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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一羽

挣脱的羔羊

(已完结,正文共24693字)

科幻+馆+新本格

本文有多重推理解答,最终真相极为宏大,伏笔极多。

你能推理出最后的真相吗?

注意,结尾的后记中有对本文伏笔的说明,请务必不要提前阅读。


“羔羊不可忤逆牧人。”

克里斯塔赫勒还是站着,用深邃的双眼全神贯注地看着那神圣而又宁静的虚影。

他身侧的助手披着和他一样灰蒙的长袍,单膝着地,头颅低沉,双手捧着被剁成数块的羔羊。

神明会高兴吧?

他缓步前行,环绕着用乌黑石块垒砌的祭坛,把羔羊的鲜血洒落在四周。

“哈啊。”

他微微咧开嘴,眸中失神的狂热近乎要将祭坛点燃。

于是,祭坛中的干草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紧接着他将羔......

(已完结,正文共24693字)

科幻+馆+新本格

本文有多重推理解答,最终真相极为宏大,伏笔极多。

你能推理出最后的真相吗?

注意,结尾的后记中有对本文伏笔的说明,请务必不要提前阅读。

 

“羔羊不可忤逆牧人。”

克里斯塔赫勒还是站着,用深邃的双眼全神贯注地看着那神圣而又宁静的虚影。

他身侧的助手披着和他一样灰蒙的长袍,单膝着地,头颅低沉,双手捧着被剁成数块的羔羊。

神明会高兴吧?

他缓步前行,环绕着用乌黑石块垒砌的祭坛,把羔羊的鲜血洒落在四周。

“哈啊。”

他微微咧开嘴,眸中失神的狂热近乎要将祭坛点燃。

于是,祭坛中的干草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紧接着他将羔羊的尸块投进狂乱的火焰之中,蒸腾而起的油与烟带着最真挚的信仰一同升往天国。

两肩、眉心、胸口。

克里斯塔赫勒在胸前比划着代表神明的十字。

神明很高兴。

 

旧约

神的殿宇倾倒了,神坠落在了尘土中。祂放眼羔羊们的罪与赎,挥了挥手,拂散了油和烟。

——加布里埃尔

 

李真阙很高兴。

如果他现在仍然可以躺在海滩上沐浴着阳光的话。

这原本该是一个难得的假日。

他也是好不容易才登上了这颗烛龙星,因为它无论是在重力环境、大气密度还是四季与日夜的变换,都与人类的母星——那颗太阳系中排行第三的行星几乎一致,所以也被称作是第二母星。

根据联邦的资料,太阳系中的母星早已因过度开发而废弃,如今只能和她身旁的两条小行星带相依为命。于是烛龙星的地位便更加突出了。

说回正题,他在旅店中遇袭昏迷,莫名其妙地被带到了这个弥漫着压抑、癫狂与矛盾之感的地方。

从床铺上清醒过来的李真阙站在房间中央,观察着四周。

房间里有一张书桌和极小的卫生间,桌上摆放着一些生活用品和小冰箱。而他的手腕上则被戴上了一只不明用途的腕表。

头顶的吊灯流转出刺眼的光芒,顺着金属墙壁在房间里弹来弹去,令刚刚醒转过来的他更觉得头昏脑胀。

他逃跑般地闯出了房门,外头是一条更加单调的金属长廊,两侧分列着相同的房间,而他正位于走廊的最尽头。

正当他觉得有些茫然无助时,一双冰凉的手掌不知在何时绕上了他的脖颈。

“是你干的?”

女人的声音冰冷,杀意十足。

李真阙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他能明显感受到喉结移动时所受到的压迫——对方的手指正死死地扣在他的喉骨上。

“试音。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试音完毕。”

不知藏在哪里的扩音器救了李真阙一命。

充满机械质感的AI女声回荡在建筑中。

“欢迎各位来到羔羊馆,这里是神明复苏之地。”

神明?

李真阙如同触发了关键词反应机制一般猛然抬头,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的小命还攥在别人的手里。而身后的女人也是如此,她的手中竟也不自觉地使起了力。直到听见李真阙痛苦的咳嗽声后,才微微松开了手指。

勿怪两人的反应太过激烈,因为如今是星际的时代,更是神明的时代。

在空间跳跃技术实现之后,人类文明从太阳系中走来,迄今为止已经改造了数万颗可供人类居住的行星,所辐射的范围占据了近七成的银河系。

当然,这种技术的代价十分昂贵,大多数情况下只会被联邦用来向某个待开发星域输送大量人口时使用。

但它依旧让人类的生产力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一个人类出生之后,即使什么都不用做,都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上近二百年的快活日子——只要把他塞进VR舱、保证营养供应就可以了。

然而,始终有更多人希望能够在现实中搅动宇宙的风云变幻。

在物质文明已经足够丰富的情况下,从精神上入手会是更好的选择。

因此许多人创造了信仰,无数的神明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神明的时代,不外如是。

“还请各位放心,你们都是受神明眷顾之人,来到此地,是为了协助神明的复苏。”

AI的声音似乎有些神圣缥缈的韵味,但随着它话锋一转,天堂的画卷彻底被撕碎,露出了地狱的图景。

“在你们之中,有一位隐藏的叛徒。他会在每晚信徒们静心祷告之时选择一人杀死。这会持续到他的身份被发现或是他杀光其他所有的人。而信徒们则要进行推理,找出叛徒。”

这不就是杀人游戏吗?李真阙感受到了一丝不妙。

“最后,祝大家生活顺利,小心手表里的毒针哦。”

AI的话语中充满了威胁之意。

但李真阙的心中反倒是一松,因为背后的女子终于松开了他的喉咙。

他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贪婪地吞吐着氧气。

这时他才有机会打量这个女子。

毫无疑问,她美貌至极。但更引起他注意的是,她那双虽明亮、却全无情绪的绿色瞳孔。

这种眼神,他曾经在另一个人那里见过。

对方的手腕上也戴着和他同个样式的黑色腕表,恐怕也是因为如此,这个女子才暂且放过了他。

“那个,你没事吧?”

一个青年从李真阙的背后小跑了过来,稍稍打量了两人后,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谢你,没受什么伤。”

“嗯,我觉得也是。这位美丽的小姐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你应该不至于被她伤到吧?”

看着对方真诚的双眼,李真阙的嘴角狠狠一抽,连带着心中的感谢之意都消散了许多。

手无缚鸡之力?她可以搏杀狮虎!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李真阙眼中一闪而过的尴尬之色,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就算真受伤了也没关系。我叫拉斐欧,是个医生。我可以帮你检查一下伤势。”

“咳咳,这倒不用,我叫李真阙。拉斐欧医生,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袭击了李真阙的女人却没有理会两人尴尬的交流,而是自顾自地离去了。

还好拉斐欧尽职尽责,将他所知道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他同样也是在晕倒后被抓到了这个地方。

只是他醒来得更早,在AI公布规则时,他和其他五个玩家已经简单地搜查了整个建筑,并聚集到了中央的大厅里。

在AI播报结束,医生心系还没有清醒的两人,想过来查看状况,就碰巧看到了李真阙被推倒在地的场景。

接着他大致介绍了这座羔羊馆内的状况:

整个羔羊馆呈现“丄”的形状,这条走廊就是“丄”中那一横的左半边。

在这一横的左半边,共有八间小屋,正是李真阙等人居住的地方。

继续向右走,穿过感应门就是中央大厅。这里是一个宽广的、向上方延伸的四方空间,最顶上则是圆弧形的屋顶。大厅四周高达五十米的墙面四周上是精美的巨型浮雕,镌刻着不知道来自哪一种信仰的绘图。

最后,穿过中央大厅的另一扇感应门,来到“丄”的右半部分,这里则是一条断裂的悬空长廊。长廊原本的长度在十五米上下,而断裂部分的距离差不多有八米。毫无疑问,如果只依靠自身力量的话,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当然,这一系列数据并不依靠目测,而是因为幕后操纵者提供了一张羔羊馆的立面图,上面有详细的数据。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朝中央大厅走去。

大厅的最中央有一张正五边形的桌子,上边刻画着五芒星形状的沟槽。而五边形桌对应着的屋顶中央,是一个男人被吊挂在十字上的模样。

李真阙的眼神微眯,总觉得这里有种诡谲的气息。

此时其他的六人,包括那个凶残的女子也来到了这里。

换言之,羔羊馆内的八人,尽数到场。

 

“叛徒考虑一下吧,坦白自己的身份,我保证会想办法让你一起逃出去的。”

说话的中年男人叫拉古尔,是在联邦中都享有盛誉的法官。

“难道你真的要违背联邦的法律与正义吗?幕后的操纵者显然是极其恶劣、以玩弄他人为目的的犯罪组织!”见无人回应,拉古尔有些急躁。

在传言中,他是一位极富正义感的法官。即便身处如此困境,仍旧向众人强调着法理的神圣性。也正是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始终存在,人类才能在这个神明的时代依旧保留着理性的尊严。

“老哥,别这么着急。你得让大家……”

“闭嘴!任何一个联邦公民都不应该在法律面前动摇!”

拉古尔眼睛一瞪,一旁的医生就吓得缩回了脖子。

但法官也自知口气有些过重,稍稍理了理衬衫的领子,平复下心情后,对着另一个看上去年纪与他相仿的高大男人询问道:

“麦克,你对这种困境应该有一些经验吧?”

“没什么好建议。”

退休军官麦克留着细密的短髭,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我只能说,一般在生命受到严重的威胁时,利己主义会更吃香点。”

很明显,麦克心中还是觉得拉古尔有些天真。

插句题外话,李真阙早前就和麦克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刚刚他向这位军官暗中示意时,却完全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反、反正,我绝对是守法公民!法官先生、军官先生,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啊!”

雷米勒祈求般望向了两人,双掌相合,不住地恳求。

但奇怪的是,他竟有些刻意地躲闪着李真阙的目光,然而李真阙却完全不认识这个胆小的老头。

在刚刚的自我介绍中,雷米勒自称是一名宗教学教授。但他显然对于死亡并没有太深刻的感悟,也或许,正因为了解了太多,才如此惧怕死亡。

正当他不住恳求之时,一只有力的手掌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头上:

“放心吧,雷米勒!你看,我们这群人之中,有法官、军官、警官,还有我这个侦探在,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从这里离开的。”

侦探克瑞斯特是个标准的阳光青年,他明亮的笑容总是能给人莫名的安心之感。

这种感觉很奇怪,即使是李真阙这种怪异的性格,竟也发自内心地认为克瑞斯特如同父母般可靠。所以即使看上去更像是爷爷辈的雷米勒,也在他的安抚下逐渐冷静了下来。

“是我有些太急了。”

拉古尔深吸了口气,再次开口。

“但我觉得大家应该公开一下自己的大致信息吧?至少得建立起基本的信任。”

他审视的目光转向了那个面若冰霜的女人,以及李真阙,显然是对两人的遮遮掩掩有些不满。

“不是说过了吗?我叫李真阙。”

他无奈地摊开了手。

“职业呢?”

“也算是侦探吧?”

“什么叫算是?”

拉古尔刚刚平静下去的怒火再次腾起。

“因为我不能说。”

李真阙突然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严肃地直视着拉古尔的双眼:

“我也有需要坚持的东西,身为法官,你应该也清楚有些职业比较特殊。”

他炽热的目光稍稍融化了拉古尔眼中的冷意,或许是因为看出对方有着相似的性格,法官最终调转了矛头。

李真阙的心中也是稍稍一松,果然如他所料,拉古尔虽然过分暴躁,但其实非常容易揣测。

“萨丽艾尔。”

而冷面女人最终只吐出了这么一个名字,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补充说明。无论拉古尔如何询问,都不再说一句话。

于是无奈的法官只能询问起了最后一位本应比较可靠的公职人员——即使对方是一副如此不靠谱的样子。

“乌利尔,你有什么看法吗。”

“哈~我吗?”

看上去英姿飒爽的女警官拍着嘴巴,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不知道诶,不过,我觉得我不会死。”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研究玄学的人总是很相信这些,雷米勒指着自己,略带希冀地望向她。

“你?”

乌利尔托着下巴,仔细地打量着老教授,最后双掌一拍。

“好像死得很惨呢。”

乌利尔“咯咯”地笑着,而雷米勒的脸色则一下子灰白了下来。

“请不要再吓他了。”

好心医生拉斐欧再度登场,语气中略带责怪,接着又转头看向了雷米勒:

“放心吧。即使你真的死相惨烈,只要我能活下去,就一定会找最好的殡葬公司,让你完完整整、体面地离去。”

雷米勒看着他真挚的双眼,一时间怔住了。

而医生还以为是自己成功安慰了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主要是不想死。”

回过神来的雷米勒小声嘟囔着。

“诸位,我们如今需要讨论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为什么会被抓来,我们之间有某种共同点吗?”

克瑞斯特打断了两人的情景喜剧,提出了一个颇具建设性的问题。

李真阙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并不准备在此时显得太过突出,所以一直等待着其他人的发言。

“除了法官和医生是兄弟之外,其他人在来到这里之前有相互认识的吗?”

侦探扫视着众人。

李真阙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麦克,见对方没有承认的意思,他便也收回了目光。

“没有吗?”

克瑞斯特有些失望,但他随即又想起了些什么,继续提问道:

“我被抓来时,正在德特州,大家呢?”

“我在庭州。”

拉斐欧第一个回答,接着又立马补充道:“和老哥一起。”

“我在莉安州。”

“我是因工作原因去了洛州。”

“我在黄金沙滩上晒太阳呢。”

最终,其他的七人都望向了萨丽艾尔,后者稍稍考虑之后,开口道:

“秦州。”

她的答案没有给众人带来什么思路。

“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难道我们在这些地方的中点?”

拉古尔也陷入了沉思,众人所说的地方都是烛龙星上的某个行政区,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

“也不对,这些地方的中点似乎是在海里。这里显然不是,没听到任何海浪的声音。”

李真阙顺着拉古尔的目光往头顶看去,在房顶和墙面连接处有几扇小小的窗户,不过都用铁丝网封死了,无法离开,只能看得见外面的天空中已经挂上了一轮明月。

准确来说,所谓的月亮,也只是因为烛龙星恰巧有一颗卫星,会在夜晚反射着恒星的光芒。

“我也有个小问题,为什么这个建筑要叫羔羊馆呢?好像这里和羊没什么关系。”

乌利尔有些好奇地发问,她的注意点也和众人不太一样。

“唔,怎么没有呢,你想象一下这个建筑的样子,不正是一个倒着的‘T’吗?也许这代表的意思是T骨羊排也说不定呢!”

克瑞斯特说着不着调的烂笑话,但多多少少让场面上的氛围稍稍回暖了一些。

然而就在众人打算继续深入讨论之时,AI的声音再次响起:

“各位虔诚的信徒们,每晚的祷告即将开始,请大家回到自己醒来时所在的房间。否则后果自负。”

在AI的威胁之下,众人只能无奈地回到了房间。

“祷告会是个什么样的环节呢?”

这次李真阙仔细地观察了房间,发现床下还摆放了一些用锡纸包装着的压缩食品和瓶装饮用水。

突然,门口传来了一声门锁的响声,紧接着他嗅到了一些奇怪的气味,同时不知道从哪间房还传来了巨大的“砰砰”声。

“咳咳,催眠气体?物理静心是吧……”

没能吐槽完,李真阙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这是来到羔羊馆的第二日,搜查的时间即将到来,享受这一个美好的清晨吧。”

AI声将李真阙从床铺上惊醒,他奋力地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后,从床下拿出了一瓶水和一袋压缩饼干,此时的他已经饿得快不行了。

除了无味的压缩食物外,床底下还有一小包糖果,考虑了一会儿之后,他抓了一把放在口袋里。

“啪嗒。”

房门的锁被打开了,李真阙迅速地贴近了门,听着外头的状况。

他不希望自己再被埋伏一次,所以小心翼翼地确定了门外安全后,才拉开门,略带警觉地走了出来。

“啧啧啧。”

他正巧和对门的萨丽艾尔相遇,对方的腮帮鼓起,好像含着什么食物。他微微眯起眼睛,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喜欢吃糖。

“早上好啊,李真阙先生,还有萨丽艾尔。”

隔壁房住的是乌利尔,她依旧是一副不了解自己处境危险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向周围的人问着好。

很快绝大部分人都从房间中走了出来,看上去每个人都很完好,只有雷米勒不知道为何歪着脖子。

而唯一纹丝不动的那扇房门——属于拉古尔。

“老哥?你还好吧?”

拉斐欧的敲门声和叫喊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所有人也都很清楚此时不出现的原因。

医生咬了咬牙,尝试着推了推门。

门并没有上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手中用力,一把将门给推开了。

其余的人也凑了过来,其实也有少部分人在怀疑所谓的杀人游戏会不会只是一场恶作剧。

“搞不好拉古尔正在里头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如果是他搞出这种恶作剧的话,谁都不会怀疑吧?”

克瑞斯特微笑着望向微微颤抖的拉斐欧,对方在听到他的话后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但眼前的景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里头没有依旧生龙活虎带着笑意的拉古尔,也不是血腥的杀戮场——

应该说,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以看出床铺上有睡过的痕迹,但唯独法官本人不在房间中。

“老哥,你在哪儿?”

拉斐欧隐约已经带上了一点儿哭腔,他拉开床单,但他的兄长显然已经不在房间中了。

于是所有人都四散开来,寻找拉古尔的踪迹。

羔羊馆并不算大,而且没有什么家具,可以说是一览无余,很快所有人就都聚集在了大厅里,但都没有收获。

“就算是遇害也能找到尸体吧?法官不会是发现了逃脱的办法,一个人跑掉了吧?”

李真阙一边用指尖敲打着桌面,一边大声揣测着。

“老哥不是这种人!”拉斐欧很激动。

“难道你敢说拉古尔是个圣人吗?在这种情况下,你也觉得他能够坚持他的正义吗?”

李真阙的话中不无讽刺的意味。

拉斐欧闻言后也是一怔,但随即又重新坚定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李真阙的双眼:

“他并不是圣人,但他是一个足够称职的兄长。”

医生沉沉地靠在了椅背上,叙述起两人间的往事。

“也许你们都有所发觉,他的性格有些过于暴躁了,这并不符合一个法官应有的素质。但这个性格也不是天生的。”

听着他略带哀伤的语气,众人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是为了救我才导致了脑部神经损伤,进而造成了性格的异常。虽然如今的医学技术已经非常发达了,但大脑仍然是人类未能完全踏足的领域。因此,我并非觉得他有多么无私,而是认为他不会那么轻易地把我丢下。”

一阵沉默。

拉斐欧彻底躺倒在了椅子上,双眼直视着上方。

克瑞斯特走了过去,安慰道:“我相信你,也许再过不久,拉古尔就会带人把我们救出去呢。”

医生没有回应他,而是瞪着双眼,牙关不住地颤抖。

李真阙第一个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方向望了过去。

天上的男人面朝着窗户的方向,金黄的阳光轻抚过他过分苍白的面孔。

毫无疑问,那是拉古尔的尸体——

这位刚正不阿的法官被悬吊在离地面五十米的地方,他的衬衫则被当成绳子绕过他的脖子,与窗户上的铁丝网缠在了一起。

“咚。”

拉斐欧摔倒在了地上,但没有流露出任何疼痛的神色,而是死死盯着拉古尔的尸体,几滴泪水滑过了翕动着的嘴角。

用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拉斐欧终于逐渐平复下了心情,但是目光中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几分呆滞和木然。

“我想我们可以得出几个简单的结论了。”

克瑞斯特代替了昨天的拉古尔,暂且成了众人间的领导者。

“首先,对叛徒来说,房间的门锁是没有意义的。在我们睡着之后,这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我们的房间。所谓的门锁,只是为了限制我们在清醒时的行动,好让叛徒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杀人。其次,被选中的叛徒大概率是一个男性。”

“第二点是如何得到的呢?”

乌利尔见他一副确信的样子,有些好奇。其他人也是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很简单,你们稍微观察一下现场就能想到。”

克瑞斯特指着高空的窗户,“要到达五十米高的窗户,我唯一能够想象到的方式,就是踩踏着浮雕的凸出部分,攀爬上去。而同时,叛徒还需要背着拉古尔法官的尸体,这显然是女性的体力无法做到的。甚至应该说,绝大部分的男性也没有这种体力和攀爬技术,比如雷米勒教授。”

“啊,我怎么了?你能再叫我一遍吗?”

老教授歪着脖子,一脸无辜地看了过来。

而克瑞斯特则一头雾水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雷米勒教授,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啊,落枕了。”

似乎是知道自己不认真说明的话就会被怀疑,雷米勒的眼皮耷拉着,虽然看上去有些不情愿,但李真阙总觉得他有些窃喜。

“昨天回到房间后,我嗅到了催眠气体的味道,就想从房间逃走。但是门已经上锁了,我情急之下就狠狠砸了几下门,然后就睡倒在了房门边上,因为脖子斜靠在门上一整晚,所以现在动不了了。”

“呃,要保重身体。”

克瑞斯特显然也没有想到背后的原因会是这么的无厘头,但这的确非常符合雷米勒表现出的性格。

“请稍等,我突然有个想法。或许并非只有男性能够实现这种犯罪。”

“乌利尔,你也是一位女性,不担心因此受到怀疑吗?”

李真阙对这个始终一副无所谓样子的女警官表示了疑问,这种淡然的态度令他十分不安。

“既然直觉告诉我,我不会死,那我自然没有必要担心。”

乌利尔终于收起了那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非常认真地扫视着众人:

“你们知道,葛欧密学会吧?”

她的话像一阵狂风一般席卷了所有人,包括刚刚失去亲人的拉斐欧,也包括李真阙。

 

在这个神明的时代,各种信仰相互制衡,而葛欧密学会,无疑是其中的霸主。而且由于学会的武力组织裁判所的存在,让其成了一个武装到牙齿的国中之国。

但在五年前,葛欧密学会所处的主星坐标被联邦标定,经过长达四年半的鏖战,最终学会的高层几乎被一网打尽,普通信徒们也一哄而散。

“果然。那你们也应该知道,葛欧密学会的教义就是要追寻并继承人类最原始的优异基因。”

“你是指‘原初人类’吗?”

克瑞斯特面色沉重:

“他们自称在身体素质上远超常人,而且他们的子嗣同样可以继承这种力量,虽然比不上拥有完整血脉的父母,但也比常人强得多。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最纯粹的母星基因。”

“正是如此。”

女警官颔首,“所以,假如叛徒正是这样一位原初人类的话,要把尸体挂到窗户上,不算是什么难事吧?”

“噗嗤。”

当大部分人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之时,却出现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嗤笑声。

“啊,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们居然相信了这种无稽之谈。”

看着众人审视的表情,李真阙撇着嘴,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这只是这些家伙用来欺骗信徒的把戏而已,我曾经与某位学会高层的子嗣见过面。说实话,他的身体素质甚至还不如我。”

他信誓旦旦地说着,其余的人交换了眼神之后,由克瑞斯特作为代表,进行提问:

“你究竟是谁?我们怎么能够相信你?”

侦探的提问让李真阙回忆起了自己这十余年的工作——潜伏在葛欧密学会中的卧底。

“我的代号是‘绵羊’。虽然联邦没有公布真实姓名,但你们应该有见过关于这个代号的报道。”

见众人陷入回忆,他又对着军官笑道:

“麦克,你要假装陌生人到什么时候?当时我们可是在709号事件中并肩作战过。”

熟稔的语气让麦克一怔,他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李真阙意料。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记得了。”

退役军官茫然地摇了摇头,眼中的陌生感完全不似作伪。

“什么?不记得了?”

李真阙差点把眼睛瞪了出来。

“如果你不能拿出其他的证据的话,我想大家无法相信你的话。”

克瑞斯特丝毫不理会他的失态,反倒是更加步步紧逼。

然而,意想不到的证人却突然出现了。

甚至还是两人。

“我见过他的脸,当时是联邦历10257年,也就是三年前的八月二十号,李真阙曾在可蓝星主持过一场仪式,当时他的身份是学会主教。”

这是雷米勒的证明,话语中大多是惧怕。

“联邦特工‘绵羊’,花费了十四年,从葛欧密学会的底层平步青云,得到了会长的垂青,只用了几年就成为了学会仅有的七十九个主教之一。但他却在学会和联邦的最终决战中反水,杀死了会长。要不是代表葛欧密学会会长身份的勋章在战斗中遗失,他本该是联邦最大的功臣,而他的真名,就是李、真、阙。”

这是萨丽艾尔的证明。

在咽下了最后一块糖果后,她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而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突如其来的证明让克瑞斯特等人也是一愣,如此详细的情况显然不是编造出来的。而且他们也想不到萨丽艾尔和雷米勒有什么作伪证的理由。

“好吧,可以暂且相信你。但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要展现出应有的才智。”

最终还是克瑞斯特斟酌着为此事下了定论。

其实即使他不说,李真阙也不打算继续摸鱼下去了。在这种人性的游戏中,想要不被淘汰只有三条路:

有价值或有威胁,抑或两者兼具。

“如果相信你的话,即所谓的原初人类只是一场骗局的话,那就又回到了原点,凶手应当是一位男性。”侦探苦恼道。

“不,还有一种可能。”

李真阙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也许叛徒的真实身份是拉古尔,他选择了自杀。”

“怎么可能?老哥分明一直主张让叛徒自己站出来!”

始终呆愣着的拉斐欧在听到兄长的名字后终于回过神来,激烈地反对着。

“他也有犹豫的权利吧。”

“什、什么意思?”

“即使是拉古尔法官那种秉持正义的人,也无法轻易地在自己的生命和正义之间做出抉择吧?但最终他战胜了自己。你应该也清楚,以你兄长现在的精神状态,是无法胜任法官一职的。你们此次的旅行,应该就是你陪着已经被停职的他来散心吧?你不觉得,为正义而死,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吗?”

李真阙一改之前毒舌刻薄的态度,反倒像是循循善诱的心理医生。

“可……我。”

拉斐欧支支吾吾,似乎是因对方的话而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当然,也存在拉古尔其实真的是被叛徒杀死的可能性。但这样的话,你就更需要打起精神来,寻找出杀害你兄长的罪犯,这既是复仇,也是为了他一生都坚信着的正义。”

在兄长死后,拉斐欧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光芒。但李真阙的话大起大落,医生的情绪也随之疯狂波动着。

“这……感谢你,李真阙先生。”

善良的医生鞠了一躬,但却重新挺直了腰板。雷米勒不合时宜地插进了这个有点温馨的画面。

“那个,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想先回房间里去了。”

他也首次表现出了意外的鲁莽,还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老教授就急匆匆地往房间的方向走去了。

“啊,那我也想去睡个午觉了。对了,侦探先生,希望你今晚照顾好自己。”

乌利尔打了个哈欠,然后语焉不详地对着克瑞斯特嘱咐了一句后,跟着雷米勒离开了。

而李真阙和克瑞斯特都一脸无奈,一直只相信自己直觉的乌利尔就算了,可贪生怕死的雷米勒怎么敢一个人独处了呢?

“那我也回房间仔细思考一下事件了。”

“我还需要再平复下心情,李真阙先生。”

既然众人已经没有了深入讨论的心情,克瑞斯特和拉斐欧也在客气地道别后各自离开。而麦克则更是对他敬而远之,直接走了。

“稍等,萨丽艾尔。”

李真阙突然叫住了最后一个想要离开的人。

对方脚步一顿,回过身来,没有说话,杏眼中饱含煞气。

“拿着。”

李真阙从兜里掏出了那一把糖果,递给了萨丽艾尔。

她似乎有些讶异,但犹豫再三后,一把抓过了糖,然后迅速地转身离去了。

终于,大厅里只剩下了李真阙一个人。

他缓步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来。

不出他所料,并没有人提出要试验是否真的能够沿着浮雕爬到窗户附近。因为这种危险的行动即使成功了,也只会让自己沾上杀人的嫌疑。

也许拉斐欧医生曾有过这种想法,但经过李真阙的劝说,他肯定会更加珍惜起自己的性命,千方百计地去给兄长报仇。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经意地扯起了一段微笑。

医生的转变这才是他今天最大的收获。

虽然出了一些小纰漏,但他已经把一张选票抓在了手里,第二票也只差一点小故事的点缀。

他期待着叛徒的下一招。

 

我们只是待宰的羔羊——

应该有不少人是这么认为的吧?

从踏入这座羔羊馆开始,生命就已经不由自己掌控了。

一头是丧心病狂的幕后操纵者,一头是已然决定进行杀戮的叛徒。

羔羊们还有翻盘的机会吗?

自从上午众人分开之后,就再也没有集合过,只有拉斐欧在中途和李真阙聊了一段时间。

他清楚,这是最可怕的时候,不仅仅要面对外敌,还要迎接在众人心中逐渐弥漫滋长的不信任感。

谁都无法证明自己不是叛徒,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不是叛徒的下一个目标。

而由于腕表里的毒针以及睡眠气体的存在,想要使用所有人待在一起、互相监督的办法也是行不通的。

AI声再度响起,李真阙最后看了一眼天空中一大一小的两个月盘。慢悠悠地回到了房间里,陷入了沉睡。

最终,这还是一场运气游戏,决定谁才是神明眷顾之人的运气游戏。

第一个被神明抛弃的人是拉古尔;而侦探克瑞斯特则是第二个。

次日,当剩下的六人找到他时,他趴倒在地上,背部似乎被某种利器刺穿,大片的鲜血染红了背后的衣衫。

如果仅是如此的话倒还不算什么,更匪夷所思的是,克瑞斯特被刺杀的地方,是在断裂长廊的另一侧。

长廊四周的墙壁、天花板,都是十分光滑的墙面,不存在攀爬的可能性。而长廊距离建筑的底部则有十多米的高度,直接跳下去的话必死无疑。

于是唯一的可能性,似乎只能是凶手带着克瑞斯特飞过断裂的长廊,将其杀死后再以同样的方式回来。

但是这可能吗?这似乎比拉古尔那悬挂在五十米高空的尸体还更加不可思议。至少第一起事件还能够找到实施的可能性。

“唔,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过得去吧?更何况还要带着一个人。”

乌利尔终于稍稍认真了一点,在她暗示侦探照顾好自己后,侦探便成了第二个死者。

这个女人的直觉真的有这么灵验吗?还是别有隐情呢?

李真阙不禁看向了另一位曾被“预言”过的人。

雷米勒已经瘫坐在地上了,应该也是想起了警官说自己会死得很惨的预言,身体竟抖得像是筛糠一般,将求助的眼神投了过来。

而拉斐欧医生显然要比他冷静得多。虽然他的脸上还是充满了疲惫和悲伤的神色,但仍然认真地查看着现场。

“感应门可以通过一旁的按钮设置为常开状态,这样的话,凶手完全有了足够的助跑距离!”

拉斐欧兴奋地对李真阙讲述着他的发现。

如他所说,凶手完全可以把连接房间那侧的感应门也一同设置为常开状态。这样的话,算上八个房间所在的长廊和中央大厅的距离,凶手足足有三十多米的距离可以用来助跑,跨越八米的断廊似乎也并不算天方夜谭了。

至少,拉斐欧是这么认为的。

“还是很勉强啊,依旧有两个不可能之处。”

李真阙抚摸着下巴,轻描淡写的语气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了医生的心头上。

“第一,叛徒并不是只需要让自己跳过去,更重要的是需要带着昏厥的克瑞斯特,这样的话,再怎么长的助跑距离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第二,这也是最不可思议的一点,就算凶手也成功地带着克瑞斯特来到了断廊的另外一头,那他又要怎么回来?短廊的另一边充其量只有三四米的助跑距离。

原本还想进行反驳的拉斐欧面色逐渐难看,最终他也只能放弃了这个推理。

尽管两人讨论得火热,但萨丽艾尔依旧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安静地吃着糖,不过眼里似乎没有昨日那么冰冷了。

而最令人意外的是麦克,这位本该见惯了死亡的军人却因克瑞斯特的死亡露出了不适的神情。

“我不太舒服。”

军官匆匆地离开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众人。

“不觉得他很可疑吗?”

雷米勒急切地凑了过来,对着李真阙说道:

“你的身份都被两个人证实了,但他却仍然宣称完全不认识你;而且作为退役军人,他的体力肯定很好,这样就能够把拉古尔挂到窗户上去;再加上急着从现场逃跑的态度……”

“好了,不要这样无理由地怀疑,那你说说他是如何跨越这八米的断桥?这可超出人类极限了。”

雷米勒理所当然地语塞了,但眼中仍然是充斥着怀疑和惊惧。

李真阙很了解他如今的心态。

他太害怕了,这是一种死亡和未知交织在一起的恐惧——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会怎么死、会什么时候死。

因此他需要一个明确的目标,来纾解这种情绪。

雷米勒选择的就是怀疑麦克。

这种心态很正常,只要稍加引导,人为地给他设定另一个正向的目标,同样也可以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于是李真阙的语气软了下来:

“雷米勒教授,与其这样毫无理由地担惊受怕,不如尝试着去解开谜题。这个羔羊馆里,有许多和学会相关的谜团,你可以帮我解开它们吗?”

雷米勒露出了不解的神色,然后低下了头。

“我,真的可以吗?”

终于,雷米勒似乎下定了决心,小声地说:

“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宗教学教授。”

看着李真阙的眼神逐渐疑惑了起来,他连忙解释:

“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还没有评上教授的职称……”

见对方面色缓和了下来,他讪笑着摸了摸脑袋。

“我今年已经一百四十七岁了,同龄人要么转行,要么成了有名的学者。只有我,至今还是一个普通的讲师。不过这也正常吧?我一直不是优秀的人,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是变成这种胆小怕事的懦弱性格了。说起来,你们估计在心里肯定也瞧不起我吧?”

“的确如此。”

李真阙没有说谎,但雷米勒反而露出了笑容。

“但现在你能够鼓起勇气说出这些话,已经足够证明自己了。”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雷米勒第一次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虽然我对主流神学的研究不如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但是我读过许多杂书,其中就有和这座羔羊馆里所表现的学会有关的记载。”

听到他的话,李真阙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他叫来了除了麦克外的其他几人,坐到了五边形桌的四周。

拉斐欧和乌利尔自然是兴致满满,而萨丽艾尔虽然一声不吭,却也跟了过来。

“我们在这座羔羊馆中所见到的所有与学会学有关的东西,都来自一个几乎被湮没在历史烟尘中的教派。我只知道,他们是人类文明在母星时最庞大的教派之一。”

雷米勒面色沉重,似乎在为历史的更迭而感到悲哀:

“学会的名称已无从考证,但是从现存的资料和经典之中,还是能找到少许对这个教派的相关记载。而这个学会的符号,是十字。”

“十字?是吊顶上的那种吗?”

乌利尔好奇地指向了最高处。

正是那个男人被绑缚在十字木板上的场景。

“没错,这个场景中的男人就是这一教派的崇拜对象。”

突然,雷米勒略微带上了些许沉重之色,悚然开口:

“也有一些典籍,把他称为羔羊。”

原来这才是羔羊馆的含义吗?众人对视了一眼。

“但再怎么说,母星时代已经过去了一万多年了,难道幕后操纵者会是这个男人的信徒吗?”

“如果仅是一个远古学会的话当然不算什么,但这个学会被掩盖的原因,才是令我惊惧的源头。”

原本还对所谓的学会学有些不屑一顾的医生彻底被雷米勒击晕了,嘴巴微张,良久之后才咽了咽口水。

“正如我刚刚所说,这个教派的代表是十字,所以他们的信徒在祷告时,会比划出十字的样式:依次用手指轻点双肩、额头和胸口。这个仪式,你们难道不觉得熟悉吗?”

雷米勒的目光扫过众人惊愕的表情。

“和葛欧密学会很像……”

卧底了十余年,李真阙自然很清楚葛欧密学会的祷告仪式。

葛欧密的信众在祷告时也会用手指在身上轻点,不过顺序是左胸、额头、右胸,然后是两肩,最终会勾勒出一个五芒星的轮廓。

“正是如此,这就可以解释这个矛盾点了。曾经如此盛行的教派,为何被刻意地掩盖了起来呢?很简单,因为他们是葛欧密学会的前身。”

望着久久无言的众人,雷米勒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表情。

“我所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东西了,其他的无非是一些像是神系和典籍之类的知识了。”

“之后可以把这些也誊写一份给我吗?”

李真阙思绪一动,询问道,而雷米勒也没有拒绝,表示会在夜晚来临之前,把有关的内容交给他。

“也就是说,幕后操纵者还是葛欧密学会的残党咯?”

乌利尔把双手叠在脑后,跷起了二郎腿:

“这个破学会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啪——

警官的话音未落,一旁的萨丽艾尔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拍在了桌子上。

似乎是费了很大的劲,她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气愤地瞥了一眼乌利尔后,往房间的方向走去了。

“突然发什么疯?”

乌利尔眉头皱起,尽管她的直觉非常灵验,却也猜不透变化多端的人心。

正如她也猜不透羔羊馆的结局。

但李真阙没有聆听她的絮叨,而是走到了天空中拉古尔的尸体下方,揩了揩地面,看着手上的红色液体,陷入了沉思。

终于,夜晚再次来临,马上又是叛徒的回合了。

李真阙的手中攥着雷米勒补充给他的资料。

读罢,他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眼带笑意地望向了天空中的那轮月亮。

 

新约

面带笑意的神之仆从高举着名为信仰的长鞭,将苦难与痛楚赏赐给无知的羔羊们。

——兰波

 

乌利尔的直觉再次应验了,今天的祭品是雷米勒。

老学者没有让其他人多费心,非常乖巧地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的头颅被砸烂了,四肢也被砸烂了,而凶器是一旁沾满了腥臭血液的冰箱。

突然,李真阙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中走上前,把手伸进了雷米勒已经稀烂的颈部。

“你在做什么?”

他没有回应医生的质疑,而是从食道的位置取出了一团东西。

雷米勒在昏厥前用糖果袋包住了一张纸条,咽到了食道里。

他打开纸条,尽管上头的字迹已经被打湿了。但依旧可以清晰地看见上头用第二语言写着一个名字:

“Michael”

这是羔羊馆内的一个人——麦克。

自然而然,所有质疑的目光都积聚在了他的身上。

“你能解释这一点吗?”

虽然医生的眼中还带着狐疑,但明显全身的神经已经绷紧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但我不是叛徒。仔细想想就能明白,我们每个晚上都会因催眠气体而沉睡,雷米勒肯定是在昏睡前咽下的纸条,他不可能知道要杀死他的人是谁。”

尽管麦克的脸色因尸体而有些苍白,但仍旧有理有据地反驳着。

听到他的解释,其他人的脸色都稍稍缓和了一些。只有医生仍旧不依不饶:

“或许正是因为他发现了你是真正的叛徒,你才用了这么血腥的手段杀死了他!”

“好了,拉斐欧医生,这种逻辑上的猜疑链是无穷无尽的。”

李真阙无奈地打断了他,对方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了麦克就是凶手,这种思维并不利于找出真相。

“在我看来,麦克绝对不是叛徒那个残忍的凶手,他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李真阙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并不是在感性上相信他有不会杀人的品格,而是因为他没有杀人的能力。”

“没有杀人的能力?怎么看他的手里至少都有几十条人命吧?”

几人打量着足足比常人高出一个头的麦克,显然并不认同。

“那是以前,现在的他做不到了。”

李真阙把自己那沾满鲜血的双手向麦克伸去。

后者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高大的身躯竟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见众人诧异的表情,李真阙走到洗手池旁,一边洗着手,一边对医生说道:

“拉斐欧,尽管你的专业不是心理学,但也应该知道PTSD吧?”

“PTSD?”

拉斐欧略微思考后,自嘲般笑了笑。

“原来如此,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见乌利尔和萨丽艾尔还有些糊涂的样子,他对这种心理疾病进行了一个简短的说明:

“是一种由于见过太多残酷的景象而导致的心理疾病。退伍军人正是PTSD的高患病率人群。这种心理疾病的临床表现之一就是回避与创伤经历相关的记忆。”

“没错,而麦克的创伤经历应该来自联邦与葛欧密学会的战争。”

李真阙在一旁进行了补充,

“在我和他结识的那次事件中,说是尸横遍野都不为过。他的大脑刻意地让他不去想起那些事情,自然也就把当时认识的我也给忘记了。因此,我认为他不可能连续杀害三个人。”

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军官,众人接受了麦克并非凶手的说法。但这样的话,雷米勒写下他名字的原因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但就在他正想说些什么时,麦克却突然出声,而且声音逐渐洪亮。再次恢复了当年那个特战小队精英的神采。

“不,我几乎想起来了……我也想通了,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叛徒。”

没有人想到,麦克竟因为李真阙的刺激而克服了心理障碍。

面面相觑的众人跟随着浴火重生的军官,来到了中央的大厅里,聆听他对这三起事件的推理。

麦克说:“显而易见,通过三起杀人事件,我们能够勾勒出叛徒的特征:是一个在身体素质上远远超出常人的原初人类,无论是力量、体力还是跳跃能力,都超乎我们的想象。”

麦克顿了顿,说出了初步的结论:

“但正因所有的事件都在引导着我们往这个方向思考,反而更显得刻意”

他微笑着看了一眼李真阙。

“我也不认同原初人类的存在。那么,我们所见到的不可思议的杀人手法,只能是因为使用了工具。

“那么这个工具是什么呢?简单来说,攀爬需要用类似空气吸盘的东西;而要跨越断廊,则要绳子或跳板;造成雷米勒那种悲惨的死状,用一把铁锤也比50kg重的冰箱要更加顺手。只要有这些工具,这三起事件就都只是普通的杀人事件。但,如今的关键就在于,羔羊馆内的确没有我所提到的这些东西。”

“会不会是幕后的操纵者专门提供的呢?”

拉斐欧有不同的意见。

“不,应该不会。”

李真阙替麦克进行了回答:

“从整座羔羊馆的布置来看,广播声称这是一场重要仪式应该不假。那么对于信徒来说,自然不会轻易破坏仪式中所需要遵守的规矩。所以单从机制上而言,对我们和叛徒来说应该都是公平的”

麦克赞同了李真阙的想法:

“但也正因如此,向叛徒给予道具或者完全不给帮助都不能称得上是公平的做法。所以我认为,叛徒所得到的帮助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信息,而这也是一系列杀人事件的关键。”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的嘴唇。

终于,他的声音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我们已经不在烛龙星上了。”

 

“这不可能,如果离开了烛龙星的话,我们应该会因重力的变化而感到不适才对。难道你要说幕后操纵者找到了第二颗重力为标准重力的行星吗?而且离烛龙星的距离还得很近?不然我们是怎么被运送过来的?”

包括拉斐欧在内,绝大多数人都未曾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其实这才是正常的思路,因为如今人类虽然已经能够改造行星表面生态,但却无法改变星球原有的重力。

而烛龙星本就是特殊的,它的重力极其接近于标准重力——也就是人类母星上的重力,这一点完全是宇宙的鬼斧神工。

“这是因为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我们才会被耍得团团转。”

麦克没有因自己屡次被反驳而感到生气,反而更加认真地进行说明:

“这里并不是另外一颗行星。”

高大的军官跺了跺脚。

“这座所谓的羔羊馆,其实是一座自旋式空间站。”

毫无疑问,这是令人震撼的推理,众人瞠目结舌的样子也证明了这一点。

所谓自旋式空间站,就是通过空间站旋转所产生的离心力,来达到人造重力的效果的一种设计。这个原理实际上也很简单,就像是游乐场里的旋转木马一样,人坐在上面时会感觉到一个向外甩的离心力。而这个离心力相应地就会给予空间站里的人类一个朝向圆心的反作用力,即向心力,这种向心力就足以替代人类所感知到的重力。

假如麦克的推理正确,这座“丄”形的羔羊馆真的是一座自旋式空间站的话,那么就该是这样一幅景象:

“丄”形的空间站漂浮在宇宙之中,并且以“丄”的顶点——也就是中央大厅屋顶的位置为圆心不停旋转着。

“这就是这座羔羊馆的真相,只要思考到这一层的话,这三起杀人事件都变得简单了。”

麦克显然对自己的推理信心十足,叙述的节奏也逐渐流畅了起来:

“叛徒所掌握的信息应该是这样:羔羊馆是一座会在夜间降低转速的自旋式空间站——所谓的夜晚也就是我们因睡眠气体而昏厥的时候。转速降低则代表向心力会减小,也就是我们所感知的重力会减小。

“因此,在低重力环境下,任何人都能够沿着浮雕爬上五十米的窗户;跳过八米的断廊也并非难事。而第三起事件就更加简单了,虽然重力降低,但冰箱的质量是不会变化的,同样可以被当作砸人的凶器,并且更加容易拿起。”

众人都低着头,思考着麦克所提出的推理的可能性。终于,拉斐欧指着窗户,提出了一个刁钻问题:

“那么我们现在所看见的太阳还有晚上的月亮又是怎么回事呢?”

“只是3D投影罢了。以如今能够让一个人类一辈子都待在VR舱中的虚拟现实技术来说,这种布景自然也是小菜一碟。但很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参数出错,这个迷惑性极强的布景反倒让我参透了羔羊馆的真相。”

麦克的眉间带着笑意,指着窗户进行说明:

“在前天晚上你们都回到房间后,我到中央大厅来透了透气,结果居然发现窗户外有两个月亮。”

“天上有两个月亮?”

乌利尔好奇地反问。

“没错,两个月亮。虽然其中一个稍小,但是也明显比星星大得多。但你们应该都清楚,烛龙星只有一个卫星。而到了昨天晚上,天上又变回一个月亮,而这种景象当然是不可能出现在烛龙星上的。”

“所以你觉得谁才是叛徒?”李真阙问道。

看到自己所认可的战友终于出声询问,麦克自然也乐意解答:

“他就在这个中央大厅之中。”

虽然众人早有准备,但此时还是不由得向周围的人投去了怀疑的目光。而麦克却不紧不慢地踱起了步,似乎毫不担心凶手会突然暴起伤人:

“凶手并不在我们这五个人之中。他十分的狡猾,利用自旋式空间站的某种性质,把自己伪装成了死者之一。”

他谜语人一般的话语令众人再次陷入了迷茫。

突然,拉斐欧回过神来,愤怒地看向了麦克。要不是李真阙及时拦住了他,恐怕他会和军官大打出手。

麦克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此时整个中央大厅里,除了他们五人外只有一个人了——

被吊在了五十米高空中的法官拉古尔。

人类真的可以伪装成吊死的样子吗?

