶莹剔透,噼里啪啦,宛如礼炮喷出的银纸碎片。城堡被魔咒击中,刷满了金粉的墙壁破裂倒塌,砖瓦炸裂粉末四散,金粉在空中翩翩起舞跳起了华尔兹。
哈利捂住脑袋东逃西窜,到处躲避掉下来的砖块。
“老天!你要是小时候被家暴了可以报警我的孩子!动用私刑也是犯法的!”
“我父母很爱我。”
德拉科站在残垣断壁和爆炸现场的中心,宛如交响乐队的指挥。他高举魔杖,奏响乐曲,砖块与玻璃碎齐飞。大提琴庄严咏叹,中提琴奋力嘶吼,小提琴在地上奄奄一息,四重奏弹成了七零八落的哀乐。
“是我背叛了他们对我的期待。”
卢修斯·马尔福喜爱的名画从墙上掉落,轰然一声摔在破裂的大理石地板上。德拉科张开双臂向后仰去,倒在巨大的油画上。金发少年颓败地睡在花丛中间,鲜红的花瓣宛如溅出的鲜血洒向四方。坍塌的屋顶终于承受不住失望的重量,巨大的水晶灯从德拉科的头顶上坠落。
“没断奶的巨婴才是社会最大的危害!”
哈利一挥魔杖,强大的魔咒挡开千斤重的水晶灯。水晶灯砸向墙壁,土崩瓦解,彻底炸成了玻璃碎。
“叛逆的青春期罢了,中二病不致死!”
他毅然扑向德拉科,抓住对方的领子向旁边利落滚开,躲开一块巨大的砖瓦碎。少年们双双栽进冰冷的湖水里,幽深的水底昏暗阴冷。柔韧的水草绊住哈利的小腿,让他情不自禁地松开手,双眼紧闭的金发少年就这样缓缓飘向了深渊。
“咕嘟咕嘟咕嘟——!”
哈利骂了一串脏话,气泡从他嘴角冒了出来。他握紧魔杖划开缠绕在腿上的水草,朝德拉科的方向奋力游去。
魔杖尖上的荧光咒宛如一颗明星,在黑暗中印入德拉科的眼底。他微微睁眼,湖水浸入他的眼睛,冰凉的触感让他瞪大了双眼。
哈利的脸近在咫尺,黑发少年捧住他的脸,嘴对嘴渡给他一口气。德拉科惊愕地吸气,把哈利口中的气尽数吞下又仓皇吐出。最后一口空气变成一个又一个气泡,在两个少年中间咕噜咕噜地向上飘去。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大段的脏话从哈利的嘴里尽情飙出,他掐住德拉科的脖子向前一摁,两个人摔倒冰冷的地板上,久违的空气失而复得,哈利滚到一边,大声地咳了起来。
“我操你妈的马尔福!想死……咳咳……我给你个阿瓦达就好了你干嘛……咳咳咳……拉我下水……咳咳咳。”
“我想起来了……咳……我突然想起一件小事。”
德拉科湿漉漉地躺在地板上,平静地说着。
“小时候每次去对角巷的时候,我都很羡慕可以去弗洛林冷饮店吃冰淇淋的小孩。我父母虽然不禁止我吃冰淇淋,但不能吃那种平民小店里的,因为这跟马尔福家的身份不符。我吃过盛在高脚杯里,洒满金箔的黑松露冰淇淋,也尝过名厨现场亲手制作的火焰雪芭……”
哈利一脸愤世嫉俗。
“再说下去我就真要念阿瓦达了大少爷!”
“但我最让我嫉妒的,是有一次看见你跟韦斯莱从弗洛林冷饮店里走出来,一人拿了个冰淇淋球。你手里那个好像是白色的,我猜是香草味吧,最简单最无聊的香草味。”
哈利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韦斯莱?”
德拉科一跃而起,把他压倒在地。
“你想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波特?”
他跪在哈利身上,抓起哈利握着魔杖的那只手,将魔杖对着自己,抵在自己的喉间。
“六年级,男盥洗室,你对我念神锋无影的那个地方。”
德拉科拉开自己校服衬衫的领子,肩膀上还留有一条细细的疤痕。
“想起来了吗?波特?后来我们还在这里接过吻,你还记得吗?“
5
“什么……你认识我?”
哈利盯着压在德拉科喉间的魔杖,满目茫然。
“什么接过吻……我刚刚那是给你人工呼吸……”
盥洗室的地板上突然涌出大量的水,水流极快,短短的时间内就淹没了地板。哈利躺在地上,脑袋泡在水里,没一会儿水就没过了哈利的耳朵,即将淹没他的口鼻。
“该死的你先让我起来,你说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哈利剧烈地挣扎起来,想要从水里坐起来。没想到德拉科却死死地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压在地上。
“你是哈利·波特,魔法界的大英雄,最他妈舍己为人的救世主!你快点想起来!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疯子……你先让我起来!我……咕嘟咕嘟咕嘟……”
水淹没过了哈利的脸,他在水底横眉竖目地瞪着德拉科。德拉科弯腰俯身,钻进水里吻住哈利的嘴。
他吻得很激烈。
一吻过后,德拉科拽起哈利的衣领让他从水里坐起来。
德拉科说:“神秘人死后你一直昏迷不醒,教授们用尽所有办法都没办法唤醒你。”
哈利被呛得龇牙咧嘴。
“咳咳……神秘人又是什么?”
