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良堂」《盲婚哑嫁》16【完结】瞎子弦师良×拐卖哑巴堂
周九良是菏山村里唯一一个会弹弦的乐器师傅,孟鹤堂是被从城里被拐来的漂亮小哑巴。
周九良只想买个媳妇儿,生个儿子,好让以后的日子别再这么孤单,他从没想到,买回来的,是他这辈子所有财产中,最无价的珍宝。
第十九天连更。
阿廉又填完了一个坑_(:з」∠)_
可能接下来要稍作休整,也会开始准备新坑|ω・)
不要担心,毕竟,阿廉的寒假,才刚刚开始~
—————————————正文—————————————
“咱们明天去登记结婚吧。”
第二天,两个人迫不及待地带着户口本和介绍信,登记结婚去了。
此时孟鹤堂已经是显怀了,裹在棉衣里也看得出来,站在结婚...
周九良是菏山村里唯一一个会弹弦的乐器师傅,孟鹤堂是被从城里被拐来的漂亮小哑巴。
周九良只想买个媳妇儿,生个儿子,好让以后的日子别再这么孤单,他从没想到,买回来的,是他这辈子所有财产中,最无价的珍宝。
第十九天连更。
阿廉又填完了一个坑_(:з」∠)_
可能接下来要稍作休整,也会开始准备新坑|ω・)
不要担心,毕竟,阿廉的寒假,才刚刚开始~
—————————————正文—————————————
“咱们明天去登记结婚吧。”
第二天,两个人迫不及待地带着户口本和介绍信,登记结婚去了。
此时孟鹤堂已经是显怀了,裹在棉衣里也看得出来,站在结婚登记处,周围的人眼神都不对劲。
只是周九良义正言辞地拿了假冒伪劣的大队介绍信,说两个人只是来补办结婚证。
结婚登记出的工作人员翻了翻孟鹤堂的户口本,随手甩在一边,又转口要孟鹤堂工作单位的介绍信。
说是现在待业,又要街道居委会等相关的证明。
有了证明还不行,还要周九良原籍公安局开具的说明书。
这办事处的女人一张冷脸三分讥笑,摆明了是要难为人。
来来回回,周围人也逐渐认出了孟鹤堂。
“这不是孟衍家的哑巴儿子吗?”
“呦,嫁人了?”
“没结婚呢肚子就搞大了,这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三口都不要脸哪。”
“他妈当年就是搞破鞋上吊了,这会儿生的儿子也......”
孟鹤堂听得眼睛都红了,周九良刚要安慰说咱明天再来,孟鹤堂竟然把腰一掐,手里的介绍信和户口本“啪”一声拍在了登记处的办公桌上。
“反正我孩子也这么大了,你不给我办结婚,那我也不能让孩子生下来落个私生子的名声,不如就死在你们这儿算了!”
“来人看看呐,逼死人啦!我对象祖祖辈辈都是贫农啊!政府要逼死我们农民啦!”
“我挺着大肚子被这位领导折腾了五六遍呐!肚子疼啊!肚子疼啊孩子保不住啦!快来看看啊!政府要逼死我一尸两命啊!”
孟鹤堂坐在地上开始撒泼,周九良站在一边傻眼了。
这哪还是他温温柔柔的孟哥啊?这是哪来的不讲理的农村老娘们儿?
“哎!你...你怎么还撒泼呢你!”
孟鹤堂不管,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骂,还捂着肚子打滚。
挺着个大肚子,旁边人也不敢拉不敢拽,不过一会儿,孟鹤堂哭声都渐渐弱下去了,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地。
周九良扑到孟鹤堂身边也开哭:“孟哥,都怪我啊!我一个瞎子护不住你,叫人给欺负啊!孟哥!你死了我怎么办啊!活不下去啦!咱们一家三口今天都要死在这啦!”
说着,竟然装模作样地要去撞墙。
这下炸了窝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故意为难的女人也坐不住了,一开始威胁说要报警,后来又叫孟鹤堂赶紧出去。
终于,有人把民政局的领导匆匆给叫来了,谁都怕真闹出人命,万一孟鹤堂今天真有个好歹,说民政局逼死孕妇,那这群领导收拾收拾,都得回家种地去。
“哎呀小同志性子怎么这么急呢,快起来快起来!”
戴着眼镜的老领导一路小跑地赶下楼来,扶着孟鹤堂,老脸亲切得像朵菊花。
“你看我们这儿的新同志她也是公事公办,不懂变通,给你们造成了一定的困难,我要向你们道歉,咱们毛【啊】主席说过啊,一切革命队伍里的同志都要相互关心,相互爱护,相互帮助!”
“来来来,今天你们这个事情就要特事特办嘛,好不好?你看他们叫领导过来,我来了,就是给你们解决问题!”
孟鹤堂和周九良从早跑到晚都没解决的东西,坐在地上哭了半个小时,就全解决了。
晚上回到家时,周九良抱着结婚证不撒手。
这会儿的结婚证是彩色的,正上方印着毛【啊】主席的头像,语录,还有乱七八糟的印花和缎带。
周九良抱着孟鹤堂,捧着结婚证,眼眶红红地,一句话也没说,哭了一晚上。
到了十二月底,孟衍就被送回家来了,回家第一件事不是忙着与孟鹤堂说两句话,也不是看一看两个人的结婚证,与他们唠唠这些年的苦日子,而是拉着周九良就要他订一张去北京的车票。
“小周!我回来的路上联系到我以前的一个做医生的老朋友!他现在在首都的医院工作,他们医院一直在开展一个角膜移植的眼科手术!我对他说明了你其中一只眼一定程度能看的见的情况,他说有可能能够通过角膜移植治疗!”
角膜移植,周九良听都没听过这个词,今天却有人告诉他说他的眼盲能治好。
周九良多想看看孟哥的模样,多想看看祖国河山啊!
一时间,竟是激动得浑身发抖。
“我就这事与他问过,说角膜移植的供体是很少的,就这几天,他们医院接到了一批来自军人的角膜捐献,你现在去是来得及的。”
孟衍黝黑的,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朴实的欣喜和关切,似乎是为自己能给他们有所帮助而开心不已。
“你们去的话不要管我!眼睛可是大事!”
当天孟鹤堂和周九良谈了一晚上。
“孟哥,我......不急,我一个瞎子,总不可能一个人跑去北京,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能叫你陪我一起去,好事是好事,只是我瞎了小半辈子,不差这些天。”
“趁着月份还小,又有供体,等着干嘛?这种事情总归是越早越好。”
“可是...我不想让你再为我受累了,孟哥,我......”
“你不想看看我吗?”
“想,做梦都想。”
“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了,你都看不着,我长得再好看那不都白瞎了吗。”
“我......”
孟鹤堂打定了主意,周九良拗不过他。
结果孟衍刚回来,父子连话都没能好好说上一句,第二天孟鹤堂就带着周九良急匆匆地赶去了北京。
孟衍如今还是“待罪之身”,只能眼巴巴看着俩人上了火车。
只是到了北京,才发现这事儿哪像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孟衍说他那个朋友可以帮忙,实际上却什么事都不管,两手一摊:我就是个医生,没什么本事。
孟鹤堂行动并不方便,还要带着周九良跑来跑去,到了医院,人家说外地人要有介绍信才能挂号,好不容易挂了号,又找不到孟衍所说的那个老朋友。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人,做了检查,说确实是角膜的问题,遗传性病变,其中一只眼并发角膜白斑,两只眼睛都是可以通过做手术复明的。
两个人兴冲冲地想要交钱做手术,又被告知没有介绍信也没有当地医院的推荐信,这个手术外地人不能在这直接做,要不就得有北京当地的工作关系,由单位开来介绍信。
“医院不就是治病救人吗?那...那外地人就不是人啦?”
不论怎么说,不行就是不行。
晚上,医院关了门,孟鹤堂拉着周九良的手在路上茫然地站着,拎着行李,吹着寒风。
周九良怕孟哥这样奔波再累出个好歹的,心里虽然失落得发疼,还是轻轻拉着孟鹤堂的手臂,把人抱进了怀里。
“孟哥...要不,还是算了吧,咱回家吧。”
孟鹤堂坚决地摇了摇头,毛茸茸的脑袋蹭在周九良脸颊上,痒痒地。
“总能有办法的,现在有了这医学技术,又有了条件,怎么能让你就一直瞎着?等孩子生出来,你都不想亲眼看看他吗?”
周九良怎么不想?他太想了,想看看孟哥,想看看孩子,看看首都的繁华,看看这一整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
“在北京不行,要不回山东医院问问?”
“你也听医生说了,供体这个东西说有就有,说没有,等个几年都有可能,再说在这做手术要这么多证明啊文件啊,回山东就不要了吗?”
孟鹤堂一边拉着周九良在路上走,一边细细地分析着:
“再说吧,我觉得首都的医院,那肯定是要比山东要好的,这么大的手术,咱们要做,就要做好啊,再等等,总会有办法的。”
俩人将就着找了个很破烂的招待所住下了。
孟鹤堂说得信誓旦旦,其实心里也没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认识什么人,只能到处去打听,送礼送钱的,送了不少,连个水花也没起来。
孟衍也联系了几个以前的朋友,可也都没什么准消息,只说会帮忙看看,想想办法。
眼看着,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医院那批角膜早都一个接着一个地,装进了别人的眼眶子里,周九良这边,却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再等两天,就是旧历新年了。
城里和农村不一样,没人放鞭炮,没人舞龙舞狮,也没人拜年,只不过是一家人凑在一起吃顿饭,小孩子偷偷甩几根烟花棒,就已经是过年最有气氛的事了。
孟鹤堂和周九良包了一顿饺子,又买了点牛奶,围在招待所小屋里,就当是过年了。
两个人在此前的每一年也都是这么过的,所以也不觉得寒酸,只是想着,如果以后夫妻两个人要是抱着孩子聚在一起,能再过一次小时候记忆里那样的除夕夜,该多好。
刚入正月,周九良坚持要回家去了。
“孟哥,眼看着孩子都七个月了,咱们在这儿干呆着也没用,还是回去吧,你总不能叫孩子生在招待所吧?”
孟鹤堂这个时候,其实也有些打退堂鼓了,只是仍然不甘心罢了,一次次跑医院跑得人家都烦了,每次问他爸的那些个以前的朋友,得到的答复都是:“快了,很有希望。”
他其实心里也明白,那些人不过是在拖时间而已,场面话说得好听,却没一个人真心打算帮忙。
他爸当年的那些个朋友,关系好的早都跟他一起进了牛棚了,攀龙附凤,关系一般的那些个如今倒是混得风生水起。
如今他俩没能耐,倒也怪不上别人,只不过是没那个情分在罢了。
拖了两个月了,也该回家了。
哪成想两个人连车票都买好了,居然有人通过医院找到孟鹤堂,说北京曲艺团想要把周九良留下来工作。
那可是北京曲艺团,这个时候,全国别的曲艺团都解散了,只有北京曲艺团屹立不倒,当年最辉煌的时候,一场演出就是几万元钱,即便是如今全国都没了娱乐,曲艺团里的人仍然是吃公家饭的,仍然还有各种演出。
只是事到如今,连求都没求到曲艺团头上去,人家怎么还上赶着来招人了?
孟鹤堂差点以为这人是骗子。
直到有人带着他们进办公室办好了文件,开好了介绍信,连户籍都迁进了北京,周九良这才如梦初醒。
哪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过是得了长辈的疼爱罢了。
当年教他学艺的师父,如今就在北京曲艺团当了团长,听到有个叫周九良的到处找关系求一份在北京的工作,二话不说直接叫人问清楚,工作就安排上了。
周九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做基础检查,他师父来看他,也有差不多四五年没见了,见了面,竟也没多少聊得起来的东西。
“好好治病,病好了,就踏踏实实上班儿,曲艺团不差你这口饭。”
郭团长匆匆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出了门,才长叹了一声缘分。
孟鹤堂打水回来时迎面撞上出门的他,手里的水泼了他一身。
“哎呦,小伙子别急啊,这儿是眼科不是产科,我说你这都能走错,眼睛也确实该好好看看。”
孟鹤堂赶忙拿出手绢儿擦水。
“实在是对不起,哪跟哪啊,我不看病,我爷们儿病房里躺着做检查呢。”
“姓周?”
“对啊。”
郭团长视线往下落,忽然盯着孟鹤堂的肚子笑了,越笑越开心,像个老流氓似地。拍着巴掌来来回回地瞅。
“哎呀,你看这怎么弄的,原来是我大孙子!”
孟鹤堂不敢置信地看着郭团长走远。
“这都什么人啊,谁是他孙子?!”
正月刚过,周九良就等到了属于他的角膜供体,而且他比别人运气好,正月做手术,就他一个,这一对儿角膜,都是他的。
周九良被推进手术室那天,孟鹤堂跟他说了好多话,内容是些什么他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孟哥的兴奋,他自己更兴奋,躺在手术台上,手脚都在抖。
忘了怎么害怕了,只是想到以后他能看见了,兴奋得连麻醉医生的针头往他眼里戳,他都笑出了声,医生还骂他,叫他别乱动。
反正本来就是个瞎子,有什么可怕的呢。
术后,周九良眼上蒙了好厚的一层纱布,医生隔了两天拆开看一次,说是长得还不错,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医生又给蒙回去了。
周九良能感觉到光影了,整个世界都亮起来了,可他还是看不清孟鹤堂的脸。
一个月以后,医生最后一次把纱布摘下来,没再蒙回去。
周九良眨了眨眼睛,看到的是像被薄雾笼罩的,一张中年男人的满是褶子的脸。
“能看见了?”
“能了。”
“这是几?”
“七。”
“看得清吗?”
“有一点模糊。”
医生还没问完,周九良就冲出了换药室。
这时他才知道医院的走廊是白的,墙周涂了绿漆,才知道窗户外面有几颗松树,树上还有些积雪。
他才知道阳光这么亮,世界这么宽敞,他才知道自己不用摸索也能走得这么坦坦荡荡。
护士穿着白裙子,有几颗塑料扣,收费台贴了红色的大字,还挂了个牌子:概不赊欠。
楼梯的扶手很旧了,漆都落了,墙角堆着几个白色的大垃圾桶。
一楼有告示板,贴了好些个毛【啊】主席语录,地面是灰色的,像是水泥,又没那么粗糙,身旁走过去了个老大爷,肩头落了片枯叶子。
远处有个小女孩儿,穿着绿色的小军衣,扎着红头绳,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医院外面的小麻雀。
周九良贪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却怎么找也没找到他最想见的孟哥。
病房没有,楼下没有,跑回招待所里,孟哥还是不在。
今早他来医院的时候,孟哥还说身子重,懒得动弹,等会儿来医院接他。
孟哥呢?
周九良找了一圈儿没找着,又跑回医院里想问问有没有人见着他孟哥,算算也快有九个月了,这个时候挺个大肚子,能跑哪去?可别是出事了!!
如今也不新奇眼里见到的东西了,街道和楼房,蓝天白云之类的,他憧憬过,但看不看得见日子都一样过。
可孟哥呢?要是没有孟哥,日子可怎么过?
刚回到医院里,直对面冲过来个小护士,他还没张口呢,小护士抓着他的手就跑。
“周九良你跑哪去了!赶紧的!你孟哥进产房了!”
周九良就像是被大锤砸了脑袋似地,都跑到三楼妇产科了,才想起来问:
“这不才八个多月呢吗?”
小护士白了他一眼:“男人生孩子哪有撑到第九个月的?那还生的出来吗?八个多月很不错了,七个多月的最正常!”
周九良急匆匆地赶上楼,才被告知孟哥早就被推进去了,早晨刚到医院,羊水就破了,大家忙得乱七八糟竟然没有人去通知他,等想起来这回事,周九良又不见了。
这会儿,已经进去三个多小时了。
周九良看东西看久了,只觉得眼睛发酸发疼,闭上眼睛,又忍不住睁开,直勾勾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干坐了一下午,脑子里乱糟糟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下,就看着护士来来往往的杂乱脚步。
后来,周九良抬头累了,就一直低着头看自己身上的毛衣,棕色的,织毛衣的人手很巧,钩针拧了麻花,袖口还有点棱格花样。
这是孟哥坐在招待所的床上给他织出来的。
孟哥现在害不害怕?他疼吗?他怎么样了?他不会出事吧?他有在想自己吗?他会不会怪他临产前没能陪着他?
周九良想的太多,就想掉眼泪,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遇见孟哥,忽然就觉得以前的日子苦了,一个人时受的那些委屈,成了家以后就受不起了。
他和孟哥有了家,有了孩子,孟哥不是哑巴,他也不再是瞎子了。
明明是好事,可他的泪水却止不住。
自从遇见了孟哥,他的人生整个都不一样了,有盼头了,有希望了。
孟哥,他的孟哥啊......
直到下午四点多,才有护士出门来,孟哥也躺在床上被推出来了。
周九良一抬头就觉得这是孟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笃定,拔腿都冲到跟前了,护士才叫:“孟鹤堂,孟鹤堂的家...哎!”
“孟哥!”
周九良跟着车走,孟鹤堂满脸是汗,但看起来还算不错。
算起来,这是周九良第一次见到孟哥的模样,以前总是能看到模糊的五官,或是一双眼睛,或是笑起来的嘴角,又或是阳光下的温柔轮廓。
他似乎总是知道孟哥的样子的,又似乎不太清楚。
孟哥长得很俊,即便是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也是这么俊。周九良想过很多次他见到孟哥时的样子,可是真的亲眼见着了,却觉得也就是这样的,孟哥就该是这样的。
眉眼温柔,笑容明朗。
“孟哥,你可真好看。”
“就现在这个样儿,你还能瞧出好看来?”
