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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今幺白幺今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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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吧我的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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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母瓶

  想吃血魔x萨科塔双花的香香饭,有没有老公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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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ing Means All
片尾的双花还是给到我了。太给了...

片尾的双花还是给到我了。
太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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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川

走地鸡之杀进国家队!

起源设定请看:

  微草队长(球形鸟类版) 

其他走地鸡系列请看:

  走地鸡王杰希【上】 

  一些不知所云的场景 

  一些《走地鸡王杰希 下》的后续 

  

  1.因为本次出场的人很多,所以再强调一下:本系列不打cp tag,cbcp请自由心证!

  2.同样因为本次出场的人很多,所以只打有台词的高手们的tag(方士谦:?)

  3.P3P7有部分台词和操作来源于和 @杨谶 老师的讨论,啊,可爱的脑洞实在太多了!

走地鸡之杀进国家队!

起源设定请看:

  微草队长(球形鸟类版) 

其他走地鸡系列请看:

  走地鸡王杰希【上】 

  一些不知所云的场景 

  一些《走地鸡王杰希 下》的后续 

  

  1.因为本次出场的人很多,所以再强调一下:本系列不打cp tag,cbcp请自由心证!

  2.同样因为本次出场的人很多,所以只打有台词的高手们的tag(方士谦:?)

  3.P3P7有部分台词和操作来源于和 @杨谶 老师的讨论,啊,可爱的脑洞实在太多了!

贺与貉

艾欧泽亚不负全责

*维埃拉族白骑郭文韬x猫魅族机工士蒲熠星,郭蒲only

*有其他人出场

*全文没有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有巨量的OOC



----

0.

时至今日,唐九洲还能回忆起三国联合军演上郭文韬灿烂的笑容。


1.

森之都葱茏繁茂的树木遮天蔽日,薰衣草遍布的房区甚至挂着不少瀑布。冒险者行会经常鼓励居无定所的人们凑钱买一幢房子,哪怕是公寓,也好歹有个家——就是不知道他们要从中抽多少成。


此时,在所有冒险者趋之若鹜,被称之为完美的森都16号房区里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其声之恐怖只需见门口陆行鸟棚便能窥一二。被几个人打理得分外漂亮的素雪白陆行鸟在这声后迅速抖掉七片羽毛,超越......

*维埃拉族白骑郭文韬x猫魅族机工士蒲熠星,郭蒲only

*有其他人出场

*全文没有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有巨量的OOC



----

0.

时至今日,唐九洲还能回忆起三国联合军演上郭文韬灿烂的笑容。


1.

森之都葱茏繁茂的树木遮天蔽日,薰衣草遍布的房区甚至挂着不少瀑布。冒险者行会经常鼓励居无定所的人们凑钱买一幢房子,哪怕是公寓,也好歹有个家——就是不知道他们要从中抽多少成。


此时,在所有冒险者趋之若鹜,被称之为完美的森都16号房区里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其声之恐怖只需见门口陆行鸟棚便能窥一二。被几个人打理得分外漂亮的素雪白陆行鸟在这声后迅速抖掉七片羽毛,超越八个月前吓掉五根的记录,离秃掉还差蒲熠星的一句话。


“联合军演那天谁都不许逃!”


齐思钧袖子都捋了起来,他手里拿着前些天输牌的欠条,每一张都写满了xxx同意参加军演。被噩耗追着打的唐九洲泪流满面,怀里的莫古力玩偶失去了原本的样子,像是被生活挤扁的白猪。“小齐哥…打个商量行不,这次我不想在双蛇党了。”


“讲真,这得看演习时的分配。”蒲熠星嘴里嚼着早饭,含含糊糊地说道。


唐九洲闻声把玩偶一砸,精致的脸上全是不可描述的愤恨和绝望:“阿蒲你有什么资格说!?”


“上次你和峻纬一个在黑涡一个在恒辉,两个指挥带头冲锋,差点把我夹死在门口!有没有天理啊!我一个点都没摸到!”


“…不对啊阿蒲,你咋醒这么早。”小孩骂骂咧咧吐槽了一大堆才发现眼前这位哥醒得不合时宜,他转头确认了时钟所指方向还在早上九点,没到万物复苏的十二点三十分。


齐思钧笑眯眯地接话:“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没咋听后续聊天的蒲熠星吃完嘴里的早餐就溜达到正厅,他懒洋洋地斜靠沙发,坐在扶手上,摸出口袋里的神典石开始刷。满脑子疑惑的弟弟抱起莫古力玩偶掰手指算日子,终于在数到星三月的时候意识到他们前些天接了个任务。


“就我们三个?”他神游天外,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奶妈也没有一个前排,这怎么出任务?


“好歹出个幻术师吧…受伤了怎么办?”


“你的幻术师朋友们拿爆发药洗衣服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齐思钧说完喝了口水,他坐在蒲熠星身边,唐九洲一抬头便能看见这两座大山正在讨论战术。


目睹小孩因为成员分配慢慢萎缩,估计快联想到身负重伤花钱治病的桥段,好心的哥哥有些于心不忍,便放下茶杯,继续说:“有人会回来帮忙,这次任务没那么困难,放轻松。”


“小齐哥,上次被雷元精围殴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齐思钧听见小孩称得上哀转久绝的声音,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蒲熠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堪称狰狞,在整个别墅居于部分统治地位的人没理会身边这个活宝,淡淡地说:“你韬哥回来救场。”


“真的假的!?”小孩转悲为喜一蹦三尺高,恨不得把天井装好的灯带扯下来跳一段星芒节舞蹈。这变脸速度让齐思钧啧啧称奇,而蒲熠星表情管理崩塌也就在听到救场人是郭文韬的一瞬间。


“啷个回事哦!?”他悲愤地放下了神典石,“那不是代表了这次躲伤害全靠自己了吗!”


诚然,郭文韬是圣殿骑士,拥有让石凯都艳羡的恢复能力,但是这家伙除了必要时刻,基本上不问西东。西是周峻纬给增益,东是邵明明给天赐。他那一口深仁厚泽仿佛是忘记了咒语,从头到尾没见过几次。


——就算是对象,也没吃过几口。蒲熠星怅然。


“本来是明明来的,但是幻术师协会有些事情绊住了,正好文韬有空就从伊修加德回来了。”齐思钧摊手,他表现得纯良无害,蒲熠星却清楚其中弯弯绕绕。


呵呵,离格里达尼亚最近的就是泡在伊修加德的那几个,其中最忙的就是郭文韬,而他肯来,一定是提前把伊修加德的指标做完了。蒲熠星腹诽,他收起神典石推了一把老神在在的齐思钧,马不停蹄地去部队箱里翻殊级恢复药。小队长见状亦不动声色地起身,跟在蒲熠星身后走向仓库。


于是,当唐九洲意识到这次战斗全靠自理的时候,齐思钧和蒲熠星已经在部队箱里搜刮好几分钟了。


“啊啊啊——!我也要!小齐哥阿蒲也给我留点!!”


房间内,搭配唐九洲的哀嚎,蒲熠星从齐思钧手里抢下七瓶恢复药,终于似胜利者般狞笑着逃离了犯罪现场;知道哪里还藏有私货的小队长温和一笑,摸走四瓶就急匆匆地上了楼;飞快跑到箱子的唐九洲最后看见的只有格子里的两瓶药水,他欲哭无泪地把莫古力扔了进去,无能为力地大喊。


“还有没有天理啊——!”


有的。齐思钧从周峻纬床下拿出他藏的五瓶恢复药,把四个空瓶塞了回去。


还给你留了两瓶。



2.

虽然开头鸡飞狗跳,过程千奇百怪,但是结果是不错的。


从雇主那里收了一皮袋金币的齐思钧决定现在给所有人好脸色看,他一只手搭在蒲熠星肩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今天可以去吃一顿好的了,沉溺海豚亭还是魔女咖啡店?”


“对了,文韬你要回伊修加德吗?”


正在和对象腻歪的骑士愣了愣,他沉默地想到了自己在雪都的房子,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在想晚上去哪儿吃什么的蒲熠星,最后为难地摇了摇头。他的眉头轻蹙,不大好意思地说:“伊修加德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回去的话…”这张漂亮的脸端得无辜二字,眼睛也是清澈得不像话,但嗅觉敏锐的齐思钧就是知道郭文韬他话中有话。只听他继续说:


“因为工作原因很久没有和大家一起休息了,所以暂时就不回去了。”


想蒲熠星了,而且伊修加德那群社畜没卷过他。齐思钧在心里逐字翻译,看向蒲熠星的眼神逐渐慈祥。郭文韬的留宿让他意识到又可以拽一个人去三国联合军演,得来全不费工夫。


对指挥官套装情有独钟很久的小队长笑得像偷了鸡的狐狸,郭文韬心知肚明眼前的人在想什么,他不介意顺水推舟留下来。这只狐狸的算盘从年初打到现在,联合军演从不缺席但胜率依旧惨淡,在加入小队前就拿下大部分奖励的圣殿骑士不介意给朋友帮帮忙。


不就三十次么,今年一定能拿下。郭文韬眯起眼睛笑得甜丝丝的,算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去沉溺海豚亭吧。”唐九洲兴奋地举手,“我、明明还有石凯在利姆萨•罗敏萨合资买了房子,可以一起去那里看海!”


“看海的话还是去我那儿吧。”蒲熠星插嘴,他家在白银乡,论看海位置和唐九洲的房子不分上下。但问题不在这,他说:“可以啊唐九洲,什么时候和他们一起买的房?也不和大家说说?”


“是呀九洲,什么时候的事情?”齐思钧紧跟其后。


最后到来的是郭文韬的眼神。唐九洲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笑意盈盈又异常深邃的目光,貌似是伊修加德骑士审判罪人的那一天。他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回答:“就在上周!我和明明接完那个…”


“好啊你小子,偷吃!”蒲熠星超大声的质疑吓得唐九洲缩了缩脖子,小孩战战兢兢地在心里算了算自己和小伙伴单独出任务的次数,觉得自己应该要被大卸八块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一个飞扑,可怜兮兮地抱住齐思钧,几乎声泪俱下地忏悔自己的“罪行”。被抱一怀的人摸了摸小孩的头顶,听到他保证自己会准时参加军演后才开口道:“每个人都会接单独任务,不然我们哪儿来的钱?”


迎着唐九洲呆滞的表情,郭文韬给了重磅一击:“团体任务的资金…是用来聚餐的。”


简而言之,所有人的金库都是各自接任务赚的。他想起在伊修加德天穹街赚钱的火树,又想起自己刚刚口不择言时签下的准时打军演的生死契。


——前途渺茫。


蒲熠星见被两个人联合欺负到怀疑自己的唐九洲,同情地拍了拍小孩的肩膀,顺便揩走眼角笑出的眼泪。



其实大家门清仨小孩在努力买房,所以都贴了钱。只不过小孩不知道,也没必要告诉他们。



3.

聚餐地点选在了沉溺海豚亭,除了正在准备论文的何运晨远在萨雷安和忙于伊修加德重建期所以不能缺席的火树,其他能到的都到了。海都冒险者行会聚餐的场所比任何地方都要鱼龙混杂一些,选在这里刚好也能谈些不能谈的。


比如诡异迷宫攻略。


自光之战士横空出世拯救世界,艾欧泽亚大大小小的迷宫便都被清理过一遍,偶尔有些小小的漏洞,也被同行攻破。然而罪恶是无法抹消的,它只会不断滋生,落根,成为参天大树。


“这次还好只是去了一趟静语庄园,如果是黄金谷,可就不好打了。”齐思钧叹了口气,盘子里的烤鱼被咬了三口。


公认嘴比较碎的蒲熠星在吃饭的时候分外安静,他趁所有人不注意夹走最后一块牡蛎,和同样努力吃饭的郭文韬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的圣殿骑士卷走几根烧烤,两个人盘子里的食物就这样越堆越多。与海鲜缠斗的黄子弘凡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个人的小动作,他知道大局无法挽回,只能沉痛地及时止损,顺走了几根烧烤。


餐桌上的斗智斗勇暂且到此为止,齐思钧先前抛出来的问题被曹恩齐接住。


“静语庄园是闹鬼吧?黄金谷的毒气…实在是太麻烦了。”他慢条斯理地吃着俾斯麦餐厅的外卖,色香味俱全的汉堡勾引他的味蕾,曹恩齐咬了一口后继续道:“周峻纬,你最近在伊修加德很忙吗?”


“主要是麻烦。”被点名的周峻纬喝了一口橙汁,“出外勤不是在白银乡就是萨雷安,每次去都很麻烦。”


曹恩齐想起他是萨雷安的高材生。


“你的贤人认证没下来吗?”他很好奇。与他同行的何运晨便是因为毕业前的贤人认证而忙得脚不沾地,而曹恩齐研究过眼前占星术士所露出的手臂脖颈,没见着简易的贤人标记。他并不相信眼前的家伙如此安于平凡。


周峻纬挑了挑眉,不作声。结束了大部分战斗的蒲熠星此刻叼着肉排加入聊天:“这个人啊,保留了萨雷安学籍就溜出去闯荡了。所以还没到贤人认证那一步。”一句话讲得模糊不清,听的人不得不在心里滚过四五遍才清楚那盗龙肉排味的话是什么意思。


曹恩齐嗯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一直在吃瓜的唐九洲倒是明确自己不清楚还有这一茬的。自冒险者小队成立后,他和邵明明那几个总是一起行动,听见他蒲哥这么说,才懵懂地意识到就算生活在一起,大家也有各自的秘密。


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把小孩带入沉思的蒲熠星正在解决自己的最后一杯饮料,郭文韬坐在他身边,两个人小声地谈着后面联合军演的事情。齐思钧坐在蒲熠星正前方,他抓着黄子的手就开始胡扯,把控大局方向非常稳健,本来聊到贤人与萨雷安的话题也由此一键跑飞,向着出任务赚钱方面一骑绝尘。


觉得眼前场景很有意思的圣殿骑士有些走神,不自觉捏了捏手心,他想到了在伊修加德高原雪窟中一起讨伐虚影希瓦时的场景,那个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前方却也有如此热热闹闹的人群。听见隐藏在此起彼伏声音中突兀的咔咔声,郭文韬才后知后觉地回神,他小心翼翼拉过蒲熠星正在磨桌子的手牵住。细白手指卡入对象的指缝,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猫魅族的手与猫的爪十分相似,即便磨平了剪得圆润,指甲的主人也会不自觉地摩擦硬物修剪不适之处。但桌子是公用物品,被划坏了还得赔,太麻烦了,所以临时禁止一下。


“怎么了?”被牵住手的人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下意识动作,他瞟了一眼正在研究他手的郭文韬,只觉得维埃拉族得天独厚的外貌实在是太蛊,只是一眼就忍不住心跳快了一分。


“没吃饱?”他脱口而出。


“你这是职业偏见吧蒲熠星。”郭文韬不满地抿住下唇,跳动的星火从眼睛烧到了黑色的兔耳,灼得面皮都红了些。“下一次联合军演我们和小齐一队,还是…?”


跳过的话题被重新提起,蒲熠星还没琢磨出眼前人为什么九曲回肠又跳回原点,嘴就先一步开了口:“一起呗,周峻纬也要来的话我就不用指挥了,赚。”


郭文韬算了一下齐思钧的四小人选,一个队四个指挥,难以想象。


既然是难以想象的事情,那就没必要深想了,他迅速收拾好情绪,把推测出的可能的混乱以及失败隔绝在脑海外部。反正大家胜率一起掉,回头自己还能刷回去。况且他结束了今年大部分的工作,还顺便考下了初学者学堂的指导者勋章,闲得发慌的郭文韬满不在乎地想。


就是没来得及告诉他们,也不太想告诉。



4.

可惜还是有人知道郭文韬拿下了指导者勋章。当然不是主动去探寻别人的秘密,只是路过初学者学堂时一不小心看见在登记的人。偶然途径的周峻纬秉持着不揭破任何人秘密的态度,悄悄瞒了下来,然后敲诈了他一次躺赢的联合军演。


那一次联合军演只有郭文韬一个人负重前行。


四人小队没有暗黑骑士也没有舞者,聚敌全靠周峻纬的重力,幸好有齐思钧的天穹破碎负责输出,否则不堪设想。而蒲熠星…他埋伏在高处,枪一架,全程没露出过脑袋,只有魔弹射手砰砰的声音彰显他的存在感。


四个人没打过一次合格的团队战,连拆火都没去过一趟。


那一场演习怎么结束的郭文韬不想回忆,反正赢了,皆大欢喜。



5.

“这次联合军演去哪几个?”蒲熠星咬着糖,他窝在邵明明买的沙发里,环顾四周。“除了我们四人小队。”


“你们四小能不能拆一下,四个指挥一起打四小太奢侈了吧!”黄子弘凡抱怨,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指着蒲熠星说:“上次昂萨哈凯尔是不是你带的队?爆了一整局,我连01都没上去一直在打架。”


“那是你们太菜——”被指的人拖长音,“本来没想继续打下去的。”


“你还用魔弹射手狙我。”他瘪嘴,委屈得不得了。


“三次!”


“才三次!”唐九洲和蒲熠星异口同声,只不过一个充满怨念,一个满不在乎,甚至有些不过瘾。被魔弹射手迫害过的几个人听完蒲熠星的话一起回过头,他们一点也不想回忆起自己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决定恢复的时候,就被一把狙瞄准带走的日子。


苦啊,实在是苦。


被迫害多次的邵明明有话说:“还有文韬,他的守护从来没有给过除了蒲熠星以外的其他人!这合理吗?我是白魔法师欸?!”


“你有吃过文韬的深仁厚泽吗?”齐思钧凉凉地说。

“骑士还有这种魔法?”邵明明难以置信。


漩涡中心的郭文韬笑得受不了,他倒在蒲熠星背后遮住自己太灿烂的笑容,躲开了所有人的审判,压根没想要反省。被顶在前面的机工士涂蓝了自己的职业水晶,落落大方地替对象把目光挡了回去。


“我可是机工士欸,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邵明明你的变猪救了自己多少次?”蒲熠星想到被那几个远东佬贴脸的日子就难过,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去黄金港投诉。


“什么变猪!那叫自然的奇迹!”邵明明气得拍了唐九洲的大腿一巴掌,莫名其妙挨锤的人大叫一声。


蒲熠星耸了耸肩,靠得不太舒服的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转过头,两个人相视一笑。情侣狼狈为奸的动作引发一阵嘘声,唐九洲和邵明明摩拳擦掌,决定分配到其他团队的时候一定要给这对小情侣好看。


石凯不动声色地往周峻纬身边移了移,祈祷自己不要被分配到这四个人以外的队伍。毕竟常年去联合军演玩的人都清楚这四个指挥的水平,心脏且蔫坏,对上准没好事。


被一起打入心脏行列的齐思钧对此毫不知情,他只是想要指挥官套装,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曹恩齐兴致缺缺地刷着神典石,他很少去联合军演,前些天聚众打牌也没输,所以必然缺席这一次的“团建”。况且他也买好了去新大陆的船票,随时准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场注定不简单的联合军演他是看不到了,但总有人会告诉他的,他翘起二郎腿,耳听八方,神典石上有什么字也没仔细看,被大家的聊天逗得只能把笑容藏在略显抽搐的嘴角里。


“哎唐九洲,你怎么想着装修成这个样子的?”看见邵明明端了一杯咖啡享受地看海,蒲熠星一时之间福至心灵,问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问题。


邵明明闻声转头,得意地昂起头:“也不看看是谁的主意!”


“明明说这么好看,就修了,我也觉得还不错。”石凯点头附和。


“确实挺好的,钱还够吗?”齐思钧突然问。他敲了敲桌子,估摸从买房到装修应该把他们底都掏干净了。


唐九洲算了算雇员那儿存的钱,点点头:“够的。我和明明有去接些S级怪物狩猎,所以报酬还不错。”


哦,倒卖。完全清楚邵明明为什么不依靠冒险者行会任务还有钱花的原因,大家也不追问下去了。倒卖战利品比普通任务赚得多上不少,只不过任务时间密集,所以有些累。除非金币需求量大,不然很少有人会选择长期做狩猎任务。


真辛苦啊…会做饭的几个决定给弟弟们做些好吃的犒劳一下。


毕竟明天就要去尘封秘岩了。



6.

好消息,这次尘封秘岩的四小指挥是周峻纬。坏消息,只有他们在双蛇,其他人各自分散。


开局没多久就杀红眼的齐思钧拿起龙骑的穿心枪跟着前头的暗黑骑士就冲了出去,周峻纬来不及重新制定更完整的四小计划,就看见一个圆圆的东西以及身后一群骑着坐骑的人冲了出去。回头一看那对情侣早就不知道在哪儿了,光杆司令周峻纬沉思两秒,抄起天星盘跟了上去,中重力砸下去和不要钱似的。


溶洞内最大的平台上,两个人正在说小话。


“你说我这局能k几个头?”决定划水摸鱼的郭文韬靠在架狙的蒲熠星身边,实时地图表明远处海滩边三个团队混战正打得火热。听见恋人的话,郭文韬沉思了一会,还是决定开口:“如果我们继续在这里蹲着的话,大概k不到一个。”


蒲熠星想了想,决定换地方。


“等这波团打完再去倒吧…文韬啊你去保一下周公子,我想黑涡马上就要扩大盛势了,必须要去截一下。”


“行。”


一身黑的圣殿骑士骑着巧克力叶小妖从楼上跳下,他嘴里念起魔法的咒语,最后一个音节落地前他站在了周峻纬身边,一道浅色的绿光便拉住了被魔法围殴的占星术士。周峻纬松了口气,连忙和郭文韬撤回了狭窄甬道内。在崖边恰巧等到标点刷新的蒲熠星已经占领完毕,他的魔弹射手收走了贸然进入腹地的恒辉军团人员。跟随人群撤退的齐思钧原地恢复不久便又准备好进攻的步调,周峻纬拉住想要跟团的人,眼睛瞟了一眼不远处通向黑涡的小路。


“倒黑涡?行啊。”龙骑笑了一声,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极限技。蒲熠星皱了皱眉,他叹了口气,和郭文韬交换了一个眼神。


“先等一下,我去切个职业再来!”他背起自己的霜雪就往最初的泉水走,“既然目标是要赢那就换一个…那个我刚拿到职业水晶。”


“…舞者?”周峻纬猜测。


蒲熠星没有回答,抛了个媚眼便传送离开。一个基本能打架的队伍在他切换职业后大致成型,只不过还是缺少了点输出,但是整个纷争前线最不缺的就是输出。果不其然,等蒲熠星赶到的时候,周峻纬已经拿起了负责四小指挥的通讯珠,身边也聚起了几个知道他们名字的散人。


“只要我们上就肯定有人跟火,文韬你负责保护跳场魅惑的阿蒲,我和老齐来输出。”周峻纬沉声,他手里的天星盘虽然用于治疗恢复,但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格外凶神恶煞。“阿蒲你来标点。”


“又是我!?”配备完舞者装备的人一脸不情愿,现在不是他的趴对吧!“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然后——你们一个都没跟上!周~峻纬我真不想再信你了!”


“你怪文韬去,他的保护给错人了。”


蒲熠星冷笑,他一脸根本没信过此人的表情足以让想狡辩的几个人统统闭嘴。


“那我数三下。”周峻纬道,前方正是热火朝天的群架现场。


齐思钧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龙枪等待读秒;靠在石头后的蒲熠星举起自己的扇子,前冲步的轨迹已经牢记于心;负责保护舞者的郭文韬拔出剑与盾,一双眼睛锐利地注视因为刷点问题缠斗起来黑涡团和恒辉党。


“3”


战斗的怒吼声从几个人身边擦过。


“2”


繁花乱坠的魔法在地上轰出不同的痕迹,石凯和邵明明的指挥声音混杂其中。


“1”


尾音坠落似珠玉落盘叮当一声。


舞者的行列舞如同拥有巨大吸力的太阳,所有范围内的人都不由自主向中间靠近。即便有人察觉到想要用伤害灌死蒲熠星,但也办法擦破他一点皮——绿色的守护牵在舞者身上,黑色的骑士如无法打破的屏障般稳稳地站在他的身边。


随之而来的占星术士用中重力困住没反应过来的人群,龙骑士炫丽的苍穹破碎顺势落下。天空轰隆一声划开闪电,齐思钧严肃的表情仿若伊修加德威严的巨龙,毫不留情地伸爪向敌人。


被分入恒辉党但遇上纯散局的唐九洲来迟一步,画笔落下的胖陆行鸟振开想要贴脸的人,零散撤退的人明晃晃告诉他知道大势已去。黑涡团损失惨重,抢来的地盘几乎被双蛇咬完,而分了一杯羹的恒辉党也因此还有能拼一把的力量。画家和队友守在自家占领的石块边上,还算可以的视力遥远地看见那四个指挥全身而退,露出半张脸的郭文韬与蒲熠星正在对视。


他们笑得肆意痛快。



7.

距离齐思钧拿到指挥官套装还剩不到30场胜利。

夜话白鹭

【盗梦笔记|8:00】现实逃离指南

郭蒲only,末世悬疑科幻奇幻随便什么幻喜剧

  下一棒:@匪报也 

  一个自称炼金师的骗子绑架了一个骨折的黑帮大佬,来了一场以恋爱为主拯救世界为辅的公路旅行

  关键词:看上去浓度百分百的黑恶势力,炼金师,轮椅

  

  

  1.

  大灾变发生的头两年,很多人对此还抱有希望。人类文明多年的积累不会让整个社会崩塌的。人总要想信什么,才好活下去,或者说,想要活下去。直到大灾变发生的第三年,那条横亘一千多公里的大裂谷出现,重力以此为中心开始逐渐消失。好吧,你不得不承认,这看起来不是依靠目前人类的科学可以解决的了。

  与此同时,各种宗教应运而生。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

郭蒲only,末世悬疑科幻奇幻随便什么幻喜剧

  下一棒:@匪报也 

  一个自称炼金师的骗子绑架了一个骨折的黑帮大佬,来了一场以恋爱为主拯救世界为辅的公路旅行

  关键词:看上去浓度百分百的黑恶势力,炼金师,轮椅

  

  

  1.

  大灾变发生的头两年,很多人对此还抱有希望。人类文明多年的积累不会让整个社会崩塌的。人总要想信什么,才好活下去,或者说,想要活下去。直到大灾变发生的第三年,那条横亘一千多公里的大裂谷出现,重力以此为中心开始逐渐消失。好吧,你不得不承认,这看起来不是依靠目前人类的科学可以解决的了。

  与此同时,各种宗教应运而生。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这么多信仰。人就是这样,总会试图在自己身边的事中寻找合理性,无论是通过什么方法。宗教也是一种途径。如果想要形容那个时期,可以说是“人类神棍闪耀时”。现代科学的土崩瓦解,让所有基于这些理论才得以演变至今的社会制度也一并崩塌。所有的道德伦理也都不再重要,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当然,必要条件是,永远不要陷入黑暗。

  这个准则很早就被人发现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按理来说,这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因为在光污染时常被人诟病的时代,驱逐黑暗听起来轻而易举。然而,意外总在白日消失后发生,人们钻研很久,也没能明白其中的原理。人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在面对什么,黑暗中有什么。陷入黑暗中的人总是无声无息地离去,一根头发也不见,所以最好让自己永远待在灯火通明的地方。动物快要死绝,植物却不受影响,这实在是个怪事,科学家们发现它们甚至仍在进行光合作用。可问题是,哪里有光?

  或许人类迟早要进化出细胞壁来。

  但这些问题通通都不是郭文韬需要考虑的。至少从现在看来,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他都不需要考虑。

  他所住的芒城距大裂谷很远,几千公里的距离,想来到他寿终正寝,也不会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而他的庄园终日灯火通明,是大灾变时代的安全港。

  郭文韬的生活很规律。每到上午九点,他的下属会按响庄园大门的门铃,向他汇报工作。下午五点之后,他并不会接任何工作电话。

  这很像纪录片中大灾变前上班族的上班作息,当然,是最理想状态下的上班族。他有单休,但是这天往往总有紧急事件需要处理。他的下属们很容易在难得的休息日捅出篓子,而他不得不管。

  蒲熠星上门的时候是周一,郭文韬的单休日。没错,他的休息日保持跟博物馆一个作息。当然,大灾变后很少还有博物馆了。

  蒲熠星上门的时候是十一点,郭文韬正在家里给自己做一顿便饭。他初听见铃声,以为自己幻听,等他做完饭,才听清,这铃声一直在响。有人锲而不舍地按他家庄园大门外的门铃。

  不速之客的声音透过那质量并不如何的音响传进来有些失真:“您好,有人在家吗?”

  郭文韬不应,他就一直按。

  郭文韬不得不对着话筒问他是干什么的。

  庄园的上一位主人很有些闲情雅致,郭文韬一出声,门口一尊雕像的嘴巴就开始一张一合。这很奇怪,因为雕像是个放在放在一截矮胖矮胖的罗马柱上的美人头,据传是上一任主人早死的白月光。现在长相幽怨的白月光脑袋上长了青苔,嘴巴机械地一张一合,吐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哇哦,”来者感叹,“这很……很别致。”

  访客清了清嗓子,很正经地说:“下午好,先生,我是来推销的。”

  郭文韬沉默了一会儿。

  销售这个职业绵延千年,遭受大灾变的打击也未能消亡。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销售敢敲郭文韬的家门。如果他真是个销售,那他绝对不是芒城人。又或者,是别人派他来试探什么的。

  郭文韬双手插兜打量着屏幕上的人,开始评估对方。看样子不是杀手,估计比手无缚鸡之力好不了多少。其他的本事?目前说不准。

  “你要推销什么?”

  说到这个,访客突然兴奋了起来。

  “轮椅!先生!您绝对需要!”

  他绝对是我哪个对头派来恶心我的,郭文韬想。

  

  2.

  蒲熠星正坐在郭文韬家的客厅喝茶。

  这是他刚刚自己告诉郭文韬的名字,郭文韬无所谓相不相信,因为他觉得对方脑子有些问题。

  不速之客喝茶喝得有点战战兢兢,以至于茶杯早就空了他还在喝。

  这种紧张完全可以理解,因为他对面站着五六个荷枪实弹的人,个个都拿枪口指着他。郭文韬说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完全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问题是,芒城根本没有什么法。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郭文韬制定的,因此他说遵纪守法也没什么太大毛病。

  芒城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三不管地界,犯罪率居高不下,人们往往很难分辨失踪的人是被害了还是被黑暗吞噬。

  这里是黑帮盘踞的世界,郭文韬就是这里规模最大的帮派的话事人。但他自己不那么说。

  “我们只是做点小生意,”郭文韬说,“顺便帮忙维护社会治安。”

  这很难让人信服他是个什么好人,尤其他面中还横亘一道狰狞疤痕,让本来俊朗的五官平添几分杀气腾腾。他本人的过往履历也确实足够杀气腾腾,不过他说自从三年前干掉自己老大上位后,他就平和了不少。毕竟当牛马让人每天八百次想毁灭世界。

  蒲熠星手有点抖:“希望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在我坐着的沙发上将你的前上司割喉。”

  郭文韬说:“当然不是,我是在门口就将他爆头的。你看到墙上的污渍了吗?不太好弄掉。”

  蒲熠星发出一声细弱的哀鸣,好似被掐住了脖子。

  当他的说法仍然很坚持:“我真的是个炼金师,真的。”

  蒲熠星看起来特真诚,简直算得上眼含热泪。

  郭文韬想,唉,这世道就是这样,疯子一年比一年多。

  疯子还真的有个轮椅,货真价实,然而不是电动的,外形十分简陋。或许这真的是这个不速之客从医院里弄来的。

  善良的郭文韬先生决定日行一善,帮助这个幸运的疯子支付精神病院的医药费。

  “你不能待在这里,”蒲熠星看着他,“韬……先生,你得跟我走。”

  

  3.

  蒲熠星绝对不是个普通人,郭文韬想,他当时不应该把对方送去精神病院。他的庄园下面有一间地牢,当然,为了安全,始终保持灯火通明。他当时应该把蒲熠星丢进去,然后让他的属下把这人的嘴撬开。

  这样他就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他骨折的腿刚刚打上石膏,就被搬上了蒲熠星推销的那部折叠轮椅。

  这纯粹是绑架,是趁芒城混乱之际地趁人之危。但郭文韬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身边不剩多少人,基本都派出去了。

  帮派斗争炸毁了一个发电厂,现在芒城有大片街区陷入黑暗,郭文韬的腿也是在混乱中受伤,两条腿都骨折了,但没被黑暗吞噬已然是他命大。

  现在的芒城太危险了,有灯光的地方都是尖叫与哭声,黑暗之中却是一片死寂。

  蒲熠星推着郭文韬一路小跑,白大褂在他身后翻飞。这衣服想来是他刚顺来的,现在兜里揣着从郭文韬保镖那儿偷来的手枪。

  很有水平,郭文韬对他刮目相看,问他是要给自己带哪儿去。

  郭文韬脑子里快速闪过很多可能的名字,万没想到蒲熠星挺欢快地答:“大裂谷。”

  郭文韬沉默半晌,直到蒲熠星开始按电梯按键。

  “你说去哪儿?”

  “大裂谷呀,”蒲熠星笑嘻嘻道,“顺便一提,轮椅28万,怎么结账?”

  “你抢钱?!这玩意儿顶多值几百!再说是我想上来的吗?”郭文韬难以置信。

  蒲熠星仍然笑嘻嘻:“二十八万一周。”

  还是租轮椅的?

  蒲熠星不止准备了轮椅,还准备了一辆越野车。郭文韬很怀疑这辆车的来历。

  “你必须得上车,”蒲熠星苦口婆心地劝,因为他的力气不足以把郭文韬搬上去,“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芒城要完了。”

  这种颇具恐吓意味的说辞屡见不鲜,甚至很多教派声称黑暗是活的。它们只要尝到点甜头,就会胃口大开,主动觅食……这种说法毫无科学依据,持这种观点的人要么在卖赎罪券要么在买赎罪券。但无可辩驳的事,黑暗好像总在各种巧合的叠加下延伸。

  “你不可能开去大裂谷。”郭文韬说,“芒城离那里有几千公里。”

  蒲熠星奇道:“有什么不可能?”

  他相当得意,拍拍汽车:“油加满了,我也带了一些。后备箱物资充足。我算了算,一个月就可以到。”

  郭文韬更加确信,他是被个精神病绑架了。精神病突发奇想,打算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找死行动。

  郭文韬显然还没有活够,于是他掏枪指着蒲熠星。

  蒲熠星诧异,一掏兜,枪没了。可见话事人虽然每日规律上班,犹如一个真的社畜,但到底没落下手上功夫。

  蒲熠星欲哭无泪。

  郭文韬耸耸肩:“显而易见,我不会跟你……”

  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碰”的巨响。像是什么爆炸了。

  接着他看见灯地下车库的灯一盏盏地包扎,黑暗由远至近快速蔓延过来。

  这不可能,医院怎么会放任这种隐患出现?除非、除非……

  黑暗是“活”的,它会自己“觅食”。

  郭文韬眼前突然一亮,蒲熠星已把车前灯打开。

  “走啊!”

  

  4.

  这很荒谬,无论是郭文韬产生“黑暗是活的”这个念头,还是他正在一个疯子的车上。

  “更正,”蒲熠星边开车边说,“我是炼金师。你的轮椅就是我做的。”

  是吗,郭文韬想,轮椅看上去明明就是工业化量产。

  独自开车走远路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人们往往只待在自己居住的城市,更何况是跨越几千公里。但蒲熠星好像并不认为这是个很难的事,换句话说,他好像从未因为黑暗而惶惶不可终日。

  郭文韬靠在后座,问他:“你为什么要去大裂谷?”

  “拯救世界!”

  “我再问一遍,你去哪里做什么?”

  “拯救世……韬韬,你能别拿枪抵着我脑袋吗?我紧张的时候可能会把车开进沟里去。”

  “那就讲实话。”

  “我讲的就是实话啊!”

  “你去拯救世界?”

  蒲熠星有点儿不好意思:“原来我看着像吗?其实是你啦。”

  说的什么鬼话。

  郭文韬把枪收回去,放在手里把玩。他听了车里的广播,昨晚芒城地情况很不好,到了今早,就已经没有芒城的消息了。

  这让他心里不是很好受。纵使芒城没有和他亲近的人,但到底是他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更让他心绪不宁的是,芒城究竟发生了什么?那里的通讯是断掉了,还是已经没入黑暗了?

  没有人会救援芒城,郭文韬确信。大家都自顾不暇,何况芒城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和组织。

  蒲熠星开了一晚上车,现在打起哈欠来。大灾变后,普通导航就不再起作用,很难说它会出现什么故障把你引到哪里去。蒲熠星在路边停车,掏出来张纸质地图册,很费劲地观察。

  这地图册可能是大灾变刚发生时绘制的,郭文韬凑过去看了一眼,有的小的城镇已经消失了。它们大多并入了其他更大的城市,在现在这个时代,聚在一起才有安全感。

  “我要睡一觉,”蒲熠星说,“不要下车,好吗?”

  郭文韬眯起眼睛向外看,他们停靠在一家废弃的加油站,所有设施看上去都很破旧,爬山虎已经爬上便利店的墙面。

  这让郭文韬感觉很不安,他下定决心推翻自家老大的时候也从未这么不安。芒城的人口密度很高,不会出现这种空旷的地界。哪怕是他的庄园也始终有保镖驻守。

  蒲熠星竟然真的睡着了,呼吸平稳,这让郭文韬很怀疑他的来历。他好像并不畏惧黑暗,在这种境况下仍可安眠。蒲熠星到底为什么知道他会需要轮椅的?

  蒲熠星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郭文韬挪去后座。他揉了揉眼睛,慢半拍反应过来是郭文韬在开车。

  蒲熠星震惊,透过车窗往外瞧:“这不是去大裂谷的路。你这是要去哪儿?”

  “贾城,”郭文韬答,“这是离我们最近的拥有大型军事基地的城市,防御完善,物资充足。”

  他又顿了顿:“不会发生芒城那样的情况。”

  蒲熠星扒着他靠背探头过去:“你竟然没把我丢下。”

  “把你丢在黑暗里?那样你必死无疑。”

  蒲熠星说:“我以为你是黑社会呢。”

  “我是个做生意的,杀人不是我的兴趣爱好。”郭文韬偏头看他一眼,“我看着像那种人吗?”

  蒲熠星耸耸肩:“像。我刚到芒城时,听人说你以砍人脑袋为乐,凶神恶煞。”

  “所以你是知道我是谁还来按我家门铃,”郭文韬说,“你当时是装的?”

  “我以为什么黑社会头头都是骗人的呢,谁知道你真是。”

  “竟然还会有人相信我是好人。”

  “我相信啊。”

  郭文韬愣了几秒。

  “所以你真的喜欢砍人脑袋吗?”

  “我从来没砍过任何一个人的脑袋!”

  

  5.

  “你说一周二十八万,所以我转给你八万,”郭文韬说,“我们两清。”

  蒲熠星扒着门不肯放手:“我说真的,韬韬,你必须得跟我走!你不跟我走,还会有更多芒城!”

  “我只是个普通人,而且腿还骨折了,我应该休养。至于你,你该去医院治你的妄想症。”

  “好吧,”蒲熠星说,“好吧,那至少能让我进去休息一晚上吗?睡车上睡得我腰痛。”

  郭文韬最终还是心软了,或许是认为任何一个疯子在这个世道休息都实属不易,能帮则帮,而且蒲熠星其实并未将他置身于安全之中过。

  大灾变发生前,郭文韬还太小。他记忆中所有清楚的事情都是混乱、恐惧,在芒城的贫民窟争夺为数不多的资源,贫民窟的帮派每换一波,就要重新从他们身上搜刮油水。

  贾城地守门人对竟然有人跨越长距离开着一辆越野车过来感到惊讶,他们往常一个月都碰不到这样一辆车,以至于工作人员对于手续很生疏,他们在城门口滞留了五六个小时。郭文韬已经很累,但他睡不着。

  “所以你真的没有好奇过吗?”蒲熠星打着哈欠走过来,“我只是想看你有没有睡着……并没有要绑架你的意思。你睡眠浅。”

  “你怎么知道我睡眠浅?”

  蒲熠星耸耸肩:“就好像我知道你会用上轮椅一样,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蒲熠星拿了两罐啤酒,放在他俩中间,坐在地毯上,郭文韬坐在他旁边的轮椅上。

  “有芒城的消息了吗?”蒲熠星问。

  “有幸存者,但很少。芒城只有很小一块地方还亮着,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郭文韬不答,他喝了一口酒,问蒲熠星:“你真的是炼金师?你会什么?”

  蒲熠星说:“炼金师嘛,顾名思义,我可以点石成金。”

  郭文韬晃晃啤酒罐:“好,炼金师,你来表演一下,把这个啤酒罐变成金子。”

  “我说的不是这种。金子也不是你们的金子,炼金师是你们更能理解的说法。我通过规则之外的手段制造一些东西。”

  “比如轮椅?”