“就是天杀的伏地魔!“
德拉科又把他按回到水里,再一次吻了上去。
第二个吻凶狠又漫长,久到哈利实在憋不住气了。他自暴自弃地放开了呼吸,心想被一个金发帅哥亲死也算是风流的死法。
吸了两口气后哈利发现自己还活着,他吸进鼻子里终于不再是水,而是空气。
他悄悄地睁开眼,发现眼前除了德拉科的脑袋,还有闪烁的星空。亿万年间的繁星环绕在他们的周围,古老的星光耀眼而迷人,每一秒都有衰败的星球死去,下一刻又有新生的星云在宇宙爆炸中诞生。斗转星移,万物生长,永恒不变的唯有灵魂深处的叹息。
“对不起。”
德拉科从地上爬起来,霍格沃茨的天文塔,又是一个令他既熟悉又害怕的地方。
“我太懦弱了,为了救我父亲答应神秘人去杀邓布利多。我以为我可以从中蒙骗过关,可到最后,邓布利多被被西弗勒斯杀死,西弗勒斯也没逃过死亡,我的父亲被折磨疯了,至今还在圣芒戈的五楼,你沉睡不醒……”
“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哈利躺在地上,冷声道。
“亲爱的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
“我很难过,但我知道这是我的错。”
德拉科抬起头,仰望天上的繁星。
自从哈利在天文塔目睹所发生的一切后,他们两个人之间那本就十分脆弱的情愫彻底被斩断。盥洗室里的吻仿佛是个意外,救世主和食死徒注定只能当敌人。
“我到了,这应该是结束的地方。”
德拉科回头,留恋的目光落在哈利身上。他踏出一步,枯草自他脚下生出,石砖地板翻滚成泥泞的泥土地,以德拉科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哈利打了个滚,原本躺着的地方长出参天大树,枝叶繁茂。满天星斗被厚重的树枝所覆盖,月光在树叶的间隙中挣扎,稀碎而薄弱。
哈利坐在枯叶堆上,“这是什么地方?”
“禁林。”
德拉科突然跪下,趴在泥地里一寸一寸地寻找着什么东西。
邓布利多的画像告诉他,也许在禁林中找到一块黑色石头,就有机会唤醒哈利。德拉科不是救世主波特,没他那么天真。他听到这句话后,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
“那代价是什么?”
“代价?这真是一个连伏地魔都觉得陌生的词语。”邓布利多乐呵呵地笑了一下,“如果所有事情都看做是交易,那价格自然是由出价人决定。”
德拉科在地上找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他想找到的东西。
“你想找的是这个吗?”
哈利抬手一指,一个金色飞贼在空中飞来飞去,翅膀发出嗡嗡声响。德拉科细想片刻,不是很确定地点了点头。哈利甚至没有动,他手掌一翻,金色飞贼就乖巧地落在他的掌心上。
“是这个。”德拉科现在可以确定了,“你亲一口试试?”
“这是什么?”
哈利狐疑地打量着手中的金色飞贼。
“不要告诉我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这也太老套了吧?”
“也许是吧。”
德拉科转身,姿态慵懒地倚靠在一棵大树下。他一直紧绷的嘴角,还有端着的身姿在这一刻都松开了,犹如终于走到终点的旅人一样轻松而自在。
在哈利的唇贴上金色飞贼的那一刻,德拉科在心里默默念道:“再见,亲爱的。”
耀眼的金光从金色飞贼的裂缝中喷薄而出,他安静地闭上了双眼。
6
再睁开眼时,德拉科站在一栋古老而俗气的小别墅里。
这是什么地方?这个世界免费赠送的房子吗?这装修未免也太配不上他马尔福的身份,他上辈子还没住过连楼梯都不带拐弯的房子。
“你想得美,我在这里这么久连张床都难得碰到,你还想免费分房子?”
哈利站在他的身后。
“这是我姨妈家。”
德拉科微微睁大了眼睛,转身看向哈利。
哈利依然还是那身怪好看的奇异装束,只是他神情冷淡嘴角下垂,显然不太开心。
“我是死进来的。”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马尔福,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不知道。”
瞬息之间,德拉科决定瞒下一切。
“你没死,你只是昏睡不醒。我应该……也没死吧?”
他心虚地挪开了目光。
“你敢死我出去后第一个就弄死你!”
哈利蛮横地拽起他的衣领,大步走到楼梯下方的一扇矮门前。
“掘了你的墓。”
他一脚踹破那扇矮门,里面并非是堆放杂物的橱柜,而是摆着一张破破烂烂的小床。
“拆了马尔福庄园。”
哈利一挥魔杖,那张破床瞬间燃烧起来。
“把你的骨灰拌进巴克比克的食物里,让你给海格的菜田当化肥!”
怒焰高涨,火舌烧到了房屋顶。哈利紧紧抓住德拉科的手,纵身跃入炙热的火焰中。
无数熟悉的场景在德拉科眼前快速切换,也许是哈利意志坚定心无旁骛,也许是哈利身手敏捷经验丰富,救世主的行事风格主打一个拳打脚踢,弑神杀佛。德拉科还没看清眼前的画面,就被哈利拽着进入下一个场景。
最后,德拉科安详地闭上双眼,决定先站着睡一会儿。
“我到了,这应该是结束的地方。”
哈利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德拉科缓缓睁开双眼,白色的光芒有些刺眼,他举起手挡了挡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这是……我出发的地方?”德拉科一愣,“国王十字车站?”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任何火车。
“不太一样。”哈利摇摇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说完,他自己就愣了一下。
“我的终点……原来是你。”
爱意被太多东西覆盖,例如仇恨与宿怨,最终不得已让爱蒙尘。他以为自己接受了命运,不惧死亡就足以,却忘了在心底深处,在某个被他刻意遗忘的角落里,还有一丝未曾明确过的爱与不甘。被执念蒙蔽双眼的灵魂于是成了混沌的流浪者,沉沉浮浮,没有过去,也找不到未来。
“可惜忘了跟他们说,我愿意跟你合葬。”德拉科十分悔恨地摇摇头,“还有我寝室床下那袋金加隆由你继承。”
“我单身,谢谢,哪来的合葬?”哈利翻了个大白眼,“我没有一命抵一命的狗血恶趣味,而且斯内普是邓布利多的人,死亡是邓布利多自己安排好的。那一刻我是很恨你,但那确实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赎罪。“
德拉科怔住。
哈利一脚把他踹飞。
“更何况我也不打算找个幽灵当男朋友,想要追我,先活下来再说!”