其实答案是可以。

因为向心力还有另外一个性质——越靠近圆心则力越小。

换言之,如果麦克的推理正确的话,只要越靠近屋顶,所感受到的重力就越小。

而吊死本就是一种依靠身体重力压迫气管的死亡方式,这种致死方式大概需要15kg左右的力。

而重力够低的话,人体就几乎相当于飘浮在空中。在这种情况下,脖子上的绳子几乎不存在对气管的压迫。

所有人都望向了拉古尔的身影。

绝大部分的人都希望他真的动起来,因为这样就找出了那个嗜杀的叛徒。

只有拉斐欧的面色复杂极了,他既希望兄长真的没有死去,但又不希望兄长是以凶手的身份活着。

良久,拉古尔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就连麦克也露出了些许惊愕的表情。

如果他的推理正确的话,即使拉古尔不愿意认输,但幕后的操纵者也该有些表示才对。

这种死寂蔓延了开来,直到——

“唉。”

李真阙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刚刚就觉得这个桥段在哪里见过,这不是一本推理小说中的情景吗?可惜,这个自旋式空间站的推理虽然精彩,但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实现的。当然,拉古尔法官也并非这一系列事件的真凶。”

拉斐欧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而萨丽艾尔和乌利尔等人,也把目光投向了李真阙,等待着他的解释。麦克则是面色有些灰败。

“首先,这个推理在物理学上就有问题。假如这里真的是一个自旋式空间站的话,根据向心力和重力等价的计算公式:

 

“其中m为质量,可以直接从等式两边消去;r为物体的旋转半径,即羔羊馆的高度,也就是50米;g是重力加速度。这样就可以算出羔羊馆旋转的角速度ω,其结果为0.27rad/s,也就是每秒旋转15°以上。这种旋转速度超出了人体的承受能力,但是身在羔羊馆内的我们在身体上并未感到不适,这就足以证明羔羊馆并非如麦克所言的那种自旋式空间站。”

见众人都不能太理解自己所提出的向心力计算方程,李真阙撇了撇嘴,露出无奈的神情,好在他也早就发觉了麦克这段推理的其他错误:

“其次,是在逻辑层面上的错误。麦克,根据你的推理,在夜晚时整个羔羊馆都会降低转速,以此来达到降低重力的目的。那么此时我们就需要考虑一下这个空间站重新进入高速旋转时的状态了。

“当空间站的转速开始提升时,内部空间的重力仍然处于非常低的程度,那么由于惯性,内部的物体就会像是坐在突然启动的交通工具上的人一样,不自觉地向后倒。结合这两点来看,我们房间中的一些质量较重的物品极有可能因此而改变原有的位置。但为什么,房间内的摆设没有发生过一丝一毫的变化呢?”

“肯定是叛徒趁着我们醒来前,把房间都收拾好了。房门会在我们睡着后解锁,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麦克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但这个解释也很快就被驳倒了。

“这是不可能的。别忘了在第一个夜晚,雷米勒因为靠在门上睡了一晚,所以落枕了。”

李真阙稍稍流露出了几许哀悯的神色。

“如果叛徒真的打算整理每个人房间的话,那他也有必要进入雷米勒的房间。所以当他发现雷米勒的房门推不开的时候,就有两种选择:第一,放弃进门;第二,强行进去。

“第一个选择很有可能导致罪行暴露,所以肯定不会选;因此他就必须强行进入,毕竟只是一个人靠在门上,如果花费点功夫,还是能够把门给推开的。但这时候,假如你是叛徒,发现门推不开的原因是雷米勒靠在门上的时候,你会怎么考虑这个状态?注意,你不可能知道当时雷米勒是因为害怕得想要跑走而被催眠气体弄晕在了门边。”

还未等麦克回答,一旁的拉斐欧说出了答案:

“要是我的话,我应该会认为雷米勒是从床上被甩下来的。”

“正确!”

李真阙打了个响指:

“基于逻辑,叛徒如果要隐瞒羔羊馆的本质是空间站的事实,就必然会把雷米勒扛回床上,但这件事最终没有发生,说明这条逻辑错误。”

他拿起瓶装水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接着擦了擦嘴角,畅快地说道:

“综上,羔羊馆并不是一个自旋式空间站,证明完毕。”

“所以是谁?”

萨丽艾尔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而其他的人,包括推理被证伪的麦克,也向他投来了期待的目光。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推理的部分。”

李真阙耸了耸肩,眉毛扬起,露出了胜利般的微笑。

 

“我想在进入这个大厅时,诸位应该都注意到了这座羔羊馆与葛欧密学会之间的联系。”

李真阙指向众人围拢着的五芒星桌。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的任何行动都有着原因。换言之,这羔羊馆的背后一定还有更加深层的含义。”

他知道自己的面色有些狰狞,但他有义务解开最后的真相。

“首先是三起杀人事件,我有必要给用生命辅助我解答的雷米勒一个交代。他应该是在房门上锁后发现了最终的真相,于是为了提示我,趁着自己昏厥前,把最简短的答案用纸写下,并咽了下去。”

李真阙微微低头,表示对雷米勒的哀悼。

“其实麦克的推理有两个地方是没错的。第一,我们现在的确不在烛龙星上……”

“稍等,我还是那个问题,你要去哪里找到第二颗与烛龙星如此相像的行星?”

拉斐欧再次提出了这个疑问。李真阙否认了拉古尔是凶手的说法,也让医生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反了,这里并不是一颗和烛龙星相像的行星。应该说,烛龙星和她相像才对。”

李真阙终于披露出了真相的一角: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太阳系,我们的脚下,是母星。”

良久无言,因为这是比麦克的自旋式空间站还要更加天马行空的论断。

最终,麦克艰涩地开了口:

“如果是使用了空间跳跃技术的话,完全可以做到。只是由于成本问题,加上联邦对母星的宣传,所以我从没有这样考虑过……”

李真阙拍了拍战友的肩膀,接着进行推理。

“接下来是叛徒杀害三个人所使用的手法。但准确来说,其实并没有任何的手法。”

“没有手法,但现场的状况的确都非常不可思议啊!”乌利尔感到惊讶。

“因为叛徒的存在本就是不可思议的。这一点虽然表现得过于刻意,但却是毋庸置疑的真相。”

李真阙说出了和自己原本的说法完全相悖的推理:

“这位叛徒,的确是一个在身体素质上远超常人的原初人类。”

众人都露出了讶异之色,之前明明是李真阙自己否认了原初人类的存在,此时却又承认其存在。但由于他已经多次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所以大家仍旧等待着他对于这一矛盾的解释。

“叛徒杀死拉古尔法官后,依靠他强大的体质,轻而易举地把尸体挂到了五十米高的地方。这是为了防止我们检查尸体,但我依旧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李真阙走到拉古尔尸体的正下方,弯下腰,擦拭地面,紧接着向众人展示了手指上的血迹。

“拉古尔法官应该是被吊死的才对,那为何他的尸体会滴落血迹呢?从这里,我确定了另外一件事,这也是麦克说对的第二点:叛徒想用自己的假死来脱离嫌疑。”

此时他所指证的对象已经很明显了。

雷米勒的惨状绝对不可能是虚假的,那么嫌疑人只剩下了一人。

“噔。”

感应门的声音从断廊的方向响起。

穿着染血衣衫的侦探,带着阳光的笑容对众人挥了挥手。接着看向了李真阙,笑容逐渐消失。

“没想到是在这里出了纰漏。”

克瑞斯特遗憾地说道。

“你很注重这场仪式的公平,没有使用过未曾出现的物品。因此,拉古尔的尸体会滴血的原因只剩下了一个——”

李真阙对着疑惑不解的众人做出了解释:

“你取了一些拉古尔的血液,用来伪装自己遇刺身亡的现场。所以针对第二起事件,你只是单纯地跳了过去,把血液洒在了自己的身上和周围的地面上,然后趴在地上假装身死;接着在需要杀人时又跳了回来而已。这根本称不上是什么手法。”

“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猜错,你才是破局之人。”

克瑞斯特放声大笑,丝毫不在意拉斐欧那恨不得杀了他的目光,但他的笑声紧接着也戛然而止。

“你应该不仅仅看出了这一点东西吧?如你所言,杀人只是这些谜团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李真阙下巴轻点,将浩瀚的谜团铺陈了开来:

“谜团的关键在于,你们这些原初人类究竟从何而来?不会是人体基因改造工程,因为这个计划早就被调停了。毕竟这毫无意义,人类的躯体再怎么强大,也比不过现代武器。葛欧密学会也不会去做如此没有意义的事情,于是可能性就只剩下一个,你们天生如此。”

“很好,我们的身体素质的确生来就是普通人类的2.5倍左右。”

看着克瑞斯特的眼中亮光更显,李真阙知道自己已然触及了人类历史的真相。

“但同为人类,怎么可能在身体素质上存在如此大的差异呢?这违背了生物学的常识,所以我一开始并不相信原初人类的存在,直到看见雷米勒给我的资料,我才明悟了真相。”

李真阙掏出了雷米勒之前给他的那张纸,念出了上面写着的一句话:

“该远古教派的经典中记载:‘神创造两个大光,大的管昼,小的管夜。’”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白天看见恒星,夜晚则只看得到反射恒星光芒的卫星。”

乌利尔仍然一头雾水,一旁的麦克却瞪大了眼睛:

“在这段记载里,母星分明只有一个月亮;但是我却看见了母星天空中同时存在两个月亮的景象。”

“没错。”

李真阙含笑点了点头。

“这说明不同时期的人类对卫星的观测结果出现了矛盾。但这是不可能的,卫星挂在天上无数年,即使是在原始时代,也不会数错月亮的数量吧。”

李真阙直直地盯着克瑞斯特的眼睛,说出了最后的真相:

“因此,对这一矛盾的解释只剩下了一种,那就是人类的母星一共有两颗!

“其中之一正是我们脚下的这一颗,其重力为标准重力,是普通人类的发源地,伴有一大一小两颗卫星;而另一颗母星只有一个月亮,其重力则是2.5倍的标准重力,那里也是原初人类基因的源头。而正是由于重力环境的不同,才导致了身体素质的巨大差异。”

“可……那另外一颗母星在哪一个恒星系?不同恒星系的文明又怎么会在各个方面都如此相像呢?甚至还可以结合?”

麦克应该是最难接受这个现实的人,他一直都以人类与联邦的荣耀作为最高原则。

“我先回答你前一个问题:两颗母星都在太阳系,但是原初人类的母星已经毁灭了,炸碎成了如今环绕着这一颗母星的小行星带之一。”

李真阙一边说着,一边审视着克瑞斯特的表情,对方微微露出了伤感的笑容。

“剩下的部分就由我来讲述吧。”

克瑞斯特眼皮微眯,眸中焦距逐渐模糊,长长的叹息氤氲成了往事的图景:

“人类的母星,叫做地球。彼时人类文明正处于稳定发展的萌芽期。当各国还在勾心斗角,谋算着如何迈向星辰大海时,人类的灭绝之灾却先一步从宇宙冲向了人类文明——各国的宇航局纷纷检测到一颗直径超过5000千米的流浪行星将会在200年后撞击地球。这种体量的行星,会把地球撞成碎块,而人类文明也必然灭亡。

“但幸好,人类文明在灾难面前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生命力。短短的150年内,发生了数次科技爆炸。人类逐渐掌握了改造行星生态的技术,进而启动了全人类的迁徙计划。

“这个计划的目的地就是太阳系中另一颗与地球生态相近的行星——火星。在数十年间,人类建设了大量的火星基地,逐渐把火星地表也改造成了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迁徙计划异常顺利,很快就只剩下了最后也是最简单的一步——把所有人类送到火星。以当时的生产力来说,只需要三十七年,就足以把全人类运送到火星上。

“但就在人类庆幸文明能够延续下去的时候,仿佛有神明插手了宇宙的因果律一般。原本还需要五十年才会撞击地球的行星居然莫名地提速了,以至于它到达地球的时间足足提前了三十年。换言之,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将所有人送到火星。”

“这次人类没有这么好运了吧?”

李真阙突然打断了克瑞斯特的故事,语气意味深长。

克瑞斯特没有回答,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最后,只有达到了某条标准之上的人类得以前往火星……总之,在流浪行星的撞击之下,地球彻底破碎开来,化作了如今的那条小行星带。但无论怎么说,人类文明总算逃脱了一劫——当时绝大部分的人是这么想的。可实际上,人类真正的灾厄才刚刚开始。

“在原本的迁徙计划中,全人类无论身份地位、智商学识,都会同进同退,这才得以团结起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力量。但最后面临不可抵挡的灾难时,超过半数的人还是被‘战略性放弃’了。而幸存的人类也都认清了这个现实。

“虽然当时火星上的人类都是达到了及格线之上的精英,但精英中同样也有差异。一旦再次遇到灾难,60分段的人类还是会被70分以上的人抛弃,接下来被抛弃的是70分段,再是80分段……最后人人自危。人类之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直到有人提出了一个确实可行的方案,这种矛盾才被暂时地压制了。”

“但这个方案,也是让人类文明陷入更大危机的根源吧。”

“看来你完全想到了。”

克瑞斯特看着李真阙,脸上的愁苦之色愈发浓烈。

“要让自己永远不变成弃子,那就创造一批弃子好了。毫无疑问,这是恶魔的低语。但,人类从不比恶魔仁慈。”

众人也一时间忘却了对克瑞斯特的仇恨,因为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一做法背后令人窒息的绝望。

“这个想法的源头是地球人类发现了火星上竟然曾经出现过某种与自己在基因上近乎一致的古生物。于是通过基因和克隆技术的改造,可以被抛弃的人类出现了。这些新人类在智力上与地球人类一般无二,只是身体素质更弱,只能承受火星上约为地球40%的重力。尽管如此,新人类的出现弥补了劳动力的不足,人类文明开始迈入急速发展期。

“就在地球人类自以为万事大吉时,人类文明的第三次危机出现了。傲慢的地球人类终于发现,新人类的繁殖能力要远远超越地球人类。所以,当新人类的数量超过整个人类联邦的90%以上后,他们反抗了,地球人类被彻底击败。尽管还保有强大的武装力量,但因为人口问题也不得不偏安一隅,蛰伏了漫长岁月后以学会的形式再次出现。说到这里,你们也该懂了吧,我们现在踩着的星球,就是火星。而如今联邦内人类的祖先,就是从火星上诞生的新人类。”

从假死中归来后,克瑞斯特第一次认真地扫视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然后吐露出了人类历史上最可怖的真相:

“联邦与葛欧密学会的战争,本质上是一个文明替代另一个文明的篡位之战。联邦之所以要宣称火星被废弃,也是为了抹杀这一段不光彩的历史。但虽然地球人类几近灭亡,但地球的文化仍然遗留在了人类联邦之中。譬如对于月亮的矛盾:是由于地球只有一个卫星,而火星却有一大一小两个卫星。其中小的那一颗每三天才绕地球转一圈,因此从羔羊馆的窗户中无法每天都看到它。”

“可、为什么是我们?”

乌利尔感觉自己的直觉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克瑞斯特却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李真阙,后者无奈地回答道:

“我们也都是地球人类的孩子,所以那个学会高层子嗣的身体素质才不如我。”

“但这样的人也不少吧?”麦克也怀疑道。

“所以雷米勒留下了提示。”

李真阙拿出了他咽下的那张写着“Michael”的纸条。

“其实这并非麦克的名字,而是‘Micha'el’——米迦勒。是雷米勒所说的那个远古学会中的七大天使之一。我们其他人的名字也与祂们一一对应。这种奇妙的关系,在信徒看来,或许应该是一种指引吧。”

他向众人罗列出了这种对应关系:

麦克——Micha'el——米迦勒

雷米勒——Remiel——雷米尔

乌利尔——Uriel——乌列

拉斐欧——Raphael——拉斐尔

拉古尔——Raguel——拉贵尔

萨丽艾尔——Sariel——沙利叶

“那么你和克瑞斯特呢?”乌利尔扳着指头数了数,发觉少了两人。

“我的全名是李真阙·加布里埃尔,对应的是加百列。”

这种起名方式融合了人类文明在母星时期影响力最大的两种语言。其中原本的汉语如今被称作第一语,英语则是第二语。当然这里的母星指的是地球,这也是克瑞斯特所说的文化传承之一。

“而克瑞斯特则是代表着‘Christ’,也就是神明的意思。这场所谓的神明复苏仪式,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自己成为新的神明,同时选拔一批能够辅佐他的‘天使’。”

突然,他又想到了些什么,补充道:

“我想,克瑞斯特已经是最后一个真正的地球人类了吧。”

他再次看向了克瑞斯特,对方脸上的阴沉相当于是默认了。

但沉吟了一会儿后,他却换上了诚恳的微笑,向着众人伸出了手。

“既然如此,你们是否愿意成为新神麾下的天使呢?”

 

新神,不,伪神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次克瑞斯特的衣服上终于沾染上了他自己的血液。

原因是李真阙手中那一把粗糙但却足够锋利的冰刃。

这是他用压缩食品的锡纸制作模具,在冰箱冰冻成的一把冰刃。而克瑞斯特在拉古尔身上取血时也是使用了相同的伎俩。

“也算是对雷米勒有个交代了。啧,地球人类也挡不住刀子啊。”

李真阙看着气息渐弱的克瑞斯特,嘴角扯起戏谑的微笑,然后把手中的冰刃丢给了拉斐欧。

乌利尔彻底瘫坐在了地上,她引以为傲的直觉彻底失灵了,因为她突然不确定李真阙会不会杀了自己;

拉斐欧则感激地看向了李真阙,狰狞地望向了克瑞斯特,手中的冰刃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胸膛,直到冰刃完全融化、直到这最后一个地球人类没了生气;

麦克选择了无视,尽管他还没认同李真阙的做法,但以他耿直的性格,被说服也是迟早的事情。

“你父亲在临死前让我放过你。”

李真阙对着萨丽艾尔解释道,他阅读到了自己亲手杀死的学会会长之女眼中从仇恨到迷茫的神情。

“我答应了他,否则你是不可能从联邦的追捕中离开的。”

这当然是假的。

萨丽艾尔也仍旧是半信半疑的样子。直到李真阙将一个东西塞到了她的手中——

那是代表学会会长身份的勋章。

“他说,让你少吃点糖。”

这个曾经执掌过裁决所,被联邦公认为最冷血的女屠夫把勋章紧握在了掌心,低下了头。

“接下来做什么?”

拉斐欧毫不在意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染红的双手,然后站到了李真阙的身旁。

“既然克瑞斯特有信心能够重建学会,那一定是因为还保留着足以东山再起的资本。”

李真阙走到五边形桌子的旁边,微笑着说:

“离开的秘密就在这张桌子上,只有补齐代表葛欧密学会的五芒星中缺失的那一部分,才能真正地复苏神明。”

看着李真阙抓着克瑞斯特的手指,划过了桌上五芒星状沟槽的某一。借此,拉斐欧也发觉了羔羊馆这一建筑的真正谜团。

葛欧密学会在祷告时,手指要依次轻点左胸、额头、右胸、左肩和右肩,虽然这的确符合五芒星的几个顶点,但是从轨迹上来看的话,其实距离完整的五芒星还差了一笔。此时李真阙就是补齐了这一条轨迹。

 

但五芒星在多个方向上都是相同的,所以还需要和屋顶上那个被绑缚的男人身上的部位相对应,以此确定所缺少那一笔的方向。

机械运转的声音响起,桌面弹起,出现了一条向下的通道。

这也符合李真阙心中的推理。

羔羊馆那“丄”形的构造,其实只是整个建筑的一半而已。剩下的部分则是在这条通道的下方。也就是说,整个羔羊馆的形状是一个完整的十字才对,即两个“丄”底对底地贴在一起。

这是因为在房间的一边分明只有三米左右的挑高,而另一侧的断廊下方却有深达十米的空间。这种不对称的建筑结构是无法在地面上立住的。于是结合一下十字的元素,很容易就可以推理出羔羊馆的构造:

 

注:断廊下方空间也属于地下部分。

 

“之后你打算要做些什么?”

拉斐欧一边询问着,一边毫不犹豫地跟着李真阙走了下去,麦克和萨丽艾尔稍加思考后也跟上了,乌利尔则吊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也建立一个学会吧?至于名字……就叫兰波。”

李真阙突然眼睛一亮。

“雷米勒说,在那个学会中,除了神明本人,有时也会把信徒称作羔羊。只不过这在第二语言中有所区别。神明往往被称作Lamb(羔羊),而普通信徒则是Sheep(绵羊)。我想我已经当够了‘绵羊’。”

李真阙已经彻底理解了人类最根源基因上运行着的邪恶。

如果不想让自己成为弃子的话,创造弃子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做法,地球人类就是最好的反例。

而更安全的方式是,杀死所有比自己更优秀的人。

所以他杀死了克瑞斯特,在地球人类灭绝后,他们就会替代地球人类,成为最优秀基因的代表。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羔羊馆的地下部分,果不其然,地下的资料里记载着葛欧密学会保留下大量武器与启动方法。

“怎么样,打算加入我们吗?你的直觉将会是杀手锏之一。”

李真阙突然转头,和颜悦色地对着战战兢兢的乌利尔劝说道。

后者先是一愣,然后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晕眩,原本失去的直觉又回来了。

她敢肯定,这会是自己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也将是决定人类文明命运的决定。

……

……

克里斯塔赫勒看着眼前光幕投放出的羔羊馆内发生的景象,遗憾地写下了今日的观察记录:

“诞生于784956号牧场内的地球文明无疑是极为优秀的种族。他们冷血、自私、邪恶、暴力,但却又能在某种特殊的条件下团结一致。依靠这种矛盾却又坚韧的意志,地球文明在行星撞击试验和第一次文明分化试验中表现优异。因此也被本族的最高智慧结晶——“神明”光脑认定为在十亿年内有概率威胁本族牧人文明地位的种族之一。

“但地球文明在第二次的文明分化试验中选择了错误的道路,最终因此灭亡。而其子文明被“神明”光脑认为不具有威胁,建议停止观察。

“羔羊终究无法忤逆牧人。”

克里斯塔赫勒感叹着,将助手递来的羔羊肉投入火焰。

他不太理解身为机械生命的“神明”为何喜欢这种原始的焚烧活动,但他依旧忠实地执行着指令。

毕竟“神明”很开心。

因而他没有注意到,李真阙的嘴角也扯起了微笑。

就像是“神明”

[完]

 

后记:

首先,作者完全尊重信仰,文中所涉及的描写仅为对其文学性的借鉴。且作者并非物相关专业毕业,若在数理问题上存在疏漏之处,敬请见谅。

其次,在本文构思完成后,作者不幸地发现本文的伪解答(即麦克所提出的推理)与日本作家周木律的作品:《煙突館の実験的殺人》的真解答出现了撞车。但本文最终的谜团、手法、推理逻辑、人设、背景均与该作品不同(毕竟周木律的这篇作品没有汉化,作者也是看到了书评,才发现与本文有撞车的梗。)

思考再三,决定以致敬的形式,标注这篇珠玉在前的佳作。

最后,我来梳理一下文中未写明的伏笔与结局的解析:

1.雷米勒为什么在刚开始时那么害怕?从雷米勒证明李真阙曾以主教的身份出现,可以看得出他曾是葛欧密学会中的一员,那么他对于葛欧密学会的恐惧,自然是因为他背叛了学会,担心受到清算。这个背教者的身份也对应了雷米勒所代表的大天使——雷米尔。在《以诺书》中,雷米尔是堕天使之一。事实上,各个登场人物的职业也与各个大天使的权柄有着不太严谨的对应,因为篇幅所限,这一点没有展开。而他比较惨烈的原因,也正是因为他曾是叛徒。

2.在文中代入公式进行计算时,所代入的g值为火星的重力加速度,如果有在此步骤自行计算的话,应该可以提前得出文中众人所谈论的母星其实是火星这一事实。

3.在文中的较前位置,曾经提过克瑞斯特能够给众人带来父母般可靠的感觉,这也是暗示了新人类与旧人类之间存在基因的遗传关系。

4.此处作者只给出一种对于结局的理解:李真阙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承载了“神明”光脑意识的血肉之躯。这也是呼应文中那个男人是神的转世(名字打不出来,不过大家都应该知道是谁)。至于“神明”祂只是觉得好玩,还是想要颠覆高高在上的牧人文明,任君想象。

最后的最后,感谢您的阅读。

如果您看到真相时有被震撼到的感觉,就麻烦轻点赞和喜欢吧!如果有不同的想法也请在评论区指出。

但假设您是那种喜欢在阅读过程中绞尽脑汁推理出真相的读者,也务必不要因推理错误而产生挫败的感觉,毕竟作者就是故事世界里的神明,想怎么编就怎么编。请享受这种受骗的讶异之感吧!

当然,您也可以成为作者故事里的神明。但这是另外的价钱。

一颗高质量脑洞

上岸第一剑,先斩负心人

男友濒临倒闭的公司,终于拉到融资。

我兴高采烈偷拿了家里三十年茅台去给他庆祝。

却发现男友和秘书在办公桌酿酿造造。

男友大言不惭,说我家境一般。还有残疾老父。

没有正经工作,脾气也暴躁。

如今的我,已经配不上现在的他。

甚至找了所谓机关一把手,做未婚妻。

我看着侃侃而谈,不知所谓的男友。

有些不知所措。

他可能不知道,我刚考上本市税务局。

而我上岸第一剑,就斩负心人。

 

1.

顾城拉到第一笔融资的时候,我兴奋的掏出我爸珍藏三十年的老茅台。

在我爸一阵鬼哭狼嚎的怒喝中,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

一路飞奔到公司。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他喵的我差点长针眼。

骗......

男友濒临倒闭的公司,终于拉到融资。

我兴高采烈偷拿了家里三十年茅台去给他庆祝。

却发现男友和秘书在办公桌酿酿造造。

男友大言不惭,说我家境一般。还有残疾老父。

没有正经工作,脾气也暴躁。

如今的我,已经配不上现在的他。

甚至找了所谓机关一把手,做未婚妻。

我看着侃侃而谈,不知所谓的男友。

有些不知所措。

他可能不知道,我刚考上本市税务局。

而我上岸第一剑,就斩负心人。

 

1.

顾城拉到第一笔融资的时候,我兴奋的掏出我爸珍藏三十年的老茅台。

在我爸一阵鬼哭狼嚎的怒喝中,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

一路飞奔到公司。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他喵的我差点长针眼。

骗我说加班三天的顾城,正压着自己的秘书。

俩人在办公桌上,酿酿造造。

我差点一口气没别过去。

老娘三天没合眼,替你做方案。

你在公司玩“枪”?

我抄起办公室鱼缸上的换水盆,迎头对这对狗男女浇上去。

然后一把拉开遮住玻璃墙的百叶窗,爆发出尖叫鸡般的轰鸣声。

“顾城,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脱裤子了?”

那一瞬间,整个公司的人都抬起头。

目光炯炯的朝里面瞧,顾城被我用冷水一浇。

浑身哆嗦了一下,而那个秘书更是半爬着从地上站起来。

想要去拿身边的衣服。

我能让她得逞?

我三步并作两步,反手抄起地上的衣服,一把扔到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

走廊两边,十几双眼睛,跟雷达似的来回乱扫。

此时顾城这对狗男女,身上一丝不挂。

想穿衣服,就要出去接受雷达扫射。

要么就只能在办公室接受众人的眼神洗礼。

顾城瞧我这样,整个人都疯了。

“你在做什么,赵雯你疯了?”

我抱着膀子,斜靠在门框。

“啧啧啧,就你那根,还不如小拇指,你还怕人看?”

顾城随手拿起两张A4纸,遮住小鸟和pp。

几乎是嘶吼着咆哮出声:“都给我把眼睛闭上,看一眼我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这逼玩意,估计是小短剧看多了。

以为自己是什么霸道总裁呢?

实际上公司员工,超过四千工资的都没有。

还要挖人家的眼睛?

我真是笑尿了!

我给了平时交好的同事一个眼神。

小姑娘机灵的掏出手机,在办工作角落里录像。

顾城像被拔了毛的猴子,顾前顾不住后。

等这对狗男女把衣服都穿上,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情了。

而此时,我已经坐在老板椅,手里端着普洱。

好整以暇的看着顾城。

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

2.

“赵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我身家过千万,是名副其实的大老板。你如果还用原来的态度对我,小心我跟你分手。”

我听到这话,差点笑出来。

“你脸皮可真大,当初没钱的时候,跪在我面前说给我一辈子当狗,现在还没怎么样呢,就用分手威胁我。你要看自己当初说给我当狗的视频吗?我还留着呢。”

当初顾城一穷二白,追求是校花的我。

他们都笑顾城是舔狗,配不上金融系的赵雯。

只有他意气勃发的站在人群中央,丝毫不以为意的说:“我就是她的狗,我要一辈子做她的狗。”

就因为这句话我和他在一起。

我一直觉得,男人敢在众人面前,为了你不要面子。

那一定是真的爱你,可我没想到,越是这样的人后面反弹的越厉害。

听我这么说,顾城的脸涨成青紫色。

“赵雯你要搞清楚,我们现在位置翻了。你快三十,而我正是好时候。如今这社会,那个成功男人背后不是三两个,秘书本来就是公认的小情人。你搞什么飞机?”

这样无耻的话,我真的不敢相信是从顾城嘴里说出来的。

我刚要回怼,手机叮铃一声响了。

是闺蜜小可发来的信息。

“雯雯,顾城在我们酒店预约了订婚宴,但是新娘的名字怎么不是你啊?”

闺蜜在我市最好的酒店做销售经理,顾城并不知道。

我当时脑子嗡的一声,说不出的羞耻感从胸口迸发。

这半年来,为了能让顾城的公司能拉到融资。

我一个金融系学霸,没日没夜给他做方案。

经常连饭都顾不上吃,甚至落下了胃病。

而顾城背着我,竟然要和别人订婚了?

真可笑,亏我还以为自己是在为我们俩的未来奋斗!

我反手抄起办公桌上的烟灰缸朝他砸过去。

可惜的是这狗男人,头一偏躲过去了。

“你要订婚了?来你和我解释解释,这周六你跟谁订的婚。”

本来差点被砸到的顾城,还想发脾气。

被我这么一吼,眼神划过心虚。

“赵雯,我对你是有感情,但是你要知道到我这个地位,妻子必须要精挑细选。”

“这个女孩是单位里的,人家有人脉,有资源,你有吗?”

“你除了像个老牛一样,死磕方案,你能给我找关系,走后门吗?”

“你脾气又差,家境一般,你爸是个瘸子,你妈身体也不好,一家子残疾人。我娶了你就是拖累。”

...

“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你了?”

我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想不到我赵雯竟然有被人嫌弃的一天。

我爸妈都是因公受伤,早早退休下来的干部。

我姐姐在外地,扎根基层做项目。

只有我这个老六,天天谈恋爱不务正业。

没想到,竟然被顾城嫌弃了?

顾城看我用手指着自己的脸,面上竟露出几分不屑。

“你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最起码你脸好看啊。”

“只要你答应我,今天晚上去开房,我保证就算结婚了,也最爱你。”

“到时候你在替我生个儿子,我的家产还不都是你的吗?”

我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胸腔乱跳,目呲欲裂的看了他半天。

竟是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我半响没说话,顾城还以为自己把我说动了。

竟然猥琐的摸着我的小手,顺着衣袖网上划。

“也不能怪我睡秘书,谁让你不跟我开房,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有需求,要不咱俩在办公桌上试试?”

他顺着我的衣袖,宛如粘腻小蛇朝肩膀抹去。

我气的说不出话,但是行动可不弱。

一个反剪,直接把他摁在桌子上。

顾城桌子上有我送的招财猫,此刻正摆动着小猫爪,忽闪忽闪。

我抄起猫猫对准他的小辣椒...

杀猪般的惨叫在办公室响起。

当我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同事大气不敢出一句。

我昂首挺胸,哒哒哒的走出去。

一个眼神也没给鹌鹑似的秘书。

没必要为难她。

四千工资都不到,就奉献了自己的身体。

这种女人,和她打交道我都嫌恶心。

刚到家,我就看到瘸了一条腿的爸爸,罗刹似的朝我奔来。

“逆女,我的茅台呢?你拿我的茅台去哪了?!”

声如洪钟的老爸震得我耳膜生疼。

如果是往常,我肯定跟他犟嘴了。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老爸的声音。

我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

啪嗒啪嗒往下掉,抱着我爸就哭了起来。

这一下,彻底把我爸吓坏了。

我哭着断断续续的把男友的事情给他一说,我爸立马就要操刀替我找回公道。

我赶紧拉住他的手。

“爸,这事你别管,你就记得咱们老赵家每一个软柿子。”

顾城,你不是觉得我没有正式工作配不上你吗?

那咱们就等着瞧。

3.

我把公寓退租,公司财务工作直接撂挑子。

上次跟对手公司谈好的合作方案,我直接丢尽垃圾桶。

果然没多久,顾城就主动找我了。

“赵雯公寓你凭什么退租,你知不知道我被房东丢出来的时候多丢人?”

“还有为什么这个月没报税?我要被罚一大笔钱知不知道?”

“那个a城的项目是怎么回事,人家为什么说没收到方案,现在要起诉我们毁约。”

他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坐在沙发上,看林二狗谈恋爱。

手里黄金豆,被我咬的嘎嘣作响。

“哦。”

一个哦,让顾城气的差点从电话那边跳出来。

“你是不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主意?女人,我承认你成功了。”

“你赶紧回公司,把这些事情处理了,我答应你把秘书开除。”

电视里林二狗正圆房呢,顾城的声音,鸭子似的难听至极。

直接挂了电话,反手拉黑。

不是有能耐吗?

咋地,现在就受不了了?

报意思,这才刚开始呢!

本来那天我想告诉他,我上岸了。

考到我们城市的税务局。

还特意偷了我爸的茅台庆祝。

没想到,啧啧啧!

这么快就和他翻脸。

因为我是金融系,为了省钱。

顾城非要我统管公司财务。

为此我还特意考了cpa!

没想到,cpa遇上金融硕士的身份,直接王炸。

被内招进税务局。

而顾城对公司账务一窍不通,税务局两个妹子还是实习生。

他被税务局约谈,只是时间问题。

而我下周一,就要亲自去他公司谈话了。

4.

周一早上十点,远远的看见顾城像只狗似的站在门口。

一看到我们查账的一群人,赶紧点头哈腰,就差伸舌头了。

他头都没抬,自然没看到跟在身后的我。

等到了财务室,还是两个实习生妹子看到我。

眼神中带着惊讶与惶恐。

其中一个实习生,下意识喊了一句:“雯雯姐。”

我想她点了点头。

此时顾城才看到我,当时脸色就狰狞起来。

上前推搡了我一把:“你怎么回事,鬼似的阴魂不散,你今天来干什么,想求和?”

“我可告诉你,老子不吃你这一套,赶紧给我滚,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噗通,顾城摔了个大马趴。

我的直系领导,根正苗红的张华同志。

反手将顾城推了个狗啃泥:“这是我们税务局的同志,你无辜干扰正常的查账程序,严重的我们报警处理。”

“同志?你说她是你们的税务局的?”

“这是我们特招进来的人才,顾总。就算你有钱,也不能动手吧?”

张华一米八五的身高,把顾城衬托得跟虾米似的。

从我的视线,我甚至能看到张华优越的肩宽比。

不知道怎的,喉头有些干。

原来怎么没发现,张华的肩膀这么宽?

听张华这么说,顾城那张脸就跟刚才脸接地的时候,真的吃屎了一样。

当场扭曲到一起。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说完还拼命朝我使眼色,我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让我找借口出去一趟,跟我有话说。

可惜的是,我不想跟他说话。

不仅如此,我还就喜欢看他,害怕,惶恐,惊悚的表情。

他们公司那点破账,我比谁都清楚。

他估计现在离尿裤子,只有一步之遥了。

短短的三个小时,顾城背缩了好几个度。

几乎是哆嗦着把我送上车,不知道为什么。

送我们上商务车的时候,顾城忽然学了几声狗叫。

在场的众人都愣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但只有我和顾城知道,他在暗示我要继续当我的狗。

可惜的是,老娘身边从来不缺舔狗。

更何况还是一只癞皮狗。

“顾总还有这癖好?以后我家马桶堵了,就找你。”

他当时脸色铁青,一副你怎么这么对我的表情。

不知道,还以为我怎么他了呢?

他死死巴住商务车的门框,目光胶水似的粘在我身上。

坐在车门旁的张华,一根一根掰掉他的手指头。

“你想吃屎去厕所,我们车里可没有,顾总,放手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余光里,我竟然看到张华踹了他一脚。

得咧,踹得好,踹的秒,踹的雯雯呱呱叫。

不出我所料,当天晚上,顾城带着狗项圈就跪在我家门口了...


一颗高质量脑洞

我的假千金身世曝光,未婚夫妈妈选择真千金当她儿媳;可后来她出五千万找我回来,只为将真千金赶走

假千金身世曝光后,我被扫地出门。

昔日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沈思白跟真千金订了婚,而我作为冒牌货,沦为众人的笑柄。

可两个月后,我突然接到沈思白母亲的电话——

“给你五千万!过来把那个女人赶走!”

001

沈夫人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正在热搜上吃着沈思白的瓜,看他们沈家最新闹出的笑话。

电话那头,沈夫人气急败坏地说——

“给你五千万!过来把那个女人赶走!”

我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意外地挑了挑眉:“伯母,你确定要找我回去?”

我叫陆瑶,原本是陆家的千金小姐。

沈思白是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后来结伴出国留学,我们一起努力,一起进步,虽然婚事是商业联......

假千金身世曝光后,我被扫地出门。

昔日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沈思白跟真千金订了婚,而我作为冒牌货,沦为众人的笑柄。

可两个月后,我突然接到沈思白母亲的电话——

“给你五千万!过来把那个女人赶走!”

001

沈夫人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正在热搜上吃着沈思白的瓜,看他们沈家最新闹出的笑话。

电话那头,沈夫人气急败坏地说——

“给你五千万!过来把那个女人赶走!”

我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意外地挑了挑眉:“伯母,你确定要找我回去?”

我叫陆瑶,原本是陆家的千金小姐。

沈思白是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后来结伴出国留学,我们一起努力,一起进步,虽然婚事是商业联姻,但我们的感情却始终很亲厚。

曾经我以为,以陆家小姐的身份嫁给他,上演一出王子与公主的爱情童话,然后从此陪他在商业生意场上风风雨雨,也让陆家和沈家双强联合,就是我们的将来。

但二十岁那年,一张亲子鉴定书粉碎了所有。

我不是陆家的亲生女儿,他们真正的千金叫宋念,当年阴错阳差在医院里跟我互换了。

就像所有狗血文学的情节一样,我这个假千金被扫地出门,变成大家口中鸠占鹊巢享尽便宜的罪人,真千金宋念得以回归到原本的身份,成为沈思白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听着沈夫人在电话那头急切的声音,我仿佛还能想起最初身世被揭穿后,我哭着跑到沈家别墅的门口,苦苦哀求想见沈思白一面,却被沈夫人居高临下羞辱到体无完肤的情景。

她说我不配,让我有点自知之明。

最后还从车窗里甩出两张钞票,让我打车回应该属于自己的贫民窟,别再纠缠她儿子。

我对着电话扑哧笑了,幽幽地说——

“沈夫人,您现在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舔狗吗?”

不等她回答,我又转折说:“不好意思,是您自己说的,以我的身份,配不上您儿子呢!”

002

沈夫人向我开出了条件,直接把五千万翻倍成一个亿。

毕竟沈家不缺钱,而在沈夫人的眼中,她跟宝贝儿子的关系超越一切。

沈爸多年前就意外去世了,独留沈夫人孤寡将沈思白抚养长大,在她眼里,沈思白是她优秀出众的宝贝儿子,她恨不能将沈思白拴在自己身边,将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送到儿子面前。

所以,在我身世曝光后,她才雷厉风行地断了我跟沈思白的婚事。

毕竟我只是个贫民窟普通工人的女儿,配不上她儿子,也够不上沈家的门楣。

她以为让沈思白跟真千金宋念订婚,就是在拨乱反正。

但她想不到的是,她跟真千金宋念压根八字不合,就是天生的冤家对头。

宋念从小在外面长大,性格叛逆且跳脱,她喜欢顶着一头黄发,穿沈夫人看不上的古怪衣服,有好几次被媒体拍到跟以前的朋友在酒吧蹦迪,在夜晚的大排档里喝酒吃烧烤。

但沈思白自从跟宋念订婚以后,整个人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变成了十足的恋爱脑。

他无条件纵容宋念的一切,把宋念捧在了自己的心尖上。

之前俩人还闹上新闻,宋念看上了沈家珍藏多年的古画,沈思白二话不说摘下来派人送给她,结果宋念在上面胡乱涂鸦,弄了个超现代的赛博艺术品,挂在自己新开的炸鸡店门口。

沈夫人看到那幅画被糟蹋后,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但沈思白那边的态度却是——

只要宋念喜欢,别说是一幅画,就是把整个沈家赔进去都行。

前几天,俩人在面对媒体采访的时候,还对外宣称说婚后想过二人世界。

宋念不想伺候沈夫人这个矫情事儿逼的婆婆,因此打算将沈夫人送到国外的养老院。

所以,沈夫人彻底坐不住了,特意跑来找我这个前未婚妻。

她恨恨地说:“以前思白那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你过来,把那个女人赶走,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沈夫人告诉我,过几天就是宋念的生日,沈家和陆家要为她举办酒宴庆祝。

她邀请我参加酒宴,给宋念来个回马枪,让她措手不及,展示一下我这位白月光的魅力。

听到沈夫人在那头的安排,我神神秘秘地勾唇微笑——

“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不会让您失望。”

003

参加生日宴会那天,我是专门穿着沈思白曾送我的礼服去的。

我曾穿着这件礼服和他参加国外大学的毕业典礼,在音乐和月光下搭着他的肩膀,在众人艳羡和祝福的眼光中听他许诺终身,连我手腕上戴的表,都是沈思白定制的情侣款。

所以,他一眼就认得出,不可能不记得。

我刚出现在酒宴现场,就听到周围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真不要脸,她居然还好意思来真千金的生日酒宴?”

“要不是她,人家真千金能在贫民窟辛苦二十年吗?现在还上赶着跪舔。”

我端起香槟酒杯,忍着心中的苦涩,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当年我跟宋念之所以会身世互换,明明是医院的责任,我们两家都是受害者。

难道宋念在贫民窟生活二十年是受苦,我跟亲生父母骨肉分别就不是受苦了吗?

可就因为我在物质上占了便宜,所以,每个人都指责嘲讽我的不是,认为我是罪魁祸首。

酒宴上传来嘈杂的声音,宋念和沈思白手挽着手出现在大家的视野。

沈夫人还在众人之间优雅体贴地笑着,可看到宋念的瞬间,她的笑容僵硬了起来。

跟在沈思白身边的宋念,穿的不是她特意定制的高级礼服,而是一件松松垮垮印着花绿图案的T恤衫,她这次染得头发更离谱,一撮紫,一撮白的,十年前的非主流都没她正宗。

出场的时候,宋念的嘴巴里甚至还吊儿郎当地嚼着口香糖。

沈夫人皱了皱眉,含恨隐怒地质问:“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就出来了?”

宋念满不在乎地挽着沈思白的胳膊,呛声回答——

“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你儿子都不管我,你管得着吗?”

004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寂静,沈夫人的脸上也浮现出尴尬。

她压低声音恼怒地反问:“你什么意思?你一个小辈,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她愤恨地看了眼宋念挽着沈思白的那只手,更加不甘了——

“你现在还不是我们沈家的媳妇呢!就算是,我也是思白的妈,你应该尊重孝敬我!”

宋念幽幽一笑,不屑地回答说:“虽然我现在不是沈家的媳妇,但以后会是啊。”

她得意炫耀地看了沈思白一眼,说:“思白都答应我了,等我们结完婚,就送你出国。”

“所以,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凡事多看看自己,别整天没事盯在我身上。”

沈夫人更加稳不住了,只能气得跳脚寻求陆家父母的说法——

“咱们两家是有婚约,我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才处处忍让宋念,但她也太过分了吧?”

但陆家父母明显也是维护的态度,对着沈夫人轻飘飘地说——

“我们念念啊,从小在外面受了大委屈,还不适应回家的生活,我们家愿意宠着,将就着,亲家母如果对念念有什么不满的话,那就自己想开点,别把自己给气坏了。”

听到这句,沈夫人都快给气死了,只能转向沈思白委屈:“思白……”

沈思白却不咸不淡地说:“念念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没有任何意见。”

005

沈思白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我。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的礼服上,打量片刻,又看到了我手腕上的表。

他幽凉深邃的目光中闪现出一抹沉痛的神色,但很快掩饰,继续搂着宋念无动于衷。

沈夫人也发现了他的眼神,看向宋念的眼光露出一抹得逞和炫耀的神色。

她突然笑眯眯地说:“今天不仅是念念的生日,也是瑶瑶的生日,我想着,瑶瑶虽然不是你们陆家的亲生女儿,但好歹是看着长大的,肯定还是有感情在的……”

她推着我,走到众人的眼前,笑着说——

“所以我啊,就自作主张,邀请瑶瑶来参加酒宴,你们不会介意吧?”

当着众人和媒体的面,陆家和宋念摇头说不介意。

沈夫人又将我往沈思白的面前推了推,说——

“思白,你跟瑶瑶认识这么久,怎么现在见面不说话啊?”

沈思白将微凉幽深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的身体也跟着紧张起来。

毕竟是曾经亲密无间的男人,他的眼睛,嘴唇,每一根头发丝,包括正在揽着宋念的那只手,都曾是我的所有物,我也曾像站在他身边的宋念一样,真真切切地拥有过他。

沈思白呼吸微促,良久才说了句:“好久不见。”

他的目光依旧烫在我的身上,想说些什么似的。

我端着香槟酒杯的手轻颤,又无所谓地笑了笑,故意说——

“我今天来,是为了庆祝念念的生日,既然祝福已经送到,我也该走了。”

我做出破防和局促慌张的样子,在媒体的镜头下,撑着通红红的眼睛落荒而逃。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我跟沈思白以及宋念的新闻爬上了热搜榜。

006

当沈夫人的电话再次打来的时候,我正在家喝着牛奶看热搜。

#真假千金小说照进现实#

#前任白月光与现任红玫瑰的较量#

还有营销号写小作文整理出我跟宋念以及沈思白的过往,引起无数网友吃瓜议论——

“只有我觉得宋小姐很可怜吗?本来的富家千金变成贫民窟的欧巴桑,她要是一早出生在陆家,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还好沈先生不介意,我看他俩平时合体还挺甜的。”

“沈思白真的已经忘记前任了吗?就算身世换了,感情总不会换吧?”