  “比如轮椅。”

  “它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吗?如果我说,它可以带我们到达大裂谷呢?”

  “这不可能,大裂谷周围,重力是不存在的。”

  蒲熠星摊手:“所以我说,我是炼金师,而不是造轮椅的。”

  郭文韬笑出声来:“你真是……”

  “真是什么?英俊潇洒绝顶聪明?”

  “真是疯得很有意思。”

  “还有……还有更有意思的。”蒲熠星喉结滚了滚,看上去很紧张。

  他确实,他突然凑近郭文韬亲了他一下。郭文韬偏头,导致那吻只是落在嘴角。

  郭文韬大为震撼:“有这种疯法?”

  蒲熠星耳根通红,偏还很正经地问他:“你什么感觉?”

  郭文韬更震撼了:“认真的吗?你是问性/骚/扰受害者的感受?这能让你很爽吗?”

  蒲熠星脸和脖子都开始泛红,他大声反驳:“我没有!我不是说这个感受!天!”

  蒲熠星突然站起来,开始在屋里团团乱转,最后一口气喝完那罐啤酒,又开了一罐,再一口气喝光。

  然后他走回郭文韬面前,说:“这酒好难喝。”

  郭文韬说:“贾城原产地,他们的酿酒工艺不怎么好,我也认为不如芒城的。”

  蒲熠星点头,又说:“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郭文韬突然发现,蒲熠星看上去有点委屈。他委屈什么呢?

  “你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说服我吗?”郭文韬问。

  “有用吗?”

  “没有。”

  蒲熠星静静站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说:“你总会拯救世界的。”

  他跪坐在郭文韬面前,抱住他,吻他。有一瞬间郭文韬想起他曾见过的芒城的一个小教派,他们将头抵在神像的袍角。他们说,神啊,宽恕我们,他们说,神啊,请爱我们。

  为什么这么虔诚?为什么要渴望他人拯救?

  郭文韬问蒲熠星:“你哭了吗?”

  蒲熠星把头埋在郭文韬肩膀上说:“不。我说了,贾城的酒太难喝了。”

  贾城灯火通明,夜空之中看不到星星。

  

  6.

  “所以真的有用。”蒲熠星震撼,“早知道我当初一见你就亲你一口。”

  “说了不是因为这个。把你那地图拿来,我再看看。”

  大灾变前,飞机还是很常用的交通工具。大灾变后却出现了很多事故,常常以航班莫名消失为结尾,好似天空已经成为危险的禁地。黑暗阻隔各地,连铁路都成为官方自己使用的交通工具。

  “那是因为什么?”

  “我总觉得我看见过星星。”

  大灾变后,处处都是不夜城,人们对黑暗的惧怕使光污染愈发严重。但是没有星星。天空中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和星星。

  “或许你小时候看见过。”

  “不,”郭文韬皱眉,“我总觉得不是小时候。但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芒城。”

  从芒城到大裂谷的路很漫长,蒲熠星算得没错,每天开八个小时,再加上可能出现的一些其他状况,需要一个月才能到达。这趟旅程十分枯燥,遇到的突发情况往往是蒲熠星开错了路,然后两个人一起辨认地图。到最后郭文韬叹气,把蒲熠星撵到后面去,并再三保证,就算他的腿打了石膏,也不会踩错刹车和油门。

  驶离贾城的第七天,他们开上了一条盘山公路。

  这里应该很久没人走过,路上没有路灯,车前灯只能照亮前方很有限的一块区域。郭文韬开得很慢,蒲熠星从后排挪到副驾驶。

  他很小声地问郭文韬:“韬韬,你为什么单手开车?”

  郭文韬抬起右手,给他看自己手中的枪。

  他们必须开过这片山区,从地图上看,往后还有不少桥梁和隧道。这片山区大概只有他们两个活人。快开到山顶时,郭文韬听到车外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动物?不可能,这里没有光,不可能存在动物,那些都是上流人士豢养的奢侈品。

  那声音由远及近,下山时,几乎要贴着车门。好像有什么在跟着车子走。

  这种感觉让郭文韬烦躁,他有一瞬间想提速,让车外的东西跟不上他们。但他不能,一旦他真这样做了,他们很可能会翻下山。他想着那些长途跋涉中消失的人,难道他们行进过程中也曾遇见如此古怪状况?

  蒲熠星打开强光手电往车外照,什么也没瞧见。

  只相差几秒,一声巨大的拍击声在他们车后响起。有什么在拍他们的后车窗!

  蒲熠星赶紧调转手电向后照去,仍然什么也没瞧见。

  那声音没再响起,他们安全地下了山。山区的路不好走,但他们不敢在这里休息过夜,于是两人交替开,连续三十多个小时,熬得眼睛里都是血丝。他们无法保证车里两人始终清醒,只能交替入睡,为了给司机提神,蒲熠星掏出个不知什么时代的音乐播放器,里面下载了不少大灾变前和平年代的相声。

  相声播放到第十一个循环,一声去你的吧刚落下,车爆胎了。爆胎的地点很不巧,在一条隧道里,从地图上,很可能是隧道的正中央。

  郭文韬背上沁出一层冷汗,他推醒蒲熠星:“车上有备胎吗?”

  蒲熠星反应一会儿:“有,我去换。”

  蒲熠星打着手电下车,郭文韬腿脚不便,就坐在车里等他。

  蒲熠星换轮胎的过程中,郭文韬就侧着身子给他打手电。郭文韬问他:“蒲熠星,你知不知道黑暗里有什么?”

  蒲熠星乐了:“那么多顶尖的科学家没研究出来,你怎么会觉得我知道。”

  “你知道,”郭文韬很肯定,“你并不害怕。”

  “也许是无知者无畏。”

  “未知是最大的恐惧。”

  “或许只是因为我很厉害。”

  “你这成天不锻炼,厉害到哪里去?”

  蒲熠星啧啧称奇:“难道你认为我要是壮成一堵承重墙就可以在黑暗里来去自如?不见得吧,韬韬。”

  “那你厉害在哪儿?”

  蒲熠星得意洋洋:“我最厉害的就是我找着你了。”

  蒲熠星多半没换过轮胎,在郭文韬指挥下也磕磕绊绊换了大半个小时。他最后再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站起来往副驾驶走,走出几步,却好似后方有人拉住他,拽得他一个踉跄。

  郭文韬的枪口立马朝向蒲熠星后方,然而那里仍旧空空荡荡。蒲熠星倒心大,摆摆手,笑着钻进副驾驶:“胆这么小啊韬韬?我刚吓你呢,演得是不是特别好?要在大灾变前,我得去当个演员才不辜负我天赋。”

  郭文韬懒得听他胡扯,一把抓住他手腕,给他把袖子撸上去。

  蒲熠星白皙小臂上有一圈箍出的痕迹,分明出自人手,五指清晰可辨。

  

  7.

  越过山区,人烟又逐渐多起来。他们在遇到的第一个城镇补充了点物资。城镇不算太大,并没有供给过路人的宾馆酒店。两人找了家按摩店,由郭文韬付钱,定了个包房休息了整三天。

  蒲熠星小臂上的痕迹已变成淤青,看上去很有几分骇人。但蒲熠星本人丝毫不在乎,用他的话讲,既然他此刻还活蹦乱跳,必然算不上什么大事。

  按摩店包房里有个很大的幕布,两人睡醒了就看电影,点了一份又一份菜。蒲熠星吃素吃得面如菜色,店里招牌的素肉空有几分形似,口感可谓天差地别。蒲熠星忍不住跟郭文韬抱怨没肉可吃活着都少了几分滋味。

  越往大裂谷走,各种宗教越是百花齐放。大的小的中的西的,人类过往几千年可能都没这短短几十年诞生的宗教多。每次他俩路过城镇休息,都能遇见人传教。

  可能信徒确实与常人不同,拥有透过皮囊看本质的能力,即使郭文韬脸上几乎就写上了“黑恶势力”四个大字,他们仍能凑上来笑眯眯发传单,推销听会免费吃素面的活动。

  蒲熠星揣着郭文韬给他打了几十万的卡去吃免费面条,清汤寡水,出来就蛐蛐这教没什么好信,可见信这没他年纪大的教吃饭更加没有盼头,不如相信科学,投奔炼金术的怀抱。

  “炼金术算科学?”

  “算啊!”蒲熠星信誓旦旦,“实用科学。我们是工科。你是什么科?”

  自小从黑帮堆里杀出的郭文韬本人自带天然的凶残,拉开手枪保险栓:“本来算是体育,现在腿折了,只能开开枪埋埋人,也是工科吧。”

  蒲熠星趴在他轮椅椅背上:“这样啊,那我们岂不是超级般配,天生一对。”

  据郭文韬所说,他的前任上司也是某教的狂热信徒。他笃信敌人的脑壳可以为他铸就坚实的壁垒,将黑暗与一切异常抵御在外,因此他的庄园每段围墙底下都埋有人头,主宅地基底下的更多。

  蒲熠星打了个寒颤:“太血腥了,你成天就睡在一堆脑袋上面?你也把你老大的头埋在屋子底下了吗。”

  “没有。”

  “我就说,你不是这么残暴……”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把他爆头了?半个脑袋轰没了,不好埋。”

  早先的宗教还让人可以接受,充其量是能不能自圆其说和圆得有多离谱的问题。离大裂谷三百公里的一条公路上,他们远远看见半空几条影影绰绰的黑影,走近发现是吊在废弃桥梁下面的几具干尸,一个比一个面目狰狞,脖子上挂着一米多长的层层叠叠血红色串珠。

  人祭。离大裂谷越近的地方,人们越没有道德观念。现在他们不止要躲避黑暗,还要躲避人。

  一百公里内,他们遇见七个陷阱,在某处干涸的河床,越野车再次爆胎。蒲熠星没有选择查看,而是直接推着郭文韬跑路。他们的子弹已经打空,此时没有与对方较量的资本。河道里立着七根金属十字架,其中六根绑有尸身,皆大睁着空洞眼眶,地上用血绘就古怪阵法。他们还缺尸体。

  郭文韬皱眉:“离大裂谷还有两百公里,我们根本过不去。”

  “我们可以,”蒲熠星说,“再过十几公里,有一座研究基地,他们跟这里原本的住民互不打搅。只要我们到了那里,我们可以借他们一辆车,继续开去大裂谷。”

  “凭什么借?”

  蒲熠星耸肩:“你有钱咯。”

  远处有朦胧灯光出现,二人赶紧压低声音。

  他们无处隐藏身形,四周都是黑暗,再微弱的光也能够让他们无所遁形。

  “我们得关掉手电筒。”蒲熠星说。

  “什么?”郭文韬试图阻止他,“那我们会死得更惨!你不能……”

  蒲熠星已经把手电筒关上。

  四周一下变得十分寂静,只有轮椅偶尔碾过粗粝沙石发出的声响,还有他们彼此的呼吸。

  恐惧让郭文韬的心脏好似要撞破肋骨从胸腔中跳出来,他贴身衣物已被冷汗浸湿。咚、咚咚、咚咚。

  一开始是绝对的安静,唯有蒲熠星的呼吸声能给他带来一点安慰。再接着,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来了。

  蒲熠星突然开口:“韬韬,我们说会儿话吧。”

  “说什么?”郭文韬发觉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任何想说的。”

  “我确实有话想要问你。你的轮椅发芽了,你知道吗?”

  蒲熠星愣了一下,接着在郭文韬身后闷声笑出来。他推轮椅的手都不再那么稳。

  “我想没有轮椅会发芽。它是从扶手里钻出来的,有种子能在那里面存活吗?”

  “本来也不该有植物在没有光的世界里存活的,是吗?”

  “你的意思是,这跟这个世界植物可以照常生存,但其他生物不能有关。”

  “它们是她的子民,”蒲熠星回答,“它们的光没有消失。”

  这话现在很有点神秘炼金师的味道。

  “她是谁?”

  “你会见到的,”蒲熠星说到这里,逐渐欢快起来,“我用她为你做了这个轮椅。”

  没有人追过来,没有人追进纯粹的黑暗。蒲熠星只是顺着之前地图看到的方向推着轮椅走。他越走越轻松。

  那些古怪的、不知来源的窸窸窣窣声仍旧离他们很近。有时郭文韬觉得那是有人在说话,但仔细辨别又听不清。他甚至觉得有什么抓住自己的胳膊,好似那天带给蒲熠星淤青的力量。

  但也没有那么可怕,郭文韬突然理解了蒲熠星。他听过,他感受过。

  他在黑暗中和蒲熠星聊天:“你那天问我什么感受,你指的是什么?”

  蒲熠星纳闷:“我还以为你会问些别的什么……好吧,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嗯,想起什么?”

  “通过一个吻?为什么是一个吻?”

  “因为我们……我想想,怎么说,因为我曾经很喜欢你。或许,我认为你也有点喜欢我。嗯,我认为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大。”

  “你的意思是我失忆了。”

  “我不觉得是失忆,我认为是你的记忆还没有融合。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理解,因为身为我对这个世界的适应,我原本的记忆产生了‘排异’。”

  “没错,当然,这个融合的过程是循序渐进的,结果总会……等等,你刚才是说这个世界?”蒲熠星突然站住不动。

  “为什么不弄个电动的轮椅,”郭文韬说,“这样我们可以更顺利到达基地。”

  提起这个蒲熠星有点不好意思:“我时间紧迫,搞不出来,我能弄出来这个轮椅已经很好了。”

  他继续推着轮椅:“我是真没有想到,你适应了这个世界,竟然会成为一个黑社会!所以你记忆融合好了,都记起来了吗?”

  “大多数,”郭文韬答,“比如我的腿。它再也不会好了,不是吗?我们的世界里,它们已经断了,安上了假肢。无论世界再怎么融合,我的断腿根据哪个世界的规则,也都不会再长出来。但我记得你为我做的假肢,谢谢你,阿蒲。”

  “这没什么。我当时很庆幸自己还能帮上你的忙。”

  “还有你当时是不是想和我表白?只是当时出现意外,警报响了,所以你没能说完……”

  蒲熠星脸开始发烫:“你竟然记起来那么多!”

  “还有我们要完成的事。不过我仍然认为,芒城的酒是最好喝的。谢天谢地,我昨天收到消息,那里的酿酒厂还没有完蛋。”

  郭文韬的手触碰到轮椅扶手里挤出来的细小嫩叶。这是他们在黑暗中行走,没有被紊乱的多维度吞噬殆尽的倚仗。

  

  8.

  他们在第二天的午夜时分抵达大裂谷周边,再往前,车就没法开了,前方已经没有重力。

  如果有人看到有人正推着另一个人在这片土地上前进一定十分惊讶。蒲熠星在抱怨可惜他们没法带帐篷,不然他就不用趴在郭文韬的轮椅椅背上休息,这简直太凄惨了。

  他走了很久、很久,终于踩上大裂谷的边缘。蒲熠星有种感觉,好似独自漫步火星。他前段时间和郭文韬在按摩店里看过一部电影《火星救援》。他也可以拍一个《大裂谷漫游》,不过没有那么紧张刺激。确切来说,这是他的一趟出差,不过包含了很多私心。

  曾经有很多国家和组织试图探测大裂谷的底部,都未能成功。无论怎么尝试,他们也不会成功。

  “因为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们能看到,蒲熠星能看到,郭文韬也能看到。

  “她”是种极其浪漫的说法。那更像一棵通天彻地的大树,它的枝桠遍布整个大裂谷,一直伸向天上去。它是那样壮观而绮丽,存在在各个世界、各个国家与民族的神话传说里,北欧叫它世界树,凯尔特神话中称它圣树,斯拉夫神话中它是宇宙树。它连同人与神灵,连同各个世界。倘若用当下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的科学一点的说法,它就像一个多维拓扑模型,是一个量子桥接器。

  蒲熠星所做的轮椅就用了它的一个极小极小的枝桠。蒲熠星所言不虚,用这个世界的说法来说,他真的是个无与伦比的炼金师。

  那根细小的嫩芽从轮椅中探出,越长越长,郭文韬把手放在上面。

  “你是最出色的,”蒲熠星说,“我一直都知道,但是……”

  “但是你不想我去。”郭文韬替他说完。

  “对,我不想你去。”

  “放宽心,”郭文韬说,“我会修好它的。我已经想到一个方案,现在两个世界既然已如此密不可分,我们不如将它合为一个世界。”

  “这太冒险了!而且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世界融合的结果是什么样的!”蒲熠星红了眼眶。

  “我以为这种话一般是我对你说,”郭文韬笑出来,“好吧,在我冒险之前,我还想和你说些话。蒲熠星,你能把当时没说完的告白再说一遍吗?”

  蒲熠星用力抹了一把脸。

  "你记不记得实验室有一次停电?"蒲熠星开口,"当时备用电源延迟了三十七秒启动。"他蹲下身,握住郭文韬的手。

  郭文韬的睫毛颤了颤。他记得。那年他刚坐上轮椅,整夜整夜在空荡荡的实验室调试数据,好似忙碌能让他忘记身体上的疼痛。某个暴雨夜电路故障,黑暗降临的瞬间,蒲熠星跌跌撞撞冲进来,手电筒撞在门框上碎成三瓣,闪了几下,最终报废。天,他甚至不先去检查备用电源,而郭文韬也根本不怕黑。

  “我排查了很多可能出现的故障,后来实验室再也没有停过电。但我想了很多遍,我当时为什么要去拿那只手电筒而不是去打开备用电源?”

  “我后来明白了。这不是故障,不是我一时脑子短路,好似电路板抽风,而是备用电源和你所在的方位是相反的。所以我的首选是奔向你。我推导了很多遍,结论都是一样的。想通之后我给你做了假肢,哪怕你没有跟我要。你说实验室外的星星是最亮最好看的,是为你引路的,于是我将北斗七星刻在你的假肢上。”

  “我喜欢你,韬韬,我喜欢你。”

  蒲熠星凑过去吻郭文韬,这次郭文韬没有躲。

  那根嫩绿的枝桠最终连接上苍天大树,枝桠分出一根,缠绕上郭文韬的手腕,像是一根传输线。

  郭文韬闭上眼,他的意识在世界树的枝桠间穿梭。只有他可以,只有他能,因为他是唯一近距离经历那场灾难还活下来的人。他是唯一被“她”认可的意识。

  多维结构开始共振,世界树的每根枝条都迸发出耀眼光芒。郭文韬在时空尽头看到万物起源的光,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感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晨光刺破云层时,大裂谷上空的阴云开始消散,引力坍缩已经消失。郭文韬在医疗舱醒来,全身接驳器闪着绿光,假肢上刻着的北斗七星光鲜如昨。人类时隔几十年再次看到朝阳,晨露重新凝结。

  蒲熠星敲敲观测窗,笑嘻嘻朝郭文韬晃了晃手里的啤酒。芒城酿酒厂的经典款。

  END.

  

  

  不知道写了些啥的糟糕东西,您请多担待。

猫薄荷

【盗梦笔记|17:00】生如归流

上一棒:@桃湾(不想更新版) 

超自然事件调查员x人形师x火漆印章

summary:

记一次难忘的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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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末,元旦在即,郭文韬紧赶慢赶,终于在跨年前一天回到调查总局。

抵达时同事们已经将休息室布置成跨年应该有的样子,说是如此,其实也不过是把圣诞节后残留的装饰废物利用,重新收拾了一下再次挂起。

挂着彩灯的松树一闪一闪,缠绕在上面的装饰物却是春联,顶端星星被改成方方正正一张红色毛笔大字,福。

郭文韬推开门的表情太过匪夷所思,周峻纬靠在沙发里拍掌大笑,说这是他留学搭子想出来的...

上一棒:@桃湾(不想更新版) 

超自然事件调查员x人形师x火漆印章

summary:

记一次难忘的旅游。

 

推荐阅读bgm:普阿山的云巢

 

 

 

十二月末,元旦在即,郭文韬紧赶慢赶,终于在跨年前一天回到调查总局。

抵达时同事们已经将休息室布置成跨年应该有的样子,说是如此,其实也不过是把圣诞节后残留的装饰废物利用,重新收拾了一下再次挂起。

挂着彩灯的松树一闪一闪,缠绕在上面的装饰物却是春联,顶端星星被改成方方正正一张红色毛笔大字,福。

郭文韬推开门的表情太过匪夷所思,周峻纬靠在沙发里拍掌大笑,说这是他留学搭子想出来的招,用以和国人相认。

 

年末总是冲业绩的好时间,各地超自然事件频发,算来算去勉强能空出时间聚一下的竟然也就他们四个,齐思钧和唐九洲对此接受良好,若不是还没到刘德华解冻的日子,他们甚至想拿着锣和倒扣归来的垃圾桶演奏一曲。

 

三十一日晚,四个人围坐在元旦树边,打赌局里的紧急事件铃声会不会响,郭文韬押会响,话音刚落,剩下三人立刻笑得很欠揍,和他反着选,一致认为那今晚就是平安夜了。果然很准,电子表跳到00:00,新的一年悄然而至,他们屏息凝神坐在一起,没有等到平日里总时不时响的铃声,还有点难以置信。

 

齐思钧立刻高高举起手里的果汁,假装自己是晚会主持人,向每个人颔首致意,又给郭文韬颁发一瓶可口可乐:“庆祝我们韬哥奶中了平安夜,希望新的一年可以继续努力发挥。”

 

“要百事的。”郭文韬存心呛他,不接他的奖,走去窗口向外看,调查局坐落在城市郊区,白天风景优美,晚上漆黑一片,只能看见更远处繁华的市中心灯火通明,居民区三三两两的亮着的灯,在夜里连成一片,连夜空都不那么黑。

 

“那我只能勉强帮你解决了。”唐九洲挤眉弄眼,飞快夺走了齐思钧手里的那瓶,被冰得发出一连串噪音,“齐思钧你的手是铁做的吗,你那么拿着不冷吗?!”

 

周峻纬四平八稳坐在沙发里,和要拍杂志似的端庄,嘴里却没闲着,东边拱一句火,西边添一把油,最终被唐九洲和齐思钧联手一起拖入混战。

 

他们闹了一阵,齐思钧声音陡然轻下去,蹑手蹑脚地冲他们比噤声的手势,他们顺着他的动作看去,郭文韬已经盖好毯子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唐九洲目瞪口呆地用气声问:“不是吧,我们这么吵他也能睡着?”

 

周峻纬用肩膀撞他,“我们所里的劳模,精力肯定宝贵。”

 

 

 

 

一月一日上午七点二十四分,S市调查分局将一通报警电话转入总局,在滋滋电流带来的明显声音畸变中,依稀可出报案人压着嗓子,宛若特务接头一般迅速汇报:“S市猫儿镇,出现超自然事件,目测是前朝余孽重活一世发誓要成为邪教徒献祭这个世界,请尽快派先勤调查员前来。”

 

这通电话已经连续两天在同一时间打来,内容一致,声音一致,可以确认是同一人,但语气波动有轻微不同,分局由此判断对方所处的阵子应当已经陷入超自然现象中,派去几位先遣队员也都失去联系,无奈只得封锁以猫儿镇为中心的周边一带,启动S市应急预案,转接给总局处理。

 

周峻纬听到地点时脸色凝重,举着电话若有所思,将听筒外放,把信息分析的活留给其余三人,自己则靠着柜子拿出手机向谁发了讯息。

 

他们了解这架势,齐思钧已经开始迅速背调,手在屏幕上刷刷刷地勾勒数据,抽空询问:“有熟人在?”

 

“对。原本也打算来这里入职,我记得就跟文韬是前后脚来实习的,不过后来回去继承家业了,你俩就没碰上。”周峻纬站起身,把信息发送失败的界面冲他们晃晃,“磁场干扰已经形成,信息没法发过去,十有八九是大型超自然现象。”

 

大型超自然现象,对应外勤调查登记需要A级。

作为在场唯一A级外勤调查员,郭文韬叹气,身体力行地展示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精神风貌,牛马精神,早在他们对话时就已经翻出了外勤装备,穿戴整齐,任劳任怨地带着唐九洲和齐思钧提供的背调和小镇地图,扫了一块二毛的共享单车,风驰电掣地赶往机场,迎接新年新出差。

 

 

 

 

 

大型超自然现象的伴生影响包含认知干扰,以超自然现象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影响力逐步减弱。郭文韬抵达时S市外围已经弥漫起浓重大雾,全面封锁,只进不出。分局调查员没料到他是单人前来,一时不知该不该阻拦。

郭文韬向他们展示工作证上的A级,快速打消对方的顾虑,不再做多余寒暄,循着他们指的方向踏入S市。

 

浓雾包裹之下S镇内部空间已经出现扭曲,指南针以及普通电子设备迅速失效,好在他携带的特制装备并无大碍,在最初滴滴鸣叫过后恢复稳定,指引他前进的方向。

饶是如此,郭文韬仍大雾中走了将近一小时,才闯出深不可测的浓雾,手环显示还差一座小镇,他并未直达猫儿镇,可再往深处的路线却跳动成刺目的红色,标记为不可靠近,污染指数已经是A级警戒水平,需要另寻出路。

 

与外界可见到的阴森诡异不同,他目前所处的邻镇竟然晴空万里,太阳挂在头顶正上方,如同一张蓝色的布料上烫出的一个洞。行人裹着衣服低着头匆匆而过,并未察觉小镇边缘已经被浓雾包围,吞没了一切可以外出的路径。

郭文韬不动声色地打量环境,小镇安静祥和,街边落叶悠悠落下,孩童牵着家人的手路过,把落叶当成宝贝,拾在手里,高高举起,蹦蹦跳跳地展示给父母看。

 

怎么看都是一座寻常的小镇,他随机拉住一位路人问路,“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知道猫儿镇怎么去吗?”

 

路人迷茫地重复几遍,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操着不知哪来的口音,热心肠给他指路:“啷个有帽儿正?就在对街口,走过小吃铺就是衣帽店,帽子都很板正的咯。”

 

答话时郭文韬的手环轻声作响,显示有污染现象,已经呈现出轻微的认知干扰。他面上不显,也跟着一起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几乎一比一复刻对方的反应,和路人握手:“谢谢谢谢,正缺一顶帽子呢。”

 

“帽什么子!不是,不是,哎呦大娘,不是这个帽子,是猫!喵喵叫的那个!”有些崩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郭文韬不动神色地侧目望去,看见个穿着棕色夹克衫的青年被大娘抓着,手里拎着一袋葱油饼,手舞足蹈地比划,努力到面部肌肉都在跟着一起用力,试图解释清楚帽子和猫儿。

 

居民大多都受到了轻度认知污染,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但是心肠都很好,眼见大娘就要往他手里再塞一袋油条,郭文韬礼貌地和路人道别,上前解救这位似乎没受到污染的青年。

 

“哎,你也要去猫儿镇?”郭文韬整理好表情,带上几分惊喜,来到青年身边开口询问,检测手环实时发出一声警报。他立刻将手搭在防身武器上,进入警戒状态。

 

青年身上的衣物有明显的污渍,人看着比爬山被野生猴子袭击过后还狼狈,衣角和裤腿则留有很淡的彩色斑点,像是颜料的痕迹。

 

与郭文韬的警戒状态完全不同,在和大娘搏斗了长达五分钟,收获一袋葱油饼,一袋麻球后,突然听到能够正常沟通的声音,青年脸上立刻洋溢起久旱逢甘露的喜悦:“哎呦我是,太好——”

 

“——你是超自然调查局的?”看到郭文韬身上的衣服,青年敛去笑意,迅速改口,语气显而易见地焦急,“我是猫儿镇上的,来这买材料,回去路上就开始起大雾了,追着撵了我二里地。你有办法回去吗,发生什么超自然现象了,里头人没事吗?”

 

他贯口一样的一大长串说下来,郭文韬没找到一点插话的机会,不得不在原地等他讲完,盯着青年急切的目光,诚恳地挑选了最重要的核心回答:“我也进不去。”

 

他们立在原地静默几秒,彼此都开始再次打量对方,郭文韬暗自分析,青年身上的衣物和状态符合他的描述,而能准确叫出藏在暗处的调查局名字,又是猫儿镇失联居民,几个特征确实能和周峻纬描述的熟人对上,但方才手环突然报警,一定是检测到了什么状况。

 

郭文韬没回话,只点点头,依旧维持着戒备的动作,青年了然,主动开口补充个人信息,“我是蒲熠星。在调查局实习过。”蒲熠星看着他的神色,试探性地补充,“你是总局来的吗?认不认知周峻纬?”

 

手环没有继续报警,也没有显示对方携带污染现象,认知状况正常。郭文韬点点手环屏幕,向他摆手,转而警惕地环顾四周环境。蒲熠星想明白怎么回事,也不再多说,安静地站在他边上。

浓重的迷雾中骤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与此同时警报再一次尖锐地响起,蒲熠星猝不及防被吓得原地一蹦,缩起脖子张望四周,压着嗓子嘀咕,“这个警报怎么比闹鬼还吓人的嘛。”

这是怎么当上实习调查员的,郭文韬不动声色地困惑,手上很熟练地把他扒拉到安全的方向,自己则面向浓雾,拉开架势严正以待。

漫长的几秒过后,警报声消除,乱跳的仪器设备恢复正常,没有什么东西真的冲出来袭击他们。郭文韬又多等了一会儿,确定彻底安全后才扫了身后的蒲熠星一眼,自我介绍,“郭文韬,现在和周峻纬是同事。”

 

蒲熠星草草点头,显然找到了更感兴趣的东西,出于礼貌没有直接凑到郭文韬边上观察,不过直勾勾盯着他的手环看,听上去有点酸溜溜,“产品更新速度很快嘛,这一代和之前的可不能比。”

“嗯,局里新招的小朋友是这一块的,他还挺牛的。”郭文韬答,又用仪器检测一遍他们两人,确定认知状态依然稳定。

太阳斜斜地落下去几分,把他们脚下的影子拉长,变成肩并肩靠在一起的样子。蒲熠星煞有介事地挪开两步,通知郭文韬,“别压着我影子。”

郭文韬挑眉,竟然也挪开两步,赞同地答,“保持社交距离。”

 

“接下来怎么办,做环境监测和污染范围测量?是不是还得算?要我一起吗?”蒲熠星回忆着实习经历,向郭文韬确认流程。

郭文韬点头,他们之间就又沉默下去,街边行人来来往往,只有他们一起站在街边,变成人流里静止的两块石头,有点无助地被太阳晒着,烤得暖洋洋,停止了思考,面对这诺大的一座城,一时半会儿没有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的思路。

 

“你熟悉这里吗?”郭文韬在心里默记来往路人的数量和行走方向,摸着被晒得略微发烫的仪器箱子,迈开步子,“先从主路开始测量吧。”

蒲熠星颇为嘚瑟地一摆手,应下这份活,行了个中世纪的骑士礼,刻意压低声音耍帅:“那可太熟悉了,接下来的路途,有aka猫儿镇外驻导游蒲熠星为你保驾护航。”

 

帅没耍上多久,新上任的蒲导游自行车骑得并不好,一小段路跌跌撞撞歪歪扭扭,打出来一套醉拳。郭文韬看着他的背影哑然,停下手中开自行车锁的动作,在蒲熠星一个猛歪,发出一连串拟声词后,上前稳稳把住后座。

蒲熠星不必再和地心引力搏斗,终于空出嘴来,给郭文韬表演了段四字成语贯口,中心思想是感谢兄弟搭把手。郭文韬觉得他的反应有意思,听得乐呵呵的,一时忘记他们才相识不出半天,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挪揄道,“这样一般是父子局啊。”

说完他后知后觉不合适,蒲熠星却对此接受良好,一耸肩,顺理成章地接话:“哦豁,那父子没机会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可以考虑一下。”

 

“哎!别转头!看路!看路!”

把着的自行车迅速产生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诞生原因来自蒲熠星发来的真挚结拜请求,郭文韬也没想到他这么点技术还敢回头说话,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车子一歪就要倒。

 

蒲熠星眼疾手快蹦下车,无果,张开手臂试图挣扎,郭文韬则迅速放弃,接受了自己的人生滑铁卢,两个人连人带自行车一起热热闹闹地栽进边上的绿化带。

 

 

 

一小时后他们成功从城市最宽的主路一头骑到另一头,另一个出口也毫不意外地被大雾吞噬,郭文韬的手环仍然在尽职尽责地报警标红,没有一点要收声的意思。

蒲熠星落在后面,人趴在自行车龙头上大喘气,眯着眼睛看郭文韬没事人似的一放自行车就开始一寸寸扫描检查,拿着本子奋笔疾书地写异常标记点,再一次对自己没加入调查局的决定进行了肯定,不然他非累死在体能训练里。

 

手环又爆发出一阵尖锐短促的提示音,三短一长,郭文韬啪地一下伸手捂住,紧急掐断最后一声,有些手足无措地转头看蒲熠星,竟然有点像课上玩手机不小心外放的学生。蒲熠星和他对上视线,觉得有点好笑,想说这又不是你能决定的,但怎么也没办法说出口,把头枕在手臂上苦笑,摇摇头。

他们在基础训练里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人员死亡数量增加,猫儿镇的情况不容乐观。

 

“你……”郭文韬不擅长安慰他人,只剩站在原地把手环捂得严严实实,好像这样就能假装手环刚刚没出声。

蒲熠星摆手,看不出表情,把脸埋回臂弯里,闷声说,“还好我家人不在猫儿镇。”

“那你还要回去吗。”郭文韬收拾好装备,把东西轻拿轻放地塞回自行车筐,扶着车把手问,“初步勘测全部结束后我会做初步统计,到时候你也可以拿备用手环直接离开。”

“回,哪怕能活下来一个人也好。”蒲熠星轻声念叨,忽然干笑两声,转而一摊手,“有难同当嘛。再说这有认知污染,我们呆在一起还安全点的。不然我拿走了备用的你怎么办哦。”

 

郭文韬刚要说我用一个也够,想到蒲熠星的体力和外头浓重到犹如在流沙间穿梭的雾,迅速放弃了让他先撤离的方案,怀疑蒲熠星根本走不出去,相较而言还是他们接着搭伙比较合理。

 

“我休息好…既然调查好了,我们就去下一处,出发!”蒲熠星大手一挥,紧急调转自己差点说漏的话头,把车铃铛拨得铃铃作响。

 

 

零零碎碎调查完周围的几个核心路段,天色已经发暗,夕阳坠到房檐边,没有一朵云,只有连绵的黄昏笼罩在上空,行人已经早早归家,只余他们两人并肩,时间几乎静止,小镇仿佛被封在一块琥珀里。

 

蒲熠星带着他在巷子里穿梭,自行车水平在半天的拉练下不再歪歪扭扭,有几分如鱼得水的意思,半晌拐到巷子边的一间屋子,清清嗓子,自信一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蒲熠星,是个人形师,肩负弘扬猫儿镇木偶文化的光荣使命,这里是我的工作室分室,我们可以暂时住——你在干什么!”

郭文韬显然无心传统非遗文化,掏出检测器勤勤恳恳地干活,确认污染程度真的奇迹般较低后拿出纸笔记录,又蹲下查看环境状况,企图明白为什么这一处会呈现出这样的效果,闻言茫然地抬头。

蒲熠星的吟唱被郭文韬成功打段,也没再继续,干脆抢先一步进屋收拾房间,收拾自己,决定简单挽回一下今天流浪汉风格的穿搭水平。他一溜烟进去,心很大的把门直接敞着,只落下句让郭文韬调查完就自己进来,顺便把门带上。

 

 

 

“你吃什么味道的泡面?”蒲熠星的声音由远而近,隔着门口的小院子展示手里的两包方便面,“这还有火腿肠和便利店买的溏心蛋,加不?”

郭文韬余光瞟了眼,一桶红的一桶蓝色,分出几秒注意力,随意指了下红色的那桶,心里仍在计算污染的辐射范围和分布图。依照现在的调查范围,小镇右边污染更严重,猫儿镇十有八九应该是与小镇右侧相邻,但大型超自然的空间干扰也有可能将小镇外的左右颠倒,具体情况依然需要调查。

赶在天色彻底黑下去前,他大致在本子上画完,正要进门,屋内屋外猛然交织着响起两声鸣响,一声约莫是开水壶烧到溢水发出的刺耳鸣叫,很快就在蒲熠星踢踢踏踏的小跑声里销声匿迹,另一声则是他的手环。

但他很快无暇顾及刺耳的警报声,工作室外的拐角处陡然传出一段模糊不清的对话,无法听清说了什么,但能辨认出其中语气的紧急迫切,充满催促意味,反反复复地在重复着什么。

 

声音的主人听上去有些熟悉,郭文韬晃神,被吸引着去捕捉对话,想知道内容,大脑却不受控制地昏沉。几秒后额角猛地传来一阵刺痛,手环持续警报的波段唤回了他分散的意识。

 

检测到认知信息异常,即将开始确认调查员认知状态。

——请讲屏幕对准身边的物体。

——请说出物体的名字。

“树。”郭文额揉着额角答,大脑的晕眩还没散去,干脆就近坐到台阶上缓神。

 

——检测成功,认知正常。请调查员注意安全。

 

这次不好搞。郭文韬皱眉,手环的污染指数已经迅速飙升,已经几乎与猫儿镇前那一段标红的区域持平。

 

“我去,怎么了?”蒲熠星循声赶来,手里还拎着在冒烟的开水壶,见到郭文韬脸色惨白,立刻放下开水壶过来扶他,“你怎么坐地上了,有敌袭?”

“这里的污染指数刚刚飙升了。”郭文韬把手环亮给他看。

“那还愣着干什么,能走吗?跑啊。”蒲熠星倒吸一口凉气,当机立断要拽起郭文韬跑路,一下竟然没拽起来。

 

倒是四平八稳坐着的郭文韬拍拍他的胳膊,头也不抬地扯过他袖子让他看屏幕,“不用,它现在在下降,再留几秒观察情况。”

“况且你没反应不是吗。”郭文韬紧跟着补充,“我怀疑刚刚的是移动污染源的一部分。”

蒲熠星被他说服,又上下打量一圈郭文韬,才安心地跟着一起紧盯数据,在稳步下降的数字里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我就说这水怎么突然开得那么快!”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我进去看眼。”郭文韬若有所思,自然而然地把蒲熠星一起从地上拽起来,满心只有分析数据,“就只有水开得快?你真的没听到什么对话声吗?”

“什么对话?”蒲熠星困惑,哎了一声,折回去把落下的开水壶拎回来,“没别的了。有隐形污染源吗,你给我扫描下?”

“……我看有,你都把功率调到最大了,这没跳闸都是奇迹了。”郭文韬看着摆出来的小电磁炉上的数字,黑底红字赫然已经是能开到的最大。

蒲熠星震惊地过去确认,庆幸没跳闸的同时干笑两声,“要不你还是给我扫下吧。”

 

索性他们都没有大碍,而飙升的污染浓度几乎是转眼就消退回原本的水平,再怎么检查都没显示任何其他的异常波动,除了留下一阵压强变化带来的耳塞外再无其他不适。

 

“但这怎么有股既视感……猫儿镇当时也有这个状况!”蒲熠星对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发了会呆,脸色一变,不确定地形容,“好像也是点不着什么东西,打火机?坏了坏了,这雾影响脑子啊。”

郭文韬把他按回椅子上,半是安慰半是询问:“走路对记忆恢复没帮助,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蒲熠星闭上眼,缓缓举起一根手指,屏息凝神,三秒后泄气,茫然地摇头,“我以为我跑得够快了?这次的事件不好搞啊,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体质比较特殊,不会被认知干扰。如果我都不行,应该没人能顺利解决……你那是什么表情。”

 

蒲熠星一缩脖子,嘿嘿笑了两声,收回那副一分嫉妒两分钦佩七分我的中二病燃起来了的表情,溜达回屋子里,在郭文韬匪夷所思的目光里掏出来一张手绘的小镇地图,看笔迹和日期应该是哪个小朋友的寒假作业,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

“小朋友送我的礼物。”蒲熠星嘚瑟一笑,“能派上用场吧,明天我们往靠江的左半侧去,那边更加绕一点,带上这个你做地理测量也清楚点。”

 

他们两研究到深夜,屋内一片漆黑,不知为何没开大灯,只有一盏小夜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光晕一圈圈隐没在黑暗中,像水池里的波纹。郭文韬还在坚持不懈地跑数据,留给蒲熠星一个坚定的后脑勺。

蒲熠星犯困,主要起到一个吉祥物的作用,枕着胳膊看他,突然在安静的室内笑了两声,“你觉不觉得这样很像在大学期末周。”

“我大学作息还挺规律的。”郭文韬接话,手中的笔没停,“但我室友确实是这样。”

蒲熠星夸张地发出了个怪动静,又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直到仪器滴滴两声,郭文韬松下一口气,注意到黑暗里蒲熠星遗憾的目光,问,“你不想睡?”

 

蒲熠星在打哈欠,还没来得及回话,郭文韬又重新措辞了一遍,“你害怕?”