失重感突如其来,一道道白光在德拉科的眼前闪过,哈利的声音逐渐远去。他掉进浓厚的雾气里,潮湿,压抑,让人无法呼吸。德拉科重重地喘着气,一口阴冷的空气直穿入肺,他惊然坐起,发现自己回到了禁林里。
他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身上沾满了枯叶和干草,膝盖上更是裹满了泥土。全身的校服都被潮气浸染透了,带着一股寒意。一颗带有锯齿状裂缝的黑石头从他的手心骨碌碌滚下去,掉进杂草丛里,再也不见踪影。
“哈利……哈利!”
德拉科跳起来,朝着学校城堡飞奔而去。
校医室里已经站满了人。
虽然庞弗雷夫人对此颇有意见,但是哈利从长达三个月的沉睡中苏醒过来,无论是学校教授们还是他的好友们,都不可能不立刻赶过来。
德拉科跑进来时,赫敏·格兰杰和罗恩·韦斯莱正站在床边跟哈利说话。麦格教授和韦斯莱夫妇坐在一旁,韦斯莱兄弟们站在他们身后,红头发脑袋齐齐排成一排。格兰芬多的同学们围在床铺的另一边,纳威·隆巴顿挤在最外围,悄悄抹着眼泪。
众人听到脚步声都纷纷回头,等他们见到来的人竟然是德拉科·马尔福——而且还是一个浑身肮脏十分落魄的德拉科·马尔福,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低呼声。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纳威小心翼翼地问。
他以为自己会收到马尔福的嘲讽,可是没想到德拉科却瞧也不瞧他一眼,而是眼巴巴地望着人群中央。
虽然不知道马尔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顺着他的目光,同学们还是不由自主的给他让出一条道路。哈利出现在德拉科的眼里,他靠坐在床上,有些虚弱,但面带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哟,马尔福。”哈利打了个招呼,“那一脚踹疼你了吗?”
德拉科一言不发,他快步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住哈利,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嘶————”
在场的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大口冷气。
麦格教授这位身经百战的女士捂住嘴瞪大了双眼,韦斯莱夫妇吓得全身僵硬,抱在一起互相搀扶。
罗恩尖叫起来:“Bloody hell?!——唔!”
赫敏震惊之余,不忘捂住男友的嘴。
查理·韦斯莱作势就要冲上去揍人,被小妹妹金妮一把拉住,在哥哥的耳边悄悄说:“他们早有一腿啦,桃金娘告诉我,她偷看过他们亲嘴……”
纳威站在远处,吓得全身颤抖:“这……这是什么新型恶作剧吗?”
德拉科微微抬起头,额头抵在哈利的额前。
“这样算追求吗?”他笑着,“男朋友?”
哈利不复往日的盛气凌人,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想要找个地缝再钻回去那个没活人的世界里。可惜德拉科抵着他的脑袋,让他动弹不得。
“咳……算……勉强算的吧。”
他轻轻点了点头。
——FIN——
下一棒 @麦小龙包的甜品站 老师~
【德哈圣诞节24h 2:00】爱情守恒定律
*合志《La Douleur Exquise》解禁,感谢亦茗老师的邀请 @亦茗
*主题:过度理由效应
*爱情属于他们,ooc属于我。
00.
“我知道这件事很突然。但是赫敏,我决定与德拉科离婚。”
“噢。这确实令人意想不到,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一个理由?”
“因为他做了太多的奶油蛋糕。”
“——也许我刚刚没有听清?”
“我说,因为他做了太多的奶油蛋糕。”
“……”
...
*合志《La Douleur Exquise》解禁,感谢亦茗老师的邀请 @亦茗
*主题:过度理由效应
*爱情属于他们,ooc属于我。
00.
“我知道这件事很突然。但是赫敏,我决定与德拉科离婚。”
“噢。这确实令人意想不到,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一个理由?”
“因为他做了太多的奶油蛋糕。”
“——也许我刚刚没有听清?”
“我说,因为他做了太多的奶油蛋糕。”
“……”
01.