自从手术后,孟鹤堂也是第一次这么好好地看一看周九良,这双眼睛不再是无神的了,眸子黑亮亮地,像是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
这才像个年轻人的样子。
俩人腻歪到了晚上,说起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嗯?孩子呢?”
“这还起啥名啊,医生好像告诉我孩子是男是女来着,我咋不记得了呢。”
“啊?对啊,男的女的?”
“那现在孩子在哪呢???”
“孩子呢???”
......
孩子在监护室,也不知道郭团长怎么被当成家属通知过来的,偷摸儿在监护室陪了孩子一下午。
是个男孩儿,小名叫狗蛋儿。
......
周九良和孟鹤堂在北京安家了,过了一段时间孟衍也被孟鹤堂接来了北京,改革开放后,孟衍被平反,享受干部退休的待遇,在北京被聘做大学教授,日子过得很开心。
后来,周九良非要跟孟鹤堂补办一次婚礼,说他以前看不见,那次不算。郑利军得到消息也千里迢迢赶到北京来参加。
那天孟鹤堂和周九良手挽手拍了张彩色照片。两个人穿着崭新而笔挺的军便装,亮锃锃的皮鞋,胸前还别了两朵小红花。
高堂上坐着郭团长和孟衍,郭团长喝得脸色发红,但还有力气满屋追着宝贝徒孙跑,孟衍两杯酒就把自己灌趴下了,一路出溜到桌子底下,眼睛一翻睡到了天亮。
后来,孟衍还调侃,说是以前这俩臭小子一个盲,一个哑,在山沟沟里拜堂时还真是个字意上的盲婚哑嫁。
如今哑巴会说话了,瞎子看得见了,这段始于大山的婚姻,在首都生根发芽了。
—————————————完结—————————————
本来就是打算写道啾啾良复明就结束的,预计是七八章左右,谁能想到拖了这么长......
接下来请期待丧心病狂的《女大三,抱金砖》
「良堂」《与亡者书》21【完结+番外】
又名《天师鬼嫁》《我真的是只恶鬼》《与鬼王同居的日子》《死后九十年》《少年天师养鬼实录》
连更十三天!十万字完结撒花| ू•ૅω•́)ᵎᵎᵎ
阿廉做到了,阿廉瞑目了!!
————————————正文————————————
“那你是周航,还是周九良?”
孟鹤堂望着周九良的眼睛。
黑暗中,周九良那双狭长的眼中映着月光与阴影,黑得像是化不开的凝墨,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暖得如同阳春三月,情意绵绵。
“那孟哥是喜欢周航,还是喜欢周九良?”
“得了,都九十年老夫老妻了,还玩这种角色扮演的情趣,害不害臊!”
孟鹤堂笑着白了他一眼,身子一歪,倒在了周九良肩膀上。
“我带你去三生...
又名《天师鬼嫁》《我真的是只恶鬼》《与鬼王同居的日子》《死后九十年》《少年天师养鬼实录》
连更十三天!十万字完结撒花| ू•ૅω•́)ᵎᵎᵎ
阿廉做到了,阿廉瞑目了!!
————————————正文————————————
“那你是周航,还是周九良?”
孟鹤堂望着周九良的眼睛。
黑暗中,周九良那双狭长的眼中映着月光与阴影,黑得像是化不开的凝墨,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暖得如同阳春三月,情意绵绵。
“那孟哥是喜欢周航,还是喜欢周九良?”
“得了,都九十年老夫老妻了,还玩这种角色扮演的情趣,害不害臊!”
孟鹤堂笑着白了他一眼,身子一歪,倒在了周九良肩膀上。
“我带你去三生石的时候,我自己也看了一眼,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我?”
“对,就是你,没有前生,没有来世,只有你。”
周九良当时就在想,这是他多少年修来的造化,才能得孟哥一人生生世世。
正好在山东,周九良又顺道回了趟鹤鸣山上的老宅。
山上还是一样的冷清,房子也还是该倒的倒,该塌的塌。
后院儿的宗祠倒是一如既往地干干净净。
宗祠上一溜水儿的牌位,个个贴着胶带还东倒西歪地,看样子他走之后祖宗们又努力挣扎过了。
五世祖很优秀,它带着钉子翻下了桌,倒在地上,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投在墙上的影子就像谁竖了个中指的手似地。
周九良哭笑不得地把五世祖捡起来,拆了钉子,恭恭敬敬地将牌位请回了原位。
“师父,您也走了这么多年了,天天拿我寻什么开心呐。”
牌位微微动了动。
“您还不承认?当时我把孟哥带回家来,就数您最开心了吧?”
不知道哪来的一场小地震,就震了两下,五世祖的牌位再度翻下桌去,把孟鹤堂的牌位砸歪了。
周九良再度把它捡起来,也不放回去了,捏在手里:“师父!您不许欺负我孟哥!您再这样我就把您揣兜儿里带回去锁进保险柜里!”
说完,牌位没动静了,周九良刚想把它放回去,忽然拇指一疼,也不知道漆得厚厚一层的牌位上是哪来的小毛刺,把周九良拇指扎出了血。
后来五世祖进了保险箱。
五世祖下一排正对着是四世祖,当年就是他带着一群哥们儿下山抗日,结果一个都没能回来。
再旁边,是他太爷爷,他从来没见过他老人家,但听爷爷说,他是个忠肝义胆,有情有义的大丈夫。
再旁边,就是周九良的爷爷了。
“爷爷,我回来看您们了,您放心吧,我爸我妈现在都好,我也过得很好。”
“这是我孟哥,上次回来得匆忙,也没跟您好好介绍。”
“您在天之灵也不用挂念我,不用挂念周家,我找了个挺好的小孩儿做徒弟,他能把咱们祖宗留下来的东西继续传承下去。”
“我每次想您了,就总望望天,就觉得您已经遗世登仙,在九重天上看着我,保佑我。”
周九良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话,在宗祠从中午一直呆到晚上。
孟鹤堂一直陪几只小狗玩得欢,也不知道他一只鬼是怎么这么招小动物喜欢的。
周九良临走前又下了一次阴祠,孟鹤堂没跟下去,只是隐约听着有些响动,又很快安静了。
等回到北京,孟鹤堂在网上买了好多宠物用品,一窝四只小狗崽,都被他安置在了客厅里,每天“嗷呜嗷呜”地满地溜达。
周九良相当鄙视这些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敖犬崽崽。
而孟鹤堂是把它们当哈士奇养的。
邢老爷子那边,周九良也跟着孟鹤堂去拜访过一次,提出想把老爷子接回家赡养的事。
老爷子拒绝了,说自己一个人生活得不错,但以后逢年过节的周家人来聚一聚,看看他这个老头子也挺好的。
等这个月二十六,小宝爸爸终于把周小宝送来了,周九良和孟鹤堂反正也没什么事,一起去机场接人去了。
小宝一出机场就直奔孟鹤堂去了,一样一样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掏礼物,有小挂件,小茶杯,小扇子,小笔记本,还有好几个陶土的京剧脸谱。
最底层有两盒碎了的饼干,这是给周九良的。
小宝爸爸没多留,说是既然小宝拜了师父,一切就相信师父的安排,一起吃了个饭,当天下午就回南京去了。
到了夜里,孟鹤堂牵着小宝带他去王府井逛街,一边逛,孟鹤堂还一边唠叨起了从前的事。
“我小时候那会儿,这儿还不叫王府井,只是当时北京城里水井不少,水质好的却没几个,其中这条街上有口甜水井,大家都知道这儿。
那个时候这条街上也有不少小贩子,有早市,反正热闹是挺热闹的,我记得当时这儿好像叫什么丁字胡同,十王府街之类的。
直到北洋政府的时候,把这条街分成了三段儿,北街是王府大街,中间叫什么八面槽,南段有一眼甜水井所以叫王府井大街。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整条街都是王府井大街了。”
“当时我有事没事儿也来逛逛,那会儿还没有街上这么多铺子,有不少在路边摆摊卖东西,街上卖什么的都有,馒头花卷儿,萝卜咸菜,古董字画,绫罗绸缎,还有给人代写书信的。”
“代写书信...?”
小宝好像想到了什么:“我也记得我给一个人写过一封信,但那上面有好多字我都不认识。”
“不认识,那又是怎么写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但我写的时候边写边哭,流了好多眼泪,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这么伤心过。”
孟鹤堂与周九良对视了一眼,周九良做了个“周航残魂”的口型,又比划了个吊坠的样子。
“小宝,你还记得你写完的信寄给谁,或是放在哪了吗。”
小宝揉着剃得短短的头发,小圆脸皱成一团。
“嗯......写信的地方在我家的一处好久没人住的院子里。
写了信以后我躺在床上,没力气,动不了,夜里的时候才爬起来,把信放在信封里,又把信封用好多布包起来,放在墙里。”
“怎么放进墙里的?”
“我不知道...有个圆圈,我拉开,里面有个洞,我把信放进去了。”
“那如果再去找,你能找到吗?”
小宝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每天都做这个梦,我知道信在哪,但我爷爷从来不让我进那个院子。”
夜里,等小宝睡下了,孟鹤堂才和周九良商量起这段来自周航的记忆。
“周航当年在玉莲蓬上留了一丝魂,魂有一段记忆,小宝天生不足,戴着这坠子久而久之,那丝魂就跟他融到一起去了,他能开眼,能口断阴阳,这都是大天师留给他的造化。”
周九良说着,抓了一把小宝今天送给他的饼干,虽然卖相不咋地,但还真挺好吃的。
“他说周航留了一封信,那这封信不是给你的,就是给我的,等小宝拜完师,改了命,咱有时间再去找找吧。”
孟鹤堂也觉得这事不急,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天,周小宝就正式拜师了,礼节并不繁琐,不过是简单行礼词,拜师,敬茶,磕头这些传统流程。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周小宝今日入玄门太平道,承先祖遗恩,福后辈阴德,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我辈苍山传人,不欺暗室 ,不忘沟壑,若有一日问道升仙,不忘周师相传衣钵。”
说完,周小宝屈膝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
当天晚上,周九良带着周小宝上了西山,北京西山是太行山脉的北端余脉,绵延40多公里,腾蛟起蟒,林海苍茫,从西面环绕北京城,古人有称“神京右臂”。
而且太行山是佛教圣地,西山上也都是佛教寺庙,周九良带着周小宝上山窃龙脉续命,偷起这些老秃驴来一点儿都不心疼。
十一月末,他们又去了一次南京,带着小宝去找到了当年周航留下的信。
周小宝指着书柜后这面墙,一口咬定就在这。
周九良推开了书柜,后面的墙上有个拉环,拉开了,是层樟木暗格,打开暗格,里面有个落满了灰的油布包。
油布包里有封信,封筒上四个行楷大字——与亡者书。
展开信纸,是满满一篇长信,字迹游云惊龙,力透纸背。
与亡者书
亡者吾妻,虽与汝行婚已十五载春秋,却未曾见得一面,以妻夫相称,吾至临死方觉此生何等悔之恨之怨之,不肯瞑目。
忆往昔,民国旧年逢春,汝折花枝曰小桃红,与吾赏看,言之此与乡桃孰美,吾常羞而不谈,只觉花美则矣,汝犹甚之,汝之所在,吾之所归。
今不知汝所去何方,吾苍老孤独,夜夜惊梦,每当秋风瑟起,吹窗作响,犹忽觉汝仍睡于枕旁,与吾低语情深旧话。
如斯十五载岁月已逝,吾守阴如岁,出身玄门,上古道风传之吾身,本应习得上善若水,避高趋下之胸怀,然尝孤夜湿襟,悲不自胜受凡人情苦。
吾不求遗世升仙,不屑功名利禄,只求天下盛世平安,河晏海清,贫有食粮裹腹,寒有暖衣渡冬。
汝若生于此等康衢之谣年,又是何等幸事,吾愿与汝栖冲业简,三百瓮齑。纵享清贫之安泰,抱守百年之长情。
常听人云:宁为太平犬,不做乱离人。
周氏举族长守国祚,祈天顺承,吾夺天地造化,道义通达,国危民哀之际,吾应是身先士卒,死所何惧。
吾不惧死,却唯恐所爱伤痛泣涕,生于乱世之年,吾只恨不能将汝送至九霄天阙,再不做世间凡人,无需受生老病死。
汝之身死,吾恨不能随汝,吾将身死,汝怎能受得失吾之悲切痛苦。
纵是来世转生,吾仍爱彻于汝,汝音容长记吾生,死别经年,上穷碧落下黄泉,吾情深常见。
亡者吾妻,将死之人泣泪潸然而书,语不成声,恳切见字如面,词能通意,遥想吾妻阅之此书,苦中作乐,破颜笑之,泪仍不绝。
民国三十三年,皋月残春。
周九良一字一句地读,孟鹤堂双手掩面,泣不成声,当晚在周航的钟山埋骨处独坐了一夜,天光破晓时,孟鹤堂长叹一声,笑着回山下,周九良带他回去欺负一起自家小徒弟去了。
......
等再回到北京那天,已经是冬月飞雪。
这天北京雪下得尤其大,周九良开车出了城,举着一把大黑伞,站在荒郊野外的一片平底上,久久沉默不语。
朱云峰跟他们一起来,却留在了车里,点起一根大前门。
孟鹤堂就站在伞下,轻轻踏上脚下这片荒芜之地。
“当初周航就是把你葬在这儿了。”
孟鹤堂默默点头。
“旧朝鹤唳都城外,空有霓裳掩玉棺。
归来换骨回阳日,屈指人间九十年。”
这是周航的生前最后一卦的卦词,也是他的绝笔。
周九良一只手揣进裤兜里,另一只手稳稳地举着伞,大雪纷飞,遮天蔽日,呼啸的北风气势掀天,雪花夹杂着冰渣子砸在背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周九良的话几乎淹没在了风声中。
“孟哥,你想还阳吗。”
孟鹤堂在漫天风雪中静静地回望他,问他:
“我早是死人了,怎么还阳?”
“换骨回阳,用生人骨,换你亡者骨。”
“用谁的生人骨?”
“我的。”
孟鹤堂低头笑了,然后摇了摇头。
“死人就该做鬼,我不想还阳。”
“可你总不能每天飘在虚空里看我生活,晚上又只能靠着生前那点血显形,却只能看着我睡觉,孟哥,我不能让你一直这样,我难受。”
“你上辈子给了我一命魂毁了根基,英年早逝,这辈子难道还想把一身骨头换给我,再糟蹋一遍你这天纵之资?说什么我都不会要的。”
孟鹤堂说得坚决,周九良就再没提起这事。
他把随身带着的那只右手骨取了出来,朱云峰与他两个挖了半天,终于挖出了一口极厚实的棺材,棺材上盖着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烂成棕色的皱皱巴巴的一层。
“起灵——”
启开了棺材,才发现外面一层朽烂的木头下,是一层莹白如羊脂的玉棺,棺材里躺着一人,穿着一身黑绸长马褂,正中绣五蝠捧寿图案,裹着织锦缎的寿被,披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军大衣,左手轻轻搭在小腹上,右边袖口空荡荡一片。
再看这人的面容,脸色红润,皮肤细腻,阖着双眼就好像是睡着了似地,栩栩如生。
“这玉棺...不是你们老周家失传了好多年的商周神器吗?苍山太平道最大的惊天密宝,封神法器,合着是被周航偷出来葬孟哥了?”
周九良也惊呆了,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棺中人的面庞。
竟是温热的,触感柔软细腻,像是活人似地。
周九良捧起了那截焦骨,放到了它本该在的地方。
霎时间芳香四起,筋脉续接,血肉重生。
“这他娘的......真是神器啊。”
周九良和朱云峰面面相觑,都看傻了。
“这......这是,这玩意儿能让人复活吗?”
周九良摇了摇头。
“能让人复活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存在这世间,但这玩意儿毕竟是神器,尸身千年不腐,沧海桑田日月变迁,渐渐再生神智倒是有可能。”
“那...现在孟哥还能回去吗?”
“能。”
虽然不是活人,却也不是死人,活人终究会死,鬼怪却不死不灭。
......