“我——咳咳咳。”蒲熠星把到嘴的下一个哈欠憋回去,发自肺腑地感叹,“语言真是一门艺术啊。”

赶在郭文韬再次语出惊人前,蒲熠星顾不得委婉,直白地开口:“我是想问,吃夜宵不。”

郭文韬语塞,但身体先他一步给出回应,非常诚实真挚地点头:“吃。”

 

“但我有一个问题。”

 

蒲熠星开始窸窸窣窣地翻找自热锅,“请讲。”

 

“晚饭我选的那包不应该是红烧牛肉面吗,为什么最后是鲜虾鱼板。”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蒲熠星不吱声,全神贯注地把包裹一个个拿下来,再摆回去,按大小颜色排列整齐。

 

郭文韬戳穿他忙碌的假象:“……你手里都拿着自热锅了你还在找什么。”

 

蒲熠星故作深沉:“找借口。”

 

 

不知为何自热锅也不热,水汽也腾不起来,大雨来前的蜻蜓一样飘得很低,好在东西还能勉强熟。蒲熠星不可置信地反复确认好几遍包装日期,确实还没过期,但确实也不好使,若非信号不好,他还把手机丢了,恐怕准备当场给店家发消息质问。

郭文韬因为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偷笑,笑得嘴角弯弯,眼尾也跟着弯出细小的弧度,竟然让气势汹汹转过来准备质问他的蒲熠星卡了一下壳,顷刻偃旗息鼓,嘴里碎碎念地攻击店家,过来一起收拾桌上的垃圾,末了大手一挥:“睡觉!”

 

 

 

 

 

第二日郭文韬起了个大早,冬日的太阳来得晚,小镇上空仍然是漆黑一团,完全没有要亮的意思,不过空气里水汽充沛,一个清晨湿润地在他们面前展开。

不知是不是听到郭文韬的动静,蒲熠星很快也睡眼朦胧地起来,套了件外套开门,被冻得一个激灵,丝滑地改变迈出门的动作,一转身回去多加几件衣服。

幽深的巷子传音效果良好,人们陆陆续续苏醒,洗漱穿衣,铁制器皿叮当碰撞,灶台嗒嗒点火,纷纷扰扰的声音顺着风吹进来,一个小镇正在缓缓苏醒。

 

蒲熠星很快收拾好,抛来一袋面包,扶着自行车等他决定去哪里。郭文韬接过面包片,还以为自己在度假,他察觉到自己的松懈,立刻在心里默背几遍工作手册,调整回工作状态,根据已经估算的情况决定位置。

他们没走主路,反而在巷子间徘徊,郭文韬坠在后面,看零星的行人碰上了互相笑盈盈地打招呼,蒲熠星也自然而然地融入其中,碰上早起卖完菜回家的爷爷奶奶就帮忙把塑料袋挂在车龙头上,立马因为重心不稳歪歪扭扭,在两边关切地哎哎哎小伙子当心点地声音里,郭文韬一蹬踏板,加速掠过他身边,炫耀似的拎走了放在车篮里面的几袋,只留下左右两袋,扁担一样留在蒲熠星的车把上。

蒲熠星在后面远远地喊你认识吗,郭文韬回头冲他笑,实现了蒲熠星没做到的高难度动作,答:这不是还有大爷大娘指路。

 

小巷有一点坡度,郭文韬回头,天光乍亮,光透过云层落下一层薄薄的剪影,把人罩在黑暗里,更远处的居民不过几个小点,近处的还有一部分笼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有落在后面的蒲熠星不服,弓起背努力蹬了好几下,与重力搏斗,从近处的斜坡骑向他身边,载着两袋菜从阴影里摇摇晃晃地挣脱出来,变成和他并肩骑行,嘴角跋扈地一斜,睨着眼看他,浑身上下都在说,怎么样,被我赶上了吧。

 

郭文韬收他感染,落后几步,明显攒着坏,答:骑行肩并肩,罚款。

 

蒲熠星龇他,倒也没再危险驾驶,老老实实停到目的地,把菜挨个挂好,和几位老人客套几句,耍几句宝,像游鱼回到自己的池塘一样自然。

反观郭文韬,被几位爷爷奶奶围着感谢,在他们絮絮叨叨的飞黄腾达、人中龙凤、事业有成的四字成语称赞里虚心摆手,非常狼狈,不知道该怎么回,又在心里想,我们干这行的最好还是别生意兴隆。

一路上重复如此几回,好不容易才到第一处目的地,郭文韬利索地干完活,看见蒲熠星又在和镇民聊天,觉得哪里不对,问,“你怎么对这一带这么熟?”

 

蒲熠星蹲在一簇爬山虎边,冲着离开的镇民挥手,闻言迷茫地眨眨眼,没理解他的话:“这算什么话嘛,我工作室也在这一带,常常来这里工作,一来二去和附近的都认识了。”

 

“怎么样,人脉广吧,嗯?韬韬?”他说话时起风,冬日里爬山虎发黄的藤蔓微微晃动,一排排没能攀附在墙壁上的枝条张牙舞抓地在风里挥舞,蒲熠星蹲在边上竟然也不突兀,正因为逆风眯起眼睛,嘴角还挂着嘚瑟的笑,也像一株爬山虎,一样都根植于这片土地,轻巧又柔软地生长,往往在反应过来前,就已经不知不觉长满一墙壁,就像在这阵轻盈的风里自然而然被喊出来的一声韬韬。

郭文韬没想好怎么回,甚至连原本的思路都断了一下,在原地把了一下空气车把手,最终憋出来一句:“嗯。”

 

“这又是什么回答!”蒲熠星挑起一边眉,揪了片爬山虎的叶子塞到他手里,有点睚眦必报的意思,“就不罚款了,罚你也得做好人好事。”

 

郭文韬接过叶子,竟然认真地收到衣服内侧最平整的口袋里,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白他:“我们这一路做少了?”

 

“日行一善,日行一善。”蒲熠星嘿嘿笑着走到他边上,用肩膀拱他一下,眼神灵动,“你就当成语里的一作数量词,不表确切数字。”

 

郭文韬妥协,“这里的镇民有点太热情了。”

出发前他的手环又爆发出一阵警报声,把蒲熠星吓得连人带车叮铃哐啷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叽里咕噜地拆自行车。一回生二回熟,郭文韬立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打量环境,一面用笔偷偷在口袋里速记周围路人的特征,心中隐约有一种猜测:这次的超自然现象或许对人类没有敌意,除此以外还有另一种也在慢慢成型。

 

 

最后一个地址在商业街,郭文韬躲开第五个以哎帅哥开场的路人,忍无可忍地拽过蒲熠星的帽子,压着声音问:“你带我来传销组织窝点?”

蒲熠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剩疯狂摆手企图证明自己清白,“那不是,那不是他们喜欢你吗,人家都喊帅哥了,你还能怎么办?”

“我是帅哥是事实好吗。”郭文韬口不择言,“有没有人少点的地方,这里的人热情到不太对劲了。”

郭文韬接着做口型:他们好像在打量我们。

 

蒲熠星眨眼,扬扬下巴示意他看不远处的白色钟楼,“那边就是目的地,我在那兼职过,后面有公园,人很少。”

 

 

 

“……人是少了。”郭文韬在断断续续的哭声里无语地开口,“那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很显而易见,两个在公园里大哭的小孩。”蒲熠星蹲在他边上,被叶子剌到下脖子,往回一缩,冲郭文韬两手一摊,“没得办法,这算突发情况的嘛。”

 

草丛因为他的动作窸窣响了几下,引来了两个年轻孩子的注意力,蒲熠星在边上小声说坏了坏了,夹着嗓子学了两声猫叫,无果,没能停下孩子们靠近的脚步。一人做事一人当地缓缓站起来,挂上假笑冲两个孩子打招呼,“小朋友们下午好,怎么两个人一起在这里哭啊?”

 

郭文韬长叹一口气,咽回到嘴边的我们可以直接走,拍拍身上衣服也站起来。他前脚才站起来,蒲熠星话音未落,两个孩子已经不再掉眼泪,默契地一左一右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我可是努力过了,小朋友们好像更喜欢你哦。”蒲熠星的声音从他耳边幽幽响起,非常闲适地坐回原地,顺顺这个小孩的背,摸摸那个小孩的脑袋,显而易见地在憋笑。

 

“先松开哥哥好不好?”郭文韬柔声,说话时睨蒲熠星一眼,不着痕迹地在们上加了重音,“哥哥们会帮忙的。”

 

两个小孩眨巴眨巴眼,对视一眼,真的听话地松开手,其中一个鼓起勇气开口:“今天是我们生日,熊先生说会来发气球的,但我们已经等了一下午了……”他说着说着又瘪起嘴,眼睛里滚过亮晶晶的光,看上去又要哭。

 

“噢!原来是熊先生呀!”蒲熠星眼疾口快地接话,抑扬顿挫摇头晃脑地吸引小孩注意力,“熊先生可能,哥哥……哥哥认识一位,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位呢,他正在忙着准备冬眠的蜂蜜呢!我们马上就去找好不好?”

 

郭文韬瞪大眼睛,无声地做口型:上哪找?跑路?

蒲熠星摇头,用气声回答:就是我之前的兼职,穿玩偶服,发气球。

 

小孩们凑在一起,用怀疑地目光打量看上去就在胡说的蒲熠星,郭文韬赶紧上前一步,也跟着点头保证,这才得到了两个小孩的信任。

 

至于谁要穿上玩偶服成为熊先生。

 

蒲熠星维持着出的剪刀,在郭文韬眼前晃来晃去,“我两胜了郭文韬,你可以走了。”

 

郭文韬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好胜的灵魂徐徐燃烧起来,“再来。”

布对剪刀,郭文韬黯然收回手。蒲熠星老气横秋地拍拍他肩膀,“好险,差点等于没玩。”

“面对钟楼左手边第一间漆成绿色的门,一般不锁,进门右手第一个柜子是兔子第二个柜子是小熊,任意挑选哦”郭文韬默念蒲熠星给出的一连串位置,在心里复盘刚刚石头剪刀布的规律,决心下次一定要先出石头,出石头在第一局赢得概率更大。

 

穿上玩偶服确实有些行动不便,好在是冬天,也不觉得过于闷热,郭文韬牵着几只气球回到公园,看见蒲熠星已经和小孩打成一遍,成功同化,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又表情丰富地做了个怪腔,立刻引得两个小孩咯咯咯乱笑。

听到他的脚步声,三个人一起转过头,六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盛满冬日午后的暖阳,像阳光落在糖人上折射出的光,是一种温润的亮,又很清澈。郭文韬无奈,向着欢呼起来的小孩们张开手臂,被两个飞扑归来的小炮弹结结实实抱住。

带着两个孩子闹了一阵,郭文韬弯腰把气球交给他们,

两个小孩接过气球,好好地把绳子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又重复着郭文韬连连招手。

郭文韬好奇地弯腰,得到两个古灵精怪的孩子一左一右的超用力亲亲,还有无法忽视的,蹲在边上,托着下巴直勾勾盯着他看的蒲熠星的目光。

“你想说什么?”郭文韬靠近他,很快身后传来一阵小小的阻力,“你多大了。”

蒲熠星维持着扒拉玩偶服尾巴的姿势,夹起嗓子:“哥哥我也想要一个气球。”

郭文韬把手里剩下的气球挪开,对答如流:“哥哥手里的气球要收费的。”

小孩们你追我赶地玩了一圈回来,看到熊先生的尾巴受到攻击,立刻嗷嗷叫着跑回来,一张短短的手臂,誓死守护熊先生的毛绒尾巴。

“什么?!岂有此理!”蒲熠星瞪大眼睛,转而和他们闹,郭文韬被三个人夹在中间,变成夹心小熊,无奈地摇头,微微抬手护着两个小孩,防止他们因为跑得太急摔倒。

等两个小孩都跑得有点气喘吁吁了,郭文韬像被触发的捕蝇草,精准地捉住蒲熠星,把剩下的气球郑重地递给他,“蒲熠星小朋友,该玩累了。”

蒲熠星猝不及防被小熊夹心包围,毛茸茸的松软玩具服实在很有迷惑性,和冬天的被窝一样充满危机,他静止两秒,牵过气球,为了掩饰自己,冲着小孩们噗滋两声,两个小孩也听话地围过来,仰起头,澄澈地看着他们。

“谢谢哥哥们!我们今天有个很开心的生日!”小孩们牵着气球狡黠地笑起来,像两只使坏成功的小狗,一溜烟跑远了,“我们要回去吃饭啦!”

 

蒲熠星牵着气球,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等到两个孩子的身影都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不见,呢喃着和郭文韬对视,“他们一开始,应该不是双胞胎吧?”

郭文韬把头套摘下,甩甩被电流刺得有些麻的手臂,表情凝重,“我调了模式,手环也在报警,我手都电麻了。”

就在刚刚,午后阳光下两个小孩稚嫩的脸像融化的糖人,正慢慢变得一模一样。

 

 

 

出于安全考虑,他们选择一起回钟楼下,郭文韬进屋换衣服,蒲熠星抱着仪器和晃晃悠悠飘着的蓝色气球留守门外,警戒突发状况。

他们所在的钟楼是一条商业步行街,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对一切诡异的现象熟视无睹,悠闲地逛街。蒲熠星握着门把手,随时准备夺门逃入屋内,忽然感到时间静止一拍,紧接着全街道的行人齐刷刷扭过头,老少中青,无数双不同的眼睛,正一起无悲无喜地注视着他。

 

蒲熠星僵在原地,一个不留神,松开手上的力气,蓝色的气球却不受目光的束缚,轻盈地飘起来,像初春展翅在花丛间飞舞的蝴蝶。

“哎呦我的气球……”蒲熠星碎碎念,冷汗迅速浸湿后背,他只能梗着脖子死死注视着那只飞舞的气球,一步一步挪远,飞快跑上钟楼外侧的露天楼梯,欲盖弥彰地开始试图去够卡住的气球。

在他即将成功时,余光瞥见郭文韬已经换好衣服,站在不远处,身后就是刚刚投来过目光,现在已经恢复正常的人群,他竟然毫无察觉,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定定地站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像一艘漂浮在水面上的小舟。

蒲熠星皱眉,一边喊他名字一边打手势,企图让郭文韬站得离可疑人群远一点。郭文韬循声看来,似乎想说什么,但他们隔得有些远,蒲熠星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没听清他想说什么,倒是一个手滑,不小心把即将到手的气球推远,蓝色气球脱离了卡住的角落,像一阵雾,飘飘悠悠地向天空出发。

 

蒲熠星下楼时郭文韬改为在门口奋笔疾书,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警惕地抬头,还未来得及说话,他先倒吸一口冷气,手猛得一抽,把笔和手环一起甩了出去。

“我草这警报的电流模式。”郭文韬低骂,“这电伏绝对有问题。”

刚好掉在蒲熠星附近,他顺手捡起,手环就滴滴两声,紧接着发出长鸣,显示:无生命体征。

 

“……”蒲熠星垂着头研究了几秒,把表盘判定亮给郭文韬看,欲言又止,“咱们局装备这质量…”

 

“小问题。”郭文韬接过手环猛拍两下,听到成功重新启动的提示音,松了口气,重新晃晃手环,将其恢复成正常的检测状态,本想介绍唐九洲干的好事,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内容,神色凝重,“……骑自行车,我们回去,就现在。快。”

 

 

“你刚……你看到什么了?”蒲熠星把工作室大门牢牢关住,气喘吁吁地转身瘫回椅子上。

“路人的衣服重复了。”郭文韬马不停蹄地本子上刷刷刷记录,空着的左手按亮仪器,给蒲熠星看显示报告,“刚刚那条街上的人是重复出现的,污染波段也在重复之后迅速上升。”

“我草。”蒲熠星瞳孔地震,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吓到,嘴上很迅速地跟上节奏,“他们的眼睛,不对,应该说他们的眼神也都是一样的,我被他们行了一下注目礼。”

“他们看你了?”郭文韬写字的声音戛然而止,猛然停笔,匆匆把仪器调整好模式就要摘手环给蒲熠星,“你先用我的测一下认知,光扫描不一定准。”

蒲熠星按住他的动作,欲盖弥彰地活动胳膊和腿,蹦跶几下示意自己没事,微不可察地摇头:“不用测。我这几天的记忆本来就是混乱的。”

“就是这个!”郭文韬眼睛一亮,激动地抓住蒲熠星的手腕,抓住了脑中线索的关键,说出口时目光却闪烁几下,有些暗淡,说出另外一个可能性更小的猜测,“你……呃、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几个疑点和猫儿镇先前的情况吗。如果两边呈现出表里的对称关系,呈现出来的磁场紊乱就能够解释你为什么有那么多既视感,同时记忆又陷入混乱了。”

“那我们现在就——”蒲熠星没注意到他的反常,光顾着恍然大悟,兴冲冲地决定开门去最近的地方查看。

他甫一拉开门,路过几个行人,依旧热情地向他打招呼,但面朝他的五个人正用着同一张脸,挂着同样的笑容,比阅兵还整齐划一地向他点头致意。

蒲熠星维持最后的礼貌打完招呼,劫后余生地关上门,“明天再说。”

 

 

 

 

深夜时郭文韬忽然醒了,没有碰上任何噩梦——他甚至没有做梦,只是莫名从无意识的睡梦中醒来。

窗外一片死寂,没有任何昆虫发出鸣叫,夜色浓重如海底两万里。外屋内却还亮着,郭文韬无声无息地站到门面,先被暖黄色的光团刺得眯起眼睛,随后才发现窗边坐着人。

蒲熠星坐在窗口,腿上摆着一本书,却没有看,像是在发呆,挡住了本会落入室内的月光,只有寒风裹着夜晚吹入屋内,将他笼罩得只剩下一个轮廓。

屋里闻起来萦绕着很淡的花香,像蜡梅,大概是蒲熠星点起来的熏香蜡烛。跳动的火光适时落在他侧脸,微微闪动着,让人想起雕刻出的石像,或许比石像更柔和,但沉默地矗立着。

郭文韬把脑子里的想法甩出去,不愿细想,在黑暗里轻声问,睡不着?

蒲熠星从喉间滚出一声低沉地应答,从窗边转过头,微弱的烛光跳动在他眼睛里,目光近乎悲悯,嘴角上扬,想笑又笑不出,问,韬韬,你觉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

 

郭文韬呼吸一滞,不知道如何回复,他拼凑起却不愿明说的真相露出残忍的一角,又心存侥幸地疑惑,如果这里就真的就是猫儿镇,为什么最初仪器播报的是外侧没有生命体征。

蒲熠星倒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眨眨眼,把蜡烛吹灭,转而提议去看个星星助眠。

这个天气看星星只会冻醒,郭文韬想,人却先一步迈出门,院子里装满寂寥无声的夜,仅有几粒闪烁的星,像不小心洒落的盐块。

 

蒲熠星仰着头,不甘心地批判城市光污染,半晌自己说服自己,虽然他们看不见,但星空一直在那里。郭文韬跟着看了会儿,发现自己真的在听蒲熠星真假半掺的胡话,甚至脑子还认真地记住了一部分。他觉得脖子酸,扭扭头收回视线,却瞥见蒲熠星来不及收回去的眼神,后者装模作样地大幅度活动肩颈。

 

郭文韬忍笑,慢悠悠地问:“这下能睡觉了?”

 

蒲熠星忙不迭地点头。

 

 

他们心照不宣地都没早起,蒲熠星应该还是定了闹钟,在郭文韬简单做早饭的时候屋内响起过一声短促的铃声,和另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闷响过后蒲熠星顶着鸡窝头飘出来,直奔餐桌,不忘发出虚伪地夸奖,“可以啊郭文韬,大厨啊。早知道第一天也不客气了,和你过年得吃的多好。”

郭文韬刚刚洗完手,把水珠往他身上甩:“又不是你昨晚说这菜可以再烂点的时候了。”

蒲熠星举着纸巾盒当盾牌,义正言辞:“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人的厨艺也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原地。”

说不过你,郭文韬语塞,从他举着的纸巾盒抽走两张,擦手时看见蒲熠星也在笑,不知有意无意,他笑起来时眼神总是落在郭文韬身上。郭文韬不解地探究过几次,只觉得蒲熠星眼底应该藏着在阳光下的海,但落到人身上时就像拍上沙滩的海浪,只有轻轻薄薄的水花,很轻柔的凉意。

郭文韬读不懂藏着的那片海里有什么,但觉得挺好看的,适合画画。

 

郭文韬也不回避就这么大剌剌看回去的后果就是两个人都有点尴尬,当然主要是蒲熠星,出门时他至少折反回去三次,每次都忘拿不同的东西,最后一次格外鬼鬼祟祟,看上去像藏了什么到身上。

小镇昨天落日时有崩坏的趋势,一夜过去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稳定,至少路过的行人不再是显而易见地错乱。蒲熠星这个时候又显得胆子很大,不怕污染,依旧像昨天一样和身边的居民打招呼,帮已经认不出到底谁是谁的爷爷奶奶拎东西。

郭文韬起先想阻止蒲熠星,转而作罢,呆在边上乖巧地问好,假装自己只是腼腆。但居民们依旧热情,郭文韬的袖手旁观也无法阻挡他们送来乱七八糟的小早点,郭文韬忙于应付,抽空看了眼蒲熠星,后者也被围着,看上去同样焦头烂额,手里大包小包拎了不少东西。

 

等他们冲出复制人的热情重围,郭文韬手上一轻,大包小包的吃的都变成白花花的纸,蒲熠星也晃晃手上的东西,同样也是一封封叠好待寄出的信,挤挤囊囊地一起呆在大袋子里,在阳光下白花花一片,像雪,也像未绽放的花苞。

 

蒲熠星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收拾好,绑在自行车筐里,郭文韬有点想捂住他的嘴,但还是站在原地,听他下定决心地开口:“先去确认我记得哪些?”

 

确认记忆的路上依然碰到了很多来送东西的人,往往蒲熠星刚刚指认完这里有什么异常,路人就已经试探性地靠过来,想要拜托他们,他和郭文韬苦口婆心劝导好几遍:得去邮局,给他们他们最后也是去邮局,最终不堪其扰,找了张空白的纸挂在他们的车筐外,上书:移动邮箱已满,寄物品去邮局。

这样一闹,竟然也没剩下什么伤春悲秋的时间,零零星星确认完地址无误,他们竟然又转回了蒲熠星的工作室附近。站在同一个拐角,这次警报没有再响,只有他们两个狼狈地揽着两大包即将爆满的袋子,他眼疾手快拦住蒲熠星准备叨叨的嘴,“快走吧,这么多不知道要寄到什么时候。”

 

 

“这是另外的价钱。”蒲熠星忙碌地把信封叠好上胶,生无可恋地发出感叹。郭文韬负责黏上邮票,恍惚间以为自己在贴财务报表,语气淡淡地呛他:“你说的,这条小鱼在乎,这条也在乎。”

 

未寄出的信件看着多,实际上也很多,他们马不停蹄地忙碌一下午,回过神来光线已经泛起淡黄,夕阳像时钟上一只巨大的指针,斜斜地压下来,向着傍晚跳动一格,向着离别迈出一步。

等到桌上堆着信封只剩下薄薄一层,蒲熠星在里面挑挑拣拣,掏出来一封有些皱的信,从边上取来火漆和蜡烛,神秘一笑,突兀地开始他的火漆小作坊。郭文韬闻到火漆融化散发出的蜡油味,吸吸鼻子,匪夷所思地问:“你付了另外的价钱了?”

 

蒲熠星笑得手一抖,差点多倒一粒火漆进去:“冲vip了。”

 

他们把最后一封投递完,薄薄的信落进去,一点声音都没有,比石子沉进湖泊还安静。蒲熠星靠在边上,感叹:“也不知道年前能不能送到。”

最后一片拼图在他脑海里轰然落地,猫儿镇的磁场是混乱的,所以仪器才会报错。郭文韬觉得自己的心也像那封信一样沉沉地落入黑暗里,感到自己即将从一场梦里醒来,“你说的是哪个年。”

“元旦。”蒲熠星看见他的表情,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只隐隐意识到真相已经近在咫尺,远处的落日好像压在喉间,没法说出更多,“这下困住咯。”

 

郭文韬的手环应景地发出刺耳的警报,反反复复地播报,“检测到认知错误,已修正。”

 

“当前时间——1月——”语音播报被电磁干扰,跳动几下后归于沉寂,郭文韬按亮手环,注意到已经启动应急监测,显示着上下两个时间,12.31和1.4。

 

“赚到了。”半晌,蒲熠星打破沉默,念叨,“这算不算年年有余。”

 

“……”郭文韬没忍住,锤了他一拳。

 

蒲熠星挨了一拳,正色开始讨论,“所以你实际上是一月份进来的,但这里的时间是你进来的前一天,那如果明天你向外走,就碰到走进来的你,出现外祖母悖论,但如果不往外走,你进来了,也会出现外祖母悖论。”

 

“我大概1.1中午进来的,但是我们这里是三天,外面已经四天了,两边流速不一致,所以要试试闯出去的话,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现在就要出发的话。”蒲熠星原本在张望,把头骤然转回来,声音紧绷,手背到伸手猛扯郭文韬的衣服,“最好现在就……跑!”

 

郭文韬并不回头,相信蒲熠星的判断,拽着他的手离弦的箭一下冲了出去,不忘回身把邮局的玻璃门带上,转身时他瞥见行走着的人们已经停下脚步,小镇被按下暂停键,浓重的斜阳在他们身下拖出一道道漆黑的影子,所有人看上去都像棋盘中的一粒纯黑棋子,失去所有的颜色,不再像活人,只一起定定地,木然地看过来。

 

仿佛只是琴谱中一个不和谐地错音,在他们跑出一段距离后一切又恢复了诡异的秩序,行人们再度恢复自己的固定路线,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一样一板一眼地运行,但迈出的步伐越发僵硬,行走时膝关节几乎不弯,胳膊也诡异地悬空着。

 

想到来时厚重如流沙的大雾,郭文韬怼怼蒲熠星,拐进家便利店,翻找到想要的商品,对着明显已经不知道怎么收钱的服务员表达感谢,真挚地鞠躬,拿着零元购来的儿童防丢失手环递给蒲熠星。

蒲熠星语塞:“你怎么不直接买个宠物绳呢。”

“少废话。”郭文韬低头干活,把他们两的手绑好:“我走前面,用宠物绳我不就成狗了。”

深冬,雾从江水间滚滚涌来,有生命一般汹涌地冲来,好像要把一切吞噬。郭文韬拎着的仪器再度报错,找不出能够直接进入的出口,正在皱着眉快速心算,听到不远处一声清脆地呼喊。

公园里遇到的小孩站在浓雾边,兴高采烈地向他们挥手,指指自己身边的路,“哥哥再见!!”

蒲熠星嗓子发干,还是想尽办法把自己嗓子调高,和小孩闹,“再见!谢谢你啊小孩儿!快去找你朋友玩吧!”

 

雾很浓,踏入之后几乎看不见彼此,只有荧光绿的儿童防丢手环无法被掩盖光芒,在极端环境里证明了自己的配色是正确的。

浓雾沉重,压在身上像豌豆公主身下躺着的厚厚被褥,让人迈不开步,又迅速地吞没了他们来时的路。放眼望去只剩下看不透的白,令人疑心自己是否已经迷失方向,浓雾犹如无数只柔软而粘稠的手,充满恶意地抓住每一个进入其中的猎物,无声低吟着,挽留着,期待他们能够长久地留在这片奶白色的雾里。

在这样的雾里却响起乱七八糟的人声,像一锅煮沸的牛奶一样,奶泡咕噜噜地滚上水面,一句一句方言也渐渐清晰起来。

蒲熠星循声转头,看见不远处人声鼎沸,是他熟知的邻里朋友们一蜂窝挤在那里,笑盈盈地冲他挥手,连连催促他快些走。

猫儿镇不算大,家家户户都在小巷子里,日久生情,也都互相熟识,彼此其乐融融地也像一大家子,每年过节他们外来的游子归家,大家也都是这么聚在一起,你挤我我挤你,闹哄哄地开玩笑,喊什么都有,等着来年再聚。

连雾好像都不再那么浓,郭文韬也停下,一言不发地等蒲熠星和他们告别。

蒲熠星回过头,看见郭文韬近乎空白的神色,故作轻松地耸耸肩,问,你看到的是什么。

 

回答他的是郭文韬松开的手,手环切换回警报模式,滴滴滴地报警,屏幕内已经快要显示不下红色警告。

 

无数漆黑的人形站在他们身后,完全没有五官,脸部只有粗糙的平面,四肢诡异地弯着着,流动的雾霭间能看见无数不知从哪里开始的细密的黑色丝线,正是这些液体一样的丝线在控制着面前的人形,操作他们僵硬地行动。此刻一眼望不到头的人形们缓慢而整齐地,挽留一般,向着他们伸出手。

简直就像舞台上被操控的木偶。

 

他们向前走,每走一步,身后的人形就齐刷刷迈出一步,与他们靠得越来越近。郭文韬疑心儿童手环马上就要不堪重负崩断,咬牙后退几步,要改为拽着蒲熠星一起走。

他才后退一步,蒲熠星就开口喊他,人隐在雾里看不真切,“韬韬。”

郭文韬只当没听见,一咬牙决定转身,“我们可以换个方向。”

但蒲熠星还是没动,雾里竟然也跟着重新归于沉寂,人形不再迈步,“你看,我就说我是高贵的非遗手艺传承人,牵丝戏,牛吧。”

郭文韬一言不发,并不怕即将把他们一起淹没的黑色人形,执着地往回走。

蒲熠星想推他,刚一抬手,身后的百万大军立刻跟着齐刷刷咔哒一声,也抬起手,只得干笑两声,把手放回原地罚站,眼睁睁看着郭文韬从雾里走到他边上。

“蒲熠星。”郭文韬在他身边站定,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都想不出,说什么都显得词不达意,轻声喊他。

蒲熠星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雾流淌在他们中间,把相隔的距离晕然的潮湿,好像一个漫长的雨季,有几个瞬间他几乎自己已经动了,但好在他依然站在原地,坚定地摇摇头。

蒲熠星提心吊胆等了几秒,见人偶没有跟着他一起做这个动作,放下心来,开口:“走吧。”

见郭文韬不吱声,他刻意酝酿出充沛的感情,猛一甩头,做作地长叹一口气:“唉!走吧!我要碎了!”

郭文韬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感官如此蠢笨,竟然无法做出反应,只愣了几秒,指正:“那你应该是化了。”

 

蒲熠星笑出声,不再顾忌身后的人形,轻轻推了他肩膀一把,“走吧,别回头。”

 

郭文韬于是后退,依然定定地看着蒲熠星,看到那双眼睛慢慢变得恍惚,那片海在消退,退潮的浪眷恋地落在沙滩上。他倒退出十步,那双眼睛已经变成猫儿镇千万双无悲无喜的眼睛里的一双,变成人形里无法辨认的一个,好像一滴水终于汇入大海。

 

 

他的手环开始尖叫,刺激意识清醒的波段让太阳穴一阵阵刺痛。检测到认知崩溃,即将开始确认调查员状态。

——请讲屏幕对准身边的物体。

——请说出物体的名字。

“蒲熠星。”郭文韬把手环对准身后的物体,垂眼不去与之对视,额角突突疯狂跳动,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是重力在牵引着他维持站立。

——检测失败

——检测到超自然物质,正在开启应急预案

——开启中断,检测到调查员认知波动较大,建议立刻寻求帮助。

 

郭文韬对一切置若罔闻,脑里的画面想法碎裂成片,并不能完整地拼凑出任何一句话,一个想法,只是毫无目的地不断重组又塌缩,好像从中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他近乎漠然地评估自己的状况,确定是突然收到了超自然现象本源的冲击带来的临时疯狂。

但是又不够疯狂,他见过认知崩溃的调查员,甚至亲自上阵捞了好几个出来。他与他们的状态不同,既不想大喊大闹,也不想大哭,没有产生攻击性或者是逃避心理,没有产生躯体化反应,只是忽然不敢思考,不敢想象。

但我甚至还能走,郭文韬看着散开些的雾,掐掉报警的手环,选定方向向前走。

别回头,他默念。

 

 

大雾将散,郭文韬站在猫儿镇的一角,抬头,小镇已经是清晨,天依然白蒙蒙的,身边的行人恢复了正常的五官,在寒风里瑟缩地赶路。

他向前几步,看到和蒲熠星确认过有可疑痕迹的拐角,此刻又一次沾染着暗红色的一大滩血迹。

郭文韬皱眉,在口袋里握紧防身工具,正要上前查看,瞥见一个青年大包小包拎着一大堆材料,黑色连帽衫黑色牛仔裤,明显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迅速上前查看,脸色凝重。郭文韬远地跟着,看见他又抱着这么一堆材料匆匆赶去另外几出查看,行动艰难中透出几分敏捷,而路线竟然与他们调查过的完全一致。

 

不同的是最后一处竟然有人在那里,好几个披着黑袍的家伙站在那里,点燃蜡烛,围成一团,一同用刀割破手掌,任由流淌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脚下的复杂阵法上。

 

郭文韬没有转攻这方面,只能能隐约辨认出是什么召唤仪式,但青年竟然像是认了出来,明显地我草了一声,藏到拐角压着声音播了个电话:“S市猫儿镇,出现超自然事件,目测是前朝余孽重活一世发誓要成为邪教徒献祭这个世界,请尽快派先勤调查员前来。”

 

郭文韬呆立在原地,这是蒲熠星。

 

这通电话来得太晚,邪教徒的仪式已经顺利开始,随着低沉而迅速地呢喃声,小镇上空的天开始微微震动,一阵阵涟漪从某个中心像四面八方扩散,竟然像沉睡的人即将睁开眼睛,天空在不断变幻,云层被刀割开一样从左右裂开,蓝色的天好像也被拉扯到极限,有什么将要投来一瞥。

 

巨大的压迫感笼罩在所有人心头,连念咒的声音都短暂地轻了几分,或许是见到有所成效,邪教徒的神情更加激动,狂热地加大音量,其中一人收到感召一般,颤抖着双手,高举刀尖,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即将裂开的蓝天,毫不犹豫地大张着嘴吃下了那把尖刀,任由锋利的刀口划开脸颊,喉管,涌出大量鲜血时还在呢喃着念咒。

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随着邪教徒们一个个开始自尽,天空的压迫感也越发明显,整座小镇都暗下去,雾霭开始弥漫在小巷间,有什么人类无法想象的庞然巨物正在靠近的预感越发明显。

蒲熠星躲在角落,看上去短暂地被吓宕机,手上却开了自动模式一样哆哆嗦嗦地把材料统统捡好,环在手里,获得了力量似的义无反顾地站起来,郭文韬猜到他要干嘛,脱口而出一声蒲熠星。

后者心有所感,迷茫地朝着郭文韬所在的方向投来一瞥,但没发现任何异常,甩甩头,嘴里也念叨着什么阵法,毫不犹豫地向着最后一位邪教徒撞过去,带着材料猛得栽进了仪式里。

几乎在同一时刻,天空睁开了眼睛,日月同时悬挂在高空,两只瞳孔一样分开注视着这片大地,黑暗和雾气在同一时刻弥漫开,顷刻淹没了以猫儿镇为中心的整个S市。

 

真假间他又听到一声低喃,别回头。

 

郭文韬于是闭上眼,不再看眼前看到的,只是跟随自己心里对方位的判断,数着脚步向前,不知走了多少步,他又一次来到这个拐角,看见蒲熠星再一次重复刚才的行为,他依旧无能为力,那只巨大的眼睛仍然投来一瞥。

 

第三次。郭文韬数,第四次。

 

第五次,他被匆匆赶路的蒲熠星撞了一下,蒲熠星迭声道歉,丢下一句快逃就匆匆离开,但并没有被认出。

 

第六次,他在大雾里听到的呢喃声变得迷茫,只是本能一般断断续续地重复,别回头。

 

第七次,他走到蒲熠星工作室附近,看见蒲熠星正在让几个孩子先跑,最好赶紧带着家人出猫儿镇。

 

第八次,第九次,他看见蒲熠星和不同的人对话,猫儿镇又不断迎来相同的结局。

 

第十次,依然是工作室附近的拐角,郭文韬呆立在那里,等待触发这次的内容,骤然被蒲熠星一把抓住手腕,语气紧急迫切,“你怎么还在这里?快走啊。”

 

“韬韬,快走啊。”蒲熠星缓缓松开手,摇摇头,眼神里藏着别的话,嘴啊里却充满催促意味,反反复复地看着他重复,“别回头。”

 

第十一次。

郭文韬走进大雾,雾重新变得浓重,每走出一步都是剧烈的疲惫,他依旧在心里默数,忽然在迷雾之中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哎,你也要去猫儿镇?”

然后是刺耳的警报。

 

原来警报声就是我自己。

 

他继续向前走,听见蒲熠星紧张地问:“有敌袭?”