当德拉科将刚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正热气腾腾地散发着甜美香味的蛋糕放在餐桌上时,他敏锐地意识到今天的氛围安静得有些不同于往日。
他的丈夫坐在平日的位置上一言不发,那双猫眼石一般的绿眼睛眨了又眨,除了“直直地盯着德拉科”外再无别的动作。德拉科敏锐地注意到哈利甚至穿上了那件与公司的竞争对手谈判时最常穿的灰色的西装外套。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怎么了?亲爱的。”德拉科尽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以防止自己将“慌乱”这个单词写在脸上。但偏偏事与愿违,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颤抖,于是他只能轻咳一声,不得不从桌上端起一杯红茶以掩饰自己身体的僵硬。
哈利直直地盯着他许久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听着,德拉科,我很抱歉。或许用不了几分钟我就会为这个决定感到后悔,但是……”
他低下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薄薄的文件,不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纸张放在餐桌上,往德拉科的方向推了推。
拜托,千万不要是——
德拉科紧张地拿起这几张薄如蝉翼的纸,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心情一瞬间如坠冰窟。
“合同上写明了你会得到这幢别墅,还有50%的资产,包括银行中的存款以及公司的股份。”哈利言简意赅道。他低着头,躲避着德拉科的眼神:“如果你同意签字的话,我今天就会收拾完所有的东西立刻搬出去。”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文件。他的手里现在拿着价值上千万美元的资产,约等同于在运气好的情况下他五年的所得片酬,这对于一个三流的明星来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他的丈夫,不好意思,马上就是“前夫”了。相比于他那些演员朋友们所遇到的男人或是女人都慷慨大方得多,所以他现在应该做的事一目了然:在合同的末尾毫不犹豫地签下他的名字,再签下几天后由离婚受理中心送来的文件,最后和自己的几位朋友前往拉斯维加斯或者夏威夷进行一场心碎却又奢靡的旅行。
很划算的买卖,他想着。
于是德拉科沉默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你哪里都很完美,”哈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艰涩地开口道,“只是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德拉科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比如?”
“比如现在,”哈利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当然爱你,德拉科,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我们或许将婚姻想象得太过于理想化。我们喜爱的事物不同,我们习惯的生活方式不同,就连我们的饮食习惯也完全不同……我有说过我并没有那么喜爱甜食吗?”
他看向餐桌上已经冷却的蛋糕,熟透的草莓点缀在厚厚的奶油上,可可碎和榛果被均匀地撒在表层上,本应是令人食欲大开的美食,此刻却如同毒药般让哈利避之不及——他在刻意回避所有与德拉科有关的事物。他几乎是鼓起所有的勇气才敢于直面那双盈着心碎的灰色眸子,就连他自己都难以保证是否会在下一秒就会将对方手中的文件抢过来撕得粉碎,然后告诉对方这只是一个有些过分的“愚人节玩笑”。
“你说过,”德拉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止一次。”
这个答案所代表的一切他们都心知肚明。
德拉科拿起那份协议一字一句地读起来,声音平静得如同朗读他的台词本。哈利曾无数次听到德拉科用那副腔调说话:在剧院的舞台上,在影院的荧幕上,在客厅的沙发上。但从没有一次让哈利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只为了让心脏不要继续如身陷荆棘丛般刺痛。
德拉科垂下眼眸,低声道:“再见,我的爱。”
02.
坐在沙发上听德拉科讲述完今天发生的一切后,德拉科的好友之一,知名网红时尚博主,潘西·帕金森劝慰他道:“所以你现在的身价有上亿美金?”
“那不是重点!”德拉科差点忍不住想把蛋糕扣在友人刚做完美发护理的脑袋上,他不敢置信道,“在我刚刚告知你我离婚的消息后你就只注意到了这个?”
“还有这个,”他的另一位好友,正活跃于摇滚乐坛的吉他手,扎比尼·布雷斯拍了拍他们此刻正坐着的真皮沙发,“你没必要跟我们分享你们做爱的位置以及姿势,我真的不想再强调我是个直男的事实了——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对此真的没有那么感兴趣!”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拜托,我只是让你这个‘直男’帮忙分析一下我们之间出现的问题。那些方面的话题只是为了让你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我们的感情。”
“不用分析,你已经在合同上签字了,”潘西将手机屏幕转向德拉科的方向,语气兴奋道,“最最最亲爱的德拉科,我的生日礼物想要这个GUCCI的手袋。”
“距离你的生日还有七个月时间,”德拉科不客气地推开她的手,没好气道,“我离婚了!就在今天,几个小时前!你们到底有没有人注意到这句话!”
潘西从茶几上拿起一个青苹果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在手机屏幕的反光中反复确认她嘴唇上的口红依旧完好无损后才迎着德拉科杀人般的目光说道:“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别忘了你是个演员,而演员除了本职工作外为数不多的乐趣就是结婚,离婚,结婚,再离婚。”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对了,还有在法庭上在所有八卦小报的记者的目光中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不过鉴于你是同性恋的份上,这条精彩的娱乐项目与你无关。”
“你忘了说他们还有无数的情人和炮友,‘离婚’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如同家常便饭。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你确实离了一次婚,但对于一个明星来说,你现在还是处男。”布雷斯在一旁附和道。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立刻停下这些风凉话!”德拉科的目光狠狠地瞪向布雷斯,怒道,“你来说些有用的!”
“我?呃,好吧,”布雷斯在好友怒气冲冲的表情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试图分析:“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哈利忍受不了你这么肉麻的作风?”
“什么?我才没有——”
“先别急着否定,”布雷斯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伸出一根食指在德拉科的面前晃了晃,再接再厉道,“你有意识到你在哈利的面前隐藏了你几乎所有的真实性格吗?”
坐在布雷斯旁边的潘西赞同地点点头,掰着自己的手指说道:“比如你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乱发脾气,令人害怕的控制欲,喜欢颐指气使地使唤人,喝醉酒以后难搞得要命——还要我继续数下去吗?”