周九良和个男人结婚了,办了西式婚礼,俩人一身花里胡哨的西装。
周九良拉着他家老父亲走了一场红毯,周爸爸拉着自家儿子走到红毯尽头,把周九良往孟鹤堂怀里一推,骂骂咧咧地扯下领带,挨桌灌酒去了。
新婚之夜,周九良喝得酩酊大醉,抓着孟鹤堂非要他承诺与自己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孟鹤堂说,他是鬼王,以死向生,不死不灭,连阴差都奈他不得,有天师门人供奉,在这世间他永存不朽,天上地下都可去得。
即便是陪周九良把这一世过完了,还有下一世,再下一世,生生世世。
周九良转世,他总能找到的,人鬼畜牲六道三千轮回,他们终会相遇。
————————————完————————————
与亡者书是阿廉之前偶尔翻阅近代史摘录,看到黄花岗起义时,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林觉民先生的著名绝笔信——《与妻书》
这才大胆提笔,以前世今生的生死姻缘为主线,构思了这样一个故事,笔力仍然稚嫩,言词多有不足,阿廉不胜感激每位读者的鼓励与不吝夸赞。
阿廉经常在想,如果死只是另一次生的开始,如果因果轮回确有其事,那人世间多少遗憾也都能有机会被填补,人生七苦,也可以不那么苦。
因此黄老阴阳一直比儒家思想更能引我不断思考人生在世的道理,构思起一个又一个充满理想色彩的美好故事。
虽然只是简单的小故事,有喜怒哀乐,有悲欢离合,阿廉每每提笔落笔,不免思绪纷繁往复。
完结虽然有些不舍,但在此刻结束或许才更耐回味。
番外《狸猫换太子》
来讲一讲他们的初遇。
————————————番外正文————————————
民国十二年春,北平虎坊桥畔,湖广会馆。
正月元宵节,麒麟班在湖广大戏台连唱七天大戏,不少贵太太闲着没事儿干,就天天往湖广会馆跑,包个雅间儿,点上一壶茶水,能在戏园子坐一下午。
您要说她们是跑去看戏,倒也确实是看戏,只是看的更多的,是演戏的人。
麒麟班有个二十多岁正当年的须生,姓孟,自幼学徒,年纪不大却颇有些俏头。
前些年都是上武轴子或是赶扫边多些,这两年刚崭露头角,也常常上压轴大戏了。
唱得好归唱得好,脸长得也是真的俊,戴上鬓口,勾上红脸仍然好看,平日里穿着一身素色长褂,说话斯斯文文,从来没对谁甩过脸子,瞧着可不像是个戏子,倒像是个读书人。
元宵节当天,有个叫朱建峰的少爷也来看戏,伙计瞧着这位像是生客,第一次来,给引上了二楼。
这朱少爷个子生得高,体格也富态,穿金戴银,脚上的鞋是锃亮的皮鞋,指头上的一块祖母绿足有两个手指肚大。
这位爷来了,说话带着点口音,看什么都新鲜,看戏台子新鲜,看路过有穿洋裙的贵太太也新鲜。
等他看到孟先生唱了一场《伍子胥》,返场时净脸上台后,呆了。
“这是谁?”
有人告诉他说:“这是麒麟班的二红脸,姓孟,叫孟鹤堂。”
在那以后,朱建峰就对孟鹤堂上了心了,刚来北平也不认识什么人,就住在郑师兄家的院子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好玩,反正天天就往湖广跑,十次有七次能碰见孟鹤堂。
碰见了,相互打个照面,点个头,也不好意思搭话,觉得自己又胖又丑,也不会说些俏皮的京片子,凑上跟前,像是唐突了人家。
直到有一次,他又溜达着去了虎坊桥,眼看就要拐进湖广大门,就听着巷子里有人打斗,凑近了一看——
有两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拉车夫,刻意抹灰画黑了脸,朱云峰瞧着眼熟,但也没太在意。只是这两人把车停在道边不管,正在巷子里绑了一人的手脚,套上了麻袋。
看那人倒在地上,被麻袋套住了脑袋和膀子,再往下看,这人穿着一身月灰长褂,手工纳的软底布鞋。
是孟鹤堂!!!!
朱建峰大吼了一声,发了疯的公牛一般将那两人撞开,三个人在巷子里缠斗,朱建峰也不记得自己被打了多少拳,只记得他不能让这两人把孟鹤堂带走。
后来见他实在疯狗似地不要命,那两人也心里打怵,抛下他和孟鹤堂跑了。
朱建峰当时就摔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给孟鹤堂的手松了绑。
刚想把麻袋也给他撩起来,又忽然记起自己如今衣服也撕破了,身上好几个泥脚印,满脸是血,眼睛都肿了,头发里也全是泥,实在不像个人样儿。
他救了他,得有个救命英雄的样子。
“你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说完,拔腿就跑。
远远地,听着孟鹤堂在后面大喊:“在下麒麟班孟鹤堂,敢问恩人姓名!”
朱建峰头也没回地大喊:“我叫朱建峰!”
那天回到家,父亲派给他的曹副官都吓傻了:“我说少爷,您这是上哪个地头丐帮拜师去了?”
朱建峰傻呵呵地笑了,说他今天救了个心怡的妙人,从今儿个起想要强身健体,像个英雄样儿地回去见他。
“少爷,您这样儿的还救人啦?我刚还想这惨不忍睹的,以为您刚被人从山寨土匪窝救回来呢。”
他埋汰朱建峰,朱建峰也不生气,傻呵呵地笑。
当天晚上,他连把孟鹤堂带回家时怎么跟自家老爹说都想好了,还计划好了时下战乱,要是战时波及到了北平,他能带着孟鹤堂往哪逃,他家在东北有个园子。
后来没过几天,朱少爷小时候的一个哥们儿说要来北平看他,这人几岁的时候时候拜他父亲为师,后来又被接到山东去学艺,如今学有所成,下山报国。
这人叫周航。
朱建峰也是好几年没见他了,去车站接到人,才发现他和以前全然不像了,冷着脸不苟言笑,背挺得笔直,那双眼盯到谁身上简直让人一个激灵,不像道士,倒像个带兵打仗的军人。
不过俩人这些年也一直有书信往来,关系仍然亲近。
到了晚上,朱建峰约周航到湖广喝茶听戏。
当天晚上仍然是孟鹤堂压轴上场,唱的是《伍子胥》。
第二天,两人约出来商量正事,周航又主动约在了湖广会馆,当天仍然是孟鹤堂压轴上场,竟然是跨行唱旦脚,演了一出《乾坤带》。
周航问他这扮银屏公主的是谁,他说这是孟鹤堂。
再又过了些日子,朱家老爹那边传来消息,说日本人在北平有些动作,应该是要对付自家儿子朱建峰,叫曹副官带朱建峰躲一躲。
躲能躲到哪去,那群跟朱家老爹对上的日本人,也都是些个有真能耐的,好像叫什么...阴阳师。
周航就提出来,说反正他们两个刚到北平,谁都不认识,不如就此调换身份,他来对付那些个日本老道,朱建峰回去南京做他的安逸周家少爷。
朱建峰心里挂念着孟鹤堂,怎么也不同意。
后来又过了没两天,朱建峰又溜达着去湖广,刚巧在走廊看见周航正跟孟鹤堂说话呢,他走到前头想去打个招呼,就只听到周航对孟鹤堂说:
“前两天来听孟老板的《伍子胥》和《乾坤带》,心里实在仰慕,想跟您聊几句。”
孟鹤堂低头笑了:“瞧您说的,我也是混口饭吃,哪算得上什么老板,对了,我看您也面生,敢问您贵姓啊?”
“我...姓朱,叫..朱建峰。”
孟鹤堂眼睛都亮了,眉语目笑,抓着周航的手就不放:“我还想什么时候能找着您呢,今儿个您终于肯露面了,来了可就别想走。”
说着,兴冲冲地拉着周航的手就往后院走,招呼小学徒赶紧沏茶。
朱建峰在不远处看着,恨不能马上追过去抓着周航的领子说他是个骗子,又不知为何迈不开脚,结果就在寒风里足足站了一下午。
直到傍晚,周航才从院子里出来,是孟鹤堂亲自送出来的,临走前孟鹤堂还拉着他说了好些话,还非要抱一下周航,开玩笑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就是个老爷们儿,要是个姑娘,今儿个可就跟您走了。
朱建峰看着周航走远了还时不时回头看看那扇后院的木板门,心里凉得透透地。
当天他就找周九良打了一架,打输了还哭,哭得好没出息。
转天他就被他老爹派曹副官绑到南京去了,从那起两兄弟很久都没再联系过。
再后来,朱建峰发了狠学武术,还跟老爹学玄门的本事,改头换面。
当他再回北平,孟鹤堂已经跟了周航,两人郎情妾意,相许终生。
周航向孟鹤堂介绍他时,还说他前两年总来湖广听他的戏,只是那个时候还是胖乎的,现在倒是壮实了,还介绍他小时候就因为胖乎,脸上还有斑,得了个外号叫烧饼。
他喜欢让孟哥叫他烧饼。
之后他与周航又冰释前嫌,到底是兄弟一场,如今又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
只是他把自己那点酸涩的心思都吞进了肚子,再没向别人提起过,曹副官偶尔两次还问起过他英雄救美的那个妙人儿怎么样了。
他仍然不免鼻头一酸,嘴里泛苦。
民国十九年,孟哥死了,死在了他出征前转借给郑师兄小住的那间院子里。
他救了孟哥一次,却没能救他第二次。
他不眠不休连夜赶回了北平,趴在灵前哭得肺管子里都是血腥味,嗓子一天都没说出话来,眼睛却还在流泪。
他劝周航与孟哥结一场冥婚,算是给孟哥一个交代,当天晚上,他忍着难受和深藏的妒忌,给他们唱礼主婚。
周航为了孟鹤堂,自毁根基,差点就这么死了,直随孟哥而去。
他给周航写信,说两人把身份换回来,周航只管安心等孟哥魂体现身,他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哪怕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
可他没能战死沙场,战争结束后,他在别人的劝说下娶妻生子,安度一生。
朱建峰这一辈子顺风顺水,打了十几年的仗,当了一辈子的富贵散人,与妻子举案齐眉,晚年儿孙绕膝。
要说有什么遗憾的,就只是当年没能冲上去告诉孟哥他才是朱建峰,只是遗憾孟哥当年那一抱,抱的不是他,那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玩笑,也不是说给他听。
———————————全文完———————————
【良堂】春潮暗涌【完结】/abo
又名《老周的春天》,防pb放小号。
明面:三弦师父x布店老板
暗面:嘿涩会小弟x大佬
典型abo,红酒x橘子,日更,请放心入坑。
Part.23
借着酒劲儿,周九良在吧里找到了正玩打钱枪的张九龄,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旁边的王九龙伸手想推他,被张九龄拦住了。
“什么事儿?”张九龄心里有预感,隐隐感叹了一下现在谈个恋爱可真难。
“孟鹤堂在哪儿。”周九良捂着脸,有点犯迷糊,“告诉我,他在哪儿呢?”
“你想明白了,他放过了你一次,就不可能有第二次。”张九龄抱着臂,气定神闲,“第二次就不能让你活着了,知道吗?”
王九龙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伸手挠...
又名《老周的春天》,防pb放小号。
明面:三弦师父x布店老板
暗面:嘿涩会小弟x大佬
典型abo,红酒x橘子,日更,请放心入坑。
Part.23
借着酒劲儿,周九良在吧里找到了正玩打钱枪的张九龄,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旁边的王九龙伸手想推他,被张九龄拦住了。
“什么事儿?”张九龄心里有预感,隐隐感叹了一下现在谈个恋爱可真难。
“孟鹤堂在哪儿。”周九良捂着脸,有点犯迷糊,“告诉我,他在哪儿呢?”
“你想明白了,他放过了你一次,就不可能有第二次。”张九龄抱着臂,气定神闲,“第二次就不能让你活着了,知道吗?”
王九龙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伸手挠着头直皱眉毛,半天才想着问一句“谁是孟鹤堂”。
“知道,我巴不得他不放过我。”周九良低下头咳了一阵,抬起头时眼神清明了不少,“告诉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黑猫无言的叹了口气,随手撕了杂志上的一张纸,拿着笔写写画画,列了几个地址给他,“我也不确定他的具体位置,你找吧,他明天就坐飞机回北城了,找不找得到看你运气了。”
Part.24
城中心的宾馆,靠河边的躺椅,或者是公园上的霓虹桥,周九良把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个遍,都没有看到孟鹤堂的身影。
一点痕迹都没有,人就凭空消失了,连手机号码都显示为空号,微信发过去也不回复,一切都支离破碎。
等到这时周九良才发觉,他原来一点都不了解孟鹤堂,不了解他的喜好,也不在乎他的心理,只是一味地索求,等到一切真相大白了才开始询问孟鹤堂想干什么。
才开始觉得,嗨,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啊。
孟鹤堂起初是因为喜欢才接近他,他是因为好玩才接近孟鹤堂,可最后还要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的样子兴师问罪。
“我这不是混蛋吗?”
周九良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觉得索然无味,就又用手掐了放回烟盒里。手上张九龄给他的纸条已经被他捏的褶皱,上面只有最后一个地址没找过了。
xx街232号。
这地址有点熟悉,周九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眯着眼睛看这个地址思考,xx街是他家住的街,而232号是哪个呢?
嘶,232号…就在他家隔壁啊。
“操!”周九良睁大了眼睛猛拍脑门儿,恨铁不成钢的站起来抬腿就跑,嘴里还念叨着,“这他妈不就是布店吗?”
Part.25
故事开始的地方。
周九良下了出租车气喘吁吁的跑到布店门口时,灯是开着的,门虚掩着,他心跳的飞快,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在门外徘徊着。
进去吗,还是不进去,或者说,他还有资格进去吗?
“有啥烦心事儿啊,你一个大活人还能让泡尿给憋死?”朱鹤松这句话在他脑子里游来游去,一下一下的撞着他心里的那层障碍。
他要是进去了,不就是变相的接受了omega的套路了吗?也变相的承认自己极好诱骗,一勾搭就上钩,被吃的死死的。
不进去?他想错过孟鹤堂吗,想错过把握爱情的机会吗。
正当周九良纠结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门里的是孟鹤堂,他身上穿着的不是黑色大褂了,气质也全然转变,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在昭示自己不是那个随人揉捏的omega了。
“怎么不进来?我在里面闻了半天你的信息素了。”孟鹤堂语气里有些责怪,周九良没生气,还要感谢他给了台阶下。
“我…”周九良支支吾吾,孟鹤堂也没有想听他解释的样子,他就闭上了嘴,跟着人进了里屋。
“我明天的飞机,你有什么事快点说吧。”桌子上泡了茶,孟鹤堂轻手轻脚的倒了两杯,示意周九良自己拿。
“你能不走吗?”周九良没动,只是垂着手站着。
“什么意思?”孟鹤堂抬头奇怪的瞥了他一眼,随后嗤笑,“怎么,你还没玩够呢?那么多好看漂亮的omega,你随便找一个就是了?”
不是,非你不可。周九良心里想这么说,但alpha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就只好憋着,憋到孟鹤堂先不耐烦为止。
“你到底想说什么?”孟鹤堂站起来,走到周九良眼前,“你别告诉我你专门跑过来是为了买布。”
“不是。”周九良终于说话了,呼吸还有点急促,“不买布,我想买布店的主人。”
“噗。”孟鹤堂歪着头,笑盈盈的,“你想好了?不是,是你的自尊心想好了?”
没等周九良出声,孟鹤堂又闭上了眼睛,看起来乖巧极了,“想好就亲我吧。”
“什么?”周九良问。
“如果你想好了,你就吻我。”孟鹤堂重复了一遍。
周九良看着那两片薄薄的唇,定住了神,他可以立马凑过去亲吻孟鹤堂的,因为他确实喜欢对方,可孟鹤堂确实问到了点上。
自尊心想好了吗?
谈恋爱的自尊心怎么能这么重要呢?周九良自己问自己,半天没质问出来自己的自尊心到底受了什么伤害。
在伤心孟鹤堂套路了他?拉倒吧,从中获益最大的还不是alpha,omega不还是弱势的那个。
这么一想就通了,他应该早就想想。
站在对面的孟鹤堂显然是要放弃了,身体摇摇晃晃的,眼角流下来一滴眼泪,鼻子头红红的看起来很可怜。
他又让自己的omega等着急了。周九良轻轻的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捧住孟鹤堂的脸吻上去,吻在对方的唇上。
Omega的眼泪像开了匣,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孟鹤堂一把搂过周九良的脖子,自觉加深了这个吻,直到气喘吁吁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他抬手打了一巴掌周九良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哽咽,“混蛋,我他妈真以为你不要我了!”
周九良抱着他的肩膀,轻声的哄着“我爱你”。
Part.26
干的是道上的生意,总得往里面投资点什么,有时候是老婆本,有时候是房子,车,妻儿老小。
也或者是自己。
夜深了,城里灯火阑珊的,是一如既往地车水马龙,是一如既往地繁荣喧嚣,而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城市又多了一份爱情。
——————————————tbc.
完结撒花!
光辉万丈 28(完)
影帝堂x学生良
he
不上升
有番外,别催
他们一合计,最后决定还是周爸爸周妈妈先回去,去那边做好安排,等什么时候医生认定周九良可以开始复健了再把他接过去。
孟鹤堂拍的戏也开始紧锣密鼓的进入到最后阶段。他本来以为电影节开幕式之前拍不完,但是现在看起来,应该说是电影节之前除了不能上映,什么都快弄完了。
周九良也在这段时间里跟他的朋友们重新聚了一次。他们为他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惊喜的欢迎party,孟鹤堂推着他进屋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他酸溜溜的告诉周九良自己得影帝的时候都没有朋友这么祝贺过他,周九良大笑着搂住他...
影帝堂x学生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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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升
有番外,别催
他们一合计,最后决定还是周爸爸周妈妈先回去,去那边做好安排,等什么时候医生认定周九良可以开始复健了再把他接过去。
孟鹤堂拍的戏也开始紧锣密鼓的进入到最后阶段。他本来以为电影节开幕式之前拍不完,但是现在看起来,应该说是电影节之前除了不能上映,什么都快弄完了。
周九良也在这段时间里跟他的朋友们重新聚了一次。他们为他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惊喜的欢迎party,孟鹤堂推着他进屋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他酸溜溜的告诉周九良自己得影帝的时候都没有朋友这么祝贺过他,周九良大笑着搂住他的脖子。
不管怎么说,事情都是向好的方向发展的。孟鹤堂因为那条微博又涨了一波粉丝,原因是很多人觉得他跟自己的品味相同,都喜欢同一个诗人。周九良大声嘲笑他被人夸大了文化水准,孟鹤堂还不服输:“怎么了怎么了,喜欢这首诗也是喜欢这个诗人的一部分嘛,四舍五入都一个意思。”
周九良懒得理他,晃晃悠悠的去摆动孟鹤堂给他买的各种小玩具。孟鹤堂又去跟他勾肩搭背:“那你说,喜欢孟鹤堂演的某个角色,很欣赏孟鹤堂的某个角色,怎么就不是孟鹤堂的影迷了?对不对,以此类推嘛,一个道理。那句话怎么讲的来着?寻找同类项。”
周九良撇嘴。孟鹤堂问他:“你喜欢孟鹤堂的哪个角色?”