 

细节被一一对上,他的出发点是起点也是终点,郭文韬跟着他们依照记忆里的人路线一天天走,看见蒲熠星被吓得窜上钟楼捡气球,动作生动,不过是刚刚发生没多久的事,他却已经开始怀念了。

郭文韬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站在原地,不知不觉竟然走出浓重的雾,站在拥挤的人形堆边,安静地看蒲熠星伸手去够那只蓝色的气球。

 

蒲熠星转过头,遥遥向他这里投来一瞥,他们的目光似乎交汇了,但终究隔得太远,什么都做不到。那只蓝色的气球也被碰飞,摇摇晃晃地飞向蓝天。

 

 

他走回他们分别的那一刻,看见自己后退几步,最终转身,孤身一人向着巨大的迷雾走去。郭文韬站在已经与污染源无异的人形师面前,并不在意对方马上要掐断自己的脖子,喊:蒲熠星。

 

蒲熠星没认出他,可即将碰到郭文韬时却莫名停下手,怔怔地停住,看不出面容,但就是能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哀恸,像落单而一只啼血的燕。

 

郭文韬认出那双眼睛,果然看见蒲熠星一点点醒过来,竟然慢慢恢复成初识的样子,黑连帽衫黑牛仔裤,沾着乱七八糟的颜料,但依然不能说话,只能长久地注视着他,指指身边。浓重的黑暗竟然因此破来一个小口子,细微的,阴沉的光落进来,照亮他的半边脸。

 

蒲熠星在这微弱的里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竟然缓缓变出来一个气球,凭尽全力挤出一个毫无表情管理,乱七八糟的笑,说了句模糊的话。

 

 

 

 

 

 

外面是阴天。

郭文韬牵着个气球,红艳艳的,在四周拉起的警戒线和灰扑扑的工作装间格外突出。

 

在外急切等候许久的齐思钧立刻迎上去,拿着检测仪器准备检查这位失联同事身上有没有伤口,注意到他袖口的一大截污渍,吓得立马捉住郭文韬的手,卷起袖子查看他的手臂。

 

出人意料的手臂上没有一点伤口,甚至郭文韬整个人都可以算得上是毫发无伤。只是郭文韬也看到那点污渍,想起他转身时蒲熠星好像确实靠了过来,立马意识到这是他伸出却又收回去的手。

郭文韬看着污渍,感到有缝隙正在缓慢地从自己的心脏上生长出,每一下跳动都带着丝丝寒意,又觉得自己好像和气球一样在膨胀,几乎要飘忽起来。

郭文韬甚至有点委屈,想,为什么我们离得那么近,我却感受不到你。

 

一滴水正好落到齐思钧拿着仪器的手背,他以为是即将下雨,还未来得及去转头去要一把伞,就看见郭文韬眼角泛红,鼻尖也泛红,大滴大滴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这下把所有人都惊住,唐九洲也嗖一下窜上来,两个人手足无措地绕着郭文韬打转,寒暄问暖。

 

郭文韬急切地抓住唐九洲的手,力气很大,一时间没让他挣开,焦急地要描述,张了好几下嘴,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几声微弱的气音。

 

 

 

 

 

 

 

做完全身检查确认是短暂性失声,郭文韬被勒令在家休息两天。其他同事则因为当天下午从猫儿镇寄出来的信件预告开始了忙碌的加班。

两天后,郭文韬夹起一筷子菜,刚刚出锅,热腾腾的。他没瞎说,他确实一贯善于做菜,在猫儿镇实属发挥失常——连着好几天的发挥失常,结果蒲熠星到最后也没尝着郭文韬所谓的真正大厨手艺,每次都是和他贫着嘴,阴阳怪气地凑合完一顿。

想来也是,镇子上已经都是人偶,天生就怕火,怎么会起出合适做饭的火候,到最后噼啪作响的只有他们对视时的心跳声,七扭八拐七上八下,像新手骑自行车一样不受控的蜿蜒出很远。

那时心跳声的节奏是什么呢,不过是五天前的事,却好像已经离得很远。他们相识不出一周,郭文韬却觉得他们应该认识很久了。

 

时间真奇妙,他们彼此错开了五年,花了五天相遇,离别却是比气球绳还细的一瞬间。

 

他无知无觉地嚼了几口饭,是在猫儿镇吃不到的软糯的米香,忽然眼角泛红,滚滚掉下几滴泪,把轻盈地向上飘的热气砸散,心有所感地抬头,看见红红的气球飘到窗口,虽然有些瘪了,但好像飞鸟一样即将飞向遥远的天空。

 

郭文韬去牵住那根尾巴一样轻飘飘的细线,站在窗边,忽然听见啪地一声,室内外都陷入一片漆黑。停电了,他才想已经到启动紧急预案的时间,此刻整座城都停止了喧嚣,不再有纷繁的灯光,陷入无尽的黑暗。

然而向上看,天空澄澈,万里无云,繁星闪烁,星星点点遍布天空,搭起一座桥,是一个适合踏上归途的夜晚。

 

十分钟后,零点,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流星雨落下,约十万颗的流星从群星间跳跃着掠过,远远看去如同自天际落入城市的洪流,有不计其数的灵魂于此踏上自己的归途。

 

连绵不绝的流星从远山,从天野,从高楼间坠下来,从头顶密密麻麻地倾泻下来,好像走几步就能把掉落的星星捡起来,但流星从天上坠到头顶,就忽然不见了。

那只气球在满天流星里晃晃悠悠地飘动,不知不觉间将有蒲熠星亲笔签名的那一面朝向他。

 

用黑色记号笔写的签名,签名末尾不羁地斜斜飞出去一大截,几乎能看见签名时有多跋扈。

 

郭文韬愣神,他患有一定程度的情感缺失,但没到影响生活的程度,换而言之,也可以说是他对人类的感情并不感兴趣。正如周峻纬给出的评价一样,他是观测者,并不真正地行走在这个世间。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易受认知污染,于他而言这个世界是镜中花水中月,是一场倒影,是一口无波的古井。

 

郭文韬与这口井相伴二十余载,早已习惯遥远的镜花水月,不再想捞水中的月亮。他本该一直如此,但遇到了蒲熠星。

 

蒲熠星是主动倾倒入古井的一场大雨,郭文韬的井边第一次听见笑的回声,哭的回声,喜怒哀乐在大雨里苏醒,蓬勃地发芽生长。哪怕只能见到一次,他大概也愿意为此倾尽一生的泪水。

 

这比新生儿来到世界上的第一声啼哭更嘹亮,哭声笑声都不再来自远方,而是忽然在他耳边炸响,像道落在身边的惊雷。郭文韬顾不得自己被缺失了二十多年突然回归的情感冲击得眼前一阵阵泛白,由于过多而无法处理的喜怒哀乐在身体里徘徊,他不思考,不感受,只让一切流经他,恍然中伸手,想抓住一颗遥不可及的流星,指尖穿过凉丝丝的空气,要去留住一场梦,留住一场潮汐。

 

郭文韬几乎想把自己团成一团,才能抵抗扑面而来的失重和旋转,但他依旧在习惯性地分析,把一切归纳汇总,无可抑制地呼吸一滞,得出结论:他意识到的太晚。

 

使他陷入失声的污染也恰巧在此刻也消失不见,又或许本就不存在这样的污染,他不过是没想到该如何反应,以至于身体本能地停留在分别时的那一刻,是一种刻舟求剑,假装这样时间就不会继续向前行走。

 

 

寒冬,天高月远,听不见昆虫鸣叫,也没有时不时就会打起来的猫叫,天地间只余流星寂静无声,作为一场浩瀚盛大的道别。郭文韬垂眼看向自己的手腕,想起最后沾染在上面的那一点污渍,他几乎能想象出蒲熠星的动作,那时他们应该靠得很近。

纷沓而至的回忆最终定格在那句模糊的唇语上。

 

在四周浓如泥潭的不详物质里,借着出口处那一点阴沉的光,蒲熠星拼命挤出一个笑,对他说,郭文韬,要开心。

 

 

“郭文韬,要开心。”反应过来前,郭文韬已经低低呢喃一遍,几天不曾开口的嗓子前所未有的生涩沙哑,声带微微震动,好像一只因为疲倦而无法飞起的鸟,尾音飘散在中,竟然很像蒲熠星在用他的身体说话。

然后郭文韬居然就真的不再流泪,转而想,那我得许个愿。

 

许愿也绕不开蒲熠星,他想起猫儿镇上不那么可口的饭菜,想到猫儿镇上形形色色的居民,最后想到蒲熠星坐在桌子边上等饭,手闲不住地玩筷子。

 

漫天流星踏入归流,同一片天空下,有婴儿被漫天坠落的星星吓哭,眼泪汪汪地把脸埋进家人温暖的怀抱,在一下下温柔的抚摸中沉沉睡去;有孩童坐在父母臂弯里,不理解什么是分别也不理解什么是流星雨,只知道天空亮晶晶的,星星在眨眼,拍着手咯咯直笑;有年轻人,有中年人,有老年人,对猫儿镇一无所知,但此刻都抬头这场百年难遇的流星雨,惊叹于大自然的美丽,闭着眼许愿。

 

郭文韬虔诚地闭上眼睛,可到嘴的措辞统统烟消云散,什么愿望都没想出,只得又睁开眼,一颗流星拖出长长的星痕,脑海里忽然闪过蒲熠星和煤气灶搏斗的身影,他忍不住抿起嘴角笑,最后在心里默念,快回家吧。

 

回家吧,这回有热腾腾的饭菜了。

 

 

半小时后,流星渐渐消失,夜空中只剩群星熠熠生辉,那只气球用完了所有的气,飘落在窗边的桌案上。

 

在星空下,郭文韬终于敢直视那只气球,上面还有暗纹,与蒲熠星当时挑选的火漆印章的图案一致,都是猫猫打滚,又与当时融化又凝固的火漆颜色一致,都是漂亮的红色。

 

五分钟后,那只扁扁的气球彻底消失,变成一滩清澈的水,倒影出满天繁星。调查局接到郭文韬的讯息,伴生物消失,已确认A-42014猫儿镇事件顺利结束。

 

 

 

 

 

 

次日,由于流行燃烧以及伴生物的侵蚀的作用,收到猫儿镇来信,又舍不得及时扔掉的人们都感染了不轻不重的流感。

 

医院人潮涌动,一片兵荒马乱,好在混乱却依然有序,流感并不严重,痊愈后很快能归于生活正规。

 

郭文韬毫发无伤,但接二连三收到同事们的电话,语气焦急,皆以你没想不开吧开头,一问才知道自己的检测手环停止运行,它熬过了猫儿镇上蒲熠星的嚯嚯,还是没躲过流星雨的磁场影响,表生中有此一劫,正在总局淡淡地显示:郭文韬,无生命迹象。

 

郭文韬哭笑不得,再三保证自己很好,非常强壮,恢复了声音,也非常清醒,不会突然自寻短见,不知不觉举着电话走到窗边,腊月初八,家家窗口有一层化不开的水汽,想来是在熬腊八粥。

淡黄色的梅花在凌烈寒风里静静盛开,勃勃生机潜藏于严冬之下,那滩清水已经干涸蒸发,在木质的桌上留下浅浅一滩水痕。

 

幼稚鬼,郭文韬用指尖轻碰水痕,想,再见。

 

-end-


写得很疲惫啊差点给我送走了,可以看得出来作者已经力不从心了,我都写了2w3了让让我吧。*大哭

很遗憾我是文盲!写不出来更细腻的了,但你们一定要看彩蛋,好吗,好的,答应我你们一定要看。

 

 

 

 

 

 

 

Aojuice

【盗梦笔记|14:00】温妮的森林

*郭蒲only

*驯兽师韬x副本通关协助师蒲 物品:魔法棒

*非常规无限流 

*每次都在联文里写从没涉及过的领域啊啊(头秃

上一棒:@饮鸩赤鬼 

下一棒:@竹归晚风WF. 


summary:那我要你的魔法棒。给吗?

   

  

“啊啊啊啊啊啊——”


“你叫这么大声干吗?靠…我耳朵要聋——”随着四周彻底从像素白块渲染出彩色实景,石凯便乍然僵了半边身子,再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距离石凯和唐九洲不到三十米的位置,原本在进食的黑熊被二人发出的声音吸引,此刻已经转过头来。


它脸上餍足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回,裸露在外的尖牙上甚至...

*郭蒲only

*驯兽师韬x副本通关协助师蒲 物品:魔法棒

*非常规无限流 

*每次都在联文里写从没涉及过的领域啊啊(头秃

上一棒:@饮鸩赤鬼 

下一棒:@竹归晚风WF. 


summary:那我要你的魔法棒。给吗?

   

  

“啊啊啊啊啊啊——”


“你叫这么大声干吗?靠…我耳朵要聋——”随着四周彻底从像素白块渲染出彩色实景,石凯便乍然僵了半边身子,再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距离石凯和唐九洲不到三十米的位置,原本在进食的黑熊被二人发出的声音吸引,此刻已经转过头来。


它脸上餍足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回,裸露在外的尖牙上甚至还挂着碎肉,短短的尖吻和胸前的白毛已经被浸染得深红发亮,陷在眼眶里的小圆球迟缓着聚焦妄图寻找出声音的来源。


唐九洲反应极快,借着丛生的灌草隐住身形,与此同时石凯也迅速从背包里拿出道具握在掌心。


就在他们矮身的瞬间,地上那副残破的血肉忽然拼命痉挛起来,像是最后的挣扎。黑熊的注意力又再次被引回,它毫不留情地咬掉了什么,含混着口水声的咀嚼意味着它生命迹象终于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逐渐远去的重物在地上摩擦的窸窣声,和沉闷的咚咚作响的心跳。


直到鼻间草木的清新彻底取代浓重的血腥气,唐九洲才终于松了口气,“这什么副本?动物世界吗?太吓人了吧……”


“并不是哦。”


“谁!”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在陌生人声出现的一刻再次绷紧,石凯想都没想便将手里的道具冲着身后用力掷过去。


“砰——”


【艺术就是派大星】——A级攻击型道具,一个派大星模样的玩偶,虽然只有钥匙扣大小,但内里压缩的气体爆炸足以将一座房屋夷为平地。


“喔嚯!一见面就送我个大爆炸也太客气了吧。”飞扬的尘灰中一道红色身影若隐若现,周身笼罩着的龟背纹路的屏障像是用金线描过,散发着点点亮光。


唐九洲和石凯是认得清道具效果的,于是很快便意识到那人也是这次游戏的玩家,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和对方说明情况,身后便传来了熟悉的大嗓门。


“凯凯,九洲!”


“小齐!韬韬!黄子!”唐九洲看到来人眼泪都快下来了,逮着人就往上扑,“我吓死了,你们去哪了啊……”


走在最前面的黄子弘凡首当其冲,被唐九洲扯着胳膊扑了个趔趄,“我们也不知道啊,一睁眼就在个彩色蘑菇边上,还是听到爆炸声才找过来的。欸九洲我和你说,那蘑菇老大了,上面还挂着那菌丝,别说还挺好看的,一会儿哥们给你拍两张,包出片的!”


黄子弘凡絮絮叨叨说得起劲,余光瞥见左后方树干上斜靠的一抹红歪了歪脖子问:“他谁啊?”


唐九洲摇头。


过来的时候齐思钧就注意到了地上的一滩血迹,看到唐九洲和石凯安然无恙早已自来熟得跑过去和人打招呼,此刻才咂么出点迟来的悔意。


这人也太不好聊天了。


不过……


蒲熠星。


这个名字齐思钧印象很深,大世界频道和游戏论坛的话题玩家no.1,几乎没有玩家不认识蒲熠星,不仅因为他的积分是单人排行榜最高,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并不是一个普通玩家。


“副本通关协助师。”


相比起郭文韬的平静语调,黄子弘凡就显得不那么淡定了,“他就是那个、那个通关协助师?”


“bingo!”蒲熠星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坦然认下副本通关协助师的身份,眼神扫过面前的这群人,又在触及某处视线后自然垂下眸光。


短暂的沉默里所有人耳边同时传来了系统夹杂着电流的女声:


【欢迎各位玩家进入《无尽》,人数:6 ,难度:★★★★,是否允许读档:否,游戏时间:72小时】

【当前副本:温妮的森林】

【正在为您加载副本……】

【莱茨小镇后面有一片森林,里面生活着许多可爱有趣的小动物,而在森林的最深处,有一幢很漂亮的树屋,树屋的主人是一个小女巫,她的名字是温妮,温是温妮的温,妮是温妮的妮。】

【她的7岁生日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受邀前来参加她的生日派对,并带来了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请各位玩家和温妮一起享受这场开心的生日派对并为她实现生日愿望吧!】


字正腔圆的广播腔,让这个充满童话故事风格的副本带上了一丝奇妙的怪异感。


可爱有趣?


唐九洲和石凯不约而同想到了刚进入游戏看到的那只黑熊,齐齐打了个冷颤。


然而比系统不知道从哪进修来的地狱笑话更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郭文韬的一句话。


“好久不见,蒲熠星。”


»


据游戏设定来看,温妮的树屋在森林的最深处,而齐思钧等人的传送位置刚好在森林入口,还未走到近处,唐九洲一眼就看到了黄子弘凡嘴里的“彩色蘑菇”。


其实彩色的蘑菇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颜色,而是阳光穿过蘑菇半透明的伞盖在内部折射出的光片,伞盖四周长满了细长的菌丝,此时恰巧被不知从何处迎来的风吹得荡起,颇有种梦幻之感。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唐九洲还挺想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的。


不过美则美矣,蒲熠星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几分不对劲。


太安静了。


除了树叶簌簌的声响外,竟连声鸟鸣虫叫都没有。


眼前的菌丝仿佛水母的触手般摇曳缠绕,不敢想象如果他们真的就这样过去,是会被毒死还是被菌丝缠住吞进肚子…呃伞盖里。


齐思钧和郭文韬同样谨慎,之前被传送进副本时也是远远避开,不过现在既然任务目标在里面那肯定是要想办法过去的。


“走吗?”蒲熠星扭头问齐思钧。


“啊?”


蒲熠星叹了口气,正色道:“游戏已经开始了,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们听好哦。”


“随机到同一个副本就是缘分,PVE模式下我们唯一要做的只有通关,其他的事情我并不关心,道具积分我们也各凭本事,更何况我觉得我应该算是个比较合格的‘临时队友’,所以…走吗?”


言外之意就是合作了。


“如果不放心的话也可以用点积分寻求我的协助嘛,可以给你们友情价,签订契约童叟无欺哦。”蒲熠星眨了眨眼,表情很是诚恳。


不可置否,蒲熠星这番俏皮话确实打消了齐思钧的顾虑,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大名鼎鼎的副本通关协助师。


细看之下蒲熠星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无害。红色卫衣浅蓝色牛仔裤,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穿搭,长相更是算得上清秀,抛却身份不谈,蒲熠星看起来更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齐思钧隐约记得蒲熠星从进入《无尽》开始便一直都是单人玩家,每次游戏只打PVE模式,因为会定期在游戏论坛里发布难度较高的副本攻略,所以被一众新手小白奉为大神。


而蒲熠星只接受用积分、金币和珍稀道具作为报酬的副本协作。于是其他团队向他抛出的橄榄枝也无一例外全部都被对方拒绝,所以在团队积分榜上蒲熠星对他们也完全构不成威胁。


还有一点,PVE模式下玩家是无法对同一副本玩家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的,尽管蒲熠星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对他们做什么。


齐思钧本人一向秉持以和为贵的中华优良传统美德。


况且蒲熠星有一点说错了,他们会进入同一个副本可不是系统随机的,更不是什么缘分,毕竟他们队伍里的实干家从来只会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接下来齐思钧怀着点微妙的愧疚感和蒲熠星达成了为期3天的短暂合作。


浅金色的龟甲屏障从他们脚下延展,将所有人都严丝合缝地包裹在一起。


S级道具【缩头乌龟】,名字虽然不怎么好听,但可以抵御副本内的一切物理伤害,刚才蒲熠星就是用这个挡下了爆炸。


【缩头乌龟】生成的防护空间并不宽敞,他们六个人几乎是肩膀擦着肩膀的在往前走,在经过那顶硕大的蘑菇时,蘑菇的菌丝便“嘭”的一下炸开将他们紧紧缠住,然而菌丝因为没办法接触到他们的皮肤来吸食血液,不到一分钟便悻悻放了蒲熠星等人过去。


进来之后指示就很明确了,眼前只有一条路,路边星星点点缀满了黄白相间的小花,粗壮的树干上画了许多不同的简笔动物涂鸦。离他们不远的位置立着一只系着红色领结的小松鼠,正抱着颗松果和他们招手。


“亲爱的客人们——”


唐九洲:“我的妈呀!松鼠说话了……”


黄子弘凡:“难道不应该是我们能听懂松鼠说话了吗?”


石凯:“这有什么区别吗?”


黄子弘凡:“这区别可大了好吧!”


蒲熠星围观了前面三人因为一只松鼠,从争论它的说话问题逐渐上升到尝试用背包把它带出去的幼稚行为,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站在他右边的郭文韬。


这就是他的队友?


蒲熠星暗自在心里撇了撇嘴,这些人明明哪里都比不上他。


最后还是齐思钧看不下去将松鼠NPC从石凯手里拯救出来。


“亲爱的客人们——”小松鼠再次重复道,伸出爪子理了理刚才被黄子弘凡他们抓乱的尾巴毛,直至将尾巴重新整理成蓬松的帽缨形才满意。“感谢各位来参加温妮小姐的生日派对,生日派对将在后天上午举行,温妮小姐也特地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准备了舒适的住所和丰盛的餐食,客人们请和我来。”


说完,松鼠先生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齐思钧等人往森林深处前进。


“呃那个,蒲……”


“叫我阿蒲就好。”


“哦哦…”唐九洲跟在蒲熠星旁边,黑色框镜下的眼瞳转了转,小心翼翼道:“阿、阿蒲,你和文韬很熟吗?”


“你怎么不去问他?”蒲熠星目不斜视。


唐九洲咬了下舌尖,小声嘟囔:“还不是为了和你聊聊搞好关系,遇到危险可以抱大腿……”


“不熟。”


蒲熠星完全没给郭文韬张嘴的机会,两个字讲得斩钉截铁,可走在前面的齐思钧分明听出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郭文韬不是话多的人,也没做多余的解释,只顺着蒲熠星的意思点了点头。


蒲熠星盯着松鼠NPC耳尖上随着它蹦跳的动作一下下揺晃的毛簇,思绪也随之飘远。


»


蒲熠星和郭文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新手关卡。


《无尽》的新手关卡有点像博弈游戏,18位玩家在大厅内抽签分为4、3、2人局PK,只有赢下新手关卡才算是真正成为游戏的测试玩家,当时通过新手关卡三人的其中之二就是郭文韬和蒲熠星。


蒲熠星很幸运的抽到了最后一组,于是额外获得了个“vip观赛席位”。


郭文韬开局抢占先机选择放倒小丑牌、条理清晰给队友讲策略、面不改色撒谎站队的时候,蒲熠星就在外面看着。


郭文韬很强。蒲熠星无意识用指腹蹭过右手虎口的破皮,如果能和这样的人组队,在之后的副本里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所以广播前脚刚宣布结果、机械女声欢呼撒花的时候,后脚蒲熠星就找上了郭文韬。


“你愿意和我组队吗?”蒲熠星一句话开门见山打得郭文韬有点懵,张嘴“啊”了一声,于是他马上换了个说法:“你缺队友吗?你看我怎么样?”


郭文韬好看的眉眼浮上浅浅的褶皱,上下唇轻抿成一条直线,露出像是刚才在副本中思考的表情。


蒲熠星莫名在对方的眼神下忐忑起来,索幸郭文韬没让他等待太久。


“抱歉。”郭文韬声音温和,拒绝的话却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还是习惯个人战,暂时没有组队的打算。”


蒲熠星懊恼的咬了下嘴唇,不死心的向郭文韬“推销”起自己来。


“你别小看我,我也很厉害的哦。”蒲熠星跟在郭文韬身后碎碎念,“我知道突然提出要做你的队友是有点奇怪,但是你看我们都是新来的,组队也有个照应不是,而且你相信我,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或者金币你六我四也可以,道具也让你啊……”


蒲熠星没想到郭文韬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一下子没刹住车让鼻子直接撞上了对方薄凸的肩胛。


彼时郭文韬和蒲熠星正走出游戏中转厅,外面仿佛真实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蒲熠星捂着鼻子抬起的脸上,或许实在是被磕的疼了,郭文韬甚至在对方眼眶里看到一点晶莹的泪花。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嘛……”


郭文韬不知道是因为蒲熠星坠着生理性分泌出泪水的小心翼翼略带乞求的眼神,还是蒲熠星带着别扭不忿在掌心下咬出的含糊软调,一时间竟鬼迷心窍地生出些动摇,直到最后郭文韬也没再说什么。


在蒲熠星看来,郭文韬不愿意和他组队就是不相信他的实力,于是他和郭文韬约好(单方面)要留给他一个组队的机会,便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证明自己的道路。


事实证明蒲熠星没有说谎。


在他们分道扬镳的两个月里,蒲熠星的排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不论是简单拆分名字的游戏ID、艺高人胆大的极限操作,还是大世界频道里其他玩家对蒲熠星的各种评价,都让郭文韬对那个鼓起腮帮子和他“约好了”的人产生了新的认识与好奇。


郭文韬和蒲熠星的第二次见面是在一次多人联合型副本里。


蒲熠星几乎没怎么变,见到郭文韬时眼睛都亮了,站在他面前点开积分榜给郭文韬看,邀功似的拿出一堆S级道具,像是等着郭文韬夸奖的小朋友。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你可要快点决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哦。”蒲熠星一边捧着副本里拿到的冰淇淋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一边伸出两根手指扯住郭文韬的袖子低声问他:“郭文韬,要不要做我的队友?”


那时蒲熠星副本通关协助师的名头已经逐渐在系统里传开,郭文韬在拥着蒲熠星侧身藏进矮柜阴影里时心想,游戏论坛底下说的高冷不近人情的大神,分明像只嘴馋的小猫。


那一次是郭文韬第一次和蒲熠星合作通关。不可否认,蒲熠星是一个很出色的队友,只是当时的他正因为故意毁坏副本Boss而面临着信用点不足,即将强制重启游戏。


所以郭文韬只能告诉蒲熠星,他需要点时间再考虑一下,下次见面时一定给蒲熠星满意的答复。


随后便化做星屑光点脱出副本了。


“满意的答复”在蒲熠星的认知里就已经算是同意的意思,于是在那以后他便满怀期待等着郭文韬的消息,勤勤恳恳地下副本,尝试偶遇郭文韬。


没想到蒲熠星就这样等啊等,等到的竟然是郭文韬组队成功的系统通知。


“您关注的玩家汤汤stefan,已成功加入ONE团队。”


密密麻麻的一行小字,在蒲熠星眼中却被放大成了无数倍,刺得他眼睛都有点痛,连带着嘴巴里都像是吃进了什么过期的食物,又苦又涩。


呵,郭文韬这个大骗子!


而蒲熠星和郭文韬的第三次见面,也就是现在。


在郭文韬承认他们不熟的那一刻,蒲熠星决定以后再也不要见到郭文韬了!


»


“各位尊贵的客人,我们到了。温妮小姐就在里面,请进——”


蒲熠星定了定神,将郭文韬的名字彻底从脑海里丢出去,仔细观察起眼前这幢独特的树屋。


这几乎和蒲熠星以前在童话书里读到的一模一样。


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斑驳的光影下,大小形状不一的三个房屋错落搭建在交错的枝干上,完美与树冠融合在一起,阳光照在窗户上让那三个小屋像是悬浮在空中的琉璃灯笼。而在大树主干的中心位置有一扇精致的小门,此刻正微微打开了一道缝隙,像是为他们留下的。


出于礼貌和尊重,齐思钧上前敲响了小女巫的门。


“你好,温妮小姐。我们是来参加生日派对的客人,请问我们现在方便进去吗?”


齐思钧问完,在原地稍等了片刻。不多时,树屋里便传来了由远及近的木头地板独有的“嘎吱”声。


门开了。


身着白色衣裙的小姑娘像是被扰了午觉,撅起嘴巴气鼓鼓的不悦,看到门外的六位客人后,先是打了个哈欠,又抬起胳膊揉了揉眼睛。在看清来人的容貌后,小姑娘的脸唰一下得红透了,一只手有点不好意思的拉了拉裙摆,低声羞涩道:“几位客人好,我、我叫温妮。请、请进……”


看来人总是会对美的事物多一点包容心。


就算是游戏NPC也不例外。


相比起树屋外观的梦幻,树屋内部反而更贴近温妮女巫的身份。及墙高的落地书架、复杂精致的运作仪器、琳琅满目的水晶球和瓶瓶罐罐……


不过地上随处乱丢的涂鸦和极富童趣的家具设计,又自然得完全像一个普通小朋友生活的地方。


“啊…各位客人请坐。”


圆桌上六只冒着热气的骨瓷茶杯和茶碟里彩色的马卡龙凭空出现,代替了小姑娘剩下一半的苹果派。


众人这才注意到温妮手里拿着的东西——一根光秃秃的树枝,不起眼到像是随手在森林里折下来的。


蒲熠星一点没和人客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悄悄在心里吐槽了一下温妮选择饮品的品味,又拿起马卡龙尝了尝,不过点心还是很不错的,唔…有点酸。


石凯不知道蒲熠星心里对这些做了怎样一番评价,他没想到蒲熠星真的敢吃NPC给的食物,开始拦了一下没拦住,现在则紧张的盯着他看,生怕人出什么问题。


“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欸?


石凯转过头,只见温妮两只手撑着脸,望向郭文韬的眼神中尽是不加掩饰的惊喜与好奇。


石凯不禁腹诽,难道这小姑娘是个颜控,还特意先挑了一群人里最好看的搭讪?


“文韬。”


“文韬哥哥!”


毫不扭捏脆生生甜丝丝的一句给其他人都喊得愣住了。


温妮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了黄子弘凡,“那你呢?”


“我是黄子弘凡,你叫我黄子哥哥吧。”


温妮:“为什么你的名字有四个字?”


黄子弘凡:“因为我厉害呗。”


“我是小齐。”没等温妮开口,齐思钧便主动做起自我介绍。


“我是唐九洲哦。”


“石凯。”


直到最后,温妮才将视线移到了蒲熠星身上,而对方正在解决盘子里最后一个粉色马卡龙。


看来草莓味的最好吃。郭文韬盯着蒲熠星嘴角的一点粉色马卡龙碎屑忍俊不禁。


“你想知道吗?”


温妮点了点头。


没想到下一秒蒲熠星便语出惊人:“这是你的愿望吗?”


除了郭文韬以外的人都惊了。


我靠,还能这样?


温妮沉默了一小会,继续点头。


“好吧。”蒲熠星随意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其实一般情况下是不可以随便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的,不过既然是你的愿望……”


石凯几乎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任务要求是为温妮实现心愿啊。第一次这么快通关,不愧是副本通关协助师啊……


“蒲熠星,这是我的名字。”


然而石凯预料中的广播女声并没有响起,他们还是好端端的坐在温妮的树屋里。


不起作用。蒲熠星伸出舌尖舔了下唇缝,还能尝到一点草莓糖精的味道。


看来这个“愿望”是有具体的条件限定的。


“好啦!几位客人休息好了吗?”温妮眼睛弯起月牙似的弧度,“我们一起来玩游戏吧!”


“一二三木头人怎么样!”


众人:“……”不怎么样。


不知道是因为是NPC的年龄太小,还是他们几个的脸真的有如此大的杀伤力,这次的副本好像对他们的包容度格外高,甚至迟迟没出现系统提示。


直到树屋内的灯一盏盏亮起,唐九洲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只剩下48小时了。


树屋一共三间房,最底下那间是温妮的,剩下的两间是留给玩家的,齐思钧提议按照刚才游戏的名次安排房间,于是唐九洲非常幸运的和郭文韬一个房间,也非常“幸运”的和蒲熠星一个房间。


黄子弘凡拍了拍唐九洲的肩膀,幸灾乐祸的和齐思钧石凯上楼去了。


蒲熠星游戏过程中无聊的不行,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郭文韬正站在温妮的三面书架前,精挑细选他的睡前读物。


唐九洲默默叹了口气,和郭文韬打过招呼就溜之大吉了。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到郭文韬翻书的声音,不过声音很轻,如同蝴蝶扇动翅膀。与此同时,蒲熠星睫毛闪动,睁开的眼睛里毫无睡意。


“醒了?”


蒲熠星:“……”


这个人明明知道他在装睡还要故意问这么一句,实在是太讨厌了。


蒲熠星:“你怎么还不上去睡觉?”


郭文韬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安徒生童话》


“没想到啊郭文韬,你竟然喜欢这种看风格的书。”


“挺有趣的,要看看吗?。”郭文韬声音放得很低,竟莫名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我才不要。”说着蒲熠星伸了个懒腰从座位上站起来,晃晃悠悠往门边走。


“蒲熠星。”郭文韬叫住了他。


“干什么哦?”


“你要出去吗?”


听见郭文韬的询问,蒲熠星只好将手从门把上拿下来,但语气仍旧生硬,“和你有关系吗?”


蒲熠星没听清郭文韬是不是叹了口气,但下一秒他的胳膊就被对方轻轻抓住了。


“阿蒲,已经很晚了,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如果你实在想出去,我可以陪你。”


“没必要郭文韬。”蒲熠星转过身,直直盯着郭文韬的眼睛,“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的队友做什么,也不会隐藏线索……”


“我不是……”郭文韬听得出来蒲熠星格外加重的音节,也知道对方究竟对什么耿耿于怀,现在他说什么都像是苍白的辩驳,只会让蒲熠星更不开心,索性便闭上嘴不再说什么。


看着郭文韬这副样子,蒲熠星浑身涌过一阵凉意,随即便是心底的自嘲。


我到底在介意什么……又是在气恼什么?


齐思钧他们是郭文韬的队友,对他这个“编外人员”有所防备是应该的。可是明明……


算啦…蒲熠星想,当时郭文韬说的就是“考虑一下”,而那个“满意的答复”本就是他臆想出来的结果罢了。


“好…我知道了。”蒲熠星伸手将郭文韬的手从他胳膊上拉下来,转身上楼去了。


徒留郭文韬站在原地,直到蒲熠星留在他腕骨那点余温渐渐消散,才放下书回到房间。


»


“早啊韬韬……”石凯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和郭文韬打招呼。


郭文韬:“你起这么早?”


“快别说了。”石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不知道是不是认床,我都睡不醒……”


“别人认床是睡不着,你认床是睡太好?”郭文韬被石凯奇怪的逻辑逗笑,刚想说那黄子弘凡是不是要失眠一整夜,那人就正好下了楼。


“黄子?”郭文韬的眉头一瞬间就皱起来,“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差……”


“我不知道…就是有点奇怪,感觉头上痒痒的……”


“要长脑子了?”石凯虽然困着,但接梗速度仍旧一流。


“是要长耳朵了。”蒲熠星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怎么可…我去!黄子!!你头上……”


石凯的声音骤然拔高,只见黄子弘凡原本平坦圆润的脑瓜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顶起了一对黑色的耳朵,因为与他原本的发色太过相近,竟一时间没人注意到。


郭文韬在蒲熠星下楼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人的兜帽严丝合缝的套在头顶,而昨天蒲熠星根本没戴起来过。


再加上蒲熠星刚才那番话,于是郭文韬下意识就去扯蒲熠星头顶的帽子。


“喂!郭文韬你干什……”


蒲熠星的“症状”比黄子弘凡明显的多 ,他的耳朵是白色的,上面隐约有些黑棕色的条纹。


还没等郭文韬仔细看,蒲熠星已经把迅速帽子带好,像是担心郭文韬再搞突然袭击,双手也死死拽着领口不给人一点机会。


“不只会长耳朵…”齐思钧声音幽幽,“还会长尾巴……”


齐思钧身后,一条橘红色的狐狸尾巴正一荡一荡的和他们says hi。


一觉醒来队友们变成动物了怎么破?


唐九洲在线等非常急。


答:建国后不允许成精,这边建议闭上眼重睡。


“所以现在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


黄子弘凡摇头。


“我好像…唔,有一个想法……”蒲熠星瘫在椅背上望天。“九洲?石凯?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森林里那只黑熊?”


石凯:“记得啊!我差点没被吓死!”


唐九洲:“所以你那时候说‘并不是’是什么意思?”


“角度问题吧。”蒲熠星咬着大拇指像是在回忆,“你们两个转身的时候,那这黑熊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表情?”黄子弘凡好奇,“一只黑熊能有什么表情?”


“就是…哎呀我说不上来,就是那种迷茫、挣扎像是在怀疑自己的感觉……”


黄子弘凡:“一只熊还能有这么多表情?又不是人……”


黄子弘凡话音一落,在座的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


人!


“牛啊兄弟,不然这个通关协助师给你来当好了!”蒲熠星鼓掌。


怎么不能是人,既然蒲熠星他们可以变成动物,那动物当然也可以是人。


“黑熊头部宽圆,眼睛又小,面部神经及其不发达,很难做出这些表情。”郭文韬瞥了眼蒲熠星,继续讲下去:“而且你们之前说它前肢不协调,这个有点问题。黑熊虽然笨重,但是四肢粗健发达,除非是受过伤,所以当时只是存疑。”


蒲熠星拉着兜帽的抽绳,觉得郭文韬分析的有道理,再加上黄子弘凡一语惊醒梦中人,现在森林里的动物都是人变的猜想几乎已经板上钉钉。


不过……


像是接收到了蒲熠星好奇的视线,郭文韬不好意思的阖了下眼又睁开,给对方解释了一句:“我做过驯兽师,所以了解一点。”


驯兽师?


蒲熠星咋舌。目光从郭文韬斯文的侧脸滑向他细窄的腰身。


下一刻就被郭文韬弹了一脑瓜崩。


“不要胡思乱想。”郭文韬无奈道:“不是马戏团抽皮鞭的那种,是对动物园里的动物进行日常训练和教养,如果可以条件允许,可以适当尝试将野生动物培养成通过条件反射来作出一些表演而已。”


“哦……”


既然知道了原因,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


【温妮的森林】,副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当然要找森林里的小主人问问了。


»


温妮坐在藤蔓编织的摇摇椅上一下下晃荡着双腿,睡眼迷离的望着眼前这几位客人。


齐思钧:“说吧怎么回事。”


石凯:“你不是女巫吗?快点施法把我朋友们变回去。”


“不知道哦…温妮不知道。”小姑娘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又要睡过去。


“这些…”黄子弘凡将一个袋子放在温妮旁边,“给你的生日礼物。”


听到生日礼物几个字温妮总算是打起点精神来了。


齐思钧的《草药大全》(温妮书架上拿的)


郭文韬的手写祝福语。(随便撕了张纸写的)


蒲熠星的小雏菊。(门口摘的)


黄子弘凡的松果。(松鼠NPC身上顺来的)


石凯的镜子。(背包里的D级道具)


唐九洲的小天才电话手表。(唐九洲自己的)


温妮:“……”


“快点许愿。”蒲熠星脸上挂着不耐烦的催促。


温妮耸了耸肩,手里的树枝…不,现在应该说是她的魔法棒,也随着她的动作在虚空中轻轻点了点,随后温妮小姐便许下了她的第一个愿望:


“我想要幸福树结出的果子。”


在温妮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根魔法棒的顶端开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许愿成功。


“幸福树又是什么东西?”石凯大惊。


“幸福树就是幸福树啊……”温妮歪歪扭扭的从椅子上滑下来,“就是院子里的幸福树啊……”


“幸福树只在每天晚上零点开花结果哦,祝你们好运。”


唐九洲:“你要幸福果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小姑娘停顿了片刻,眼神里划过一丝哀伤,“可能吃下去会得到幸福吧……”


“凯凯…”黄子弘凡揉了揉肚子,“你有吃的吗?我好饿……”


“最后一袋趣多多,给你……”石凯抬头时差点没叫出声来。


黄子弘凡嘴里已经长出了尖牙。


蒲熠星:“你确定趣多多有用?”


齐思钧:“应该是没用的,按着这个副本的尿性应该是需要喝血。”


蒲熠星惊讶地看了眼齐思钧,没想到像他这样温和礼貌的人还能说出这种话,看起来也是有点饿得受不了了。不过蒲熠星想了想,郭文韬都能是驯兽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你怎么样?”郭文韬伸手挠了挠蒲熠星肩膀。


“我挺好的。”蒲熠星头也不回,“反正离零点还有那么久,我先上去睡会。”


副本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中的不太一样,于是唐九洲看到月亮升起来的时候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黄子弘凡在这段时间里完全显现出了动物化的迹象,是一只黑狼,现在已经把他一个人…一只狼关在了房间里。


齐思钧还好,为了验证猜测请石凯微微放了点血给他,好在没有猜错,齐思钧只新长出了耳朵。


反而是蒲熠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除了脸色比之前更苍白,暂时没看出来其他问题。


不过郭文韬还是察觉了异常,蒲熠星从醒来就没怎么说过话,于是他让唐九洲和石凯分别守住了齐思钧和黄子弘凡,他自己则是和蒲熠星一起等在院子里。


郭文韬:“难受吗?”


蒲熠星:“还能坚持。”


“真的假的?”郭文韬说着摆出一幅怀疑的表情,悄悄咬破了舌尖将血迹沾了一点在唇边,故意靠过去和蒲熠星讲话:“你觉得幸福果会是什么样子的?”


果然,蒲熠星整个人瞬间僵住,急忙侧身往后退开。没想过郭文韬早有准备,迅速伸手捏住了蒲熠星的后颈。


而蒲熠星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抬腿,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将郭文韬压在了身下。


这个面对面的姿势使得郭文韬轻易看清了蒲熠星现在的样子,除去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灰蓝色,因为郭文韬刚才捏住他后颈的动作,瞳孔在应激状态下细细缩成一条,和他之前的暖色瞳孔相比,又多了些冷厉的凶狠。


整张脸包裹在红色的兜帽底下竟有一丝脆弱的美感。


郭文韬眯起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蒲熠星的下巴,在对方难以抑制地发出一点攻击性的呼噜声中,伸出手指抵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冒头的尖牙。


“刚才竟然忍住了没有咬九洲吗?”郭文韬反手掐住蒲熠星的脖子,直到对方因为轻微的窒息感而无法用手脚压制他的动作卸了力,才主动蒲熠星用的尖牙刺破手指,喂了点血进去。


蒲熠星只感觉自己先是像一朵云轻飘飘的,后来又感觉自己的四肢像被绑上沙袋跑了个男子1000米似的沉重到酸痛,意识回笼之际他嘴里已经多出了一丝腥甜的味道。


“我刚才做什么了吗?!”蒲熠星一时间慌的不行,“弄伤你了?咬你了?”


清亮的月色下,蒲熠星的瞳孔已经变回了原来的琥珀色。


“没有。”


蒲熠星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又再一次狠狠提上来。


郭文韬:“原来你想咬我吗?”


蒲熠星:“幸福树什么时候开花的?”


非常不高明的转移话题,也对郭文韬无效。


郭文韬瞥了眼顶端的粉色花蕊,淡淡收回视线,随后蒲熠星的后脑勺便被对方按在了肩窝上,“咬吧。”


“我真的没想咬…你先松手……”


“没关系,我可不想等你变成老虎把我吃掉。”


“你怎么知道我是老虎的!”蒲熠星觉得自己隐藏的明明很好。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绝口不提刚才蒲熠星意识不清,甚至化出尾巴这件事。郭文韬隔着兜帽揉了揉蒲熠星的后脑勺,“咬吧。小白虎蒲熠星。”


“谁是小白虎!我是孟加拉大白虎……”蒲熠星没能坚持多久,郭文韬的脖子很漂亮,若隐若现的青筋和薄薄皮肤表层下血液的香气实在很诱人,“那、那你记得把我推开,不然咬死不负责哦……”


下一秒郭文韬颈侧一痛,眼神暗了暗,连带着将环在蒲熠星后腰的手臂都收紧。


“好。我知道。”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亮,比郭文韬以往见到的还要亮。


郭文韬回来的时候,蒲熠星的兜帽已经彻底放下去了。


小姑娘像是不敢想象自己的生日愿望这么轻易就实现了,还小小欢呼了一声。


温妮抬起头眼神黠促的在郭文韬和蒲熠星身上转了一圈,看到郭文韬衣领底下的一圈牙印若有所思,于是心安理得的收下了她的生日礼物。


其实温妮故意隐瞒了一点,幸福树结果的必要养料,是纯粹的真诚的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恐惧与怀疑是结不出果的。


温妮细细品味了一下,甜的。


是青涩纯粹的少年心动的味道呢。


既然这样,是不是她也可以获得幸福了呢?