德拉科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思考自己的性格是否真的有这么恶劣,在短暂的头脑风暴后,他得出了他的两个朋友只是讲话方式太过于夸张的结论。于是他的嘴张开又闭上,极力地忍耐住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脏话,深呼吸几下告诫自己不要与他们生气后,开口讽刺道:“谢谢,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么多的优点。”
“再想想你在哈利面前是什么样子的?”布雷斯无视了德拉科的发言,咂咂嘴,“一个适合养在家里的‘金发甜心’。体贴,善解人意,擅长所有家务,更妙的是还有一张英俊的脸。”
“你的哈利知道你根本不会烘焙吗?”潘西正低着头欣赏她的新美甲,随口说道,“他知道被你浪费的小麦粉和淡奶油的价格加在一起足够买下一家蛋糕店吗?还有上次被你迁怒的那个倒霉的吸尘器,说起这件事,你有记得将它毁尸灭迹吗?”
德拉科沉默了一分钟后,开口辩解道:“那不是迁怒,那个吸尘器真的非常非常难用。”
布雷斯也从果盘中拿起一个青苹果:“现在轮到你听不到我们的重点了。真神奇,看来我们三个人的耳朵都擅长自动过滤掉我们不想听的发言。”
“我听到了,”德拉科翻了个白眼,“我不知道你们对我有什么误解。难道你们以为我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的,满脑子只幻想着爱情的白痴吗?”
潘西故意长长地“噢”了一声,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不是?”
德拉科用眼刀剜了她一眼:“当然不是。相比之下布雷斯才是更像我说的那种白痴。”
“嘿!”布雷斯举起双手抗议,“你们吵架能不能别带上我!”
很显然其余二人选择直接无视了他的抗议。德拉科轻抿了一口放在桌上的咖啡,闲闲地开口,直接丢下一枚重磅炸弹:“你以为是谁把我的房卡放进了他的外套里?”
“说下去,德拉科,”潘西一把捂住布雷斯的嘴示意他安静,她抬起下巴,就像是闻到了罐头味的猫咪一样紧紧地盯着德拉科,表情玩味道,“说下去,让我们听听你究竟瞒了我们多少事。”
“我假设就算我们的友谊脆弱到再不堪一击,你也总该记得《风月场》这部电影?”
“当然,这毕竟是你第一次登上男二的宝座。而且这部电影的投资人正是你的前夫,哈利·波特。”
“OK,看来你还记得,”德拉科打了个响指,在潘西期待的目光下不紧不慢道,“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讲。”
03.
德拉科站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只觉得自己的额角疼得厉害。
乐队正在演奏一首无比激昂的乐曲。无论是否是逢场作戏,至少现在在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露着愚蠢的笑容,当然这只会让德拉科显得更加格格不入。他阴沉着脸听着经纪人在他耳边的各种叮嘱,全然将对方当作一只嗡嗡直叫的蜜蜂,思绪已经恨不得整个跑去火星。
他的西装并没有那么合身,领结又紧得像是快要把他勒死,就连最喜欢的皮鞋都在此刻显得有些不合脚,最重要的是他才刚刚从一场重感冒中痊愈。
“那位就是怀森先生,《风月场》最大的赞助者。至于那位正在与他交谈的女士,你不会不认识。”他的经纪人示意他看向位于大厅人群中央的两个人,怀森先生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男人,老鼠眼大小的眼睛总是状若无意地瞟过女伴的领口。站在他旁边的金发女郎正背对着德拉科,背影熟悉得令人发指。像是感受到德拉科的目光一般,那位女士回过头,恰好与德拉科撞上视线,两人的表情均是一僵。
“操!”德拉科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头疼得更严重了些,他侧过身,尴尬道,“阿斯托利亚?”
经纪人拍着他的肩膀,挤眉弄眼道:“没错,《风月场》的女主演,正当红的阿斯托利亚。传闻中她最喜欢英俊的金发型男,你最好抓紧机会,德拉科。”
抓紧机会?抓紧什么机会?抓紧跟我名义上的“未婚妻”约会的机会?
德拉科连忙疯狂地摇头:“不了,我对她没什么兴趣。”
而她除了把手里的红酒泼到我的脸上外应该也不会对我有别的兴趣。德拉科在心里默默地补充道。
他的经纪人叹了一句“可惜”后就调转了视线,像头猎豹一样四处张望着,在看清几乎是躲藏在角落里,表情与德拉科同样生无可恋的男人后,两眼放光道:“哇哦。波特家的小子也来了。”
“谁?”
“小波特,詹姆·波特的独子,”经纪人向他的努努嘴,“没有接手波特家的企业,大学毕业后和朋友一起创办了IT公司,听说在业界知名度算是不错——因为他母亲的原因,波特家在电影业有不少投资,我猜他会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因为他父亲有事抽不开身。”
“他母亲是莉莉·波特?”这位已经息影多年的影后的名字引起了德拉科的兴趣,他挑起眉,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恨不得躲在阴影里的男人,半晌后客观地评价道,“他长得可不像他母亲。”
“除了眼睛外他完全是老波特的翻版,”经纪人反应过来这还是德拉科于今晚第一次对一个人表现出兴趣,他看向德拉科,表情复杂,“虽然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我没想到你是……?”
德拉科大方地承认道:“我是。”
“行吧,”他嘟囔道,“梅拉斯特夫人本来是想邀请你共进晚餐的,看来我不得不把小兰德介绍给她了。”
“那个西班牙女人?”德拉科思索了一下,在确定自己不认识第二个名字同名的人后,转而怒气冲冲地瞪着经纪人,“她的年龄比我祖母都大!”