周九良把他的手都拿开,回头看他一眼:“我不喜欢孟鹤堂的任何一个角色。”
孟鹤堂刚要耍赖皮,就听他慢悠悠的开口:“我喜欢孟鹤堂。”
Oops.
某些朋友就是这样,平时不爱说话,但是一出手就是直球,让人根本没法抗拒。孟鹤堂捂着脸半天没缓过神来,偏偏周九良居然还歪头看他的表情:“你脸怎么这么红?你是不是害羞了?”
孟鹤堂捂脸:“闭嘴。”
周九良神情愉悦的哼着歌去找水喝了。
孟鹤堂好一会才平静下来。他躺倒在沙发上,倒着看周九良在一边玩玩具。周九良对着说明书复原魔方,问他:“你最近怎么这么累?”
孟鹤堂懒洋洋的翻个身:“我们优秀的小辫儿导演,对艺术的追求非常高,又对效率的要求非常高,我这两天在剧组拍戏,连喘气都是精确到秒的。我跟你讲就昨天,我拍戏的时候,他居然嫌弃我呼吸节奏太快了。我!呼吸节奏!太快了!你说要那种平缓的感觉,我也懂,毕竟我也是专业演员,但是这是我正常的呼吸节奏啊,我怎么慢?然后他还要求效率,我就得慢、再慢、再慢。反正昨天拍完戏我差不多也快憋死了。”
他翻个身坐起来:“这简直就是压在劳动人民身上的大山嘛!可了不得!”
周九良哼一声:“显你学过历史。”
高标准严要求显然是有好处的。孟鹤堂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电影就放在他现阶段的所有作品里看,也是他最喜欢的。尤其是他在中间还和周九良经历了那么多,对剧本的理解更加深刻,表演也更丰富更真实更立体。
他偷偷搞了个事,在旁敲侧击周九良几次觉得可以之后,跑去跟主办方商量了一下流程。
他特意选了一套非常华丽的造型走红毯。周九良跟他一起坐在休息室,他对着周九良转个圈:“好看吗?”
周九良表情复杂:“好看……就是个开幕式,你至于吗?”
孟鹤堂不理他,又在镜子前看自己:“当然至于!多好看呢,电影节又不是年年都请我,要是我没有电影了人家找我干什么。”
周九良撇嘴:“少来吧,你还能不拍电影了?不拍戏了你还不得把自己憋死?”
孟鹤堂:“拍戏包括拍电影和拍电视剧,宝贝儿。”
外面有人敲门:“孟老师,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
孟鹤堂深吸一口气,蹲下身抱一抱周九良:“我出去了。”
周九良:“加油。”
他隐约觉得孟鹤堂要做什么,应该是件大事,但是又猜不透。息影?不可能,孟鹤堂就算不挣钱也要出去拍戏。那还能是什么?周九良隐隐约约有了个想法,但是他不敢再猜了。
孟鹤堂手心里都是汗。他特意要求单独走红毯,从下车那一瞬间开始,周围似乎安静了一霎那,紧接着一波接一波的欢呼声蜂拥而来,两边的粉丝尖叫着为他鼓掌。孟鹤堂整理一下衣服,含蓄的对周围点点头,一步一步走向红毯尽头。
周九良也换了一身正装。孟鹤堂说晚上要带他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让他先准备好。他跟助理在休息室看现场直播,今天的镜头似乎特别偏爱孟鹤堂,总是在他脸上扫过。电影节开幕式,众星云集,孟鹤堂似乎很兴奋,跟各个好友打招呼,闲聊。今天是他在风波之后的第一次公开露面,大家也都很关心他。甭管是为了跟他聊天蹭热度还是真正关心他,反正都来了。
典礼快结束的时候,助理突然推着周九良往现场后台走。周九良睁大眼睛:“?怎么?”
助理憋着笑,也不说话,就一劲儿的推着他往前走。前台音响声音够大,他们都能听见,但是周九良突然紧张到连耳朵里都是血液流动的声音,竟然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们终于到了舞台的上台口。孟鹤堂站在舞台的中间,拿着话筒:“我的生命里有他,我非常荣幸。应该说,孟鹤堂的能力很小,能走到今天要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帮助,但是,最感谢的一定是他。”他突然转身对着上台口:“九良,来。”
助理把登山杖递给他,扶着他走上楼梯,周九良一步一步的走向孟鹤堂。
他一生走过很多路,多长的都有,但是从来没有哪条路让他觉得这么漫长,也没有哪条路让他觉得这么值得。孟鹤堂就站在路的尽头,对他张开双臂:“慢慢走,我等你。”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自己笑起来:“我一直等,肯定不走。”
周九良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台下千万人欢呼,他都不关心,他看向孟鹤堂的眼底,忍不住咧开嘴:“我来了。”
孟鹤堂紧紧的抱住他,片刻之后松开双手,慢慢的后退一步,对着台下尖叫欢呼的人比划一个安静的动作。台下立刻鸦雀无声。他单膝跪地,从里怀掏出一个小盒子:“周九良,你愿意吗?”
做主持人的曹鹤阳这时候实在没忍住:“孟鹤堂,你说你这个人,愿意什么啊人家九良就愿意?你把话说明白了,愿意什么?咱们九良听明白了再同意。”
孟鹤堂脸红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周九良,跟我过一辈子吧!你愿意吗!”
周九良点头,把登山杖扔开,让他给自己戴上戒指,然后拉他站起来,再次和他拥抱。他早就泪流满面,全身都在颤抖。
孟鹤堂也哭了。他又深情又克制的抱着周九良:“我爱你,”他一遍又一遍的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而周九良泣不成声。千辛万苦,这一刻都有了回报。他想,我熬出来了,我们熬出来了,我们成功了。
舞台的面光刺眼的明亮,各种颜色的灯光从四面八方打过来,他们牵着手,终于一同站在万丈光辉之中。
End
【良堂/栾堂】沉疴 09 (完)
周九良最终还是在秋桂时节打点好行装,乖乖地去了北平念书。孟鹤堂则留在了家中养病。
算是一桩好事。周家二老高兴,孟鹤堂也高兴。只有周九良显得有些郁郁。孟鹤堂跟去了他要发愁,孟鹤堂不来他又想念得紧。
想得发慌了,打一通电话着实不算什么。可周九良总是抹不开这个脸,好像主动了就是输了。
因为他临走时还在和孟鹤堂冷战。这是伤敌没有一千还要自损三千的法子,可他周大少就是心里有怨气。
他哪敢怨孟鹤堂呢,孟鹤堂除了一颗心什么都给他了。倒不如说是怨自己恰当些。
他是想试一试的,试试看不理他,孟鹤堂会不会伤心难过。可事实是这都一个多月了,只有家中父母打过两次电话,孟鹤堂连封信...
周九良最终还是在秋桂时节打点好行装,乖乖地去了北平念书。孟鹤堂则留在了家中养病。
算是一桩好事。周家二老高兴,孟鹤堂也高兴。只有周九良显得有些郁郁。孟鹤堂跟去了他要发愁,孟鹤堂不来他又想念得紧。
想得发慌了,打一通电话着实不算什么。可周九良总是抹不开这个脸,好像主动了就是输了。
因为他临走时还在和孟鹤堂冷战。这是伤敌没有一千还要自损三千的法子,可他周大少就是心里有怨气。
他哪敢怨孟鹤堂呢,孟鹤堂除了一颗心什么都给他了。倒不如说是怨自己恰当些。
他是想试一试的,试试看不理他,孟鹤堂会不会伤心难过。可事实是这都一个多月了,只有家中父母打过两次电话,孟鹤堂连封信也没有。
周九良算是栽了,心里面早就认了输。就怕孟鹤堂是真的生了他的气。
凡事就忌深想,周九良越想越后怕,越想越心惊。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算是打定主意,等父母下次打来电话就主动问问孟鹤堂。
问问他好不好,问问他...有没有挂念自己。再跟他言明,周九良有多挂念孟鹤堂。
周九良天蒙蒙亮就醒了,他早晨还有课,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匆匆离开了。
学生们家里有些钱的多半都租住在这条巷子。每套院子地方不算大,供几个人住倒也绰绰有余。这所住处也是家里事先安排好的,说是还要找几个佣人来,被周九良给拒绝了。
按他的意思是,总要试试看自己独立生活。然而一个人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洗衣做饭样样不容易,把房间收拾整齐也算一桩难事。
孟鹤堂一进房间,入目便是一片狼藉。难为这小子这样还撑了一个多月。他一边收拾一边观察,这里每一处都留着周九良生活的痕迹。
特别是书桌,杂乱的摆了一堆书本。还有好些练字用的纸张散落着,孟鹤堂凑近一看,脸和眼圈一同红了。
每张纸上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
是他的名字。
周九良瞧见孟鹤堂的时候,孟鹤堂正背对着他煮面。穿着墨绿色长衫的熟悉背影把周九良的眼和心都占满了。
如果这是梦,可真是个美梦。
“我看你这儿只有些米啊面啊,这可不行。回头我去买些瓜果蔬菜放着,你还小饭食上不能凑合。”
孟鹤堂端了两碗面上桌,是周九良熟悉的香味。直到他听到孟鹤堂翻来覆去的叮嘱,才算是回过了神。
屋子里明显是被收拾了一番。散乱摆放的衣服有些被洗了晾在了院子里,有些被整齐地叠放在柜子里。
这才是家的味道。
周九良极为捧场地吞咽着面条,都忘了反驳孟鹤堂他年纪不小了,是个大人了。
在孟鹤堂眼里,或许他永远都是个孩子吧。
孟鹤堂是来陪周九良过中秋的。他来时还惴惴不安,是怕小孩还在怨怪他。等到瞧见那些纸张,他的不安才烟消云散了。
“慢点吃。这才一个月怎么瘦了一圈了。”
孟鹤堂心疼地捏了捏周九良的手腕,其实还是肉嘟嘟的,只是他心里觉得小孩吃了苦头。
“你都不给我打电话...”
周九良的声音很小,不像是埋怨,倒像是自言自语。
孟鹤堂只怔了一瞬,便缓缓地拉住了周九良的手。小手扣着大手,严丝合缝地握在了一起。
“是我的不是。我...我怕。我怕你生我气。我怕你...不想听我说话。”
孟鹤堂的坦诚是周九良始料未及的,他眨着眼睛,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孟鹤堂低着头,口中道出的是周九良梦寐以求的甜言蜜语。
“九良,我心里挂念你。”
孟鹤堂在小院里住下了,一住就住到了立冬。
依周九良的意思,是让孟鹤堂留到年节前,等他放假了,他们二人再一同回家。
孟鹤堂自然没有异议。
妻子陪读倒也算不得稀罕事,只不过孟鹤堂是个面皮薄的,听人调侃总是会不自觉地脸红。
最爱调侃孟鹤堂的就是他干爹于先生了。于先生最近在北平忙生意,自然往来就多了些。白日里周九良有课,孟鹤堂就会去干爹那儿坐一坐。
于先生在北平的宅院不算小,听说是位老友便宜出给他的,还附赠了好些古玩。孟鹤堂爱听干爹天南海北地胡侃,也算是长见识。
只是没想到,栾云平竟会是于先生的座上宾。
其实想一想也清楚了。孟鹤堂早听说栾云平在北平混得不错,是那位郭先生的心腹。而郭先生又与干爹相交多年,熟识也是应当。
他与栾云平两年未见,此时想来竟有恍如隔世之感。说是旧情人也好,说是老友也好,总归算是重逢。是喜事。
但转个弯另算,却也算是不合时宜。谁知道周九良又会整些什么幺蛾子出来呢,还是不见面为佳。
想到周九良,孟鹤堂低首笑了。这笑没逃过栾云平的眼睛。
此时于先生不在,厅上只余了他们二人。说些话倒也算方便。多半是栾云平在说,孟鹤堂在听。
孟鹤堂着实没什么可说的。他这两年平平淡淡,若非要说些滋味,都是周九良给的,不如不说。
“听说你前阵子病了一场,可大好了?原先就怕你被过了病气,现在周九良好了,你倒是身子弱了。”
孟鹤堂不知道栾云平是从哪里听说的,倒是知道得很清楚。确实,津城不大,有心打听总会知晓。
“小毛病,不碍事。”
孟鹤堂说得轻巧,也很简短。他不愿意说太多,说的多了,就容易错的多了。
他不知道自己对栾云平有没有情,但他对栾云平有愧。这是假不了的。
“小孟儿,我若是说我悔了...”
栾云平的话来得直接而仓促,但他没有说完,只说到一半。因为他太清楚孟鹤堂了,未说尽就已看到了结果。
“是我多嘴了。我就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孟鹤堂点了点头,末了又笑着续了一句:
“九良待我很好。”
同样是待他很好,只不过换了个人。
话说到这儿也该尽了,孟鹤堂没料到栾云平最后会抛给他这样一个问题。
“你喜欢那孩子吗。”
孟鹤堂知道这里的喜欢不是浅白的对事物的喜欢,而是更深层的。说是爱可能更合适些,当然,那太不含蓄了。
他被问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道出了答案。
“我不知道。”
是诚实的,同时也是不负责任的。栾云平果然追问了下去。
“你有没有想过,这对那孩子不太公平。”
周九良喜欢孟鹤堂,而孟鹤堂并不一定喜欢周九良。听上去确实算不上公平。
孟鹤堂抬头看了看栾云平,忽然绽出了个温柔的笑容。是平和而坚定的。
“我待他好,是不是就能算作是喜欢了。如果我能一辈子待他好,不喜欢也就成了喜欢了。”
孟鹤堂瞧了瞧自己的左手腕,他想,这里大概缺一个镯子。
断裂过,裹了金饰的玉镯子。
——————完——————
孟鹤堂变成蝴蝶飞走了
·一个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梁祝》观后脑洞
·降智化打击
1.
周九良打了个瞌睡。
连轴转了好几天,回到北京了还要去三里屯空降,他一坐到后台的沙发上就有点睁不开眼。
本来定的就是孟哥今天来,他明天来,他打完招呼就安心窝在沙发角上打瞌睡。
后台不太好睡,人多闹得很,前边儿剧场里也不时传来笑声。周九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清醒的时候刘筱亭和何九华正在翻场,其他人围在一块讨论今晚上散场了去吃什么。
但孟鹤堂不在。
周九良拍了拍离他最近的秦霄贤:“旋儿,孟哥人呢?”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孙九芳回答了他:“哦,孟哥啊...
·一个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梁祝》观后脑洞
·降智化打击
1.
周九良打了个瞌睡。
连轴转了好几天,回到北京了还要去三里屯空降,他一坐到后台的沙发上就有点睁不开眼。
本来定的就是孟哥今天来,他明天来,他打完招呼就安心窝在沙发角上打瞌睡。
后台不太好睡,人多闹得很,前边儿剧场里也不时传来笑声。周九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清醒的时候刘筱亭和何九华正在翻场,其他人围在一块讨论今晚上散场了去吃什么。
但孟鹤堂不在。
周九良拍了拍离他最近的秦霄贤:“旋儿,孟哥人呢?”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孙九芳回答了他:“哦,孟哥啊,他刚才变成蝴蝶飞走了。”
2.
周九良怀疑自己没有睡醒,他重复了一遍:“你说孟哥变成蝴蝶飞走了?”
孙九芳一脸正经:“对,你没听错,这是逗哏的最大的秘密,我们在吃喝嫖赌外还有第五门功课,我们都会变个小动物什么的。”
秦霄贤迷惑了一下,然后使劲点头:“对,对对对,我能变骆驼。”
“我是小白鸽,”宋昊然迅速加入进来,他做了个大鹏展翅的动作,“你知道鸽子怎么叫吗?咕咕咕。”
“然后孟哥是蝴蝶。”秦霄贤说。
孙九香插了句嘴:“其实蝴蝶是昆虫。”
秦霄贤大着胆薅了一把他的头发:“闭嘴。”
孙九香挽起了袖子。
3.
周九良脑子里一团浆糊。
逗哏还能变小动物?这是德云社还是霍格沃茨?阿尼玛格斯注册了吗?什么时候教的?一块上课的时候没听说啊,课下开小灶学的?那他们交了学费的是不是会变好几种?怪不得孟哥突然说想演《梁祝》原来是为这个……
周九良在沙发上呆了一会儿,秦霄贤在体会九字科真谛,队员们还在闹着自己是什么动物。周九良只觉得他们都是麻雀,在后台多嘴,一点夏天的感觉都没有。
他抱起自己的包,悄悄离开了现场。
他一点都不想陪傻子们玩。
4.