»


温妮是在她7岁生日的这一天被继母带到森林里抛弃的。


家里没有钱温妮是知道的,所以她一直都十分听话懂事,努力帮父亲母亲分担家务,可是两年前母亲因病去世,父亲便带回了继母,一年前继母生下了弟弟,家里更是越发揭不开锅。


当继母说要带温妮去森林里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再回家了。但是温妮仍旧很听话,站在原地等,站的累了便坐下,看太阳升起来再落下,数头顶的树上有多少片叶子……


夜晚的森林里黑黢黢的,连一丝光都没有,温妮蜷缩着将自己抱紧,想到了小时候母亲给她讲过的睡前故事。


厉害的女巫小姐有漂亮的树屋,可以用魔法变出很多金子和面包,森林里的小动物都喜欢她……


如果她是故事书里的女巫小姐那该有多好啊,那温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魔法变出一个生日蛋糕。


然后就可以许愿了,那要许一个什么愿望呢?温妮想了好久、好久,久到她都快要睡着了。


“‘过生日当然要吃生日蛋糕’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


突然,温妮听到有人在和她说话,再睁开眼时,便看到了她一直想要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一块蛋糕。


一块被吃掉一半的巧克力蛋糕。


“这可不是你用魔法变出来的假冒伪劣产品。”蒲熠星用手指沾了点奶油抹在温妮脸侧,“我在游戏中转站花了200金币买的,货真价实的小蛋糕哦。虽然被我吃掉一半,反正你嫌弃我也没有更好的就是了……”


温妮甚至闻到了一点奶油的甜香,蒲熠星这块蛋糕约莫在背包里放的时间有点久,上面的巧克力已经有些融化的痕迹,她看得出来蒲熠星自己也很爱吃,因为蛋糕残缺的剖面很整齐,甚至连草莓都只吃掉了一颗。


生日蛋糕。


“许愿吧。”蒲熠星将蛋糕放在温妮手上。


温妮闭上眼小声道:“我希望……”


»


“文韬哥哥,我们还会见面吗?”温妮轻轻扯住郭文韬的袖子,满眼期待。


温妮第一次见面就觉得郭文韬很适合变成动物,最好是一只兔子,柔软的美丽的温顺的动物,可惜文韬哥哥太厉害了,没办法留下他呢。


“咦…”蒲熠星故作恶寒的抱臂,学着温妮的语调夹起嗓子恶心郭文韬,“文韬哥哥~”


给边上的温妮听了气得直跺脚。


蒲熠星转头就冲温妮做了个鬼脸。


温妮:“我不要把魔法棒送给你了,还给我!”


蒲熠星:“那我也不要把蛋糕送给你了,吐出来!”


温妮:“哼!”


蒲熠星完胜。


“他嘴巴很讨厌!像没熟的钩钩浆果!”温妮撅起嘴巴恶狠狠的讲。


郭文韬心想,还是比较像草莓软糖。随后便走到蒲熠星身边,低声提醒他:“还有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说完便盯着蒲熠星的脸像是在等待什么。


“什么哦?”蒲熠星想了想忽然愣住了。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蒲熠星忽然想起早上和齐思钧的聊天。


蒲熠星:“我只是没想到,郭文韬这个人竟然还会自愿加入什么队伍。”


齐思钧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他会主动邀请什么人一起组队。”


“什么意思?”


“六人小队啊。”齐思钧拍了拍蒲熠星的肩膀,“那个唯一的空缺,是文韬留给你的。”


……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不到一分钟,路口处雾气弥漫已经看不清齐思钧等人的身影,温妮急得眼睛里水汪汪的,不死心又重新问了一遍。


郭文韬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未曾被分去半点,可惜直到最后一刻蒲熠星也没给郭文韬回答,他像是无奈又像是纵容了对方的沉默,抬起手将掌心搭在蒲熠星软绒绒的头顶,语气温柔得一如那个明亮星空下的夜晚。


“再见,蒲熠星。”



end.


*新手关卡规则参考魔方新世界

*女巫的故事为本人虚构

再一次抽中了不拿手的菜品啊…感谢大家吃完这篇干巴巴的饭,好的我承认是27号才开始动笔,死线ddl结束 已熬到虚脱…

彩蛋是一点后续(聊天体),免费粮票即可

(彩蛋id有私设,如有雷同,不是巧合)


姜纪鱼ju

【盗梦笔记|9:00】黑色是什么味道

上一棒:@なつ拾柒sama(放蹲拉黑版)

下一棒:@桃桃噗噗茶 


郭蒲only一发完

神笔马良技能拥有者·韬×甜点师·蒲

后天瞎×不爱甜

很甜的HE,有个彩蛋







SUM:那天我做了一场梦,梦里还是没有你的样子







01



如果让后来的蒲熠星发言,他一定会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但对于现在的蒲熠星来说,他只有一句——


“卧槽这什么东西!”


他好好的在路上走,仅仅是被街边的甜点招牌吸引了不到三秒的目光,就突遇拦路一只虎,差点把他绊了个半死。


万幸...

上一棒:@なつ拾柒sama(放蹲拉黑版)

下一棒:@桃桃噗噗茶 


郭蒲only一发完

神笔马良技能拥有者·韬×甜点师·蒲

后天瞎×不爱甜

很甜的HE,有个彩蛋







SUM:那天我做了一场梦,梦里还是没有你的样子







01



如果让后来的蒲熠星发言,他一定会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但对于现在的蒲熠星来说,他只有一句——


“卧槽这什么东西!”


他好好的在路上走,仅仅是被街边的甜点招牌吸引了不到三秒的目光,就突遇拦路一只虎,差点把他绊了个半死。


万幸对方应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当然也不是碰瓷的,听到了蒲熠星下意识的惊骂,他顿了顿,转而说了句对不起。


蒲熠星:谢邀,对不起可以,但能不能先看着我再说。


男人把身体转了九十度,转到了蒲熠星的反方向:“对不起。”


找茬呢是吧?


蒲熠星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和男人面对面,才发现他的瞳孔毫无焦距以及手里长长的棍子——是位盲人。


“啊。”他一下子愧疚起来,半夜都要仰卧起坐扇自己,“没关系没关系。”


本来一切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











02



蒲熠星今天要去他舅舅开的甜点店报道上班——作为一名不怎么爱吃甜点的甜点师。


因为刚刚发生的那件事,蒲熠星一路上都有意无意地避着盲道在走。


工作还算比较顺利,蒲熠星和他舅舅亲,早上9点来开店,中午休息一个小时,正好与同事交接,下午4点下班。如果排到关店的班,那他自己就是中午被交接的同事了,整体不是特别累。


蒲熠星之前做过两年甜点,只是店铺的选址一般,导致没什么客流,坚持不下去便关门了。


临近下班的点儿,蒲熠星看见一熟人。


也不能说熟人吧,今天早上才碰见的。


男人拿着盲杖,却行动自如地在窗边的双人位落座,按响了台面上的呼唤铃。


“您好,有什么需要?”


对方的眉心微微拧起,纠结了片刻道:“是你?”


“嗯?你记得我?”蒲熠星倒真有些惊讶了。


男人点点头:“我听力不错……记性应该也不差。”


哪儿有这么王婆卖瓜的?蒲熠星笑笑,没有多说。


男人点了一杯抹茶和一块拿破仑,蒲熠星回到柜台里头去帮他准备,店里的同事过来戳戳他的手臂。


“就那个。”同事的下巴朝男人指了指,“每周工作日下午都来,早的时候三点多,晚的话就像今天,一直坐在那个位置,每次都点杯抹茶加一块蛋糕或者甜品。”


蒲熠星不怎么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尤其对方还是残障人士,于是回答说知道了。


等给人上齐东西,时间也到了四点,蒲熠星换下衣服准备跨步出门,忽然不知道为什么,抬头朝着男人的方向望了一眼。


男人原本在阅读盲人专用的书,或许是感受到了视线的力量,竟也福至心灵般“回望”了过来。


空洞的目光覆盖了蒲熠星的全身,他看见男人的手往桌边摸索过去,按下了服务铃。


蒲熠星向同事打了个招呼,自己走了过去。


“怎么了?”他不客气地拉开了对面的椅子坐下。


椅脚在地面上刮了一路,男人等到世界安静了后道:“上午的事,我很抱歉,我的笔掉了,当时正在找。”


蒲熠星下意识摆摆手,又想起来男人看不到,只能回应他:“没事儿,你不说我都忘了。”


男人似乎不懂如何接这话,抿着嘴唇沉默了下来。


啊,真是不好聊天。


蒲熠星一手托着下巴,离得近了,发现这人长得倒不赖:“认识一下?我叫蒲熠星,蒲公英的蒲,熠星是……火羽白日生。”


“郭文韬。”











03



轮班制下的每周双休,蒲熠星的休息日不固定,不过大多数其中一天会轮到周末,其他时候他都得跟郭文韬碰上一面。


久而久之,蒲熠星已经掌握了郭文韬的口味。


比如不喜欢太绵软的、也不喜欢太甜,不喜欢糊作一团的、也不喜欢苦。


“我明天不来了。”椅子再一次响动时,郭文韬说道。


蒲熠星瞟了一眼他手里的书,好像只剩下薄薄几页了:“有事儿?”


“嗯,协会有个任务。”


蒲熠星斟酌着道:“盲人协会吗?”


“不是。”郭文韬不以为然,他收到过数不胜数的恶意,早就免疫了很多语言上的东西,“作家协会。准确来说是盲人作家协会。”


蒲熠星又去看他手里的书:“你别告诉我这是你自己写的。”


“不是。”郭文韬再度否认。


蒲熠星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他绝对不是见不得别人好,只是盲人写作本就困难,郭文韬手里那本书厚厚一沓至少几百页,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和心力。蒲熠星的性子里带着傲气,可这甚至会让他感到羞愧。


郭文韬浑然不觉:“不过我从旁协助了很多,应该勉强能算上……第二作者?”


蒲熠星:?


ok心放早了。











04



蒲熠星开始真正对郭文韬产生了兴趣。


很显然郭文韬骨子里的“傲”或许并不比蒲熠星少,平日里安静内敛的样子,话也不多,一开口倒有点子惊天动地的味道。


“我能好奇一下吗?”


郭文韬示意他问。


“你为什么几乎每天都来这儿啊?”蒲熠星琢磨,“和你的写作有关系吗?”


“有。这个甜点店地方不大,但来来往往也不缺客人。我用听的,能捕捉很多生活,尝到很多味道,虽然不知道它们都是什么颜色,但我能统一把它们称为黑色的味道。”


蒲熠星恍然小悟:“所以你写的是散文?”


郭文韬未语,抬手想要去拿杯子,不小心带到了一旁甜品盘里搁的勺。


小铁勺叮呤咣啷地在空中转了个圈,即将落地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了下来。


没听到掉地上的声音,郭文韬便以为勺子在桌面的某处,摸索着就要去找,眼见着又要打翻茶杯了,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它按住。


“行了,我在这里。”蒲熠星将勺子交到郭文韬手中,等郭文韬完全握住才松开。


勺子柄的温度逐渐上升,郭文韬捏着它,反问:“你在这里怎样?”


蒲熠星觉得郭文韬挺挑衅的,他硬是重新把勺从郭文韬手里抽了出来,仍入已经空了一半的杯中。勺子和杯壁叮当撞击,一滴抹茶液体溅在了郭文韬的手背。


“我在这里,我就可以成为你的眼睛。”











05



蒲熠星终究要为自己夸下的海口付出代价。


他真的成为了郭文韬的另一双眼睛——任郭文韬差使,例如进门的时候这人明明认得路偏要让蒲熠星来扶。


没办法,谁叫郭文韬是位盲人,哪怕是恻隐之心作祟,蒲熠星也不可能视若无睹。


“郭文韬,我觉得这样不行。”他垂死挣扎试图反抗,“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不料郭文韬应得干脆:“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我?”


郭文韬比蒲熠星谨慎:“先说说看。”


蒲熠星到嘴边的送我一亿又咽了回去,他无聊地撇撇嘴,余光瞥到街边牵着母亲的孩子手里正摇着一个拨浪鼓,便随口到:“拨浪鼓。”


“什么?”郭文韬一愣。


“我说,我要一个拨浪鼓。”


郭文韬却觉得有诈,拧眉道:“不反悔?”


“不反悔。”


“好。”他也不管了,“等着。”


说罢,拿着盲杖哒哒哒地就出去了。


这回轮到蒲熠星百思不得其解了,他记得店附近应该没有卖儿童玩具的吧?最多有公园,但那也要乘个几站公交车才能到。


心里怕郭文韬一个人出事儿,那罪过可就大了,蒲熠星赶紧追了出去。


没想到这人眼睛不好脚步倒挺快,就差了两三分钟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甜点店的位置巧,两边都是十字路口,它处在中间偏左的地方。


蒲熠星张望了一番,果断选了左边跑了过去。


走到红绿灯还没来得及找人,忽然听见背后依稀有棍子敲击地面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郭文韬走在盲道上,慢却稳地朝前走着,左手是盲杖,右手是拨浪鼓,身后是渐落的夕阳,把他照成了温柔的橘红色。


“蒲熠星?”对面好像来了人,停在了他的跟前,郭文韬试着喊道,得到回应后,略带骄傲地微仰起了下巴,举手递给了一片黑暗中的某处,“我拿到了。”


“很危险的,知道吗?”可对方似乎并不高兴。


蒲熠星看着那个拨浪鼓。


不同于小贩卖的玩具,它两边的线都不一样长,鼓面是崎岖的椭圆,握柄也是歪的,颜色还奇怪。


他接过那个递错方向的拨浪鼓。


在郭文韬疑惑想要反驳的神情下,蒲熠星先一步开了口。


“但我很喜欢,谢谢。”











06



蒲熠星索要的报酬不止一个拨浪鼓。


他加上了郭文韬的微信,得寸进尺地要了更多小东西,永远对不齐的拼图、形状各异的积木、方形的小陀螺。


明明也过了幼稚的年纪,可他就是想逗一逗郭文韬。当然,在得到那些歪歪扭扭半旧不新的玩具时,蒲熠星也会相应地让郭文韬品尝一份他的独门甜点。


“尝尝这个,蒲氏松饼,保证跟外面的都不一样。”


郭文韬切下一小块:“说吧,要什么。”


蒲熠星苍蝇搓手:“八音盒!”


郭文韬嚼嚼嚼的嘴边停了。


“这个不行。”


蒲熠星无所谓地哦了声:“好吧。”


这本来就是朋友间的玩笑,哪怕郭文韬说从现在开始都没有了,蒲熠星也不认为有什么错误。


“我明天送你个别的吧。”郭文韬倒不好意思起来。


“巧了,明天我休息。”对方第二次在他面前抿起了嘴唇,蒲熠星突然来了兴致,他一把抓住了郭文韬的手腕,“不如这样,明天下午老时间,就在这家店门口等我,你跟我去个地方!”


郭文韬顿了顿,先是抽回了手,然后思索片刻,答应下来。


不过他第二天就想反悔了。


“蒲熠星,这是哪儿?好吵。”郭文韬的盲杖被蒲熠星连蒙带骗地拐了去,他扶着蒲熠星的手臂受制于人,仅能靠耳朵去分辨外界的一切,但人声嘈杂,他听得脑袋疼。


蒲熠星不语,只一味向前走。


直到郭文韬在喧嚣中抓到了一句——欢迎来到MG乐园。


“游乐园?”


蒲熠星嗯了声。


郭文韬本能地想要往反方向走,忘了自己的手还被蒲熠星挟持着,根本逃不掉。


“我就知道。”蒲熠星得意洋洋,“放一百个心吧,摔不了你的,今天跟着你蒲哥好好的玩儿!”


其实就算不愿意,郭文韬也无处可去了。


“第一站,我们先适应适应。旋转木马怎么样?”


郭文韬没有反对的权利,踩着两级楼梯上了平台,蒲熠星忽然凑近他的耳朵:“我帮你挑一只高大点儿的。”


热气打在耳廓,郭文韬下意识缩了缩,想说不用,但蒲熠星依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就这个吧。”蒲熠星拍了拍近处的大马,去搂郭文韬的腰,“我托你上去。”


这次郭文韬严词拒绝了。


他摸到马背,高度大概在自己的胸口附近,半米左右宽,郭文韬在低空晃了晃脚,踩到脚踏后,握着贯穿马脖子的竖棍,跃起翻身上马。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如果不是前期的准备工作,任谁都看不出他是个瞎子。


“厉害啊。”蒲熠星诧异道,也登上了隔壁的一匹小矮马。


舒缓的音乐响起,高矮不一的木马小幅度地上上下下,这个项目多的是小孩儿玩,于是除了音乐,郭文韬听到了许多笑声。


“你扶稳了。”蒲熠星说,“这个过山车压肩,不会很可怕的。”


然后笑声转成了尖叫,失重感充斥着郭文韬的全身,他看不见,和那些闭着眼睛的人终于处在了同一起跑线。


他不知道哪里会上升,哪里会突然俯冲,哪里会转个圈,他只随着过山车身体验了一把感官的刺激。


就是下来的时候腿有点软。


“你怕这个?”蒲熠星握他握得很紧,“原来你怕这个。”


郭文韬深呼吸了好几次,他似乎还能听见风在耳边呼啸,那些撕扯着喉咙的叫喊,那些恐惧与快意交织的瞬间。


他蓦地反捏住了对方的手,两个人的脉搏次次有力,扑通扑通。


“蒲熠星,你一直做我的眼睛吧。”


被点到名的人一愣:“可是……”


郭文韬打断了他,笑着更大声地喊道:“蒲熠星!你一直做我的眼睛吧!”


蒲熠星沉寂下来。


他低下头,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有无数细小的疤痕,代表着郭文韬跌跌撞撞的成长。这个人曾待在一成不变的座位上,安静得像是世界里最普通不过的一片落叶。熟悉了之后,又偶尔伸出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你一下。可是树叶在枝头时也青绿过,他的笑不是惊天动地,只发自肺腑就好。


或许是察觉到了蒲熠星的犹豫,郭文韬的嘴角平了下来,他默默收回了手。


第三次抿了抿唇,他再度抓了回去,更快、更牢、更坚定。


“蒲熠星,你一直做我的眼睛吧。”











07



在一起后的日子比蒲熠星想象得顺利。


郭文韬会提早点儿到店,等蒲熠星下班了一同走,轮到晚班就直接等到晚上。


他不觉得无聊,事实上郭文韬有许多事可做。


将他捕捉到的事物一件件记录下来,和协会里的同事交流心得,帮朋友修改完善作品,此类。


蒲熠星休息日会来他家,一开始郭文韬还有些抗拒,他认为自己家里乱,不愿让蒲熠星看见。


“你真该去趟我家,就知道你这儿多干净了。”蒲熠星满不在乎,“我家有只猫,他才是大爷。”


后来蒲熠星把他的猫搬来做客,猫猫大名艾格·麦伦,小名瓜蛋,郭文韬的表情一言难尽,违心地夸了句很有特色,被蒲熠星一眼看穿,压着郭文韬在沙发上闹了好久。


闹到最后,往往便会演变为亲吻。


郭文韬老是找不准位置,一会儿亲在蒲熠星的鼻子,一会儿是下巴。


蒲熠星喘着气还不忘嘲笑他,呼哧呼哧的,于是郭文韬也跟着仰起唇角,笑着笑着又去啄,颇有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


被亲得痒了,蒲熠星往后躲,但背靠着的就是沙发,躲无可躲,只能求饶。


郭文韬放过了他,身体却没有起来,两个男人相互依偎着,过了一会儿郭文韬说:“阿蒲,让我摸摸你的脸吧。”


“好啊。”他领着郭文韬的手搁在了自己的鼻子上,“摸摸这儿,是不是和你的一样挺。”


“比我的挺。”郭文韬毫无底线。


蒲熠星咯咯地笑了。


“这是我的眼睛,哦哦还有眉毛,浓密吧?就是头发不多,你分我点儿。”


“这是我的嘴、我的下巴,昨天没刮胡子,刺吗?”


“还有我的下颌角、我的……郭文韬你往哪儿摸呢!”


郭文韬没停,甚至轻轻按了一下手下的凸起,害得蒲熠星差点跳起来。


“很漂亮。”郭文韬说,“真的,很漂亮。”


“鼻子漂亮,嘴漂亮,眼睛漂亮,轮廓漂亮,喉结漂亮,长出来的胡茬也漂亮。哪里都漂亮。”


蒲熠星鼻尖一酸。


他仍然偏过头,即使郭文韬看不见他眼底慢慢沁出的红。


“韬韬,我们同居吧。”蒲熠星道。











08



他们的激情从沙发转战到了床上。


第一次的时候蒲熠星试图反抗过,奈何郭文韬眼睛不好力气倒是齁大,蒲熠星瘦,郭文韬一下子卡住了他两只手腕压过头顶,直到把蒲熠星亲得没力气为止。


哄着蒲熠星自己脱衣服又帮他脱了,光溜溜的身子,房间里开着热空调,前戏还没做完就汗流浃背了。


蒲熠星是别扭的,郭文韬是燥热的。


“你怎么…”郭文韬快受不了了,“别喘了。”


这是他能控制的吗?!


蒲熠星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了一句:“对的准么你。”


他以为郭文韬听不见。


但俗话说得好,上帝给人关上了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


听得特别清晰的郭文韬:?


郭文韬死亡微笑:“试试就知道了。”


第二天起床腰酸背痛的蒲熠星品尝到了代价。











09



食髓知味这个词用在郭文韬和蒲熠星身上简直不要太合适,本就年轻气盛,但凡眼神交织,那便是天雷勾地火。


就是在店里不怎么适用。


“你不对劲啊。”同事揣摩,“为啥盯着那位客人傻笑?”


蒲熠星收敛笑容,义正言辞道:“每天都光顾,有如此稳定的客源,我能不高兴吗?”


他俩恢复了你来我往的状态,蒲熠星每周绞尽脑汁地创新甜点,郭文韬也绞尽脑汁地想能画出些什么送给蒲熠星。


直到有一次,他送了蒲熠星一辆小型车模。


依然是四不像,差点要成方块的轮子,凹凸不平的车身,以及错误的兰博基尼牌子。


蒲熠星屁股还疼着,难得挑剔起来:“郭文韬,你能用点心吗?”


“嗯?”


“即使看不到,也应该知道这东西有多破吧?你真的好意思送出手吗?”


眼见郭文韬的笑容消失,脸色越来越难看,蒲熠星恍然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


“我不是这个意……”


“算了。”郭文韬想拿回车模型,被蒲熠星躲开后他也没再坚持,“我以后不送你这些了。”


蒲熠星的脾气也上来了:“你爱送不送。”


对面的椅子被重重地弹开,郭文韬不自觉地站起来伸手,却只触碰到了一片虚无。


他连蒲熠星生气时的衣角都抓不住。











10



郭文韬回家时摸到了灯的开关闭着,他叹了口气,径直走了进去。


如果家里没有蒲熠星,他开不开灯又有什么区别呢?


郭文韬坐在沙发上,瓜蛋跳过来舔了一下他的手,他摸着瓜蛋的脑袋,毛绒绒的,和蒲熠星的头发很像。


昨天他们还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蒲熠星喜欢看各式各样的电影,他躺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将画面形容给他听。有时候到了紧张人心的场面,蒲熠星会揪住自己的衣服,每次他感受到领口小了,就知道这几分钟蒲熠星不会“转播”了。


“你还在这里,阿蒲就逃不了,对吧?”郭文韬像在自言自语。


“你说谁逃不了?”


郭文韬猛地抬头。


蒲熠星插着兜,悠悠地晃到郭文韬跟前。


“你知道吗,其实你的表情特别明显。”


可能是因为自己看不到,所以总认为隐藏得很好。


蒲熠星假装抱走了猫,实则是把瓜蛋放在了一旁。


可郭文韬又不清楚,他以为蒲熠星真要同他分手,甚至猫都不留了,噌地站起来,盲杖都不管了,惶恐无措地把蒲熠星扯到怀里,对方似乎有挣扎的预兆,他也犟着不放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停地道歉,等到蒲熠星终于平静下来,郭文韬才小心地凑上去,脸颊碰到了柔软的发丝,扎扎的,与瓜蛋的还是不一样。


“阿蒲,”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给你做个八音盒吧。”











11



郭文韬让蒲熠星照着网上八音盒的结构原理念给自己,他在白纸上尽量稳住手,拼尽全力画出了一个蒲熠星描述中的八音盒。


下一秒,白纸泛起光晕,蒲熠星闭了闭眼,等再睁开,刚刚纸上画的东西已经变成了实物,一个丑陋且无法运行的八音盒孤零零地出现在了那里。


蒲熠星下巴掉了。


“只要我想,我画的东西都能成真。”郭文韬却笑得勉强,“神笔马良,对吧?”


“可是我的想象力有限,认知也有限。阿蒲,我瞎的时候才12岁,但我今年26了。”


蒲熠星的眉心皱起,他从来没见过郭文韬如此脆弱的神情,只是想来,他生活在黑暗里十几年,凭什么不能害怕呢?


“一开始我很激动,会兴致勃勃地跟人说我大概是神笔马良的转世,有些人还算友好,会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可我不会忘记,有那么一个人,他用着嘲讽地语气问我,既然你画什么都能成真……”


——既然你画什么都能成真,为什么不先给自己画一双眼睛。


蒲熠星听不下去了,他用力地抱住郭文韬,感受着恋人控制不住的颤抖。


郭文韬自嘲地垂下眼帘,遮住了他无神的双目:“我愤怒过、委屈过、不知所措过,可是蒲熠星,现在的我真诚实意地反问过自己,为什么我不能给自己画一双眼睛。”


他摸过蒲熠星的鼻子、蒲熠星的眼睛、蒲熠星身体上的所有。他做过一场梦,梦里五彩斑斓,可依然没有蒲熠星的样子。


为什么他画什么都能成真的,却唯独一双眼睛不行。


“那天你说想要拨浪鼓,其实在你开口之前我就听到了。甜点店的玻璃不隔音,咚咚咚的,我记得拨浪鼓的声音,是小时候很喜欢的玩具。”


可我已经模糊了它的样子了。











12



最后,拨浪鼓、拼图、积木、陀螺等等,连同八音盒一起,被放进了卧室的透明亚克力柜里。


蒲熠星仍每周都向郭文韬索要点什么,郭文韬不记得或是想象不出的,都由蒲熠星负责描述解释,画错了蒲熠星也不留情,指出加批评,郭文韬常叫他蒲老师。


偶尔他会拿着郭文韬的盲文手稿,指着那几个点点问郭文韬是什么意思。


盲文难学,蒲熠星费了老大劲,才学会了“蒲熠星”三个字怎么写。


接着郭文韬就给人出难题,在甜点店里不开口,而是用盲文写了张纸条,蒲熠星都要把纸摸黑了,在同事的侧目下连蒙带猜,终于得出结论。


“我想吃蒲氏松饼了。”











13



蒲熠星在甜点店做了三年,准备跳槽出来单干。


他舅舅举双手支持,不过他的母亲大人貌似不怎么同意。


“没关系,我支持你。”郭文韬掏出家底,“这张卡你随便刷。”


“哟,霸道总裁啊?”


郭文韬忙说不敢不敢。


他当然全心全意地信任蒲熠星的能力和头脑,只是想给人托个底罢了。


蒲熠星听完解释,哼哼了两声。


“行吧,一物换一物。”


他拿走了郭文韬的卡,又把新的东西放到了郭文韬手心。


“你摸摸吧。”


郭文韬依言触摸了起来。


是个小盒子,应该长方型的,不大,丝绒质感,中间的地方有条缝可以掰,打开之后里面有个凸起的半圆,郭文韬试着一拿,半圆变成的圆环,内侧似乎还刻着好多点点。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抖。


蒲熠星笑了:“是黑色的味道。”










——————FIN.










*本篇文章三个关键词为:①神笔马良技能拥有者②甜点师③拨浪鼓











なつ拾柒sama(放蹲拉黑版)

【盗梦笔记|8:00】Daylight

雇佣兵 x 魔杖工匠 关键词笔记本电脑

架空世界观 设定全是自己瞎编的(有参考部分作品捏他)

下一棒: @姜纪鱼ju 


    Summary:ねえ,今日だけは思い出していいかな?*


-


    在这个魔法与科技同时存在并行发展的世界里,唐九洲已经修习魔法五年有余,前日不久弄坏了一直以来使用的魔杖,听从师父的命令循着地址登门拜访。


    仔细想来,这次魔杖断得格外蹊跷,他像往常一样施法,...

雇佣兵 x 魔杖工匠 关键词笔记本电脑

架空世界观 设定全是自己瞎编的(有参考部分作品捏他)

下一棒: @姜纪鱼ju 


    Summary:ねえ,今日だけは思い出していいかな?*


-


    在这个魔法与科技同时存在并行发展的世界里,唐九洲已经修习魔法五年有余,前日不久弄坏了一直以来使用的魔杖,听从师父的命令循着地址登门拜访。


    仔细想来,这次魔杖断得格外蹊跷,他像往常一样施法,法术生效到一半,那根被保养得油光焕发的木头突然从他握着的地方断开了,毫无征兆。


    而更为蹊跷的是师父的态度。


    他这师父出了名的嘴硬心软,即便心里再多舍不得,流露出来也是严厉的话语和鞭笞。而这次他弄断了魔杖,却没被打也没被骂,还被师父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心里更是多了些疑虑和未知的恐惧。


    泛黄的信纸意外地指向了一栋极其现代化的高档别墅,唐九洲惊讶地停顿了几秒,最后还是敲了敲房门。


    一阵沉默过后,门那头噼里啪啦传来吵闹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下“咚”地闷响,连带着地板都是微微一颤。


    唐九洲被吓得后退了半步,正要确认地址的可靠性,门就打开了。


    门内是一位头发凌乱的青年人,一边撑着门框,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好?”唐九洲没有想到是一位年轻人。联想到师父的态度和这位工匠的传闻,他以为至少也要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才对。


    对面的青年人眯着眼睛强行睁开了一条缝,从上而下地打量着他,没说话。


    “我、我叫唐九洲,我是根据这个找来的。”唐九洲磕绊一声,将那张带有深刻折痕的信纸展开,朝前递了递。


    青年人瞄了一眼纸——唐九洲敢肯定这人没有看清楚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就点了点头,侧身示意他进屋。


    “怎么变得这么脏啊。”青年人又看了一眼唐九洲手里的纸,皱着眉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唐九洲赶忙解释这是自己的师父传了八代留下来的讯息,尽管认真保存也耐不住时间太过久远。


    “才过去不到三百年啊。”青年人理所当然道,随后似乎不纠结了,摇了摇头,打了个响指,那张纸瞬间化成了灰、变成一缕烟消散了。“等你走之前记得提醒我重新给你写一张。”


    唐九洲只感觉到指尖突然的灼热,随后眼瞅着东西在自己手里消失,吓得跳了起来。


    “怎么样?‘点燃纸张’加上一点点冻结魔法,配合‘能让头发变干燥’魔法吹出来的微风把灰尘吹散,最后再用‘清理衣服上的灰尘’魔法进行收尾,是不是很神奇很美妙的创新?”青年人突然自顾自地解说起来,而后投来了期待的探寻目光。


    唐九洲盯着这亮晶晶的黑色眼瞳怔住了半晌,刚要开口,对方又突然就收了夸张的表情,平静地叹了口气:“好吧,这组合方式确实没什么新意。”


    “还、还是很厉害的。”唐九洲忙不迭找补一句,再看过去时却见不到刚刚那好似失落的神情,只剩下了淡然。


    借着他舒展的面容,唐九洲才第一次看清面前青年人的样子。高挺的鼻梁配上轻抿起的薄唇,和那没什么情绪的黑瞳倒真能算是相得益彰。如果不是刚刚那一眼太过灵动,唐九洲必然会承认这人极好的容貌,眼下却只剩下了一些没来由的遗憾。


    青年人听了他的夸赞也只是点了点头,恍然间想到似的,自我介绍道:“我姓郭,你叫我文韬就可以了。”随后埋身进凌乱的房间里翻找起来。


    “文韬先生,”唐九洲赶紧说明来意,“我来这里是想委托您帮忙制作一根新的魔杖。”


    “你用?”郭文韬突然抬起头来,重新用目光来回扫视,最后停在唐九洲的脖颈处,“你能活多久?”


    唐九洲被他盯得背后发毛,又被问了奇怪的问题,忙不迭后退两步,手背抵在脖子上蹭了两下,抹掉了上面学习魔药时不小心粘上的一点墨迹。“呃.......我想我再活个50年应该不是问题。”


    郭文韬又没了刚刚的兴致,简短地“哦”了一声算是回答,就又弯腰开始扒拉堆在一起的书籍和卷轴。


    作为当今社会不相信精灵和矮人真实存在过的“传说论”新青年,唐九洲咽了口吐沫,眼前这人的言谈举止未免太奇怪了些。


    “你的魔力很强,但是不太稳定,人类制造的魔杖暂时很难满足你的需求。”郭文韬说着,直起身来,四下环顾后,抬手抽出来柜子里的一本厚厚的书,一下子带倒了上面一个人那么高的杂物,倾泻而下把他埋了起来。


    “咳咳!!”他从废墟里爬出来,被灰尘呛得咳嗽了好几声,才若无其事地翻开手里的那本书,“在我制造出符合你要求的魔杖前,你也要先学会控制住体内的魔力。”


    唐九洲点了点头接过那本书,读了两行就看不下去了——上面写的是汉字没错,但行文方式让人难以捉摸,语言逻辑也和现代的中文表述很不一样。


    “怎么了吗?”郭文韬从废墟中爬出来,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直接开口询问:“这可是人类魔法使入门教材,你没看过吗?”


    “.......”唐九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书。


    我应该看过吗?这本书怎么说也有几百年了吧?像是历史课教材上会出现的案例。


    “怪了,”郭文韬托腮思考,“我交稿的时候对方明明说这本书会被列为魔法通用书啊.......”


    怪人。唐九洲无语地看着他。这人从见面起就在说一些奇奇怪怪的鬼话,一口一个人类人类的,脑回路看起来也不像正常人,而且魔力感觉上也很弱,真的是靠谱的魔杖工匠吗?


    这边郭文韬还在抓耳挠腮想自己一千年前被编辑哄骗的事,想得出神了许久才想起来身边有个唐九洲,脑袋一转,拍了拍唐九州的肩膀:“算了算了,反正收集魔杖材料还要一些时间,我就用这段时间好好教教你吧。”


    那模样,好像唐九洲捡了多大的便宜一样。


    “........”反正师父提前说了拿不到魔杖就别想回去,唐九洲暂时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好点了点头,算是对这个怪人做出了巨大的妥协。


    郭文韬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他刚要说什么,身旁另一边堆满了杂物的柜子也在吵闹中微微晃动,最后再度散落下来,把他埋在了最下面。


-


    和你所想的一样,郭文韬是一位活了几千年的精灵。


    从他记事起,人类、矮人和精灵就在一起生活,并称为人族,一起对抗边境魔族的侵扰。


    魔法是他的前辈们在对抗魔族时学习、创造而出的一种能力。


    因为本身是由精灵根据自身改造而来,所以先天对他族设有一定门槛,这种门槛可能是基因,也可能是被称之为天赋的虚幻之物,虽然不至于让其无法施展,但想要到达较高的水平,光有努力和毅力是远远不够的。


    总而言之,那时精灵在魔法领域具有一定的权威,而他曾经的老师,也是一位阅历丰富、在魔法领域享有盛名的精灵。


    不过这也是两千年前的格局了。


    自从两千年前人族与魔族全面开战,以人族几乎剿灭魔族的胜利结局而告终,人族迎来了长久的和平时期,科技和文明也随着安定的生活迅速发展。


    魔法不再用于和魔物对抗,人们开始习惯于用简单日常的魔法满足生活中的需求,普通人只要肯学习,就能掌握基本的魔法。加之战争后许多精灵和矮人选择隐藏自己的身份,归隐山林或隐居人世,久而久之,在当今社会中,魔法的由来、精灵和矮人这种种族是否真的真实存在,已经变成了会被人质疑的话题。


    对此,郭文韬的态度是无所谓,作为现代年轻人眼里“只有传说中才存在”的种族,一千年来他顺利地在人类社会里生活,并且过得不错,只给过几个仍然愿意深度钻研魔法的人或精灵自己的地址,以便对方向自己寻求帮助。


    只不过是过一小段时间就要换个身份生活,有一点麻烦。


    送走了唐九洲,郭文韬叹了口气,上手收拾满地的杂物。这段时间他的身份是历史奇幻小说作家,因为内容十分真实考究,一连几次都登顶了畅销榜。


    对于郭文韬来说,这也只是遵循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律、在这个社会中生存的手段,他也无意积攒财富。所以在几本书的版权被买下改编成电视剧,他也不再写书,乐得摆烂。


    不过他似乎忘记了另一件事,直到定时飞来的纸质千纸鹤落到他手上展开,他才想起答应过一个游戏公司做剧情和角色设定的特别顾问。


    这下好了,身为精灵的事和身为人类的事堆在了一起,郭文韬哀嚎一声,躺倒在杂物废墟里,没过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


    第二天唐九洲再次敲响了这扇门,可等待许久也没见屋子里传出声音,再敲的时候门就自己开了。


    “.......”唐九洲往门里探头,发现跟昨天自己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而这栋房子的主人整躺在昨天倒下的杂物中流着口水熟睡。


    “文韬先生?”本来就觉得这人不靠谱的唐九洲心里更是无语,赶紧检查了一下房间确认没有失窃,才走过去试图叫醒郭文韬。


    可走近后他突然愣住了,这位名叫郭文韬的怪人有着和昨日不同的尖耳,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为了验证不是自己眼花,唐九洲上手揉捏了两下,感受到尖耳传来的体温,又慌忙把手松开。


    此时郭文韬皱着眉头翻了个身,把魔法书往怀里搂了搂,继续昏睡了过去。


    “文韬先生!”唐九洲顾不上震惊,赶紧上手把人摇了摇,“起床了!文韬先生!我们不是要做魔杖吗!文韬先生!!!”


    在唐九洲坚持不懈叫唤了十五分钟后,郭文韬终于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紧接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愣神。


    直到唐九洲忍不住再次开口,郭文韬才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挣扎着从杂物堆中爬出来。


    那句询问最终梗在唐九洲喉咙里、咽了下去。


    他算是从小耳濡目染,并不是真正的激进派。在现在大部分人类眼里,所谓精灵矮人无非是些给自己精神慰藉的传说故事,是否真实存在暂且另说。


    激进派自然不必多说,人魔战争中发生的冲突更是让他们排斥魔法,传说中创造魔法的精灵自然是他们攻击的对象。


    人魔战争的资料留存得太少,虽然明面上大家对于那段历史都是求同存异的讨论,但本质上大家都不承认这些可能存在的精灵和矮人在战争中做出过贡献。尤其最近一款知名度很高的游戏公司开发了一款新游戏,引发而来的舆论再次把种族问题推上了风口浪尖。


    人魔战争是人类抗争精神的发扬,是人类受和平的愿望所感召,爆发出的决心之体现。唐九洲从小就被这么教育。


    他从来没有思考过另外一种可能性:如果精灵和矮人真的存在于世间,那么他们是怎么生存在人类的社会之中呢?


    “文韬先......诶?”唐九洲一个走神的功夫,就见郭文韬已经穿戴整齐,还背好了背包,正低头看着手表似乎在掐算时间——他特别留意了耳朵,果然已经变成了人类平常的样子。


    “时间紧迫,我就先跟你说了。”郭文韬察觉到他回神,马上开口。“我们需要北山山谷下清晨的露水,南边海水边上最细腻的砂砾,东侧封闭深山里巨型猛兽的脊梁骨,西边彩虹云凝结出的冰晶。”他停顿了一下,换了口气,“当然如果有条件能够收集到足够数量的优质星尘就更好了。”


    说着,他丢给唐九洲一个锥形瓶:“今天你去采露水。”


    唐九洲还没明白怎么就时间紧迫了,条件反射的接住玻璃瓶,才想起来反问:“这样我就可以做出来一根魔杖了吗?”


    “这样你就达到了拥有一根魔杖的先决条件了。”郭文韬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手表,“所以你听清楚我的要求了吗?”


    “听清楚了——北山山谷,清晨露水,等等,”唐九洲突然琢磨出味儿来,“现在哪来的清晨露水?不对,你让我一个人去?”


    “你难道无法生活自理吗?”郭文韬的眼神看过来,写满了清澈的认真。


    “........”唐九洲一时间分不清楚此人是否在阴阳怪气,但考虑到精灵这个种族不可考证的脑回路,他还是回答了:“可以啊。”


    “那你自己去有什么问题吗?”郭文韬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的背包,“今天我有工作,结束之后我会去找你。现在出发的话,你应该可以在天黑前把露营地搭起来。”


    “......”唐九洲听得一愣一愣地点头,而后反应出不对劲:“北山?!那里山上不是还有魔兽徘徊吗?”


    郭文韬想了想,道:“不知道,不过战后很多魔兽都逃到山里去了,那里几百年来又没有开发,应该是有的吧?”


    唐九洲眼睛都瞪大了:“可是我没有魔杖啊?”