有不少网友拿出宴会上媒体拍到的照片,把我跟沈思白的各种细节分析了一遍——

“你们看,陆小姐身上穿的礼服,曾经陪沈思白参加国外的毕业典礼呢!还有她手腕上的表,听说是沈先生专门定做的,是俩人的定情信物,这位陆小姐居然还戴着呢?”

“据我所知,沈先生戴得那条领带,也是陆小姐给他买的吧?”

在众人议论纷纷时,我接到沈夫人气急败坏的电话——

“你怎么回事?我请你来是对付宋念的,你怎么这么快就跑了?”

我懒洋洋地说:“沈夫人,沈思白是您的儿子,你对他的性格应该很清楚。”

“光明正大在他面前搞事,跟宋念针锋相对抢人,只会引起他的反感,反倒不争不抢,抛个饵引他自己上钩,才是他心甘情愿来找我的,总比我眼巴巴贴上去要好吧?”

沈夫人的气稍微顺了点,又不耐烦地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幽幽地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当然是有意无意制造跟沈思白相处的机会了。”

007

沈夫人要把我安排进沈氏集团工作,但被我拒绝了。

她急切地说:“那女人整天守着思白,也就一点,她对公司经营那些不懂,所以从不插手思白的工作,也不能在公司里帮助思白什么,只要你进去公司,肯定能跟思白多些相处。”

我幽幽地说:“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对沈思白不怀好意,登堂入室想抢男人吗?”

沈夫人不说话了,又不悦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我听说沈氏集团最近在跟思锐集团合作。”

沈夫人有些犹豫:“那个公司我不太熟,可能安排不了。”

我笑了:“你该不会以为我这些年在国外学的是走后门的本事吧?”

事实上,我的专业成绩并不比沈思白差。

以前作为陆家的大小姐,陆家父母舍得花钱砸资源在我身上投资教育,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各方面领域的知识都会涉足了解一些,完完全全是按照陆家接班人的要求培养的。

虽然身世是假的,但我以前努力学到的东西却是真的。

自然,想进一个思锐集团,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拿到思锐集团的offer后,我作为跟沈氏集团项目的负责人参与工作。

我将这个好消息汇报给沈夫人,沈夫人听了沉默半晌,才幽幽地说——

“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

我疑惑地嗯了一声,反问:“伯母,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沈夫人沉默下来,我又试探地问:“又或者说,您想让我勾引你儿子,让沈思白对我回心转意,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我真的成功,陆家那边怎么办?我跟沈思白又怎么办?”

沈夫人默然片刻后,才疑似下定决心咬牙说——

“这不是很好吗?以前是我没看清楚,误以为宋念那个死丫头才是思白的另一半。”

“可我现在想清楚了,什么门当户对都是假的,哪怕宋念变成陆家的千金小姐,也没有办法跟思白相配,还是你跟我儿子更适合一点,所以,我现在改主意了……”

她顿了顿,宣告说:“如果你真能成功,让你嫁进我们沈家又怎样?”

008

我跟沈思白在公司的电梯里相遇。

他目光一瞬停留在我的身上,后又不动声色地背对着我,保持一本正经的沉默。

周围的气压低到吓人,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后背,掠过他线条挺拔优美的肩膀。

空气里弥漫着我早上刚涂得香水,是栀子花的香味,沈思白最喜欢的。

几秒钟之后,沈思白突然转身,抓着我的手腕,将我抵在电梯的墙壁上。


明心阁

太子三年克死了两任太子妃,都是我的姐姐,现在轮到我嫁给他了

太子克妻,三年娶了两任妻子,都死了。

两任都是我的姐姐。

二姐尸骨未寒,皇上赐婚的圣旨已经送到了崔家。

现在该轮到我去当太子妃了。

1.

太子沈临渊迎亲的车马已经到了崔府的门口,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但我的闺房里,母亲死咬着嘴唇愣是将眼泪忍了回去。

崔家祖训,男儿不纳妾,因而父亲只有她一个妻子,她为父亲生下一子四女。

如今,才三年,两个姐姐都折在了太子手上。

但大渊国历朝历代的皇后都必须是崔家女。

当今皇后是我的姑母。

在太子克死了我的两个姐姐后,我也必须嫁过去,成为未来的皇后。

父亲正值壮年,却已两鬓斑白。

他叹了一口气,道:“晚儿,将来你会是大渊国最尊贵的女人。”...

太子克妻,三年娶了两任妻子,都死了。

两任都是我的姐姐。

二姐尸骨未寒,皇上赐婚的圣旨已经送到了崔家。

现在该轮到我去当太子妃了。

1.

太子沈临渊迎亲的车马已经到了崔府的门口,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但我的闺房里,母亲死咬着嘴唇愣是将眼泪忍了回去。

崔家祖训,男儿不纳妾,因而父亲只有她一个妻子,她为父亲生下一子四女。

如今,才三年,两个姐姐都折在了太子手上。

但大渊国历朝历代的皇后都必须是崔家女。

当今皇后是我的姑母。

在太子克死了我的两个姐姐后,我也必须嫁过去,成为未来的皇后。

父亲正值壮年,却已两鬓斑白。

他叹了一口气,道:“晚儿,将来你会是大渊国最尊贵的女人。”

但我知道,这句话他同我的两个姐姐也说过。

可她们都死了,嫁出去的女儿死后回不了崔家的宗祠,未育子嗣的太子妃,尸骨也进不了皇陵。

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她们都没能成为大渊国最尊贵的女人。

二姐尸骨未寒,皇帝给我与太子赐婚的旨意便已经送达崔家。

崔家世代忠君,莫敢不从。

我朝着父亲母亲跪下,双手伏地,行了大礼。

“女儿自愿嫁入太子府,以延续崔家的荣耀,就此拜别父亲母亲。”

母亲别过脸去,偷偷抹泪。

父亲欣慰地点了点头,但满目疮痍。

我回头深深地看了四妹一眼,刚刚及笄的小姑娘,两只眼睛哭肿了,和桃子似的。

她许是在哭死去的两个姐姐,许是在哭我前途未卜的命运。

但无论如何,我得好好活下去,不让四妹重蹈我们姐妹三个的覆辙。

2.

太子骑在马背上,一身大红色的喜服,鲜衣怒马。

我从红色的珠帘里窥见他俊朗的容颜,这人将是我的夫君。

但他曾是我的姐夫,两任姐夫。

兄长搀扶着我送我出门,低声安慰道:“阿晚,阿莲和阿琳……成亲的时候,太子并没有亲自来接亲,想来他对你还是满意的,你莫要害怕。”

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喉头哽咽。

我却道:“兄长莫要担心,只是四妹已经及笄,婚事可以定了,我看四皇子就不错。”

余光里我瞥到兄长扭头看过来,目光诧异。

“阿晚,从古至今,崔家女只会嫁给一位皇子。”兄长提醒我。

我目视前方,道:“兄长,路在前方,崔家该往前看了。”

兄长默然,搀扶我的手臂却暗自用力。

他将我送上花轿,大红色的轿帘缓缓放下,又在彻底阖上的一瞬间,猛然被他抓住。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但千言万语只在不言中。

我知兄长从来不是认命的人,崔家女岂有枉死的道理?

大渊国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3.

东宫焕然一新,与阿琳葬礼的时候全然不同。

红色的喜气掩盖住白色的凄凉,锣鼓震天的响声替代了丝竹哀乐之音。

欢笑声亦掩盖住内心的悲鸣。

坐在婚榻上,厚重的凤冠霞帔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内心荡漾不出一丝一毫喜悦的波澜。

我的两位姐姐也曾坐在这里。

如今却命丧黄泉。

披着月光,沈临渊一身大红色喜服,金冠玉带,踏入了新房。

他喝了酒,眼角眉梢都漫上了喜色,矜贵又俊朗。

修长的手指掀开遮住我面容的珠帘,他的双眸暗潮涌动。

“崔家阿晚,本宫终是娶到你了。”

我冷静地看着他,寻思着他话中的意思。

崔家的女儿终是要嫁给他的。

是阿莲,还是阿琳,或是阿晚,于他而言,有什么区别?

沈临渊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抚上我的脸颊,指尖流连。

他叹息了一声,又道::“夫人当真是国色天香,举世无双。”

可太子殿下忘了,我和我的两个姐姐有三四分相似,长得最美的该是我的二姐。

而当得上“国色天香”一词的,该是我的姑母,当今的皇后娘娘。

此刻,他眸光闪烁,眼里只有我,应该是记不得两位姐姐了。

红烛摇摇晃晃一夜。

礼成。

4.

第二日,我和沈临渊去给皇上皇后请安。

皇后姑母乃皇上挚爱,却从未怀过皇帝的子嗣,太子是过继到她膝下养着的。

姑母母仪天下,有名门贵女之风范,从未苛待过太子。

我和沈临渊叩首,她亲自上前将沈临渊扶起。

这才转头看向我,嗔道:“阿晚,这小子若是待你不好,你同本宫说,本宫定不饶他。”

但我知道,姑母只是说说而已,两位姐姐死得不明不白。

她亦没有插手。

我羞怯一笑,道:“太子殿下待阿晚很好。”

沈临渊随皇上去议政,姑母拉着我的手,屏退了所有人。

“阿晚,你可知,为何崔家女必须是皇后?”凤眼微眯,却已染上沧桑。

我跪下,一字一句道:“崔家广纳寒门,门生遍布五湖四海,朝中大半官员出自崔家,崔氏为后可稳天下人之心,可保江山永固。”

姑母欣慰地点了点头,又道:“你知道便好,其余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

我抬头看他,问道:“姑母是指阿莲和阿琳的性命吗?”

凤眼含怒,指尖发白,皇后呵斥出声:“太子妃慎言!”

我摇摇头,道:“崔氏女从前朝开始就没有了亲生子嗣,姑母当真甘心?”

阿莲和阿琳,以至于姑母,从小被教育的就是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妻子,一个合格的皇后。

而绵延子嗣,延续香火便是她们终其一生的使命。

我的话让姑母脸色苍白。

“阿晚,不要太贪,你会后悔的。”她闭上了眼睛,摆摆手让我退下。

我匍匐在地:“阿晚必定会延续家族荣耀。至于其他的,姑母便不要插手了。”

从嫁入太子府的那日起,争与不争,都是要后悔的。

但人生在世,要活个明白。

4.

在回东宫的路上,沈临渊弃马钻进了我的轿撵。

他将我挤在一角,玩着我的发梢,嘘寒问暖:“母后都和你说什么了?”

“母后说东宫冷清,让我择日给太子挑选几个贴心人伺候。”我道。

沈临渊却眯了眯眼睛,似是玩味道:“那阿晚你怎么看?”

我摇摇头,道:“你我新婚燕尔,这么快就纳妾恐于殿下名声无益……”

一抹笑容从他唇角勾起,一双丹凤眼带着欣喜之色。

可我却继续道:“不如等再过两月,这样也可好仔细挑选一番,能入东宫的,品行相貌必然都是一顶一的。”

沈临渊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他睨着我,双眸闪烁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然后不发一言下了轿撵,驰马而去。

我只觉得可笑。

他做这个样子给谁看?

如若他是深情的,为何三年内娶了三任太子妃?

阿琳尸骨未寒,便搂着我浓情蜜意。

这份深情,我消受不起。

芳芝姑姑跟在轿撵旁,低声道:“太子妃您自小聪颖,闺房之趣也是习过的,您明明知道这时候的殿下想要什么答案,何苦要逆着他来?”

芳芝姑姑是崔府的老人,母亲特地送她到东宫帮扶我。

我只问道:“姑姑,我的两位姐姐这等本事习得如何?”

阿莲和阿琳样样出挑,自然是习得极好的。

可她们还是死了。

芳芝一愣,诧异地看着我,再也不发一言。

5.

入夜,沈临渊喝得酩酊大醉,推开了我的房门。

我皱眉,却直接被他抵在墙上,他双眼通红。

“给我纳妾,你为何能够这样泰然处之,你我才新婚……”

他眼中的深情,我看不懂,也不想懂。

我看着他,目光清明。

“殿下喝多了。”

他恶狠狠地拽着我的手臂,将我甩在榻上。

一身的酒气让我几欲作呕。

可他的吻密不透风。

“阿晚,你既然嫁给了我,便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逃不掉的。”

我无神地看着屋顶,突然问道:“那阿莲和阿琳也是殿下的鬼吗?”

沈临渊的身形一顿,撑起双臂看着我,酒醒了大半。

他问道:“什么?”

我直言不讳道:“殿下还会想起我的两位姐姐吗?”

他捏着我的下巴,半晌不语,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道:“阿晚,你别怕,本宫会护住你,你和她们不一样……”

是吗?

哪里不一样?

值得太子殿下让我与她们阴阳两隔……

次日一早,御赐的补膳被送到了东宫。

诱人的香味遮不住避子药的气味。

崔家藏书阁收藏了全天下所有的名医著作,我自小熟读医书。

摩挲着盛着补膳的汤碗,我笑道:“还烦请公公替本宫谢过皇上。”

说着,我端起来送到了嘴边。

就在汤药几乎触碰到我的嘴唇的时候。

沈临渊甩袖,清脆的一声,瓷碗碎了一地。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震惊地看着沈临渊,欲言又止。

沈临渊道:“是本宫疏忽了,公公莫要怪罪。”

我支着下巴看好戏,突然想到了昨夜里情到深处,沈临渊在我耳边低吼的那句话。

“阿晚,给我生个孩子。”

那时,我当是太子殿下床笫之间的甜言蜜语。

毕竟崔家势力根深蒂固,如若有了皇子皇孙,岂不是地位更加不可撼动。

此刻,我却不得不怀疑沈临渊是来真的。

这场戏似乎越来越好看了。

果然,沈临渊被叫去了养心殿。

6.

我则屏退了所有人,跳进了东宫的莲花池里。

这是阿莲溺死的莲花池。

我需要证实一件事情。

阿莲会水,只是名门贵女不以此为荣,所以只有我们几个姐妹知道。

她平生最爱莲花,欣赏莲花高洁之意,却失足溺死在东宫的莲花池里。

我怎会信?

果不其然,我在池底的淤泥里找到了阿莲的足链。

被扯断的痕迹。

我紧握足链,手心掐出了血,这明明是被人在池底拖住,她挣扎的时候扯断的。

哈哈。

阿琳也是。

她骑术一绝,兄长牵回来一匹野性未除的狮子骢,年仅十二岁的她只两下就制服了。

可她是在去城外烧香的时候,马儿突然发了狂,被拉下了山崖。

她摔得粉身碎骨,一双美人目满是血泪。

我从莲花池里出来的时候,正赶上姑母带人来东宫寻我。

我旁若无人的将足链系在手腕上,湿哒哒的额发垂落,仿佛从水里爬出来的恶鬼。

姑母瞪大了眼睛,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我却不以为意,问道:“何事让姑母您这样匆忙?”

姑母咽了一口唾沫,道:“太子在养心殿挨了五十大板,已经昏迷了,你还不去看看!”

我冷笑出声:“昏迷了找太医,找我有什么用?”

“他是你的夫君!”姑母气急了。

我却不紧不慢地进屋换了衣服,芳芝姑姑又送来了热茶。

我递了一杯到姑母面前,道:“这茶是兄长从江南带回来的,姑母试试。”

“你……”她盯着我手上的足链,半晌不语。

我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

沈临渊就是这时候回来的,发丝凌乱,明黄色的袍子上血迹斑斑。

姑母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在沈临渊身上查看,双眼已经落下泪来。

“皇儿,怎么给伤成这样,你父亲下手也太狠了!快传太医。”

沈临渊却死死地盯着我,凉凉道:“本宫撑着半条命来给太子妃报平安,太子妃当真是悠闲。”

7.

我只觉得沈临渊入戏太深。

生在帝王家,总是将目光放在一个女人身上,是成不了大事的。

“儿臣与太子妃有事相商,就不留母亲用膳了。”

送走了姑母,沈临渊上前扯着我的手臂,将我拽进了寝殿。

扔在了榻上。

“崔晚,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可知我为何被杖责?”他掐着我的脖颈,双目尽染疯狂之色。

我却笑出了声。

“殿下是想让我谢你吗?谢你允许我生孩子?谢你不给我投毒?”

我堂堂崔家女,生个孩子还需要批准?还需感恩戴德?

我又笑他的愚蠢。

既没有他父皇的雷霆手段,又多了一颗情感泛滥的心。

我推开他,他受了伤,反应不及时,直接被我掀到一旁。

我又抽出一格抽屉,从锦盒中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当着沈临渊的面,吞入了腹中。

我毫不介意道:“崔家女从前朝开始就没了亲生子嗣,殿下又何必这样执着?”

他踉跄起身,掐着我纤细的脖颈。

“你吃的什么?吐出来!吐出来!”

他眸中的慌张不似作假,嘶吼出声:“阿晚,我不许你死!”

“哈哈,”我笑得停不下来,“殿下,我还舍不得死,这只是避子药。”

我要当皇后的,我还要延续家族荣耀。

两位姐姐的仇还没有报,我怎么舍得死?

沈临渊一愣,丹凤眼瞬间睁大了,震惊地看着我。

“你吃避子药?你居然吃避子药……你不想生下我的孩子?”

“为什么……”

我眯了眯眼睛,欣赏着沈临渊的疯狂,半真半假道:

“阿晚作为你的妻子,自然要替夫君着想,为了让夫君将来的皇位做得舒坦,阿晚牺牲这点又算什么?”

他一愣,有几分迟疑又有几分欣慰,终于上前将我搂在了怀里。

“阿晚,你不必如此,无论将来如何,我会护你周全。”

真是深情啊。

我抬起手腕,看着阿莲的足链,喃喃出声:“是吗?姐夫。”

沈临渊搂住我的动作僵硬住了。

我却靠在他的肩上,亲昵道:“这些话姐夫也对阿莲和阿琳说过吗?”

破裤子

对世子死心后,我成了京圈最有钱的一品夫人

嫁入国公府的第二年,世子顾知寻和小门小户的庶女打得火热。

“夫人,你最是通情达理,我与娇娇情投意合,此生非她不可。”

我逗弄着摇篮里的儿子,头也不抬,道:“五品官家的庶女,进府勉强也能做个侧室,夫君若喜欢得紧,择日我安排接进府中便是。”

顾知寻咬牙,支支吾吾道:“娇娇是个奇女子,平生最耻于为人侧室,她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抬头挑眉:“夫君难不成想同我和离?”

1

我是京城有名的贵女,才貌双绝,十三岁便协理家中大小事务。

父亲乃正三品大理寺卿,兄长高中状元,仕途一路顺畅。

母亲虽出生商贾世家,但到她那一辈,成了家中独女,听说母亲嫁给父亲那日,十里红妆整整抬了三天才完全抬进府......

嫁入国公府的第二年,世子顾知寻和小门小户的庶女打得火热。

“夫人,你最是通情达理,我与娇娇情投意合,此生非她不可。”

我逗弄着摇篮里的儿子,头也不抬,道:“五品官家的庶女,进府勉强也能做个侧室,夫君若喜欢得紧,择日我安排接进府中便是。”

顾知寻咬牙,支支吾吾道:“娇娇是个奇女子,平生最耻于为人侧室,她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抬头挑眉:“夫君难不成想同我和离?”

1

我是京城有名的贵女,才貌双绝,十三岁便协理家中大小事务。

父亲乃正三品大理寺卿,兄长高中状元,仕途一路顺畅。

母亲虽出生商贾世家,但到她那一辈,成了家中独女,听说母亲嫁给父亲那日,十里红妆整整抬了三天才完全抬进府。

我及笄那年,被京中求亲的名门望族踏破了门槛。

父亲却迟迟没有定下我的亲事,直到等到了镇国公府的郡主娘娘。

那天晚上,祠堂里,列祖列宗在上,父亲语重心长地同我说:

“归晚,镇国公乃开国功臣,膝下只有一子,郡主娘娘颇为溺爱,风流成性,不成气候,但未来你的儿子可以继承镇国公的荣耀。”

“我们林家书香门第,清流世家,再往上走,便要先将一只脚踏进功勋贵族的府里。”

母亲含泪轻抚我的双手,也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你哥哥已经高中状元,母亲也不愿你居于人下,我的女儿就该得到最好的。”

沉思半晌,我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跪下。

“列祖列宗在上,小女林归晚愿嫁入国公府,侍奉公婆,与夫君相敬如宾,延续家族的荣耀。”

2

毕竟是国公府娶亲,群主娘娘又是当今太后的义女,排场自然是怎么大怎么来了。

而作为清流世家的林家,在这场盛世婚礼中能让人记住的便是抬了三天三夜的十里红妆。

我被按部就班带着走了一天的流程,等闲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坐在新房里了。

顾知寻掀开我的红盖头的时候,我羞涩一笑。

京城有名的风流人物,果然生得一张好相貌。

如此一来,日后我的孩子定然也不会丑。

本来这场亲事就是一场经营,既然要嫁给勋贵,好看的勋贵自然是更让人舒心。

顾知寻却是一愣,朝我像模像样作了一揖,温文尔雅道:“我竟不知娘子生得这样一副好容貌……”

我浅笑嫣然,红了脸庞,柔声道了一声:“夫君。”

红烛摇曳,顾知寻在我身旁坐下,熟练地抚上我的脸颊……

半夜时分,顾知寻睡得正香,我拢着衣襟悄悄从床上爬起,正欲修剪红烛的烛芯。

嬷嬷曾对我说过,这新婚夜里的红烛要燃上一晚上,才代表夫妻和睦,长长久久。

我年岁尚小,还有几分女儿家的心思,多少对顾知寻还抱有期待。

若是能够与他琴瑟和谐,虽是一场经营,但也算不得多累。

只是我手一抖,竟然直接将这红烛给掐灭了。

3

新婚后的第一日我去郡主府上陪了婆母一日,镇国公从边关回京,这几日也歇在郡主府上。

我知书达理,细心周到,公婆对我十分满意。

第二日,我进宫拜见了太后,带去了自己绣的一幅百寿图,又为太后簪花,哄得太后喜笑颜开,又赏赐了我许多东西。

第三日,顾知寻陪我回门。

在我父母那里用了午膳,回国公府的马车上,顾知寻拉着我的手,温柔道:

“夫人,在与你成亲之前,我在外头养了一女子做外室,唤做淑娘,她温柔善良,是个好相处的,既然日后家事都由夫人做主了,夫人便着人将她接回府上吧。”

我的手凉了凉,突然想到了洞房那夜被掐灭的烛芯。

我在顾知寻的手上轻抚,貌似苦恼道:“夫君,你我夫妻一体,照料妾室,让后宅安宁,是我分内之事,只是你我刚成婚,匆忙将她接进来,怕是于夫君名声不好。况且,你也知道父亲的脾气……他这一月都不会出京呢。”

顾知寻皱眉睨着我,似乎在寻思我的话外之音。

我又继续道:“夫君放心,我定会将她接进府中,只是多给些时日,也好让我给她安排个体面的身份,届时进府抬她做个贵妾,夫君觉得如何?”

顾知寻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攥着我的手,激动道:“夫人的安排很好。”

我待字闺中的时候,便将这事打听清楚了。

这位淑娘不过是位乐伎,贱籍女子想入国公府,即便是我同意,我那爱面子的婆母也不会同意。

顾知寻将这难题迫不及待地丢给我,如今还有什么不满意?

不过我拖延时日,自然是也有自己的打算。

因为我的孩子,必须是国公府的嫡长子。

事到如今,夫妻恩爱,琴瑟和谐我可以不要。

但各需所需,报酬一定要拿到。

这是我自小跟着母亲看账本就明白的道理。

4

时隔半年,在我怀孕三个月稳了胎之后,我才将淑娘接进了府中。

与此同时,我还给顾知寻又纳了三房小妾。

这是我根据他的喜好专门挑选的,一个个容貌出挑,娇艳欲滴。

四房小妾进门给我敬茶那日,我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端坐在主位。

被抬为贵妾的淑娘见一个赛一个漂亮的妾室,咬着牙满眼含泪地看着顾知寻。

顾知寻却一个个端详过去,看得不亦乐乎。

淑娘搅着帕子都要哭了。

不错,这正是我要给她下马威。

在这国公府上,她若是聪明人,就知道要仰仗谁人的鼻息。

男人若是靠得住,且可以靠。

靠不住的,还得靠我这个当家主母。

“你们四个以后要和睦相处,好好服侍世子,为国公府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我轻抚着小腹,笑道。

郡主娘娘听说我如此懂事,不像其他贵夫人那样拈酸吃醋,对着宫里一阵夸赞我的贤德之名。

又因我有喜,宫里流水的赏赐被送进了国公府。

我腹中孩子出生那年,国公府喜得嫡长子,我被封为诰命夫人。

也是这年,我的兄长官拜宰相,母亲娘家的生意网遍布皇亲国戚。

我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无风无浪地过了,直到顾知寻在京城闹出一个天大的笑话。

5

我刚产子不久,除了去陪郡主和太后,也不大爱出门。

这日,我正逗弄着摇篮里的儿子,小桃说淑娘求见。

我命嬷嬷将孩子抱下去。

淑娘已经怀孕两月,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儿,我对她多加照看。

“你怀有身孕,我允了你不必日日来请安,怎么想着又来了。”我靠在躺椅上,懒洋洋道。

淑娘咬着嘴唇,拧着腰肢上来给我奉茶。

这两年,我恩威并施,府中上下无人敢对我不敬。

“夫人,世子在外头的事情您听说了吗?”淑娘恭敬立在一边,吞吞吐吐道。

我命人给她搬来椅子。

有些不耐道:“世子不过是爱流连花丛,如今你腹中有了孩子,安心养胎,生下一儿半女,日后也算是有了倚仗。”

可这些道理并不是每个妾室都懂。

她又红着眼睛道:“夫人,这次不一样,世子已经两月不来我们几个房里了,我怀了孕,他也不来看我一眼,您叫我如何安心?”

她又偷偷看我,试探道:“听说那女子还是个官员家的女儿,夫人您就不担心吗?”

担心?

我为何要担心?

前几日兄长着人来传话。

如今镇国公已经被召回京城,据说皇帝虽感念他护国有功,但亦忌惮他功高盖主,此次回京大概之后只能当个闲散国公爷了。

而且我也知道,早年镇国公征战沙场早就落下了病症,身体不大好。

这种情况下,顾知寻还在朝中没个一官半职,镇国公一走,国公府就是只有爵位没有实权的。

难不成他还能对我有二心?

如果说两年前,他和郡主娘娘还真有这个能力。

但如今我兄长作为朝廷新贵,势头如日中天,我母亲甚至帮太后在民间置办了不少产业。

我还需担心什么?

但面子总是要做的,我叹了一口气,道:“行了,这事我自会处理,你安心养胎。”

6

我本无心处理此事,但一调查起来,还真让我大开眼界。

这女子是新调入京任职的御史家的庶女,唤作蒋娇儿。

听说一场大病之后,性情大变。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扬言“为何女子逛不得青楼,男子却可以?”

她这么说,并且这么做了,只身一人去逛了青楼。

若只是到此,我还真有几分佩服,活成真性情且能为自己负责的话,倒也是有担当。

可她如此瞧不上逛青楼的男子,却在青楼里和顾知寻好上了。

她在青楼里喝了酒,搂着顾知寻的脖子,吟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的诗句。

当真是旷古奇作,我不得不赞叹。

即便是我兄长也是作不出这般气势磅礴的诗句。

只可惜,她若是有用之才,也没用对地方。

难道她的抱负便是在青楼勾搭有妇之夫?

更何况,这京城能千金散去的世家大族不少,但区区御史家还真不算。

难道他要散顾知寻的钱财?

这就得问问我同不同意了。

后来又传出更让人难以置信的,她与顾知寻泛舟湖上,当众亲吻,在船板上滚坐了一团。

两岸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为人母的都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她却高喊道:“你们这是愚昧,我的身体怎么支配是我的自由。”

我真的觉得她可能在那场大病中,烧坏了脑子。

毕竟作为庶女,她的自由还得御史家的当家主母说的算。

对于脑子不清楚的,我并不想费口舌交涉。

于是,我差人透了消息给御史夫人。

7

只是将我调查并知晓此事的消息透出去,御史夫人就盛装打扮,眼巴巴地来拜访了。

是个微胖的妇人,看起来和蔼可亲,但双眼里藏不住的算计。

只一眼,我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御史夫人对我微微弯了弯身子,笑眯眯地和我套近乎。

“顾夫人刚生完孩子,便恢复得这么好,果然是国公府的风水养人呦。”

我端坐在椅子上身形未动,只是笑道:“蒋夫人既然郑重来拜访,便依了规矩,给我行个大礼吧。”

毕竟我是一等公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更是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

御史夫人脸色一僵,尴尬地将套近乎的神色收了起来。

颤颤巍巍朝我行了大礼。

我这才摆摆手让人赐座,看茶。

她局促地坐下,战战兢兢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现下应该明白我年纪虽小,但也不是好糊弄的人。

至少在她在邬州穷乡僻壤使惯了的那一套,如今在泼天富贵的国公府,我是看不上的。

我也不说话,等着她开口。

她终于叹了一口气,哀怨道:“世子夫人莫怪,我家那庶女如今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作为主母,也只能豁出这张老脸登门来求亲了。”

我呷了一口茶,依旧不说话。

她又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也知我家的情况,如今我们也不求什么名分,只想说国公府能纳了蒋娇儿做个妾室……”

我放下茶盏,只笑道:“御史大人年过五旬才被从邬州调回京城任职,不容易吧?”

御史夫人脸色一白,想好的话术卡在了喉咙里,脸上又面露尴尬之色。

我一语中的,继续道:“我也知在京城立足不容易,攀上个皇亲国戚求个顺遂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蒋夫人,纵女如此,怕是失了分寸。”

御史夫人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双腿一软给我跪下了。

她应当知道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但话还是得说清楚:“蒋娇儿有几分姿色,蒋夫人想着她若是能给哪个功勋世家做个妾室,必然对御史大人有几分助力,然后一打听,全京城就数我国公府的世子最是风流……”

“世子夫人明鉴,我虽有这个心思,但也没想到她用这样没脸没皮的手段……只是事到如今,也真是没法了,我本想着世子夫人在京中贤名远扬,是个……是个好说话的……”

“又想着这事虽不光彩,我家失节是小,但国公府为了顾念名声总会出手……”

“如今被世子夫人识破,此事便再也不提了,我回去就将那丫头乱棍打死,想必日子久了,这事儿也就平了……”

蒋夫人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看上去比刚进门老了十数岁。

怜她作为当家主母的不易,我让小桃将她扶了起来。

我慢悠悠道:“蒋夫人倒也不必如此,以蒋娇儿五品官员庶女的身份,我抬她做个侧室也未尝不可。”

蒋夫人一愣,抬眼看我,愣住了,眼睛仿佛又有了光亮。

我又继续道:“不过,既然是侧室,嫁入国公府,嫁妆是少不了的。”

8

蒋夫人张着嘴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是个聪明人,定然知道国公府最不差的就是钱财了。

如今我既然张口了,肯定所为不是这个。

她豁出去,对着我一拜,道:“世子夫人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听闻蒋娇儿在坊间作诗数首,又去城东的胭脂铺子卖过什么口红,香皂的秘方。”我意有所指道。

蒋夫人连忙点头,道:“对对对,那场大病醒来后,她满脑子都是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可城东那家胭脂铺子根本没买她的啊,那家胭脂铺子可是京城最大的,谁看得上她那些玩意儿啊……”

不错,那家胭脂铺子正是母亲给我的嫁妆。

掌柜没收她的秘方,并不是因为不好,而是做生意最防的就是坐地起价。

我摆摆手,道:“诗三百首,秘方十条,这便是她得以入国公府的嫁妆。”

“三……三百首?”蒋夫人瞪大了眼睛。

我笑眯眯道:“是的,蒋夫人若是还有这层心思,便回去准备吧。”

我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一眼就能看出,蒋娇儿吟出的诗非她自己所做。

有的如横刀立马的将军般壮志凌云、踌躇满志,有的又如同青楼狎客般哀怨婉转、顾影自怜。

如何能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

9

蒋夫人回去后,我也不急,光是这两样也需要她准备些时日。

但我不着急,却有人等不及了。

这日我在院子里逗弄着咿呀学语的儿子,顾知寻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见他没有看望儿子的意思,我差嬷嬷将儿子抱了下去。

这才说道:“夫君既然回府了,便去看看淑娘,她刚有孕,身子又弱,胎像不稳,夫君该多宽慰才是。”

顾知寻盯着我,张了张嘴,最终说道:“好,我一会儿去。”

我不禁苦笑,淑娘毕竟曾经是他的心头好,我嫁入国公府第三天便求我将她接回府中。

如今让他看一眼都是如此勉强。

待我回过神来,见顾知寻还没有走。

我耐心坐下给他点茶,又慢条斯理地问道:“夫君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顾知寻从身后按住我的肩膀,道:“夫人最是通情达理,我与御史家的二小姐蒋娇儿情投意合,此生非她不可。”

我笑笑,将一盏茶递给他。

“唔,五品官员家的庶女,入府来做个侧室勉强也是可以的,夫君若是喜欢得紧,我择日便安排了便是。”

顾知寻握着茶盏的指尖发白,半晌,他才道:“娇儿她是个奇女子,平生最不耻为人侧室,”

“哦?既是如此,她更应该谨言慎行,未出阁的女子名声最是要紧,她与夫君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又哪有好人家会娶她做正头娘子呢?”

我耐着性子同顾知寻分析。

顾知寻却咬牙切齿道:“娇儿只愿我和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不会嫁作他人妻。”

我挑眉,将茶盏放下,清脆的一下碰撞声。

“所以,夫君是什么意思?”我好笑地看着他。

能饮壹杯无

我将皇兄送入敌军帐中,冷眼看着他被将军扯开衣服,与将士们共同享用

我是父皇和兄长们最宠爱的公主,

他们担忧我吃不饱,赐我残羹冷炙;

还对我寄予厚望,将我送往敌国和亲保数年和平。

父皇的话,我向来奉为金科玉律。

因此在四面通风的和亲马车上我悟出一个道理:

公主和亲尚能和平数年,那将我的父皇与众多皇兄们都送去和亲,国之根本岂不更是固若金汤?

1

父皇,是大兖国最勤政爱民的父皇。

为了让大兖国子民们生活更加努力,先是颁布律法增加三成赋税,又下令修建琼楼玉宇以供更多的美人居住,让无数贫穷的百姓尸骨有了免费埋葬的地方,连昂贵的棺材钱都省下了。

这样一心为民的君王,让所有百姓对他赞不绝口。

大兖宫门处经常有百姓们舍不得吃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堆砌,成功为御...

我是父皇和兄长们最宠爱的公主,

他们担忧我吃不饱,赐我残羹冷炙;

还对我寄予厚望,将我送往敌国和亲保数年和平。

父皇的话,我向来奉为金科玉律。

因此在四面通风的和亲马车上我悟出一个道理:

公主和亲尚能和平数年,那将我的父皇与众多皇兄们都送去和亲,国之根本岂不更是固若金汤?

1

父皇,是大兖国最勤政爱民的父皇。

为了让大兖国子民们生活更加努力,先是颁布律法增加三成赋税,又下令修建琼楼玉宇以供更多的美人居住,让无数贫穷的百姓尸骨有了免费埋葬的地方,连昂贵的棺材钱都省下了。

这样一心为民的君王,让所有百姓对他赞不绝口。

大兖宫门处经常有百姓们舍不得吃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堆砌,成功为御膳房节省了一大笔银子开支,成为君民同乐的一段美谈。

而父皇也兢兢业业从不耽于政事,人松松垮垮地坐在勤政殿里已经三日未曾离去。

靡靡丝竹之音散落在大殿的每个角落,殿中舞姬已经更换了一批又一批,个个精神抖擞地扭着柔软地腰肢,甩着飘逸地水袖,像永不知疲倦的陀螺。

殿门被全公公粗暴地推开,惊呼声传来:

「陛下!」

父皇一喜:「新搜罗的美人进宫了?」

全公公脸上恐惧更甚。

「漠北军已距京郊百余里,魏将军不战而降。」

父皇一惊:「什么?都快要打到京城来了?」

魏将军是大兖国赫赫有名的武将,其姐妹五人全部进宫陪伴父皇,并帮助位份低下的嫔妃们堕掉胎儿以防生子后变丑失宠,堪称满门忠烈。

而魏将军身材魁梧,就连上战场的铠甲都需单独定制加宽腹部,好能艰难地装下他那近四尺的腰腹。

大殿里的歌舞终于暂停,唇色惨白的歌姬们也都被抬了下去,一片觥筹交错的糜乱中,父皇搂着怀里刚刚及笄的娇柔美人,满脸肾虚道:

「朕虽勤于政务,但奈何祖业薄弱毫无还手之力。漠北军气焰嚣张,想保住大兖,眼下和亲是唯一的一条路。」

我知道,后宫所有的皇子公主里,父皇最疼爱的独属我,有和亲这样好的事儿,定是要独独为我留一份。

果然,父皇慈爱地冲我招了招手:

「青禾啊,漠北大王子一表人才,你此番嫁过去后,切记自己身为公主的职责,既然享受了公主的锦衣玉食,那就要担负起两国熄战的百年和平。」

我喜不自禁地跪地叩谢皇恩,在一众鄙夷地眼神中骄傲地扬起了头。

父皇疼我,那是阖宫上下皆知的事。

旁的皇子与公主打小都要请夫子悉心教导,读书射箭日日不曾停歇,经常累得哭喊找母妃。

只有我从不用遭受这些零碎折磨,一个人住着鼠蚁经常光顾的偌大宫殿,每晚都能从床榻上抬头欣赏大兖最美的星辰。

就连我那宫女出身的母妃,也被父皇的人带走去过好日子,日日熏香果腹,再不用吃凡间的粗食滥物。

这次父皇亲自挑选的漠北,定是个风和日丽山清水秀最最滋养人的圣地。

但我从来不是自私的人。

好东西,要大家一同分享才是。

为了让大兖的版图画起来更容易些,父皇又大手一挥送出了七座城池。

但这些城池的百姓们完全不懂一个君王日日早朝的辛苦,在大街小巷里敲锣打鼓鸣放鞭炮表示不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我喜滋滋坐上寒酸破旧的花轿时,父皇伤心过度,连送行都未曾出现。

全公公抹着眼泪心疼地直叹气:

「青禾公主,陛下……陛下吩咐了,不允许您带任何丫鬟……」

我善解人意道:

「父皇生怕我舟车劳顿之时,看到熟悉面孔思念故国,我理解父皇的决定。」

全公公唉声叹气:

「陛下……陛下未曾给公主殿下置办什么陪嫁……」

我又一次了然:

「此去路途遥远,带这么多金银之物实在是不安全,父皇思虑得十分周全。」

全公公哭得更是伤心。

我情真意切抓着全公公的手道:

「我最是感念父皇的慈爱之心,什么时候能接父皇去漠北享福,此生便也无憾了。」

全公公这下开心地连哭都不会了。

我回眸瞧了眼远处的宫殿,许是宫人们见不得父皇一把年纪哭得难过,还未出宫,便隐隐又听到紧闭的殿门里传来靡靡丝竹之音,纾解父皇的思女之情。

我端坐在喜轿里,暗自抹泪感念父皇的慈爱与眼光长远,心底暗暗下定决心:

父皇宠爱我多年,我定要想办法让父皇与皇兄们也来过过这神仙般的日子。

奉旨迎娶我的,是漠北骁勇善战的下一任首领——大王子萧齐。

一柄长枪挥舞地如灵活的蛇一般,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了大兖许多副将的首级。

2

漠北果然如同父皇所说,是一处极养人的地方。

冬日凛冽的寒风吹到脸上,能让人清醒一整日,再不会为困倦而苦恼。

我的夫君又是个极其体贴的人儿,怜悯我路途遥远一路颠簸,连拜堂与洞房都省了,丢了些我过去吃惯的残羹冷炙后,当晚直接将我拖到营帐外的酒宴上。

所有人都不怀好意地笑着,脸上明明灭灭勾勒着狰狞扭曲地篝火,和张嘴灌进喉咙的深紫美酒。

我愈发笑得妩媚,夫君定是怕我人生地不熟,所以特地让我在酒宴上将这一张张油腻的面孔记在心里。

萧齐穿着一身厚重的墨色大氅,脖子间还围着一圈整整齐齐的狐狸皮毛,眉目含霜,更显雍容华贵与疏远冷漠。

他不耐烦地指着一身单衣的我厌恶道:

「去跳支舞给众将士们助助兴。」

叫嚷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周围的眼神愈发黏腻,似乎要透过单薄衣衫将我射穿。

夫君给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可不中用的我却没有把握住。

我娇怯地低下头,内疚解释道:

「大王子,我的生母乃是大兖后宫里的一名洗脚婢,跳舞这么风雅的事儿,父皇从来没有请嬷嬷教过我。」

我并没有说谎。

何止是跳舞,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所有与风雅有关的东西我一概不会,也从未有人指点过我。

从我懂事开始,唯一认识的字还是悄悄跟随嬷嬷们学来的,至今认得并不全面。

方才还乱哄哄的酒宴一片安静。

片刻后,萧齐后知后觉狠狠摔了面前酒杯,一双剑眉愈发凌厉,起身怒骂道:

「咱们被老昏君给骗了,他居然送了身份如此低微的公主与漠北和亲,这将漠北的颜面置于何地?」

见人怒极,我瞬间慌张起来。

漠北大王子是下一任可汗,若是真恼羞成怒要与大兖开战,我岂不是没有尽到和亲的责任?

既然嫌弃我出身低贱,那便从大兖选个身份高贵的人来和亲,如此才能平息两国战火。

那么谁的身份高贵呢?

我迅速跪倒在地,满脸诚恳地提议:

「既然漠北打败了大兖,那么娶我这个洗脚婢生下的公主来和亲也无甚意思,不如让我的四哥来为众将士们跳支舞助兴,这酒岂不是喝得更尽欢?」

四哥是大兖除了父皇以外,整座皇宫最最疼我的哥哥。

中宫嫡出,身份尊贵无比。

我每次在冷宫里缺衣少食时,都是四哥及时赶到,然后将已经馊了的饭菜倒在我面前,让我果腹。

待我吃饱喝足后,四哥还不忘温柔贴心地嘱咐嬷嬷们:

「以后就给她吃这些东西!」

有了四哥的交代,我日日都能饱餐一顿,再也不用为吃食而发愁。

旁人对我一点一滴的恩德,我都要铭记于心,所以接来漠北过神仙般的无忧日子,我第一个就惦记着四哥。

许是我的提议确实前无古人,酒宴上所有人都用惊讶地眼神望向我,仿佛在思考要不要接大兖的四皇子来享福。

福气就这么点儿,自然是惦记的人很多。

我若是不努力一把,如何能报答的了四哥的一饭之恩?

生怕最爱的四哥失去这么好的机会,我又赶紧添了把火:

「我四哥身段柔软,跳起舞来自然别有一番滋味。更重要的是,他乃中宫嫡子,与当朝太子一母同胞身份尊贵。」

已经有粗犷的将军惊悚道:

「男子怎么和亲?」

「和亲的目的无非是对战败国的羞辱罢了,那么羞辱一个洗脚婢的女儿,与皇后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嫡子,哪个更能鼓舞将士们呢?」

粗犷的将军恐慌道:

「但他是男子,自古以来没有男子和亲这一说法。」

「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更能彰显漠北的雷霆铁血手腕,让众人膜拜信服。」

粗犷的将军若有所思道:

「但是一个中宫皇子,肯定没有女子柔弱美丽。」

「驯一匹狼,比一只羊要有趣的多。」

粗犷的将军跃跃欲试道:

「有道理,那么大兖的这位四皇子相貌如何?」

「穿上襦裙,比女子还要美。」

粗犷的将军惊喜道:

「有意思,本将军说不定就好这一口呢!」

一旁萧齐震惊地听完对话,眼神熠熠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乎对我这位名义上的贤内助此次分忧十分满意,当即拍板下令:

「来人,让使臣去一趟大兖,若是老昏君不交出四皇子,孤就派人踏平兖国国都!」

父皇虽然十分疼爱四皇子,不忍年幼的他离家千里跑来人生地不熟的漠北边境。

但一想到四皇子可以来漠北过上最幸福的日子,慈父之心也只得按捺下不舍,只用了三日就派人将细皮嫩肉的四哥送到了福泽之地。

3

乍然收到这么好的消息,四哥整个人兴奋不已,一路大喊大叫激动之心溢于言表,还嫌弃马车行驶得慢,疯狂用脑袋撞击固若铁桶的马车。

幸好四周用铁板加固过,只留一小小的方形孔不至于人憋闷而死,才让四哥没有激动之下掉落马车。

长途跋涉,甚为辛苦。

我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衫,拎着早已准备好的饭食等候在营帐里。

这饭菜是我七日前辛辛苦苦为四哥准备的,全是他往日最爱吃的东西。

四哥一迈进营帐,我便激动地上前拉住他的手,兄妹情深泪眼朦胧:

「四哥,这么远辛苦你了,我给你准备了些饭菜,先垫垫肚子吧。」

谁知四哥突然像疯了似得伸手掐住我的脖子,脸上青筋暴露面色狰狞地嘶吼:

「宋青禾,是你!是你这个贱人让那群蛮族将我讨来漠北,我要杀了你!」

四哥怎么能这么凶呢?

我都是为了他好,他怎么一点也不领情呢?

这其间一定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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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的死亡赔偿金变成网红手里的一个名牌包;后来我把她最引以为傲的老公,变成了我的裙下之臣

我妈死了,就因为小三说,想买个包。

小三成为光鲜亮丽的网红,享受着无数粉丝的追捧。而我妈,只能在后山一点点腐烂。

我恨,但我没有丝毫证据。

直到有天,她挽着一个矜贵淡漠的男人出镜,说是自己的老公。

很好,这个男人,是我的了。

1

陈嘉丽害死了我妈,凭什么还能光鲜亮丽?