“我知道,但是在真爱面前年龄也许可以没有那么重要。”经纪人狡辩道。
德拉科实在不想在看到那张写满了“算计”的肥脸,果断地选择转过身离开:“好的,再见。”
“嘿嘿嘿你去哪儿?!”经纪人一把拉住德拉科的胳膊,口沫横飞,“我错了德拉科我发誓我再也不这么干了,你不能扔下这么好的机会离开,能不能拿到男三号全靠今晚你的表现了!我亲爱的德拉科——”
“我要出去走走,这里太闷了,”德拉科挣扎开他的桎梏,眼睛偷偷看向已经顺着墙边遁出宴会厅的哈利·波特,扔下一句“我等等就回来”后快速跟了上去。
我应该说些什么?德拉科走在庭院的长廊中,脑海中飞速地思索着,以“今天的天气不错”这个话题作为开场白是不是太俗套了些?那以他的领带夹为话题呢,称赞他的领带夹很衬他的眼睛?这听起来会不会又有些太轻佻?
夜幕已然降临,一轮皎月挂在仲夏夜的半空中,朦胧的月光照亮了通往蔷薇花园的鹅卵石小路。德拉科踌躇地沿着小路走着,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脑海中依旧是一片空白,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象着哈利(德拉科已经开始在心里如此称呼他了)此刻正独自一人在花园中躲避喧闹的人群,咬着牙硬着头皮快速穿过小道,想着无论如何也总要和他打个招呼。在快要走到花园入口的灌木丛中时,他的余光不经意地扫到正在庭院中心拉拉扯扯的一男一女——是怀森先生和阿斯托利亚。
德拉科后退两步,借着宴会厅的落地窗透出的光线再次仔细地辨认了一下,确实是他们。怀森的双手正紧紧地搂着阿斯托利亚的腰,而阿斯托利亚不停地挣扎着,嘴里骂着她毕生所学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脏话。
好吧,或许他命中注定只能成为哈利·波特生命中的过客。德拉科的视线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花园的入口,恶狠狠地想着。
这是你欠我的,阿斯托利亚。
德拉科在心中对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说了句拜拜后就从阴影冲了出来,大声呵斥道:“你在做什么!放开她!”
怀森明显被吓了一跳,手却依旧没有放开阿斯托利亚的纤腰。他瞪起小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德拉科,在看清来人后反而松了一口气,不紧不慢道:“噢,是你啊,弗兰克带的那个新人。你叫什么来着?”
德拉科没有答话,他给了流着泪看向他的阿斯托利亚一个安抚性的眼神。表情难看地扬高了声调,威胁道:“立刻放开她,不然我现在就喊保镖过来——你应该知道现在有多少记者在场吧,怀森先生?”
怀森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威胁,他涨红了脸,像个破风箱那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气急败坏地低吼道:“小子!你最好识相点立刻滚开,我和利亚是未婚夫妻关系,还轮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如果你真的在乎她,你就会知道利亚已经有未婚夫了。而且很显然,她的未婚夫不会是你这么一个脑袋比鲸鱼还要大的蠢牛。”德拉科拧起眉,视线瞟向宴会厅的方向,暗暗思考他如何可以做到带着穿着高跟鞋的阿斯托利亚逃进人群密集的地方。
怀森嗤笑一声:“怎么?难道利亚的未婚夫会是你这么一个小白脸吗?”
“是啊,就是我,天才。”德拉科讽刺道,“至少这么看来你还是长着大脑的。”
怀森明显被他的这句话点燃了怒火。他一把推开阿斯托利亚,拳头伴着冲天的酒气直砸向德拉科的面门。德拉科下意识地往后躲去,对方的拳头堪堪擦过他的鼻尖,但同时他也因为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阿斯托利亚发出一声尖叫,上前试图阻拦怀森,却被对方一巴掌甩在脸上打倒在地,姣好的脸庞瞬间红肿起来。
德拉科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怒吼道:“有本事冲我来!懦夫!”
喝醉酒的怀森果然又挥起拳头向他袭来,德拉科狼狈地低头躲闪着,同时大声对阿斯托利亚喊道:“愣在那里干什么!快去喊人!”
阿斯托利亚反应过来,当机立断地一把脱下自己的高跟鞋,飞快地爬起身赤脚向宴会厅跑去。还没等她跑出几步,身后就传出“哐”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只看到德拉科站在原地满脸震惊地看着脸朝直面直直砸下去的怀森,双手还保持着挡在脸前的姿势。
一个黑发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红酒瓶——很明显就是他打晕了怀森。
阿斯托利亚慢慢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不会死吧?”
“放心,顶多就是在医院躺一个星期而已,”那个男人用极为轻松的语气回答道,说完他抬头看向德拉科,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你没受伤吧,布莱克先生?”
“我没事。”德拉科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哈利是在称呼自己的艺名。这不能怪他,任谁发现自己已然消失的爱情不但重新出现还救了他的时候都会是这幅傻乎乎的模样。他连忙说道:“谢谢你,波特先生。”
感谢上帝,他仅剩不多的理智及时将“哈利”这个发音塞回到他的喉咙里。
“你认识我?”哈利眨眨眼,绿色的眸子在月光下像是一汪清潭。他露出一个笑容,用德拉科这辈子听到过最美妙的嗓音说道,“这可真是太荣幸了,布莱克先生,我是你的粉丝。”
他们可以领养两个孩子,德拉科晕乎乎地想着。最好是女孩,他喜欢女孩。
“你怎么样了,德拉科?”阿斯托利亚担心地看着德拉科,“要不要先回我家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我现在就去拿我的手包,会尽快给我的家庭医生打电话。”
德拉科低头看了看自己虎口上因为在地上翻滚而被尖锐的小石子划破的长度不足半英寸的伤口,摇头拒绝了阿斯托利亚的好意:“你最好先拿冰袋敷一下你的脸,利亚,它肿得有些严重。”
“我会的,德拉科,”阿斯托利亚示意德拉科将沾满了泥土的外套递给自己,转身对哈利感谢道,“谢谢您,先生。如果不是您我和德拉科恐怕会遇到一场大麻烦。”
她拍打着西装外套上的灰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足挂齿,”哈利随意地用鞋尖踢了踢怀森的啤酒肚,就好像在踢一件家具一样,在确定他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后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很抱歉我刚刚在花园里听到了你们之间的对话……”他抬眼看向德拉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你们真的是未婚夫妻关系吗?”