周九良叫了个出租回家,然后给孟鹤堂发微信,说自己先回了。
出租来得很快,司机贴心地把空调开到很低,一进车子仿佛被周杰伦砸进了雪碧。
透心凉,心飞扬。
周九良打个寒战,把车窗打开一半取个暖。也是赶巧了,从窗外飞进来一只蝴蝶。
他想起孙九芳说孟哥变成蝴蝶飞走了的话。
“哎哟,孟哥。”他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熟稔地招呼它,“来了啊,这边坐。”
司机从后视镜里惊诧地看了他一眼。
那只蝴蝶也不见外,在车里飞了两圈,然后停在他大腿上,一动不动。
周九良试探着戳了戳蝴蝶的翅膀,蝴蝶没有反应。
他觉得挺好玩:“咋的,你真的是孟哥啊?”
5.
蝴蝶跟着周九良下了车,然后就飞不见了。
一回到家周九良就把自己甩进沙发里,这个沙发是有魔力的沙发,好几次他躺上去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孟鹤堂不在家。周九良摸出手机来,发现上一条信息也没收到回复。他皱皱鼻子,继续发:“孟哥,我到家了,你去哪啦~”
发完还是没收到回信,他只好熟练地登上微博开始了每日巡视。
这个新闻好玩,截图给孟哥;这个电影看上去不错,约孟哥去看;哟,这张照片拍得不错,它现在是我的啦……
他刷着微博上乱七八糟的新闻,一翻身,突然发现沙发变成了湖广的椅子,靠背硬邦邦的,硌得他头疼。他揉着后脑勺往台上一看,被吓了一跳。
七队全员扶着桌子腆着肚子,在湖广挤巴巴的舞台上站了一排,学孟鹤堂学周九良学陈印泉学周九良。
看见他来了,他们像大半夜猛回头的向日葵一样甩过头来,最中间的孟鹤堂问:“九良,你看我们学得像吗?”
“不像。”周九良说,“我是那样吗?”
他攀着舞台边爬了上去,桌子呼的一下不见了,台上只剩下人。
老秦拿着抖音,非要给他录一段。
何九华对着他一拍脸:“乐!”
然后尚九熙笑个不停。
好好的七队就这么疯了。
6.
孟鹤堂站在舞台最里面靠着幕布,就是那块总是无风自动吓傻了好几个逗哏的幕布。
“孟哥。”周九良想去找他,可是七队人怎么这么多,就像晚高峰时的四号线人墙一样。
他穿越人山人海挤过去却扑了个空,就在他马上就要摸到孟鹤堂大褂的那一刻,舞台上的人全都变成了发着光的大蝴蝶,乌泱泱地绕着湖广上下乱飞。
每只蝴蝶翅膀的颜色都不一样,看得他差点光敏性癫痫,可能这就是郭老师看见的花团锦簇吧。
花团锦簇齐声问:“你猜猜哪个是孟鹤堂?”
周九良心说你们是不傻这么明显没眉毛的那个是嘛,然后他朝没眉毛的扑棱蛾子伸出手去,伸到半途才发现自己抬起的是一只有橘黄色绒毛的爪子。
周九良握了握拳,爪子也动了动。然后他摸摸脸,肉嘟嘟的,全是小绒毛,还有长胡子。
哦,对啊。周九良心想,我是只猫来着。
他四肢着地,轻巧地从舞台上跳下去,底下的大扑棱蛾子群散了,单单剩下一对黄色的翅膀。
翅膀中间是迷你版的孟鹤堂,他扛着把弓,就是周九良送他的那把拉不开的46磅满族弓。
周九良觉得他这个样不像大扑棱蛾子,像西方那个见谁射谁的光屁股小孩儿。
7.
周九良突然有点委屈,他捏了捏自己的尾巴。他不会飞,万一一会儿孟鹤堂又飞走了怎么办?
孟鹤堂飞过来,他很着急:“九良,来不及了,天上有九个太阳!”
周九良心说不可能啊,天儿这么冷,九个太阳哪是这个温度。
好在低温没有冻傻他的脑子,周九良说:“那你找后羿去啊,丘比特不干这活儿!”
孟鹤堂把弓往他跟前一放:“师父说了,就你能拉开,得你去。”
周九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师父骑着一匹小矮马在半空跑得正欢,谦儿大爷忙着吞云吐雾给他制造“仙气”。
“对对,九良好孩子,快去吧。”师父说,小矮马顺拐了,一颠一颠的,师父头顶的桃儿仿佛开启了震动模式,颠出了残影。
孟鹤堂期待地看着周九良,周九良困惑地看着自己。
可他只是只小猫咪啊?
8.
周九良看着自己的爪子和尾巴正在头疼猫怎么能拉弓射日,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絮叨叨。
“怎么睡着了还开空调呢,你不怕又感冒啊。”声音从上方传来,还伴随着拨拉他的动作,“起来吧,起来,不是想吃牛肉丸子吗,肉馅子买回来了。”
周九良松开了尾巴,抬起头,就看见孟鹤堂正弯着腰拍他。
没有黄澄澄的大扑棱蛾子翅膀的孟鹤堂,他大喜之下猛地支起上半身来,“嘭”的一声撞了上去。
周九良也没管疼,脱口而出:“孟哥,你变回来了啊?”
孟鹤堂捂着脸都疼出眼泪来了:“啥???”
9.
孟鹤堂没有变成蝴蝶,德云社的逗哏也没有变动物的魔力。
他提前走是为了去买块好牛肉打成肉馅给周九良做丸子,不接电话是上台前开了静音没关。
周九良嚼着牛肉丸子,口齿不清地说:“你不准变蝴蝶。”
孟鹤堂给他舀汤,颧骨上有块红还没消:“你以后少看点动画片。”
“变了也不准飞远,我够不着。”
“行行行,变成蝴蝶我也带着你。”
——
因为是梦所以没有逻辑
(脑过一个满天的蓝色会发光的蝴蝶慢慢拼成一个孟哥,然后跟小橘猫打啵的画面)
(但是这么正经我当然写不出来啦哈哈哈哈qwq)
(写文脑内BGM兼初版标题“化蝶飞诶诶诶诶诶~”)
恶龙饲养手册
*一个不到3k的沙雕小短文,大家看着玩玩就行,国王孟哥x恶龙九良
1.
孟鹤堂是一个国王,此时他正盯着附属国进贡上来的金蛋发呆。
“你说这玩意儿是龙蛋?”
“是的,陛下。”
孟鹤堂放下手中的核桃,把金蛋托在手里仔细端详。
一个没拿稳,蛋掉地上了。
一旁的侍卫已经习以为常,佣人拿着清洁工具有序的上来,准备为国王收拾破坏现场。
“陛下,没坏。”
孟鹤堂来了兴致,附属国使臣骄傲的挺了挺胸。
“陛下,真正的龙蛋是坚不可摧的。”
金灿灿的龙蛋在孟鹤堂的手心躺着,比传说中的小很多,还没一个鸡蛋大。
好像和核桃差不多大小。
孟鹤堂拿起一个核桃来,和龙蛋一起放在掌心。
“挺好,那我...
*一个不到3k的沙雕小短文,大家看着玩玩就行,国王孟哥x恶龙九良
1.
孟鹤堂是一个国王,此时他正盯着附属国进贡上来的金蛋发呆。
“你说这玩意儿是龙蛋?”
“是的,陛下。”
孟鹤堂放下手中的核桃,把金蛋托在手里仔细端详。
一个没拿稳,蛋掉地上了。
一旁的侍卫已经习以为常,佣人拿着清洁工具有序的上来,准备为国王收拾破坏现场。
“陛下,没坏。”
孟鹤堂来了兴致,附属国使臣骄傲的挺了挺胸。
“陛下,真正的龙蛋是坚不可摧的。”
金灿灿的龙蛋在孟鹤堂的手心躺着,比传说中的小很多,还没一个鸡蛋大。
好像和核桃差不多大小。
孟鹤堂拿起一个核桃来,和龙蛋一起放在掌心。
“挺好,那我盘,不是,孵一孵。”
2.
龙蛋的手感不错,就是不包浆,孟鹤堂摸着下巴,心里有点可惜。
还有点硬,把另外一个核桃都蹭的不圆润了。
孟鹤堂这么想着,手里盘的更起劲了。
咔嚓。
孟鹤堂顿了顿,声音好像是从手里面传来的。
咔嚓。
声音更大了,好像是龙蛋的声音。
一旁的仆人拿着清扫工具随时待命。
龙蛋从顶部裂开一条缝,一个小爪爪先伸了出来。
然后裂缝更大了,很快整个蛋都碎了。
一只迷你黑色小恶龙坐在孟鹤堂的手上。
它很小,连翅膀都有些透明,挣扎了几下勉强撑着孟鹤堂的手心站起来。
有点可爱,孟鹤堂心里想。
小恶龙没站多久就站不住了,抱着旁边的核桃不撒手。
“小东西累了?”
“呕……”
国王抖着手,看着自己盘了一年的核桃沐浴在一条龙的呕吐物中。
3.
“所以你把一条恶龙幼崽在蛋里盘晕了?”
隔壁的国王曹鹤阳来了,据说他还是王子的时候被对面山上的恶龙当成了公主掳走过一段时间,孟鹤堂打算向他请教一下龙的饲养方法。
“孵,是孵。”
“行吧,什么都行。”曹鹤阳摊了摊手,他看了看旁边把头埋进孟鹤堂茶杯的小恶龙,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那个牛高马大的侍卫。
“我家那条龙我遇见的时候已经是他成年了,所以你问我怎么养龙我还真不太清楚。”
“大概就是贪财,自己有名字,成年的时候要回家变成人形。”
孟鹤堂低头看了看茶杯上小恶龙,摸了摸它的头。
“你叫啥?”
小恶龙抬起头,满嘴的高碎。
“周狗粮。”
“周狗粮?”
小恶龙把嘴里的茶叶末咽下去,抗议道:“九!”
“哦,周狗九。”
“嗝!”
小恶龙被气的打了一个嗝,一个小小的火团从它的喉咙里喷出来,烧坏了孟鹤堂袖口的花边。
“周九良。”
孟鹤堂马上改口。
4.
恶龙这种生物是真的很随意,他们的成年完全取决于自己想不想而已。
难怪那么强大还快灭绝了,孟鹤堂想着。
周九良窝在孟鹤堂的头发里打呼噜,王冠把它挡得严严实实。
这段时间大臣总怀疑他们的国王练成了可以睁着眼睛睡觉的功夫。
“我们商量个事,你能不能不要总在我上班的时候在我头顶打呼噜。”
周九良用孟鹤堂的衣襟蹭了蹭脸,他扒拉着对方领口上的那颗红宝石,舔了舔嘴角的口水。
“那你把这个给我。”
作为一个勤俭持家的88年金牛座,孟鹤堂犹豫了。
“嗝……”
“行。”
送出去总比被糟践了好。
5.
都说恶龙是贪婪的,真的不假。
孟鹤堂掀开被子,果然发现了一堆金币。
“我不是给了你小恐龙的存钱罐?”
孟鹤堂摸着自己被硌疼的腰,周九良两只前爪抱在胸口,仰着头踮着脚,态度嚣张。
“不是金的我不要。”
行吧,恶龙总是喜欢金灿灿的东西。
孟鹤堂让下人给他打造了一个金的存钱罐送给周九良。
第二天孟鹤堂捂着腰在被子里发现了金存钱罐。
“周九良你就非要把这些玩意儿放床上吗?!”
6.
由于恶龙成长的特殊性,迟迟不愿意成年的周九良在摄入了大量的山珍海味之后,成功的变得肥嘟嘟。
“你不考虑劝劝他赶紧成年?再吃下去就要变成飞猪了。”曹鹤阳戳了戳周九良的肚子,睡在盘子里的小恶龙吧唧吧唧嘴翻了个身。
“九良不胖,它只是毛茸茸。”
曹鹤阳的手在孟鹤堂的眼前晃了晃,确定他的朋友并没有瞎。
“它一条龙哪里来的毛??”
曹鹤阳的咆哮吵醒了午睡的周九良,它摸着自己的小肚子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头顶。
“biu!”
曹鹤阳看着周九良突然长出来的小卷毛目瞪口呆。
7.
作为一名职业国王,还有什么是比拥有一条龙更让同行羡慕的呢?
反正孟鹤堂以前挺羡慕曹鹤阳的。
但是在他被周九良的金币金存钱罐硌了八年之后,他突然开始怀疑拥有一条龙的意义。
好吃懒做,每天只想着下班。
但是上班的明明是孟鹤堂,周九良只负责在孟鹤堂上班的时候在他的脑袋上睡觉而已。
“我寻思着我是养了个不孝子。”孟鹤堂抓着曹鹤阳的手沉痛的说。
“那周九良还是个吭老族啊?”曹鹤阳很心疼这位老父亲。
“九良让我关进存钱罐午睡了,我们只有这一会儿时间。你赶紧告诉我,当年你家那条龙是为啥决定成年的?”
曹鹤阳轻轻咳嗽了一下,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语气中略微有些骄傲。
“他看上我了。”
8.
周九良把自己埋在孟鹤堂的衣服里。
“九良,你看看……”
“看什么看!”
几个漂亮姑娘被会说话的龙吓得瑟瑟发抖,孟鹤堂没办法,只能让人先把她们带下去。
“你是不是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了?”
“目前的设定我是一个封建王朝的国王,还没有那么先进。”
“我不听,你这是在破坏大革命!”
孟鹤堂的脑袋嗡嗡的,周九良的义愤填膺的架势简直是要马上起义,把他这个旧社会的的封建余孽送上断头台。
他开始怀疑曹鹤阳让他借着选妃的名头让周九良看看漂亮姑娘是在整他。
晚上他睡觉前习惯性的在被子里摸索金币和存钱罐,意外的摸了一个空。
侍卫说周九良拖着它的存钱罐去自己窝里睡了。
孟鹤堂这才想起来,他好像是给周九良准备过自己的窝的。
他蹑手蹑脚的来到周九良的小窝旁边,窝里放着存钱罐,对方一点也不嫌硌,四仰八叉的睡在存钱罐上。
“呼!”
睡梦中的周九良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吐了一口火。
孟鹤堂摸着自己差点被点着的头发心有余悸。
9.
“我决定成年了。”
孟鹤堂在早餐时差点被呛死。
“啥时候啊?”
“就这两天。”
孟鹤堂算了算日子,快马加鞭还是能赶到火龙常出没的恶龙谷的。
龙成年真麻烦,还要回家才行,孟鹤堂摸着空荡荡的存钱罐腹诽。
孟鹤堂本来还打算用马车把小恶龙送回去,毕竟就它那胖嘟嘟的身材,飞去恶龙谷不知道要多久。
谁知道中午的时候对方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了。
问题是这是孟鹤堂的卧室。
算了,一起睡了八年,周九良早就拿自己不当外人了。
孟鹤堂当晚只能抱着枕头去了偏殿。
好惨一男的,侍卫说。
第二天的时候周九良还不出来,孟鹤堂只能扒着房门喊:“九良,你别闹脾气了,这几天你要成年,再不往恶龙谷赶就来不及啦!”
“去恶龙谷干什么?”
门被打开,一个卷毛小眼睛的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九良?”孟鹤堂试探性的问。
青年手环抱在胸前,仰着头点着脚,看上去嚣张极了。
没错了,孟鹤堂想。
“你怎么在这化形了?四哥不是说你要回家成年化形吗?”
周九良奇怪的看了一眼他。
“我不就是在家化形的吗?”
孟鹤堂挠挠头,他有些想不通。
“你家不是恶龙谷吗?”
“你又不在恶龙谷。”
卷毛小青年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孟鹤堂抬起头来看他,对方紧张的打了一个嗝。
成年恶龙的嗝火力要比小恶龙大一neinei。
“周九良你燎我的眉毛!!!!!!!!”
end.
我怀疑我的助理和司机搞到一起去了
·并且掌握了证据
·沙雕短打
·别问,问就是yes
1.
我叫……
不行,不能说,你只要知道我是《出道吧伙计》第799号练习生,来自DY娱乐,喜欢音乐和跳舞,也很喜欢小动物,家里有一只柯基叫奶球。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请记住我的名字——秦霄贤!
……日,拉票词太顺说秃噜嘴了。
知道就知道吧。
我的名字很贵的,打钱。
2.
我为啥起这么长一个标题?我又不会搞这个,我就是怀疑孟哥和老周搞到一起去了。
孟哥全名叫孟鹤堂,是公司安排给我的助理,同时也担着一半经纪人的活。
老周是我的司机周九...
·并且掌握了证据
·沙雕短打
·别问,问就是yes
1.
我叫……
不行,不能说,你只要知道我是《出道吧伙计》第799号练习生,来自DY娱乐,喜欢音乐和跳舞,也很喜欢小动物,家里有一只柯基叫奶球。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请记住我的名字——秦霄贤!
……日,拉票词太顺说秃噜嘴了。
知道就知道吧。
我的名字很贵的,打钱。
2.
我为啥起这么长一个标题?我又不会搞这个,我就是怀疑孟哥和老周搞到一起去了。
孟哥全名叫孟鹤堂,是公司安排给我的助理,同时也担着一半经纪人的活。
老周是我的司机周九良,我刚进公司的时候给我配的。后来他跟我说那会儿他也是刚实习,才拿到驾照没多久,后怕得我一宿没睡着。
我发现他俩的苗头是因为有天老周拉我去片场拍杂志,我瞧见老周手上绑了根红色的皮筋。那时候网上流行说“男生手腕上戴小皮筋意味着他有女朋友了”,我八卦指针一动,知道这小子八成有事。
我嘿嘿一笑:“老周,啥时候处的对象啊,都不跟兄弟说说。”
老周哼哼两声,没回我。
我是你的老板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你知道吗?我回头就跟孟哥说把你辞了换老汉来给我推车!