我看着屏幕里近乎完美的男人,心中报复的念头愈发疯狂。

一见钟情?轰轰烈烈?

真是好笑。

如果我躺在裴青柏的怀里,他还会如此坚定吗?

……

在应聘为陈嘉丽工作室助理的半个月后,我终于见到了她的老公。

我回头看了眼还在做直播的陈嘉丽,下一秒,踩着高跟鞋准确稳狠地摔进了她老公怀里。

旁边的木箱子划伤了我的大......

我妈死了,就因为小三说,想买个包。

小三成为光鲜亮丽的网红,享受着无数粉丝的追捧。而我妈,只能在后山一点点腐烂。

我恨,但我没有丝毫证据。

直到有天,她挽着一个矜贵淡漠的男人出镜,说是自己的老公。

很好,这个男人,是我的了。

1

陈嘉丽害死了我妈,凭什么还能光鲜亮丽?

我看着屏幕里近乎完美的男人,心中报复的念头愈发疯狂。

一见钟情?轰轰烈烈?

真是好笑。

如果我躺在裴青柏的怀里,他还会如此坚定吗?

……

在应聘为陈嘉丽工作室助理的半个月后,我终于见到了她的老公。

我回头看了眼还在做直播的陈嘉丽,下一秒,踩着高跟鞋准确稳狠地摔进了她老公怀里。

旁边的木箱子划伤了我的大腿,瞬间鲜血直流。

我一边往裴青柏的怀里蹭,一边抽气流眼泪:“啊,好疼……”

裴青柏则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僵硬地扶着我的胳膊,问:“你、你没事吧?”

我抬起蒙着雾气的眼睛,委屈兮兮地问他——

“裴先生,那边有医药箱,听说你是个医生,能帮我包扎一下嘛?”

裴青柏局促地避开我的视线,然后回答说:“好。”

医药箱拿过来,裴青柏拿着沾着消毒水的棉签,对着我受伤的位置却迟疑了一下。

我今天穿的是紧身的短裙,还故意套了个黑色的丝袜。

伤在大腿的位置,那部分的丝袜自然也被划破了。

对上裴青柏的犹豫,我故作无辜地问——

“裴医生,怎么了?我穿着这个,你不好清理伤口吗?没关系的,直接撕就行。”

陈嘉丽以前就炫耀过,自家老公出身医学世家,国外留学,母胎单身三十年。

他很少接触女人,所以在感情和那方面还是个没经验的小纯情。

对上我破损的丝袜,裴青柏纠结地抿了抿唇,最终嗯了一声。

他仿佛下定决心似的,伸手去撕我的丝袜,然而刚碰到我,我就故意轻轻哼一下——

“嗯,疼……”

裴青柏的手一抖,惊慌如小鹿般的眼看向我,耳朵居然都红了。

我依旧故作无辜地望着他,说:“不好意思,我比较怕疼……”

裴青柏则心虚局促地避开我的目光,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好不容易包扎完伤口,我拿出手机,对着他摇了摇——

“谢谢你,裴医生,我是丽姐新来的助理徐宁,方便加个微信吗?”

裴青柏又慢吞吞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我特意看了眼他的通讯录,发现他给陈嘉丽的备注信息不是‘老婆’‘宝宝’‘亲爱的’之类的,而是一个干巴巴的‘陈嘉丽’三个字。

我在内心冷笑,以前陈嘉丽总喜欢在直播上炫耀自己跟老公的甜蜜恋爱。

现在看来,裴青柏也没多喜欢她啊。

我俩刚交换完手机号,身后就传来陈嘉丽不悦的声音——

“徐宁,刚来上班就想勾引我老公啊?”

2

我转过身,对着陈嘉丽气到扭曲的表情,微微一笑:“丽姐,你刚才说的人是我?”

陈嘉丽是直播界的女网红,仗着长得漂亮身材好又会跳舞,以前是靠软擦边火起来的。

后来嫁了个家世清白出众优秀的医生博士,才渐渐地洗白,开始走独立女强人的人设。

可我却清楚地知道,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怎么得来的。

我叫徐宁,我爸是陈嘉丽直播间里所谓的榜一大哥。

大约半年前,我爸沉迷上刷某视频平台,从那开始,我们家就弥漫着陈嘉丽夹着嗓子感谢榜一大哥的声音,为了让陈嘉丽记住自己,为了彰显自己作为榜一大哥的实力,爸爸刷光了我们家的积蓄,甚至闹到要卖车卖房的地步,为此,我妈曾跟他争吵过很多次。

前不久,我妈意外身亡了,据说是在顶楼天台晾晒东西时不慎坠落。

保险公司因此赔偿我们家一百多万,但这些赔偿金,全被我爸拿来贡献给陈嘉丽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我守着妈妈的灵堂哭干眼泪时,爸爸躲在外面给陈嘉丽打电话。

他俩一口一个‘宝贝’地叫着,陈嘉丽现在背的包,就是用我妈的死亡赔偿金买的。

从那天开始,我就发过誓,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龌龊苟且,揭开这个大网红的真面目!

让他们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对上陈嘉丽戒备愤恨的目光,我却大大方方地拿出了手机,说——

“我刚才不小心受伤,正好裴医生在,帮我包扎了一下。”

我向陈嘉丽走近了几步,故作无辜:“裴医生是丽姐的老公,我作为您的助理,留一下您家属的手机号码也没什么吧?只是为了以后工作方便,和应对突发情况而已。”

陈嘉丽的脸色依旧阴沉沉的,冷哼一声:“你最好没别的心思,丽姐我最烦心眼多的人!”

我心中冷笑,到底是谁心眼多啊?

以前还没变成大网红时,为了讨好我爸这个‘榜一大哥’,陈嘉丽可谓费劲了心思。

各种嘘寒问暖,作为小三的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了,把我爸这个老男人吊的死心塌地的。

周围的同事听到动静,全都围了上来。

我瞥了眼吃瓜不嫌事大的同事,又拿出手机故意说——

“丽姐,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那我现在把手机号删掉?”

陈嘉丽的脸色就跟吞了个苍蝇似的难看,刚要冲上来为难我,却被裴青柏拉住了。

他瞥了我一眼,才淡淡地说:“别多事,回家吧。”

陈嘉丽这才消停,又不满地瞪了我一眼,转身下去卸妆了。

收工回家,同事们都开车回去了,我谢绝了他们蹭车的邀请,选择自己走回去。

我故意等在路口,看到裴青柏的车子来了,才一瘸一拐地沿着公路边的人行道艰难地走。

裴青柏的车子果然停了下来,他摇下车窗,问:“你没跟他们一起?”

我看了眼副驾驶上的陈嘉丽,才微笑着解释说:“他们的车子太挤了,我有点坐不下,没事儿,你们先回去吧,我等等看有没有公交,实在不行,就直接打车回去了。”

裴青柏瞥了眼我受伤的腿,又说:“你上来吧。”

3

见裴青柏要送我,陈嘉丽不满了:“老公,咱们不是要回家吗?”

她警告地瞪了我一眼,说:“让她自己打车回去不就行了?”

裴青柏说:“现在天色很晚了,她又受着伤,徐宁是你的员工,帮一下没什么吧?”

陈嘉丽气呼呼地不说话了,而我,坐在了车子的后座位上。

陈嘉丽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说:“老公,我跟你说件很好笑的事情。”

她从后视镜中戒备地望着我,意味深长地说:“就我们这行的主播小李,跟他老婆离婚,娶了现在的助理,那小丫头大学刚毕业,看着挺老实清纯的,没想到这么有手段,你说现在的小年轻,怎么这么乱?看见别人老公就想贴上去,一点三观道德都没有!”

我知道她在故意讽刺我,可我又怎么会示弱呢?

我故意装作听不懂,反而对着她放在车子前排的包好奇地问:“姐,你这包挺不错的。”

“是裴医生送给你的吗?裴医生人真好,送给你这么漂亮的包。”

陈嘉丽瞬间紧张起来,支支吾吾地心虚说:“这包……是我一个客户送的。”

我心里冷哼,什么客户?明明就是我爸送的,花了整整二十万。

而陈嘉丽私下里跟我爸见面,买这个包,都已经是她跟裴青柏结婚以后的事了。

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丽姐真厉害,这包我以前在网上见过,要二十多万呢!这得多财大气粗的客户,才能出手就送二十万的包?干直播这行果然很挣钱。”

看到陈嘉丽表情逐渐慌乱心虚起来,我又装作感慨地说——

“不过丽姐直播间里的粉丝,好像很多都是男人,那些人整天刷弹幕对你示爱调情的,还有人私底下送你这么贵的包,不知道裴医生看到会不会生气吃醋呀?”

陈嘉丽一僵,试探地看了眼裴青柏,才干巴巴地说:“怎、怎么会呢?”

“我早就跟我粉丝说过我结婚了,哪儿还有这些?”

事实上,陈嘉丽在说谎,毕竟她以前就是靠软擦边火起来的。

即便后来再怎么努力洗白,直播间里还是有很多猥琐男对她下流意淫。

但为了赚钱,为了维持热度,陈嘉丽每次都得迎合他们,把他们哄得舒舒服服。

我现在故意提起这个,就是想给裴青柏留下一个‘陈嘉丽在直播中跟男人很乱’的印象。

果不其然,裴青柏皱了皱眉,脸色变得不太好。

我又特意问了句:“裴医生平时看直播吗?”

裴青柏冷淡淡地瞥了陈嘉丽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不看。”

我敏锐地接收到信息,妻子引以为傲的事业,裴青柏却从来不看,也不感兴趣。

结合之前看到的那个全名备注,我几乎可以在心里确定——

裴青柏其实对陈嘉丽并没有多少感情了。

一直以来,都是陈嘉丽在拼命且没有安全感地跪舔而已。

那接下来,裴青柏岂不就是我的掌中之物?

4

回家路上,我故意通过后视镜盯着裴青柏。

裴青柏很快觉察到我的视线,克制又隐忍地抬眸看了过来,但我及时地移开视线,装作好奇地探头探脑看着外面的风景,直到裴青柏局促地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开车。

自从妈妈死后,我就从家里搬出来了,目前租住在一个小公寓里。

下车之前,我故意将手上的戒指落在裴青柏的车上。

晚上,我通过裴青柏的手机号,搜索他的微信账号。

申请好友的消息发出去后,我忐忑不安地握着手机,不知道他是否会通过。

好在几分钟后,我接到了裴青柏通过好友的提示消息。

我并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营造一种自己只是想通过手机号扩列好友的假象。

裴青柏也没有跟我说话,而我,也趁此机会看了看他的朋友圈。

裴青柏并没有对我锁住自己的朋友圈,他朋友圈的内容很干净,大多是转发的医学领域的文章,我从上到下翻了好久,发现他很少晒自己日常生活的内容。

零星的几条,还是拍摄的天空照片,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夕阳和云层,看位置,像是在医院里从他的办公室窗户的角度拍摄的,文案记录的是拍摄时间。

他的朋友圈里,没有关于陈嘉丽的内容,一条都没有。

反观陈嘉丽的,除了日常工作和炫富之外,几乎每天都在炫耀自己的亲亲老公。

偶尔,裴青柏会给她点个赞,但从没有评论过。

收集完这些信息之后,我开始装作惊惶地给裴青柏发消息——

“裴医生,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戒指?我找不见了,也许是落在你的车上了!”

裴青柏回复问:“什么戒指?”

我没有选择文字聊天,而是直接给他发了语音电话,我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焦急说:“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遗物,对我很重要的……我上车的时候还戴在手上的……”

我崩溃的情绪让裴青柏有点慌了,又连忙安慰我——

“你先别着急,我下楼去车上给你找找。”

裴青柏很快回复消息,说没在车上看到我的戒指,我知道,那戒指肯定被陈嘉丽捡走了。

她如此怨恨我,在车上生怕我做出什么举动勾引她老公似的,不可能不发现戒指的事。

所以,明天等待我的,将会是狂风暴雨。

我故作失落地对裴青柏说:“没事,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裴青柏不太会安慰人,甚至连聊天都显得干巴巴的,但在这种着急的时刻,总是不回复放我一个人着急也不太好,因此,他笨拙地寻找话题问:“你母亲……去世了?”

我嗯了一声,说:“几个月前发生了意外。”

裴青柏像是做错事似的,急忙说:“抱歉。”

我又回复:“没事,那枚戒指是妈妈留给我的,戴着它,就好像妈妈还在我身边一样。”

我担心裴青柏那边结束话题,因此又问了句——

“裴医生,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心情不太好,能不能陪我聊聊天?”

5

裴青柏那边沉默了一下,才回复了一个字:“嗯。”

我又欲擒故纵地说:“那我会不会打扰你跟丽姐休息啊?丽姐现在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我今天好像惹丽姐不高兴了,我怕她知道以后会不开心……”

裴青柏简短地回复:“没事。”

他顿了顿,才说:“我们现在分开睡。”

裴青柏是医生,在医院的工作繁忙,时间上跟陈嘉丽也不太能对得上,除非陈嘉丽主动要求做什么,他俩甚至一天到晚都碰不上面,每个月那方面的频率自然也少得多。

我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年轻,大学刚毕业,在裴青柏的眼中,算是需要照顾的小妹妹,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找小妹妹聊天,最喜欢的事莫过于来自小妹妹的羡慕和崇拜。

因此,我故意问他出国留学的经历,问他在医院的事情。

裴青柏一开始话很少,但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却明显多了起来。

我拼命地夸赞他好厉害,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捧着双手对他犯花痴,然后中间还夹杂着几句有关陈嘉丽的内容,无非是想让他想起来在这种情况下,我跟陈嘉丽的对比。

裴青柏最后说:“我很少跟她说这些。”

不是很少,大概是几乎没有,因为陈嘉丽的学历很差。

说到底,不管包装的再怎么光鲜亮丽,她都是一个脑袋空空的网红而已。

我故作遗憾地说:“我对医学很感兴趣的,当初报考专业的时候,还想去学医,可惜……”

裴青柏问我:“可惜什么?”

我故意卖了个关子:“以后再告诉你,以前没觉得什么,现在却有些后悔了。”

我意味深长地吊着他说:“如果我当初也学医的话,或许能跟裴医生这么好的人成为同事,这样裴医生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能理解你,跟你找到共同的话题了。”

言外之意,我想跟他一起工作,想跟他有共同话题,想更加了解他。

裴青柏跟我聊了很久,直到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给他发了个小白兔打呵欠的表情包。

我直接用含糊不清咕哝的语音说:“好困……”

裴青柏才恍然,回复说:“聊到兴头上,忘记了时间,你快睡吧。”

互道晚安之后,我回头翻看了一下跟裴青柏聊天的内容。

单纯无辜,活泼好学,对他又很崇拜感兴趣的小白兔形象算是立下来了。

渗透力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我要做的,就是一步步侵入他们的生活和感情中。

第二天,我去上班,就看到陈嘉丽趾高气昂地化着浓重的妆容冲向我。

她果然发现了我的戒指,并气急败坏地把它摔在我的脚下——

“死丫头!真以为自己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呢?”


限定鸢尾

世人皆知太子有个白月光,却娶了我一个青楼烟花

       世人皆知太子有个嫁去敌国的心上月,却娶了我这个青楼烟花。

  秦淮河畔,他掀起我的团扇,笑吟吟替我赎身。

  “小春兰,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娘子?”

  后来我才知道,他娶我,只是因为天书上写了,他的第一任太子妃,将五识尽丧,不得好死。

  可当我真的一点点失去五识,白月光即将顶替我进门时,那个冷漠的男人却第一次慌张得不成样子。

  1

  十岁那年,天下闹饥荒,我被姨娘偷偷以一袋小米的价格卖进了青楼。

  后来,花妈妈把我选为了清倌女,在那一批女童中挑了容貌最出挑的我。

  兰烟楼的其他姐妹都需要...

       世人皆知太子有个嫁去敌国的心上月,却娶了我这个青楼烟花。

  秦淮河畔,他掀起我的团扇,笑吟吟替我赎身。

  “小春兰,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娘子?”

  后来我才知道,他娶我,只是因为天书上写了,他的第一任太子妃,将五识尽丧,不得好死。

  可当我真的一点点失去五识,白月光即将顶替我进门时,那个冷漠的男人却第一次慌张得不成样子。

  1

  十岁那年,天下闹饥荒,我被姨娘偷偷以一袋小米的价格卖进了青楼。

  后来,花妈妈把我选为了清倌女,在那一批女童中挑了容貌最出挑的我。

  兰烟楼的其他姐妹都需要学习琴乐管弦,戏腔小曲,而我却不用。

  每天吃着最洁净的食物,用花瓣牛乳沐浴,将我养得蜂腰细腿,更何谈还肌肤胜雪,玉腕生香。

  花妈妈什么都不让我学,只笑吟吟说:

  “我的小春兰,你只需要保持好最干净的身子和心就好。”

  我被培养成了秦淮河畔最娇贵的扬州瘦马。

  她不让我接客,时常感叹,若我能接客,必定能让她赚得盆满钵满,名扬秦淮。

  我及笄那日,秦淮河畔专门为我举办了盛大的花灯表演。

  我举着团扇遮面,在花车上端坐巡游,无数王公贵族一掷千金,只为一睹我的风情。

  我永远忘不掉那天,太子萧景砚打马而过,在众人的惊呼下跳进花车,一把掀开我的团扇,香风阵阵。

  无数花火在他漆黑的眼眸里绽开,笑容徐徐扬起。

  “小春兰,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娘子?”

  彼时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后来,秦淮河畔流传起一个佳话。

  有位官人对一个扬州瘦马一见钟情,不惜万金赎走了我,要将我金屋藏娇。

  后来,马车载着我去了东宫。

  我才知道要我做他娘子的人,竟然是当朝太子。

  他给我取了个新名字,告诉我以后我就是四品将军云望家的幺女,云芷兰。

  云芷兰。我在心底悄悄念着这个名字,如唇齿生花。

  新婚夜,我不小心将繁琐的嫁衣捆成了麻花,憋了一整日都不敢吭声。

  直到洞房花烛夜时,萧景砚掀开我的红盖头,剥去外袍,终于瞥见我的窘迫。

  “怎么把自己捆成了粽子,怕孤吃了你吗?”

  他轻笑,伸出修长的手指,耐心地层层分离我的束缚。

  可我却大着胆子,在仅剩最后一层时,笨拙地将他按倒在榻上。

  “你,你别紧张,我已经学得很会了。”

  我想像青楼里的姐妹教的那样伺候他,他却很严肃看着我。

  “我不喜欢曲意逢迎的女子,记住,你跟着我,以后不需要再讨好任何人。”

  说着,萧景砚轻吻上我的唇,与我十指相扣。

  “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绵雨膏。”

  我忍不住绷起了脚尖。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被别人伺候着,不用再卑躬屈膝于其他人。

  2

  萧景砚很喜欢我,皇帝也是。

  因为我嫁进东宫前,天下大旱三年,我一成婚,旱区就下雨了,我三朝回门时还被淋成了落汤鸡。

  同一日,对大瑾虎视眈眈、屡犯边境的匈奴将领,突然在喝水时呛死了。

  而皇帝久病缠绵,在见了我一面之后也奇迹般痊愈了。

  人人皆道我是锦鲤命,连萧景砚也忍俊不禁。

  “看来孤真是娶了一个贤妃。”

  成婚第三个月,是我的生辰,他送给我一盆稀世的兰花,名叫素冠荷鼎。

  他笑吟吟看着我,“喜欢吗?这素冠荷鼎稀世罕见,可是价值连城。”

  我不管它如何连城之物,只瞬间震撼于它的绝美。

  纤弱的茎叶托起一朵朵纯白的莲瓣兰花,娇羞欲绽,幽香阵阵。

  我捧着枝条上小小的花蕊,几乎美的冒泡,踮起脚尖狠狠亲了一口萧景砚。

  “多谢殿下!我很喜欢。”

  萧景砚愣了一下,连宫人们都齐刷刷抿唇,背过头去,我才唰的红了脸。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温润一笑。

  “太子妃喜欢就好,以后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跟我提,孤会尽可能替你寻到。”

  萧景砚对我没有太严苛的约束,我可以微服逛街,只要按时回家,想去哪里都可以。

  直到这一日,我贴着小胡子在街上闲逛,偶遇了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

  他一眼戳破了我是女儿身,我气得摘下胡子。

  明明我出门时连脸都没洗,还抹了好多锅底灰,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想到,老道只是低沉地笑。

  “姑娘可知天道有数,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我看姑娘天命非凡,只是被人强行夺了命格,恐怕晚景凄凉啊。”

  在旁边跟着我的阮娘一听便气了,急于跟他争辩。

  “你这老头睁着眼说什么瞎话?我们主子是整个京城最有福气的姑娘,怎么会晚景凄凉?”

  老道没有理会她,只定定地看向我。

  “你的夫君半年前曾经在龙延寺求得一册天书,他的第一任妻子会五识尽丧,不得好死,为了保全别人,他才会娶你。”

  我怔了一下。

  半年前,太子去过龙延寺后山的宗庙祈雨,我是知道的。

  只是他是否求得了天书一事,他从未提起过。

  那日从街上回去后,我心事重重,第一次在心里埋下了个疑惑。

  太子心里另有所属,我本是不信。

  我们之间两相情好的日子那么多,耳鬓厮磨,是最亲近的人。

  他怎么会骗我呢?

  可是后来,匈奴国的首领新丧,大瑾顺势剿灭匈奴,带回了早年去往和亲的北辰郡主。

  那日东宫门前站了个漂亮姑娘。

  在看到太子对慕容锦的眼神时,我便有一种极强的不安。

  她眉目惊艳,清冷出尘,是昔日太傅的嫡女,不得已才被封为郡主,为国和亲。

  更是和萧景砚青梅竹马多年。

  此番,她一身缟素,眼尾垂泪来投奔太子,太子竟允许她在东宫穿白。

  两人看彼此的目光都久久不能自拔。

  我偷偷问阮娘,太子是不是即将娶侧妃了?

  阮娘坚称不可能,安慰我:

  “太子殿下跟您成婚时就发过毒誓,此生绝不纳妾娶小,怎么可能会纳妾呢?”

  可是萧景砚看那姑娘的眼神,就像他第一次在花车巡游掀走我的团扇时,一模一样。

  我的脑海里蹦出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不是妾,或许可能是妻,将我取而代之呢?

  3

  慕容锦不肯吃饭,萧景砚就让我去劝她。

  我没有多想,提着自己宫里最好吃的膳食去看她,在面对面的那一刻,还是紧张地揪起衣角。

  她生得真的很美,恍若神妃仙子,长着一张所有女子都想拥有的美貌。

  然而,跟在太子身边学了半年规矩,我还是没学明白,一紧张就忘的一干二净。

  我看她一身缟素,好心提醒她。

  “那个,我听说,宫里不让穿白,说是对陛下和太后不敬,你……”

  慕容锦抬头看了我一眼,顿时眼眸猩红,大哭起来。

  她猛然推翻了桌上所有饭菜,碗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腕,流血不止。

  “我夫君新丧,国家被灭,难道我现在连穿个衣服都不被允许了吗?”

  我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太子很快闻声赶来,把她护在怀里,用十分陌生的阴郁目光瞪着我。

  “锦儿,她是烟花柳巷出身,蛮不讲理的丫头,你莫要理会她。”

  声音冰冷到,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曾经对我百般温柔的萧景砚,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见慕容锦还在哭泣,他冷冷扯唇:

  “来人,太子妃身边人没有教好她规矩,将阮娘拖下去,打二十杖,再去慎刑司关上一日,长长记性!”

  我慌了,死死抱紧了阮娘。阮娘祖籍扬州,是我在这宫里唯一可以说话的人。

  前些日子她为了替我搬雨夜中的兰花,受了风寒还没好,这二十杖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太子殿下不要!是我错了,你不要打阮娘!”

  我哭着跪下哀求他,可是萧景砚连一丝余光都没有给我留,只揽着慕容锦,目光里满满的心疼。

  阮娘还是被拖了出去,在殿外被打了好多杖,板子到肉的闷响和阮娘的惨叫声混在一起,我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

  “萧景砚,你放了阮娘好不好……”

  他没有理会我,牵着慕容锦的手,当着所有宫人的面对我说:

  “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这东宫的女主人,凡事都要以锦儿的心意为主。”

  殿外,阮娘的求饶声越来越弱。

  直到夜里,阮娘终于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我等了半夜,赶紧赤着脚下床抱住了她,替她上药。

  萧景砚变得越来越陌生,跟从前的他对我天差地别。

  自从慕容锦来了东宫,萧景砚再也没有来过我的晚棠宫。

  花妈妈说嫁给了有钱人,吃香的喝辣的,我这辈子都会是幸福甜蜜的。

  可我现在看见萧景砚,只会觉得害怕。

  后来我才发现,慕容锦并不是我想象中那般刚烈的女子。

  她可以在宫中,毅然为亡夫穿一身白衣守孝,也可以在夜里脱光衣服,跟别人的夫君睡觉。

  因为阮娘在一次起夜时亲眼所见,陌花宫门户半掩,传出来笙歌阵阵。

  是慕容锦在守孝期婉转承恩。

  想到我们曾经那些亲密无间的举动,他也会跟慕容锦做,我心烦意乱,一阵阵犯恶心。

  后来,天气逐渐转凉,我越来越吃不下饭,神思倦怠,加上东宫里的人势利眼,总是给我不新鲜的餐食,更是想吐。

  幸好,一次进来送饭的老嬷嬷看出来我的症候,叫郎中来替我把了脉。

  我怀孕的消息传遍东宫时,听说,慕容锦受了刺激,大哭大闹了一整日,太子一直在安慰她,甚至不曾来看我。

  不过,我也不稀罕他来看我。

  我心里闷闷的,很早就熄灯睡下了。

  我耳力极好,加上睡眠浅,半夜里我听到萧景砚来了,来得很匆忙,余光瞥见他是穿着寝衣。

  我赶紧闭上眼睛假寐,他坐在床榻边,亲了亲我的额头,还蹲下身,听听我的肚子。

  我皱起眉头,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一声。

  “呵。”他轻笑了声,替我掖好被子就离开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这期间,他也曾找阮娘问过,“太子妃近日如何?”

  阮娘记恨着他的心狠,总是敷衍地答太子妃一切安好,能吃能睡的,不劳殿下挂心。

  我摸着日渐圆润的肚子,心中的愁苦逐渐生出新的枝芽。

  或许我不必再为萧景砚的喜恶纠结,以后自会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她与我血脉相连,会唤我娘亲,会无条件地爱我。

  4

  阮娘告诉我,那盆素冠荷鼎开花了。

  这天晚上我突发奇想,想去后花园看那盆兰花在月光下盛开的样子,必然很美。

  于是,我趁宫里所有人都熟睡,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素冠荷鼎开了第二茬花,如莲的花瓣正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美得令人心醉。

  我低头轻嗅,却发现那味道比初次闻时淡了许多。

  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呢喃和哭泣。

  是慕容锦正和太子在假山下赏月,我偷听到他们夜聊,不慎发现了一个秘密。

  慕容锦在匈奴陷落后,曾被敌军掳走羞辱,下面有残,再难生育了。

  “锦儿,别担心,我会让云芷兰为我们生下孩子,交给你养。”萧景砚无比温柔地亲吻她的手指。

  她却摇了摇头,“别人的孩子总归是不贴心的。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有我们自己的孩子。”

  我又惊又怕,一股火气兜头兜脑上来,但我还是忍住悄悄离开了。

  原来从始至终,萧景砚只是把我当作一个生育工具。

  这只不过是一场诱我深入的情爱陷阱。

  我非常伤心,决定再也不理萧景砚了。

  每每看见他,我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扭头离开。

  他倒也不甚爱搭理我,只是吩咐膳房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而我心里清楚,他挂念的不过是我肚里揣着的崽。

  而慕容锦住着最华美的宫殿,在萧景砚的陪伴下,心情也逐渐好些了。

  据说,太子请御医给她用了上好的药,已经让她的月事重新来了,她也开始喝起了坐胎药。

  虽然慕容锦明面上还在为亡夫守孝三年,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才是东宫的女主人。

  直到这一日,我发现自己失去嗅觉,彻底闻不到春天盛开的兰花香气时,我开始害怕了。

  因为我想起了那个道士说过的话。

  于是,趁萧景砚带着慕容锦出宫,我悄悄溜出去,又找到了那个道士的摊位。

  “天书难道就没有破解之法吗?”

  那个道士讳莫如深地告诉我,在五识尽丧的代价到来之前,跟天书主人解除关系,便可化解。

  五识,指的是眼耳鼻舌身意。

  我会渐渐失去视觉,听觉,嗅觉,味觉。

  而最后一个会失去的,是身识,很可能会在我临盆的时候,痛苦致死。

  我浑身发麻,冒起冷汗,几乎是踉踉跄跄回到了宫里。

  一种巨大的悲凉萦绕心间。

  萧景砚娶我……真的只是为了让我代替他的心上月去死。

  为了我,为了我的崽,我不能再留在萧景砚身边了。

  自从我怀孕后,萧景砚不让我出门半步,我整个人快要发霉。

  春水初解的一日,我在后花园里心烦意乱地踢着小石子,思考着逃离之法。

  慕容锦也来逛花园了,她蛾眉颦蹙,看着我隆起的腹部,眉梢又带了几分愁绪。

  “还是太子妃福气好,能享儿女绕膝的齐人之福,我不如你有福气。”

  她说着说着,以帕掩面,便欲动心忍情。

  天知道我来这里只是想散心,可不想惹了这尊活菩萨。

  我还是寒暄道:

  “听说慕容姑娘身子养好了,估计不日也能有孕了,还是提前恭喜你。”

  慕容锦不语,低眉去摘我放在池台边晒太阳的兰花。

  我大叫,“那花价值连城,赏玩便是,不许你摘!”

  她像是惶恐般收回手,讪讪垂眸。

  “太子妃说得对,名花倾国,我一介残花败柳,原是我不配。”

  看她眼神晦暗,我不想惹是生非,只好忍痛摘了一朵兰花递到她手里。

  可是没想到,下一瞬,慕容锦竟捉住了我的手腕,借着我的力量重重一推。

  刚刚化冻的水面还泛着冷气,慕容锦就那样扑通一下坠落下去。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指尖还捏着那瓣兰花。

  彼时,萧景砚恰好从宫宴上回来,刚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不顾一切地跳下去,拼命将慕容锦救了上来。

  紧接着,他扬起湿漉漉的手就甩给我一个巴掌,大怒。

  “云芷兰!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掌掴让我眼冒金星,险些磕倒在石子路上。

  我后怕地捂住肚子,如坠冰窟,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凉到了脚底心。

  眼前忽然一黑,我突然发现,我竟然看不见了。

人间忽晚

穿成民俗文的姐姐后,我杀疯了

穿成了民俗文的姐姐后,全家逼我接客。

我左手钢锥捅眼睛,右手菜刀砍得他们生活不能自理。

全村人说我妖魔附身,烧我祭天,我反手一个110,将全村人送进了橘子:

“法治时代,搞封建这套没出路。”

“你们,早就过时了。”

 

1

我熬夜看了一篇民俗文,穿成了里面的姐姐。

这姐姐弱小无助且漂亮,爹不疼娘不爱,还受弟弟的欺负,到了十八岁更是被母亲逼着接客。

如今,被逼接客的是我。

张大兵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用眼神示意了三十八次,咳嗽了十九次,多番暗示:

“孩他妈,小、大丫过几天就满十八了。”

“是时候了。”

“宝根也大了,上学,娶媳妇都是钱,家里也没个进项,你好好跟她......

穿成了民俗文的姐姐后,全家逼我接客。

我左手钢锥捅眼睛,右手菜刀砍得他们生活不能自理。

全村人说我妖魔附身,烧我祭天,我反手一个110,将全村人送进了橘子:

“法治时代,搞封建这套没出路。”

“你们,早就过时了。”

 

1

我熬夜看了一篇民俗文,穿成了里面的姐姐。

这姐姐弱小无助且漂亮,爹不疼娘不爱,还受弟弟的欺负,到了十八岁更是被母亲逼着接客。

如今,被逼接客的是我。

张大兵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用眼神示意了三十八次,咳嗽了十九次,多番暗示:

“孩他妈,小、大丫过几天就满十八了。”

“是时候了。”

“宝根也大了,上学,娶媳妇都是钱,家里也没个进项,你好好跟她说说,都是为了这个家……”

说着,他背着手就出去了。

王翠兰放下手里的和了一半的面,“嗯”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着我,上上下下挑剔了一番。

来了,来了,来了,剧情终于开始了,属于我的战场来了~

我激动得手都在发抖,却垂下眼睛装作柔弱的样子。

 

2

王翠兰开口跟我商量,说我年轻漂亮身材好,在这山窝窝里,就是凤凰般的存在,让每个男人都眼馋。

还说,与其让我嫁一个人,不如让我雨露均沾,给村里所有的男人一个机会。以后,这些男人会感激我的。

“我也是为你好,多经历一些男人,你才能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你也别怨我,谁家的女孩子不是从这经历过的,他们男人定下的规矩,咱们女人就得遵守。”

“放心,我一天只给你找一个人。”

我一口拒绝。

王翠兰的脸色当即就变了,拿着擀面杖威胁:“由不得你,你不愿意也得愿意,过几天收拾收拾,接客吧。”

我铁着头拒绝:“我不。”

她脸狰狞起来啊,举起擀面杖就要打:

“你个死妮子,我们养你那么大,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住,让你接个客咋啦?你怎么这么自私,只为自己着想,不为家里想想。”

“早知道你一生下来就淹死了,省得气我。”

原主懦弱,被人打了也不敢跑,常常被打得头破血流,浑身青紫。

而我不一样,我会跑,还会还手。

我顺手拿起地上的凳子,就跟她对打起来。

到最后,我们两个都没占到好。

我被她打了几下,胳膊上手上肿了起来。

她被我砸了脑袋,血流了满脸,捂着头嗷嗷地冲到外面,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开始哭:

“张大丫打她妈了,我不活了,养闺女有什么用,长大了让她干点事都不干,大家都给我评评理……”

左邻右舍都出来了,大家对我指指点点。

这些人嗓门大的,我在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不打不行,现在能打她妈,那以后就能杀她爹。”

“就是,就是。”

“现在都管不了了,那以后还了得,说不定到时候一跑,你们人财两空。”

“那是打得轻了,听我的,吊起来抽,锁上三天不给饭吃,到时候你让她干啥她都干啥。我家三妮就是这样。”

……

我眼神冷了下来。

在民俗文中,最不值钱的就是女孩的命。

妈妈必然是个作恶多端的伥鬼,而爸爸,就是什么也不用做,却能坐享其成的主子,还有一个躺在姐姐妹妹事故上吸血的哥哥或者弟弟。

这些人,都该死了。

王翠兰一听也对,抽着棍子就要当着众人的面打我。她觉得原主从小胆小,在众人面前肯定不敢还手。

我眼疾手快,将门反锁上,王翠兰被锁在了外面,气得牙都要要碎了。

 

3

王翠兰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子,扯着嗓子叫张大兵,让他想办法将门打开,将我吊起来打,直到我从了为止。

大兵,大病,人如起名,还真够有大病的。

张大兵满脸怒火,拿起院子里的铁锨就往门上拍。

“张大丫,你开呀,你有本事开门呀。”

“贱丫头,翅膀硬了是吧,敢打你妈,还敢给老子锁门,看我不抽死你。”

“你要是再不开门,老子今夜就找几十个男人,也不用等到你十八岁了。”

……

我任他骂,反正死活不开。

“宝根,宝根,过来开门。”

“来了。”

张宝根不知道从屋里的哪个角落里蹿出来,伸手就要拿掉门栓上的锁。

我抡起板凳砸到他头上,他瘫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被我踢到了一旁:“你干什么?”

张宝根弱弱地回答:“爸在叫我。”

“你知不知道,这个门一打开,我说不定会被打死。”

张宝根劝我:“姐,你就开开门吧,爸妈就是打你,也不会打死你的,顶多受点罪。”

我哐哐照着张宝根的头踹了几下:“他叫你你就开呀,他让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张宝根刚想说话,就被我几个嘴巴子抽了过去,晕晕乎乎地闭上了眼。

为以防万一,我将张宝根绑了起来。

 

4

张大兵等不来张宝根开门,骂骂咧咧的。等他骂累了,呸了一口,坐在门口:“我就不信了,你一辈子不出来,你出来一次,老子打一次……”

而我,在破破烂烂的屋子转了一圈,在堂屋里找到了一把钢锥,还有一把菜刀。

好东西。

张宝根醒了过来,苦口婆心地劝我:

“姐,你就开开门吧,你打妈本来就不对。”

我打他妈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出来。现在,做起来孝顺儿子了。

“等爸妈出了气,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啊,不置可否。

在原剧情中,这个弟弟倒没做什么坏事。

只不过,就像所有的弟弟一样,享受着从姐姐那吸来的利益,还要装作清白无辜的白莲花。

是既得利益者。

我问他:“你知道爸妈要逼我接客吗?”

他沉默了。

那就是知道。

我都气笑了:“你也想让我接客?”

张宝根低声说:“姐,你现在帮家里,帮我,以后我会好好回报你的,到时候接你享福。”

可真是笑死我了。

他所谓的回报是什么,是受尽折磨的死亡呀。

是死了还不安生呀。

真大的脸。

所以,我提议:“那行呀,那你脱了裤子接客呀,一天一个男人,等我考上了大学出息了,也会报答你的……”

张宝根怒了:“我是男人。”

我翻了一个白眼:“男人咋啦,前面不行,还有后面。前后不行,还有嘴巴!”

“你,不可理喻。”

他气哼哼地说。

我呲着白牙,甩出来菜刀,擦着他大腿落到了地上。

他身子抖得厉害,一股尿骚味传来,安静地闭了嘴。

 

5

张大兵真喊了村里人聚集在门口,要强制将门给撞开。

我数了数,竟然有二十多个人。

张大兵高声说:

“我家大丫,长得咋样,大家也都知道。现在,谁第一个撬开门,将她制服了,谁就是她第一个男人。”

“今天来的人,见着有份,都能轮上。”

“哄!”

这下男人们都兴奋了,使劲地撞门、踹门。

我紧紧地盯着,握着菜刀的手都是汗水。原剧情中,并没有这个情节,反而因为我的反抗导致了蝴蝶效应。

我即便能打,面对二十多个男人,也毫无还手之力。

张宝根幸灾乐祸:“姐,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吧,听话还能躲几天,一个一个地来。现在,怕也晚了。”

我使劲甩了他几巴掌,让他乖乖闭嘴。

“哐哐哐!”

撞击声一声接一声,木门已经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撞开,有只手从缝隙里伸了过来,摸索着要拉开门栓。

他一拽,没拽动。

门栓上挂着一把锁,被我锁死了。

“来几个人,帮忙扒着门。”

几只手也跟着挤了过来。

我提着菜刀,唰唰唰几下,伸过来的手一个也没放过。

“啊!”

撕心裂肺地惨叫声此起彼伏,地上落了一地的手指头。

Quadra kill!

我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我吃饭的技能并未退步。

 

6

外面撞门的人一顿,紧接着喊道:“别伸手,别伸手,她有刀,快,送大生、二娃、四狗、五猫去医院,地上的手指头捡起来,说不定能接上。”

原来有医院,还能接断指。

那说明,这个民俗文的设定背景,根本就不是民国,而是,现代。

现代好呀,法治社会。

我以为这样能将他们吓退,但事实证明,我低估了男人的色心。

乱糟糟一阵后,还有人色心不死,要撞门。

有人贴在门缝上往里看,猥琐地笑:

“妹妹,别挣扎了,开门出来跟哥哥和大爷们玩玩,你爸妈都同意了。”

“你今天不开,明天也会被我们撞开,到时候十八个男人一起上,我怕妹妹受不了。”

我默不吭声,菜刀换钢锥,戳爆了那个人的眼球。

Penta kill!

7

对方连着减员五人,更刺激了他们的凶性,门撞得更加激烈了,把我吓到了。而我一被吓到,就喜欢发疯。

我拖着张宝根来到门前,将他抵在门上,威胁他们:“撞一下,我就砍他一刀。”

外面的人并不信,叫嚣着:“有种你就砍呀,反正是你弟弟,你不心疼就行。”

原主一向逆来顺受,又特别心疼这个弟弟,简直跟另一个妈没什么区别。

即便我刚伤了两个人,大家也都觉得,我肯定不会对张宝根下手。

毕竟, 他可是我们家的根呢。

“听我指挥,一二三,撞!”

门被撞得晃晃悠悠,我避开要害位置,砍在了张宝根的屁股上。张宝根从小娇生惯养,见不了血,受不了疼,又哭又叫跟杀猪一样,扯着嗓子叫:

“妈,妈,血血,张大丫疯了,疯了。”

“她是个疯子。”

“爸,爸,别撞了,别撞了,再撞我就死了。”

“她是真敢呀。”

张大兵和王翠兰犹豫了,但其他人却不管,照样喊着号子撞。

撞一下,我砍张宝根一刀。

撞一下,我砍张宝根一刀。

张宝根早崩溃了,哭着骂着求着让人停手。张大兵和王翠兰心疼儿子,挡在门前,不让这些人撞。

那些人挺生气的:

“张大兵,是你两口子求我们过来的。”

“说撞开了随便我们玩。现在还没撞开,你就反悔了,是不是拿我们开涮?”

“一把没摸到不说,还受了一肚子气。”

“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就要睡到张大丫。”

“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砍死了也不管我的事。”

“让开。”

那些人将张大兵和王翠兰给拽开,继续撞。

我的菜刀擦着张宝根的腿根来来回回

撞门声和张宝根杀猪般的声音混在一起,热闹非凡,听得张大兵和王翠兰心疼得不行。

“再撞,我就砍了他的根,要是没了根,还是你们的宝吗?”

我也发了狠。

张大兵和王翠兰简直要吓死可,拼命拉着外面的不让撞,结果被拎到一边拳打脚踢。

王翠兰也不是吃素的,当场就骂开了,逮着自己请来的人撕打开来。

两夫妻二对十几,完全处于下风,被打得嗷嗷叫。

别说,还挺热闹的。

但热闹属于他们的,我只能拧着张宝根给这份热闹添砖加瓦。


8

动静太大,村长也引来了。

“都干什么,退了,退了。一大群老爷们为难一个女娃子,说出去丢人。”

村长恨铁不成钢,骂了众人后,又教训起了张大兵老口子。

“还有你俩,大半夜的干啥呢,想教训女儿自己关起门来教训,让一整个村子都看闹腾起来看你家这点丑事。”

张大兵唯唯诺诺地点头。

村长过来敲了敲门:“大丫,是三爷爷我,放心吧,我将他们都给赶走了,没人欺负你。来,把门开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让你爸妈进去。”

村长背着光,从我的角度根本看不见他的神情,只看到一个黑沉沉的轮廓。

“不行。”我果断拒绝,“我怕一放他们进来,就会打死我。”

在原剧情中,这文里的男人可是没一个好东西。

看起来正派的村长,也掩藏着不可见人的私心。

“那你想怎么样?”村长问,“让你爸妈跪下来求你,还是干脆将我们都砍死算了?”

“好主意。”我随口敷衍,踢了张宝根一脚:“起来,给村长讲讲,咱们爸妈想干什么?”

张宝根咬紧呀,死活不说。

我一刀背拍在他脸上,威胁:“不说,那你以后也别要舌头了。”

张宝根惊恐地看着我,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将张大兵和王翠兰的计划说了出来。

村长一听就生气了,拿着旱烟袋挨着个地抽人。

“都是一个村里的,你们就欠这一个?”

“出了村,外面女娃子漂亮的多的是,哪里不是给点钱就能买?”

“还有你们,这是你的侄女和同族的妹妹呀,古代都讲同姓不婚,你们连自家人都不放过。”

这个村都是一个姓的,有事的时候是真团结,但也侧面说明了这个村的可怕。

有事,全村人都上。

欺负一个同宗族的女孩的时候,就不说是一家,下不去手了。

我说:“三爷爷你也听到了,想让我开门也行,你得让他们发誓,不能逼我接客,不能打我,不能骂我,也不能卖了我……”

张大兵和王翠兰骂骂咧咧,左一口不孝,右一口小贱人。

村长听了后,一人给了他们一巴掌:

“狗东西,好的不学学这些肮脏的糟粕。”

张大兵灵机一动:“三叔,那我给大丫拉外面的客户……”

村长一嘴巴子抽得张大兵转圈圈。

“你们就缺那点钱?缺钱出去打工赚。”

“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这个村长的脸往哪搁,你们两个给我滚到祠堂去反省。”

“散了,散了,其他人都散了。”

其他的人非常听话地散了。

张大兵和王翠兰跟着村长走了,眼神充满着不甘。


9

我现在伤了他们五个人,即便能熬过今天晚上,想必以后也必会遭到他们强烈的报复,我得早做打算。

张宝根:“姐,人都走了,能不能将我松开?我保证乖乖的。”

我正想事情,闻言一巴掌甩他脸上:“闭嘴,再说话割你舌头。”

张宝根眼里闪过恨意,不甘地低下头。

别说他无辜,既得利益者,从来不无辜。只不过所有的坏事,都有人替他做罢了。

我给张宝根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不失血而死就行了。

这一晚,我没敢睡,抱着菜刀在在堂屋里坐到天亮,生怕从哪个犄角嘎达出来蹿出来一个男人。

我从不高估男人的底线。

期间,我用煤球炉子烧了一壶热水。

水开了后,我也没管它,一直让它这样开着。水少了,就从桶里舀上一些添上去继续烧。

大约到了后半夜,我听到了刺啦刺啦的声音。过去一看,正看到墙上的红砖被撬了下来。

这里人的房子,都是红砖瓦房。红砖与红砖之间,用石灰黏合在一起的,时间一长,两个砖之间的缝隙就会风化,有技巧的人很轻易就能掏个洞。

“小心点,别让她听到了。”

“没事,都这个点了,她肯定熬不住睡了。”

“这小妮子真狠,说砍就砍,说戳就戳……”

“这样的才好玩。要是跟个死猪一样,我还看不上呢。”

……

我一声不吭地隐在黑暗中,耐心地等着。

人长久处在黑暗中,眼睛就会渐渐适应黑暗。我看到墙上的砖一块一块地减少,等到洞口差不多的时候,我蹑手蹑脚将热水提了过来。

有人钻了进来,刚露一个头,滚烫的热水全都浇了过去。

“啊~”

他惨叫起来,想往后退,但一紧张,身子就卡在了洞口,死活出不去。

我趁机用凳子一下一下砸他的头,直到他再也没有动静,被同伴慌张地拉了出去,也不知道死活。

“快,快,快跑。”

接下来,是凌乱的动静。

我怕有诈不敢动。

等过了很久,我稍微一犹豫,从洞里钻出来,打开手电筒,我看到地上躺着一个面目全非的死人。

也不知是被烫死的,还是被砸死的。

多肉葡萄

我把娱乐圈大佬玩弄于鼓掌,只为拿到一等功

我是埋在娱乐圈最深的那枚钉子。

所有女明星都在争奇斗艳的时候,只有我在努力接近某位大佬。

她们嘲讽我胸大无脑,什么都不懂。

我只笑笑,举着大佬犯罪的证据拿到了一等功。

后来我有了一个新的代号——【娱乐圈纪检委】

不过我是名副其实的。

1

为了收集证据,上面决定让我这个「警队之花」卧底娱乐圈。

主要因为我们队只有我一个女的,且我是新人,从未在外面露过脸。

短暂培训后我上岗了,费尽心思从跑龙套的群演做到了最佳女配角,才有机会跟大佬见上一面。

今夜,他会来颁奖礼,我必须拿下他。

红毯上,女明星们各种凹造型,争奇斗艳的时候。

只有我在默默熟记着大佬的所有喜好。

他喝酒只喝冰过...