    “你没——哦。”郭文韬先是理所当然地接话,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停了下来,安静地站在原地,“你没有尝试过不使用魔杖施法吗?”


    “啊?”唐九洲仿佛听到了天书,明明都是中文,连在一起却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


    “魔力又不在魔杖里。”郭文韬说,“它只是帮助你更灵活更精准的运用魔力,事实上,你完全不依赖于魔杖而施法。”


    “那也只有你能做到吧?”你可是精灵啊。唐九洲无语地反驳着。


    “人类也可以做到啊。”郭文韬不以为然,“我之前......呃,算了。”他伸出手来,召唤出自己的魔杖,丢给对方,“你先用这个吧,我完成了工作就去找你。”


-


    这根魔杖被保养得很好。唐九洲能够感觉到。似乎是它曾经的主人魔力浑厚,以至于他必须要注意力十分集中,才能做到平常的施法。


    郭文韬的魔力比他想象得强上许多。唐九洲一边徒步爬山,一边想,他从来没有尝试过抑制自己的魔力,有了这个想法后,他闭着眼睛冥想,毫不意外地没能达到效果,再次印证了他心中的想法——郭文韬的魔力很强。


    他不仅拥有很强的魔力,还拥有可以抑制这股强大魔力的技巧。


    可这是为什么呢?


    虽然他隐藏着自己精灵的身份,但旁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往这方面想,顶多把他当做很有魔法天赋的人类,说不定还能带来更好的工作优待。


    很快唐九洲就无暇思考了,他身上的魔力吸引来了魔兽。这些没有智慧的魔族生物只会遵循觅食魔力的本能发动攻击,眼下则更为难缠。


    用魔法驭起土块砸开眼前的魔物后,唐九洲抹了把汗。郭文韬去做什么了呢?是他在人类社会中的工作吗?他真的能找到我吗?在我身上安了什么定位装置?


    他一路跌跌撞撞,爬到山顶又走上下坡路,到达山谷的时候比郭文韬预想的还要晚。他先是找了些树枝,用魔法升起火,再打开自己一路背上来的行囊,将里面的帐篷搭起来。


    刚钻进帐篷里,唐九洲就听见了脚步声,探出头来,就被人当头轻轻敲了一棒。


    “你不是说生活能自理吗?怎么这点警惕心都没有?”郭文韬皱着眉头看他,接过对方还回来的魔杖,顺便抬手将魔杖朝东方的森林里一指:一股强大的能量喷涌而出,正中黑暗中伺机而动的魔兽。


    原始又威力巨大的杀人魔法。唐九洲心里一惊,又看到郭文韬低落的表情,满是不解。


    “你今天白天去干什么了?”他想要关心,可郭文韬的情绪似乎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又变回那副平静的样子了。


    “去工作啊。”郭文韬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电脑,点开了一个软件:“这款游戏知道吗?”


    唐九洲点了点头,这正是他之前在心里腹诽提到的游戏公司上市的最新游戏,最大的卖点就是里面的角色都是真实的历史人物:“最近很多人都在讨论这个,怎么了吗?”


    “我被邀请去做设计顾问。”郭文韬简单地解释着,“可能是他们觉得我的书写得不赖吧。”


    “这样啊........方便透露吗?”当红游戏的最新情报,这勾起了唐九洲的好奇心,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签保密协议。


    “没什么,无非就是聊聊当时的文化风情、建筑风格,顺便回忆回忆老朋友。”郭文韬没同意也没否定,眼睛直直地望着眼前的湖泊,看样子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唐九洲闭嘴了,低头说了句抱歉。


    “道歉做什么?”郭文韬不解:“虽然签了保密协议,但也只是对他们游戏里面的设定保密而已。你不用紧张。”


    “我以为你会很伤心。”唐九洲发觉两个人对郭文韬的精灵身份已经心照不宣,小心翼翼地问,却没藏着掖着。“你看上去非常不愿意提起从前的人。”


    “我为什么会伤心?他都死掉两千年了。”郭文韬平静地说:“每个人都会死掉两千年,你将来也会死掉两千年。你们人类总是突然就死掉。”


    “那你到时候会记得我吗?”唐九洲问,“就像你记得他那样。”


    “不知道,我只对咒语过目不忘。”郭文韬短暂地愣了一秒,马上又恢复如常,“而且我不该记得他的。”


    “为什么?”


    “因为他叫我忘掉,这是他的遗嘱。”郭文韬说。


    “精灵的记忆力很好吗?”


    “不好,要是什么都记得,我的脑袋早就炸了。”郭文韬摇了摇头,“几百年前的事我都记不清了。”


    唐九洲不说话了。


    “我们换个话题吧?”他提议道。


    郭文韬点了点头。


    “你刚刚说.....”唐九洲不作声隐去了内容,“.....所以你经历过人魔战争?”


    “嗯,”郭文韬表示肯定,在唐九洲开始发散思维前,他又及时补充:“不过很遗憾,我没有做出什么贡献。”


    唐九洲意识到今天晚上他问的为什么有些多。


    “因为我认为这个世界需要平衡。”郭文韬回答,“不管是善恶还是阴阳,都不可能压倒对方,换言之,人族永远无法剿灭魔族,发动所谓的人魔战争不过是无用功。”


    “可当时的魔族已经几乎被剿灭了啊,现在人类不再担心魔族的侵扰了。”唐九洲下意识地反驳他。


    “对啊,说明我是错的。”郭文韬点了点头,并不反感对方的否定,“也说明他当时所做的事并不是徒劳。”


    “你那位朋友吗?”


    “算是朋友吧。”郭文韬说着,“不聊这个好不好?不好好完成遗嘱他要骂我的。”


    “抱歉。”唐九洲看腻了湖,于是躺下来看星空。“你知道蒲熠星吗?”


    郭文韬身体僵硬了一瞬,尾音颤抖了一下:“知道。”


    “他真实存在吗?”唐九洲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来了兴致。


    “嗯,他存在。”郭文韬笑了起来。


    唐九洲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只当他喜欢现在的话题:“我听说他当时只是个民间雇佣兵?就是被招募、给钱就去的那种。大家都说他当初是不满足前线的征兵条件,为了给人族出一份力,才选择去做雇佣兵的,淡泊名利!”


    “哦?”郭文韬笑得更大了,“你们不觉得他是见钱眼开的财迷?”


    “诶韬哥,我知道雇佣兵的风评不好,但那可是蒲熠星啊!”唐九洲改了口,坐起来,“真要是拿钱办事的惜命小人,还会去掺和那烂摊子?甚至最后牺牲在讨伐魔王的战场上?”


    “你很了解他嘛。”郭文韬接话道。


    “那是,我历史课听得最认真的就是他的部分了!”唐九洲凑过来,“你想想,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连一点魔法都不会的人,为了去前线不惜去做死了都没有好名声的雇佣兵,最后解决了那么大一个冲突,却死在了战争圆满胜利的前一天。哇,小说级别的人啊!也正是因为他实在是太传奇了,才能流传下来这么多故事和资料啊。”


    唐九洲还想再说什么,一回头发现这位精灵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看着马上快要蒙蒙亮的天,唐九洲又大叫起来:“韬哥别睡啊!你这时候睡过去我们要错过清晨了!!”


-


    蒲熠星不会魔法,这是郭文韬不知道几千年的人生中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


    蒲熠星其实拥有异于常人的魔法天赋,幼时拥有的魔力就是普通人类的几倍。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魔族与人族频繁摩擦的年代,这股强大魔力吸引来的魔兽,足以让整个村庄都人心惶惶。


    于是他小小年纪便离家出走,才遇到了正在旅行的郭文韬。


    追着蒲熠星的是一只鸟形魔兽。当时的蒲熠星下意识地跑向魔力传来的地方试图寻求帮助,一下子撞翻了郭文韬采的一篮子蘑菇。


    郭文韬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天上的魔物,掏出魔杖在蒲熠星说话之前就轰碎了它。


    杀人魔法是魔族创造的魔法,起先被精灵们照搬过来当做攻击的手段,但因为这种魔法本身便起源于魔族,对方自然而然也轻松找到了应对的办法。所以在人族与魔族的对抗中,极少数人会使用杀人魔法作为攻击手段,就算使用,也几乎不会对魔族造成伤害。


    蒲熠星迅速意识到,这人拥有巨量的魔力。


    郭文韬则瞥了他一眼,只当是从村子里跑出来玩耍的小孩儿,并不在意,俯下身来捡散落在地的蘑菇。


    直到这小孩儿指挥着蘑菇飞起来,按部就班整整齐齐地回到他的篮子里,郭文韬才感知到对方身上的魔力。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魔力侦查上栽跟头。


    “魔法是依靠想象力而存在的事物。”


    这是郭文韬在被邀请写那本魔法使入门必读书目时,写在第一页的第一句话。


    他不是一个有想象力的精灵。即便他的魔力强大、即便他的师父是当时极具盛名的精灵魔法使,郭文韬也只是个令其师父恨铁不成钢的、只会使用最简单的魔法的普通精灵。


    蒲熠星像是他的反义词,这家伙就是为想象力而生的。


-


    从此郭文韬身边多了个人类小孩。


    虽然他那天从来没叫蒲熠星跟着,两个人只是交换了名字。


    蒲熠星喜欢收集魔法,总是天蒙蒙亮就把郭文韬从被子里拉起来,去不同的村庄寻找咒语和魔法材料。郭文韬的旅行计划被迫按下了快进键。


    “咒语又不会张腿自己跑掉。”郭文韬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晚几年再去也没什么的。”


    彼时蒲熠星已经二十多岁,拿着地图,停在了海边。“你总是觉得咒语够用就行。”


    “这不是我觉得,而是事实如此。”郭文韬低头把脚下的沙子踢起来,成功迷住了蒲熠星的眼,让他大叫着捂住上半张脸。


    无奈,郭文韬只能凑过去帮他把砂砾吹去,又捡起他刚刚丢下的地图。“所以这位人类魔法使为什么想不开要把咒语埋进海里?”


    “是海水上涨淹了他原来选好的地方。”蒲熠星把地图抢回来,“这里一百年前还是陆地呢。”


    “那他为什么不换个地方?”郭文韬问。


    蒲熠星气得踩了他一脚:“一百年后你也可以骂我一句,然后问问你自己,我为什么没有来打你!”


    “哦,”郭文韬点了点头,“因为死掉了。”


    “........”蒲熠星白了他一眼,“算了,一百年你都不一定会记得我。”


    “你会记得我吗?”蒲熠星盯着地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不知道。”郭文韬凑过来看地图上的标记,“我只对咒语过目不忘。”


-


    埋在海底的玻璃瓶里装着的是“快速停止打嗝”魔法,郭文韬猜测那位人类魔法使生前应该饱受快速吃饭而打嗝的困扰,下一秒被蒲熠星踹进水里,两个人在海边浪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


    “所以你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魔力呢?”唐九洲觉得周围的环境又黑又诡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说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因为会给人类带来困扰。”郭文韬简单回答,然后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你离我远一点,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城市东侧的深林是出了名的危险。这里的树都长得很高,遮蔽得地上看不见一点光亮。不仅生存着体型硕大无比的猛兽,战争后那些拥有智慧的魔人也逃窜隐居在其中。


    “你的任务是靠自己的能力捕杀一只野兽,不是粘着我。”郭文韬再次强调,“而我的任务是收集那只野兽的脊椎骨,不是帮助你。”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唐九洲十分崩溃,“明明前几天我才刚刚学会不用魔杖施法,为什么今天就要我赤手空拳来这里啊!还有,什么叫给人类带来困扰,这根本不能算是答案吧!”


    郭文韬叹了口气:“想要在人类社会生存就要隐藏自己的特殊能力,不管是魔力还是其他什么。这是很早之前一个人告诉我的。”


    每每想到这里,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个人认真说正事的白皙的脸,虽然他总是左耳进右耳出。


    “可是你现在完全没必要啊,”唐九洲被黑暗吓得声音颤抖,“抑制魔力外溢很累的吧?”


    “.......确实哦。”郭文韬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恍然大悟的模样,“但不算太累,已经习惯了。”


    “上次说的工作,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唐九洲用魔法将石块捏成针刺向草丛中射去,因为太过紧张而没有任何收获。


    “你说那个游戏?我负责的部分已经结束了,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在更新内容里了吧。”郭文韬倒是走得闲庭信步,他探查过周围的魔力,也使用魔力提高了自己的感知力,对目标的位置了如指掌。


    “你会去玩一下看看吗?”唐九洲话音刚落,就找到了野兽,喜出望外,赶紧施法将树叶变作镜片掷去。


    郭文韬许久没见过除了杀人魔法以外的攻击魔法,饶有兴趣地看着,又恍然在眼前浮现出别人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这人生来就跟创造力不沾边。即便是战斗用的攻击魔法,他也只会将魔力汇集到魔杖顶部,默念杀人魔法的咒语,用巨量的魔力将对方碾碎。


    不像蒲熠星,这人擅长将不同的魔法组合起来,甚至和不同的器械共鸣,连战斗的方式也多种多样。


    唐九洲取下了自己杀死的那只野兽的脊椎骨,感觉身后一声轰鸣,转过身来,只见郭文韬轻轻捻着魔杖,右侧有一道深深的魔力碾过的印子,还冒着缕缕青烟。


    “我刚刚好像看到妈妈了。”唐九洲难得地有些伤感,揉了揉眼睛。


    “看错了吧。”郭文韬最后往右侧攻击过的地方深深地看了一眼,招呼唐九洲离开。


-


    “今天阴天啊.....”蒲熠星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抬头看着不那么明显的流星雨,叹了口气,“亏我还约你来山上,爬山都要累死了。”


    “没关系,500年一次的流星雨而已,还能再看到的。”郭文韬看着他身上的伤,“还疼吗?”


    “疼。”蒲熠星又叹了口气,“赚钱真难。”


    “其实旅行经费还够。”郭文韬把目光收回来,看着自己的脚尖,“实在不行,去下一个镇子之前再多接几个委托就好了。”


    “韬韬。”


    “嗯?”


    “可我现在不只为了钱了。”蒲熠星的脸上第一次闪过茫然的神情。“我在正式军队里看见以前村子的邻居了。”他扣起了手指,郭文韬知道他紧张时候就会这么做。“他们为了人族而战,而我......我小时候还给他们平添了那么多危险,难道现在也一点忙都不帮吗。”


    “哦。”郭文韬应得很勉强,“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讨伐魔王是没用的。”


    “万一有用呢?”蒲熠星突然认真地反驳道,“而且......”


    “而且如果我成了讨伐魔王的英雄,你会不会一直记得我?”蒲熠星突然笑着指向天空:“看!好漂亮。”


-


    郭文韬不知道蒲熠星是怎么从一个只拿钱办事的雇佣兵摇身一变成为拯救人族的大英雄的。他完全游离在这场战争之外,只知道人族出了内讧,有人质疑魔法、有人依赖科技,在短时间内形成过小规模的内战,导致许多魔法使死于这场争斗中。


    后来是一位雇佣兵挺身而出,游说多方势力,在魔族快要反扑的关键节点,团结了人族所有的力量,成功讨伐了魔王,自己却牺牲在那场最后的战役中。


    直到蒲熠星的口信带到,郭文韬才把那位传奇雇佣兵和蒲熠星三个字画上等号。


    人类总是突然就死掉了。郭文韬一直这么想。只不过蒲熠星终究活得太短了,以至于他没见过对方中年的样子、也完全想象不到他白发的模样。


    甚至忘了给他打造一根属于他的魔杖。


    人魔战争是人类抗争精神的发扬,是人类受和平的愿望所感召,爆发出的决心之体现。


    如果跟一千年前的郭文韬说蒲熠星是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他估计会骄傲地炫耀这小孩儿的本事。但如果是现在,郭文韬不会反驳。


    作为完结了人魔大战的关键英雄,蒲熠星是一个不求名声的雇佣兵,是团结了各个组织的演说家,得是、也必须是一个不懂得魔法的普通的人类。


-


    “谢谢韬哥!这根魔杖很趁手!”唐九洲抱着自己辛苦得来的魔杖爱不释手,差点忘了找郭文韬重新写那张写有他地址的信。“要是过得太久你搬家了怎么办?”


    “简单,”郭文韬打了个响指,信纸上的地址瞬间变成了别的文字,几秒钟后又变了回来,“‘追踪’魔法加上‘溶解墨水’魔法,最后再用‘在纸上书写’魔法,是不是很奇妙的创新?”


-


    郭文韬不明白,为什么蒲熠星一次又一次问自己会不会忘记他,却在最后捎回来的信中让自己别记得他。


    他老老实实地不惦记,记忆却因为几句话就打开了开关,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导致他一直完不成蒲熠星的遗嘱。


    那个游戏他还是玩了,屏幕停在抽卡界面仔细端详,哪里都觉得像,哪里又都不像。


    蒲熠星不是猫,没有猫耳和尾巴;他身体不耐寒,一年四季也不会穿短裤,更不会戴腿环;皮肤是难以想象的白,在从军之前,他从来懒得干脏活累活,更不会把大剑背在身后。


    他会把泥巴在白净的脸上抹开,他会大大咧咧地随处乱躺不守规矩,他会念着咒语悄咪咪的施法,一边偷笑一边小心翼翼地隐藏魔力。


    郭文韬花钱把角色抽到手,沉默着把背包里的法杖装备给这个人物。他没有见过蒲熠星拿魔杖,却觉得此时电脑屏幕中呈现得画面异常不对劲。


    他无法想象蒲熠星光明正大掏出魔杖的画面,盯着看了许久也想不出道理,于是退掉游戏去看魔法书了。


-


    第二天,因为玩家的抗议,限定角色蒲熠星被取消了动作模组,将无法被装备法杖武器。










    END. 




*取自《葬送的芙莉莲》第一集ED歌词,意为:呐,只有今天也好,可以偶尔想起你吗?

本来是后面另一句歌词的“所以,直到与你再度重逢之时,我将不再迷茫,选择眼前的当下”但是写着写着好像跑题了,就这样吧

艰难的复健之作,中间伏笔暗示来回乱七八糟搞了一大堆,最后发现好像和题目没什么关系(晕倒)其实Daylight是想指那首纯音乐的歌来着,很有感觉,但是直接想成日出也没问题,就是全文和标题都有点意识流,不知道各位能不能看懂()

总之,很开心能参加这次活动!没想到这次居然能有这么多人一起更新!希望小南小北新的一年也能越来越好!

大家新年快乐!






万期

【盗梦笔记|15:00】引鬼入室

👉🏻关键词:中医  吸血鬼  蛋黄派

*中医韬x吸血鬼蒲,好一个中西结合(咬牙切齿)

*纯喜剧,私设一大堆,大家过年好,看个乐子

  上一棒:@雁淮 

  下一棒:@阿灰不是四灰 

  

  SUM:家里的吸血鬼想喝血怎么办?没关系,熬碗中药给他就好了。

  

  –

  01.

  夜色愈沉,郭文韬从柜台后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腰骨,看到墙上的时钟走到十点,锁好柜台的储物柜,打着哈欠走到医馆门口准备关门下班。

  医馆的门头红砖黛瓦,大门正中央上方挂着一个牌匾,用行楷写着立体描金的几个大字——“郭氏中医馆”。...

👉🏻关键词:中医  吸血鬼  蛋黄派

*中医韬x吸血鬼蒲,好一个中西结合(咬牙切齿)

*纯喜剧,私设一大堆,大家过年好,看个乐子

  上一棒:@雁淮 

  下一棒:@阿灰不是四灰 

  

  SUM:家里的吸血鬼想喝血怎么办?没关系,熬碗中药给他就好了。

  

  –

  01.

  夜色愈沉,郭文韬从柜台后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腰骨,看到墙上的时钟走到十点,锁好柜台的储物柜,打着哈欠走到医馆门口准备关门下班。

  医馆的门头红砖黛瓦,大门正中央上方挂着一个牌匾,用行楷写着立体描金的几个大字——“郭氏中医馆”。

  

  西城没有不知道郭氏中医馆名号的,通常大部分中医馆的营业时间都是早八到晚八,而郭氏中医馆坚持营业到晚上十点才会关门,多年来一直如此。现如今郭氏中医馆的当家人,姓郭名文韬,人如其名能文能武,年纪轻轻就接手了家里的医馆,以其英俊的外表、横溢的才华、高超的医术闻名西城。更重要的是,这位年轻有为的小郭医生,至今单身。于是很多前来看病的婆婆叔叔伯伯姨姨总要旁敲侧击一番,试探小郭医生的恋爱意愿,好在中间牵线搭桥,最好能肥水不流外人田,和自己家的适婚姑娘拉上红线。

  

  月老多得数不过来,偏偏小郭医生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愿。他只会公事公办地把脉、询问症状、开药方、送他们去抓药,然后挂上礼貌弧度的微笑喊“下一位”。

  郭文韬自然知道每天来找他看病的这些婆婆伯伯大部分都不是真的为了看病,只是为了给他催婚罢了。但他也很无奈,既没办法阻拦他们,也不可能太直接地拒绝,只能摆出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姿态,叮嘱一番注意血糖血脂血压,把他们打发走。

  

  没有病人或者病人很少的时候会过得很清闲,郭文韬在后院里养了不少花草,没事的时候就会搬着躺椅在后院晒晒太阳,看看这些花花草草——当然,会有一部分花盆里的植物可以用作药材。

  郭文韬为了上下班方便,直接把自己家搬到了中医馆后院,每天起床洗漱完走出院子就到了上班地点,下班也只需要关灯锁门,走几步路就能倒进被窝。

  

  中医馆的规模不大,光是药材墙都占了医馆不少地方,收银和抓药熬药都有雇其他员工,但医师只有郭文韬一人,忙的时候郭文韬光是把脉都把得头晕眼花,闲的时候甚至能躺下睡上一天都没人打扰。

  员工们的下班时间最迟是晚上八点,一般八点以后就不会再来人光顾。中医馆和普通医院不同,找中医看病多半都是西药没效果、需要长期调理的问题,不会有什么很紧急的毛病——如果有不如直接去医院挂急诊。郭氏中医馆一直营业到十点也只是担心有一些小的问题,比如有临时加班或者有事的人来不及在八点之前取药,可以多两个小时的时间。

  除此以外,98%的概率不会有别的事。

  

  所以郭文韬照例到点准备下班关门,只想立刻躺到自己舒适的床上美美睡上一觉。他踏出大门,检查了一下门口有无堆放杂物,打了个哈欠转身准备关门,衣袖突然被什么东西拉住。

  郭文韬下意识转头去看,怀里突然倒下一个庞然大物,他接得猝不及防,一定神才发现倒在自己怀里的是一个人。

  一个白得吓人的人。

  

  说白得吓人并不只是说这个人的肤色,还有他的嘴唇,几乎是毫无血色。郭文韬皱起眉严肃起来,拍了拍他的脸,试着用声音喊醒他,又伸出手指探了探他颈侧的脉搏——吓得他呼吸一滞。郭文韬惊得心跳都加速,又探了探他的呼吸。

  这个人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

  

  郭文韬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一时不知道“在自己家的医馆门口有人死了”和“有个人死在自己怀里”这两件事哪个更能解释当下这荒谬又恐怖的画面,他下意识想松手,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的双肩,张口咬上他的脖颈。

  

  侧颈的皮肤被尖锐的东西刺破,郭文韬吃痛,还没来得及推开人,颈部又传来一阵阵酥麻和疼痛,郭文韬强行运转空白的大脑,意识到一个事实。

  ——这个人在吸他的血。

  

  这不是二十一世纪吗怎么还有当街咬人吸血的啊!

  不对。郭文韬惊起一身冷汗,这个人,不是死了吗?

  

  郭文韬想推开这个人,但颈上的疼痛和血液的流失夺走了他的力气,他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脑袋和眼皮也渐渐昏沉,清醒的意识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我还这么年轻就要这样惨死了吗?

  我的大好前程,我的医馆,我的美好生活……

  

  几分钟后郭文韬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还活着。

  他躺在院子里那把躺椅上,意识恢复后颈部隐约传来疼痛,郭文韬偏了偏头,对上一张在黑夜里都看得出白得吓人的、惊慌失措的脸。

  ……他这是已经到地府了吗?这是白无常吗?

  不对啊,白无常不是长得很吓人吗,这个长挺帅啊。

  

  只听“白无常”顶着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惊慌失措地开了口:“你你你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脖子还疼吗?感觉自己虚弱吗?”

  郭文韬:“……”

  “白无常”见他沉默不语,眼神也一直盯着自己看,吓得手忙脚乱,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大有一副郭文韬真的出事了的模样。于是在对方急得快要以头抢地的时候,郭文韬及时出了声。

  “……本来不晕的,你一大串问题砸过来还在我面前来回转圈我就觉得头挺晕的。”

  

  “白无常”活了。一个箭步冲到躺椅前,看着郭文韬几乎要落泪。

  “你没事就好!!”

  

  郭文韬看见他嘴边露出的尖牙。

  等等。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串起来了。

  苍白的脸,没有心跳脉搏,有尖牙,会咬人会吸血……

  

  郭文韬大骇:“你你是什么啊!你不是白无常!”

  “白无常”眨了眨眼,眼底映出疑惑:“什么白五张?”

  “你好,认识一下,我叫蒲熠星,我是个吸血鬼。”

  

  

  

  

  02.

  郭文韬坚定了二十多年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在“吸血鬼”三个字中崩塌了。

  而此时那位吸血鬼本人正在他面前忏悔罪行。

  

  “……真的很抱歉咬了你!但请你相信我我是个好吸血鬼从来没吸过人血的!这次真的非常意外,我已经大半个月没进食了实在饿得不行才一时没忍住咬了你……但请相信我绝对不会出现下次的!”

  郭文韬怀疑刚刚被咬那一口吸走的血给自己留下了一点贫血的症状,他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这个时间他本应该躺在自己的床上准备美美入梦,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处理面前这位……吸血鬼先生。

  

  “……总之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抱歉!请给我一个忏悔的机会吧,我可以帮你干活的!你的医馆缺人吗,端茶倒水扫地收纳我都能干!你也不用给我开工资,偶尔给我点吃的就行……”

  “你等一下。”郭文韬察觉到不对劲,“正常流程难道不应该是,你道歉,我接受,你想弥补所以给我点什么,然后咱们两清吗?”

  “为什么我要留你在医馆啊!还要给你吃的?我是献血大师吗!”

  

  “你先别生气!给我吃的不是你的血!我都说了我是个好吸血鬼不吸人血的!”

  蒲熠星忙解释,不懂自己哪句话让对方产生了成为猎物的错觉,但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还是得好言相劝。

  

  “我真的不会咬你的……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吸血鬼,只是想找一个落脚之处,想跟普通人类和平共处……”蒲熠星的情绪显而易见地低落下来,“原本我找到一家餐馆,后厨没什么环保意识,隔三差五就会丢一些动物血出来,但我饿的时候就靠那个填饱肚子的……结果经济不景气,半个月前我再去的时候发现那家餐馆已经关门了,也没再找到新的食物供应点。”

  

  郭文韬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一段经历。

  “那你没有去屠宰场菜市场一类的地方吗,那里应该有很多动物血吧。”

  “当然去过啊,但那种地方实在有点脏乱差。”蒲熠星撇撇嘴,“那儿的血都直接流地上的,太不干净了。”

  “……你还挺有健康意识哈。”

  

  郭文韬顿了顿,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你说你不喝人血,那你为什么咬我!”

  蒲熠星反问:“你就说你饿急了的时候是不是什么都吃吧。”

  郭文韬:“……”

  蒲熠星对手指:“那个……我还是有点饿,能不能给我点吃的垫一下?”

  

  忙碌了一天的大脑本就疲惫,又莫名其妙被吸了点血,郭文韬只觉得自己好像丧失了一些思考能力,他随手从桌上拿了几个小面包丢给蒲熠星,并说服自己这是为了防止吸血鬼饿了再咬他。

  但大脑在处理蒲熠星提出的“留在医馆”时好像CPU卡顿,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应答。蒲熠星精明地看出了他的犹豫,逮着空隙继续阐述他的长篇大论。郭文韬终于支撑不住此等精神攻击,顺势往床铺一倒,被子一卷,只给蒲熠星留下一个昏睡的背影和一句“你爱咋咋地吧”。

  

  

  

  

  03.

  郭文韬最后还是留下了这位吸血鬼。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一只鬼在医馆,可能是看这只鬼长得好看吧——小郭医生这样说服自己。

  说不定他还能帮点忙做点事呢。

  

  但在目睹了蒲熠星擦桌子差点打翻一杯水,扫地差点被扫帚绊倒,浇花差点手一滑把整壶水都倒进去……之后,郭文韬决定收回那句话。

  “你不是说端茶倒水扫地收纳你都能干吗?”

  “啊……这不是,确实能干嘛,不过我也没说效果怎么样啊……嘿嘿……”

  蒲熠星讪讪一笑,在郭文韬渐渐阴沉的脸色里迅速认怂,熟练谢罪。

  “我错了郭医生!我承认这些事我干得不太好,但是你不要赶我走好吗,我真的很想融入人类社会和人类相处的……”蒲熠星委屈的眼眸中闪着几分真切的泪花。

  蒲熠星的双眸是浅浅的琥珀色,郭文韬看着这双漂亮的眼睛,似乎能想象到如果在阳光下,这双眼睛该是怎样的澄净透亮,再配上这张脸,简直美丽又魅惑。  

  难道他以为做出这样一副委屈认错的模样自己就会原谅他吗?

  

  “行。”

  “谢谢郭医生你人真好!”

  

  ……等等,他刚刚说了什么?

  郭文韬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被催眠了。

  

  但已经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郭文韬此人为人正直,也断不会对自己说出口的言论反悔。

  更何况,他被吸血鬼吸了血,尽管据吸血鬼本人称吸血量不多没什么大碍,顶多只会头晕一阵,但郭文韬秉持着“医者不自医”、“小问题不解决拖成大病”的原则,还是觉得得留着这个罪魁祸首,以防万一。

  

  蒲熠星自己挑选了一间阴暗潮湿的小杂物间,尽管他本意是想在白天占据郭文韬的房间,毕竟整洁柔软的床铺总归是比冷硬的折叠木板床躺起来舒服——即使吸血鬼并不需要太多睡眠。但很显然这个主意被郭文韬本人不容置喙地驳回,寄人篱下的蒲熠星只能老实闭麦,自己回了小杂物间。

  不过老实说,抛开他偶尔帮的倒忙和捅的篓子之外,他和郭文韬相处得还是挺和谐愉快的。

  

  吸血鬼内部对于人类的态度主要分为两类,一类视人类和其他动物一样为猎物,会吸食人类的血以此饱腹或快速恢复力量;另一类则把人类当做同类,以动物血和其他食物为食,不会捕食人类,想要积极融入人类社会与人类和平相处。

  蒲熠星属于后者。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在尝试融入人类的生活,想要找到吸血鬼与人类能够和谐相处的微妙平衡点,既能不干扰普通人类的正常生活,自己又能在夜间正常活动。他花了很多年的时间去了解人类社会,寻找适合自己的安身之地,他去过酒吧做夜间驻唱,在深夜营业的娱乐会所当过服务生,但这些地方最后的结局都会因为自己出众又有些异于常人的外貌被别有用心的人看上,进行语言或肢体上的调戏,甚至更露骨的行为。

  所以蒲熠星很快放弃了这类场所的工作。他当过小区的保安,甚至凭借敏捷的身手抓到过几次贼,挽救过一个站在楼顶想要轻生的学生,靠着好性格和好皮囊帮小区里很多家庭遛过无数次宠物,同样因为这副好皮囊被小区里热衷广场舞和八卦的大爷大妈们围着七嘴八舌,编了不少从未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普通人类故事,又被热情的月老们问了无数次择偶标准和要求。这是蒲熠星干过时间最长的一份工作,最后因为实在招架不住大爷大妈的热情谎称找了更好的工作离了职。

  

  生活重回清静,蒲熠星继续寻找下一个工作地点。他走过了很多城市,做过很多份工作,也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对人类社会有了不浅的了解和认知。蒲熠星落脚西城时,郭文韬刚刚接手家里的医馆,在对医馆做一个全新的装修和改造,定制了新的牌匾。在正式挂牌上任那一天,忙碌了一整个夜晚、在对面的钟点房歇脚的蒲熠星听到窗外的喧闹声,披上外套把自己遮挡严实,好奇地掀开窗帘的一条缝隙匆匆往外看了看,只来得及看到“郭氏中医馆”几个字,就被刺眼的阳光和疲倦的身体打败,倒在床铺沉沉睡去。

  大概是换了新的门头和装修色彩,还有总是围聚在医馆拉着郭文韬问东说西的婆婆伯伯们,蒲熠星每每经过的时候总免不了多看几眼,他超乎常人的五感也为他探到了一些情报:这家医馆是郭家世代相传,如今这一任的小郭医生是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高学历高智商,仪表堂堂又才华横溢。但这样的年轻人蒲熠星见得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最吸引他的还是郭文韬每天被各种婆婆伯伯围着问话的场景,让蒲熠星回想起自己当时做保安时同样的经历,不由得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情绪。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靠着这一分惺惺相惜,蒲熠星难免会对郭氏中医馆多留意几分。尽管郭文韬上班的时候他都在小钟点房里养精蓄锐,等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属于他的“早上”才刚刚开始。

  小郭医生不愧是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接手医馆不过三个月,名声就已经传遍了大半个西城,即使没来过中医馆的人也知道一点有个年轻的郭医生。彼时的蒲熠星正在隔壁街一家餐馆的后厨后门悄悄打包自己的储备粮,隐约听到后厨的员工在说物色下一份工作。蒲熠星发现餐馆最近似乎越来越冷清,每次见到的动物血也越来越少,一个半月后当蒲熠星再去打包储备粮时,发现这家餐馆已经关了门。

  动物血其实并不难得,蒲熠星偶尔也会去超市菜市场买一些鸡血鸭血备着,但大概是吸血鬼对血液的敏感度格外高,他总觉得买回来的这些动物血都不算太新鲜,味道也算不上多好。但饿的时候也没办法挑剔,蒲熠星只能皱着眉喝完勉强填饱肚子,或者揣上一点人类小零食,让自己不至于在工作的时候饿得没劲。

  

  但蒲熠星在吃上是个很有自己追求的人,他不想再喝不新鲜的血,又不知道能上哪去找新鲜的动物血,于是终于在大半个月未进食后,因为工作效率低下主动辞去了工作,拖着饥饿虚弱的身体晃晃悠悠,最后晃到了郭氏中医馆门口。

  ……我来这干嘛?蒲熠星抬头看了看牌匾,此时已经深夜,道路上的人寥寥无几,中医馆内也只有郭文韬一人在柜台后,蒲熠星甚至能嗅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诱人香甜的血液气息。

  果然是饿昏头了,莫名其妙跑到这里来。

  

  蒲熠星有些站不稳脚,就近靠到了中医馆门口的墙上撑住自己,思考了几秒是自己撑回去还是向郭文韬求救,还没等他做出抉择就听到郭文韬出来准备关门下班的脚步,身体比大脑做了先一步反应,蒲熠星一个闪身,晕在了对方怀里。

  倒在怀里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血液的吸引力变得更强了,蒲熠星没有办法违抗种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带着对鲜血的渴望咬上了郭文韬的脖颈。

  

  但两天后的蒲熠星显而易见地对这天晚上的选择表现出了无比的悔恨。

  

  

  

  

  04.

  郭文韬和蒲熠星一人一鬼端端正正坐在桌子两端,双方僵持不下。

  “我既然留你在这里,就要对你负责。”郭文韬率先打破沉默。

  “你可以采用别的方式。”蒲熠星不甘落后。

  “我作为一个中医,这是最好最合适的方式。”郭文韬有理有据。

  “我觉得可以有别的方法。”蒲熠星努力维权。

  双方再次陷入沉默对峙,又同时伸出手推上桌上唯一的杯子。

  郭文韬暗暗使劲:“你饿太久身体太虚弱了需要调理。”

  蒲熠星控制力气不至于把杯子捏碎:“我是吸血鬼不是人类,我不需要。”

  郭文韬:“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蒲熠星:“不用再试了,真不行。”

  

  事情要从十分钟前郭文韬递过去的一杯中药说起。

  郭文韬其人正直且有责任心,既然收留了人(鬼)就要对他负责,虽然吸血鬼没有脉搏心跳把脉把不出问题,但郭医生医术精明,自然也能通过患者的口述和面相上对病情做一个大致的判断。

  小郭医生对吸血鬼蒲熠星的诊断为:脸色苍白,长期熬夜,体虚体寒,缺乏健康饮食和作息,处于营养不良状态。需要进行中药调理。后附一张药方单,写满了蒲熠星根本不认识的药材名。

  

  蒲熠星拿着在他看来全是鬼画符文字的单子:“你等一下。首先我是吸血鬼,不是人类。在近乎于百分百的概率下,我是不需要喝中药来调理的。”

  郭文韬已经开始抓药:“你又没喝过,不试试怎么知道?”

  蒲熠星确实没喝过,也没怎么接触过中药这种东西。他将信将疑:“真的吗?但我知道熬中药是要很长时间的,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郭文韬继续抓药:“没事的,本职工作。”

  蒲熠星肃然起敬。

  

  但是在接过郭文韬熬好的中药并满怀期待喝下第一口时,蒲熠星收回了他的敬佩并承认有一瞬间很想把嘴里的中药喷到郭文韬脸上。

  但是寄人篱下,他忍住了。并在心里把郭文韬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活了一百多年,第一次尝到这么难以入口的东西。

  这就是中药吗,怎么能难喝成这样?!

  

  从蒲熠星的面部表情里看出结局的郭文韬努力憋笑,还装作无辜:“最好一口气喝完哦。”

  中药调理还是有点用的,比如蒲熠星突然发现郭文韬这张脸有点欠揍。

  双方僵持一番后郭文韬率先放软了态度,眨着大眼睛满眼无辜,见蒲熠星一脸坚决叹了口气,“好吧,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就是那一锅药都得倒掉了……”

  蒲熠星坚决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郭文韬站起身,再接再厉:“唉,人参有点贵,有点心疼钱……”

  蒲熠星的嘴角抽了抽。

  郭文韬一直观察着蒲熠星的表情,又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伸手准备收回杯子,一只苍白又冰凉的手盖住了他的手。

  “……我喝。”

  

  蒲熠星一脸视死如归,看了杯中褐色的液体好几秒,仰头一口闷。

  一杯中药下了肚,嘴里留下消散不去的苦味,蒲熠星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正难喝得龇牙咧嘴,突然嘴里被塞了一块松软的东西。

  蒲熠星下意识嚼了嚼,是甜的。他投过去疑惑的目光,郭文韬收回空杯子,挑了挑眉:“蛋黄派。”

  吸血鬼哑声。吸血鬼尝到甜味。吸血鬼嚼吧嚼吧吃完。

  还挺好吃。蒲熠星嚼嚼嚼,甜甜软软,口感极佳,而且很适合喝完中药用来给舌头做缓和剂。

  他默默跟上了郭文韬,幽灵一样在对方身边飘来飘去,不说话但存在感极强,忍无可忍的郭文韬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活:“你要干嘛?”

  蒲熠星嘿嘿一笑,笑得灿烂又好看:“还有蛋黄派吗?”

  

  于是就这样在郭文韬的精湛小白花演技和蒲熠星心软的妥协下,某吸血鬼过上了喝中药调理身体的日子。而与此同时占据中医馆近期的日常开销大头的,是以蛋黄派为首的各类甜食糕点。

  某个午休郭文韬看着坐在自己房间里刚喝完中药一手奶茶一手蛋黄派的蒲熠星,又看了看自己桌子上堆着的两大包甜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你真的是吸血鬼吗?你是甜食鬼吧。”

  蒲姓甜食鬼悠哉游哉地咬了口蛋黄派又嗦了口奶茶,嘴里含糊不清:“甜si怎么了,甜si好次啊!再suo我喝血也喝甜的啊!”

  郭文韬:“……”

  蒲熠星嘟嘟囔囔:“以前喝过几次特别难喝的,发现还是甜食好吃。”

  郭文韬:“是你们吸血鬼进化掉了传统饮食方式还是只有你进化掉了?”

  蒲熠星怒:“你什么意思!看不起吃甜食的吗?!”

  郭文韬:“……我说吧,果然是甜食鬼。”

  

  

  

  

  05.

  郭文韬不仅医术好品德高,厨艺也是相当拿得出手,蒲熠星一个不怎么靠人类食物饱腹的吸血鬼都觉得色香味俱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对于吸血鬼来说口味实在太清淡了。

  “这叫健康饮食。”郭中医如是说。

  “清汤寡水的吃着有什么意思。”蒲熠星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桌子,忽然灵光一现,“诶,你们有没有什么包含动物血的菜啊?”