德拉科霎时间僵直了身体,虽然他和阿斯托利亚都不愿承认这门婚事,但这不能否认这件事的实际存在。他开始后悔因为害怕惹父亲生气而将“取消婚约”这件事一拖再拖,他暗下决定,最迟下个月他就要和卢修斯摊牌。
德拉科斟酌着开口:“呃,我和利亚——”
“是‘前未婚夫妻’关系,”阿斯托利亚先他一步抢答道,“父母私自为我们定下这门婚事,早就已经取消了。刚刚德拉科只是情急之下才这么说的。”
“这样啊,”哈利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在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几乎将内心的想法暴露得淋漓尽致后,连忙转移话题,对德拉科说道,“布莱克先生,我真的很喜欢您在《落幕演出》中出演的‘莱纳斯’,他和女主角分别的那一幕令我记忆犹新。”
所以他喜欢的类型是那种温柔又体贴的居家男人。德拉科默默在心里记住了这一点。
“谢谢你的喜欢,”德拉科悲哀地发现自己平时灵巧的舌头此刻就像是打了结,除了回答哈利的提问外竟然想不到任何可以展开的话题,于是他只能开了个不冷不热的玩笑,“不过你恐怕要好一段时间才能见到我啦,毕竟我新作的赞助商就躺在我的脚边。”
哈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阿斯托利亚轻咳了一声,提醒德拉科:“既然他喜欢的作品,那么你为什么不为这位先生签个名呢,德拉科。”
“真的可以吗?”哈利惊讶地看向德拉科,有些期待地问道。
“啊,没错,可以。”德拉科接过阿斯托利亚递过来的眼线笔和硬纸片,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他用漂亮的花体字签上因为紧张得有些手抖而有幸成为自己这辈子最丑的签名后,连忙将手中的卡片递给哈利,生怕对方因为嫌弃而拒绝。
所幸哈利并没有这么想,他感激地笑道:“谢谢你,布莱克先生。”
“不客气。”德拉科飞速地回答道。
哈利突然意识到他在这里长时间跟一位刚刚受到心理创伤的女士待在一起并不合适。只能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德拉科后,开口道别:“那么我就先回去了,我的朋友还在宴会厅等我。”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用担心地上这个家伙,我会跟举办这场宴会的莱特先生说明情况的。”
德拉科连忙向他挥手道别,站在原地看着哈利向宴会厅的方向走去,直到消失在那道金碧辉煌的大门里。
“我会主动跟我爸妈提出退婚的,”阿斯托利亚看了正露出对着宴会厅的方向傻笑的德拉科一眼,将西装外套还给他,“算我还你的人情。”
“其实无所谓,”德拉科耸耸肩,“或许我去跟我父亲说更合适一些,他已经老了,就算要用他的手杖抽我也追不上。”
“……那还是我去吧,”阿斯托利亚整理着自己散乱的金发,“别忘了你现在欠我一个人情。”
“啊?”
“噢,原来你到现在都没发现,”阿斯托利亚淡淡地说道,“我刚刚把你的房卡给了他。”
“我的房卡?!”德拉科震惊地摸着自己外套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你还在它的背面签名来着,”阿斯托利亚弯腰穿上她银色的细跟鞋,对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德拉科摆摆手,“我要回去了,我的司机就在外面停着呢,要不要送你一段?以防在他到达你的酒店房间后发现你还站在这里等巴士。”
“就算我父亲把我所有的卡都冻结了,我也不至于贫穷到需要坐巴士!”德拉科咬牙切齿道,“还有,走快点,你的车到底停在哪儿?”
04.
潘西和布雷斯听完德拉科的讲述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两个人的表情精彩各异,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介于“一言难尽”和“你都讲了点什么东西”之间。
过了半晌布雷斯才深吸了一口气,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氛围:“我冒昧地问一句,兄弟。在这个故事里……你究竟有什么作用?”
“确实,”潘西表示同意,“是哈利打晕了那个混蛋,而阿斯托利亚把你的房卡给了哈利,我感觉在这个故事中你完全没有什么参与感。”
“这是我和哈利爱情的开始!”德拉科愤怒地拍着茶几,发出“砰砰”的响声,“你们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浪漫?”
潘西舔舔嘴唇,无奈道:“如果是以你的‘浪漫’为标准的话,那么我们确实不太懂。”
眼看德拉科倒吸一口气,又要发表他的长篇大论,布雷斯连忙出面拯救自己和潘西的耳朵,开口转移话题道:“至少我们知道了你们的感情问题出现在哪里。”
德拉科几乎是一瞬间就扑到布雷斯的面前:“快讲!”
“好吧,好吧,”布雷斯抬手意识自己的好友冷静一些,见对方一脸不情愿地坐回到本来的位置上才缓缓开口,“你根本就不尊重你们的婚姻。”
眼看德拉科又要拍案而起,潘西一把拉住他,劝解道:“你先听布雷斯说完!是你向他寻求建议的!”