我是埋在娱乐圈最深的那枚钉子。

所有女明星都在争奇斗艳的时候,只有我在努力接近某位大佬。

她们嘲讽我胸大无脑,什么都不懂。

我只笑笑,举着大佬犯罪的证据拿到了一等功。

后来我有了一个新的代号——【娱乐圈纪检委】

不过我是名副其实的。

1

为了收集证据,上面决定让我这个「警队之花」卧底娱乐圈。

主要因为我们队只有我一个女的,且我是新人,从未在外面露过脸。

短暂培训后我上岗了,费尽心思从跑龙套的群演做到了最佳女配角,才有机会跟大佬见上一面。

今夜,他会来颁奖礼,我必须拿下他。

红毯上,女明星们各种凹造型,争奇斗艳的时候。

只有我在默默熟记着大佬的所有喜好。

他喝酒只喝冰过的红酒,在室温下放十分钟口感最好。

最不喜欢女明星贴身靠着。

传闻他不苟言笑,不近女色,实则是有一点特殊癖好。

我的团队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挖到了他真正喜欢的风格。

他喜欢那种又纯又欲的纯天然风格。

就是不能太主动,打扮要够清纯,但眼神也要足够的欲,足够的撩人。

身材也必须要够高挑,腰细且线条要紧实。

说实话,我不太能满足这个要求。

但是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减肥塑形,消除常年锻炼的肌肉痕迹。

每天对着镜子练习,总算是练出了那种眼神。

今天,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我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走过了红毯,对着镜头扯出了一个微笑。

我在娱乐圈的人设是不苟言笑的清冷酷姐,从未对媒体展示过笑颜。

但圈里嘲笑我的人挺多的,说什么我不择手段上位。

胸大无脑傻白甜,面瘫冷面整容脸,都是我的标签。

他们不知道,我的身后是一整个警队。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拿到江辰的犯罪证据。

毕竟他太狡猾,每次上门查什么都查不出来。

上面没办法才将我埋进娱乐圈,为的就是能跟他搭上线。

颁奖礼终于开始,我上台领奖的时候,故意露出了紧实的腰线,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江辰,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颁奖礼结束后,江辰的秘书找到我。

我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久,总算是得到了一个与大佬共进晚宴的机会。

2

窃听器是我的耳环,我「受宠若惊」地出现在了江辰的保姆车里。

「江总,我何德何能能与您坐一辆车。」

我面露娇怯,又带有一点点畏惧,眼尾向上的角度刚刚好能让江辰尽收眼底。

「只是吃个饭而已,不用这么紧张。」

谁不知道娱乐圈的饭局意味着什么呢?

我在上车的时候,不小心被扶手勾住了裙摆,跌落在江辰的腿上。

「对不起,对不起,江总,我,我太莽撞了。」

他伸手扶住了我的肩,滚烫的温度传来,我用练习了三个月的纯欲眼神仰头望着他。

那一刻,身周的温度都莫名升高了。

只见他眉眼漾起一丝不经意的笑意,「林繁星不是你的真名吧?」

我心里一紧,该不会查到什么了?

据说江辰反侦察能力特别强,我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自己刚刚是否出现了破绽。

紧接着,他手上一用力,将我扶正,塞到旁边的座椅里。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江总怎么知道这是我艺名的?我从小就喜欢星空,所以特意给自己取了个繁星的名字。」

事实上,是因为挖到的料里,江辰很喜欢星空,自己在山顶还专门有个天文观测站。

但他面色毫无波澜地点了点头,「名字挺好,艺人嘛,就需要一个被人记住的点。」

那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我。

深秋的天气很凉,我为了让他看到我的身材,故意没有穿外套。

「林小姐穿这么少不冷吗?」

话音未落我就打了个喷嚏,他立刻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手指捏住了我的耳垂。

「林小姐这耳环还挺别致,什么牌子的?回头我送我妹妹一副。」

果然是个老狐狸。

我抓住了他的手腕,「江总,我还有很多别致的地方,你不能只盯着这一处看啊。」

没办法,为了留住窃听器,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其实有些冒险。

因为我不确定他喜欢不喜欢主动出击的。

没想到他哈哈大笑,随后如鹰隼般的眼睛盯着我,「你还挺大胆的,不过我喜欢。」

3

我长松了一口气,「这耳环是一个小众设计师设计的,价格不贵,就怕配不上江总的身份,如果江总确实喜欢,回头我送给令妹一副。」

他拨弄着我的耳环,「不如就这副吧。」

我大脑飞速地转着,这被他带回去,我就暴露了。

于是我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举动,顺势往他身上一贴,亲了他一口。

在他松手的瞬间,我立刻抽回身体,「我,我刚刚是情难自禁,我,对不起。」

我手足无措的道歉,让他眼里的探究少了几分。

他回到自己那边,正襟危坐看着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江辰三十出头的年纪就掌握了庞大的娱乐帝国,从港城过来没几年就成为了这边的龙头。

传闻他行事非常谨慎,甚至连固定的女朋友都没有,出去玩也绝对不会碰那些来历不明的女人。

上头早就怀疑他是通过娱乐公司洗黑钱,把海外那些非法收入一点一点洗白,所以才会在短时间发展势头这么猛烈。

一个这么谨慎的人,不可能因为我简单的撩拨就立刻上头。

所以我主动要求司机停车。

「不好意思江总,是我冲动了,冒犯了您,我,我就先回去了 。」

他斜睨了我一眼,「我还没开口让你走,你能走?」

我抿了抿唇,不吭声。

他收到一条信息后,眉色柔和了一些,凑到我耳边揽住我的腰说:「没事不要给自己立那种人设,我倒想看看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

我欲拒还迎,偏头躲开他灼热的呼吸,「娱乐圈那套江总又不是不知道,私下什么样,还是得坦诚相见才看得清。」

他挑眉,手指掐住了我的腰,「不如先来点饭前甜点。」

我瞪大了眼睛,这怎么有点跟传言不一样?

4

江辰忽然贴了过来,用手指在我的唇上使劲擦了擦,动作有些激烈。

突如其来的这一出,让我有些懵。

很快,我知道了他的意图。

他的手指从唇边自然落到了我的耳朵。

看似在把玩我的耳环。

可我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试探。

耳环那头,我的同事还在等着接收信号。

我不能现在被发现。

我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贴紧了他。

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我贴在他的耳旁,轻声说着「江总怎么知道人家是耳朵最敏感呢?」

他的大掌将我的手拿下,停留在我的裙子开叉处,笑意有些不达眼底。

「我还以为你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

我勾唇,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

他的眼里闪烁着光芒。

鱼儿上钩了。

不得不说江辰是个极富有耐性的人。

即便在这么热烈的氛围下,他都没有放松警惕,掌控着全场。

我没有放弃,在他下一个动作之前,切断了和警队的联系。

装作不经意的把耳钉收了起来,故意把那只正常的落在了他的车上。

他的手像是在跳舞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检查我身上有没有窃听器。

「江总,总是这样吊着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我嗔怪说道。

「不着急,我家有你喜欢的,一会慢慢玩。」

「能去江总的家里,我万分荣幸。不过先说好,我不做小三。」

他仰头看着我,眼眸似深潭深不见底的幽深,「这就要上名分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让江夫人误会我而已。」

他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住,「情报不够准确,有做功课,但不多。」

我故作惊讶,「难道江总离婚了?我也知道男人嘛,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江总若是像偷,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被人拍到。」

我用他最爱的眼神望着他,说着一些不知羞耻的话。

果然,他很受用。

「呵,小心思还挺多。」

就这样,我得到了去他家的机会。

而且不是他的公寓,是他的别墅。

可惜,在去的路上,他把我禁锢着不得动弹。

我躺着,没办法记住路线。

司机还贴心地开慢了些。

他灼热的掌心挑开了唯一的遮挡,「怎么,怕了?」

我勾住他,笑得有些放肆:「怕你不进来。」

月泠

夫君成婚四年只碰了我一次,我以为他清冷矜贵,没想到他只是拿我当娶不到白月光的消遣

       我的夫君是个极其克己复礼之人,克制到,即使在床上都舍不得碰我。

  我曾以为夫君是对男女之事不上心,一心想着建功立业。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碰我,是在等着他那早已嫁作人妇的白月光。

  他要为她守着自己的身和心。

  可当我假死离开,偷偷改嫁俏郎君时,我那缺席了四年的夫君,却疯了一样满世界找我。

  1

  夫君戍边三年,即将进京的消息传来。

  那一日,我满心欢喜地等着他,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

  “夫君,洗澡水已经放好了,你风尘仆仆,先去沐浴更衣吧。”

  可是楚衡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只...

       我的夫君是个极其克己复礼之人,克制到,即使在床上都舍不得碰我。

  我曾以为夫君是对男女之事不上心,一心想着建功立业。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碰我,是在等着他那早已嫁作人妇的白月光。

  他要为她守着自己的身和心。

  可当我假死离开,偷偷改嫁俏郎君时,我那缺席了四年的夫君,却疯了一样满世界找我。

  1

  夫君戍边三年,即将进京的消息传来。

  那一日,我满心欢喜地等着他,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

  “夫君,洗澡水已经放好了,你风尘仆仆,先去沐浴更衣吧。”

  可是楚衡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只淡淡嗯了一声,就去拜见母亲。

  三年了,我日日提心吊胆为他吃斋祈福。

  大婚四年,他却只碰了我一次,因此印象极为深刻。

  我一直怀疑是自己不讨夫君喜欢。

  就连洞房花烛夜他都是与我和衣而睡,宁可刺破自己的手臂伪造落红,也不肯碰我。

  有一次是他从外面失意回来,喝得醉醺醺。

  犹记得那天风雪正盛,枝头开出的腊梅积了一层雪,我上去清理,不慎摔跤,狸奴扑入我怀中。

  楚衡及时将我扶起,他看到我被小猫拱开衣衫,腊梅花瓣掉落其中,瞬间眼眸晦暗。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动情之际,他将我推至窗口,毫不怜香惜玉。

  我以为他终于是铁树开花,枯木逢春。

  还因此感染了风寒。

  可我病愈后,就得到了楚衡自请前往边塞戍守的消息。

  回来的这夜也是推说疲惫,在书房度过。

  直到第二日,他进宫述职之后,他的贴身侍卫元庚带过来一个女人。

  “夫人,这是主子八百里加急要我带过来的贵客,是他的故交,嘱咐您务必妥善安置。”

  我愣了一下,旋即看到了元庚身后,那个文静姣好的女子。

  她叫晏青雪,是夫君已故同僚的遗孀,也是他少时读书时的小师妹。

  初雪霖霖,女子一身缟素,鬓边还攒着一朵金黄的腊梅,眼尾微红。

  “妾身福薄,陪夫出关,夫君却死在了边关,我无处可去,幸得师兄施以援手,不知姐姐可愿收留我?”

  晏青雪是京中贵妇里出了名的贤妻。

  人人都说她温柔慈悲,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如同天女下凡,纤尘不染。

  没想到,沈小将军战死在边关,她的婆家却连她的容身之地都没有。

  我好心将她安置在后院的雅苑,以贵宾之礼相待。

  晚上,楚衡果然一回来便与我商量。

  他皱起眉,“青雪她没了丈夫,又被夫家赶了出来,实在可怜,我希望你能容她住在府上,毕竟从前是我的同门师妹……”

  我轻声打断了他的絮叨,“沈夫人已经好好被我安置在后院了,夫君不必担心。”

  “你三年未归家,如今刚刚回来,不曾问过我半句。”

  楚衡这才目光深沉地看了我一眼。

  “夫人看起来身体康健,我很放心。”

  他转身欲离去,我却伸手拉住了他。

  “夫君,你走这些年,我日日陪母亲说话,她话里话外都是对旁人含饴弄孙的钦羡。”

  楚衡终于顿住脚步,像是做了极艰难的抉择。

  “阿音,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作为补偿,我每月十五会宿在你房中,直到你怀上嫡子。”

  2

  我脸上的笑容彻底凝住。

  “夫君对我的恩赏,便是如此?”

  换作从前,若是他三年前便早早归来,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定会感到欣慰。

  三从四德和骨子里的教养让我顺从夫君,以相夫教子为己任。

  但是,三年的等待消磨掉了所有期待和卑微的希望。

  楚衡十分诧异,“每月一次,已是不易,你好歹是世家大族的闺秀,岂能如此沉迷污秽之事?”

  我脸色灼烧,他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侍女告诉我,那夜楚衡离去后,并没有回书房,而是去了后院。

  他离家多年,老夫人病弱,后宅之事一直是我说了算。

  我很轻易便命人在他书房里,发现了许多栩栩如生的避火图。

  仔细一看,里面的主角全都是晏青雪。

  其姿态婉转,千奇百怪,教常人见之便羞愤欲死。

  我的夫君却日日捏在手中把玩,爱不释手,连边角都泛起了褐色的磨痕。

  原来,夫君并不是生性冷漠,边关三年,他就靠这些来发泄。

  表面上与沈小将军称兄道弟,却暗中觊觎着下属的妻子。

  心不知在某一刻砰然碎了,一切都在告诉着我:

  这几年的苦等和情爱,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脑袋里浑浑噩噩,回房时,正巧看到晏青雪和侍女们在围炉煮茶。

  银铃般的笑声不觉入耳。

  晏青雪披着一袭银白色缠枝花圆领褂,面容红润,如春晓之花,已丝毫不见丧夫的悲伤。

  她会和侍女们亲密无间,把腊梅花蕊折下,簪在发髻上。

  只不过,她当真是世人眼中至纯至美的女子吗?

  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沈夫人好雅兴,沈将军新丧不足百日,到底是我们府人杰地灵,能让人见之忘忧。”

  晏青雪徐徐站起身。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不着边际地笑了。

  “像,的确是像。”

  “师兄曾跟我说,如果从后面看,你的背影会更像我。”

  原来,晏青雪最喜欢的便是这腊梅花,而楚衡爱屋及乌,才在庭院里遍植腊梅。

  他也从未说过,我的背面像她。

  我想起了我们唯一的一场男欢女爱,脸色大窘,瞬间攥紧了袖口。

  “你想说,我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她轻笑一声,温柔无害的脸上写满了无辜。

  “衡郎说,那时我已嫁人,家中庶务与母亲皆需人照应,他心灰意冷之下,就挑选了你这个最合适的人选,我不怪他。”

  “但现在,我回来了,属于我的,我自然不会再让给旁人。”

  虽然已有预期,我却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

  晏青雪见我滞住,亲昵地握上我的手。

  “譬如姐姐这对玉镯,玉质细腻温润,我很是喜欢。”

  我蹙起眉,她看上的东西,是一对罕见的羊脂玉镯。

  那是他向我家提亲后,楚衡亲手给我戴上的定情信物,言“愿如此镯,朝夕相见。”

  成婚以来,我日日贴身佩戴,从不离手。

  我快速从她手中抽出,“你若缺东少西,便去府库里随便挑,只是这镯子我还欢喜的紧,不想送人。”

  可楚衡好巧不巧,这时回到了家中,急匆匆赶来了后院。

  他来时,见到的就是晏青雪泫然欲泣,跪在了地上。

  “师兄,我夸赞夫人的镯子好看,很是喜欢,她却误以为我要抢要,欲行惩戒。”

  “是青雪错了……以我的残败之身,本就配不上这无暇美玉。”

  我抬眸望向楚衡,这样拙劣的把戏,信与不信,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可楚衡却真的怒了。

  他将晏青雪扶起,护在身后,声音颤抖不已:

  “顾昔音,你根本不知道青雪经历了什么。不过区区镯子而已,她在边塞吃了很多苦,没有见过,你让给她又如何?”

  看着我的夫君为别的女子动心忍性,我怎么能不动容呢?

  可我笑着将那对玉镯取下,当着楚衡的面,直接摔在了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连城美玉化为了碎片。

  “她想要,夫君可以买了送给她。但我的东西,只有我自己可以处置。”

  3

  那日之后,我与楚衡冷战了数日。

  十五月圆之夜,他果然履行约定来了,一进门就沉着脸。

  “母亲说,你已经来完了癸水,今晚是最好的日子,她找大师算过了,能一举得男。”

  他说完就急不可耐抓起我的手,像是要完成任务一般。

  我神情一滞,摇头推拒了他。

  “今晚我没有兴致。”

  楚衡深深蹙起眉。

  “顾昔音,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不顾我的挣扎,径自扯掉我的衣带,径自将我打横抱起。

  可他努力了很久,犹是没能成功,最终汗涔涔地倒了下去。

  我和衣起身,推开他。

  “夫君还是别屋而居吧,以后都不用来了。”

  楚衡见我仍在置气,放软了语气。

  “这些年多亏你照顾母亲,操持家里。终是我对不住你,现在不求报得一万,只盼弥补万一罢了。”

  空气陷入长久的缄默,这时,下人突然来报。

  “主子,沈夫人着了风寒,说她身体不适——”

  话音未落,就被楚衡呵斥回去。

  “什么沈夫人,是晏姑娘。”

  他匆匆穿好衣裳,转头告诉我,他去去就回。

  我没有阻拦,“去了便不必再回来了,夫君这般喜欢她,不如抬为妾室,按日子侍寝。”

  他却十分震惊又诧异地看着我。

  “你在胡说什么?青雪她……早已经不能行房了,我和她也只是师兄妹关系。”

  楚衡揉了揉眉心,终于肯告诉我晏青雪的真实遭遇。

  原来在边境时,她曾经被敌军掳走欺占,下面有残,终生没法再生育。

  可我这几日,命手下密探打听到的却是,晏青雪原本随夫出关,却主动背叛了沈复将军,投了敌军首领。

  后来对方战败,她才被士兵掳走的。

  就连沈将军的死恐怕也跟她有脱不了的关系。

  所以沈小将军家里容不下她,情有可原。

  我嗤笑道,“你知道她身子有残,就来找我行夫妻之事,为你传续香火,再和她两心相许,不是吗?”

  他被我戳中想法,恼羞成怒。

  “你明知道我从不耽于女色……”

  我夺了他的话尾,“既然你禁欲,她不育,你们两个天作之合,不如我让位。”

  楚衡被噎住了半晌。

  我信手拿起剪烛芯的剪刀,毫不犹豫剪下了一缕头发。

  “楚衡,既然本就没打算把我当妻子,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我们和离吧。”

  直到那缕断发落在楚衡面前,他才不可思议地抬起眸子。

  “母亲对你的贤良淑德很满意,我也从未动过休妻的念头。”

  “等你想清楚,我们再要孩子。”

  他冷笑一声,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命人把我关在了屋子里。

  我怆然若失。或许在他眼里,我是个完美的妻子人选。

  即使晏青雪有野心,他也未必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娶自己同僚的遗孀。

  但我累了,不想跟他的女人争风吃醋,玩尽心机。

  亦不想日日面对一个不爱我的男子守活寡。

  可是这世道,女子想主动和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翌日,我以自己膝下无所出,忤逆夫君,犯了“七出之罪”为由,向婆母请求和离。

  没想到,即使尽心尽力伺候了她四年,她也不肯放我走。

  老夫人的话无疑是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生是我儿的人,死也是楚家的鬼,我儿衣锦还乡,你应该替他高兴,早日为他绵延后嗣才是,怎么还矫情起来了?”

  4

  我被锁在屋里禁足了几日,闭门思过。

  但我想了数日,痛定思痛,发现自己真的是错了。

  错在当初不该因为萍水相逢,就答应了他的求娶。

  楚衡立下功,被晋封为兵部侍郎,一时风头无两。

  他几乎每夜都会被晏青雪以各种理由请去房中。

  而我知道,即使晏青雪身子有残,他们该做的事,也一样不落地做了。

  不过是没有到最后一步而已。

  老夫人肯允我出门,是我又一次像行尸走肉一般,被勒令去医馆把脉开坐胎药。

  出来时已是傍晚,我走在路上,夕晚余晖洒在我的脸庞。

  玉漱见我心情恹恹,不知如何安慰我,只好指向别处。

  “小姐你看,那边好多人啊。”

  不远处的告示栏上,贴了一张寻人启示。

  我不禁好奇走近。

  是皇商傅家的公子,那家小公子病了许久,外面都传言快死了,急需娶妻冲喜。

  人群中有人啧啧道:

  “大师说了,要娶癸巳年五月初五生人的女子为妻,推荐者也可得黄金十两呢!也不知道小公子得的是什么怪病……”

  傅家是世代出了名的皇商,整条朱雀街的生意都被他家垄断,真正的家财万贯。

  我正出神地看着帖子上的字,突然有人拉住了我,指着我身上的香囊大惊。

  “诶,是灵山寺的符,这位小姐该不会就是五月初五生人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看来。

  我低头,果然看到我贴身佩戴的香囊露出了端倪。

  端午乃五毒至日,凡是那一日出生的人,爹娘都会去灵山寺求一个驱邪祛毒的香囊,为护身符。

  我被看热闹的人直接邀功拉去了那家医馆,玉漱急到跳脚,也没能拦住。

  傅家小公子傅写意,此刻正独自一人倚在医馆的榻上咳嗽着,满屋药气。

  我愣住了,傅家的这位公子,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病弱,反而眉宇英气,气质不凡。

  可我未曾细想,便出言告辞。

  “只是路过,无意冒犯,我已是有家室之人,就不打扰公子养病了。”

  他却急切道:

  “和离之后仍是自由身,姑娘当为自己考虑。”

  我即将离开的脚步顿住,轻笑,“即使日后再婚,天下那么多好儿郎可以任我挑选,你有什么优势?”

  没想到,傅写意轻咳着对我说:

  “别无所长,唯颇有家资,你若嫌我碍事,我可早死。”

  “不过是借冲喜搏一搏续命之机罢了。”

  直到听到他给出的另一个条件,我原本无波无澜的心开始动摇了。

  5

  他承诺愿以傅家祖传的秘术,助我脱身。

  传说傅家的祖上曾经见罪于前朝皇帝,被赐死,他便靠此针法闭气七日,终于从狱中逃出生天。

  傅小公子特别嘱咐我。“此术只是闭了人的心跳与呼吸,身体还是温热的,万不能被察觉这一点,我愿意等姑娘考虑。”

  回到家里,老夫人亲自监督我喝下了坐胎药,冷言告诉我:

  “七日后又是合房之日,你享受着楚家主母的供养,就务必要为我儿怀上嫡子。”

  而我写给娘家的书信也被退回。

  其言只有四个大字:出嫁从夫。

  我孤零零坐在院中,望着四角四方的天上,一轮高悬的明月。

  难道我的人生,终究要被困囿于此吗?

  …

  七日后。

  楚衡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他站在原地,眉头紧皱。

  “今晚就该是合房日了,夫人又在耍什么新把戏?”

  直到郎中和下人们纷纷跪地哀嚎,他才疾步上前,冷笑着探上了我的鼻息。

  “阿音,我已经过来陪你了,别闹了。”

  然而,我没有气息,亦不再有任何回应。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冻住。

  郎中战战兢兢对楚衡禀告:

  “大人有所不知,夫人这些年为您忧思过度,早已患有心疾,不肯告诉您,此番受到禁足的刺激,恐是突发心疾……已经殁了!”

  他原本站定的身形晃了晃,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限定鸢尾

公主求阿姐教会她永葆青春的秘术,却将阿姐折磨灭口,可她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会秘术的人是我

      阿姐年过三十,仍生得雪肤花貌,玉骨冰肌,稳坐春烟楼的花魁娘子。

  公主向阿姐讨教了永葆青春的秘术。

  却把她扔上莲座,将阿姐活活折磨致死。

  公主笑得阴狠,“不过一卑贱的妓子,也配和本公主明月争辉?”

  次日,乱葬岗出现了一具尸身,脸皮被剥,胞宫尽毁。

  三年后,我在公主府的生辰宴上为她献舞。

  1

  三月十五是昭阳公主的生辰。

  公主在鹊华阁设宴,重金聘请了上京最出名的歌舞戏班来助兴。

  作为万春楼的花魁,我受邀献舞。

  舞袖翻飞间,我看清了上座的女子。

  已经二十又八的公主,...

      阿姐年过三十,仍生得雪肤花貌,玉骨冰肌,稳坐春烟楼的花魁娘子。

  公主向阿姐讨教了永葆青春的秘术。

  却把她扔上莲座,将阿姐活活折磨致死。

  公主笑得阴狠,“不过一卑贱的妓子,也配和本公主明月争辉?”

  次日,乱葬岗出现了一具尸身,脸皮被剥,胞宫尽毁。

  三年后,我在公主府的生辰宴上为她献舞。

  1

  三月十五是昭阳公主的生辰。

  公主在鹊华阁设宴,重金聘请了上京最出名的歌舞戏班来助兴。

  作为万春楼的花魁,我受邀献舞。

  舞袖翻飞间,我看清了上座的女子。

  已经二十又八的公主,身段玲珑,肌肤娇嫩,望之犹似刚刚及笄的少女一般。

  今日公主的座上宾是安王,他看着我眼前一亮。

  “果然舞曲曼妙,昭阳府上的妙人,连宫里的司乐坊也比不上。”

  公主轻笑,“怎么,承墨哥哥是看上了这舞姬?”

  一曲尚未舞毕,公主就意兴阑珊地挑眉。

  “上前来。”

  丝竹管弦声戛然而止,我徐徐退出舞台。

  彼时,所有宾客都朝我投来同情或看热闹的目光。

  这些年,但凡有比公主美貌的女子,无一能够逃脱被剥皮虐杀的下场。

  我手中的这把琵琶,琴面就是三个妙龄宫女的皮肤所制。

  公主冷笑,“能得到安王哥哥青眼,是你的福气,还戴着面纱欲遮还羞做甚?”

  可当我摘下面纱的那一刻,昭阳公主愣住了。

  因为她眼前的我,眉鼻硬挺,颧骨高耸,脸上还长满了褐色的麻子。

  即使妆容浓重也遮盖不住。

  公主十分吃惊,“这就是赫赫有名的舞姬?怎的生得这般丑陋,虽有倾城舞姿,却丑似东施,你们就捧这样的人做花魁?”

  我慌忙跪下去:

  “回禀公主,民女先前得了痘疫,如今痊愈留下疤痕,怕冲撞了贵主子,这才戴了面纱,并非有意不敬。”

  我的畏惧和窘迫更加取悦了公主。

  “承墨哥哥,现在你觉得,谁才是这京城最美的女子?”

  安王笑道:“昭阳才是上京第一美人,其他庸脂俗粉怎可堪相比。”

  公主笑得更加花枝乱颤。

  那日的生辰宴,公主过得十分尽兴。

  以至于宴会结束后,她大手一挥替我赎了身。

  “你这舞姬虽貌若无盐,不过也算懂规矩,就留在本公主身边伺候吧。”

  我低身下去,叩首谢恩。

  无人注意到,我的颌骨正因激动而微微耸动着。

  2

  公主对安王的心思早已不算宫闱间的秘密。

  昭阳公主的生母是昔日最得宠的万贵妃,贵妃早逝后,她备受圣上娇纵。

  由于一直不愿成婚,公主在府上豢养了许多幕僚男宠,就这样拖到了二十八岁。

  可是,在见到周承墨的那一刻,她想成婚了。

  安王周承墨年轻俊朗,前不久刚刚承袭了父亲的爵位,是当朝唯一的异姓王爷。

  不过十九,公主却偏要撒娇撒痴,叫他哥哥。

  每每弑杀美貌宫女,也只是为了在他面前艳压群芳。

  然而,越迫切想得到的东西,越容易成为一个人的软肋。

  已是深夜,昭阳公主正懒洋洋倚靠在软榻上吃樱桃。

  我到暖阁里谢恩,跪下来告诉公主,我是来献宝的。

  公主没有看我,一只樱桃核却正中我的眉心。

  旁边的嬷嬷当即甩了银子打发我。

  “公主殿下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能轮到你一个小小婢子来献宝?”

  “奴婢献的宝贝,不是金银财宝可以衡量的,还望公主赏脸。”

  见我不为所动,公主这才掀起眼帘。

  “本公主有些渴了。”

  侍女立刻将茶盏奉上,我会意接过,那侍女举起茶壶往碗盏里倒茶,直到溢出到茶盘上,都没有停止。

  我咬紧牙关,任由滚烫的茶水不断漫过我的指尖。

  听说昭阳公主阴晴不定,最喜折磨人为乐,施以私刑。

  下人惨叫得越厉害,她的心情越能得到释放。

  而我只是木讷地杵在原地。

  公主十分奇怪:“你为何不叫?”

  “奴婢常年拨弄琴弦,手上老茧厚,觉不出痛来。”

  她不信,命我摊开手掌,果然看到了一双厚重粗糙的手。

  公主顿觉扫兴,“罢了,你到底有何宝物要献?”

  “奴婢的父亲是民间游医,最善推骨之术,曾经教给奴婢,能够通过整骨,让女子的骨相更加柔美匀称。”

  她听完明显一怔。

  昭阳公主儿时贪玩,曾经磕到了额角,有一块骨头凹陷进去,很浅的坑,平时她都是用鬓发遮掩。

  可对于爱惜美貌的公主来说,一直都是心上的一根刺。

  “说得这般玄乎,本公主凭什么相信你?”

  此刻,我离昭阳公主不过咫尺之间,我斗胆起身,指尖在公主的右太阳穴上巧妙一推。

  骨头错位的脆响传来,公主尖叫一声,而我被几个侍女手忙脚乱摁在了地上。

  “大胆贱婢!”

  当昭阳公主慌乱地到铜镜前察看自己的脸时,她惊喜地发现——那块浅浅的坑已经不复存在。

  不待公主喜悦片刻,她的脸色就突然冷了下来。

  公主挑起我的脸,笑眯眯问,“有如此奇术,为何不整一下你自己的脸?”

  我说:“医者不自医,更何况整骨需要底子好,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公主本就花容月貌,奴婢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昭阳公主很满意,她的额角不再需要鬓发刻意遮掩后,能尝试更多的发式妆容。

  只不过,这推骨术需时不时用专业手法保持。

  因此,我如愿成为了公主身边的贴心人。

  3

  昭阳公主并非一直都这么美。

  她年近三十,还能如及笄少女一般娇艳,全仰赖于一个人。

  我的阿姐名叫兰胭,我从小在青楼长大,是阿姐捡回来的孤女。

  阿姐已是半老徐娘,却仍稳坐春烟楼花魁的宝座,是因为多年前曾受到西域大师的指点,修习了媚术,视作吃饭的饭碗。

  那一日,公主来的突然,我来不及离开,只好在屏风后躲避。

  公主向阿姐讨教能永葆青春的法子。

  可阿姐清楚,公主的泼辣阴狠远近闻名,一旦说出来,她的命也保不住了。

  于是,阿姐诚惶诚恐:“公主,这世间从来没有能永久驻颜的秘术,只能多注重保养,修身养性。”

  昭阳公主并不肯相信,她笑眯眯说:

  “本公主听说你曾被流放给披甲人为奴,一路受尽凌辱,才来到这上京隐姓埋名,还收养了一个妹妹。”

  “想必,你也不想再受一遍被野男人轮流欺占的噩梦……你的妹妹才刚及笄,对罢?”

  听到她提及罪奴的身份,阿姐浑身一凛,跪伏在公主脚下,只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公主想知道的,其实就是一些青楼女子的奇技淫巧,能够生肌活肤,紧致如初,坐缸与名器术都是最寻常的。

  公主吩咐人一一记下之后,笑意徐徐扩大。

  “这些法子,还有谁会?”

  阿姐没有看向屏风后的我,直言目前只有她会。

  昭阳公主抬起一脚,踩在了阿姐的头上。

  “你说得很好,但本公主还是不开心,这世间竟能有人三十岁还人比花娇,区区妓子,也敢跟本公主明月争辉。”

  阿姐被公主的人强行掳走。

  那一夜,春烟楼被一把大火烧为灰烬,老鸨和其他姐妹都葬身火海。

  只有我提前得知一切,悄悄逃了出去。

  翌日,东郊的乱葬岗多了一具尸身。

  阿姐死的时候,凄惨万状,一张白皙的脸皮不复存在,谷道破裂,胞宫尽毁。

  世间对女子最残酷的极刑,只要公主想到的,全都用在了阿姐身上。

  我在东郊的山上挖了整整一夜,将阿姐的尸骨埋葬。

  可我没有眼泪,哀莫大于心死。

  尚未及笄时,我已出落得姣丽明艳。

  可阿姐不许老鸨子让我接客,而是要攒钱给我赎身。

  前日,她刚刚为我攒够赎身的钱,欢喜地告诉我,从今往后我就会是自由身。

  她明明可以为自己赎身,但有了我,她宁愿让我的眼睛去看遍世间繁华。

  她喜极而泣:“以后囡囡不必待在这春烟楼,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忆起这里的一切,阿姐希望你能寻得自己喜欢的好郎君,做个正室娘子,不用像我一样为人鱼肉。”

  阿姐,如果可以,我更愿自己做那刀俎。

  三年了,我改名换姓去了万春楼,苦练我不喜欢的歌舞,终成上京花魁。

  我抛下礼义廉耻,流连辗转在无数男人的床上,只为跟那些王公权贵打听公主的消息。

  其实,阿姐当时并没有全然教给公主。

  公主学会的那些皮毛功夫,只能维护一时,西域媚术的精髓,是推骨。

  美人在骨不在皮,真正的美来自于骨相。

  那推拿骨相的功夫却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

  除了阿姐,就只有我会。

  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会推骨,还会易容。

  我费劲千辛万苦来到公主面前,不是来献媚,而是为了索命。

  4

  推骨术需要对骨骼经脉极其熟悉,我在阿姐庇护的那些年,不通歌舞琴弈,唯独精通了此道。

  在我一月一次的推骨下,昭阳公主更漂亮了,日渐娇美。

  即使每次推骨的过程都痛苦无比,但她还是为了美丽咬牙承受了。

  坚持几个月后,公主终于拥有了笋尖似的完美下颌。

  然而,贴身伺候公主并非易事。

  公主嫉妒心极强,因为安王无意间夸了一个小宫女眼明心亮,公主就命人剜去了小宫女的眼球。

  又借着酒醉发疯,亲自在石阶上踩碎,以此泄愤。

  我来到公主府半年,安王每每过来看过她,都有无辜的宫女受害。

  有的只是被安王多瞥了一眼,有的则是不小心穿了和公主相近颜色的衣衫。

  更多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公主满意我貌丑,习惯让我给安王上茶,衬托她的梨花似雪。

  “昭阳最近瘦了,确如西子捧心,病美人虽美,还是要多加餐才好。”

  安王一句轻飘飘的夸赞,便会让公主更加努力节食,整个人更显柔弱憔悴。

  她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几乎都牵绊在这个男人身上。

  可偏偏他是受军功世袭的王爷,她是公主,两人因名位的束缚很难成婚。

  半个月后,宫中传来一个消息。

  原来,是安王要娶妻了。圣上替他相看中了右仆射府上的嫡女。

  那一日,公主出奇地不哭不闹,由我扶着在千凰池边喂鱼。

  鱼食喂完了,她忽然指着池中之物笑了。

  “右仆射家的幺女,名唤素锦,你说,这是不是个好名字?”

  我循着公主的目光看去,池中几条锦鲤已然一个个翻了鱼肚。

  几日后,刚刚被圣上赐婚的右仆射嫡女横死家中,死因是急腹症。

  即使所有人都心有怀疑,可公主偏偏做得一丝不漏。

  更是不吃不喝半月,央求皇帝允她嫁给安王。

  她哭诉说:“父皇,儿臣此生就只心悦这么一个男人,我不要他当驸马,我愿意嫁给王爷,做他的王妃。”

  圣上到底疼爱和万贵妃膝下这唯一的女儿,舍不得她绝食伤身。

  而我也明白,无论公主犯了什么错,皇帝都会无条件包庇她。

  她立于不败之地,像我这样的蝼蚁,唯有默默蚕食,才有机会蚍蜉撼树。

  …

  昭阳公主终于如愿得到了圣上的赐婚。

  公主配王爷,举国皆惊。

  婚期定在三个月后,可公主的得意已经挂在了脸上。

  她不再顾忌男女之防,开始肆无忌惮撒娇,让安王陪她。

  这一日,昭阳公主邀请权贵名流一起游湖,正在湖中央的不系之舟上喝茶。

  公主身着一袭天水碧华服,冰肌玉骨,恍若神仙妃子。

  她主动挽着安王的手,难掩娇羞和幸福。

  “七月初一本公主大婚,日后就是安王妃了,诸位可要适应这称呼之变才是。”

  众人谁不知公主对安王的痴心,连忙都奉承起来。

  “恭贺安王,恭贺安王妃,真乃天造地设一对佳偶。”

  公主抿唇,吃吃的笑出声。

  可就在她发笑之后,空气中逐渐飘荡起一阵淡淡的血腥味,愈来愈浓。

  回眸望去,竟是她的裙摆上染满了血污。

  安王诧异:“昭阳,可是身体不适?”

  昭阳公主的脸上霎时痛得惨白。

  女子来癸水本是极隐秘之事,当众出糗更是大忌,偏生又是在这湖中画舫之上。

  可我知道,她根本不是来了癸水。

  公主男宠多,早些年曾不甚小产过,瞒得天衣无缝,此番是犯了下红血崩之症,淋漓不尽。

  御医诊脉,只敢道是公主虚火旺盛,开了补汤。

  连喝半月,公主的症状不见好转,一张娇俏的美人面也失了血色。

  我及时献计,悄声附在她耳边:

  “奴婢最了解妇人之症,公主症状像是气血不足,倒有一物能够快速补回身子。”

  公主蹙眉,“何物?”

  “紫河车,最有奇效。”

  半年以来,我凭借出色的本领早已逐渐俘获了公主的信任。

  紫河车乃是人的胎盘,宫中忌讳伤阴鸷的东西,太医院是没有的。

  于是,我被公主允准去民间秘密寻药。

  可这样金贵的好东西,哪里是这么好就能得来的?

  出宫后,我为自己易容回了昔日在万春楼的模样,找上了天牢里曾经相熟的入幕之宾。

  那狱卒替我搞来了整整一筐子天牢里行刑剩下的鼻子,耳朵,还有宫刑的遗留物。

  “你说要拿来喂狼狗,这些够了吗?”

  我弯唇冷笑,“够了。”

  我将它们都烤干后研磨成粉,回去给公主复命。

  昭阳公主服下一碗碗加了蜂蜜的浓浓药汁,身体的确一日胜比一日。

  大婚将近,她终是舒了一口气。

  “这紫河车果然是大补之物,本公主觉得精气神好多了。”

  公主自从身体恢复后,原本冰肌玉骨的身体就开始散发腥臭味。

  如体香般丝丝入扣,自己却浑然不觉,只有贴身侍奉的人可以闻到。

  然而,无人敢提醒公主。

  直到某一次,安王来公主府看望,公主兴奋地上去抱他。

  “承墨哥哥,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我甘愿放弃公主身份,只想当你的金屋藏娇,你可欢喜吗?”

  我侍奉在侧,悄然观察着这个看似温润的男人。

  他在公主扑入怀中的那一刻,嫌恶地皱起鼻翼,我的心头瞬间一紧。

月泠

嫡姐要我做她的替身,却不知道是她不幸的开始

       入宫前夕,嫡姐突然一反常态,要我做她的陪嫁媵侍。

  为了试探我,她将小娘骨灰做成糕点,含笑看我吃下。

  “朝朝,明日跟着我进宫,姐姐带你吃遍珍馐美食,好不好?”

  我嚼得认真,嫡姐被逗乐,盯着我的守宫砂,笑意渐深。

  可她没注意到,我的痴笑根本不达眼底。

  1

  我小娘是护国将军东征讨伐,俘虏在军营的东陵美人。

  因为容貌昳丽,还身怀异香,她日日被将军勒令在军营里跳掌上舞,晚上则是供他消遣的玩物。

  后来,娘亲怀上了我,把我在边关含辛茹苦养大。

  出征七年,父亲凯旋时,带我们...

       入宫前夕,嫡姐突然一反常态,要我做她的陪嫁媵侍。

  为了试探我,她将小娘骨灰做成糕点,含笑看我吃下。

  “朝朝,明日跟着我进宫,姐姐带你吃遍珍馐美食,好不好?”

  我嚼得认真,嫡姐被逗乐,盯着我的守宫砂,笑意渐深。

  可她没注意到,我的痴笑根本不达眼底。

  1

  我小娘是护国将军东征讨伐,俘虏在军营的东陵美人。

  因为容貌昳丽,还身怀异香,她日日被将军勒令在军营里跳掌上舞,晚上则是供他消遣的玩物。

  后来,娘亲怀上了我,把我在边关含辛茹苦养大。

  出征七年,父亲凯旋时,带我们回了府。

  为表对发妻的歉疚,他让小娘当了大夫人的洗脚婢,我则随母姓,做了嫡姐姜凌月的贴身丫鬟。

  大夫人厌恶我们母女,姜凌月也是。

  十二岁那年,我被姜凌月以好奇为由,拔掉了所有指甲,将手泡在了十冬腊月的井水之中。

  小娘知道后,不惜自毁容貌,跪在大夫人门前,乞求给我一个庶女的名分。

  却被大夫人下令当着全府人的面,生生乱棍打死。

  小娘死的时候,姜凌月带着我过去观刑。

  雪花满天飞舞,娘亲就那样躺在血泊中,染红了厚重的雪幕。

  “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就是不敬主子,以下犯上的下场。”

  姜凌月满脸不屑,踢了踢娘亲的尸身,笑意在她的唇角徐徐扩大。

  “贱婢就是贱婢,妓子出来的种,还妄想山鸡变凤凰?你那卑贱的女儿也配?”

  而我站在旁边目睹,撕心裂肺的痛苦不能言,目光被大雪淹没。

  …

  几年后,姜凌月十八岁,参加了宫中选秀,荣获宫嫔。

  府上锦帷交织,热闹非凡。

  入宫前夕,姜凌月却一反常态,深夜来到了我房中,手中还提着一个红柳木食盒。

  “朝朝,饿了吧,今日小厨房做的饼饵不错,我给你带了点来,你尝尝。”

  我茫然地仰起头。

  府中人都知晓,儿时发过一次高热后,我就变得木讷,像个闷葫芦。

  更是在亲眼目睹小娘的离世后,被吓破了胆子。

  可其实,我高烧变痴后,是娘亲用做针线活偷偷攒的钱,四处求郎中,把我治好了。

  为了更好地生存,她就教我从此扮痴扮呆,明哲保身。

  夜色很浓,姜凌月正提着灯笼兴致勃勃地看着我,光影映照在她娇艳的脸上,犹如玉面罗刹。

  望着那灰白的糕点,我心头了然。

  那里面是小娘的骨灰。

  可不待我犹豫,我便抓起一块,大口吃了起来。

  姜凌月好奇地俯身问我,“好吃吗?”

  “姐姐,真好吃,还有吗?”

  看我歪着头意犹未尽的模样,姜凌月被逗乐,咯咯笑了起来。

  “朝朝,明日跟着我进宫,我带你吃遍珍馐美食,好不好?”

  我答好。

  她笑得花枝乱颤,丰艳柔软之下包藏蛇蝎心肠。

  她自以为掌控一切,我却清楚,她想带我入宫的真正原因。

  2

  早在半年前,我就发现了她的秘密。

  那天深夜我睡不着,在院子里看月亮,意外听到嫡姐房中异样的响动。

  透过后门悄悄看去,姜凌月周身连一层薄纱都不覆,朝外跪坐在床上,门户洞开。

  月光照在她的雪肤花颜上,疏影花枝都在颤栗。

  身后抱着她的男人正是管家之子陆世明。

  他的手指正穿过长发抚慰着嫡姐。

  “陆郎,陆郎,叫我的名字……”

  嫡姐脸上欲仙欲死的神情,和那销魂的身影令我过目不忘。

  从那以后,我摸清了时辰,经常能发现她和陆世明无媒苟合,尽收眼底。

  “陆郎,你说过要考取功名,回来跟我提亲的,我等你骑着高头大马来娶我。”

  “我不会入宫选秀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姜凌月一脸幸福地依偎在男人怀里,而男人也海誓山盟哄着她。

  她等着陆郎许诺的考取功名,回来提亲,还偷偷拿首饰给陆世明贴补。

  可秋闱之后,陆世明没有中举,管家也被辞退,从此人间蒸发。

  姜凌月认定他是负心人,在房中乱砸东西,大哭大闹。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只有我知晓,她是对情郎死了心,才决定入宫的。

  她未嫁失贞,怕犯下欺君大罪,让我一起进宫,不过是要拉我当她的替身。

  此刻,我眨着眼睛,忽然仰头问她:

  “姐姐,我进宫以后,小娘能入宗祠吗?”