到了地方我跟孟哥告状,结果孟鹤堂这个淡眉大眼的居然说:“九良车开得多好啊,换他干啥。”
行吧,你说了算。
拍完杂志已经后半夜了,孟哥给我们点了一桌子外卖。我招呼老周过来一块吃,他也没客气直接坐到孟哥旁边。
孟哥刘海早该剪了,可这一期我们都忙没工夫,就看见吃着饭他头发一个劲往碗里扎。
老周叼着块肉饼,把手上的红皮筋撸下来往旁边一递:“嗯。”
孟哥顺手就接了过来:“哎。”然后给自己扎了个朝天揪。
这一套动作非常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回了。
我低头吃饭,觉得自己在发光发热。
3.
我打开我们team的小群。
奶球不卖:哥几个,孟哥和老周是不是搞对象呢?
在这里问很安全,因为这个群里没有孟哥和老周,只有负责我妆发,服饰,宣发,摄影……的那么几个好儿子。
看看芳芳不要钱:老秦啊,长点心吧,你是我们team里最后一个这么想的人了
推车七十:愿赌服输,给钱给钱
配送费9块:下次给你免配送费
收桌子八毛:下次给你免费收桌子
推车七十:你俩就抠吧
奶球不卖:???你们是不是拿我打赌?忘了谁给你们发工资了?
看看芳芳不要钱:是公司
推车七十:是老板
配送费9块:是财务
收桌子八毛:反正不是你
……
算辽,team里谁把我当过人呢。
4.
奶球不卖:那啥,钱是我给公司挣的啊
看看芳芳不要钱:放屁!你看看你上个季度营业额!有龄龙一半吗!
没有,我哭。
5.
等等,我的问题好像没有解决:“那他俩在一块了吗?”
孙九芳:“这是我们工作群,你能不能不要问不相干的问题。”
“工作群为啥不带孟哥?”我问,“没老周也就罢了,孟哥不工作吗?我跟孟哥说了啊?”
在我的威胁下,芳芳才告诉我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俩人间气氛钙钙的,肯定有事儿。
得,说了跟没说一样,还好意思笑话我。
别觉得奇怪哈,我们team的氛围就是这样,孟哥教的,大家都是朋友,平等相处,这是team文化,真的。
说起来我们之前也是有一个真·工作群的,十多号人全员都在。
后来有一次我们团建去ktv,孟哥和老周缺席。没人管着我们玩嗨了上头,说来个大冒险搞人玩呗?
这时候也没人记得我是个艺人得注意形象,这个提议就全员通过了。想想真是悔不当初,公司咋就把你们安排给我了呢?
孙九香:“就因为都这倒霉模样才被发配来伺候你啊。”
行吧,你成功说服了我。
总之我们一群半醉不醉的大老爷们挨个给老周打电话,啥都没说,就是排着队跟他喊“你有病吧!”
皮但令人快乐。
想象着那边老周一脸懵逼的样子我们又一起哈哈哈哈哈哈哈了起来。
过了会儿我们的工作群就有了动静。彩底白字写着孙九芳和何九华被踢出了群聊。
我刚和其他群众无情地嘲笑了他俩,就发现群里又有了新动作。
管理员把我也踢了。
把我也踢了???
不是,我是艺人啊,我team的工作群,踢了我你们干啥去啊?
管理员谁啊?哦孟哥啊……孟哥?孟哥???
孟哥你是不是被周妲己迷惑了,打算包装包装推他出道去?纣王下场你是知道的啊??
孟哥你别装睡刚才我都看见了!!
孟哥?孟哥你理理我???
嘿???
在我的不懈骚扰下,孟哥的微信终于有回应了,他给我发来一段两秒钟的语音。
我迫不及待地点开。
老周:“滚。”
6.
哦。
7.
不是,大半夜的为啥孟哥还跟老周戳一块呢?
8.
孟哥偏心也不是那么一次两次了,我本以为我都习惯了。
但这次不行,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孟哥,你管管他!
我的车!豪车!劳斯〇斯!
他天天搁这车里放二人转!这不是糟践东西吗?车头那鹰都觉得委屈!
“九良爱听就听呗,你每天才坐多一会儿。”孟哥说,“再说了,二人转怎么了,我国传统曲艺形式,你多受点熏陶是好事。”
屁!你就是偏心!我再熏就入味了!
上次做节目我跟一小花搭档,闲聊天她问我最近有听什么新歌吗,我下意识哼了段“送情郎啊~一送送之在啊~”,把人姑娘吓不轻。
“秦老师原来喜欢这个啊。”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喜欢,是我司机喜欢。
可这话我没法说,因为在外人看来,我是老板,我说了算,这点面子我得给自己撑。
后来得了孟哥恩准的老周更加放肆,我每天都在期待今天来接我的车是什么BGM的。
我现在已经学会转手绢了,眼看着我偶像形象不保,我也得赶紧找别的出路。
一过气我就拉上周九良和尚九熙去唱三人转,srzboys你觉得咋样?
真棒嘿!
9.
有时候我觉得孟哥明面上是我助理,但他实际上是周九良的爸。
去年大冬天的有回杂志拍摄,到一半道具坏了,杂志社的人围一块商量咋办,我们一帮人就坐边上干等。
孟哥抱出他那袋子毛线来,大红的围巾也不知道给谁织的,我觉得给他戴个眼镜盖个毯子就跟我奶奶一样了。
“奶、不是,孟哥,你这给谁的啊?”
孟哥手底下也不停,像个莫得感情的织毛线机器:“给九良的,天冷了别冻着。”
哦。
不对他冷个屁啊!天天在车里吹暖风听二人转,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孟哥你看看我行不行,我才是你亲生的艺人,你也关爱关爱我,我都冻成皮皮虾了。
过了会儿道具还是没修好,我就喊老周别在外头等了,到影棚来蹭蹭暖气吧给我省点油钱。
他一进来孟哥嘴里就没停下。
“车里面开暖风空气不流通,容易生病。”
“也动弹动弹,你看看你那肚子。”
“坐久了对脊椎不好。”
“这个礼拜我就织好了,得戴啊。”
“吃晚饭了没?那边还有盒饭,没人动过的,你给热热。”
孟哥,你真的是我的助理吗?你什么时候这样关心过我?
我才是你亲生的……
“旋儿,把腰直起来。”
好嘞孟哥。
10.
当然了,孟哥和老周也会吵架,为啥吵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敢问。反正问了他俩也不跟我说,就是有天孟哥突然不坐我车了。
老周阴沉着个脸,也不放他的二人转了,我坐车里都觉得憋屈。
我一憋屈玩个手机都心虚。
奶球不卖:孟哥和老周咋回事啊?现在车上气压太低了,害怕
配送费9块:怎么你不知道吗?他俩吵架了
奶球不卖:啊?为啥
看看芳芳不要钱:好像是孟哥想给换个新司机
奶球不卖:他之前不老说九良开车好吗?怎么就变卦了?
配送费9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们怎么就信了呢?
收桌子八毛:得,我一会儿瞧瞧老周去
我看了看后视镜里老周的脸色,特别怕他开着车把我带沟里去,赶忙让他停车拐进了一间深夜串吧。
我开了个包间,叫了一桌子烤串烤鱿鱼烤腰子蜜汁鸡翅蒜蓉扇贝碳烤生蚝,孟哥叫我控制体重晚上啥都不准吃,趁着他不在我得造作一下。
当然为了塑料team的和谐我也得劝两句。
“老周,俩人有点摩擦很正常,过去了就好了,别跟孟哥置气了,啊。”
说到这老周就来气了。
“我车开得不好吗?”
“我倒车入库是满分!”
“科二科三都是一次过!”
“开车两年了一分没扣过!”
“他凭什么换我!”
他每说一句就拿杯子砸一下桌子,杯里头的饮料哗哗往外溅。
没喝酒,孟哥不让,我俩喝的北冰洋。
我心惊胆战地躲避着水珠子别沾我身上,这破衣服干洗一次很贵。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趁着上厕所的功夫给孟哥打了个电话。
当然在打电话前我在群里与同事们商量了措辞,大家都很热心,看来我们的team也不是很塑料。
“孟哥,”我贼小声地说,“老周搁串吧呢,喝醉了一个劲要你抱,你要不来接他吧?我这体格hold不住他造啊。”
噫这句话真恶心,尚九熙咋想出来的。
孟哥不一会儿就来了,后头还跟着郭霄汉,估计是他给推过来的。
孟哥跟我点了点头,就进包间去了。我没地方去,蹲在门外听他俩聊啥。
我也是关心team成员,不是八卦,真的。
“你为什么想换了我!”
“你在这开车有什么前途!就在车里听一辈子二人转啊?”
“那又怎么了,只要跟你在一块就成,等老秦过气了我跟你一块找下家!”
……嘿,两位,我还在这呢。
我也知道我迟早过气但我们不要这么明显地说出来好吗?我很没面子的。
又吵了会儿声变小了,我估摸着没事了就在走廊瞎溜达,因为蹲得脚麻。
我趴窗户边研究天上那玩意儿到底是不是北斗七星的时候,孟哥拉着老周过来了:“行,旋儿,麻烦你了,我先带着九良回去,你也早点回。”
哦,行,路上小心。
我从包间拿了东西去结账,到前台发现孟哥已经交完钱了。嘿,我这个助理兼半个经纪人还挺贴心的。
……等等孟哥是不是发现我偷着撸串了?他能看在我通风报信的份上忘了这回吗?我明天就开始吃草健身真的!
我日他俩把车也开走了??那我咋办啊???有没有人性了你们还记得这有个艺人嗷嗷待送吗??等明天头条《震惊!十八线艺人秦霄贤竟被狠心司机抛弃路边!》出来有你们哭的!
郭霄汉:“不然你以为我来是干啥的?”
哦,还有人性。
11.
我的助理和司机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了,我有石锤。
那天一采访结束得早,我也没瞅见孟哥搁哪呢,就准备去我车上等。
远远地我就瞧见我车里坐了俩人,看形状是孟哥和老周,我刚往那边走两步,就看见俩人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卧槽!
我做贼心虚地蹲在路边草丛里,可惜灌木太矮了挡不住我。
我给孙九芳打电话:“九芳,我跟你说,老周和孟哥真的搞到一起去了,我看见他们在我车里打啵。”
孙九芳那边特别吵,他们八成又凑在一起聚会不带我。我勤勤恳恳工作,你们居然出去玩,记仇。
“拍照拍照拍照!”
“让我们求锤得锤罢!”
“真的吗?”
“卧槽这么快?”
“输了吧输了吧?给钱快点!”
“还行,只是打啵,没有打炮。”
一语惊醒梦中人,九华说得对啊!
我急忙扣了电话给老周发微信:“老周,你俩在车里干啥都行,只有干人不行啊。”我那可是劳斯〇斯,洗一次车很贵的。
我也不知道我说得这么隐晦他懂了不。
过了一会儿,老周给我发了条微信。
我点开一听,是孟哥的声音:“秦霄贤,八月有个野外求生的综艺,我给你接了。”
啊???
12.
我叫秦霄贤,是《出道吧伙计》第799号练习生,来自DY娱乐,喜欢音乐和跳舞,也很喜欢小动物,家里有一只柯基叫奶球。
我好惨一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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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芭莎激情产出!
我是喜欢老秦的!但是放眼七队只有他看着比较像个idol……所以对不起qwq
一个掌握实权没被架空的孟哥哈哈哈哈
(写完这篇我就可以继续拖更了哈哈哈哈哈哈)
阳光灿烂的日子
1.
梁州的夏天有点热。
周九良躺在爷爷的摇椅上,穿着一条宽松的大裤衩,上半身就那么光着,半眯着眼睛打盹。
今天停电了,空调开不了,他把窗户打开,纱窗关上,门也大敞开,就关着外面的铁门。风就呼啦从窗户外面涌进来,穿过屋堂,带走周九良身上的热气,再从铁门的网眼挤出去。
楼底下种的那颗法桐刚刚好长到窗口,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挨着外面的墙发出莎莎的声音,原本绿叶遮住的阳光时不时透出那么一点,照在周九良的眼皮上。
盛夏的阳光透过眼皮,把皮肉间的红色组织映射在无处可逃的眼球上,造成一片红彤彤的假象。
周九良偏了偏头,风又吹得大了点,叶子晃得更厉害,刚刚躲过去的光又追上他...
1.
梁州的夏天有点热。
周九良躺在爷爷的摇椅上,穿着一条宽松的大裤衩,上半身就那么光着,半眯着眼睛打盹。
今天停电了,空调开不了,他把窗户打开,纱窗关上,门也大敞开,就关着外面的铁门。风就呼啦从窗户外面涌进来,穿过屋堂,带走周九良身上的热气,再从铁门的网眼挤出去。
楼底下种的那颗法桐刚刚好长到窗口,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挨着外面的墙发出莎莎的声音,原本绿叶遮住的阳光时不时透出那么一点,照在周九良的眼皮上。
盛夏的阳光透过眼皮,把皮肉间的红色组织映射在无处可逃的眼球上,造成一片红彤彤的假象。
周九良偏了偏头,风又吹得大了点,叶子晃得更厉害,刚刚躲过去的光又追上他继续骚扰。
周九良嫌烦,干脆起身给躺椅挪个位置,到了阴凉的地方才准备继续午觉,楼道里传来人的脚步声,周九良还没来得及细听对方是谁,孟鹤堂的声音就传来了:"九良,起来了没?"
周九良揉了把脸,睡醒后还带着点黏腻的声音微微拔高:"醒了醒了!"
周九良在等孟鹤堂回来。
老式的铁门被打开,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孟鹤堂抬手把碎冰冰贴在周九良睡得红彤彤的脸上,激得他彻底清醒了。
"嘿,老板终于进可乐味的了?"他接过来,干脆地掰成两半,一半塞到自己嘴里,一半递给孟鹤堂。
孟鹤堂没接,直接低下头咬住,嘴里含混不清的说:"你考完了去游泳哈,我和饼哥都说好了。"
周九良咬着开口狠狠一吸,可乐味的冰凉汁水一下子被吮吸干净,就留下上面一小节白白的冰块。他在咯吱咯吱几口咬碎,还带着一点淡淡可乐味的冰块碎成渣,在他的舌头上化开。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而鼻腔里的气息似乎都充满了凉意。
周九良其实并不喜欢游泳,他不大喜欢动弹,但是他喜欢夏天的时候在水里泡着。白天的泳池和煎饺子一样,一群白白胖胖的饺子在热汤里挤来挤去最后被煎得焦黑。他没有王九龙那天赋异禀怎么也晒不黑的皮肤,也没有张九龄那皮猴子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他只有孟鹤堂这么好哥哥,每天晚上带着他去兄弟的泳池里游一圈。
他很怕热,这可能是每一个小胖子的通病,每年的这个时候都磨孟鹤堂带着他去游泳。今年赶上他高考,爷爷说什么也不愿意放他,他偷偷求着孟鹤堂,但是对方难得也没有纵容他。
"考完了再说。"
孟鹤堂总是这么和他说,周九良知道孟鹤堂心软,但是也知道他在该管自己的时候从来是强硬的,只能拿着他的承诺心心念念盼着考完试,整个人泡在池子里才好。
他吃完了棒冰就去写卷子了,短暂的午睡让他精神头又起来,孟鹤堂把躺椅挪到原来的位置,自己坐了上去,木轮在地上来来回回的滚着,发出来吱呀吱呀的声音。周九良已经习惯了,他在写题的时候喜欢听这样有规律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爷爷那台老式摆头风扇的声音,刀和案板碰撞的声音,还有蝉鸣,这都是他学习时候最理想的背景音。
等他写完两张模拟卷,天色已经变暗。窗外的梧桐叶此时吸饱了阳光,从原本透亮的青绿转变为暗沉沉的深绿。孟鹤堂的眠浅,仅仅是周九良盖笔盖的声音就让他惊醒,静了好久的躺椅又发出吱呀的声音,他失去平衡慌乱得直起身子,又让摇晃的椅子按了回去。周九良看见了偷偷地笑他狼狈,孟鹤堂抹了一把脸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想吃什么?"
周九良想了想,最近天热得厉害,他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葱油饼,凉面。"
孟鹤堂点了点头,他去厨房看了看,凉面还有一些,葱油饼却没了。
"我下去买,你歇会儿再看书吧。"
周九良趴在窗户上看着孟鹤堂从楼里面走出来,他穿着大背心和短裤,踏着拖鞋,从背后看上去不太像一个才大学毕业一年的青年,反而像是一个被淹没在人群中的中年人。
周九良皱了皱眉头,孟鹤堂以前不是这样的。
2.
"孟哥,爷爷让我给你送西瓜。"
周九良贪凉,夏天正是吃西瓜的季节,家里人怕他吃了冰西瓜闹肚子,每次都把西瓜浸在凉水里放在阴凉处,吃的时候凉丝丝刚刚好。爷爷切了半个让他给孟鹤堂送来,对方接过去的时候他的目光都没挪开,黏在了西瓜上面一直到孟鹤堂怀里。
"我一个人吃不完,你陪我吃吧。"孟鹤堂看着他笑眯眯得说,周九良知道他是故意留自己的,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头。
半剖开的西瓜要用勺子挖着吃才好,孟鹤堂抱着西瓜用勺子在最中央插进去,轻轻转一个圈,舀出一勺最清甜的瓜心来。周九良舔了舔嘴唇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把勺子递到他嘴边,他来不及拒绝,下意识的张口,一整块瓜心被他囫囵含在嘴里,牙齿轻轻一错,存在果肉里的饱满汁水一下散开,独属夏天的那一份清凉自味蕾蔓延到他的每一条神经。
"阿姨和叔叔今年啥时候回来啊?"周九良口齿不清的问,孟鹤堂低头舀了一勺瓜,边撇开瓜籽边回答他:"夏天过了吧,今年夏天来的太早,他们也就走得早,老家那里凉快得多,他们在那里避暑也好。"
周九良点了点头,又问他:"你咋不和叔叔阿姨一去乡下避暑啊?"