  “有啊。”

  

  第二天晚上在蒲熠星万分期待的目光中,郭文韬端出了一大碗满满当当的毛血旺。

  这碗菜从颜色上看就让蒲熠星食欲大开。

  红油铺了一整个碗面,从出锅的那一刻蒲熠星就闻到浓郁的香气,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后院的房间闪现到小厨房门口,小狗一样小碎步跟着郭文韬走到饭桌。

  郭文韬刚把碗放到桌上,一双筷子就已经伸了过来,夹起一块鸭血就往嘴里塞,烫得蒲熠星把这块鸭血在嘴里又炒了一遍。

  郭大厨悠悠坐下,正准备听听客人对这道菜的夸赞和认可,却半天没听到任何评价。郭文韬疑惑地看过去,只看见蒲熠星脸色难看,皱着五官颇为幽怨地看着他。

  郭文韬:?

  蒲熠星幽怨地开口:“你是不是放蒜了。”

  郭文韬不明所以:“毛血旺当然要放蒜啊,去腥增鲜。”

  蒲熠星的眼神好像要把郭文韬刺穿:“大蒜是吸血鬼的天敌你不知道吗。”

  

  “……我忘了。”

  虽然很想反驳天敌这个词不应该放在现在的语境里,但郭文韬对上蒲熠星的眼神还是明智地选择了淡淡地认错。

  作为补偿郭文韬自己吃完了那份带蒜的毛血旺,并答应第二天再做一份不带蒜的作为吸血鬼特供餐。

  第二天的蒲熠星嘬着奶茶也跟着进了厨房,对大厨指手画脚:“多加点辣。”

  郭文韬不为所动:“这已经很多辣了,饮食还是要清淡点。”

  蒲熠星怒吼:“我是吸血鬼!要什么清淡饮食!再说咬你!”

  

  最后这份毛血旺还是没有蒲熠星想要的多麻多辣,但好在没有了大蒜,吸血鬼吃得津津有味,大手一挥把毛血旺直接排在了和甜食一个档次,可见其美味。

  

  

  

  

  06.

  蒲熠星在中医馆的日常活动范围是后院和房间,几乎从不会往前厅去。不仅是因为白天不见太阳或是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蒲熠星不习惯医馆过于浓重的中草药味。

  中医馆有整整一面墙的中草药,一个个小方格里存储着几百种不同的药材,标着不同的名称,蒲熠星在后院房间里看到过他们照着郭文韬开的处方单给病人抓药,用牛皮纸规整包齐,再用细麻绳捆好。大多时候人们会选择让中医馆代煎,会更省时省力,每次蒲熠星看到员工端着中药到后面的小厨房,就知道要准备熬药了,于是倒头缩进郭文韬的房间,关紧门窗闷头睡觉。

  中药味实在太不好闻了,每天喝药的时候已经够煎熬了。

  

  物理防御可以自己解决,但是蒲熠星管不住移动的活物——比如郭文韬。

  郭医生白天在自己的诊室,晚上在前台,全天都在中草药的熏陶下活动。蒲熠星觉得整个中医馆就是一个巨大的衣柜,郭文韬是衣柜里的衣服,中药味就是衣柜里的香片,味道和威力极强,不管郭文韬的位置换到哪都能沾上一身的中药味。

  

  “你身上的中药味能不能散散啊,”蒲熠星皱巴巴,“感觉你都腌入味了。”

  郭文韬时常不能理解吸血鬼的脑回路,大概是种族不同的问题吧。

  他反问:“你让一个中医散散中药味?那你能不能先散散死人味?”

  蒲熠星:“……?”

  蒲熠星瞪眼看他:“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是人,捍卫吸血鬼鬼格权。”

  郭文韬点点头:“行,那你散散吸血鬼味。”

  蒲熠星纳闷:“吸血鬼有什么味,血味吗?我都没喝过血了!”

  郭文韬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淡淡回道:“蛋黄派味。”

  蒲熠星试图反驳:“……蛋黄派最开始是你塞给我的,要赖也赖你。”

  郭文韬改口:“那散散奶茶味可以吧,奶茶总是你自己点的了。”

  蒲熠星没理由了。

  

  蒲熠星继续皱巴巴地喝奶茶,过了一会还是想挣扎一下,斟酌半晌提出建议:“要不你身上喷点香水呗,或者弄点别的味道盖一下也行啊。”

  郭文韬冷漠拒绝:“为什么要盖,我是个中医,身上有中药味才正常好吗。”

  蒲熠星:“我闻不习惯!”

  郭文韬:“哦,那你走吧。”

  蒲熠星:“喂!!!”

  

  真的很不爱听这个人讲话!简直是个老古板!

  蒲熠星气鼓鼓回了自己的小杂物间,觉得得让这个古板中医知道自己建议的效果和可行性!

  吸血鬼思来想去,在大多数人类都沉入梦乡的半夜,偷偷翻出了中医馆的后墙。

  

  

  第二天郭文韬起床上班,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小枝梅花,上面还沾着清晨的露气,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郭文韬的目光透过窗户往后院移去,在角落的小杂物间停了停,嘴角勾起一点笑意,转身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小玻璃瓶接了点水,伸手把梅花枝插了进去。

  

  

  

  

  07.

  农历腊月二十八,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中医馆门口也贴上了对联挂上了红灯笼。蒲熠星喜提郭文韬亲手购买的红围巾一条,美滋滋地也沾上人类新年的喜气。

  

  “你怎么办?”郭文韬问。

  “什么我怎么办?”蒲熠星不解。

  “我要回老家过年了,你怎么办?”

  蒲熠星这才注意到郭文韬脚边的行李箱。

  

  以前每次人类春节,他也只是随便找一个不被人发现的小角落靠着看人们喜气洋洋过年,捂着耳朵看烟花鞭炮一直都是独身一人,没有定所,没有陪伴,他也早已习惯。

  但当这次郭文韬问他怎么办的时候,他才迟钝地想起人类是要回家和家人一起过年的,郭文韬自然也不例外,中医馆也会关门,那他一个吸血鬼又该去哪呢?

  照例一个人找个地方待着?可是在中医馆待了这么久之后,他好像有点舍不得走。

  蒲熠星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慢慢习惯了中药弥漫的草木味。

  

  “那我怎么办啊……”

  郭文韬看出了他的迷茫和失落,他没办法带一个吸血鬼回家过年,就算伪装成人类也会有很多地方容易露馅,不过……

  “委屈你一下,医馆后院的门我就不锁了,你自己在医馆待两天行吗?我过两天就回来。”

  蒲熠星的眼睛亮起来。

  “不过如果能帮我把医馆的卫生打扫一下,东西收拾一下那就更好了……”

  “保证完成任务!”

  

  像只得了奖励的小猫。郭文韬两只手捏住蒲熠星的脸颊往外扯出一个笑脸,“别给我惹出什么烂摊子。”

  “&*@#%……我不会的!”蒲熠星揉揉自己受到解放的脸,第一次对人类的新年有了期待。

  

  “哼哼,我保证等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干干净净崭新的中医馆!”

  “行,我拭目以待。”郭文韬拎着行李往外走,“新年快乐啊,两天后见。”

  “新年快乐!”

  

  看来今年会是一个有人陪伴的新年呐。

  

  

  

  END. 

  

本文特别鸣谢:@冬眠小馨。 @竹归晚风WF. 两位搞笑大师,以及出词的三位老师和在群里给我支搞笑招的各位老师们,没有你们就没有这篇喜剧(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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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至今为止写过最难的一次联文……永远是ddl战士✊🏻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新年快乐!🎉🥰

  

雁淮

【盗梦笔记|14:00】二十一世纪新型安魂法

上一棒:@这个语卿就是屑拉! 下一棒:@万期(回归复健中) 

*郭蒲。

*算预警吗?算吧:有点鬼故事,但是写得很不吓人。请记住本文是玄幻世界观,而且全是我编的。

Summary:恋爱喜剧爆改正剧向悬疑恐怖片是否是一种宣传诈骗。

  

  

  

00.

  看过《史密斯夫妇》吗,对,就是那个男女主都是特工还伪装普通人、结果发现妻子/丈夫是特工,不可置信以至于最后大打出手的那个电影,同人界里最常见的paro之一,恋爱喜剧,幽默艺术。

  但是,蒲熠星想,那我算什么,艺术源自生活,生活高于艺术?

  掉马就是一种如此生活艺术兼具的事情。蒲熠星发誓人生二十多年...

上一棒:@这个语卿就是屑拉! 下一棒:@万期(回归复健中) 

*郭蒲。

*算预警吗?算吧:有点鬼故事,但是写得很不吓人。请记住本文是玄幻世界观,而且全是我编的。

Summary:恋爱喜剧爆改正剧向悬疑恐怖片是否是一种宣传诈骗。

  

  

  

00.

  看过《史密斯夫妇》吗,对,就是那个男女主都是特工还伪装普通人、结果发现妻子/丈夫是特工,不可置信以至于最后大打出手的那个电影,同人界里最常见的paro之一,恋爱喜剧,幽默艺术。

  但是,蒲熠星想,那我算什么,艺术源自生活,生活高于艺术?

  掉马就是一种如此生活艺术兼具的事情。蒲熠星发誓人生二十多年没遇上这么让他尴尬的场景。当然对面那位估计和他差不多,牙疼似的抽了抽嘴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尴尬寂静的风在两人之间呼啸而过。

  郭文韬抬手抹了把脸,还是走过来,半蹲下来问他:“还能走吗?”

  蒲熠星很想扯出假笑说“没事”。

  他没成功。刚才崴那一下太狠,现在动作大一点都觉得扯着疼。

  “……不太行。”

  郭文韬咬着嘴唇忍了半天,最后还是“诶哟”一声笑出来了。

  “好吧,”他终于停下笑的时候蒲熠星脸上已经写满了“随便吧世界毁灭”了,他眨眨眼,主动伸出手,手掌在蒲熠星面前晃晃示意人把手搭过来,是一种讨饶示弱,知道蒲熠星会吃这套,“那安魂师先生,可以赏个脸先跟我回家吗?”

01.

  时间倒回几小时前,他们在郭文韬的奶茶店里。

  那时候蒲熠星在赶ppt。学习通天降噩耗,下周末前三个ddl,包含两门水课的五千字论文和一门专业课小组作业ppt,他简直来不及为自己消失的睡眠哀悼,手指要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天不遂人愿,进度还未过半,消息弹窗就滴滴作响,电脑屏幕跳出来撒贝宁的微信消息提醒,蒲熠星扫了一眼备注就后背发凉,感觉大事不妙,视线在自己一团乱麻的文档和消息提示犹豫了半天,抖着手点开聊天对话框。

  师傅:「小蒲啊,干嘛呢?」

  EAZIN:「呃,赶论文呢。师傅您有什么指示?」

  师傅:「是有个事,但你要是没空帮我问一下九洲和小齐也行。就今晚,最近协会里缺人手,那个任务地址刚好离你们那很近,你们几个去看两眼怎么回事。」

  蒲熠星沉思了一会,先转手把聊天记录给齐思钧转了过去。

  齐思钧没过两秒回了他一张会议纪要,主讲人名字那块赫然写着齐老师大名,时间是今天晚上。

  EAZIN:「……你觉得让九洲自己一个人去成吗。」

  起司君:「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

  蒲熠星头疼得一扯嘴角,只觉得祸不单行这话真是正确。

  他揉揉脑袋,还是给唐九洲发了消息问他今晚有没有空,等消息回复的功夫他转头去摸奶茶,奶油雪顶已然雪崩,上面的碧根果碎被迫自杀,摔入奶茶不成碎样,皱着眉喝了两口就觉得口中起腻,只好搁置一旁。

  身后伸来一只手,先在他面前放一杯温水,又把那杯奶茶拿了过去。

  郭文韬吸了两口,同样眉头紧皱:“太甜了……你平时到底怎么喝得下这么甜的东西的?”

  蒲熠星一个激灵,先扫了一眼屏幕——还好他刚才顺手拖了文档挡住聊天对话框——这才扯出一个笑容,回头看郭文韬:“这杯不是你做的吗?韬韬,自己做的奶茶还嫌弃哦?”

  郭文韬撇撇嘴:“知道你爱吃甜的才给你放这么多啊。今天的做得没有往常好吗,奶油都化了你才喝?你还想喝我再去给你做,这杯就算了。”

  蒲熠星摆摆手,从他手里把奶茶拿回来,意思是不打算浪费。

  “很忙吗?”郭文韬没忍住摸摸蒲熠星发尾,他很久没去理发,已经长得盖过后颈,被他拿了根皮筋扎着,“你要是忙也不用天天过来,我去找你也一样,奶茶店有石凯帮忙,我在不在也没什么所谓。”

  郭文韬在大学城开奶茶店也开了有两三年,后来又拉了学弟帮工。他自己是从MG大学毕业的,早就摸清MG大学学生的偏好,奶茶店生意不说如火如荼,也算是人来人往;更何况半年前奶茶店重新装修,扩增了店面的同时增加了自习室的功能,给店面做了隔断,给偶尔抢不到图书馆位置的研究生提供了更为方便的学习环境,在学校表白墙上风评一直不错。

  蒲熠星把头往后一仰,主动将后颈送到郭文韬手心,两双眼睛对上视线,蒲熠星率先笑了出来:“你这有奶茶喝啊,图书馆又没有。”他手上也没消停,不动神色扣上电脑,尽力不让郭文韬看到他屏幕上的消息:就让唐九洲回个消息也玩失踪超过五分钟,这家伙不应该是天天住在网上的吗?回头必须讲讲他这回复消息拖拉的毛病,不过这会不发总比发好,还能原谅一下。

  没办法。安魂师的生活离怪力乱神太近,他总找不到时机和郭文韬摊牌,而且根据一些刻板印象,安魂师总会被理解为法师道士或者算命的,二十一世纪唯物主义拒绝迷信,他实在没把握郭文韬能够接受,随便说说总显得像是玩笑,偏偏郭文韬又是一个他必须认真对待的人。

  “三个ddl,三个,”他难得放任自己抱怨,声音里全是无奈,“下周末前交,两门水课凭什么要我写一万字。而且刚才我导师给我发消息,今晚有个事要帮他跑腿,应该没空过来你这了。”

  “太惨了。”郭文韬同情地点头,“不过你今晚过来我也没空,我朋友喊我去聚会来着,和他蛮久没见面了,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那我下周陪你去看电影?你不是说想看新上的动漫吗。”

  “唔,行,”蒲熠星又喝了口奶茶,“石凯刚好像在叫你,你过去看看。”

  行呗。郭文韬走前拍拍他肩膀:“你之后不过来就给我发个消息,我去找你。”

02.

  一年前学校附近出了起车祸,据说是晚上行车,被迎面而来的车的闪光灯晃了眼睛。两辆车上的司机当场死亡,车上两个学生重伤,后经抢救无效身亡,再之后就有传言那条路上夜半会有鬼魂出现,枉死的学生在夜里徘徊。协会派过人去排查这事真假,本以为是怨念过深转化的地缚灵,算是很常见的事情,也不难解决,去了以后发现甚至人还没有转化成地缚灵,只是记忆被困在那个时间出事前无法脱出的魂体,当时的安魂师只用了两个往生咒就算是把人送走了。

  说到这里还算正常。但在处理这事之后这一年内,那地方又出现两次类似事件,同样是车祸,同样是魂体失忆无法脱出,同样是晚上出事,诡异的是事故现场周围没有异常魂体波动,无论如何检测也找不出恶鬼怨灵作祟的可能。按年份来算,同一年内在同一地点出事三次,这频率已经很不正常,再回溯几次事故,还都是在农历十五日出事,这事太过异常,这才决定再次派人去排查现场。

  “……九洲,手松开点,我走不了路了。”蒲熠星无奈道,脚步停下来,后头跟着的小孩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在他背上。

  “嗷!诶呀阿蒲你就这么走嘛,我拉得很松的!”唐九洲信誓旦旦。

  “这么怕你以后怎么出任务啊,”蒲熠星看了眼被拽得发皱的袖子,叹了口气,还是带着人一步一步往前挪,“这不是有灯吗,我又不可能丢下你就跑……”

  “对了小齐呢?一般不是要三个人才能出任务的吗?”唐九洲亦步亦趋,总算还有点正在工作的意识,说话的时候还记得从口袋里摸出探查用的检测符往周身撒去。

  蒲熠星撇撇嘴:“你小齐哥今晚有学生会部门会议,你只能跟着我混了。师傅说他那边完事了会派两个同事过来,刚才给我发过消息说在过来的路上了。”他手上同样捏着符,明明没做什么,那符却自燃起来,渐渐的,周围环境变得昏暗,人声如潮水退去,仿佛这条街上本就该只有他们两个。

  唐九洲紧张地又往他身边靠了靠。

  “让你带的纸车带了吗?”蒲熠星问,挥挥手将烧了一半的驱散符熄灭,这下周围连一点亮光也没有了。

  唐九洲从口袋里摸出来折好的两辆纸车,低声念起咒语。

  说来也好笑,虽然是安魂师,干的却是道士捉鬼的活,也怪不得总被误解为是神棍。出事时间都是在农历十五,他们总不能拿人命开玩笑,用驱散符将这条街上本该有的路人都散去了,探测符和之前几次一样没有任何发现,太过干净意味着确实有问题,因此才使用纸车模拟车祸发生。

  纸车随着咒语的念诵变为正常汽车大小,蒲熠星拉开车门,示意唐九洲上车。

  纸车只是一个载体,使用方法和真实的汽车不同,需要用符咒驱动,好处是没学车也可以无师自通、无证驾驶。当然现实生活中此等操作万不可取,也只看在此时仅有他二人且安魂师工作时不受制于现实基本法的情况下。

  蒲熠星深吸一口气,对另一辆车上的唐九洲打手势,示意对方启动纸车。

  ……无事发生。纸车相碰的一瞬间驱动符就自燃了,探测符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要么确实是他们疑神疑鬼,要么就是这鬼太聪明,知道掩盖气息而且察言观色,躲了他们。

  他下车,犹豫了一会,手心翻出来一把裁纸刀。

  本来没打算用血的,等会手上多个口子被郭文韬问怎么回事就麻烦了。但现在确实没什么办法,手头上没准备画阵的黑狗血和朱砂,只能就地取材了。

  他手腕一翻,动作利索地在左手手心上划了一道。

  血滴滴答答往地上落,很快形成一滩。

  “以吾之血,形汝之媒介,召汝之身形……”

  地上的血液开始动作,随着咒语的念诵,竟自己凝成一束,在地上逐渐画出法阵。但召唤法阵太费精力,用的又是自己的血,蒲熠星虽然瞧不见自己的脸色,但抬头看见唐九洲下车后担忧的眼神就知道现在自己脸色有多吓人。

  唐九洲突然说:“阿蒲,有人来了。”

  驱散符起了反应,蒲熠星瞥了一眼,没太在意,能发现驱散符的只能是师傅说的安魂师同事,但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唐九洲方才散出去的检测符和他手下逐渐成型的法阵同样有了动静。

  下一瞬间,变故陡生。

  “——九洲退后!”蒲熠星瞳孔骤缩,符来不及拿了,他咬着牙把手上残留的血往裁纸刀上一抹,向扑面而来的黑影挥去。

  无法被探测的怨灵和恶鬼,要么是太过虚弱以至于无法凝出实体,要么是太过强大可以隐藏气息,直冲他而来的这位几乎是突然出现的,显然是后者。裁纸刀上有血,鬼魂已经不再属于人类,接触人类血液几乎等于直接用皮肤接触火焰,血液与黑影接触的一瞬间就有一声凄厉尖叫传来,几乎要刺破耳膜。

  他用的驱散符这时候简直是催命符,蒲熠星无奈地想,自己知道从撒贝宁那摸来的符威力有多大,不从内部解决一时半会外面的安魂师进来都需要时间,这下好了,拦了同事也差点拦了自己生的可能,但这时候没时间去自己解决那符了,他只来得及把唐九洲推开,手腕被方才的黑影震得发麻,接连向后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形,抬眼望去才能看清黑影模样。

  是上一次事故的其中一个死者,魂体状态明显不对,已经失了神志,虽然没能细看,但明显是少了部分魂魄的模样,这种情况下往生咒也没用,根本没法送入轮回。但问题是,明明少了魂魄,这魂体如何还有这么强盛的攻击力和怨气?而且不是说上次来调查的安魂师早把人送去轮回了吗,那这是怎么回事?

  “九洲,你去把驱散符解除,动作快点,”他轻声吩咐,视线没有离开蠢蠢欲动的魂体,空着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涂了朱砂的攻击符,“不然咱俩真要被鬼一锅烩了。”

  唐九洲都快哭了:“蒲哥你坚持住啊我来解符也要时间啊!”

  蒲熠星无声吸了口气,没空管他,捻着符率先冲上去了。

  那位魂体显然也不打算放过蒲熠星,见他动了,立刻冲着他的方向而来。鬼片里主角总会在有鬼出现的那一刻感到寒毛耸立,冰冷湿意爬上脊背,这一点居然不是鬼片杜撰,扑面而来的冷意几乎要将他定在原地,他手上的符咒无风自动,转瞬间凭空浮起在他身侧护成一圈,而后受他指引同样向鬼魂扑去。

  鬼魂再度发出一声尖啸,却向飞蛾扑火一般并不躲避符咒追击,竟然誓要冲破防御直奔他而来。

  蒲熠星主攻符修,出任务这么多回也没见过几次如此不要魂体的鬼自杀式袭击,匆忙间没办法再甩出攻击符,咒语也来不及念,裁纸刀在手中一转,蒲熠星这次没犹豫,才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被划开,几乎在鬼魂要扑到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才将刀尖对准鬼魂。

  身后却有熟悉的声音和不太熟悉的咒语响起。不是唐九洲。

  再下一刻他面前已经在贴上魂体那一刻自燃的攻击符竟然化作锁链,将鬼魂牢牢锁在原地,再不能向前一步。

  但蒲熠星已经不在意这个了,他愕然回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03.

  郭文韬真诚发问:“你饿不饿,夜宵吃吗?”他找了张小凳子在蒲熠星面前坐着,握着蒲熠星左手腕没让他动,另一只手拿了棉签,给人处理伤口时表情比伤患还要凝重,居然还记得扯话题分散蒲熠星注意力。

  蒲熠星有心想骂人,但转念一想自己也瞒了对方这么久,自己也理亏,只好闷声不语。

  郭文韬没听见他回复,忙活完一抬头,瞧见他神色,眼睛眨了眨,嘴角下撇,又是那副可怜表情,“……阿蒲?对不起嘛,我是不该瞒你……”

  蒲熠星还是受不了他这表情,只好移开眼,抿了抿唇:“……不用道歉,本来我也瞒了你。”

  郭文韬一愣,隔了两秒反应过来,没忍住让嘴角上扬了一下:“那这事先算过去了,行不行?”

  蒲熠星没说什么,就算是默认了。

  郭文韬低头瞧了瞧他上好药的伤口:“之后注意点别老碰水,你下手太狠了,再深点真的要去医院缝针了。红糖水熬着呢,你等会也喝了。我放了点红枣进去,补气血。”准备起身时又想起什么,“哦对,你那脚踝,云南白药我给你翻出来了,先涂一下。”

  ——此人让郭文韬吓得高度绷紧的弦还是断了,在鬼魂被束住的那一刻脑袋猛地往后一瞧,几乎是和郭文韬对上视线的一瞬间跳了起来,像被踩着了尾巴的猫。

  然后他就把脚给崴了。

  “……郭文韬!你不许笑了!还不是你吓我!”蒲熠星恼羞成怒,顾不上手上还有伤,扑过来就要捂他嘴。

  “诶诶诶诶我都说了对不起——!阿蒲——”郭文韬赶紧把猫抱住,半哄半搂的把他推回沙发上坐好,但回头去找药的一瞬间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郭文韬!!”

  “咳……今天这事,你有什么想法?”郭文韬好不容易收敛了笑意,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眯着眼先检查了云南白药的生产日期,确定没过期后交到蒲熠星手上,让他自己往脚踝上喷,“先确定一下,我需要给你补充前因吗?”

  蒲熠星顶着他目光,两人大眼瞪大眼了一会,还是没敢随便应付了事,只好往脚踝上仔细喷了药,这才把瓶子往茶几上随便一放,自己倒回沙发上的枕头堆里:“师傅说了这事应该是连环案件,我看了他发过来的卷宗,其余还有别的补充吗?”

  “其实这事不止在学校周边出现,其余也有地方有类似事件发生,所以这几天协会人会不够,全都派出去查这事了。别的地方找到些突破口,应该是有人利用车祸收集死者魂魄,用来做什么暂时还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先前派去送死者往生的安魂师都没能察觉其中不对,说明对方甚至有瞒过安魂师眼睛的法子将真正的魂体带走。我们最开始都以为送走的是死者的灵魂,但你今天也看见了,冲你来的那位是上次事件的死者,魂魄不全,大概是剩下的并不再需要,干脆就丢回原处,用了些法子催化剩下的部分转化为怨鬼,进而为下一次事故发生做准备。”

  蒲熠星目光沉下来:“农历十五,鬼门大开,阴气太盛了,我们确实不一定能辨别出真正的死者魂体,他应该是借了鬼门大开时的阴气改变了魂体状态,将死者魂体带走,把要送走的魂体换过来,瞒天过海。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甚至连你说的这一条线索都是我们推断出来的,还有另外一条证据,是另一个区域发生的事件中,出现了一根古怪的羽毛,说古怪是因为那并不是任何一种常见的生物的羽毛,而且出事的地方靠近闹市区,也不太可能是野生保护动物,当时的安魂师觉得有问题,就给带回来了,不过之后我们怎么也没查出那是什么动物的羽毛。”郭文韬走到他身边坐下,说话间习惯性又想去咬手指,他一焦虑就这样,结果没来得及动就被蒲熠星摁住手腕,他看了一眼,没挣扎,“凶手要做什么我们都没搞明白,那人做事太谨慎,虽然很不可思议,但线索确实就这么断了。”

  蒲熠星问:“除了师傅给我的卷宗和你说的这些,还有什么资料吗?”

  郭文韬想了想:“撒老师给你的应该只是学校这边的事件吧,我可以把其他区发生的事件卷宗一起给你。哦对,今天和我一起过来的同事主修犯罪心理,他之前说根据现在的情况可以给犯罪者做一个简单的心理侧写,只是赶过来太匆忙,我们没仔细聊,可以明天约个时间谈谈。”

  “行。”蒲熠星应了一声,低头开始翻看手机刚接收的卷宗,但过了一会像是想起什么,声音开始变得促狭,“不过……‘很久没见面了’?你的很久没见面了是同事哦?安魂师出任务不是经常能见吗?”

  郭文韬:“……‘我要帮导师跑腿,今晚可能没空过来你这了’?我怎么记得你研究生导师和我本科的指导老师是同一位?那位我记得不姓撒吧。”

  他俩扭头对视,这一次终于忍不住都笑起来。

  “吃夜宵吗?”郭文韬问,知道这事是彻底过去了。

04.

  郭文韬的奶茶店里、被额外划出来的自习室,四人桌上勉强塞下第五个人。

  蒲熠星推了推眼镜:“挨个介绍一下,唐九洲,我师弟;齐思钧,何老师的徒弟;我是蒲熠星,师傅是撒老师。”

  郭文韬坐在那张额外加的凳子上,接过蒲熠星话头:“郭文韬。九洲旁边这位是周峻纬,今天重点是他,他会给这次案件的犯罪者做心理侧写,这次案件的线索十分隐蔽,初步决定是从之前的卷宗再次推测线索,从行为手段猜测犯罪者目的和身份背景。以及因为这次事件范围太大,协会人手不够,所以将任务划分了区域并重新分配给区域里的安魂师,我们五个将是本次学校区域事件的主要调查者,之后如果有其他情况也会和大家及时告知讨论,必要的时候可以向其他区的安魂师申请援助。”

  除去昨天还在学生会忙活的齐思钧,剩下几位都在昨夜互相打了个照面,简短介绍和背景普及后就正式进入主题,周峻纬将印好的卷宗分发给所有人,给了研究卷宗的时间,过了一会才示意大家抬头。

  其实摆在他们面前的资料也不算多,犯罪心理侧写推断犯罪者特征需要通过犯罪现场的证据和行为模式进行分析,而常见的犯罪心理归根结底限制的是人,鬼怪之类能够做到的事情比之人更多也更不受限,对于鬼怪的定罪要等到阴曹地府登记之后才能确认,正因此,大部分需要安魂师处理的事件的真正犯罪者都是鬼怪。基于这一条事实,本次的心理侧写最开始以鬼作为怀疑犯罪对象进行侧写。

  从犯罪者行为来看,其目标明确且手段残忍,在分离需要的魂魄之后还将剩余部分转化为怨鬼为下一次行动做准备,已经算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从犯罪者性格来看,其对于前来探查的安魂师并未表现出特殊的攻击性,昨夜袭击蒲熠星的怨灵一开始并未出手,有可能是受犯罪者指示,也因此能大致判断犯罪者性格冷静且十分谨慎。如果并非昨夜周峻纬和郭文韬及时赶到,蒲熠星极有可能成为第四个事故的受害者,即犯罪者有可能判断唐九洲和蒲熠星实力无法与自己抗衡,因此决定完成攻击计划。

  然而最重要的一点,犯罪者究竟用魂魄有何用处?

  根据最早的推断,拆碎的魂魄多半被用来填补另一个人或者鬼的残缺魂魄了,问题是几个区域事件加起来的受害者也远超需要填补魂魄的数量,更别提剩余部分被用来炼成怨灵,即使现在对于犯罪者的动机仍旧不清楚,表现出来的部分也已经是相当邪恶的禁术。

  齐思钧盯着卷宗上那枚奇怪羽毛眉头紧锁:“羽毛跟你说的禁术会有关系吗?还是这是另外一条线索?我总觉得……我在哪见过这个……”

  “——是除了我们推断的线索以外唯一的实物线索,”蒲熠星纠正,“眼熟?”

  “……一时半会没有头绪。”齐思钧摇摇头。

  周峻纬翻了翻手上的卷宗:“还有一点,各区域发生的事故数量目前都是四起,只有我们这边是三起——如果昨天晚上不是我们在那,现在我们这里也应该算是第四起。根据各区域的事故发生时间来看,凶手应该是有一个固定的行凶路线,你们看,假设给发生过事故的区域进行编号,分别是ABCD四个区域,那么发生事故的顺序就是ABCD,并没有变化,学校这边就是最后一个地点。区域是四个区域,事故是四场事故,或许凶手对于‘四’这个数字有特殊执念,那么不出意外的话,凶手下一次动手,还会是在我们这里。本月阴气最重的时候就是昨天,如果他需要阴气对替换的魂体进行遮掩,也许他会在下一个农历十五再次动手,但现在是冬季,阴气本来就盛,也不排除昨夜凶手没有下手成功、这两天他再次行动的可能。”

  所有人都让他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半晌,唐九洲突然“呃”了一声:“不,你还数漏了一个‘四’……每一场事故里,受害人都是四位。事故的原因都是车祸,但是一辆车上未必是一个乘客一个司机,也可能是一个司机两个乘客,波及到的另一辆车上只有一个司机,但是定义上的受害者一定是四位。”

  “昨天探测符和现形法阵都是在在驱散符被峻纬和文韬触动以后才有反应的,”蒲熠星恍然,“那时候算上驱散符外的他俩,加上九洲和我在场,刚好是四个人!”

  “还有,你们那两辆拿来做实验的纸车。”郭文韬点头。

  “条件都全了,难怪呢,”齐思钧扶额,“那你们打算怎么办?这两天不然还是再派人盯一下吧,万一凶手等不到下个月呢,不能再出事了,再有下次安魂师协会需要担责了。”

  安魂师协会并非民间组织,而是属于隐藏的官方机构,从业资格和安魂师相关事件均由协会进行处理,登记在册的安魂师会定期接受相关培训和相应任务。车祸这事如果不是因为最开始的鬼怪流言,是不会移交到他们这里的。现在情况来看,本次事件已经算是重大事故,虽然事件发生时间并不连贯,但也超过了正常事故发生的频率,再次发生意外,安魂师协会肯定要担责。

  周峻纬想了想:“那就这几天先盯着吧,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你们这几天有空闲吗,我觉得还是一次要四个人盯着,这样出事了也是冲着我们来,好歹还有还手之力。之前车祸的结案报告说是司机被车灯晃眼,但我猜应该是鬼魂突然出现吓到了他们,导致车辆行驶方向偏移,最后才撞上。”

  三个已经进入期末月的大学生带着比昨夜怨灵怨气还大的表情看着他。你确定要问现在谁有空闲吗?

  周峻纬和郭文韬面面相觑,一拍脑门:他俩工作两年,实在忘记这一茬了。

05.

  蒲熠星想了想:“你觉得从哪里查起比较好?”

  郭文韬摇摇头:“现在这个案子的线索经得起推敲的就两个,一个是羽毛,一个是禁术,但我觉得要是能出突破口,就是在那根羽毛上,禁术里要用到人祭的范围太大了,但羽毛不常见,那羽毛一定有问题,只是我们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羽毛。”他拿过来一杯新做好的奶茶放在蒲熠星面前,蒲熠星不跟他客气,吸管扎进去,发现是芋泥啵啵,甜食的味道安抚了起伏的心绪。

  奶茶店今天没什么人来,大概是太冷了,大家都懒得出来,外卖单子倒是一个接一个。奶茶店老板忙里偷闲,多分了点事情交给了来兼职的学弟,答应给加薪水,自己毫无心理负担溜进自习室来找蒲熠星。

  郭文韬掰着手指数:“小齐去找羽毛,峻纬回去协会去查相关的禁术,不出意外咱俩今晚值夜班。九洲、九洲干什么去了?哦他去找发生事故的区域有什么联系了。你觉得呢?”

  蒲熠星说:“这个案子给我的感觉就是……它其实应该不难解决。这就是一个冒出线头的毛绒玩具,找到那根线头,你甚至可以扯住它把所有毛线都拆下来,只是我们现在还没能找到那根线头。我觉得如果我们去找,就是去查昨天那个袭击我的魂体现在还剩下几魂几魄,这样也能给禁术的查找缩小一点范围。”

  “……不,等等,”郭文韬突然想起,“有没有可能,先别管鬼丢了几魂几魄,昨天那鬼已经让我们捉回来了,按理来说现在这个攻击手段已经没有了,那么……”

  “——如果凶手要动手,他要不然就是自己想办法再弄一个怨灵过来,要不然就是自己亲自上阵。”蒲熠星脱口而出,“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更大一点?”

  “怨灵哪有这么容易就再弄一个出来?不等晚上了,我们现在去现场!”

06.

  散会前他们向别区的安魂师同步了相关信息。三位大学生心如死灰,因为隔壁区安魂师又遇上了别的案子,这下人手更不够了,差点还想找他们借人,最后大学生只能见缝插针、勉强凑出盯梢的安排表。

  不过那根羽毛……齐思钧还是很在意,但今天溜出来和大家开会本就是见缝插针找的时间,急急忙忙的情况下根本想不起来他原先在哪见过。会议快收尾时手机就已经提示他午饭时间到,意味着他今天下午赶不及午睡就要去上大学生最浪费时间的水课,终于散会时第二个手机提醒已经跳了出来,他无声吸了口气,只来得及匆忙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就跑了,卷宗复印件没仔细检查,囫囵夹进了书里也没发现。

  他们学校自称多元化教学,选修课开得五花八门,从死神小学生的奇妙化学到民俗神话研究,跨度之大令人咋舌,但民俗神话研究给的学分有两分,就算是水课也得含泪上了,至少安魂师对这些还算了解,全程不听也够他应付本课期末考试。为了不迟到,齐思钧匆忙在食堂扒拉了几口饭就跑着赶去教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在教室门口和老师撞上。

  “——同学!你没事吧?”老师扶了他一把,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老师对不起……啊。”他一抬眼,下一秒却愣了,“啊”字卡在嗓子里差点没说出来。

  老师没注意到他短暂的呆愣,只是摆了摆手:“没关系。下次记得早点来啊,不然下次有可能还会迟到啊。”

  “哎哎好。”齐思钧转瞬把自己愣住的表情收拾好,又半鞠了个躬,赶紧跑进教室了。

  舍友注意到过来的身影,赶紧让开,颇为惊讶地瞧着他满头的汗水:“小齐你怎么热成这样?这不是冬天吗?”齐思钧摆摆手,跑得气喘吁吁,实在讲不了话。舍友看他也答不上来,就没多问,只是主动把水杯推他面前。

  齐思钧道了声谢,视线仍然盯着讲台上在调整ppt的老师。

  他们这行做久了,多少都会有些奇异的感知,而齐思钧更为特殊。他自小八字就轻,经常被鬼东西缠上,十六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险些没了,好不容易熬过去,后来家里请过位算命的,算命的说他倒是适合去做安魂师,安魂师与鬼打交道,地府看在他在人界安魂、将长时间滞留人界的鬼魂送回地府的份上会额外在命薄上做好批注,就轻易不会被鬼缠身了。

  就在他刚才被老师扶住的那一刻,他察觉到不对劲。

  那气息……分明不是活人该有的,她身上怎么会有鬼气?齐思钧被鬼缠了多年,对旁人而言难以察觉的鬼气更为敏感,能感觉到老师这情况还不是无意识散发鬼气,而是有意识收敛过后的结果。如果收敛了都还有靠近就能察觉的鬼气……

  休整的片刻功夫老师在上头的ppt已经展示了本次课堂需要翻到的页数,齐思钧勉强收回思绪,转头去从包里翻出课本,这时才发现卷宗复印件不小心夹在里面了,赶紧趁着舍友没注意收起来了,但视线却在课本上猛地凝住。

  他想起来那根羽毛他是在哪见过了。

  没再管老师原本要他翻的页数,他几下就翻到了他需要的内容。

  「姑获鸟,又称鬼鸟。姑获鸟是中国传统神话传说中的妖怪,其形象多变,有时被描述为鸟,有时则变为妇人。根据传说,姑获鸟喜欢偷取别人的孩子,特别是婴儿,并将其抚养为己有。这种行为源于她对孩子的喜爱,以及自己未能成为母亲的遗憾。

在传说中,姑获鸟之所以偷孩子,是因为她有一件羽毛编织的衣服,穿上这件羽衣可以变成一只鸟。有一次,她和姐妹们飞到人间游玩,羽衣被一个名叫豫章的男子偷走,并以此为要挟迫使她嫁给他。婚后,姑获鸟生下三个女儿,但她始终想着找回羽衣逃离人间。最终,她通过女儿得知羽衣的藏匿之处,飞回天庭并带着三个女儿离开。然而,回到天庭后,她因难产而死,变成了一只鬼鸟,开始偷取人类的孩子来抚养,以弥补自己的遗憾。」①

  旁边是姑获鸟羽毛的配图,下有文字:疑似姑获鸟羽毛。和他在卷宗上看到的如出一辙。

  姑获鸟有四个孩子。她难产而死,第四个孩子同样也没能活下来。

  虽然这里说的是神话故事,但是这世界上连鬼都有,谁又能说姑获鸟不是真实存在的呢?

  起司君:「峻纬,你查查弥补夭折孩子灵魂或者就是和小孩子相关的禁术,我怀疑是姑获鸟干的。」

  起司君:「图片(课本内容)」

  起司君:「还有,我可能,遇到了嫌疑人。」

07.

  “甄希,三十六岁,女,已婚未育,没有犯罪记录,是MG大学民俗学的教授,目前居住地是xx大道xx小区四栋四楼402号房,”唐九洲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躲在一家便利店的屋檐下,艰难地翻看手上刚拿到的资料,“甄希的居住地确实发生事件的一个区域里,但是她是已婚未育诶,小齐你确定吗?”

  “她身上鬼气太重了。如果只是家中有人去世,就算身上会沾上鬼气,也不会这么严重,而且通常不超过三个月就会消散,我能确定她甚至知道自己身上有鬼气,试图遮掩过了,只是还是有些许外漏。鬼气这种东西,如果她身边的枉死的人越多,鬼气就会越发浓厚,不是简单遮掩就可以盖过去的。”齐思钧下了课就跑去和周峻纬一起翻找禁术记录,这会还陷在档案室里,对着满地的卷宗头痛不已。他开了免提,手机丢在架子上,周峻纬在旁边接过话头:“九洲你先别急,嫌疑人是姑获鸟的可能性是有的,虽然神话故事是神话故事,但我刚才拿这事去问了何老师,他有妖怪管理局那边的联系方式,确定了姑获鸟是真实存在的,那羽毛我们也一并交过去检测了,那羽毛就是姑获鸟的。”

  唐九洲沉默了一下,叹为观止:“二十一世纪不应该是科学的时代吗,为什么我们的世界变成玄幻世界观了?还有不是说了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吗?!”

  “首先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建国后是不许成精但是他们妖怪管理局和我们协会同样都是官方机构,我们有官方认证的,不然你以为你安魂师资格证谁给你发的?这个世界都有鬼了啊小伙子,不能否认妖怪存在的可能性啊!”

  齐思钧插了句嘴:“你俩先别贫。九洲,你说她是已婚未育,那她丈夫呢?你有拿到相关资料吗?”