  姜凌月笑完了,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满脸不屑。

  “那个死人的事与我何干。”

  但当她目光悠悠地一晃,看到我小臂上猩红的守宫砂时,还是惺惺作态地对我说:

  “当然可以,只要你随我入宫,我就让她入宗祠,立牌位祭祀,日日都有糕点供奉。”

  我点点头,叩头谢恩。

  指甲却早已把掌心掐出了血。

  娘亲是那样温柔的女子,她常对我说,想念东陵的水米丰饶,瓜果李桃,还有山坡上盛放的虞美人。

  这辈子好想带朝朝回去看看。

  她那样向往自由的女子,怎么会愿意入你们的宗祠?

  …

  三月小阳春,一个鸿雁高飞,极好的日子,我随着姜凌月入宫了。

  姜凌月被封为了贵人,赐居芷兰宫。

  皇帝雨露均沾,进宫的新人们会挨个侍寝,每一次都要将染了血的手帕送交内府留档。

  离侍寝的时日越近,姜凌月就越发紧张。

  我不动声色侍奉在她身边,发现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有个小宫女跟人嚼舌根,说前朝有位美人因为初次侍寝后没有落红,被赐了一丈红。

  这话不小心传到了姜凌月的耳朵里,她怒极,以搬弄口舌为由,叫人直接割去了小宫女的舌头。

  3

  陪她进宫的李嬷嬷是大夫人跟前的贴心人,某次,我偷听到她们说话。

  “小姐,您并非完璧之身,侍寝之日将近,您可有应对之策?”

  接着,李嬷嬷抿了抿唇,从袖中掏出一截鼓鼓囊囊的羊肠,两头都打了结,里面是滚动的暗红色液体。

  “这鸽子血艳如处子,小姐侍寝时带着,定能蒙混过关。”

  没想到,姜凌月连看都没看一眼,指尖抵着额头,轻笑一声。

  “嬷嬷可曾有过男人?”

  李嬷嬷脸色一僵,摇了摇头。

  却听得姜凌月轻蔑道:

  “仅仅落红,是骗不过男人的,更何况是御女无数的皇上。这事上,嬷嬷倒是不如我了,我允了许朝朝这贱婢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有一副黄鹂出谷般的好嗓子,似乎决定主动出击。

  那几日,姜凌月打扮得艳如桃李,在御花园唱歌,终于偶遇了皇上。

  一曲《湘妃怨》,唱得幽柔婉转,动人情肠,得到了皇帝的盛赞。

  姜凌月娇滴滴地说:

  “皇上既然喜欢那支曲子,臣妾特意为其谱了一支舞,皇上可愿来芷兰宫一观?”

  圣上欣然应允,御驾来临之前,姜凌月叫我过去。

  “朝朝,我今日身子不爽,所以需要你代替我去侍寝。”

  她说这话时,紧盯着我的神情。

  我怔怔了良久,惶恐地跪在地上发抖。

  “奴婢但凭小主吩咐。”

  姜凌月对我的反应很满意,眉宇也松弛了许多。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瑟缩着应了句“是”。

  无人注意到我嘴角噙起的弧度。

  御驾亲临芷兰宫时,姜凌月正蒙了面纱,在漫天飞花的樱花树下跳舞。

  皇上果然被迷住了,驻足良久。

  她用西域进贡的葡萄醉灌醉了皇上。

  之前,她曾对我们戏谑地说过:

  “男人不能灌得太醉,用葡萄美酒足矣,不然就会耽误事。”

  侍寝时,姜凌月还对皇上说她怕羞,灭掉了所有灯盏。

  欢娱情浓之际,她借吹灯为由,悄悄把我换上了床榻。

  为了防止我露馅,精通扎针的李嬷嬷往我的经脉里扎入银针,封住了我的哑穴。

  但她们忘了,除了说话,人的五感六识都可以成为抓住人心的把柄。

  明黄色的身躯伏在我身上时,周身撕裂般的痛楚传来。

  “月儿,月儿……你好香。”

  我紧紧咬住了嘴唇。

  身体上万千虫蚁啃噬的痛苦,却让我升起冰冷的喜悦。

  因为,帝王已然记住了我的枕边香。

  人人都道,东陵女子个个是狐狸精转世。

  却不知东陵族的女子,天生都有一种独一无二的体香。只有在亲密之时,才会闻到那股幽微的气息。

  我继承了娘亲的容貌,也继承了这种独特的体香。

  只消闻过一次,便能让人上了瘾。

  4

  那一夜的临幸,了事帕顺利沾上了落红,送交内府。

  翌日清晨,换成了姜凌月伏在皇帝怀里,娇喘微微。

  “皇上,下次可要轻点,臣妾还有点疼。”

  皇帝十分怜爱,还因为我一声不吭,大赞姜贵人是大家闺秀,屡屡驾幸。

  姜凌月的得意几乎喜形于色。

  因为她是宫中唯一一位不需要被抬着去侍寝的女子。

  刚开始的那几日,她都故技重施,让我代替侍寝,结束后,她再悄悄躺回皇帝身边。

  我曾听到她不止一次的抱怨。

  “明明早就腻味了这事,如今偏要我装出一副娇羞模样,真是辛苦。”

  皇帝正当盛年,每每折腾到半夜,我第二日给他们上茶的手都是颤抖的。

  终于,姜凌月觉得时候到了。

  她第一次亲身侍寝那夜,皇帝竟莫名偃旗息鼓,败了兴致。

  我侍奉在侧,亲眼看着姜凌月脸上的娇媚一点点冻住。

  皇上皱起眉,“月儿,不知为何,朕觉得你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姜凌月冒起了冷汗,还是附和笑道:

  “皇上雄壮勇猛,恰似砥砺深耕,以启山林,有了龙气滋养,当然会让月儿变得不一样了。”

  是夜,皇上败兴而归,姜凌月大发雷霆,在宫中怒摔东西发泄。

  她抓起我的手,为了泄愤,将绣花针狠狠刺进我的指甲。

  “许朝朝,你可真是好本事啊,想必皇上必然很喜欢你了?”

  十指连心的痛苦传来,鲜血淋漓,落入厚重的缂丝地毯中。

  像极了小娘惨死时的场景。

  我拼命地摇头,因为先前被封了哑穴,根本说不出话。

  姜凌月冷笑一声。

  “好啊,那本小主就让你说完再死,李嬷嬷,取了她的穴针。”

  银针被李嬷嬷用独特的手法刺入哑穴,也只有她能取得出来。

  我陡然松了一口气,跪伏在地上。

  一五一十交代了许多给皇上侍寝时的细节,身体抖如筛糠。

  “皇上觉得不同的,大概是奴婢身上用的香粉,是奴婢从府中带过来的,从前在街上买的茉莉香粉。”

  姜凌月听完,笑眯眯地用脚尖抬起我的下颌。

  “朝朝,真是没想到,原来你变得这么聪明了。”

  我害怕地摇头,“奴婢天性木讷,小主才是真正聪慧之人,奴婢不过是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是您调教的好。”

  姜凌月派人搜查了我的房间,取走了所有的茉莉香粉自用,果然重得圣心。

  她再度得宠,又恢复了骄傲得意的神色。

  殊不知,那香粉仅仅与我的体香有三分相似,便能让她盛宠不衰。

  5

  此后,姜凌月开始对我设防,只要皇上一来芷兰宫,绝不会让我留在宫中。

  她指派我出宫替她采购这种香粉,而我也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等那种香粉采购了足用的份量,就是兔死狗烹之时。

  她对我已经起了杀心。

  那日姜凌月唤我到跟前,恹恹地说:

  “朝朝,我承宠已久,却不知如何才能笼络住皇上的心。”

  “你身为本小主的庶妹,却不能替我分忧,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可没想到,我跪下来,惶恐地对她说,只有皇嗣可以帮助小主长久留住皇上的心。

  “宫中太医院开的坐胎药多是温养的,这是奴婢从民间游医那儿求来的方子,百试百灵。只是那游医说,里面需要一味亲人的血。”

  我拉开袖口给她看,雪白的绷带下是骇人的伤痕,还泛着猩红的血。

  姜凌月眯起眸子,李嬷嬷立刻会意,接过了药方察看。

  李嬷嬷精通医理,我自然做不得任何把戏。

  斟酌片刻后,她说:

  “小姐,此方确实有助于怀孕,医书古籍上也确有说过人血为药引的偏方……小姐倒不妨试试,万一有用岂不是喜事?”

  “嬷嬷说的有理,那便试试吧。”

  姜凌月淡淡颔首,暂时未提取我性命之事。

  两个月后,她果然如愿有了身孕。

  宫中多年没有孩啼,圣上大喜,直接破例封她为姜贵嫔。

  姜凌月初次有孕,早孕反应非常明显。

  她难受想吐时,就会轻轻招手。

  而我则乖顺地捧起双手,举到她的嘴边。

  可姜凌月并没有吐到我手里,她微微偏头,吐在了我的身上。

  我仍低垂着头,身形没有丝毫移动,任由那些泛着酸腐气味的呕吐物沾满我的衣摆。

  姜凌月对我的反应很满意,她慵懒地抚着尚平坦的小腹。

  “本宫一个人在宫中孤苦无依,说来还是娘家姐妹亲厚,日后,你就留在本宫身边近身伺候吧。”

  她的怀象并不好,就寝时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有时她撒娇撒泼,皇上会赶来陪她。

  若是皇上不来,只有我用轻柔的手法帮她按摩,她才能安心睡去。

  那按摩法是我同接生姥姥学的,可以缓解孕妇不适。

  但接生姥姥的手法过于粗糙,我的手法却经过改良,温柔舒缓。

  因此,姜凌月更依赖我了。

  皇上每每来看望姜凌月,我都在一旁看着他们温存缠绵。

  昔日我代替嫡姐侍寝的事,仿佛早已玉碎珠沉,再不泛起涟漪。

  入宫数月,我在宫闱中听到的秘闻也不少。

  当今圣上和沈皇后是年少结发夫妻,伉俪情深。

  皇后的歌喉曾经是最好的,即使如今美人憔悴,逐渐坐了冷板凳,她在皇帝心中的份量也始终是独一份。

  姜凌月已经怀胎四个月,逐渐恃宠生骄,屡次不去给皇后请安。

  沈皇后性情温厚,每每体恤,并未责罚过。

  这无疑更加助长姜凌月的气焰。

  十五月圆之夜,是皇上每月固定陪伴皇后的日子,姜凌月开始嚷嚷着胎动不适,要我请皇上来陪她。

  从前皇上顾念龙胎,这一招几乎屡试不爽。

  但这一次,沈皇后风寒严重,皇上心疼不已,衣不解带地照顾,只吩咐了太医来问候。

  姜凌月期盼的眼神瞬间冷住,愤愤地摔了茶碗。

  “凭什么?本宫怀着的可是皇上的龙胎,到底是那个不能生养的女人重要,还是皇上的皇嗣重要!”

  我适时跪在姜凌月身前,为她轻轻按摩着孕肚,吹着耳边风。

  “娘娘莫要动了胎气,平白叫那起子小人更得意了。”

  “这几天外面已经在传,说您得宠是因为长相酷似年少时的沈皇后,不过是个替代品,皇上心里最爱的还是皇后娘娘。”

  果不其然,她眼眸通红,咬牙恨恨道:

  “那沈慕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年老珠黄的弃妇罢了,也敢跟我争宠?”

  说完,姜凌月愈发胎动不安,怒吼着叫我帮她按摩。

  我垂眸,知道她的嚣张跋扈已达盛时。

  而我一直等待的那个机会,也快到了。

  很快到了七夕,鹊华宫夜宴,正逢沈皇后风寒初愈。

  姜凌月仗着有喜,挺着肚子姗姗来迟。

  在看到沈皇后的那一刻,她屈膝行礼,一边笑道:

  “人人都道皇后娘娘国色天香,如明月光华,可病过一场后,原也是珠黄憔悴,娘娘不似嫔妾,日后儿女绕膝,定要好生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话落,沈皇后脸上温善的笑容瞬间凝滞。

  众人皆知,中宫唯一的嫡子曾在多年前死于一场大火,一直是皇后心头隐痛,以至忧郁成疾,再无所出。

  皇上曾下令不准任何人提起。

  我站在姜凌月身边,默默洞察着一切。

  见皇上的脸色依旧波澜不惊,好像并不在意,仰头咽下一口桂花酒。

  姜凌月更加得意了,自顾自地由我搀扶着入席。

  贵嫔的位份不算高,坐在一众妃子后面,觥筹交错间,并不显眼。

  刚一落座,就有一名小太监躬身上前,准备给她倒酒。

  姜凌月不耐烦地呵斥:

  “糊涂东西,不知道本宫有孕在身,还敢给我倒酒?”

  酒壶被她伸手碰倒在桌面上,那小太监立刻俯身去收拾。

  “娘娘恕罪,奴才该死。”

  可当看清楚他的脸时,姜凌月的瞳孔猛然放大,指尖的护甲都在颤抖。

  因为眼前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那失踪已久的负心郎。

  陆世明笑吟吟地眯起眸子,目光幽幽地落到她因怀孕而涨大的衣襟前。

  声音微小到只有我们三人能听到:

  “娘娘,别来无恙啊。”

LOFTER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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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10日-12月31日23点59分

【征稿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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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LOFTER站内活动标签下发布,作品需添加活动标签#女主人间清醒#(#无须手动输入)。作品可全文公开发布,建议通过LOFTER站内回礼功能将结局设置于回礼中,仅公开发布免费部分。

【创作方向参考】

 

方向一:校园逆袭

 

 以校园为故事主背景,突出女主在逆境中反击成长,或通过穿越、重生等设定完成自我救赎的故事,如高考逆袭、壁花少女成长等。

参考作品:

穿书到高三成学渣,看学霸的我如何“狂炫酷霸拽”的进清华

高考失利后我背下了考题,一觉醒来我竟然重生在高考考场!》 

专业第一痛骂我不会跳舞,转眼我坐在评委席跟她招手

方向二:世情爽文

 

 以现实生活为背景,贴近热点。突出女主在遭受原生家庭、婚恋、职场等带来的恶意,或遭遇奇葩配角陷入困境后反击、打脸、复仇的故事,带给读者逆袭的爽感。

参考作品:

我不仅是真千金,我还是锦鲤体质

“血缘关系隔不断的,我是你妈,你逃不掉!”

大无语!弟弟女友道德绑架我,非要我把弟弟送我的口红还回去

方向三:恋爱觉醒

 

女主在糟糕的恋爱关系中觉醒,掌握爱情主动权,打脸虐渣走向新的开始。期待清醒、有趣的女性角色,赋予女性新的恋爱可能。

参考作品:

重生后我踹了渣男和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好了

我是顶流的女友,他突然官宣要当爸爸了,可我根本没怀孕

闺蜜仗着有钱撬我男友

以上三个为参考方向,其他符合女性视角爽文的作品皆可以参与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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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次征文投稿作品限定为短篇故事,须从女性视角展开,以女性为故事主角,叙事人称不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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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泠

夫君带回一个英姿飒爽的美妾,可惜ta是冲我来的

       我的毒已深入骨髓,时日无多,夫君却从外面带回来一个美妾。

  她英姿飒爽,才貌双绝,是连皇帝都得不到的极品佳人。

  夫君自负的以为美人投怀送抱,是他魅力无穷,却不知,她其实是冲我来的。

  *

  我的毒不知道是谁下的。

  这药性隐藏极深,表面上毫无异样,能吃能睡的,若不是我不小心吐出了口乌黑的浊血,恐怕到死都如在梦中。

  郎中忧心忡忡地对我说:“夫人,这毒已入骨,您可能......至多还有一个月寿命。”

  得知这一切后,我的结发郎君默默了良久,做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决定。

  他说:“...

       我的毒已深入骨髓,时日无多,夫君却从外面带回来一个美妾。

  她英姿飒爽,才貌双绝,是连皇帝都得不到的极品佳人。

  夫君自负的以为美人投怀送抱,是他魅力无穷,却不知,她其实是冲我来的。

  *

  我的毒不知道是谁下的。

  这药性隐藏极深,表面上毫无异样,能吃能睡的,若不是我不小心吐出了口乌黑的浊血,恐怕到死都如在梦中。

  郎中忧心忡忡地对我说:“夫人,这毒已入骨,您可能......至多还有一个月寿命。”

  得知这一切后,我的结发郎君默默了良久,做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决定。

  他说:“夫人,我知道你担心死后无人照料我,我已经挑好了人选,你大可放心,也算替你冲冲喜。”

  明知我已时日无多,夫君却执意要纳妾给我冲喜。

  这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皇商府纳妾的那一日,千鸢竞放,万木逢春,我的夫君程池不顾礼法,坚持要用八抬大轿迎她入府。

  那女子名叫陆璃,以团扇遮面一笑时,京中繁花都失了颜色。

  可这样才貌双绝的佳人,曾在舞林大会上,以一出剑舞一举夺魁,却放弃了入宫选妃的机会,偏偏和我这不成器的夫君一见钟情。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成婚这十年里,我竭尽所能,将夫君捧成了顶戴花翎的皇商。

  眼看他春风得意,正是光宗耀祖的好时候,已经不需要我了。

  陆璃入府的那一日,原本应当在我这正房面前下跪,给我敬茶。

  可立马被程池拦了下来,他对我说:

  “夫人向来心怀宽广,能有寻常女子不能有之胸襟,这繁文缛节,还是免了吧。”

  我冷笑,才刚进府就这么宝贝儿了,他们才认识几天?

  出乎意料的是,陆璃并没有和我剑拔弩张,而是款款跪了下来,一双星眸定定地望向我,如秋水含波。

  “妾身给夫人敬茶,愿夫人福寿绵延,长乐无极。”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她,她的个子很高,甚至比程池还高出半头,形貌昳丽,眉宇间飞闪过一丝英气,有朗日入怀之感。

  怕是宫里千娇百媚的贵妃,也不敌她的气质。

  我接过她的茶,抿了一口就皱起眉,竟是凉茶。

  “你什么意思?”我并未给她留情面,将杯盏里的茶水泼了她一脸。

  陆璃也没恼,拂了把脸笑吟吟起身。

  “无甚特殊意思,只是想表达人走茶凉,今时不同往日罢了。”

  她不屑地说:“方才这一拜,就算妾身拜过了,日后再见到姐姐,就不再下跪了,还请夫人海涵。”

  程池听完,还大赞她“贤淑懂礼,至纯至善”。

  他见我脸色极差,还心虚地说:

  “夫人,莫怪我,我也是为了传宗接代,你不能生育,日后,我堂堂皇商总不能断子绝孙啊。”

  笑死,十年来我们都没有孩子,他纳的三房小妾也从未生下过一子半女。

  到底是谁有问题?

  拜完了天地,看着夫君搂着新宠进洞房,我并没有心如刀绞,反而无比平静。

  低头看着指甲根已经明显的青黑色,毒已入骨。

  我没有心思搞宅斗这一套,也不愿理会陆璃的下马威。

  从程池在万花楼领回第一个小妾开始,我就已经对这段结发情意心灰意冷。

  余下的一个月,我必须好好为自己而活,决不能再为渣男劳心费神。

  事到如今,我唯有一个念头,就是查出下毒害我的人到底是谁。

  2

  商户是世人眼里的贱籍,程池是商户出身,最崇拜的就是有才学之人,也盼望着娶一个才女进门。

  而我于文墨上不通,只在这些年执掌中馈时研商理财,精通算盘子上的功夫。

  陆璃的到来正好中他下怀。

  听闻,他们当时在舞林大会上相见,她一举夺魁,惊为天人,而程池不过用些臭墨水附庸风雅了几句,他们就一见钟情了。

  当时有官员要举荐陆璃入宫为妃,都遭到了她的拒绝,一心非要给我的夫君当妾。

  以至于程池得此美人,直接大手一挥,遣散了其他三房妾室。

  我感到蹊跷,总觉得此事并没有“痴情”二字这么简单。

  纳妾礼过后,我每天在府里冷眼瞟着他们缠缠绵绵,好不恩爱。

  只不过,我发现程池每天早上起来,身上都会多些淤青,还嚷嚷着酸痛难忍。

  甚至都用上了金创药。

  看着一脸得意的陆璃,我暗自冷笑,年轻真好,玩得挺花啊。

  她在院落里和程池一起对诗,情趣盎然。

  触景生情,我泛起一阵心酸。

  我与程池年少夫妻,从前恩爱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好光景,只可惜兰因絮果罢了。

  陆璃朗朗念诵着: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她长身玉立,诵诗时仰望天空,仿佛能感诗中所喜,悲它所悲。

  我蓦的一怔,一个女子竟能有这般胆识和胸襟,喜欢这种旷达的诗句。

  心尖突然闪过些复杂的情绪。

  朔望日,程池要南下运送新一批进宫的货品,早上便匆匆走了。

  这些时日以来,陆璃都对我毕恭毕敬,程池一走,她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她步履悠然,带起一缕淡淡的清香,走到我面前讥讽道:

  “姐姐,如此多年情深,供他捧成皇商,到头来被自己的枕边人辜负,才知他不过是一庸俗男子,嫁与他,可曾后悔?”

  我虽然失望于程池背叛,到底顾念着十年夫妻情谊,还并不打算和他撕破脸,互相当成空气就是了。

  可陆璃这番话却没头没脑的。

  她这话听着……怎么倒像是苦口婆心,在数落我遇人不淑?

  “我后不后悔的,都已经过去这十年时光,如今已经蹉跎了青春,可你却不同啊,还有漫长的一辈子可以蹉跎。”我笑着反讽。

  陆璃抿了抿唇,低头无意间觑到我的双手。

  我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我的毒已入骨,指甲都发着青黑色,着实难看的紧。

  而她看到了我的指甲,居然递给我一盒凤仙花染膏,说是礼物,能遮盖住难看的指甲原色。

  “女人应该对自己好一点,以求来日,后福无穷。”她意味深长地说。

  一瞬间,我突然产生了怀疑。

  之前她进府时,我一直带有护甲,她是如何得知我指甲的青黑色,又巧合的来送我染膏呢?

  除非,她早就知道我中毒了,才会如此坦然地入府为小妾,只因知道我时日无多!

  常年当家主母的我自然有手段逼问府上的丫头婆子。

  陆璃入府后,拨去伺候她的丫鬟小昀一向殷勤,我暗地里将她抓来审问。

  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她哭着说出了真相。

  原来,陆璃和程池早已沆瀣一气,经常带她出入府邸,还曾大言不惭地表示,想要当平妻。

  若非当朝律例商人不允许平妻,恐怕现在该俯首请安的,就是我了。

    3

  听到这里,我基本笃定,给我下毒的人就是陆璃。

  理由是她要执掌中馈。下毒这方法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我踹了,取而代之。

  可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就算死,也要拉这个害我的人当垫背的。

  当晚我急火攻心,加之毒性发作呕血,一夜难寐。

  半夜,我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但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睁眼一看,竟是有名黑衣人在我屋内。

  我镇定地看着那梁上君子,心中毫无畏惧,对他说:

  “小兄弟,你是来劫财,还是想探听什么消息?不必白费力气了,你该去胁迫清露阁的那位,再要挟程大人去开府库给你取钱。”

  清露阁是陆璃的居所。

  反正我都是快死的人了,指点一下这窃贼也无妨。

  没想到,那梁上君子不发一语,竟然跳了下来,径直向我走来。

  很显然他的目标是我。

  还没等我失声呼喊,他就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一阵清幽的香气随之袭来。

  我下意识睁大了眼睛,觉得十分熟悉,却想不起来从哪里闻过。

  黑夜中,我看不清那黑衣人的脸孔,只对上他一双冰冷的目光。

  他掏出一瓶药来,硬生生要灌到我嘴里,语气诱哄:

  “乖,喝下去。”

  我仿佛明白了什么,这八成又是陆璃的主意。

  好啊,她竟然如此迫不及待,还雇了杀手来取我性命。

  我已经是快死的人了,难道非要给我下点断肠散牵机药来个痛上加痛?

  简直是最毒妇人心!

  见我咬紧牙关不肯喝,男人似是无奈,叹了口气。“不要怕,这是为了你好。”

  我欲挣扎出他的禁锢,大喊来人,发现窗外根本空无一人。

  我住的这小院又偏僻,看来是天命该绝了。

  不及我转身逃跑,黑衣男人从身后紧紧环抱住我,竟捏起我的下颌,自己喝下那药渡到了我口中!

  “唔……”

  我震惊地瞪视着他,又被他点了穴位。

  汤药不受使唤地吞咽下去,意识也越来越沉。

  唯记得他吻我时,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竟然划过一丝不忍。

  他到底是谁?

  翌日早起,我在噩梦中惊醒,发觉自己并没有死,毒发的痛楚已过,身上又恢复了如常。

  难道昨夜的经历都只是一场梦?

  来不及等我查明,今日程池归来,要带我入宫参加绫阳长公主的生辰宴。

  我与他虽已夫妻情义断绝,该守的旨意,还是不可违拗的。

  可程池居然要携陆璃一起去参加。

  “夫人,璃儿她最近身体不适,要我带着她,时时刻刻在身边看着才放心,你可以体谅为夫的,对吧?”

  看着程池笑面虎一样的神情,我已毫无波澜,只冷淡道:

  “随你。”

  宫宴上,我一直想着昨晚的事心不在焉,陆璃却在我面前挽着程池的手,大大方方走过。

  程池就坐后,她才来到女眷席上,与我挨着坐下。

  她的眼尾通红,我淡淡问,“怎么,妹妹昨夜没睡好?”

  “我要伺候程大人,自然不像姐姐这么乐得清闲,睡得安稳。”

  她继而挑衅,“素闻你们感情甚笃,怎的宫宴上大人却不愿与你相携?”

  面对陆璃的挑衅,我轻摇了摇头。

  “再旖旎的光景也有尽时,再美好的情事,也不过浮云一霎那。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了。”

  她的神情明显流露出一丝不自然。

  正当此时,皇帝和长公主驾到。

  程池作为运送这批东珠的皇商,得圣上赞许,可谓红光满面。

  看到他风光无限,我心中悲戚。这世间无常,一心忠爱之人不得善终,背信弃义之人却乐得自在。

  宴席散去后,我毒性攻心,颤抖着走到一僻静处,从手帕上咳出鲜血。

  却意外发现了身后的假山处,程池正在与朋友闲谈。

  “……世人只知她褚明月是高门大户的小姐,都说我是吃软饭才得以有了今天的成就,可我堂堂皇商,岂能仰女人的鼻息!”

  我强忍住心底的震惊,继续听了下去。

  “这毒乃西域奇毒,没有解药,从此以后,程兄就可以平步青云了。”

  那朋友还贺喜他,升官发财死老婆,天下三大乐事,他皆可占尽。

  原来,给我下毒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我朝朝暮暮相处十年的夫君!

  他一直觉得我官家嫡女的身份压制住了他的脸面,外人都说他这个皇商是仰赖于我才得来的,所以要把我除掉,娶年轻美貌的才女续弦。

  我终于明白了真相。想起这十年相伴,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是而心一横,已经没有时间跟他们工于心计了。

  我要拉着他们陪我一起下地狱!

  那天晚上,我打点好下人,潜入小厨房,准备给程池和陆璃每夜必喝的合欢酒里下入鹤顶红。

  药即将下进壶中时,我的素腕被一只强有力的手一把握住。

  我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幽香,在我鼻尖摇曳而过。

  猛然抬头望去,竟然是陆璃!

  陆璃低低一笑,突然沉声靠近我,是截然不同的陌生嗓音:

  “姐姐,别急。有些事情,能比死了更让一个人难受。”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她夺过了我手中的药包。

  我心中一慌,伸手去抢,怎奈何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

  视线不由得向上仰去。

  我震惊地抬起头,望着陆璃那张人神惊羡的容颜,领口遮不住的地方微微滚动,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华泽。

  为什么……这小妾的喉结,比我夫君还大?

月泠

她自诩是唯一纯白的茉莉花,却不知金屋藏娇本是悲剧

       太子出征归来,救回来一名扬州瘦马。

  她娇弱美丽,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还是个清倌,时常恃宠而骄。

  我的夫君亲自下令为她打造一座金屋,金屋落成的那一日,他指着起舞的女子,笑得宛如玉面罗刹:

  “娘子你看,这金丝雀你可还喜欢?”

  我淡淡浮笑。

  她以为的金屋藏娇,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陷阱而已。

  *

  我的夫君殷清砚是当朝太子,而我是他名不见经传的平民太子妃。

  成婚三年,他便专宠了我三年,与我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太子出征一年,我日夜为他悬心,他却从江南带回来一名女子。......

       太子出征归来,救回来一名扬州瘦马。

  她娇弱美丽,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还是个清倌,时常恃宠而骄。

  我的夫君亲自下令为她打造一座金屋,金屋落成的那一日,他指着起舞的女子,笑得宛如玉面罗刹:

  “娘子你看,这金丝雀你可还喜欢?”

  我淡淡浮笑。

  她以为的金屋藏娇,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陷阱而已。

  *

  我的夫君殷清砚是当朝太子,而我是他名不见经传的平民太子妃。

  成婚三年,他便专宠了我三年,与我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太子出征一年,我日夜为他悬心,他却从江南带回来一名女子。

  我初见她时,是在太子回府的凯旋宴上。

  她一袭红衣烈烈,露脐装勾勒出玲珑的腰线,边唱边跳,尽态极妍。

  少女大胆的穿着令所有人都不由得低下了头,唯有我和太子默默注视着她。

  白玉似的脚背弓起,足腕上还系有金铃,随着舞曲渐歇轻轻落下。

  一曲舞毕,她施施然朝我揖了一礼:

  “民女参见太子妃,愿太子妃姐姐长乐无极。”

  这便开始僭越了么,我轻笑。

  方才她唱跳的曲目是《长门赋》,是司马相如为失宠的皇后陈阿娇所赋,却被她演绎成了宠妃的百转回眸。

  像极了对我的下马威。

  “这般清雅的歌舞,流落烟花柳巷,实乃明珠蒙尘,太子妃觉得如何?”

  高座上,与我同坐一席的殷清砚饮了一口玫瑰醉,突然似笑非笑道。

  我微微垂眸,遂了他的心意。“自然,殿下和妾身既都喜欢,不若将她留下来。”

  殷清砚没有拒绝,拂袖走下高台。

  “好,既然太子妃开了口,你便留在东宫乐府做一名伶人吧。”

  她愉悦地谢恩,嗓音犹如婉转的鸟儿,甚是动听:

  “谢谢太子殿下。”

  那一日,太子妃即将失宠的消息,传遍京城。

  只因太子成婚三年,从未留下过任何女子。

  最引人讨论的还是这名天降女子的出身。

  她花名茉莉,本是被人贩子拐卖的扬州瘦马,被卖到怡红楼后,通习琴棋书画,很快成为了名噪一时的清倌。

  因为擅自出逃,茉莉被楼里的龟奴追打到了街角,危难之际,恰好碰到了准备打马回京的太子。

  我的夫君一掷千金为她赎了身。

  我静静听着贴身丫鬟的八卦,那厢,少女已被他亲手扶起。

  “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叫茉莉,可以恢复你自己的名字,楚晗。”

  斜阳日暮里,二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皮影戏里的英雄与美人。

  楚晗。多温柔的名字,念之犹如唇瓣生香。

  而我没有这样灿烂的名字,我只是服侍殷清砚的贴身奴婢。

  从十二岁陪伴他到十九岁,在一个微醺的夜晚,他眼中泛滥着情欲,主动打破了禁忌。

  “绾绾,此生我必不负你。”

  我没有抗拒,任由他颤抖的手握住我冰凉的肩胛。

  我在那一夜后摇身一变成了他最亲近的人。

  后来,无数次的春情摇动,耳鬓厮磨,殷清砚的身边都只有我一个女子。

  他不顾群臣反对,执意要立我为太子妃,眼中的坚定,和如今看向楚晗时一模一样。

  2

  太子打了胜仗的消息很快家喻户晓。

  而那个从天而降的姑娘也如一枚石子,敲开了原本波澜平静的日子。

  楚晗入东宫不久,就编排了失传已久的翘袖折腰舞,还替太子预言了黄河一带发生的水灾,提出治水之策解决了燃眉之急。

  于诗词歌赋方面的才情,更是惊为天人。

  我常常听得她在太子面前念诵: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民女认为,人生苦短就应当纵情欢乐,表达出自由洒脱的思想境界。”

  她所作的诗词时而豪情壮阔,时而幽怨婉转,风格颇为杂乱。

  只是,不光能吟诗作赋,楚晗还能精准讲出其中释义、典故,倒像是有真才实学的样子。

  东宫来了位奇女子,艳压我这个草包太子妃的消息,不胫而走。

  她礼待下人,朝气又明媚,给东宫带来一片祥和之气。

  很快,殷清砚就升她为乐府掌司,还破例允她可以出入书房。

  我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若这姑娘能一心向善,用所知所识造福世人,留她在东宫,倒也无不可。

  直到那一日,晨起梳洗罢,侍女绿芜犹豫着在我耳边道:

  “娘娘,奴婢听到,太子殿下刚刚亲口唤她……晗儿。”

  我微微攥紧了手中的象牙梳,应声扯断了几缕凌乱的发尾。

  自凯旋宴后,太子一次也没有来过我这儿。

  虽未曾传过楚晗侍寝,可所有人都看得真切,太子的心,已经在她那儿了。

  自进入东宫以来,楚晗的野心并没有挂在脸上,反而对我百般恭顺。

  后来,太子进献的治水之策被圣上夸赞。

  众人都心知肚明,这实际是在夸赞楚晗。

  东宫的佛堂内,青烟袅绕。

  我手中握着那串白玉菩提,静心为黄河一带的灾民祈福,睁开眼睛时,目光微微怔住。

  曾几何时,他将这串白玉菩提一圈圈缠上我的手腕,虔诚地在佛前许愿。

  “愿我的绾绾,此生无魇无疾,多喜乐,长安宁。”

  又几何时,我看着他杀人无数,血液飞溅到彼此的身上,染红了纯白的珠串。

  “太子妃喜欢这白玉菩提?”

  一阵清脆的嗓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楚晗已不再是刚入东宫的模样,如今她是乐府的掌司,衣饰典丽,从我身后款款而来。

  她笑眯眯道:

  “这菩提呢,其实和人一样,有人在烟花柳巷仍能保持清白,自强自立,是污浊世间一朵纯白的茉莉花,有的人却自甘堕落。”

  她在我身旁的蒲团上驻足,双手合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露出了小臂上一颗猩红的守宫砂。

  这一番清冷高洁的表述,明显是在自夸。

  我低低笑了声,“清白还是堕落,不在于这副皮囊,更在于人心里,你说是不是?”

  楚晗却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

  “你们这些女人,心性受封建礼教束缚,正如那笼中雀,看似光鲜亮丽也没有自由,可怜啊。”

  她忽然凑近了我,眨着晶亮的眸子,好奇地问:

  “话说,身为古人,处女情结应该更加严重吧……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让太子过去心里那道坎的?”

  一言既出,如雷在我的耳边乍响。

  我原本极力维持的笑容一僵,攥紧了袖下的珠串。

  他把我们的过去都给楚晗说了吗?

  和殷清砚在一起时,我并非完璧之身。

  昔日的殷清砚还不是太子时,我是他身边武功高强的女暗卫。

  那场决定了他被立储的军功,也是我毕生之痛。

  我为了救受伤的庶民,被敌军俘虏,他们用五石散废去了我武功,在军营里极尽凌辱。

  九,十,十一。

  我数着欺压在我身上的士兵,直到援军前来,第十一个人,结束了。

  他带着援军杀出重围,抱住了奄奄一息的我,声音颤抖得厉害:

  “绾绾,别怕,我带你走。”

  后来,殷清砚把那十一个凌辱过我的士兵削肉活剥,做成了人皮灯笼,悬挂在夺回的城池墙头。

  那些经历对我来说是噩梦,也是毕生永远逃脱不掉的阴影。

  他曾下令不许任何人提及。

  可现在,这些话却从一个外来女子的嘴里轻轻松松说出了。

  3

  心中的惊涛骇浪逐渐平息,我平静地对答:

  “若是真心悦爱一人,爱的自然不是一颗守宫砂。你自诩世人皆醉,你独醒,却从未懂过真正的爱。”

  没想到她快速打断了我的话。

  “那你觉得,太子殿下到底是因为愧疚,还是真心爱你呢?”

  楚晗叹惋地嘲笑着,一脚踢开了面前的蒲团,对着佛龛大放厥词:

  “我不信鬼神,不敬神明,我只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放荡不羁的爱,你说我不懂爱?真是可笑。”

  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垂眸思忖,手中的珠串也应声被扯断,珠子朝四面崩去。

  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了殷清砚。

  他长身玉立,目光深邃而清冷,身上不再有我熟悉的冷香,还挂着一件十分眼生的香囊。

  恍惚间念起,大概是楚晗前些日子献与他的。

  殷清砚看到我空空如也的手腕,眉心紧蹙:“那串菩提呢,你为何将它摘下来?”

  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当着楚晗的面,轻声道:

  “夫君说过,这白玉菩提象征着在佛前许愿,愿如此珠,朝夕相见。既欺骗了佛祖,那么不戴也罢。”

  可谓字字珠玑。

  抛却这定情信物,意味着我们夫妻情分断绝,无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一旁的楚晗眉间一喜,忙不迭补刀:

  “姐姐方才在佛堂埋怨殿下冷落她,这才赌气扯碎了那珠子,殿下可千万不要怪罪她。”

  殷清砚深深睨了我一眼,眼底蓄满了失望。

  “孤是太子,原就该有三宫六院,这么多年独宠你一人,可惜你永不知足。”

  “盛绾宁,你做的很好。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只有夫妻之名,再无情分。”

  他背过身时,嗓音都在发颤,凉声道:

  “我们走。”

  “是,太子殿下。”

  楚晗迅速瞟了我一眼,几分乖张,几分得意,娇笑着拽上太子匆匆离去的衣袖。

  只余下我在萧瑟的风中,眸色逐渐加深。

  太子对楚晗的娇宠,已不再是秘密,而是愈发光明正大示于人前,赐她寝殿独居,予她绫罗珍宝。

  如果说非要差什么,那便只差一个名正言顺的位份了。

  殷清砚与我这个太子妃决裂的消息,也传遍了京城。

  楚晗上位成功后,是始暴露出了真正的天性。她不再礼待下人,而是杀伐果决,绝不留后患。

  听说前几日,还因为一名丫鬟端茶烫到了她的手,命人直接砍断了丫鬟的手臂。

  我勾唇冷笑,哪里有什么纯白的茉莉花,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只可惜,太过于急着立威,只会让原本对她产生好感的人加速倒戈。

  我安插在她身边的侍女很快向我汇报了一些异常。

  楚晗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

  她常常会在殿中无人之时,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系统,太子妃就是硬贴上去的,连孩子都不能生,他们本就名存实亡了,太子只是碍于自己的名声,才没有废弃她。”

  楚晗还为自己的某些天赋异禀,得意不已。

  “反正我可以屏蔽五感,到时候屏蔽了痛觉,我可以给太子生七个孩子,就起小名叫'哆来咪发唆拉西'。”

  我心中一沉,当初历经军营一难之后,我曾怕自己怀上孽种,为自己灌下凉药。

  却因药性与我体质相冲,致使终身无法再生育。

  而楚晗早已对我的一切细节了如指掌。

  她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4

  那天太子和楚晗从寺庙回来,她的手上多了一串木珠手串,特意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楚晗得意地对我说:“识货吗?这是小叶紫檀,太子殿下专门为我从住持那里重金求来的,比白玉菩提不知名贵多少。”

  “是吗?”

  我怜悯地看了她的破木珠子一眼。南隐寺后院有一大片臭樟林,住持最擅拿臭樟浸泡香料,制成珠子骗财。

  不出一年,等表层的涂料摩挲殆尽,就会开始被虫蛀,腐烂生蠹。

  楚晗浑然不觉,还在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太子殿下喜欢能给他带来价值的人,皇室需要开枝散叶,你如果真的爱他,又何必拖累他呢?”

  “女人的贞洁是拿捏男人最好的利器,失去了就是永远铲除不了的一根刺。”

  我笑了笑,叹她的虚伪做作,表里不一。

  她自诩饱读诗书,自强自立,本质却还是逃脱不了依赖男人的心思,着实可悲。

  不过她方才说对了一句话。

  太子的确只喜欢有价值的人。

  在东宫繁华锦绣的滋润下,楚晗逐渐利用她所知的各种方略,帮太子在朝政上出谋划策。

  因其确实总有先见之明,殷清砚也惯着她的所有小性子,欣然接受她的建议。

  还因为楚晗从史书上看了金屋藏娇的故事,大手一挥,为她打造了一座黄金屋。

  里面的所有装潢,包括香炉都是纯黄金打造,奢靡无比,震惊世人。

  金屋落成的那一日,太子正式下令封她为侧妃。

  楚晗兴奋地闯入金屋内,美轮美奂的雕梁画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欢喜地在里面翩翩起舞。

  “太好了!从此以后我要载入史册了,金屋藏娇的典故里没有实现的,被我做到了。”

  我远远地站在亭台观望。

  那金屋不大不小,建在从前废弃的兰烬台上,只容得下她一人。

  忽然,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轻轻环住了我的腰身,悄无声息与我十指相扣。

  他指着金屋里雀跃的女子,笑得宛如玉面罗刹:

  “娘子你看,这会唱歌跳舞的金丝雀,你可还喜欢?”

  熟悉的气息令我心安,思念在这一刻汹涌汇聚,心脏缺失的一块被重新填满。

  “尚可。”

  殷清砚低眉不语,温柔地递给我一把金镶玉的匕首,是前不久安南来的贡品。

  “孤答应过你,不会让你忍耐太久。”

  …

  翌日,太子昨夜临幸了这位新晋侧妃的事,人尽皆知。晨起时,他的脖颈上还带有明显的红痕。

  时人莫不感慨,太子殿下实乃坐怀不乱的君子,而那位天降女子也真真儿是主上的心尖宠。

  妾妃侍寝第二日,按规矩需要向我这个正宫来请安。

  楚晗来凤阳宫见我时,不仅姗姗来迟,给我敬茶时,还有意露出了光洁的小臂。

  那颗猩红的朱砂痣荡然无存。

  她娇慵道,“太子妃娘娘,今日便算我来拜见过了,太子殿下体谅我体弱,以后请安这种繁文缛节,我看就不必了吧。”

  绿芜气急败坏:“放肆,给正宫请安是妾室应尽之责,岂容你恃宠而骄?”

  话音刚落,楚晗果断站起身,抬手就甩给了绿芜一个巴掌。

  “什么样的贱婢,也敢顶撞我?”

  “绿芜,你先下去。”我淡淡拂袖。

  楚晗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先前做小伏低的姿态荡然无存。

  连装都懒得装了。

  “从来,我都不屑于跟任何人抢,因为只要我出场,就一定是属于我的,只是物归正主罢了。”

  她的骄傲锋芒已达盛时。

  只是她不知道,太子锁骨上的红痕,是我昨晚亲自为他种下的。

  而一切表象,不过是诱她这只小鸟落入陷阱的圈套而已。

LOFTER好故事
LOFTER开启【好故事】主题...

LOFTER开启【好故事】主题征文系列活动,征集一万个原创好故事。

每期征文将在活动主题下,推出3-5个创作方向,优秀作品有机会获得官方签约、站内外推广和丰厚的稿酬收益。 

第一期征文主题为"不一般的女子",征集3000-20000字女性向原创短篇故事。 

期待大家笔下别具一格的女性角色和精彩故事!


【征文时间】

2023年4月12日-2023年6月10日23点59分


【征稿方向】

方向一:反套路古言

在古代可以谈恋爱,也可以搞事业!可以宫斗宅斗也可以反卷反穿越!征集古代背景,设定有新意的原创故事。可融合穿书、重生、系统、反穿越等...

LOFTER开启【好故事】主题征文系列活动,征集一万个原创好故事。

每期征文将在活动主题下,推出3-5个创作方向,优秀作品有机会获得官方签约、站内外推广和丰厚的稿酬收益。 

第一期征文主题为"不一般的女子",征集3000-20000字女性向原创短篇故事。 

期待大家笔下别具一格的女性角色和精彩故事!


【征文时间】

2023年4月12日-2023年6月10日23点59分


【征稿方向】

方向一:反套路古言

在古代可以谈恋爱,也可以搞事业!可以宫斗宅斗也可以反卷反穿越!征集古代背景,设定有新意的原创故事。可融合穿书、重生、系统、反穿越等多元素。期待看到新颖的人设、反转的剧情、快节奏的表达。

字数要求:8000-20000字

示例作品

《披荆斩棘的娘娘》

《世人皆知太子有个心上人,却被逼娶了我》


方向二:现实向爽文

以现代社会为背景,贴近生活热点。讲述主角在社会、家庭、校园等遭受恶意和伤害后,完成逆袭、反击、复仇的故事。期待主角觉醒、成长后带来极致反转的爽感。

字数要求:8000-20000字

示例作品

《为自己奋斗》

《帮男友红颜做伴娘》


方向三:多元化爱情

爱情没有定式,不止一种样子。它有多种可能和组合,可能是强强碰撞,也可能是女强男弱,征集设定有新意的大女主式爱情故事,不限于bg、gb、gl等。

字数要求:3000-20000字

参考作品

《你竹马想练胸肌》


【签约方式】

投稿过审作品可以有保底分成、纯分成、买断三种合作模式:

保底模式:优秀作品可获保底签约,千字50元起,最高千字5000元!只要故事看好,单篇最高10万!