德拉科不得不再次忿忿坐下身。
“与哈利结婚的到底是你伪装出来的不存在于世的完美外壳,还是你自己,德拉科·马尔福本身?”布雷斯问道。
德拉科拧起眉:“什么意思?”
“为什么你要在明知哈利不喜欢甜食的情况下一直学习烘焙?据我所知你自己对甜食的兴趣也没有那么强烈。”
“因为那样会显得我很擅长烹饪?”
“哈利在乎这一点吗?”
德拉科沉默良久,缓缓地吐出一个词:“不。”
“你真的擅长每天花样百出地向他说出那些甜得腻人的情话吗?”
显而易见,他不擅长。
“我看过数不清的肥皂剧,”德拉科犹豫着回答道,“……只为了背会男主角那些信口拈来的赞美。”
“那么哈利有任何一次被你的‘情话’感动到吗?”
“……从来没有过。”
布雷斯摇摇头,怜悯地看着自己此刻面色灰白的好友,残酷地开口道明事实:“既然你自顾自地将你们的生活想象成情景喜剧的舞台,将作为首席观众的哈利·波特强行拉入舞台,又拿起早已写好的剧本开始扮演一个‘完美丈夫’的角色。你从未问过他爱的是你的角色还是德拉科·马尔福自己,既然你们的婚姻建立在谎言上,那么分崩离析就是必然的结果。”
“他不会爱我的,”德拉科垂下眼,手指攥紧了咖啡杯的杯把,语气黯然,“就像你们所说的那样,没有人可以长时间忍受我真实的性格。”
布雷斯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太多了,只能闭上嘴,求助性地看向潘西。
“好吧,我本来是不想管这件事的,毕竟这是你和波特之间的问题,但现在我不得不说,”潘西翻了个白眼,极其不耐烦道,“先不提波特本来就是你的影迷,而你恶劣的性格早就被刊登在三流小报上无数次,他没有理由对此毫不知情。除此之外,难道一定要我提醒你,你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根本没有拿着任何剧本吗?你被揍得狼狈不堪,笨口拙舌得除了道谢外连一句搭讪的话都说不出口,就算这样——”
她一字一顿道:“哈利·波特依旧收下了你的房卡。”
“……”
德拉科将杯中早已冰冷的咖啡一饮而尽。
05.
“以防止我现在真的是在做梦,你能不能再重复一遍你刚刚说的话?”赫敏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办公桌的桌面,表情看上去非常一言难尽。
她皱起眉头,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真的因为这么幼稚的原因选择了离婚?”
“不仅如此,也有一些别的原因。”
“你最好可以说出来‘例如’这个单词。”
“好吧。例如我只是需要独处一段时间,从而思考一下为什么在我们‘完美’的婚姻中我却只会感到愈来愈疲倦。”
赫敏叹口气,将咖啡杯往哈利坐着的方向推了推:“承认吧哈利,你只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他。在你们相识后,我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你你们并不是彼此的良缘,只是你一直不肯承认。德拉科是很好,善解人意得甚至不像一个马尔福。但我也还记得你曾经有多喜欢那个出场于荧幕上的他——你说他毒舌,傲慢,不近人情,却又比任何人都要完美。”
“我总不会蠢笨到搞错我自己的感情。”哈利闷声说道。
“也许你只是在认知上有些偏差,比如你搞混了崇拜,悸动,喜欢,以及爱。”
“那不可能,”哈利摇摇头,“收回你的话吧,赫敏。你是在变相地让我承认我是在德拉科的身上寻求我对他人的爱这一罪无可恕的罪名。”
他轻抿杯口:“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我确实爱德拉科,只是这种爱随着时光慢慢减退了。说实话,我有时候会认真地思考,他真的是我所爱的那个德拉科吗?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并没有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反而变得如此陌生?”
“那你就要问他了,”赫敏走到落地窗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就像是要为自己找些事情做一样。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很奇怪,我所调查到的德拉科·马尔福与平日里的他截然不同,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认为你的那份调查报告上的他更为真实,”哈利揉了揉太阳穴,“他很完美,但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存在吗?”
“我想不会。”
“我想也是,”哈利喃喃道,不知道是对赫敏还是对自己说着,“我还是会忍不住想起来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他的身上沾满尘土,看着我慌张得手足无措……难道我当时的那份心动真的也是虚假的吗?”
赫敏突然开口道:“马尔福。”
哈利皱起眉,不满地看向自己的好友:“当然是德拉科,不然我还会对谁心动?怀森还是阿斯托利亚?”
赫敏停顿了一下:“不,我的意思是马尔福现在就在楼下。”
“什么?!”哈利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慌张道,“他为什么会来,他对那份合同有异议?或者,或者他知道了我还没有把我们的协议寄到离婚受理中心——”
“冷静些,哈利,”赫敏向楼下望去,“他的手里拿着花呢,而且……”
“而且什么?”哈利催促道。
“我说不好,”赫敏摇头道,“你最好还是自己去见一下他,因为他看上去更像是那个我们所了解的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闻言犹豫着走到赫敏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向下看去。他的爱人改变了平日里的穿搭,将米色的运动外套换成了一袭黑色的风衣,头发也没有像往日里那样用发胶整齐地固定在脑后,而是随意地散在额前,慵懒地靠在他那辆黑色的宾利上。手里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我想我该走了。”哈利丢下这句话,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赫敏的表情就冲了出去。
赫敏在他身后喊道:“你改变主意了?”
“我早就应该改变——我后悔了!”
他跑下楼,甚至不想浪费一分钟时间用来等待电梯。
窗外的阳光正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