原本送到嘴边的瓜又放了下去,他无奈地笑了笑:"无业游民还是别招他们烦了。"
周九良自觉说错了话,赶紧低下头假装被凉席上的纹路异吸引了注意力。孟鹤堂看着他的小动作摇了摇头,勺子里的西瓜又塞进了对方的嘴里,"小屁孩儿一天别想那么多,马上就高考了。"
周九良心不在焉的嚼着嘴巴里的西瓜,脑子里的公式和古文飞速的过了一遍,心里却还惦记着孟鹤堂的事情。
"孟哥,你还走吗?"
孟鹤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盯着墙上贴的世界地图发起了呆,过了一会儿才含糊的回答:"走吧?"窗外的麻雀突然被惊起,呼啦啦的穿过密密麻麻的梧桐叶子,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孟鹤堂也在此时回神,他看了一眼周九良,催促他道:"赶紧回去吧,待会儿你爷爷就要来喊你了。"
周爷爷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周九良你送个西瓜是要住在人家小孟家里吗!赶紧回来写作业!"
周九良吐了吐舌头,用勺子赶忙挖了一勺西瓜塞到嘴里,才风风火火的往家里跑。
孟鹤堂抱着半个西瓜坐在沙发上发愣,对面墙上的地图是他高中的时候贴上去的,上面还贴着写满字的便利贴,最上面的空白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还被用红笔圈了起来。
活在路上。
孟鹤堂张开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3.
对于高三学生来说,周末是短暂而宝贵的。
周六要补课,唯有周日能偷个闲,结束了一天的休息,他们又要投入紧张的复习中去。
孟鹤堂回来以后就帮周爷爷承担了每天给周九良送饭的工作。他拎着饭盒在校门口等着,周围也都是给孩子送饭的家长,铃声一响,校内和校外同时骚动起来,孟鹤堂也伸着脖子往里看,生怕自己错过了周九良。
"孟哥!这里!"
周九良跑的气喘吁吁,隔着人群就向孟鹤堂招手,孟鹤堂看了看旁边的保安,偷偷的走了进去。
"哎……不是说不让家长进来……"周九良睁大了眼睛,孟鹤堂的食指轻轻抵在他的嘴巴上,制止了他的声音。
"别喊,赶快走。"
孟鹤堂虽然很多年没进过这个学校,但是毕竟也在这里上了三年高中,拉着周九良轻车熟路的去了小树林里。他转头看了看,没有人发现他,于是放心的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做啊,愣着干嘛?不吃饭了?"
周九良把已经约了同学一起吃饭的话咽了回去,乖乖的坐在了孟鹤堂的旁边。
饭盒打开,里面是小炒肉和芹菜炒豆腐干,还有一小份番茄鸡蛋汤,都是他喜欢的。
周九良吃饭的时候和孟鹤堂分享起了学校的趣事,其实高三的生活并没有多少好说的,来来回回也不过是今天谁没考好,昨天谁请了假,而孟鹤堂依然听的津津有味。
"孟哥,高三真是累死了,你当初怎么都不累呢?"周九良咬着筷子抱怨着,孟鹤堂笑着说:"谁不累啊?我又不是超人,我也很累的好吧。"
"我记得那时候你劲头挺足的,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孟鹤堂回忆了一下,他已经记不清高中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样的了,只是记得那时候的书桌特别乱,右手的中指总是很疼,上面蓝色中性笔的印子洗也洗不掉。
他觉得很奇怪,高三应该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才对,但是他真的什么也记不得。
"我记不得了。"他有点迷茫,周九良没察觉他的反常,低下头夹了最后一块豆腐干塞在嘴里,豆腐干底下粘了一小片青椒他没看见,囫囵几口嚼到了辣味才反应过来,脸憋得通红。
汤水的温热的,并不解辣,周九良急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瓶可乐被递到嘴边,他下意识的张口,冰凉的可乐就进了嘴里。
"你可别嫌弃我喝过啊,现在只有这个了。"孟鹤堂见他手里抱着饭盒,干脆就喂给了他,然而几口可乐下肚也不见他好,原本皮肤上通红的颜色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还不行?"
周九良摇了摇头,筷子夹起一块白饭塞到嘴里:"没事了,没事了。"
4.
距离高考还有三周,孟鹤堂已经赋闲在家一个月。
他的房间其实还是他高三的样子,只是不少书本被装在箱子里封好,放在了角落。
他刚回来的时候周九良找他要过复习资料,孟鹤堂这才开封了那个箱子。那天周九良问他的问题让他突然好奇,自己高三的时候都做了什么,于是箱子再次被打开。
人是一种善忘的动物,但是记忆只需要一个引子却又能被快速的唤醒。语文书的古文边上是密密麻麻的备注,一摞一摞的试卷上贴着五颜六色的便签,物理书要比它原本的厚度再厚上一倍,习题册永远比课本厚无数倍,翻开的每一页都不会是空白。
孟鹤堂的中指隐隐约约开始作痛,那些夏夜里伏在书桌上的记忆开始涌现,星月是见证人,梧桐是陪伴者。
他想着,隔壁那个少年如今应该也是这副模样,心中载着不知道什么形状的梦,决定用笔走向未来。
天真而快乐,就像曾经的自己。
"孟哥!"
周九良的喊声打断了孟鹤堂的回忆,对方轻车熟路的进门换鞋,书包丢在沙发上,风风火火地直奔冰箱,取出来孟鹤堂中午放在保鲜层的糖腌番茄。
番茄被切好去皮撒上白糖,在冰箱里当上几个小时,白糖自己默默融化进番茄的每一块,析出淡红的汁水,浅浅的一碗浸着番茄,是夏夜最让人期待的一口甜蜜。
孟鹤堂对于周九良土匪一般的行为只能摇头叹气,原本也是给他准备的,他依然也就不会责怪对方,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逗弄道:"是给你的吗你就吃?"
周九良活动着自己酸痛的肩膀,手里的勺子却半点没停下往自己嘴里送的速度,他压根没理孟鹤堂的调侃,反而理直气壮的说:"孟哥,我爷爷又去单位上回不来了,今晚我住你这,夜宵我想吃凉面。"
孟鹤堂被他气笑了,夺过勺子吃掉了最大的那块番茄,抬手给了对方一个脑瓜崩,转身进了厨房。
那块番茄切的有点太大了,在糖水里浸了这么久,中心还是有些泛酸。孟鹤堂是一个怕酸的人,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酸甜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刺激着他的味蕾,连带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孟鹤堂有点后悔不该和周九良抢吃的,但是酸味带来的生理上的刺激却让他意外的清凉下来,他舔了舔嘴角沾上的甜水,心情无端的好了起来。
面端上来的时候难得是两碗,孟鹤堂晚上基本不加餐,今天也给自己准备了一份。周九良拌着碗里面的时候说道:"我这么吃会不会越来越胖啊,别人别人高三都是瘦下来,就我胖了,好像我没用功读书一样。"
孟鹤堂听了这个小胖子的话忍俊不禁,手在他鼓鼓的腮帮子上捏了捏,指腹沾上一点辣油,他看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用纸巾擦掉。
"胖点好,胖点喜庆。"
孟鹤堂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知道怎么想到了周家门上贴的那个穿着肚兜抱着鲤鱼的年画娃娃,周九良此时抬起头看他,两颊因为凉面的辣味泛着红,鼻尖上都是汗珠。
福娃出水图。
"孟哥,辣。"
周九良的声音打断了孟鹤堂的胡思乱想,他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周九良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罐,气泡随着拉环的离开一起涌了出来,在空气中不断破碎,又不断冒出,微小的液滴迸溅到孟鹤堂的手背上,冰凉又带着细微的痒意。
周九良一口气喝下去半罐,碳酸饮料的刺激抵消辣椒的灼烧,低温液体和灼热夏天的温度置换让人满足又快乐。孟鹤堂看着他乐呵呵的低头又吃面,左手还握着易拉罐,好像是贪图瓶身的那一点凉意。
"吃完饭看书去。"孟鹤堂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面,周九良点点头,他还想再去把孟鹤堂的那罐可乐也拿过来,手还没握住就让人打了一下。
"我看你是真的想增肥。"孟鹤堂把可乐拿过来,扯开拉环自己喝了起来。周九良撇了撇嘴,手指在桌子上悄悄把对方丢下的拉环移过来攥在了自己的手里。
"孟哥,你……"周九良欲言又止,孟鹤堂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小孩子藏不住心事,从他回梁州对方就胡思乱想,想问又敢问。
"工作上有点事,我自己辞的。"他大口咬断了面条,今天的凉面辣椒的确放多了,他吸了吸鼻子喝了一口可乐。
"回来待几天,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做。你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别操心我。"
周九良闷闷不乐的嗯了一声,他把碗筷放到厨房,几步走进了孟鹤堂的书房。
孟鹤堂一个人在客厅吃完了面条,他收拾好桌子,在厨房洗起了碗碟。
楼下有个男孩子弹着吉他唱着歌,偶尔有几个路人驻足围观,孟鹤堂抬手准备关上窗户怕吵到周九良。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他的手顿了顿,最后重重合上了窗。
5.
"孟哥,我想考A大。"
周九良的卷子刚翻开,台灯的光打在乳白色的纸上被柔柔地散开,融进了孟鹤堂的眼睛里。
他眨了眨眼,无意间又撇到墙上的"活在路上",仓皇中移开目光,像是要逃脱那四个字的注视一样,接过了周九良的话头:"A、A大,嗯,好学校。"
周九良察觉到他的敷衍,心情有些不好,他懒得理孟鹤堂了,认真的开始写题。而孟鹤堂躺在他身后的单人床上,转过身背对着周九良,眼睛盯着白色的墙壁,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叮——"
手里突然响了,孟鹤堂翻身起来,屏幕上亮着栾云平三个字。
他拿起手机上了阳台,对方打电话是来问他一些之前两人工作公用账户的事情,他三两句和对方说清楚,突然间栾云平话锋一转,"我听说我走了以后你也辞了?"
孟鹤堂听了以后无端烦躁起来,他习惯性的伸手去裤兜里掏烟,摸了个空才想起来回来以后经常要照顾周九良,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
"辞了,没意思。"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你才工作一年,哪里那么大的脾气……"
"都是混口饭吃,干的不开心了去哪里不是混饭吃,没必要受他的气。"孟鹤堂的话有些冲,他自己说完以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有些抱歉的说:"栾哥,我不是对你的……"
栾云平笑了笑,"你工作以后都是我带着你,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脾气。"他要比孟鹤堂年长一些,也耐心一些,认真的劝慰他:"工作就是这样的,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同事,上司会是怎么样的。我知道你能将就,也能忍,但是总退让也的确不是个事。"
"我以前总觉得你怎么那么好脾气,后来才发现你只是不在乎而已。我以为你是想得开,后来发现也不是,你只是心不在这个工作上。"
"你还有别的想法,你有想做的事情。我离开公司的时候原本是想带走你的,但是又觉得你不会喜欢我这边的工作,我才和你说,工作还是要自己喜欢才最重要。"
"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很难坚持下去,很难长久。后来我听说你和你新上司脾气不合,我就知道你有一天会辞职的。"
孟鹤堂的手在阳台边上轻轻的放着,水泥的围栏在白天吸收了热量,即使是太阳落山后很久,也依然是温热的。这样的温度让孟鹤堂有些烦躁,他低下头看了看,之前在楼下弹吉他的少年也不见了。
"还是那句话,你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这很重要。"
"栾哥,"孟鹤堂终于打断了对方的话,"我有想做的事情,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孟鹤堂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没那个冲劲了。"
"什么?"
孟鹤堂结束了和栾云平的通话,他抬起头看了看天,暗红色的云朵遮住了月亮,太阳下山后飞速蔓延的云朵带着黏腻的水汽充斥着空气,隐隐约约有温热的风在他的发间流动,附在他的皮肤上变成汗液。孟鹤堂深呼吸想调整自己的烦躁的心情,夜风混杂着梧桐和泥土的腥味钻进他的肺里,手机在此时适时的亮起,屏幕上显示着雷阵雨预警。
要下雨了。
此时的时间是十一点,周九良还在屋子里写题,孟鹤堂不知道怎么想起来他说自己想考A大。
"孟哥?这个回执单帮我签了吧?"
周九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阳台,他隔着门站在屋里,不愿意出去。他天生招蚊子,最怕露天的阳台,孟鹤堂看着他下意识挠胳膊的动作弯了弯嘴角,自己进了屋。
回执单上签了周九良爷爷的名字,孟鹤堂才想起来问他:"怎么想着考A大?分数是不是有点高?想考哪个专业?"
"戏剧影视文学,我以后想当编剧。"
孟鹤堂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说:"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什么想一出是一出?"周九良有些不解。
孟鹤堂想了一下,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着:"你想法是好的,但是……"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爱好和职业不一定是一样的,选专业你要考虑自己的就业,要考虑以后……"
周九良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孟鹤堂知道他听不进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些还太早,你先好好考试吧。"
"孟哥,你选专业的时候也考虑了这些吗?"
孟鹤堂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你的专业吗?"
孟鹤堂楞住了。
"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你快乐吗?"
"你……你的梦想还要完成吗?"
孟鹤堂又想起来墙上的那四个字,和周九良解释道:"我的梦想和我的专业没关系,和工作也没关系……"
"孟哥,你的梦想还要完成吗?"周九良的语气很硬, 他似乎被孟鹤堂之前的说教激怒了,青春期少年的那股子执拗的劲头上来,非要拉着躲闪的孟鹤堂问个清楚。
窗外暗红色的云层隐隐传来雷声,孟鹤堂之前在阳台上呼吸的那一口夜风在他的肺部酝酿成一团潮湿的灰雾,一点一点在他的身体里开始蔓延,侵占着每一寸角落。
他觉得浑身的肌肉都酸涩极了,连眨眼都在耗费他最后力气。而年少的周九良还在执着的向他询问答案,他只能撂下一句:"太晚了,明天你还要上学,快去睡吧。"就仓皇逃窜。
周九良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做了过分的事情,道歉的话在嘴里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孟鹤堂房间的门就关上了。
法桐的树叶被雨打得哗啦啦做响,这场雨终于落了下来。
6.
这段时间的雨总是在夜间落下,第二天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孟鹤堂失眠了一夜,他觉得是窗外的雨声太大吵得人无法入睡,等到破晓的时候窗外的光渐渐亮起,雨声终于小了一点,孟鹤堂刚刚酝酿起自己的睡意,隔壁周九良却起床了。
他能感觉到对方已经尽力轻手轻脚了,但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让他无法入睡。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来出了卧室,周九良抱歉的看着他:"吵醒你了孟哥?"
孟鹤堂摇了摇头,他去厨房用冷水扑了扑脸,热了杯牛奶给周九良。对方习惯了早上起来背一会儿英语单词,嘴里含着牛奶嗓子里也哼哼着模糊的音节,孟鹤堂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少年凸起的喉结顶在他的手心,震得他一阵阵发痒。
他觉得好玩,低下头时正对上抬起头的周九良,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又快速的移开。孟鹤堂此时才察觉到自己动作的暧昧,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看了看墙上的钟,不自在的说:"我再去睡会儿,你吃完把盘子放在厨房就行。"
可能是因为孟鹤堂掌心的温度比较好,周九良觉得自己的脖子很热,粉红色自对方摸过的地方一点一点蔓延到脸上,他胡乱点点头,等孟鹤堂回了卧室才悄悄得出了一口气,脸上的温度却没降下来。
他把脸颊贴在墙上的瓷砖上,冷冰冰的瓷砖让他好受一些,心里又过了几遍历史事件的意义,但是那个已经回自己房间的青年却怎么也没有从他的脑子里驱赶出去。
周九良咬了一口三明治,孟鹤堂在里面夹的是生的番茄,味道有点偏酸。周九良几口吃完,墙上的钟已经走到了七点,他晃晃悠悠的收拾好书包,路过孟鹤堂房间的时候犹豫着敲开了他的房门。
"孟哥,我还想吃糖腌西红柿。"
孟鹤堂在周九良离开后补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他从冰箱里取了几个西红柿出来,用刀在表皮轻轻划开十字的刀口,在滚水里过一遍,皮松垮垮地挂在表面,他轻轻一撕就撕了下来。几刀切成块,他想起来上次吃的那块没腌入味的西红柿,仔仔细细给每一块都拌上了糖,最后塞进了冰箱。
冰箱里还有一节藕,他想了想拿了出来过水泼油,做了一份呛藕片,晾在厨房里,等着下午给周九良送去。
这一切做完才三点,往常这时候他应该是在午睡才对。孟鹤堂站在冰箱前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突然开始循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他忍不住哼出了声,窗外的阳光被法桐密密麻麻的叶子遮了一遍,被浅蓝色的玻璃遮了一遍,投在窗台上依然亮得刺眼,任谁也想不到昨晚下了好大一场雨。
此时他决定看一遍《阳光灿烂的日子》,那是一部有些老的片子,画质都不太好,上一次看是在他高三的时候。记忆中那部电影似乎开了滤镜一般,每个场景都是灿烂的金色,一如电影的名字。他再看的时候,觉得记忆好像出现了差错,这部电影并没有那么的亮,但是每个场景的确都梦幻极了。
故事发生在夏天,人的兽性与天真在年少的夏天总是无处躲藏。欢呼和歌声远去之后,躁动的心一点一点跟着旁白冷却,孟鹤堂以为电影结束了,然而接下来黑白的画面却让他以为视频出了问题。
事实告诉他,视频没有问题,片尾的画面的确是黑白的。孟鹤堂看着长大后的男主在车里和昔日好友高谈阔论,原本灿烂而热烈的色调骤然间阴冷,他开始怀疑,自己曾经是否看过这个结尾。
他记忆里是没有这一段的,记忆里只有那阳光灿烂的画面。
也或许是少年只能看见阳光灿烂。
孟鹤堂觉得昨天晚上在阳台上呼吸的那一口潮湿的空气盘踞在他的身体里不愿离去,周九良执拗的问题也在他耳边响起。
"孟哥,你的梦想还要完成吗?"