分成模式:纯分成签约作品,可获站内付费净收益70%分成,并可加入官方付费渠道,获得更多收益。

买断模式:选择买断模式有机会获得更高千字价格,一次性获得稿酬收益。


【签约优势】

推广计划:所有签约作品将由官方运营获得站内外曝光,并有机会获得10万+推书博主推广。

伯乐奖励:已有作品和LOFTER签约的作者,推荐新朋友投稿,新朋友作品如获得LOFTER保底/买断签约,推荐人可获得50元伯乐奖金。

版权开发:签约作品可优先推动有声书、AVG游戏、短剧等版权开发。

作者福利:签约作者入驻LOFTER可获得站内认证、付费工具优先开通等福利。


【投稿方式】

一、邮箱投稿

1、投稿邮箱:以邮件形式发送至官方指定邮箱

个人作者投稿邮箱:lofterstory@163.com

内容机构投稿邮箱:lofter002@163.com

2、邮件内容:

邮件主题:【征文】征稿方向+作品名+作者笔名

邮件正文:微信或QQ等联系方式,希望签约方式,历史成绩,推荐人邀请码(如没有可以不填写)等

邮件附件:完整投稿作品内容,word形式

3、投稿反馈:投稿到邮箱的作品,将于收到稿件后7个工作日反馈审核结果。

二、LOFTER站内发布

1、发文方式:在LOFTER站内活动标签下发布,作品须添加活动标签#不一般的女子#(#无须手动输入),并在文章标题或正文开篇标明所参加的创作方向。作品可全文公开发布,或通过LOFTER站内回礼功能部分公开发布,结局设置于回礼中。

2、结果反馈:活动标签直接发布的作品,最迟征文结束后7个工作日内,工作人员将通过站内私信联系签约。


【投稿须知】

1、本次征文投稿作品限定为短篇故事,须从女性视角展开,以女性为故事主角,叙事人称不限。

2、投稿次数不限,征稿期间作者可以投稿多个创作方向,多部作品,但一篇作品请勿重复投稿。

3、投稿作品须为投稿作者本人原创,且投稿人独立拥有完整作品版权,不涉及抄袭、搬运等行为。

4、投稿保底/买断作品须为未发表过的全新作品,站内外已发表、非首发的作品只能获得纯分成签约。希望获得保底/买断签约的作品,须通过邮箱投稿。

5、投稿作品内容须遵守国家法律法规、社会公序良俗,符合LOFTER社区管理规范。


【活动说明】

1、邮箱投稿作品将于7个工作日反馈,通过与否都会有邮件回复。

2、通过站内标签直接发布的作品,如通过签约审核,在征文结束后7个工作日内,工作人员将通过站内私信联系,如未通过签约审核将不再一一沟通反馈。

3、伯乐推荐环节,推荐人本身须为有作品和LOFTER签约的作者。推荐前须先联系编辑告知所要推荐的新作者相关信息,编辑完成登记后,被推荐作者再通过邮箱进行投稿,并在投稿邮件正文标注推荐人笔名(和LOFTER签约时使用的笔名)。

4、本次征文的相关疑问,可以咨询LOFTER站内官号@LOFTER好故事


小福泥有个小肥腰

宿舍楼不可违背的规矩:切忌!上课铃响之前请不要离开宿舍。

我被分到了一个奇怪的宿舍楼。宿舍楼入口只写着“请遵守规则”这几个字一块巨大的公告牌代替了原本宿管室的位置,我愣愣的看了许久,只当是恶作剧,但是午夜时,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1

“同学,我有点儿低血糖,能扶我一下吗?”眼前穿着白裙子的女生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放下行李,刚要伸出手。

却发现公告牌上鲜红的文字开始滚动。

1.不要为穿着白裙子的女生提供任何帮助,更不要跟着她离开宿舍。

2.如违反了第一条,请不要走出楼内监控范围,趁其不备立即返回宿舍。

3.不要相信戴单边耳坠的女生,她们是诱惑亚当吃下苹果的蛇。

4.本宿舍楼为单人单间,请记住你没有室友。如果房间内出现了你的室友,请她...

我被分到了一个奇怪的宿舍楼。宿舍楼入口只写着“请遵守规则”这几个字一块巨大的公告牌代替了原本宿管室的位置,我愣愣的看了许久,只当是恶作剧,但是午夜时,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1

“同学,我有点儿低血糖,能扶我一下吗?”眼前穿着白裙子的女生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放下行李,刚要伸出手。

却发现公告牌上鲜红的文字开始滚动。

1.不要为穿着白裙子的女生提供任何帮助,更不要跟着她离开宿舍。

2.如违反了第一条,请不要走出楼内监控范围,趁其不备立即返回宿舍。

3.不要相信戴单边耳坠的女生,她们是诱惑亚当吃下苹果的蛇。

4.本宿舍楼为单人单间,请记住你没有室友。如果房间内出现了你的室友,请她离开,和她待在一起久了,你会被同化。

5.切记宿舍楼内无人查寝,有人以这个借口敲门时不要开门。

6.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在上课铃响之前不要离开宿舍楼。

7.请保持镇定,不要失去反抗的勇气。

8.不慎违反以上规则之后,请拿出手机拨打老师电话取得帮助,但仅有一次机会。

这个公告牌上的是什么?

会是有人恶作剧放着的吗?就像那种电影里迎新晚会前的恶作剧一样。

眼前穿白裙子的女生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我忍不住想伸出手,她要我帮忙的不过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规则停止了滚动,只留下放大的第1条规则,不要为穿白裙子的女生提供帮助!

2

看着眼前人白的过分的的脸色,我心里十分愧疚。

我环视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她。

我站的位置不是很扎眼,几乎是在这个大厅的角落。

要走到我身边至少还得经过3个人,但她就是站到了我面前。

她好像就只是来找我的,我咬了咬牙。

我戴上耳机,低下头,全当自己听不见也看不见。

我这一低头是没看见她的脸,但我看到她的脚后跟一直微微离地。

在我听过的诸多故事里,只有阿飘的脚后跟才离地。

我掐着自己的手心来保持镇定,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随着时间推移,她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开始站不稳。

她始终没有从我面前走开,就那么站在我身边。

可是,这种事为什么一定要我帮呢,大厅里明明这么多人。

我左手拿着包,右手拖着行李箱,尝试绕开她上楼。

我一动,周围的人就自动围成了一个圈,拦住我的去路。

她们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不帮她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们围成的圈越来越小。

那个穿白裙子的女生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一步,要靠在我身上了。

我本能的向后退,却撞上了人。

“对不起,我不是…”我转身道歉,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

我废了好大劲才压住喉咙里的尖叫,她们围成的圈已经到了我身后,距离我不过一步的距离。

有没有谁能帮帮我,谁都好。

我该怎么办,怎么从这个包围圈里走出去。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大厅里很安静,安静的我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3

突然有脚步声从远处接近。

“同学们让一下,我接一下新生。”

围着我的同学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

“你就是新生吧,不好意思,有些事情来晚了。”声音的主人站在了我面前,“我是学校安排来接待新生的志愿者。”

我松了一口气,这学姐来的真是时候。

她穿着水蓝色裙子的裙子,留着齐肩的微卷长发,画着淡妆。

看向我的眉眼间全是温柔,讲话也轻声细语的,和我想象中学姐的样子完美契合。

学姐主动帮我拎起行李箱,带我上楼。

她边走边给我介绍学校食堂哪个窗口的饭好吃。

““咱学校是以人为本的,这点你放心。”

很快就到了我宿舍门口,她把宿舍钥匙交给我。

“谢谢学姐帮忙。”

没想到在这处处透着诡异的宿舍楼里,还有个正常人。

我刚放下行李,看着空空荡荡的宿舍,无从下手。

“走吧,我带你去宿管那里拿学校发的生活用品和清洁工具。”她好像看出了我的无从下手。

“可是,我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宿管室啊。”我一头雾水。

“咱宿舍楼宿管室的位置改过,你刚来找不到是正常的。”她温温柔柔的解释。

“那就麻烦学姐了。”我跟着她往下走。

下了楼,我跟着她穿梭在七拐八拐的楼道。

“这就是宿管室了,领好东西我再带着你回去,你记记路。”学姐笑着对我说。

眼前的屋子门口上确实写着宿管室,但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觉得不安。

“宿管老师,我带新同学过来领些东西。”学姐敲了敲门。“去吧”

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转过身想往回跑。

她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我就这么被推进了屋子里。

眼前宿管室的门已经消失不见,宿舍楼的大门取而代之。

我哪里是被推进了宿管室,我是被推出了宿舍楼。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我眼中的温柔学姐捋了捋头发。

我看到她耳边鲜红的单边耳坠,规则第3条,不要相信戴单边耳坠的女生!

我明白了,但是已经晚了,我脚下的土地已经开始融化。

就一会儿的功夫,我已经只有上半身还没沉下去了。

我努力的往宿舍楼的方向伸出手,我离宿舍楼很近,只要有人伸手一拉,我就能被拉回去。

但我看过去,有人兴奋的看着我往下沉,有人不忍的避开了我的眼神,有人对着我指指点点。

就是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拉我一把。

我终于完全沉了下去,冰冷的液体灌入我的口鼻,我开始窒息。

在无尽的冰冷和黑暗里,我想我要是再谨慎点就好了。

4

我真的好后悔,我应该再谨慎点的。

窒息的感觉还没散去,大量空气涌入肺里,激起我一串咳嗽。

“这位同学,我有点低血糖,能扶我一下吗?”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还站在我身前。

我环视四周,那个滚动着规则的告示牌还没消失。

想起冰冷的液体灌入我的口鼻的感觉,我打了个哆嗦。

我摸了摸衣服兜,那把宿舍钥匙还在那里。

上次是那个学姐带我离开这里,这次我要怎么离开呢。

我低头看着她那不沾地的脚,实在不敢伸这个手。

周围的同学又围了上来,这一次,她们不仅堵住了我的去路,还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她怎么这么冷血,就扶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她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

“她是怎么考上我们学校的。”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指着那个骂我骂的最起劲的女生。

“你有同情心你扶啊,道德绑架我算怎么回事,大厅里这么多人都是摆设啊。”

我气上头就忘了害怕,“谁看不惯谁扶,别只知道在这边动嘴皮子。”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被我指到的女生涨红了脸。

磨磨蹭蹭的上来过来把那个摇摇欲坠的白裙子女生扶走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做了些什么。

我都不知道她是人是鬼就上去骂了一顿。

我一下子就腿软了,靠在墙边平息自己剧烈的心跳。

打算等缓过来就回宿舍去。

“啊!救命啊!”

“有没有人救救我!”

这个方向,好像是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被扶走的方向。

我心里一惊,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5

惨叫声戛然而止,走廊里安静的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

我仔细观察周围,只有一间间排列整齐的宿舍。

一路走过去,有2间宿舍之间间隔的墙壁格外宽,就好像这里曾经有一间宿舍。

不对,大概这里是真的有一间宿舍的。

应该就是那个女生住的宿舍,可惜已经封上了,无从得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又在周围转了转,只可惜一无所获。

听到有脚步声传过来,我动了心思,说不定可以去问问有没有线索。

我小心翼翼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过去。

“你,是在找我吗?”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冰冷的气息扑在我耳边。

我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炸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跑。

我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遇到贴脸杀,一溜烟的往楼上跑。

脚步声在我身后紧追不舍,体考的时候我都没能跑这么快。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瘫在地上大喘气,嗓子里都是血腥气。

我突然意识到,她走路也是有声音的。

而现在,我并没有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

也就是说,她现在可能就在门外。

想到这里,我打算通过猫眼观察一下外面。

通过猫眼我只看到了一片黑色,可是天没有黑。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站在门侧面向猫眼的方向看。

那片黑色变成了半黑半白,我换到另一边它也跟着变了。

她没有走,她就在我宿舍门口通过猫眼观察我。

我看到的黑白俩色就是人的眼珠。

意识到这件事的一瞬间,我呼吸一滞,毛骨悚然。

一时间我手指尖都在颤抖,连堵上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6

我没有力气堵上门,就只能先把猫眼用纸贴上。

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冷汗从鬓角流了下来。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走,也不知道上课铃什么时候才能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未完

文|青竹碧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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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旦未央

【原创小说】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想去码头整点儿薯条

昨天上午九点左右,我市发生一起抢劫案,一名形迹可疑的男子,在派峰街对一名女子实施了抢劫。奇怪的是,歹徒并没有抢走女子身上的值钱物件,只是抢夺了她手中的薯条,并在第一时间逃离了案发现场。据了解,该男子与该女子并不存在社会层面上的关系,目前,警方正在介入调查。下面请看下一条简讯......


PART I


“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


电视上大腹便便的老总,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马铃薯中富含的多种营养元素,在观众听来,就仿佛正在播放一场不进脑子的背景音乐。


小杨拿着塑料叉,从桶里捞起泡面送进嘴里,当面条狼狈地挂在他的嘴唇和下巴中间时,他的合租室友大梁,就从...


昨天上午九点左右,我市发生一起抢劫案,一名形迹可疑的男子,在派峰街对一名女子实施了抢劫。奇怪的是,歹徒并没有抢走女子身上的值钱物件,只是抢夺了她手中的薯条,并在第一时间逃离了案发现场。据了解,该男子与该女子并不存在社会层面上的关系,目前,警方正在介入调查。下面请看下一条简讯......




PART I



“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



电视上大腹便便的老总,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马铃薯中富含的多种营养元素,在观众听来,就仿佛正在播放一场不进脑子的背景音乐。


小杨拿着塑料叉,从桶里捞起泡面送进嘴里,当面条狼狈地挂在他的嘴唇和下巴中间时,他的合租室友大梁,就从门内一个闪现,用他硕大的身躯挡在了电视的前面,并掷地有声地向小杨宣布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你是从你那塔罗牌里占卜出来的吗?”


小杨把荡在外边的泡面一口气吸溜了进去,用含着食物的嘴模糊不清地问道。



相处了一段时间,大梁这个人,小杨算是了解的,他没别的爱好,就好研究点玄学,平时一直神神叨叨的,隔三差五就喜欢拉着别人拿牌给人算命,因此,无论大梁口中说出怎样惊天动地的言论,小杨都见怪不怪。



“这回可不是。”


在信奉唯物主义的背景下,大梁心里清楚,小杨对他那套封建迷信的看法是不屑的,他划开了他的手机,把屏幕杵到小杨的面前,展示了一下他收藏的帖子。


“是我关注的一个地下论坛上,有人爆料的。”



大数据时代,任何的信息,似乎只要裹上了一层互联网的外衣,就会莫名其妙提高了可信度,散布谣言的方法不可取,小杨正盘算着要不要委婉地给大梁推点罗翔的精选视频,对方就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小声地问道。


“你看到那条新闻了吗?”



“哪条新闻?”


全世界每分每秒都在发生那么多的大事,只要地球还在运转,小杨就不可能面面俱到。



大梁“啧”了一声。


“就是有一个男的,大白天的,在街上抢了一个女的的薯条。”



“就这事儿?”


小杨身上攒起来的劲儿卸了,本来寻摸着吃个大瓜,八卦了半天,连大事的边都没够上。



“兄弟,这事儿可不小啊?”


小杨这个不以为意的态度,让大梁一下急了,他鬼祟地张望了一下周围,像是生怕隔墙有耳。


“我告诉你你可别千万告诉别人啊,这,就是世界末日要到来的前兆。”



见他这么一本正经,小杨憋不住乐了。


“哪门子末日?”



呼之欲出的字眼在大梁的嘴巴里打转,他酝酿许久,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丧尸。”



“丧尸?!”


这可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听到这儿,小杨的脑回路就掉队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跟丧尸有什么关系?”



“你不懂。”


大梁摆了摆手。


“这两件事,看上去不相干,就是为了掩盖它们之间的关联性。”



也不晓得是哪张塔罗牌告诉他的歪理。



大梁的口吻十分逼真,但小杨没有兴趣陪着他在诡谲的阴谋论里疑神疑鬼,钻牛角尖。


在他看来,这出闹剧,更像是肯德基和麦当劳中的一个,为了谋求更多的生意,不择手段,砸钱搞出来的炒作。




对了,忘了介绍,小杨和大梁,都是在快餐店里打工的普通员工。



只不过,他们卖命的不是肯德基,也不是麦当劳,做出点名堂的餐厅看不上他们,他们打工的地方,不仅野鸡,而且偏僻得要命。


雇他们的门店,名字叫做“百乐鸡”,既蹭了“百乐门”,又蹭了“麦乐鸡”,就和店里兜售的产品一样,透着一股浓浓的山寨味儿。



店面规模不大,就招了一个前台和一个厨子,小杨和大梁属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店铺坐落在离码头不远的位置,人烟稀少,这选址没选好,客流量就难免忽上忽下。


不用说,低成本的生意,肯定是下的时候多,上的时候少。


最火爆的是周末,附近有家教育机构,故意开在远离市区,一些家长就喜欢趁着休息日,偷摸带着孩子到里头上兴趣班,等孩子中午放了学,就带着他们到周围的馆子里对付一顿。


馋炸鸡是孩子们的天性,有些家长们看孩子学习辛苦,会准许他们在午餐时难得放纵一回,但是附近叫得上名字的快餐店寥寥无几,好不容易碰上一家,还是个只卖甜品的站点。



身为为数不多的选项,百乐鸡,就成为了那些知名连锁快餐店的平替。





当然,光顾这家店的,不全是家长和孩子,但开着豪车来买薯条的,绝对算得上稀客。


车主是来码头办事的,他们家是捣腾海鲜的,锦衣玉食惯了,从没吃过低劣的快餐,不知为何,那天在路过百乐鸡时,他突兀地萌生出一种欲望,要去试试他一度看不上的垃圾食品。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小杨戴着印着店名缩写的鸭舌帽,拿出了一个前台应有的素养迎接顾客。



“你们这儿......有卖薯条吗?”


他穿着件拉风的深咖色夹克,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一枚口香糖,一上来就把一条胳膊往柜台上一搭,张扬得仿佛这家快餐店是他家开的。



“有的先生。”


小杨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他听罢,抬了一下下巴。


“怎么卖啊?”



“有小份、中份和大份。”


小杨一一向他介绍了我们的产品。



“那就......给我来三包大份的吧。”


他斟酌了一下,点了单。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经理有明确规定,本店薯条不单卖。”


小杨为难地告诉他。


“不过我们的套餐里含带薯条,如果您有需要,可以购买我们的套餐。”



“你们这不坑人呢么?”


听了这话,车主狠狠地摘掉了墨镜,瞪了小杨一眼,看样子是有些不耐烦了。


“有生意你不会做啊?”



“不好意思先生,这是本店的规定。”


小杨的脸上还挂着营业专用的笑容。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话你没听过啊?”


车主的态度开始变得肉眼可见的恶劣起来。



“不好意思。”


顾客就是上帝,满足不了顾客心愿的小杨,只好放低姿态,卑躬屈膝地给上帝赔礼道歉。



见小杨不肯通融,车主强忍着怒气想了一会儿,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



“不就是钱的事吗?我给你钱。”


他从自己夹克的内兜里翻出了自己的皮夹,拿两指夹出一张粉色的百元大钞,随性地丢到了柜台上,仿佛只是丢掉了一张不值钱的废纸。


“够不够?”



二维码时代,很少有人会支付现金,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大款,小杨门儿清,车主这么做,无非是想显摆他的优越感,顺便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然而,看着桌上这充满诱惑的金钱,小杨承认,他心动了。



愿意用一百块钱买三份薯条的,一般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钱烧得慌,一种是脑子烧得慌。


面前的男人,大抵是两样都占全了,白捡大便宜的机会不多,只可惜,店内装了监控,倘若被经理发现了他违反店规私收小费,他不仅保不住他这个月的工资,严重起来,还有可能会失去这份长期维系他收入的工作。



算算日子,马上又要到了交租的时候,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因小失大着实不值当,小杨咬了咬牙,拼死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实在不好意思先生,规定是我们经理定下的,我也没有办法。”



“操!”


车主爆了一句响亮的粗口,他明显被小杨这份不知变通的轴给逼急了,如果前面没有柜台拦着,小杨毫不怀疑,他能当场揪着自己的领子,照着自己的右脸结结实实地给上一拳。


“你他妈除了说不好意思还会说别的吗?啊?个死脑筋,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



干服务业的,就像是老板花钱雇来的傀儡,永远冲在替自己上司背锅的最前列,入行久了,小杨早就对顾客发泄在身上的怒火感到了麻木,隔着几十厘米的距离,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这个暴跳如雷的车主,一动不动地站着,接受着他唾沫星子的洗礼,等车主骂够了,火消了,他再低眉顺眼地把话接上,祈祷着这页能够尽快翻篇。


“请问先生,您还需要些什么吗?”



车主气急败坏,他发出几声阴阳怪气的笑,低下头,拿手指戳了两下贴在柜台上的菜单。


“行,行,硬要我点套餐是吧?那就给我来三份巨无霸套餐,要大份的!”



“好的先生,三份巨无霸大份套餐......您是在这儿吃还是打包?”


“打包!”



“好的。”


小杨扬起的嘴角已经几近僵硬,只有肌肉在硬撑起那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他卑微地捡起了车主甩在台面上的百元大钞,放进了收银台的抽屉,并用钱箱里为数不多的现钞,凑齐了找零。


“收您一百,找您三十七,请您收好。”



打印好的小票从机器的嘴里吐了出来,被车主一把抢了过去,他看了一眼小杨的胸卡,撂下了一句狠话。


“妈的,迟早投诉了你们这家破店。”



薯条是事先处理过的,放在暖箱里保存,小杨朝后厨喊了一嗓子,吩咐大梁拿油炸篮下了一遍油,自己再举着把薯条铲,把热好的薯条分装进食品袋里。


按下最后一杯可乐的密封塑料盖,小杨转身去取剩下的餐点,回过头来就发现,吐掉了口香糖的车主正扒着其中一个打包用的纸袋,急不可耐地把手伸进去,捞上来一把滋滋往外冒油的薯条。



“先生,您的汉堡还没上呢。”


小杨小声地提醒了他一句。



车主在狼吞虎咽的间隙抬头看了小杨一眼,随即发出一声冷笑,他用油乎乎的手接过了小杨正准备装包的三个巨无霸汉堡,冷淡地走到一旁,踩了一脚放置在角落的翻盖垃圾桶,然后故意当着小杨的面,把九层面包连带着六层肉饼,统统丢到了里面。



“要是不想额外打扫,就识趣点,自己把可乐倒到你们那水池里去。”


说完,他带着他的三包薯条,在小杨来得及说出那句惯例的“祝您用餐愉快”之前,迈着大步,扬长而去。




半个月前,大梁拿塔罗牌给小杨算过一卦。


初次试水,小杨手气不佳,第一张牌,就抽到了一张最不受待见的高塔。


听大梁说,那是二十二张大牌里,唯一一张正反都没啥好话的,不吉利得很,小杨抽的是正位,那就暗示了,他会在将来,遭遇开除、逆境、急病、破产等诸多不顺。



大梁是个实打实的乌鸦嘴,好在那个暴脾气的车主,再也没有出现,估计是业务太忙,忙着忙着,就忘了这茬。


可自打他来过以后,小杨发觉,人们似乎对薯条,渐渐产生了一种狂热地追捧。


超市里,凡是售卖马铃薯相关产品的货架上,全都空空如也,客人们走进店里的第一个问题,都是在询问这里有没有薯条。


快餐店的工作,让小杨连同大梁很早就对薯条倒了胃口,他们很是费解,平平无奇的薯条,怎么会在一眨眼的功夫被离奇抬高了身价,抢手得像是什么稀罕的拍卖品。



店门口,清脆的铃声响起,一个女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没有酒味。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小杨戴着印着店名缩写的鸭舌帽,拿出了一个前台应有的素养迎接顾客。



“薯条......”


女人垂着眼睛,机械地说道。



出于职业操守,就职期间,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的小杨,一般不会也没有闲工夫去刻意地评判具体的某一位顾客,但面前的这个女人,眼神空洞得叫人无法忽视,她说话时那根本听不出感情的语调,就像是被谁操控了一般。



“不好意思女士,我们经理有明确规定,本店薯条不单卖。”


小杨僵直地站在柜台后面,替换了一下称呼,重复了一遍他上次回绝那个车主的说辞。


“不过我们的套餐里含带薯条,如果您有需要,可以购买我们的套餐。”



“薯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杨的推诿让她受到了刺激,或者是因为没有得到自己心仪的薯条,女人突然开始发狂,在一声嘶吼中,她将她的上半身扑上了柜台,并蜷起了自己的手指,让伸长的双臂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



女人过激的反应令毫无防备的小杨吃了一惊,就跟无数电影中都会拍到的套路一样,在她发狂的一瞬间,小杨接连后退了几步,然后不出意外地被铁架子绊倒,一屁股跌坐到了冰冷的地上。



门檐上挂着的铃铛又响了,白框的玻璃门被推开,一大群双眼呆滞的男女老少,拖着缓慢而又蹒跚的步履,从正门涌了进来。



“薯条......”


他们淌着涎水的口中,反复地念叨着这个词汇,仿佛这就是他们全部欲望的集成。



小杨认出了他们。


这几张熟面孔,全都是那些参加兴趣班的家长和孩子。



实话说,当他们在柜台前乌泱泱挤作一团时,小杨没有被吓到。


他该被吓到,但他的确没有,比起恐惧,他更多的是感到震惊。


小杨曾经在很多视频平台上,刷到过国外很火的街头整蛊节目,无一例外的是,任何的闹剧,都会有一个拿来收尾的Punchline。


为了这个Punchline,他等了足足三分钟,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对着他张牙舞爪,却没有一个人停止那浮夸的表演,尝试着握住他的手,安抚他的情绪,指引他对着他们早就埋伏好的隐藏摄像头打个招呼,以释放结束这场录制的信号。


这么说也许听上去不妥,但在确认眼前的阵仗不是一场缺德的恶作剧之后,小杨的心头,竟然涌现出一丝说不上来的复杂情感。



他应该逃吗?


他应该逃。


逃,是一个正常人类在面对这一切时应该拥有的本能。



于是,他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撇下了前台这群丧心病狂的疯子,厨房的尽头有一扇通向外面的后门,那是他本次逃亡的终点。



“发生什么了?”


当小杨仓皇地经过后厨时,被蒙在鼓里的大梁仍在费心费力地调控炉子里的油温,他还不知道,外头那些失去理智的消费者,早就不关心他们得到的炸物会是几分熟了。



小杨没有明说,在明确地嘲讽过大梁曾好心给出的警示之后,他不想承认大梁对末日的看法是正确的,也没有时间同他做出详细的解释。


因此,小杨有些无理地要求大梁信任自己,在取得大梁略带迷茫的信任后,小杨大力地拽着他那条沾着油斑的白袖子,把他带往后门,试图当一回拯救者,将他拉出这片完全乱套的处境。



万幸的是,店小有店小的好处,秉承着最大化省钱的原则,招进来的员工不多,能调动的人手非常有限,迫不得已,老板就把每日开关门的任务,交到了小杨的手里。


腰间的皮带上,就别着那串救命用的钥匙,小杨正要将它插进锁孔里,一抬头,就看到一张极其狰狞的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嵌在后门中央的那面圆形窗户上。



“怎么回事?!”


遭受贴面杀的大梁吓了一大跳,情急之中,他那43码的鞋,就这么重重地踩中了小杨的脚。



相较于小杨,大梁在面对突发状况时的表现,更像是一个正常人类。



世界变天了。



大梁是有些神经敏感,但他不傻,那阵听起来抓心挠肺的低吟,和密密麻麻按在窗户上的手掌,让他对目前的状况,明白了个大概。


唯一的后路算是被切断了,门外的那群人宛如过分敬业的密室逃脱NPC,还在穷凶极恶地拍打着这扇脆弱的后门,发出砰砰的巨响。


可惜,这不是什么人为创造出来的沉浸式游戏,小杨的肾上腺素正在他们拼命的捶打中不断飙升,人却跟中了邪似的,被定在了原地。


眼看拦在他们和灾难之间拿到单薄的阻隔就要支撑不住,见势不好的大梁赶忙冲了上去,将自己全身上下的重量压了过去,尽力堵住了摇摇欲坠的门,拼死做着最后的挣扎。



“快过来搭把手啊!”


他焦急地高声呼喊着,把还在出神的小杨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生死攸关,小杨没再敢怠慢,他一步跨了上去,和大梁肩并着肩,拿后背死死地抵在了门上。



但仅凭两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



上锁的位置已经被拍坏了,一个小女孩从缝里探了进来,一口咬住了离门边更近的小杨。



小杨记得她,她是去兴趣班里学声乐的彤彤。



小姑娘牙口不错,下嘴够深,想来平时没少啃排骨,尽管小杨心理麻痹,但他在生理上,还是会对疼痛作出回应。


这一口给小杨咬得着实够呛,一个分心的功夫,他就松了力气,让门外蜂拥的人群,得以趁机突破他们的防线。



门被一股蛮力顶翻,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涌了进来,在他们的冲撞下,小杨和大梁被推倒在地,自知难逃一劫的两人,靠在一块儿,绝望地缩在厨房的墙角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这两个难兄难弟没有如预想当中的那样,沦为那群人的晚餐,他们径直略过了这两块现成的肥肉,仿佛这两个人,只是无关紧要的摆设。


无视了小杨和大梁,他们冲到了仍未关闭的油炉面前,在两个员工吃惊的注视下,他们纷纷把手伸进了滚烫的油中,争先恐后地捞起了那些还没有完全炸好的薯条。


小杨和大梁能清晰地听到,在接触到的一刹那,沸腾的热油爆开他们皮肤的声音,刺鼻的焦味弥漫开来,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间屋子,但那群丢了魂的人们,好似压根感受不到伤处传来了钻心的疼痛。


装着薯条的油炉,是一只廉价版的潘多拉魔盒,人们叠在它的跟前,互相推搡着,乃至厮打了起来。争斗中,一团分不清是谁的烂肉,从被烫开的皮中掉了下来,糊在了不锈钢的台面上,一丛形同鬼魅的手,还在顶着密布的脓疮与胀起的血泡,大把大把,贪心地抓取着炉里裹着油温的薯条。


腮帮被撑得鼓鼓囊囊,过剩的油液溢出了嘴角,顺着面颊流下,在品尝到了薯条的滋味后,人们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扬起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一刻,没有对快餐店知名与否的歧视,有的只是对薯条的一视同仁。



这番恐怖怪异的景象,让目睹了全程的小杨和大梁不由屏住了呼吸,面面相觑。



“他们到底是什么?”


在经历了如此巨大的冲击之后,缓过来的大梁,总算是找回了他出走已久的舌头。



“丧尸。”


小杨几乎是脱口而出,可细细一想,又觉得自己的形容貌似不够严谨,就给这个笼统的定义前边加上了一个特定的前提。


“喜欢吃薯条的丧尸。”



“什么样的丧尸会喜欢吃薯条?”


“海鸥丧尸。”



大梁说的没错。


看上去不相干,是为了掩盖关联性。


他们正在做的,就是把两个毫不搭边的东西,组合成一个没有人听说过的全新品种。



“既然是海鸥丧尸,那我们不如叫他们海尸。”


“可是也没有别的品种的丧尸了,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叫他们丧尸呢?”


“......也行。”



“先别忙着命名了达尔文,我这伤怎么办?”


小杨撩开袖口,露出了手腕上那个格外醒目的鲜红色咬痕。



按照网络上热门的末世小说里描写的情节,在不幸被丧尸咬伤后,通常有两条道路可走。


要么,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之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砍掉那条受伤的胳膊,就像偶遇天敌的壁虎,会毅然决然地断掉自己的尾巴。


要么,按兵不动,无意义地延长自己的生命,直至人性泯灭后被主角一枪爆头,至于落下的好处,就是临了能留下一具全尸,供世人缅怀。


前提是这世上还有可以为其缅怀的人。



这种病毒的种类是未知的,小杨不知道被咬之后究竟会不会引发感染,病毒又会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扩散到他的全身。前者的措施能增大活命的几率,顶多就是流上一点血,危急关头,保命要紧,权衡利弊后的小杨,果断地举起了后厨的菜刀,准备当一回那断尾的壁虎。



“等一下!”


就在小杨即将手起刀落的当口,大梁一个紧急刹车,跳出来拦住了他。


“还有第三条路!”




第二张卡牌,叫命运之轮。


小杨凑上去一看,只见牌面的正中间是个古老的罗盘,上头还标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抽象符号。


小杨是一个外行,琢磨不透,大梁却很是高兴,他当场一拍大腿,说太好了兄弟,只要命运之轮呈正位,就预示着你会交上好运。



按通俗的理解,小杨这是抽了个上上签。



就和花钱是一回事,好运得交在刀刃上,地下论坛不久前发布过用以治疗这种病症的解药,只不过价钱高得离谱,大梁估算过,就算是他和小杨加在一起,掏空自己攒了小半辈子的库存,都不一定能负担得起半支解药。


人命关天,即便自己倾家荡产也在所不辞,大梁和小杨商量着,要不要先去银行里取出他们的积蓄,手机的铃声就提示大梁,论坛里多了一条最新发布的帖子。



那一行标题,是他们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


【治疗丧尸的解药,可以在东海的C6灯塔里进行领取。】



这是小杨和大梁头一次体会到离码头近的优势。



信息是真是假,无从考证,不管是谁冒着风险,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公布在了论坛里,他们都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去碰碰运气。


根据他们的判断,这种堪比海鸥的丧尸只喜薯条,不以人类为食,小杨和大梁从后门中吃力地挤了出来,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海边,沿途还看到了声势浩大的各路尸群,从四面八方朝百乐鸡这边汇聚过来。


平时还有些烟火气的码头,眼下呈现出一片荒凉,两个人在停泊的船只中挑了一艘,解了拴好的绳子,向着灯塔进发。



别说是重兵把守,大门连个守卫的影子都没有,传说中的灯塔根本就不如想象中森严,它内部的构造是圆形的,小杨和大梁顺着螺旋形的楼梯来到了楼上,沿着过道往里走,就看到了一张架好的桌子。



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薯条,前头支着一块牌子,上面赫然写着他们心心念念的两个大字——解药



“这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吗?”


小杨和大梁感受到了这其中的荒诞。



在快餐厅工作了这么些个日子,兜兜转转了一大圈,竟然还是绕不开和薯条打交道。



还没容他们感叹完世事无常,前头就传来了类似于金属碰撞的脆响。



“什么声音?”


小杨和大梁对视一眼。



两人被声音牵引了过去,他们摸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往更深处走,走着走着就发现,前头有一块巨大的黑布,罩住了整片墙面。


那令人不安的声音,就是从黑布的后发出来的,大梁手痒,他按捺不住,撩开了黑布的一角,朝里窥探了两眼。


不看还好,一看,满玻璃大大小小的血手印,就这么映入了眼帘。


地上躺着一具鲜血淋漓的死尸,尸体的头歪向一边,呲目欲裂,面如死灰。丁零当啷的动静再次响起,一个小男孩匍匐在地上,他的脚腕上套着一截沉重的锁链,铁制的链条,就随着他的动作捶打着水泥。


在他刚好能够到尸体时,链条就被抻到了极限。小男孩被惯性拉回了些许,他不满地皱了皱眉,随后把手伸进了尸体绽开的胸膛,从那里面掏出了一个器官。



心脏。


是人的心脏。



要是头先在厨房里撞见的丧尸,敬业到能去密室里应聘NPC,那眼前这个逼真得不能再逼真的密室,就是供他们发光发热的大舞台。


大梁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他一个没留意脚下,两手胡乱往半空那么一抓,就拽着那块黑布,摔到了地上。


黑布被揭了下来,露出被挡住的全景,小杨搀着大梁站了起来,抬头就看到,房间的另一角吊着一个塑料的框,框里盛满了金灿灿的薯条,形似喷香的饵,而饵的下方,则围着一群浑浑噩噩,甘愿被垂钓的人。



那些人的眼中熄了光彩,徒留一滩激不起水花的死水,他们的头上淌着暗红色的血,好像一排排蘸着番茄酱的薯条。





PART II



人们喜欢谜。


各式各样的谜。


看客对悬而未决的东西,总是怀揣着一种异常的向往。


所有坚持看到这里的读者,都在身体力行地证实这个观点。



千百年来,在人类社会,确有这么一个谜团,一直深深地困扰着大众。



抛开我们自抬身价的所谓高等智慧,在这片浩瀚的星河当中,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生命体?



这个命题问世,广泛地勾起了科学家们的求知欲和探讨欲,他们动用了最高端的技术,书写着最繁复的公式,操作着最精密的器械,倾注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以探索地球之外的生命,力求一个切实的答案。



可他们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那些叫他们捉摸不透的神秘外星势力,实际上在很早以前,就无声无息地入侵了地球,生活在每个人的眼皮子底下。要是让这帮勤勤恳恳的科学家知道,他们绞尽脑汁,搭进去大半辈子所付出的努力,到头来全部白白打了水漂,铁定气得肺都要炸了。



不知道地球人会怎么官方地称呼这个物种。


方便起见,我们暂且称呼它们为【芽】



就跟这个字本来的寓意一样,芽生长在一颗名为马铃薯的星球上。



历史太过源远,芽在马铃薯星上度过的时日无从考据,不过,可以确信,过去的马铃薯星,应当是有过一段颇为富饶的光辉岁月。


可是,世界上没有取之不尽的资源,这是整个银河系都逃不过的规律,马铃薯星的体积说小不小,但那上面蕴含的养分,纵使再丰富,终归还是禁不起日复一日的大量消耗。


这颗星球枯竭的那一天,成千上万的芽,被迫告别了故土,离开了它们熟悉的家园,流落到地球这片遥远而陌生的异乡。



倘若地球人自己看过他们的同胞拍摄的《火星救援》,就会明白,马铃薯在全宇宙的地位是有多么的珍贵,继而便能推断出,这群如此重视马铃薯的外星生命,为何把迁徙的目的地,定在了盛产薯条的地球。



地球的情况跟马铃薯星大不相同,前者的生态更为多元,一时半会儿难以适应,初来乍到的芽,就得寄生在另一个活体的身上,才能在这片广沃的土壤上顺利地生存下去。


宿主的匹配没有那么简单,要为长期的居住做打算,就得考虑兼容性和长久性,芽的门槛很高,对宿主的要求极为苛刻,在经历了层层筛选后,他们最终相中了地球上最高级的物种——



海鸥。



海鸥能在陆地上行走,海鸥能在海洋中潜游,海鸥能在天空中飞翔,海鸥这一身上天入地的本领,让它能迅速地适应各种极端的环境。


毋庸置疑,灵巧的海鸥,是全能的典范代表。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芽钻进了海鸥的脑子,不动声色地取代了海鸥。


取代了这一整个族群。


芽喜欢这种无忧无虑盘旋在蓝天白云下的感觉,河港的码头成了它们聚集的根据地,它们会挑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立在码头的木桩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盼着来来往往的好心人,在路过时喂给他们一些拿来果腹的薯条。



基因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奇迹,往往是指在极小的概率下才会发生的事件,基因够不上“奇迹”这么远大的词汇,但它的神奇之处在于,只要在更迭的过程中,对结构做出哪怕微小的调整,就能使原有的模式,从本质上形成相应的改变。



为了和芽做出区分,我们姑且把这个由自然定律孕育出来的全新产物,叫作【蚜】



新的环境,新的宿主,都有可能是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没人能说清,是芽吸收进了海鸥的成分,还是海鸥的基因影响了芽。


只恐怕,连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它默默地完成了一次转化,变成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形态。



遗憾的是,不是所有的变异,都象征着一种积极向上的进化,一旦在宿主体内呆得久了,与宿主相互融合的蚜,就会在无形中放大宿主内心最深的渴望,剥夺它们的理性与意志,让它们不惜代价,也要去填补这份深不见底的空虚。


那些被蚜占据了大脑的海鸥,不再每天苦苦地驻足于码头,眼巴巴地期待着人们大发慈悲的投喂,它们会在舒展双翼俯冲过人们的头顶时,张开利爪,快准狠地抢走人们手中美味的食物,并心安理得地享用起自己的战利果实。



宿主的野心被焕发,同时,这种无限膨胀的贪念也被反馈给了蚜,在一次次不计后果的掠夺中,躲在背后的蚜,抹黑了海鸥的群体,让它们背上了强盗的骂名。





海上的天气不会永远晴朗。



雨从三点左右就下起来了,天上暗沉沉一片,压得人心里憋闷。


雨势渐渐变大,一只被淋湿的蚜飞到了灯塔的窗檐下暂避,它抖了抖自己被雨水浸润的羽毛,拢起了翅膀站在石砖的边沿,俯瞰着脚下的海水,在星星点点的水晕中翻腾出波涛。


海浪卷着白沫,拍打着塔下丛密的礁石,蚜窝在一隅,听着雨声丝丝,潮水上涌。当时的场景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惬意,惬意得它难得放松了警惕,以至于忽略了潜伏在暗处的危险。



在接收到海鸥的大脑传来的疼痛信号时,蚜甚至都没有听到那颗石子划破空气的声音,等它顺着那阵痛感低下头去,就发现海鸥的腹部被射出了一个醒目的血洞。



始作俑者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那是一个男孩,年轻,却带着远超于他年龄的狠厉。倒在窗台上的海鸥,因疼痛而不住抽搐着,男孩丢下了手上的土弹弓,兴奋地高举着捡来的石块,不带一丝感情,狠狠地砸向了海鸥脆弱的身体。



一下。

两下。

三下。

......



蚜数不清,男孩具体下了多少次的毒手。这是一场天真而又残忍的处决,在这场针对弱者的激情犯罪中,男孩始终两眼放光,他并没有给自己的囊中之物一个痛快的了断,而是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慢慢地展开了对另一条生命的折磨,好似取人性命的刽子手,刀磨得不够快,没能在行刑时,一口气斩断那颗属于死囚的头颅。


蚜依赖于宿主,它只能占据海鸥的视线,眼睁睁地看着这出暴行的发生,却无力阻止。男孩将嘴角扬起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他对准自己的猎物,不知疲倦地扬着手中的凶器,享受着杀戮带来的快感,直到海鸥的肉身在石头接连的重击下被开膛破肚,原先干净洁白的羽翼上,沾满了充满罪恶的血污。



海鸥乱蹬的爪子不再动弹。


它的肉身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



它被摧残得如同一幅殉道的画卷,五脏六腑全部流到体外,糊成了一滩散发着腥臭的烂泥,拼凑不出形状的碎尸,带着一抹触目惊心的猩红,黏稠地粘在了死气沉沉的水泥灰上,等着滂沱的大雨,将渗透进缝隙中的罪孽彻底洗刷。



那一刻,蚜忽然醒悟了。


它找到了比海鸥更加高级的生物。


人类能在陆地上行走,人类能在海洋中潜游,人类只需要借助工具,就能跟海鸥那样,在天空中自由地翱翔。



只要他们想,人类......就有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脑袋是暂时还没有被男孩破坏掉的地方,咽气的海鸥侧卧着,左边那只失去神采的眼珠里,映着男孩扭曲的倒影。


男孩没有就此罢休,他抓着海鸥那条被拧断的脖子,固定住他的头部,并再度举起了石块,要用这致命的一击,来完成他壮丽的杰作。



不管是男孩即将击碎海鸥头骨的举动,还是海鸥不可更改的死亡,都不可避免地将蚜推向了一个命悬一线的境地。


失去了依附的蚜活不了多长时间,但好消息是,它不用满世界去寻觅下一任宿主。


那块石头距离它将要破坏的目标还有0.01公分,蚜飞快地从海鸥半张的嘴里爬了出来,一个猛子跃到了男孩的脸上。



石头从男孩的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走开!”


不明物体的突袭在男孩的计划之外,他大喊大叫,两手奋力地撕扯着那个趴在他脸上的外星生物,想要赶紧把这个骇人的东西从自己的身上弄下去。



这出搏斗在小范围内激烈地上演着,蚜挣脱了男孩的压制,它沿着男孩脸部的轮廓,成功地从他的耳朵里钻进了他的体内。


被蚜取代的男孩,安静了下来。


它慢慢地走到了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它的上一任宿主,接着不带一丝波澜,把那堆恶心的尸骸统统推出了窗外。


冷冽的雨水淌过皮肤,洗净了染到指尖上的血渍,蚜不是一个惯犯,但橙橙的肌肉记忆,让它清理案发现场的手法,透着与生俱来的熟练。



“橙橙!”


外面传来一声急迫的呼唤,蚜循着声音走了出去,就看到走廊的另一头,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


在发现了蚜的踪迹后,男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紧锁眉头,快步跑了过来,用两只大手按着蚜的肩膀,担忧地说道。


“橙橙,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爸爸到处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



爸爸?



蚜不知道,这位满脸愁容的父亲,私下里是否真正了解他亲生儿子嗜血的本性,也不知道,这个内心阴暗的男孩,平常会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和他的父亲进行相处。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蚜顶着橙橙的皮囊,勉强地扯出一个虚假的微笑,说出了它顶替橙橙身份以后的第一句话。


“爸爸,我想吃薯条。”



男人没有说出一个“不”字。






男人叫老商,是个搞科研的,为专注做好自己的项目,保护自己的研究成果,他领着儿子搬进了这座屹立于海中的灯塔,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对这样的生活来说,薯条是奢侈品,灯塔到最近的陆地有一段距离,要想在这样阴雨连绵的鬼天气去岸上补充物资,光单程一趟,就得划起码二十分钟的船。



正因如此,在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那位访客时,蚜才会感到奇怪。



“你好啊,商博士。”


访客张口寒暄了一句,话里听不出什么起伏。



老商的动作一滞,在犹豫了片刻后,他转过身,蹲下身子,对着蚜用上了那套专门拿来打发人的话术。


“橙橙,你自己去玩一会儿吧。”



大人最喜欢避重就轻地搪塞小孩,背着他们关起门来谈事,以此来凸显出自己的地位有多么重要,但区区一扇木门,关不住一个人的好奇心,走出去没多远的蚜扭头就折返了回来,扒在门口,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商博士,久仰大名。”


“你是谁?”


“这不是重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


“重点就是,我受我的雇主马老板之托,特意来给你提供一个发财的大好机会。”



马老板派来的手下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外套,一副派头十足的模样,说完以后,他从那个印着“百乐鸡”LOGO的包装袋里抓起一把薯条,不顾吃相地塞进嘴里。



蚜不知道他叫什么,但要是有人能预见未来,就会知道,五分钟后的事,让他的姓名跟大局相比,显得无足轻重。



蚜给了他一个代号,它管他叫甲。



“马老板是谁?”


门内,老商继续发问。



“马铃薯公司的老板马老板。”


甲像是说了一段绕口令。



牵涉到大公司的利益,老商警惕起来。


“他想要干什么?”



“听闻商博士精通制药,就想让你做点那市面上没有的品种。”


甲补充了一句。


“放心,是给马铃薯打,大企业,竞争太激烈了,马老板主要是想适当地增加一下马铃薯的体积,提升一下生产的数量。”



“麻烦你转告马老板,提高马铃薯的产量可以通过正规渠道,不是单靠那些有可能会危害到人体的药,恕我无能,他想让我干的事,我干不了。”


老商推了推眼镜,做出了明确的回绝。



甲听罢,挨个吮了吮那几根油光光的手指,以一种胜券在握的口吻说道。


“价钱好商量。”



门外的蚜一声不响地观望着,它透过那道细窄的门缝,直勾勾地盯着甲沾着椒盐和食用油的手指,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它能感知到,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正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地滋生。



这种欲望,不完全来自于蚜,而是来自于橙橙。


更确切地说,那是他们两个的欲望,交错产生的结合体。



蚜闭上了眼睛,它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了拳头,竭力克制着那种感觉。


那种异常饥饿的感觉。



“不是价钱的问题。”


老商摇了摇头,拒绝了甲的请求。



这连番的推辞,让甲不乐意了。


“姓商的,我们老板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甲愈发高亢的嗓音让忍无可忍的蚜爆发了,它一把推开了虚掩的大门,借着橙橙的身体,迅猛地朝着甲的方向扑了过去。


蚜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竟能钳制住体量比自己大上两倍的甲,那股在暴增的欲望令它陷入了无比的癫狂,它张大了嘴巴,没有分毫的迟疑,一口咬下了甲的手上那根散发着薯条香气的肥腻食指。



“橙橙!”


老商大喊一声。



紧跟着,骨头断裂的脆响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同时响起,回荡在室内,久久挥散不去,尖锐得像是要刺穿脆弱的耳膜。


被扯成两截的地方登时鲜血迸溅,大大小小的血珠喷洒到蚜的脸上,被它坦然地拭去,它捧着那根被卸下的手指,用牙拽下其中的一个部分,一下一下,餍足地咀嚼着,淡漠得仿佛只是在啃食一条晒干的牛肉。



“操!小兔崽子!你他妈疯了!”


被硬生生上扯下来这么一大块肉,是个人都无法承受这样钻心的剧痛,险些疼晕的甲,脸上的血色瞬间少了一半。细密的冷汗布满了他的额头,参差不平的截面外还戳着半截可怖的断骨,甲一面口不择言,高声叫骂着,一面恐惧地看着蚜撕咬自己的断指,蹭着地面害怕地向后退去。


他那只完好的左手,此时正死死地按着残缺的右手,但堵不住的鲜血,依旧淌出了指缝,蜿蜿蜒蜒流了一地,铺成一条血路,随后又印上了步步逼近的蚜鞋底的花纹。



第三个呼吸声的消失,标志着这场猎食的结束,大脑一片空白的老商,只听到墙根传来了渗人的撕咬。



蚜把脸整个埋进了那堆肉里,失控地蚕食着甲的身体,大约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那阵令人脊背发凉的进食声停止,饱餐一顿的蚜从它吃剩的尸体中直起身子,喘着粗气,用胳膊抹了一把自己挂满了残渣的嘴。


放眼望去,甲横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样子,像极了那只被橙橙敲得四分五裂的海鸥。



“橙橙......”


老商瞪大了眼睛,他的眼中写满了惊恐,方才那过于血腥的一幕,恍如一场恐怖的梦魇,可腥臭的气味又在时刻提醒着他,那并不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胃里泛起了酸水,喉咙似是被扼住,恍惚之中,老商脸色苍白,头脑眩晕,几乎就要稳不住自己站立的身子。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接受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的儿子,刚刚吃了一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个沉重的打击,有如晴天霹雳,老商积攒下来的信念顷刻崩塌,他很清醒地知道,吃掉同类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百般疼爱的儿子,在这场丧尸的灾变中,扮演了那个时运不济的零号病人。



既然被卷进了这场厄运,就没人能全身而退。



老商摸到了台子上的手术刀,将它紧紧地攥在手里,他心里清楚,他完全可以仿照着那些影视剧中描绘的桥段,大义灭亲,把利器捅进橙橙的脑袋,替世界根除这个祸患。



汗水沁透了老商的掌心,他抖着嘴唇,盯着他跪坐在尸体旁边的骨肉,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胳膊,踌躇再三,终究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他做不到。



纸是包不住火的,如果橙橙变成丧尸的消息外传出去,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各方势力一定会派人围追堵截,来将他灭口。



老商决定了。


他可以割舍掉他耗时多年的心血,却始终无法割舍掉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无论世俗将如何看待他的行为,无论天下还有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他也要放手一搏,带着儿子,远走高飞。



橙橙目前没有显露出攻击老商的意图,可他还是有继续伤害他人的可能。


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是不能被放任留在外面的,保险起见,老商对橙橙用了麻醉,并给他穿上了限制他行动的束缚衣,将他用皮质的绑带,牢牢地绑在了一旁的躺椅上。


实验室是要被销毁的,那些珍贵的数据千万不能被他人所窃取,为他人所用,老商拾来一根棍子,砸碎了台面上摆放的玻璃仪器,又将纸质报告撕得粉碎,扔进了大海。



最头疼的,当属脚边那堆没有人形的碎尸。



老商从来没有处理过被拆卸得这样散碎的尸体,他拿来几只黑色的塑料袋,忍着反胃,包裹住能包裹住的部位,将尸块接连从高塔上抛下。






正当他跪在地上,收拾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和周遭稀稀拉拉的肉碎,灯塔里,就迎来了今天的第二波不速之客。



“人呢?”


三个统一穿着黑色皮外套的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来者不善,听到动静的老商急忙放下洗到一半的地面,推门出去,来到楼下。



“你好,请问你找谁?”


他故作镇定地询问对方。



“少他妈跟老子装傻,你知道老子是谁。”


领头的那个,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马老板,他冷笑一声,凶悍地眯了眯眼睛,直奔主题。


“我白天派来的人呢?”



“他走了。”


老商的语调平和,他面不改色地扯了一个并不高明的谎。



“放屁!”


马老板把嘴里叼着的半截烟头摔到地上,拿皮鞋尖踩灭了火星,反复地碾着。


“他人就没回来过!电话打了个好几个,一个也打不通,他他妈是死了还是不想干了?”



还真是讽刺,面前的人不过是随口一说,就一语中的,猜对了那个倒霉蛋的下场。



就算那部被浸泡在血肉中的手机,没有在橙橙与甲争执的途中被摔坏,整个灯塔,也只有顶层才能收到点信号。



老商正盘算着,该怎么去圆,马老板就四处张望了一下,自己挑起了话题。


“你儿子呢?”



老商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儿子?”



“还跟我装?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


既是要谈合作,马老板自然详细地调查过对方的背景,被戳中了痛处的老商支支吾吾,半天接不上话,这反常的状态,倒是叫眼尖的马老板看出了几分猫腻。


“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



“没、没有。”


老商无力地反驳道。



生意人不仅擅长嗅出市场中暗藏的商机,还特别擅长嗅出事里的蹊跷,老商结结巴巴的辩解加深了马老板的怀疑,他命令自己的两个手下——考虑到他们的作用也没那么大,我们就把他们称呼为乙和丙,去里里外外地搜查一遍灯塔,不要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细节。



老商实属力不从心,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本就很难去同马老板他们抗衡,若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挡在中间横加阻拦,则更会显得他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乙是最先回来的那个,他看上去脸色不大好,大抵是看到了什么超出他承受范围的东西。


从他回来的那一刻起,紧张的老商就隐约察觉到,大事不妙。


乙对着马老板耳语了什么,耳语的内容老商是没有听清,但从马老板明显的表情变化来看,他所汇报的事情,肯定对老商大为不利。



老商的秘密暴露了。



其实,马老板没有弄清,橙橙具体变成了什么什么,乙单是告知了他,说自己在塔里遛了一圈,找到了还有没擦干的血和一地稀烂的肉,以及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小男孩。


那里应当是曾发生过一起惨不忍睹的血案,如果死的只是实验用的动物,老商不会这么遮遮掩掩,也不会这么着急地想要抹去那些痕迹。


被捆住的男孩,十有八九就是老商的儿子,没人会无缘无故把自己的爱子绑起来,联想到乙提及的那处疑似案发现场,就可以得知,甲的下场,怕是凶多吉少。



马老板懒得去装,他是个做买卖的,他不关心甲的下落,只要掌握了甲的失踪与商橙橙逃不了干系,这一点,就足够了。



老商最要命的把柄,被马老板拿捏在了手里,而让马老板守口如瓶的交换条件,不言而喻。



“可是,我已经毁掉了我的实验室。”


老商指着他亲手造成的一片狼藉。



“没关系,这都不是事儿,只要你肯跟我达成这个交易,我可以出资,帮你进购一批新的材料,协助重建你的实验室。”


马老板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老他的肩。


“日后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朝我开口,千万别客气。”



老商没跟他假客气。


他要了几个志愿者,说是在药物大规模投放前,要让志愿者们来测试它的安全性。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架不住两条腿的志愿者好找,但正经找来的志愿者,比较明事理,出了问题,容易生事,还得专门开出一笔花销,来支付他们的劳务费。


亏本的事,马老板不干,他只是安排手底下的人,在街角巷尾贴出了免费试吃薯条的告示,就招募来了不少合适的人选。


能盼着这天上掉馅饼的,多是那些吃不起饱饭的流浪汉,即使今后东窗事发,这帮无依无靠的人也没有法子怪到自己头上。


马老板图的就是一个省事,清点完了人数,他便吩咐乙和丙把他们送到灯塔,随老商差遣。






崭新的实验室被打造完成,在实验正式启动前,老商附加了一个请求。


马老板可以派人来查看他的进度,但不能全天候待在塔里,他不希望时时刻刻都被人打扰,这会给他增添不小的压力。



这是老商提前打好的算盘。


表面上,他是在专心研制马铃薯增产的新药,但背地里,他真正想做的,是靠着马老板供给他的资源,在这批志愿者的身上,探究出拯救橙橙的方法。



试验的流程很简单,注射了药物的马铃薯会被加工成薯条,拿给志愿者们食用,他们吃完以后,老商再将他们分别关进事先准备好的小隔间里,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



只是,老商在中间的小环节上做了点手脚。



他会在马老板派来的监工离开后,偷偷把志愿者带到橙橙的房间,让橙橙咬他们一下,再用纱布缠住咬痕,并把它藏在衣服的下面。



“这是实验的一个部分。”


他是这么骗他们的。



马铃薯里注射的,是老商利用橙橙的血样调配的解药,假如志愿者们在被咬后没有变成丧尸,那就能说明解药发挥了它的作用。



志愿者里,有个黑黑瘦瘦的小伙子,薯条是吃完了,但在得知还要被橙橙咬上一口之后,他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死活不肯配合。


志愿者不差他这一个,反正做完试验后,总归也是要放这批志愿者回归社会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老商没有说明缘由,只是借口说这小伙子不符合志愿者的标准,让乙和丙把他送回到城市。


小伙子在来时就签过了保密协议,临走之前,乙和丙特地晃了晃那张他按过手印的凭证,口头警告了他,不要在外面到处乱说,如果捅了娄子,他们是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的。



剩下的志愿者们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不同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对薯条的需求,显著地增加了。


要顺应他们的需求,发放薯条的次数就不得不频繁起来,有时候,东西刚放出去,志愿者们就疯了似的,把自己获得的薯条一扫而空。


但就像之前提到过的那样,世界上没有取之不尽的资源,薯条不是无限量供应的,赶上薯条断货的时候,志愿者们就会发出嘶哑的哀鸣,使劲地拍着门,甚至,极个别人还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有一回,就差点掀起了一次暴乱。



“这些人,怎么变得跟之前临阵脱逃的那小子一个德行?”


给门上完锁,乙拍了拍手上的灰,抱怨了一句。



“什么意思?”


老商听不懂乙话中的含义。



“你还不知道吗?”


乙感叹了一下,住在这座与外头脱轨的灯塔里头,老商这获取信息的速度有多么的落后。


“新闻上都在播呢,那小子,当初生得一副怂样儿,现在胆儿变肥了,居然敢在大街上明目张胆抢人家东西!别人都专挑那些贵的金银珠宝动手,他倒好,就非得抢那不值几个钱的薯条!也不知道这个小子是怎么想的。”



后面他说了什么,老商没有细听,无非是一些威胁人的话,大意就是,那小子敢把这儿的事捅出去,他就死定了。



综合上述症状,在经过缜密的分析后,老商得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曾设想过的理论。



被咬伤的人类是无害的,他们根本不会受到感染,而自己的药,不能医治好橙橙,只能把本来正常的人类,变成不经会思索的【海鸥】



服下了解药,人就会趋近于海鸥,对薯条强烈的渴求,会激发出他们凭冲动行事的野蛮性情,致使他们不惜去偷拐抢掠,依靠犯下那些最原始的罪行,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变成海鸥的人类,退化了。



明明想做出解药,却阴差阳错做成了另类的毒药,这绝非老商的本意,失败的实验品该被丢弃,可它的药效,倒是正中了马老板的下怀。


药能使人们爱上薯条,进而推动马铃薯的销路,看着那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海鸥,这个黑心的商人,想到了一条致富的捷径。


他不仅针对马铃薯下药,还同时指使丙注册了一个账号,用不可追踪的IP地址,匿名混入了一个专注于讨论奇异现象的地下论坛,让他在那上面传播世界末日将近的小道消息。


第一只现身在街头的海鸥抢劫犯,已被新闻大肆报道过,这是一个引子,会充分佐证他的说法,他趁机把老商的药品,包装成可以应对末日的解药,并开出天价,促使那些想要明哲保身的用户竞相前来购买。





穷人,富人,每一个阶级,都平等地深陷在这个处心积虑的骗局里。缺乏安全感的人们,会急切地想要寻求一个可以栖身的乌托邦,好去自欺欺人地逃避那只总有一天会掉下的鞋,幻想着能把自己摘出这场随时都会降临的灾难。


可是他们忘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古语,是他们自己发明的,在布满了“牵连”与“有关”的事件里,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沾沾自喜地当一个纯粹的旁观者。


自诩为高等动物的人类,之所以有底气将自己划分出低等动物的行列,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能够进行思考。


海鸥不会去关注,也不会去在意外界的风云变幻,失去了动脑的能力,他们所热望的东西逐步简化,变得单一。薯条成了他们的全部,成了他们毕生的追求,不管外界如何纷纷扰扰,在他们的世界里,永远只有明天和单纯的快乐。



照这么看来,这果真是拿来避世的良药。



马老板那几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早早就喝下了解药,马老板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将这几只他曾视为眼中钉的海鸥,送给了蚜当作晚餐。


蚜上一次尝到油荤,距今已经过去了太久,它需要吃饭,而被薯条的香气包裹住的人类,是它最心仪的美餐。



“看见没?这就叫双赢。”


隔着一面硕大的玻璃窗,马老板背着手,和老商并排站着,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被铲除掉的对手们,为争几根薯条争得头破血流,最后被锁着脚链的橙橙,撕得粉身碎骨。



马老板的蓝图,是在这片新世界里称王。



他什么都算到了,唯独没有算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老商有能力给他带来财富,也有能力,让他在一夜之间跌落神坛。



老商不介意牺牲掉那些没有了价值的人,毕竟他饥肠辘辘的儿子需要这些人命去喂养,只是,他受够了那只悬在他头顶的鞋,受够了替马老板卖命,受够了要忍受马老板无穷无尽的摆布。



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是吗?



自以为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螳螂,用利爪擒住了枝头弱小的蝉,却百密一疏,遗漏了那只他本没有放在眼里的雀。



最新的解药被做成了气体的形态,发作时效更快,雾气散去,老商摘下了他的面罩,中招的马老板,包括他那两个寸步不离的跟班,就沦为了橙橙的储备粮。



不够......


还不够.......



橙橙的食物,永远是越多越好。



一个更大的计划酝酿开来,老商想到了丙经常混迹的那个论坛。


丙的手机是拿指纹解锁的,老商在把他关到橙橙的房间之前,留下了他的拇指。论坛的账号是自动登录好的,丙用完了忘记退,老商登上了灯塔的顶端,点击了标题那一栏,敲击键盘,在空白的输入框里打下:


【治疗丧尸的解药,可以在东海的C6灯塔里进行领取。】



老商的眼珠,来来回回,扫过这一行文字,检查完毕后,那根停留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的手指,按下了发送。




PART III



第三张牌上,画着一个身穿盔甲,骑着一匹白马的骷髅。


大梁说,这张,是死神。


死神?小杨不乐意地撇了下嘴,咒谁呢?听着真晦气。


不是咒谁。大梁跟他解释,这牌的名字虽然听上去不祥,但你抽的这张是逆位,这就说明,发生在你身上的不一定是坏事,只要怀抱着希望,凡事就还有一线转机。



“现在......可以叫另外那些人海尸了吧?”


时间回到现在,大梁看着椅子上那个货真价实的丧尸,颤抖着声音,在小杨耳边说了一句。



海尸不会用鼻子顶皮球,也不会兴高采烈地对着台下的观众们拍手。


他们满脑子只有薯条。



“这是什么?”


小杨注意到地上有什么东西,他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


“是身份证。”



“谁的身份证?”


“丙的。”


“丙是谁?”



小杨比对着证件上的肖像,隔着玻璃窗,指了指房内一个穿着黑色皮外套的男人。



原来他的名字真的叫丙。



“你认识他吗?”


大梁问。



“不认识,但是我认识他,他来过我们店里。”


小杨指着那个臭脾气的豪车车主,这种人可不是那么好忘的。



车主的旁边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小杨看有几分他眼熟,思索了半晌,才想起来,他就是电视上推销马铃薯的那个老总。



“这么说,这个小男孩才是传统意义上吃人的丧尸,而里面关的那一片,全是海尸?”


大梁分析了一下局势。


“难道......这丧尸爱吃的,其实是海尸?”



“只要是沾了薯条味的人,他都爱吃。”


老商闻声,从顶层走了下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小杨和大梁疑惑地仰头看他。



“你是谁?”


“我也没问你们是谁。”


“我们可以告诉你我们是谁。”


“我不关心你们是谁,反正你们迟早要被我的儿子吃掉,你们是谁并不重要。”



“儿子?”


小杨和大梁一齐转过了头。


“所以那个被铁链锁住的孩子,是你儿子?”



老商不语。



“他是怎么变成丧尸的?”


大梁追问。


“你明知道他会吃人,为什么不杀了他?”



“那是我的亲生儿子!自从我的爱犬死后,只有他陪伴着我,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老商咬牙切齿地吼道。



“这就是你的动机吗?”


小杨向前一步。


“你要让我们,还有无数像我们一样无辜的人,来当你儿子的陪葬品,跟着他一道下地狱?”



“地狱是迟早都要下的,你们,他们,和我,没有人能够逃得掉!”


多说无益,老商戴好了防毒面罩,亮出了他事先备好的解药气弹。


“本来想等攒多一点人再动手的,太浪费了。”



手指距离气弹的拉环还有0.01公分,小杨不清楚那里面混合了什么样的成分,但这个看着像反派的男人要用它来对付他们,就足以证明它的危害性不容小觑。



壁虎的本能在头脑中爆发,小杨急中生智,飞起一脚,大力地踹开了那扇玻璃。



这一脚,倾注了他过去积压下来的所有情绪,玻璃的碎渣,在小杨对自己二十八年人生酸甜苦辣的回忆中,稀里哗啦地落下。



“不管你那个气弹里装的是什么,等气体散开来,你的儿子也会受到牵连。”


小杨掷地有声地说道。



“我的儿子会活下来的。”


老商阴测测地笑着。


“适者生存,他永远都会是那个幸存者。”



“你要是执迷不悟,我也没有办法,不过......”


小杨拾起了一块石头,放在手里掂了掂。


“我劝你,最好不要忘了一件事。”




“当丧尸,是要被主角爆头的。”





ENDING



“老商释放解药了吗?”


“不知道。”


“小杨和大梁有没有绝地反击?”


“不知道。”


“那商橙橙有把他们吃掉吗?”


“不知道。”



“不是,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耐不下性子的弟弟,作势要从我那里抢过被我霸占的望远镜。



我是一只海鸥。


为了区分于其他海鸥,你们可以叫我的全名,张敬涛。



如你们所见,我和我的弟弟张如海,正沐浴着凉爽而又咸湿的海风,遥望着灯塔的实验室里发生的一切。



“我们就这么干站着?”


“嗯。”


“不该说点什么吗?”


“说点什么?”



“说点到了这会儿该说的,评价一下这个故事,最好引入点话题,比如宇宙起源,哲学道理。”


弟弟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所有人都在等着我们收尾。”



“结局必须包含哲学道理吗?”


“是的,这叫升华主题,不然不够深刻,没有意义,别人会记不住。”


“可我们是海鸥,探讨哲学不是我们该做的,没有意义才是我们的常态。”



良久的沉默。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我们不该去尝试着追求意义吗?”


“那会让你痛苦。”


“你确定?”


“我确定。”



“那我们现在该干点什么?”


失去方向的弟弟,迷茫地望向我。



“现在?”


我微微停顿。


“现在,我想去码头整点儿薯条。”









庚椩子

阿莲的第四天灾(全文1.2w+完结)

脑子里那个叫“系统”的声音一直在劝诱我,“你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这次我氪金了,也查了攻略,你一定可以的!”

1.

我吩咐完院子里的丫头去浣衣房取洗好的衣裳,转头又去小厨房取了王妃今日的膳食。按理来说作为王妃的陪嫁婢女我不应该事事亲力亲为,但这几个月以来,宁王府发生的一些怪事让我不得不警惕起来。

起先是王妃怀孕了,正逢陛下万寿宫宴,宁王刚刚在席上禀告正妃有孕的喜讯,府中的云侧妃突然在宫宴上疯了。

没有任何预兆,云侧妃在宴席上大声嚷嚷起来。

“五十两银子买的麝香,可一定要管用啊。等宁王妃滑胎了,再去刷一下好感度,就能继续走剧情了。”

她痴痴地看着前方,旁若无人地时而大笑时而皱眉。

陛...

脑子里那个叫“系统”的声音一直在劝诱我,“你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这次我氪金了,也查了攻略,你一定可以的!”

1.

我吩咐完院子里的丫头去浣衣房取洗好的衣裳,转头又去小厨房取了王妃今日的膳食。按理来说作为王妃的陪嫁婢女我不应该事事亲力亲为,但这几个月以来,宁王府发生的一些怪事让我不得不警惕起来。

起先是王妃怀孕了,正逢陛下万寿宫宴,宁王刚刚在席上禀告正妃有孕的喜讯,府中的云侧妃突然在宫宴上疯了。

没有任何预兆,云侧妃在宴席上大声嚷嚷起来。

“五十两银子买的麝香,可一定要管用啊。等宁王妃滑胎了,再去刷一下好感度,就能继续走剧情了。”

她痴痴地看着前方,旁若无人地时而大笑时而皱眉。

陛下震怒,叫人把她带下去关押,又下令让宁王彻查云侧妃是否有下毒的嫌疑。

结果府中搜查起来,果真在云侧妃的祥云阁里发现了麝香,云侧妃无可辩驳,被拘在宫中等候发落。

那日从宫中回府,我服侍着王妃睡下。

第二日醒来时,我照旧在王妃身旁侍候,却在府中姬妾请安时看到了领头的云侧妃。她依旧如从前一般盛装打扮言笑晏晏,似乎在宫里没受什么折磨。

我只微微发怔了一会儿,便恢复了神色,我从前是永昌侯府的一等婢女,京城里这些贵人的阴私也见识了不少,正是因为谨言慎行,遇事不露声色,才被府里选了作陪嫁婢女跟着王妃入府。

“王妃,昨日宫宴云侧妃的事……宫中不追究了吗?”等众人走后,我低声询问王妃。

“什么?昨日怎么了?”王妃有些不解,“那云氏虽对王爷有救命之恩,却还只是个侧妃,万寿节宫宴断然没有带她去的道理。”

“阿莲,你今日怎么了?”

“许是奴婢记岔了。”我低头为王妃斟茶,又说了点别的事将此事轻轻揭过。

晚些时候,我碰上了在王爷身边伺候的小路子,旁敲侧击地问了问,果真昨日只有王爷和王妃入宫去了。

难道真的是我记岔了?

次日去账房领月钱时,又出了异事。

我碰上了云侧妃身边的春桃,因着她与我是同乡,平日里我也与她说上几句话。

“春桃,春桃?”我叫了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你在叫谁呢?”她似乎有些疑惑。

“叫你啊,怎么,云侧妃给你改名了?”就算是改了名,也该能明白我是在叫她啊。

“可是我叫夏蝉啊。”她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从进府来我就叫夏蝉了。”

“阿莲,你不是得什么癔症了吧。”

她领了月钱便匆匆走了,一路上还和祥云阁的其他丫头说做绣品出去换钱的事。

她不是春桃,春桃的绣工稀烂,别说换钱了,白给都没人要。

2.

宁王府从来没有一个叫春桃的丫头。

这是我趁着领长宁堂的月钱时,偷偷看府上的名册得出的结论。

夏蝉一直是夏蝉,从来没叫过春桃,她和我也不是同乡,府上发卖出去的丫头里也没有叫春桃的。

我想,可能是我病了,又或许是碰上了鬼神之事。

我向王妃告了假,上街找大夫开了几副安神的药,似乎起了些作用,这几旬都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直到那日夜里,一个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怎么回事儿,我不是重开了吗?怎么选了这条丫鬟线?”

我猛地睁开眼。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可以确定它不是我身边认识的任何人。

“容貌才82,怎么加不上去了?果然是丫鬟线,这数值也太低了吧。”

“是谁!”我起身环视四周,身边的同样在长宁堂服侍的丫鬟都熟睡着。

“啊,你醒了?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那是晚上。”它还挺客气,“你好,我是系统,是来帮助你的。”

“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我觉得自己大约被什么鬼东西附体了,于是冷静下来,颂念着菩萨的法号,试图把它赶出去。

“哎呀,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这个自称“系统”的东西声音还挺好听,像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该怎么解释呢?”它大约想了一会儿,“这个世界,嗯……就是你所在的地方,这里是一个话本里的故事,话本看过吧……”

“系统”告诉我,我是这个故事里的女主角,只要依照它的设计,走完这个故事的故事线就可以了。

它还告诉我,在这个故事里,我可以选择在后宅生存,也可以选择进宫参加宫斗,可以选择不同的男人和不同的人生。

我屏住呼吸,听着脑海里的这个声音,警惕地环视四周,最终意识到只有我能听见这个声音。

我不知道这个自称“系统”的东西对我是有利还是不利,我只是个丫鬟,能有什么可图谋的呢?

至于它所说的什么男人什么人生,更是离了大谱。

王妃答应过我,等到了二十岁,她便放我出府,我家中虽没有什么亲人,却有一个相好的青梅竹马。到时候用我这些年攒下的银钱,不管是供他读书考功名还是盘个铺子做些小生意,日子总是好过的。

过了半刻钟,那个东西好像做好了什么,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我坐在床榻上心“嘭嘭”地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不行,还是去找点驱鬼的法子。

次日,我向王妃告了假,去往京郊的青城寺。

3.

我起了个大早,这样能赶上天黑前回来。

王妃听说我要去青城寺祈福,顺带着也吩咐我去为她腹中的小世子求一个平安符。

清晨的青城寺没什么人,我跟着小沙弥来到后殿,想着求了平安符之后请教一下方丈近来的异常,却在后殿的供奉处见到了一个身形有些熟悉的男子。

看衣着打扮,像是京中贵人。

不过京中贵人甚多,我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便也不打算去见礼了。

刚刚擦身而过,我便被一把拉住。

“云……”那人看清我的脸,“你是谁?这次怎么是你?”

他似乎有些惊讶,仿佛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不应该是我的样子。

“公子认错人了吧。”我挣脱了他的手,抚平衣袖上的褶皱。

他讪讪地收回手,清咳了几声,“不好意思,冒犯姑娘了。”

我微微颔首回复,不再多话。

“阿莲姑娘,这是寺里为王妃准备的平安符,一定会保佑娘娘安产的。”

小沙弥从后堂走出来,我接过平安符收好,道了声谢,问他方丈是否得空。

“不好意思,”那小沙弥望了望我身后,“方丈与这位男施主有约,恐怕一时半会儿不得空。”

“无妨,姑娘有什么要紧事,便和我一同去吧。”刚刚那位认错人的公子倒像是个好相与的。

“那多谢公子了。”我福了福身。

去后山禅房的路上,气氛有些尴尬。

毕竟是孤男寡女,虽说是在佛门净地,也总该避嫌的。

不过比起这点小事,解决近来的这些怪事更为要紧。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别来无恙。”方丈了通大师早早在禅房门口等候,似乎知道来的会是两个人。

“大师。”我双掌合十。

“太子殿下,阿莲姑娘,请坐吧。”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身边那男子,赶忙屈膝行礼,“奴婢不知是太子殿下,多有冒犯,还请您恕罪。”

“无事,且不说佛门净地不讲究这些虚礼,你既不知孤的身份,又何罪之有?”

“是。”

4.

“大师,信女近来耳畔脑中总有异声,记忆也不甚分明……不知是否招惹上了什么鬼神,或许有没有什么法子送一送?”

因着太子殿下在身边,我只好隐晦地同了通大师提及,谁知大师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姑娘的机缘,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缘法,不是姑娘碰上,也会有他人碰上。”

了通大师的话如深潭之水般平静,使得我心下安宁了几分。

“不知这机缘……是福是祸啊?”

“是福是祸,这就全赖姑娘自身了。”

我见大师微微闭目,想来也问不出什么别的,便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多谢大师点拨。”又侧身向太子殿下行礼告退,“耽误太子殿下与大师会面,多有叨扰,奴婢告退。”

“等等。”太子站起身来,“这个玉佩姑娘拿着,三月后孤派人去取回,切记收好。”

“殿下,无功不受禄……”我不明所以,正打算拒绝,却被他抓住手腕。

“姑娘,就当帮孤一个忙,好吗?”

他表情严肃而郑重,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光。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将玉佩收在怀里,微微福身退出庭院,转头下了山。

回程的路上,我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殿下出现在青城寺还算合理,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怎么也无法解释。

我又看向太子给我的那块玉佩,怎么看也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他又说会派人取回,也不知是何用意。

不过,我身为宁王府的丫鬟,私相授受已经是逾矩了,若是让人知道我与太子有什么瓜葛,说不准王妃也保不住我。

整个京城都知道,太子和宁王虽然说不上是兄友弟恭,也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了。

毕竟太子身为嫡子却不是长子,宁王不过早出生半个月,便得了庶长子的名头。

这些年来宁王事事争先,又在朝中结交重臣,成了人人称道的贤王,反观太子,虽然仁善有余,却魄力不足,缺了那股子劲头。

立嫡还是立长,便成了几方势力争论的关键。

不过身为下人,这些都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如今最要紧的是赶快让这些异象消失,恢复正常的日子。

“你今天去了青城寺?!哎呀,错了错了,咱们不走太子这条线的!”刚刚熄灯,那个“系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好在才刚开始,后面不走这条线就行了。”

5.

“不走这条线?走哪条?”我想起白日里了通大师所说的机缘,便壮着胆子在心中回应。

“啊,你能回应我的话了,真好,还以为第一次走丫鬟线你会不配合呢。”

我听它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线,心里猜出了几分,或许除了我,它还曾经找过别人。

“当然是走宁王线了,腹黑邪恶型的男主才是我的菜啊!”

“不过丫鬟线想当白月光就不行了,我第一次玩,等我去查查攻略。哎,这自动演绎怎么这样,还去青城寺拿了庶女线的道具?下次关键剧情还得手动操作……”

我默默地记下它说的话,等耳畔没有声音后,便在心中复盘。

今日我在青城寺见到了太子,想来是和“系统”预料的有所出入,它又说起宁王,或许是要在太子和宁王之间择其一的意思。

这丫鬟线自然指的是我了,那庶女……

庶女,宁王府里不正有一个现成的吗?

那么这些日子在云侧妃身上发生的这些事,便有了眉目。

现在她没事了,这份“机缘”落到了我头上。

一阵窒息和无力感袭来,我躺在被子里大口喘着气。

6.

我将从青城寺求来的平安符交还给王妃时,她正在窗前缝制小世子的衣裳。

日光倾泻在窗棂,照映得她整个人温婉娴雅。

自从她嫁进王府后,我便甚少见她这般笑容。

“娘娘,莫要在太阳底下做针线太久,仔细伤眼睛。”我瞧她这样,像是从前未嫁时,我们俩坐在一起绣她的嫁衣。

“阿莲,你瞧,这小老虎我绣得好不好。”她拉着我的手坐下,“改日再给孩子做个小帽子,他出生时该入冬了,正好用得上。”

“娘娘做的极好,小世子一定会喜欢的。”

王妃轻轻抚摸着肚子,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和爱意,“王爷总说儿女都好,可我知道,若是能得个嫡长子,父皇多少会高看他一眼……”

“娘娘一定会心愿得偿的。”

“阿莲,你近来心中有事。”王妃放下针线看着我,“我们俩一同长大,你有什么事都瞒不住我。”

“是不是想嫁人了?叫你那相好的青梅竹马来提亲,我给你准备一份好嫁妆。”

我低下头红了脸,“哪有,他近来读书辛苦,好些日子没来看我了。等王妃平安诞下世子,阿莲卷了包袱就走,到时候您可不能不放啊。”

王妃打量着我眼下的乌青,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

“唉,算了,姑娘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扶我去休息吧。”

晚些时候,王爷来了。

我眼观鼻鼻观心地伺候着王爷王妃用膳,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来的趣事。

“王爷,这是今年云山进贡的新茶。”

晚膳快结束时,一股莫名地力量不知从何而来,控制着我的嘴一张一合,那声音造作柔媚,不像是我能发出来的。

是它!那个东西又来了!

它在控制我的身体,让我不自觉地斟茶奉上,在那一刻,我的意识似乎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这是你的陪嫁阿莲?本王从前竟从未注意过。”宁王和王妃说这话,却上下打量着我。

王妃一时变了脸色,她看了看我,不知我到底是什么意图。

“奴婢……”那东西似乎正要操控着我,却不知怎的又停了下来。

“怎么这时候来电话?真讨厌。”

“王妃的安胎药还在热着,奴婢去看看。”我趁着这会子空档,赶忙从长宁堂退了出去。

用过晚膳,王爷离开了长宁堂,去祥云阁歇下了。

我跪在王妃面前请罪,可她却没有怪罪我。

“阿莲,爹娘让你跟着我进府,本就有让王爷抬了你的打算……从前我顾念着你有相好,不打算这样做。如今你要是改了主意……小姐也可以为你安排……”

我实在是无地自容。

我从未想过让小姐难过。

六岁那年,家中实在揭不开锅,把我卖进永昌侯府。夫人心善,见我年纪尚小便让我跟着在大小姐身边伺候。不论是识字学画还是棋艺女红,我多多少少都跟着小姐学了些,因着在小姐身边伺候得力,在侯府里的吃穿用度竟如同半个小姐。

后来跟着小姐入王府,长宁堂的各项事务小姐也都放心地交给我,逢年过节也多有赏赐,如同在闺中一样,甚少拿出主子的架势。

可我深知她在王府中也不好过。

比起温柔善良的小姐,王爷更宠爱娇美明艳的云侧妃,对小姐不过是相敬如宾罢了。

“小姐,奴婢不愿。”我俯下身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不管日后发生了什么,那都不是奴婢的本心,请小姐一定要记住奴婢现在说的话。”

“奴婢与小姐一同长大,不敢说情同姐妹,小姐也知道奴婢是什么样的人。近来奴婢总觉得意识模糊……”

我低声同小姐诉说着近来发生的异常,她有些难以置信。

“小姐,若是哪天您发现奴婢性情大变,可用咱们在侯府里的旧事试探一番。”

“如果它说不出来,那奴婢已经不是阿莲了。”

7.

“怎么回事?这个剧情明明过去了,宁王的好感度怎么没有增加啊。”

它又来了。

经过几次交手,我能确定,这东西不是特别聪明,似乎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只不过它能控制我的行动,聪不聪明就显得没那么要紧了。

“系统,你在吗?”我尝试与它交流。

“在的在的!”它听到我的呼唤似乎很兴奋,“你别害怕呀,只要按照我的安排做一定没问题。”

“我要怎么做?你上次说的什么线什么的,能和我解释一下吗?”我假意配合,试图得知更多信息。

“你愿意配合实在是太好了。简单的来说,就是用和宁王的接触,让他爱上你,然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怎么可能,且不说我就是个小丫鬟,宁王的后院王妃侧妃侍妾就有好几位。”

“这就是剧情存在的意义啊!好感度达到了,再用一些道具,我再去查一下攻略,一定没问题的。”它的语气里自信满满,“下一个操作就在下旬,到时候我来帮你……”

我低声应和,脚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每每与它交流时,我发现自己通常会陷入一种忽略身边人和事的状态,对外的表现就是发呆。

“系统,下次你行动前,能不能与我商量一下……我怕前后不一致,或者无意间泄露了什么,别人会起疑心。”我想了想,说出了那时云侧妃在宫宴中的情状。

“难怪呢!我说怎么be了。”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说得对,下次咱们配合着行动。”

它又走了,我跌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我控制不了它的来去,它却能控制我的身体。

即便是被鬼怪附身,也断断没有这般离谱。

8.

日子又平静了下来,我也逐渐摸清了它的规律。

一旬中的某一日,它会来一次,其他时候,平静地无事发生。

但对于我来说,倒也不算是无事发生。

张奕让府中出门采买的婆子给我带话,约我出去一见。

秋闱在即,他不好好读书见我作甚?

我有些生气,却还是买了些糕点吃食去梨花桥赴约。

我与张奕的缘分始于幼时。

幼时他住在我家隔壁,六岁前我总是跟在他身后,不管是下河摸鱼还是上山打柴,他总会带着我这么个小拖油瓶。

后来乡里遭了灾,爹娘把我卖了出去,他则跟着父母去外地投奔亲戚,直到十二岁那年我跟着府中的嬷嬷上街,才碰上了寄居在京城远房亲戚家的他。

他乡遇故知,我们很快又重新熟络起来,及笄那年,他送了我一条发带,说等他有钱了,就把这发带换成簪子。

我提着糕点,到了约定的地方。

他似乎等了一会儿,远远地见我来了,高兴地招了招手,“阿莲!”

我快步迎了上去,“奕哥。”

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大约是读书辛苦,他又瘦了许多。

“这个给你,读书辛苦,有时夜里饿了吃些糕点垫垫。”

他有些嗔怪,“阿莲,你的月钱本就不多,下次别买这些了,多给自己买些东西。”

“这个给你。”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用大红的手包裹好的簪子,“这些日子我一边读书一边也替人抄书,挣了些钱……”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知道阿莲喜不喜欢。”他把那簪子塞给我,瞪大了眼睛像只高兴的小狗。

这不过是一支普通的素银簪子,连一点珠花都不曾装饰,但我还是很高兴。

“干嘛浪费钱买这些。”我一边假意责怪,一边簪到发髻上,“好看吗?”

“还是素了些……”张奕似乎有些失落,“等奕哥高中了,再给阿莲买更好看的。”

“那我就等着做状元娘子啦!”

我们在桥边坐了好一会儿,本来给他带的糕点也叫我们两人吃了大半,天色渐晚,我该回去了。

“阿莲,今年我定会娶你回家!”

分别时,他向我许诺。

9.

“这个剧情很要紧,我给你买了道具。”

它又来了。

果然和我预料的一般,在这一旬的随机的一天。

“今天你找个机会把这药下到王妃的安胎药里,王妃小产之后你再作为人证赖给云侧妃。”

“证据什么的我已经提前操作好了,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我顿住脚步,心中警觉。

“等等,为什么我要去害王妃,我可是她的丫鬟啊。”

我匆匆离开长宁堂,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和它争执起来。

“我伺候王妃十年了,断断不会做这样的事。”

“王妃小产了之后大出血离世,云侧妃也会因为谋害王妃母子下狱,你一边做了忠仆一边又是王妃的娘家人,刷了一波宁王的好感度。我查了攻略,再有一个剧情就成功走宁王线啦!”

那东西滔滔不绝,我却听得后背发麻。

这是什么狗屁机缘,明明是个害人的东西。

“你休想,我是绝对不会伤害王妃的!”

“这可由不得你!”它有些生气,很快控制着我往长宁堂走去。

“不要!不要!”我在心中呐喊,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一路上碰到和我打招呼的熟人,它也没有停下脚步。

“快阻止我!”我试图和那些人对话,可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它走进长宁堂,趁着屋内无人,打算往正在晾着的安胎药里下东西。

“不!”我用力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却怎么也控制不了。

匆匆忙忙环视四周,只见王妃的绣筐里正好有一把锋利的剪子,我来不及多想,便尽力控制着右手掌心往那剪刀口戳去。

这么一番折腾,原本晾着的安胎药随着倾倒的桌子撒了一地,我跌坐在地上,掌心血流不止。

“快来人了,你怎么回事!”它气急败坏,“难怪没人玩丫鬟线呢?原来这丫鬟脾气这么倔,还不如庶女好伺候。”

“算了,好在氪金手上还有好感度点数。”

它匆匆忙忙走了,想来是它所说的什么“剧情”失败了。

幸好啊,幸好失败了。

“小姐!救救我……”

我望着匆匆进来的王妃,不自觉泪流满面。

10.

王妃答应我等过了中秋节,就让张奕送我回老家避一避。

好在下一旬便是中秋,我只需再应付它一次便可以离开京城。

中秋节前,我却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是东宫的侍从,说是来给太子殿下带话的。

东宫不来人我都快忘了自己三个月前在青城寺收了太子的一块玉佩。

听系统说,那好像是什么庶女线的道具,对我这个丫鬟毫无作用。

我本想叫那人转交玉佩,谁知他说太子殿下请我在中秋宫宴时当面还给他。

我不知他是何用意,却也只能应下。

好在中秋节后我就要离开京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送走东宫的人后,我回到屋里打算给受伤的右手换药,却惊讶地发现伤口已然愈合,连疤痕都没留下。

这样离奇的事情,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还是在中秋那日和王妃进了宫。

酒过三巡,没有什么异常发生,就普通这些年每一次普普通通的宫宴一般。

渐渐的席上众人都有了醉意,王妃身子沉,便也早早下去歇息。

我伺候着王妃歇下后再回到宴席上时,陛下已经离开了,宁王和太子也不见人影。

我本打算回去服侍王妃,脑中又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今天就是选择路线的关键剧情了!”

它又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它便控制着我的身体吞下了什么。

“你给我吃了什么?”

“溢情散,不仅助兴,还能提高孕率!”它控制着我的脚步在宫中的小路里七拐八绕,“去画舫,宁王这会儿正中了药,你去救他。”

“不!我不去!”

明明中秋节后,我就要跟奕哥离开京城了。

“这可由不得你,前头的任务不要紧,这可是选线的关键剧情,哪都不去就be了,我可不想再重开一次。”

重开,难道是和那次云侧妃的事情一样吗?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人就来到了画舫前。

画舫的帘子掀开,里头的人却不是宁王。

“艹,我忘了丫鬟线和庶女线两个人的位置是反的!”那东西脱口而出,四下无人的寂静里,只有我和太子面面相觑。

它给我吃的那东西开始起作用了。

我像是失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跪坐在地上喘不过气来。

“阿莲姑娘,又见面了。”

“救命,太子的好感度才60!”它似乎有些着急,安静了一会儿,不知道操作了什么,“别be啊,走太子线也行吧。”

“殿下,救我……”它控制着我的嘴说出这样的话。

“阿莲姑娘,对不起,是你救了孤。”太子似乎早知道我会来找他,抱着我欺身而上。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只能无力地闭上双眼。

“怎么只有一个CG啊!这种剧情是不付费不能观看吗?”它在我脑海里絮絮叨叨,“我去到点了,万恶的未成年人限制!”

它离开了。

可它引起的这一切却没有停下。

画舫里衣衫散乱一地,我的身体疼得厉害,云收雨歇之后,我和太子相顾无言。

从青城寺到中秋宫宴,我敢断定太子并非一无所知。

“阿莲姑娘,求你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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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结局解锁后续6000+结局,本篇参加lofter元气短篇,头顶杨枝甘露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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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广大创作者的一封道歉信

     近期LOFTER上线了新功能,没有考虑到创作者群体的感受,引起了巨大的不满。此行为伤害了很多一直支持我们的创作者,我们深感抱歉,在此向大家表达诚挚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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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FTER上线以来,经历了很多风风雨雨,几次面临危机,是大家的帮助让我们挺了过来。每个用户都是我们非常珍视的朋友,我们一直想要为同人文化争取一个更好的社区环境,虽然在探索的过程中,我们有时会走偏...

     近期LOFTER上线了新功能,没有考虑到创作者群体的感受,引起了巨大的不满。此行为伤害了很多一直支持我们的创作者,我们深感抱歉,在此向大家表达诚挚的歉意。

     我们团队所有的同学,在这场巨大的舆论风暴里辗转反侧、无比难过。

     LOFTER上线以来,经历了很多风风雨雨,几次面临危机,是大家的帮助让我们挺了过来。每个用户都是我们非常珍视的朋友,我们一直想要为同人文化争取一个更好的社区环境,虽然在探索的过程中,我们有时会走偏,但因为有大家的陪伴和督促,我们才能顶着压力一直走到今天。这些,我们从来没有忘记。

    之前我们为创作环境做了很多工作,在收到了大家的激烈反馈后,我们才发现有时候我们的“以为”,其实并没有真正地去了解大家。而这次,在未清楚考虑AI对创作者的情感伤害之前,我们上线了若干不完善、不成熟的功能,更是直接伤了大家的心。再次抱歉。

     这也让我们深深反思我们过去的做事方式,我们虽然初衷是想服务大家,但没有充分了解和尊重大家的意愿,并且很多好意的事情没有持续跟进和完善规则、能力。比如,推荐机制上,很多人收到了作品被推荐的通知但并没有明显流量;比如,很多搬运内容加V甚至开通了付费功能;比如,审核流程上,经常有创作者发现时松时严等等。我们的其他工作也还有太多漏洞,被不认真创作,依靠无授权搬运、盗用等不合规手段的人钻了空子,损害了真正创作者的利益。我们知道我们仍有很多问题要去一并直面,但请相信整个LOFTER团队始终希望为广大创作者和同人爱好者打造一个快乐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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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3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