他拿这个孩子向来没办法,说他倔他也倔,说他乖他也乖。高三的小孩子血都是灼热的,满脑子都是梦想和未来,手往空中一抓,就敢说自己握住全世界,和他说现实,肯定是说不通的。
要让他自己往前走,现实一点一点把血凉下来,他自然就明白了。
孟鹤堂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不也曾经是一个这样的小孩子吗。
7.
天气越来越热了,高考也越来越近。周九良的焦虑肉眼可见,连带着他爷爷也开始不放心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热还是学习,九良最近没什么精神,这都快高考了,我真是怕他出什么问题。"
孟鹤堂给周爷爷的杯子里添好茶,心里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爷爷你也别太担心,九良的成绩不是挺好的吗?"
周爷爷叹了口气,犹豫着说:"要不然……小孟你有空带他去散散心?孩子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他一直都听你的话,你也劝劝他。"
孟鹤堂不由得苦笑起来,周九良哪里听他的话,撅他的时候还少了吗?
不过他还是应了下来,想着周九良闹了他好久去游泳,打了个电话给烧饼,约好了周六晚上几个人一起。
周九良自然是很开心的,他早就想去了。爷爷顾着他最近的情绪,也松了口,答应了游泳的事情。
"这几天可热死我了,学校不给我们高三开空调,风扇吹出来的都是热风!今年也太热了。"周九良坐在孟鹤堂的电动车后面抱怨着,孟鹤堂忍不住笑了起来:"谁还不是这样过来的,学校怕你们感冒,忍忍就行了,回来多吃几口西瓜。"
周九良撇了撇嘴,但是心情很快又好了起来,没有什么能摧毁他游泳的好心情。
七点钟的时候天还没黑,但是太阳已经不见了,烧饼提前关了泳池的门,就等这两个人来。
"今天没人来游泳?"周九良看着冷清的泳池,烧饼哈哈大笑,拍了拍周九良的肩膀:"小孟的一级保护小崽子来了,那可不得包场吗?"
曹鹤阳在旁边也笑而不语,孟鹤堂用拳头撞了撞对方的肩膀,拉着周九良一起往更衣室走去,"走吧一级保护动物,换衣服去。"
周九良的泳裤是孟鹤堂送的,别人都是蓝色,黑色,唯有他的是大红色。他原本不想穿这个,结果爷爷特地给他翻出来,说是吉利。
"我怎么觉得这泳裤和内裤似得。"周九良泡在泳池里,孟鹤堂从水里冒出头,随手把湿漉漉的头发捋到脑后,露出来光洁的额头。
周九良偏过头看他,对方的睫毛很长,上面挂着细小的水珠。他拍了拍周九良的屁股,笑着说:"也没啥区别。"
远处烧饼和曹鹤阳比着看谁游得快,游着游着就变成了水下搏斗,你拉我胳膊,我拽你脚脖子。烧饼欺负曹鹤阳近视,钻水底下去偷袭人,一转眼又让人踹了一脚,高高大大的一个人缩成一团装可怜,曹鹤阳以为他真伤着了,靠近却又被人拉住不放胡乱亲吻。
"啧,这俩牲口。"孟鹤堂伸手捂住周九良的眼睛,周九良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点尴尬,呆傻傻的站在水里。孟鹤堂眼见那两人越发不像话,手捞起一捧水泼过去。被打断的两个人吵吵嚷嚷的冲过来,拽着孟鹤堂就要往水里按。
孟鹤堂抓着周九良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无辜的小孩被迫也让按进了水里。
晚上的泳池灯照得亮,周九良仰面在水里,灯泡在水面上散出一圈光,像一个圆圆的月亮似得。他挣扎着想起来,耳边都是气泡涌动的声音,胳膊让孟鹤堂抓得紧紧的,一点也挣脱不掉。
等他肺里的空气都耗尽了,才勉强稳住自己从水里探出了头。
鼻腔里残留的水在他呼吸的时候呛入气管,孟鹤堂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混乱中他的嘴巴嗑到了泳池的墙壁,痛得他眼眶都红了起来。
烧饼和曹鹤阳没想到他们的玩笑出了这样的岔子,急忙检查起了他的情况,上唇内侧嗑出了血,外面已经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两个人慌忙去拿医药箱,留下了周九良陪着他。
"疼吗?"周九良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红肿的上唇,孟鹤堂眼睛里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呛得,隐隐约约还含着眼泪。他一把捉住周九良要离开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因为疼痛他不敢太大幅度的说话,只能支支吾吾的说:"这两个牲口,哎呦……你手凉,给我冰一会儿。"
周九良僵在原地不动,他在水里泡得发白的手触碰到了一片柔软而火热的东西,他忍不住轻轻按了一下,孟鹤堂皱着眉头握住了他的手。
"别动。"
青年的唇像一片灼热的花瓣,深蓝色天幕下的少年觉得这个世界上此时只开放了一朵花。
就在他的指尖。
"孟哥……"少年傻傻地来了口,孟鹤堂哼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而此时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周九良清醒过来,原本在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又回了肚子里,"饼哥他们来了。"
烧饼带来一个西瓜和一个药箱,简单的给孟鹤堂处理了伤口以后,四个人坐在岸边分食起了西瓜。
孟鹤堂嘴巴有伤,只能把西瓜在碗里捣碎了一口一口用勺子吃,周九良看他哎呀咧嘴的样子担心他的伤口,眼珠子盯着他不放开,孟鹤堂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把自己刚刚捣碎的西瓜送到他面前:"想吃?给你。"
周九良还没来得及拒绝,手里刚啃了一口的西瓜就被孟鹤堂拿去,烧饼在旁边看得直笑,不怀好意的学着孟鹤堂把自己的西瓜递给曹鹤阳,捏着嗓子甜腻腻的说:"想吃?给你~"
下一秒烧饼和他的西瓜就一起被曹鹤阳踹进了泳池里。
"小孟就打算在梁州待着了?"解决了不着四六的烧饼,曹鹤阳问起了孟鹤堂,孟鹤堂摇摇头又点点头,对方笑着说:"你学车载娃娃呢?"
"你呢?和烧饼就这么在梁州带着?"
曹鹤阳点了点头,烧饼这时候趴在泳池边上搭腔:"梁州有什么不好?安逸,自在,我俩没追求,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你也别跑了,当初让你留在梁州你说要去追求梦想,结果还不是去给人家打工,也没见你追求到你的梦想……"
曹鹤阳推了推烧饼,示意他闭嘴,周九良在旁边看着他不说话。孟鹤堂舀了一勺西瓜待着汤水塞进嘴里,眼睛看着反光的水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曹鹤阳安慰他道:"人各有志,你要是想出去闯,趁着年轻就闯一闯,少听烧饼一天胡说。"
"嗨,"孟鹤堂觉得嘴里的伤口疼得厉害,但是他还是开了口:"谁知道呢?我以前还想着要环游世界呢,这个世界上想着环游世界的人有多少啊,有几个人去了啊?我也没去,懂事了就知道这玩意儿不靠谱,踏踏实实生活才是真的。我又觉得回来就真的出不去了,我不甘心啊,在外面飘了一年,脚踩不到地,手摸不到天……"
伤口越来越疼,孟鹤堂的眼睛被激出眼泪,他没有停下,反而接着说:"我越是悬在那里吧,我就越是难受,栾哥和我说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但是我喜欢啥呢?这是生活啊,我还能任性不成了?新上司真的操蛋,我还真任性就不干了,那我接下来干啥?还不是找一份工作继续生活……"
曹鹤阳插不上话,孟鹤堂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可是他憋屈了这几年,心里堵的慌,就不想再伪装了,大口嚼着嘴里的西瓜,伤口疼得他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模糊不清的说出一句:"操蛋生活……"
周九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把自己冰凉的手轻轻的贴在对方的上唇,企图让他好受一点。孟鹤堂没有躲开他,发泄的话说完了,他一个人颓然坐着一动不动。
烧饼和曹鹤阳傻了眼,他们在梁州安逸了很多年,不知道孟鹤堂的苦,劝慰起来也无话可说。倒是孟鹤堂先开了口,他拉着周九良的手站起来,"太晚了,我带九良回去。"
8.
周九良坐在电动车后座,手环着孟鹤堂的腰。风声中隐隐约约有对方鼻腔抽动的声音,周九良知道他在哭,也知道他难受。
他的侧脸贴在孟鹤堂的后背上,隔着衣服传来泳池消毒水的味道,每一年的夏天他都会闻到这样的味道,这也是他对于夏天最深刻影响。
"还疼吗?"他下车时问孟鹤堂,对方摇了摇头推着他往前走。家属楼的灯有问题,一二层是漆黑一片,孟鹤堂有点夜盲,看不太清脚下的路,只能让周九良走在前面拉着他。
周九良缓缓的上着台阶,不知道怎么想起来小的时候这里的灯还没坏,晚上他玩累了耍赖,硬让孟鹤堂背了上去。
"孟哥。"周九良停下了脚步,孟鹤堂问他:"怎么了?"
他转过了身,接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弱灯光,他看清了孟鹤堂的脸,对方的上唇还是肿着,他回忆着指甲的触感,怔怔的凑了上去。
孟鹤堂在一片黑暗中感觉嘴巴碰到了一片冰凉温热的东西,熟悉的呼吸打在他的脸颊上,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对方笨拙而小心翼翼的轻吻他受伤的上唇。
"孟哥……"少年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带着黏腻的依赖和热情的爱意,而孟鹤堂想要回应他时,嘴唇的痛感让他瞬间回到了现实。
"你还小……"
话还没说完,周九良的吻又扑面而来,这一次的他笨拙又焦躁,在孟鹤堂的脸上磨蹭了好些时间才找到嘴唇的位置,他的手掌附在对方的胸口,孟鹤堂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了,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像想挣扎出来。
"你看,你这里在跳,比我还快。"
周九良奶声奶气的抱怨,他啄吻着对方的嘴唇,两个人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
"我不小了,还有几个月就成年了。"
"你想我这么大的时候说,一个合格的大人要学会看清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去努力。我现在在努力了,但是你没有。"
"我喜欢你,孟哥。我先告诉你,但是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高考结束了,我就追你好不好?"
"你也是喜欢我的,孟哥。"
小孩的声音带上了甜蜜,他放过了孟鹤堂的唇,有点埋怨把自己的下巴放在对方的肩膀上,他也并非不紧张,孟鹤堂感觉到自己的右胸口贴着一颗火热的心脏,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两颗心脏。
一颗是周九良的那颗横冲直撞小炸弹一样的心脏,一颗是他那颗被灰雾纠缠,此时却生动起来的心脏。
此时,他的心脏因为周九良而跳跃。
"我年纪一点也不小,我是一个合格的大人了。"
孟鹤堂因为黑暗而失焦的瞳孔在这时候紧缩,周九良明明还是稚嫩的少年奶音,却在他的耳边犹如金戈铁骑一般炸开,劈裂他身体里纠缠不散的灰雾。
"是你胆小,是你不敢,你才是小孩子。"
9.
孟鹤堂怀疑过那天的一起的都是他的梦境,但是上唇的伤口疼了好几天,周九良也开始大着胆子在无人时去牵他的手。
他当然拒绝了,对方委屈的不愿意吃他送的西瓜,孟鹤堂只能无奈的让爷爷转交。
"九良快高考了,孩子可能压力大,小孟你别往心里去。"
孟鹤堂当然不会生他的气,只是怕周九良分了心,耽误了他。对方不愿意见他,他也就躲了起来,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看电影,还是那部《阳光灿烂的日子》。
空调把客厅变得像冰窖,每到电影结尾那段黑白的画面,孟鹤堂都觉得自己身处严冬,忍不住看一眼窗外被烈日照得透亮的法桐,眼底进了温度,心里也就没那么冷。
他总是想到周九良说的那句话,想起来自己的高三。
"是你胆小,是你不敢,你才是小孩子。"
孟鹤堂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好让周九良不那么看轻自己。
他把书房的那张世界地图取了下来,密密麻麻的便签纸收拾好,卷起来的时候露出了背后的签名。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个地图来自于自己以前很喜欢的某个旅游节目主持人,他抽奖抽中的时候还和别人炫耀了很久。
他已经很久没看那个节目了,鬼使神差的又登上了高中用的微博,找到了那个主持人。
对方已经四十多岁了,长时间户外的风吹日晒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但是他说起话来,却比少年人还带着温度。
"阿涩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今年开始会结束所有的主持工作。但是旅程依然在继续,梦想并没有完成,世界上两百多个国家没有走完。"
"今天我45岁,我正式退休,从此致心一处,走遍全世界,一起走吧。"
底下还有一个助理招聘的信息。
孟鹤堂的眼睛有些酸涩, 他关上了手机,客厅里电影还放着,米兰问马小军刚才说了什么,原本在楼下大声表白的他此刻却不敢重复刚才的话。
"我车掉沟里了。"
啧,怂包。
孟鹤堂在心里说。
10.
从五月中旬持续的好天气,在高考开始下起遇见来。
孟鹤堂和周九良的冷战结束于他高考前两天的假期,他的父母在外地忙工作依然回不来,打来电话问候,反复叮嘱他不要紧张注意饮食。
油大的食物吃不得,太凉的也吃不得,看书怕他紧张,玩又怕他太放松。周九良这下彻底成了保护动物,他不高兴了就去招惹孟鹤堂,摸摸他的手,亲亲他的脸,仗着这几天对方不敢反抗,占尽了便宜。
孟鹤堂把手机的邮箱界面关掉,他的心情不错,在周九良吻到他嘴角的时候侧过头加深了那个吻。
对方终究是小孩子,磨磨蹭蹭的暧昧动作拿手,再进一步就开始手足无措。上颚被柔软的舌尖蹭得发痒,肩膀被固定在墙上动弹不得,周九良的心不受控制的跳跃起来,孟鹤堂感觉到了,于是把自己贴近了对方。
"乖一点,把心放在考试上。"
孟鹤堂自觉给了对方甜头,而周九良却失魂落魄的把心丢在了他身上。
还好脑子是在的。
最后一天的文综结束,他兴高采烈的出了学校,两天堆积的阴云散开了,他来不及在意这样的细节,人群中爷爷挥着手,他看了半天,才发现孟鹤堂并没有来。
"爷爷,孟哥呢?"
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孟有急事,他走了,怕你难过这几天没给你说。"
"走了?走哪去?"
"他离开梁州了。"
胸膛里沸腾的热血在一瞬间冷冻成冰川,他的舌尖似乎还有对方柔软的触感,手里透明的文件袋被捏得起皱,往来的人群闹哄哄有笑声和哭泣,而周九良却觉得浑身发麻。
爷爷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拉着他的手往家走去。
"先回去吧,他给你做了冰镇的糖腌西红柿,说你前几天想吃不敢给你做,还给你留了信,你看看吧。"
西红柿腌的很好,每一块都是甜的,带着原本的鲜味混杂在一起,要比什么冰棍都好吃。孟鹤堂的信规规矩矩躺在他手边还没有拆封,他现在还没有力气,必须要吃一点甜的补充体力才能去对抗孟鹤堂狡猾的骗局。
他喝掉了碗里最后一滴甜蜜的汁水,认真用湿巾擦干净自己的手,等到确定自己的手上没有水的时候。才小心的打开了那封信。
11.
亲爱的九良:
展信佳。
如果没有意外,我现在应该是在去北京的车上。我给阿涩投了简历,原本前几天就应该去面试,但是我还是想陪你高考这几天,我又怕你不舍的我走,所以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离开,希望你可以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如你所言,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大人,虽然比你要大几岁,但是我并没有一个大人应该有的勇气。
当然,我不会输给你。我要去做大人应该做的事情了,我并不胆小,我很勇敢,我不是小孩子。
我喜欢你,九良。我先告诉你,但是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我完成梦想了,我就追你好不好?
致我亲爱的小大人 九良
12.
周九良捏着信纸坐了很久,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完了,手心里都冒出了汗,几行字他看了很久才看完,最后他心里只庆幸,这个人并没有不要他。
今天放晴了,楼下那棵法桐湿漉漉的叶子被太阳照得闪闪发亮。周九良觉得胸口凝固的血液融化成了一碗温热的糖水,给他的高三了一个不太圆满却甜蜜的结局。
灰色的潮湿阴雾被驱散了,电影结尾黑白的颜色也被重新渲染,暗沉了两天的天幕在此刻炸开,梁州又成了那个被梧桐撑起一片阴凉的小城。
这样阳光灿烂的日子,终于还是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