  “我正要和你们说这个,”唐九洲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小区,“她丈夫前两年就车祸过世了,但她没有再婚。虽然车祸这个点很微妙,但我还是觉得她不太可能是姑获鸟。没有丈夫总不能生孩子吧?”

  “怎么又是车祸……算了这个先不提,那事件地区之间联系呢?你查到没?”

  “按峻纬的编号来看,ABCD区实际上在地图上是围成了一个圈子,如果在地图上用笔四个区的主干道相互连接,构成的图案看起来和法阵的画法很像,只是不能确定是什么法阵,可能就是你们说的禁术。”

  唐九洲是大帅哥:「图片(法阵内容)」

  起司君:「@EAZIN 你专业你来看。禁术这边我们还在翻。」

  EAZIN:「我和韬韬在现场,等一下。」

08.

  昨夜战斗的痕迹已经被他们清理掉,现场没有新的怨灵气息出现,但暗中观察过后,他们也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的出现。这会路上行人不多,郭文韬借着蒲熠星手机翻了翻群聊记录,想了想:“或者你听说过‘反阵’吗,不是‘端正’的‘正’。”

  “找不到禁术和犯罪者你就想直接把阵毁了引蛇出洞?学过,”蒲熠星挑了挑眉,“问对人了。”

  郭文韬点点头,知道他这么说就不只是学过。蒲熠星低头去翻驱散符,但再一抬头便发现行人已经散了个干净,他注意到郭文韬扭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再看向他:“你现在画的话,还需要什么工具?”

  “……韬韬,等等,你刚才还说了其他话吗,你无声就能用驱散咒?”蒲熠星反应过来,眼睛逐渐瞪大。

  “是啊,不过我阵法学的一般,就交给你了。”郭文韬没太在意,从他随身带的袋子里掏了掏,“你画阵一定要用血吗?黑狗血应该是可以的吧?朱砂我这也有。”

  “……你拿朱砂给我吧,黑狗血味太重了,”蒲熠星面色复杂,欲言又止,“你……”都能用无声咒了阵法还学得一般?真的假的?

  郭文韬愣了愣,“啊”了一声,误解了他的意思:“我是咒修啊,这么惊讶吗,昨天锁鬼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嘛。哦对,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选了符修?按理说你都学阵法了怎么没接着学咒修?我以为撒老师应该是咒修的招数更拿手一点?”

  蒲熠星眨了眨眼,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帅。你小时候没听说过‘急急如律令’吗?一边拿符一边念这个。嗯。”

  “对不起我能笑吗?不是笑你……咳,”郭文韬欲盖弥彰,“……我有时候觉得你太可爱了,真的。”

  “郭文韬你别说话了。”

  画阵不难,主要是要画好需要耗精力,最后一笔收尾的一瞬间法阵就开始运作,周围空气开始波动,而后有火焰从法阵上燃起,但那火居然不是烫的,扑面而来的只有寒气。蒲熠星盯着阵看,直到火焰窜高,进而向四周迅速散开,他才迅速拽着郭文韬后退,险险闪过火焰燃烧的地带。

  郭文韬拍拍他手臂:“你有带留影符吗?”

  反阵的原理是通过鬼火燃烧毁坏原先设下的法阵,鬼火会沿着原先法阵留下来的痕迹烧起,其实是倒推阵法的一种办法,但这样必然会惊动原先的画阵者。需要用上反阵的法阵一般都和禁术有关,有能力使用禁术的人或鬼的实力必然不可小觑,所以没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用这个方法,生怕打草惊蛇。但这次既然已经推测出犯罪者不是会轻易收手的类型,对于风投人来说,这法子就值得一试。

  蒲熠星知道他要干嘛,从口袋里把符翻出来,留影符记下燃烧的法阵,郭文韬拍了张照片传进群聊。

  STEFAN:「@起司君 图片(法阵内容)」

  ”等他们照着找吧,咱俩暂且收工了,希望这几天能解决完这事……要没出这事本来还说下周带你去看电影……”郭文韬嘟哝着嘟哝着就没声了,因为蒲熠星默不作声在他面前摊开手心,居然就是下周的电影票。两张。

  郭文韬猜自己爱出卖自己情绪的耳朵又红了,因为对面那只坏猫已经憋不住嘴角上扬了。结合前五分钟发生的事情来看,很难不觉得这人是故意的,就因为他没忍住说他可爱,足以称之为“报复”。

  坏了,又给他暗爽到了。

09.

  唐九洲查了一圈,感觉累得都快趴下,强撑着扒拉出微信群聊的对话框,连字都懒得打了,干脆直接发语音。

  四个区域我都查了,按照你们的说法,这个甄希是嫌疑人,照着这个思路查下去,会发现A区是甄希的家的所在区,D区是学校,甄希在那上班,按照甄希家里情况,她家里不算富裕,而且又只剩她一个人,所以她没买车,上班乘坐地铁环线,刚好会经过B区和C区。她丈夫是在B区出的事。但是C区我没有找到相关联的事件。

  所以我觉得,没有直接证据表明甄希和这事有关系。真的不是怀疑错人了吗?

  哦对,还有B区的安魂师、就是发现羽毛的那位告诉我一件事,让我转告你们:B区事件中其中一位死者是安魂师,而就是那次事件中他发现了羽毛,所以这羽毛应该是死者给我们留下的线索。小齐和峻纬推测的凶手是姑获鸟应该没有错。

  ……等等,你们说什么?让我去直接见见甄希?啊???

  齐思钧笑眯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们讨论过了,毕竟目前没有别的嫌疑犯出现嘛。直接证据当然有,九洲,我记得你是阴阳眼吧?”

  第二天,唐九洲在课桌底下试图去踹齐思钧,踹了好几脚都没成功,气呼呼地把头往另一边扭,不肯吭声了。

  “好啦,好啦,”齐思钧安抚道,“老周不是给你幻身符了吗,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我认识的那个同学,不会被轻易发现的。只是要你看一眼能不能找到她身上有残留的魂体碎片,我只是能感觉到有鬼气,她特意遮掩下我看不见是否有鬼的存在。如果只是我多疑,那最好不过;但要是……”

  “我真是上了艘贼船。”唐九洲大叹气。

  上课铃打响的时候,甄希准时走进了教室,唐九洲只看了两眼,一瞬间就紧张起来,在课桌底下拽住齐思钧的衣袖,几乎无声地耳语:“小齐,你怎么回事,运气全搭在遇见犯人身上了是吧?”

  ——这就是默认甄希身上有魂体碎片这件事了。

11.

  甄希收了课本就要往外跑。她的选修课排在学校课程表上最晚的时候,上完再回到办公室已经没有人了。其实她前几天就察觉到阵法被破坏的事了,但是她没办法行动,一是担心安魂师在那里守株待兔,二是姑获鸟的能力在夜晚才能展现,白天的日光会抑制阴气,她几乎无法使用任何能力。

  她暗自咬牙,十五那天入夜后她幻化成鸟类去了那条街道,本该出事的地方却静悄悄的,连她安置在那的怨灵也不见了,她明白这情况来得诡异,但禁术在这个月若不能成功她之前所做一切都将付诸东流,她实在不愿放弃,今夜抱着侥幸心理再次向那里奔去。

  她还没有跑出学校。她并不敢直接在学校显出原形,她知道学校里有安魂师,安魂师或许不管她,但会管那些魂体在她身上留下的鬼气,要是让他们找上门来……

  MG大学太大,办公楼去到学校大门更近的路线是直接穿过操场,但她平时为了躲避学生都会选择绕一段路。今天操场上本该亮着的大灯却是熄灭的,说明今天操场上应该不会有学生。好像今天下午是有收到学校校工部的检修通知来着……那也许她可以直接躲在操场上就幻化形体了。

  所以当她看见站在跑道上的人时,已经来不及了。

  “甄老师,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没想到您在这。我有些学业上的问题想问您,那个、您现在有时间吗?”唐九洲太紧张,一段话说得还有些磕磕绊绊。

  甄希猛地刹住脚步,脸色惨白。

  操场的大灯唰地亮起,甄希退后两步,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是那个之前长期请病假但是前两节课又来上课的学生?安魂师?我想过很多次你们会什么时候找上门来……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在我就快要成功的时候?!”

  “甄希,”郭文韬眉头紧皱,“你该明白,禁术捏造的孩子不可能是你的孩子,那是许多别人家的孩子的灵魂揉碎了、混合成的一个四不像!”

  那禁术实在是骇人听闻,以至于齐思钧和周峻纬看到第一眼,甚至不愿意在群里说,而是让他们都赶去档案室自己看。

  从不同灵魂中抽取他们的魂魄进行糅合,加入自己和爱人的血液,通过禁术催动,产生他们自己的孩子。

  短短一句话造成的杀伤力不亚于核弹。他们最开始还以为是弥补夭折孩子的灵魂,根本没想过居然是生生造出一个“孩子”来!

  唐九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妈呀!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孩子啊!这是鬼胎吧!这么多冤死的魂魄,混在一起真的还能叫做人吗?!而且她丈夫不是死了吗!哪来的血啊?!”

  “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孩子,”周峻纬沉着脸,“逆天而为本就要付出代价,更何况这做法违背的还是自然法则,但她是鬼鸟,她对于孩子的理解没准正是鬼胎,这一点并不违背神话,并且她也在偷‘孩子’,只是偷的是人家孩子的魂魄罢了。至于她丈夫,鬼鸟当然有办法去寻找鬼界的魂魄,保存尸身,短时间蒙过地府管辖让丈夫还魂,在这段时间内获取丈夫的血液,她能做到。”

  “那就是我的孩子!你别胡说八道!我不是神话里被强迫的姑获鸟,”甄希发出尖锐的叫声,身后隐约开始出现翅膀,“我丈夫本不该死!是那瞎了眼乱开车的司机害死了我丈夫!他什么都没能留下给我,我能做到的就是带他的尸体回家!我本来想复活他的、我本来想复活他的!都是你们安魂师来得太快!他的灵魂已被送入地府、有了鬼锁,我没办法将他带回人间!”

  郭文韬只有默然。

  蒲熠星问:“那为什么是‘四’?一次杀一个人还不够,你还要杀四个人?还杀了四次?!”

  “我在怀孕的时候夭折了三个孩子,第四个孩子本来就快要出生了,因为丈夫的死讯传来我动了胎气,”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哈!难产!我侥幸没死,但我的孩子没能活下来!他是我丈夫给我留下来的最后一件东西!但是他没了!”

  所以,她把那孩子看作是丈夫最后的遗物。遗物毁了,她也毁了。

  无需再多解释什么,他们也不再需要多被解释什么,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已经向着他们冲了过来,身体已经完全幻化成姑获鸟的模样,身上缠绕着她杀掉的人的已经破碎的鬼魂。

10.

  女生回过头,惊讶地看着来人:“小齐部长?都这个点了,你怎么……?”

  齐思钧冲她笑笑:“嘟嘟你也是啊,这么晚还没回去啊?——我前两天u盘不是借给副部了嘛,刚才想起来有点需要的文件在里边,问过他了他说放回我办公桌抽屉了只是又忘记告诉我了,我听人说学生会这边灯还亮着,就赶紧回来拿一下。”

  哦哦。嘟嘟点点头,没有多想:“那……本来是我锁门的……”

  齐思钧了然:“你把钥匙给我吧,我来锁,早些回去吧,我刚才在楼下好像看见你舍友在等你?”

  “啊!她已经在楼下了?”嘟嘟一下跳了起来,抓起自己静音的手机看了看,果然看见了手机上备注是“予彤”的消息,这下也顾不上再和齐思钧寒暄了,“那部长你记得关灯啊!钥匙我就放在这了!……麻烦你了!”

  “嗯嗯,没事,注意安全啊。”他笑着看女生拿起包冲出门外,在原地默数了五秒,直到确认只剩他自己一人,笑意才消失在脸上。

  嘟嘟放下的钥匙不止大门门锁的,还有整个部门的所有房间的钥匙,他找到标有“广播室”的那把,先拐回自己办公桌那捞出自己的u盘,再轻车熟路走向广播室。

  唔……他记得应该放在这个文件夹里了,啊,找到了。u盘连上电脑,齐思钧点开标有“工作”的加密文件夹,播放安魂咒前往话筒上贴了张蒲熠星先前给的驱散符。

11.

  暴走的姑获鸟实力不容小觑,蒲熠星的符几次试图拦住姑获鸟都没能成功,符文一旦靠近姑获鸟就会自燃,然而那姑获鸟即使被符贴上翅膀也不曾停止飞翔,直冲他面门而来。

  “四个人……你们刚好是四个人……哈!刚好这场血祭还缺四个人,就用你们来填补最后的空缺!”她发出狂笑,神色已然陷入癫狂。

  周峻纬和唐九洲见状也念起咒语,在姑获鸟即将扑上蒲熠星脸的时候险险给姑获鸟套上鬼锁,试图将姑获鸟拽远。

  姑获鸟再度发出尖啸:这两人哪够晚上有充足阴气支持的她看的?不过片刻她就要挣脱——

  操场的广播这时“吱呀”一声,居然响起了安魂咒的声音。

  姑获鸟一愣,本该缠绕在她身上的鬼魂立刻有了反应,挣扎着想要找到和自己出自同源的魂魄,她原本掩盖的鬼气就这么四散开来,一时间连她也无法控制、打乱了她的行动,被那俩鲁莽的拿着锁链的家伙愣是拽翻在地。

  郭文韬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几乎立刻跟上那些魂魄的节奏——

  「青春受谢,白日昭只。

  春气奋发,万物遽只。

  冥凌浃行,魂无逃只。

  魂兮归来!无远遥只。

  ……」②

  比操场上的灯光还要明亮的光芒几乎照亮整个夜空。

  那些残缺的、破碎的魂体像是从一场经年噩梦中惊醒,茫然不知所措,但随即又有安魂之声响起,指引着他们去往所有人终将去往的远方。

  “郭文韬!让开!”

  郭文韬耳朵一动,下意识往一旁侧身,那张攻击符从他手臂边擦着过去,正对上已经挣脱锁链的姑获鸟。

12.

  最后,根据他们的推断和决战前同甄希的交流,让我们从头说起。

  甄希的丈夫死于两年前,车祸,抢救无效身亡,那时候的甄希怀着第四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但由于丈夫的过世,导致她受惊动了胎气,此后难产大出血,她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回来了,孩子没能回来。

  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最后的孩子,她想起自己的姑获鸟血统,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禁术是她从某个黑市里找来的,她是研究民俗学的专家,要找这些东西还算是有些门路,但是就算是禁术,也无法救出她那个已经到了地府等待轮回的丈夫,进入地府之后所有鬼魂都要带上鬼锁,为的就是防止有鬼趁鬼门大开之时借机还魂扰乱秩序。

  但禁术可以让她重新拥有孩子,拥有她和丈夫的孩子。

  她的每一个孩子都在她的子宫中死亡,她未曾见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面孔,她每次收集四个魂体,挑挑拣拣,拼凑出她幻想中的孩子的模样;她每次制造事故的时候都是人间阴气最重的时候,此时也是地府的鬼锁威力最弱的时候,乘此机会,她能尝试让丈夫还魂几分钟,甚至不需要他清醒,她就能取到她需要的血液……

  第二次作案的时候她没想到那些魂体里居然有一个是安魂师,他劝她苦海回头,她当然不肯,最后打起来了,当然是她赢了,但她没有发现自己有根羽毛在乱斗中被安魂师拔掉,成为了之后一系列线索的开端。

  禁术的最后一步是重塑肉身,她没能走到这一步。

  她原本是挣脱了那锁链的,就在她快要成功杀死那讨人厌的安魂师时,另一位安魂师的攻击符从天而降。

  闭上眼前,她同样听到了安魂咒的声音。

13.

  “所以最后你那两篇论文写完了吗?”郭文韬还是不死心,探头去吸了一口蒲熠星手上的奶茶,再一次被甜得一个激灵,赶紧皱着眉头咽下下去,苦哈哈地把头一歪,抵在蒲熠星肩膀上。

  蒲熠星好笑地锁了手机扭头看他:“反应太大了吧?——写完了,废话,没写完我还能跟你坐在这里?”

  案子结了,剩下也没他们的事了,材料收拾以后报告上去,算上蒲熠星总算结束的那两门水课,他们难得得了一个可以一起度过的周末。

  “是你太能吃甜。”郭文韬嘟嚷着抱怨,左瞧右瞧,确定他们是目前电影院里唯二的两个观众,立刻发挥主观动能性,抓住时机亲了男朋友一口。本意是想借题发挥,调侃男朋友是否觉得自己嘴里更甜,但坏消息是他错误预估自己的脸皮厚度,亲完自己也不好意思,这话就卡在嗓子里没能说出口,好消息是同样也把男朋友吓得一个倒仰,差点没坐稳。

  ……郭文韬没忍住嘿嘿一笑,赶紧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回来。

  “郭文韬!”猫恼羞成怒,给他来了一爪子。

  “啊!蒲熠星你别挠我痒痒——”他们凑在一起打闹了好一会,总算在下一位观众进来前堪堪停下手。

  “……阿蒲。”没安静一会,郭文韬又把头凑过来喊他。

  蒲熠星伸手捏住他下巴,纳了闷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烦人?”

  “跟你说正事呢,”郭文韬一本正经,“再过两周就过年了诶,你有什么安排吗?”

  “还能有什么安排?睡觉、走亲戚、给小孩子发红包。”

  “那……你还想看电影吗?”

  “……你就这思想境界?太逊了吧郭文韬!”蒲熠星笑他,“想约我就直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行吧,行。

  “你看不看?”郭文韬磨牙。

  “好好好,看、看。”蒲熠星咬住嘴唇,还是没能憋住。

  “那就说好了啊!跟我出来看电影!不许再笑了!”

  “好、好。”

  

  

  

  END.

  ①源自百度百科。

  ②屈原《大招》原文节选。

  

冬眠小馨。

【盗梦笔记|15:00】谨防小广告诈骗

*cp郭蒲only,文物修复师韬x记忆编辑师蒲,物品是牛皮癣小广告。对文物修复这一块的了解很局限,在里面掺杂了很多我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希望不会踩真正做这份工作的人的雷点(滑跪)

*大家新年快乐呀,新的一年祝大家吃好喝好,新年饭和产品饭都要全部吃好!

*抽签还挺顺利的~虽然写了很久卡了很久(。)很开心又来参加联文,大家一起玩!

*老规矩的预警,ooc,bug,一切勿上升

 

 

上一棒:@荼里(考公版) 

下一棒:@禾上一尺日 

 

 

 

SUM:到底是谁一直在我家门口贴小广告?!

 ...

*cp郭蒲only,文物修复师韬x记忆编辑师蒲,物品是牛皮癣小广告。对文物修复这一块的了解很局限,在里面掺杂了很多我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希望不会踩真正做这份工作的人的雷点(滑跪)

*大家新年快乐呀,新的一年祝大家吃好喝好,新年饭和产品饭都要全部吃好!

*抽签还挺顺利的~虽然写了很久卡了很久(。)很开心又来参加联文,大家一起玩!

*老规矩的预警,ooc,bug,一切勿上升

 

 

上一棒:@荼里(考公版) 

下一棒:@禾上一尺日 

 

 

 

SUM:到底是谁一直在我家门口贴小广告?!

 

 

 

 

01

郭文韬像往常一样,上班、工作、下班、回家。他的生活枯燥无味,只需要关注需要做的事情:打卡,坐到工位上检查修复档案,去修复区拿起画笔和工具接着完成前一天的任务,下班前记下未完成的内容。

从他成为文物修复师开始,生活似乎就注定了乏味且疲累。没有什么太高的社会地位,也只是拿着对于自己的生活算是绰绰有余的薪水,日复一日都在面对破损古旧的文物,有些才出土不久,还染着土壤和复古的气味;有些已经摆在这里很久,刚刚拼凑回原本的模样,而郭文韬正在为他们涂上色彩,重新找回原有的靓丽。

 

 

郭文韬现在其实很难说自己是否热爱这份职业。

他算是按部就班读了文物修复专业,有着丰富的历史知识底蕴,相关的专业分数也不错,可以算是专业里排名也很靠前的优秀人才,也顺理成章被文物局录取,成为了一名正规的文物修复师——但似乎也只是按照必要的生活顺序走下去而已。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工作也遇到了一点瓶颈。

近期亟需完成修复的是一件出土不算太久的古画。根据考古学家提供的研究数据,这幅画大约是千年以前的某位与皇家曾有所联系的人在自己的陵墓之中的陪葬物品,所属朝代又没有任何考据,画作的艺术价值也因此应该非常大。但画布上遍及泥土,色彩早就被污垢遮盖,修复难度更是相当之高。

为了还原古画原本的样貌,郭文韬这段时间几乎是泡在图书馆里试图查阅与古画所在朝代可能相关的人文风情,却只能从书中的记载搜寻到无关紧要的只言片语——就好像这段历史从所有人、所有书本和所有记忆中凭空消失,无从溯源。

 

没有严肃合理的历史依据,郭文韬不敢轻易做修复,这也不符合他们的工作原则。他现在仅仅是为这幅古画清理了黏着在上面的土壤和枯草,画框上的纹路繁杂,光是仔仔细细将各个角落的泥沙清理干净就用了郭文韬快一个月的时间,而现在他面对着无从下笔的、只能隐约辨认出大抵是以风景为主的画布,只觉得头疼。这一下更是陡然增加的工作压力也有点让郭文韬喘不过气,每天往返于资料库和修复区,没取得什么实质性进展的回家路也凄凉苦涩。

怎么会一点记录都找不到呢?既然文物可以出土,那这段历史就一定存在,近期也在加紧寻找线索的几位学者宽慰郭文韬不用操之过急。

 

历史的完善总是漫长枯燥的,郭文韬自己也深知这一点。但不知为何,这段历史似乎在潜意识里不停吸引着他,拉扯着他抓紧时间去找寻线索、去修复那副画作,就好像如果再耽搁下去,就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和他擦肩而过了。

 

 

但在完成对历史事件的还原和文物的正常修复之前,郭文韬站在自家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房门和墙壁上贴满的小广告,咬牙切齿——先抓到这个贴了无数张铲不干净的牛皮癣小广告的人才最重要。

 

 

 

 

02

仔细想想,这些小广告出现的时间,大概差不多正是郭文韬接手古画复原的任务前后。原先只是一两张,零散地贴在门边的墙上,郭文韬没怎么在意,甚至没多花时间去看,只在小区的业主群里发了消息,让物业关注一下。

可没想到小广告变本加厉地贴上了房门,甚至是为了让郭文韬关注到,从原本底色和墙壁差不多的设计变成了更显眼的红底黑字,生怕吸引不了注意似的。

 

依赖物业花时间处理还不如自己动手,毕竟有编制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经常加班,拥有完整的双休,郭文韬有充足的时间把铲掉小广告当成一种另类的消遣。

没人会觉得这种小广告是什么美观的装饰物的,尤其像郭文韬这种做文物修复的人,对艺术追求更是相当之高,贴小广告简直是在他雷区蹦跶;更别提他家的房门,是郭文韬装修的时候专门挑的昂贵但花纹繁杂美丽的——花瓶,万一一不小心铲出点划痕,非专业修门的郭文韬还得花钱请人来检查。

 

郭文韬专门把放在办公室的备用小铲子带了回来,坐在自己家门前准备大展身手。他为了通勤方便才搬来新小区不久,对面也没人住,对他这种社恐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贴在门上的比想象中要好铲,但还是留下了胶痕,红底黑字上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似乎只是为了吸引郭文韬的注意,变着法子让他去看墙壁上那些颜色正常的广告。又是“看这里”、“看墙上的”,又是“别无视我”,要是现在他郭文韬真有个邻居,指不定得落下个“疑似冷暴力渣男”的标签。

他又小心地把墙上的广告铲下来,这次没有太收着力,虽然也难免留下点痕迹,但广告的尸体相对完整,胶水干透后硬挺地像张名片似的。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无论过去与未来,我都能拼接你所需要的记忆’?这年头的诈骗手段这么新颖?”

郭文韬把手里的东西翻了个面,还真找到了写在背面、直接与墙面亲密接触、不知道到底是留给人看还是留给墙看的联系方式。要说是给人看吧,放在背面贴墙上也没人能看到;要说是给墙看的话,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墙可以看懂。郭文韬无奈,辨认了一下有些晕开的字迹。

 

“…蒲熠星。记忆、编辑师?”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工作,骗人都不会选合理的职位吗?

郭文韬把纸片塞进口袋,继续任劳任怨把剩下的全都铲下来,工作量不算大,他评估了一下这件事和他一坐在文物前就三小时往上起步的本职工作的差异,觉得自己还能去楼下的公告栏看一下,顺手帮物业一个忙铲掉点一看就是骗人玩意儿的广告。

 

 

等郭文韬差不多全收拾完,也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宝贝大门有没有划痕之后,差不多刚好到了能做晚饭的时候了。以往一直健康饮食自给自足的小郭同志今天实在是不想开火,想到APP里还有上次囤的优惠券,干脆带上车钥匙去附近的麦麦凑合一顿。

然而如果早知道他只是出趟门,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而已,就又被贴小广告的家伙偷家,那郭文韬一定发誓会留在家里做饭,一听到动静就要杀这个家伙一个措手不及。但时间不能流转,他无能狂怒,拿出铲子把又贴上墙壁不久的广告铲下来,胶水还没干透,还黏在了他的手背上,让洁癖人更烦闷了。

 

再忍气吞声就真的不礼貌了,郭文韬掏出手机,摸到口袋里忘记扔掉的那张名片一样的硬纸,按着上面的手机号拨通了电话。

 

 

 

 

03

……打电话的目的?

郭文韬心想,他本意其实是想出口恶气,一定要辱骂一通这个贴小广告的人。反正至少不会是几天后的现在这样,按照电话那头的人说的地址,找到了对方所说的工作室的所在地,甚至现在还站在写字楼底下,只能为自己上头的行为追悔莫及。

 

 

彼时电话刚接通,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像是熟稔很久,早就在等这通电话似的。

“你终于给我打电话啦!郭先生,我等你很久了,真磨蹭哦。”

 

郭文韬确信自己的人生中没有这样声音的朋友,就算真的有,应该也不至于落魄到贴小广告谋生的这种程度。他把手机拿下来,又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满腹疑问地把手机又举回耳边。

“……我认识你吗?你就是蒲熠星?为什么总在我家门口贴小广告?”

 

“啊…也是哦,你好像现在不认识我。哎呀没关系,这电话打了不是就认识了嘛!”

对面愣了下,很快嘿嘿笑了一声,翻开书页的声音随着他的话音传来。

“郭先生,我知道你最近在修复一幅画,但是没有理论依据支撑。我可以帮你,你要不要来我的工作室看看呀?”

 

不了解郭文韬工作的话,确实是不会知道他最近的工作进度的。郭文韬这下觉出点不对劲来,问句中也带上了点质疑和警惕。

“你怎么知道的?我的工作是需要专业性的,凭你一两句话我就可以相信你吗?”

 

“那幅画是某个湮没在历史中的小国的产物,记载里没有是因为它和现在大家记忆里的不一样啦。我整天和记忆打交道,不会骗你的哦,郭先生,如果你想尝试一下,可以来木兰路的南座写字楼找我,随时都可以,免费的哈。”

 

 

其实郭文韬心里对这件事的信任度甚至不足一半。科学至上的现代社会,突然出现一个自称“和记忆打交道”的人,换成谁应该都不信。但他的工作进度确实停滞不前,对方听着倒也不像是什么脑子不好的家伙——贴小广告除外。

木兰路的南座写字楼他也听说过,如果郭文韬没有选择文物修复的道路,他大概会进入金融专业,再顺利地成为那幢写字楼里的一位金融打工人。那算是这里比较著名的地标了,MG市的“华尔街中心”。

……既然是位于那里的工作室,诈骗概率确实也有所降低了。

 

为了推进修复工作,也为了见一见这个电话里表现出十分熟悉的、贴了一堆小广告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人,郭文韬最终还是在下一个双休来临时出了门,站在写字楼一楼的楼层索引前,一眼看见了和标准字体印刷出的公司名牌完全不同的牌子,像是自己手写出来的一块,字体能看出张扬恣意的性子。

 

“蒲氏记忆编辑有限公司……?”

……抄袭了其他公司名字编的吧?现在诈骗概率又提升了。

 

郭文韬突然又觉得站在这里的自己像一个傻子,居然会觉得小广告上的信息是真实的。他转身刚准备走,从内部电梯走出来一个白皙到透明的人,拖着步子探出头来,目光扫过郭文韬时明显停了几秒,很快眼神也亮起来。

“哎哎,郭先生!等下,你别走啊,来都来了嘛!”

 

他很快迈步过来,一把抓住了郭文韬的胳膊——精准,不带一丝犹豫,让郭文韬真的以为蒲熠星早就认识他了。

 

“我是蒲熠星!你好你好,我工作室在顶楼我们上去聊呗?”

 

 

 

 

04

尴尬,无尽的尴尬。

 

逃跑未果的郭文韬只能跟着蒲熠星一起上了顶楼。和想象不同,每层楼都应该忙碌不停的南座写字楼居然有这样一层冷清的顶楼,整层楼都幽深灰暗,只有在郭文韬跟着蒲熠星身后发出的脚步声响起,才会点亮声控灯,照亮长廊。

走进深处,蒲熠星的工作室才出现在尽头,被环境衬托显得更荒凉了。但蒲熠星丝毫没这么觉得,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推开了可能是专门设计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带响门边挂着的风铃。

“到啦!先进来吧,郭先生喝茶吗,我去泡一壶哦。”

 

郭文韬站在门外,偏头看了眼挂在门边歪歪扭扭的木制招牌,又谨慎地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内部构造也是古色古香的味道,但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实话说,郭文韬已经在电梯上行和走到这里来期间考虑了很多种可能性了。他排除掉了很多离奇的想法,最后留下了一个概率最高的结论:蒲熠星可能是学什么占卜的,大概率还属于中式八卦学。否则实在是很难解释蒲熠星会像是非常了解自己的样子,而楼下的索引牌和现在工作室的整体装潢似乎都在映证郭文韬的猜测。

 

“蒲先生,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冒犯……你是学那种玄学的人吗?”

郭文韬挣扎了几秒钟,还是踏进了工作室内,环顾四周后局促地在应该是接待客人布置的沙发上坐下,开口询问端着茶壶过来的蒲熠星。

 

“嗯?不是哦,我只会编辑记忆啦,你说的那种占卜什么的不太会。”

蒲熠星晃晃脑袋,倒完茶便在郭文韬对面坐下,思索了一下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职业。

“简单来说,就是我只需要做一点动作,就可以在你的记忆中添上你需要的记忆,或者删掉你不需要的记忆。嗯……比如说,你想试试看吗?”

蒲熠星伸出手,抬到差不多位于郭文韬的头上方一点的位置,作出类似于抚摸的动作。

 

郭文韬还是不太相信:“我怎么判断你添加的记忆的真假?”

 

蒲熠星思考了一下,真诚地开口:“要不这样吧,我试一次,你要是觉得可以相信我,我再帮你处理文物的问题,怎么样?”

他又老神在在地点头,高深莫测般。

“我可从来不骗人的,说的全是实话哦!”

 

 

郭文韬原以为所谓的“编辑记忆”还会附带一些魔法攻击——比如因为过于超自然,在被摸头的时候就会产生头疼等一系列物理痛苦。结果直到蒲熠星又重新坐回他对面,他睁开眼睛的瞬间什么都没感觉到,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你给我编辑了什么记忆啊?”

 

蒲熠星笑眯眯的,歪歪头装一副神秘模样。郭文韬皱了下眉,下意识地就秃噜出一段话来。

“干嘛呀?从以前开始你就爱这样,什么话都不说的,自己扛一堆事情很有意思吗…………等下。”

在来这里之前,或者说在看到贴在他门上的小广告之前,他一定是从来没见过蒲熠星的,对这样一个独特的名字毫无记忆。而他刚才下意识说的话就像是和蒲熠星熟稔已久、认识了太长时间后随意又自然的吐槽和调侃,让郭文韬恍然间也产生了他和蒲熠星熟到不能再熟的错觉。

而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哼哼,是关于我的一些记忆。怎么样,信不信,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蒲熠星露出一副跋扈嚣张的模样,社畜很快把对面的家伙和在自家楼下遇到过的一只漂亮的小流浪猫联系在一起。或许有被编辑进自己大脑里的记忆的影响,郭文韬只对蒲熠星这一副神气模样感到无奈。

 

“确实厉害……那这段记忆也可以删掉?”

蒲熠星点头,刚要站起身靠过来,像刚才编辑记忆一样给郭文韬再来一次“爱的抚摸”,郭文韬却伸出手制止了他。

“……不用,先别删了吧。我相信你了。所以我的修复工作也拜托你帮忙了,阿蒲。”

 

记忆编辑师愣了一下,眨眨眼睛。

“你改口好快哦郭先生,那我可以叫你文韬吗?可以的对吧,好诶!”

 

 

 

 

05

自说自话做完决定的蒲熠星不知道从工作室哪个角落里摸出了一本厚厚的文件夹来,拍到桌上还飞起一阵灰尘来,搞得他自己和完全没有拒绝机会就已经被文韬长文韬短叫的郭文韬咳了个天昏地暗。

 

“你……咳咳!你不能慢点……咳……吗!”

 

郭文韬疯狂挥手,往后退了好几步,几乎站到门边去。而蒲熠星却依旧坚持留在“案发现场”的原地,边咳嗽边把文件夹里的东西都倒出来。等灰尘几乎散尽,郭文韬只看见一只花脸猫低着脑袋非常认真地找需要的内容,眼角边还残留着咳嗽过了头溢出的一点生理泪水。

郭文韬左看右看,从玄关摸出了纸巾,跨过去递到蒲熠星面前。

“你先擦擦,脸上都是灰……等一会儿再找也行啊,又不着急。”

 

“哎呀,你的修复进度不是停了好久了嘛,赶紧完成比较好吧?谢谢啦,文韬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蒲熠星随手接了纸,乱七八糟抹了几下,另一只手还忙着翻桌上摆得一片明的东西,郭文韬实在看不下去,还是帮着把不需要的都理了一下往边上放了放,腾出更多的空间来。

 

“没事,我真的没那么急……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要修复的文物相关的背景的?”

 

“我可是有超能力的人,我当然知道啦!而且上次在电话里我也跟你说了,你在修复的那幅画所在的历史和一个早就湮灭的小国有关,找不到记载真的很正常。”

蒲熠星完全没有在不自觉中“使唤”了一下郭文韬的意识,只是很自然地把手上用不到的文件直接递过去,郭文韬也是自然地顺手接过,往另一边放好。

“那幅画修复好的话,是能帮助所有人了解画出这幅画的人的想法的吧,当时的国都发生了什么说不定也能窥见一番……我还是很愿意帮忙做这样的事情的。文韬你也一样吧,修复文物的目的不就是想要传承历史吗?”

 

 

走上这条道路的郭文韬其实如今仍旧迷茫。

 

他的按部就班似乎并不像他曾经所想的那样,贡献是有,但并不是他以为的揭开历史,向来博物馆观赏文物的人们展露他们在普通的历史书本中也许不会见到的片段。修复完毕的文物被小心地送进博物馆,有些与重要事件相关的或许还能开上巡展,让所有地方的人都有机会见上一面,但真正因文物而对其背后的故事产生想深入挖掘的兴趣的…又到底有多少呢。

他刚入职时的一腔热血如今凉了半腔,即便手上的修复做得再精致完美,得不到正反馈的失落依然席卷了郭文韬,让他停滞在原地。

 

这幅画是时隔近一年送来的最大的一件文物,局里让因迷茫期而自请去指导几个新人的郭文韬回来亲自负责。当他真的坐在还被尘土污泥覆盖着的画作前时,他隐约像是被触动了一样,在修复室就这样坐了一整天,也只是在后面投入工作时只简单地清理了表面的颗粒杂草。

 

“……历史传承又何谈容易呢。我也以为文物修复的工作会让我体会到成就感和归属感,但太多的人只是匆匆一瞥便走向下一个点,被人流裹着站在一个又一个玻璃展柜前,愿意长久驻足下来去欣赏的人又何其少。”

郭文韬目光飘远了些,有些无奈又叹息着吐露出些许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观点其实来得无厘头,但修复文物中总是会投入感情的,郭文韬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太多。

 

 

“那不是更要坚持下去了嘛。”

蒲熠星终于翻出自己需要的那份资料,捏在指尖摇晃几下,让郭文韬回过神来。

“你愿意做,就一定有人愿意了解。更何况,你的成就感更应该是这次又顺利地完成了一次修复,让不见天日的这份文物又迎来他重见光明的一天,对吧?”

 

蒲熠星像是正为此而来——为了帮郭文韬走出瓶颈,又或者是为了解决郭文韬身上的某些谜题。

他笑着靠近过来,伸出了手。

“我说了,我可以帮你。而且,我也想知道……那幅画背后的故事。”

 

 

 

 

06

得了开挂系统一样的存在的郭文韬的修复进度坐上了火箭。

那幅画还难看清具体的细节,但轮廓已经在他脑海中成了形。郭文韬闭上眼,自然而然勾勒出白衣的青年身影,他手上似乎拿着什么;身后又跟上一个穿着朴素大方的另一个青年,背着似乎像是草药竹篓的东西。是那会儿的医师吗?

郭文韬重新坐回文物前,鬼使神差般伸出手,隔着手套虚虚在空气中抚过已经不沾什么湿润脏污的画布。

 

不知道是否因为蒲熠星的编辑效果,这段历史的查证资料也逐渐冒了出来,虽然仍旧像是只言片语,但总比最开始毫无头绪要来得好。除却找不到什么大篇幅记载的人物记录,其他的大框架差不多能搭建出来了,郭文韬也借着同事和专家送来的文字资料先简单地修复了大致的背景和除却形似人物轮廓的其他基本部分。

那是存在于M国繁盛前的木兰国和南国,两方厮杀许久,终以南国灭亡画上句点。但木兰国也未能存续太久,很快就被势头正盛的M国将军吞并,或许是实在没有什么历史价值,在书本中的木兰国也只会以“M国吞并的无数小国”简单带过,也更不用说先一步被灭国的南国了。

 

既是和M国相近时期,那这座能采草药的山大约是那时最著名的草木山了。这倒是有所记载的,郭文韬曾在相关资料中读到过,那时的草木山上能治病救人的草药尤其多,加上普通人不爱上那种没有野味浆果的山找食物,便也只有医师才会去探寻一二,据说如今的药材中还有几味便是从那时出现并流传下来的。

要是没记错,郭文韬记得过去的草木山遗址就在MG市附近,因着什么板块运动和历史变迁不剩什么价值,也就没有发展成旅游景点,所以倒还保留着一份纯天然的颜色,大概也只会有一些常住民和附近的人当作晨练地,最多再有些医学生跟着导师去做实地考察。

 

 

“你说你要去那座草木山看看?能帮上修复的忙吗?”

蒲熠星瘫在工作室的躺椅上,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为这位记忆编辑师增了份无端的破碎感来。自从相识后就经常跑来找他说话的郭文韬越看越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得摇摇头把无关想法都甩出去。

“对啊,我觉得那幅画的背景在山上,我想去做个实地考察,说不定在那里更能有想法。”

 

和蒲熠星作为实验给郭文韬编辑进的有关自己身份信息的记忆不同,这种与实际存在过的漫长历史息息相关的记忆需要被编辑者一步一步地唤醒,蒲熠星能做的只是在郭文韬的记忆片段里添上这一部分,完全解锁还得看郭文韬要怎么做。

还好郭文韬作为一名文物修复师有着很强烈的挖掘心,对工作的完全负责会驱使他确认文物相关的所有历史细节,所以解锁记忆也非常顺利。

 

“那你去咯,来找我干嘛哦?”

“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蒲熠星一下惊坐起,带着警惕的眼神扫过来。

“我不要,你别骗我去爬山。”

 

“……我们一起去吧。就当是邀请你出去玩?可以公费,都不用花钱…”

郭文韬无辜的眼神扫过来,可怜地眨眨眼睛。

“…………总觉得你不和我一起去的话,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什么玩意哦?你不是最不信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韬韬的第六感吗?”

蒲熠星诡异地沉默了两秒,又毫不在意地嘲笑起崇尚科学却突然信起什么神佛鬼怪的某人。

“行行行,去就去,我在山脚下等你也可以。”

 

“那不行,你爬不动我可以背你上去。”

“……才不要!”

 

 

 

 

07

草木山确实如郭文韬想的那样,除却不可逆转的自然改变,保留下来的都仍然是纯天然的味道,就连空气都清新得多。蒲熠星跟在旁边四处看看,嘀咕了句“这就是城市和郊外的区别”,很快注意力又被在旁边的石凳上晒太阳打盹的橘猫吸引走,凑过去咪咪喵喵地逗小猫。

 

郭文韬无奈地看过去一眼,深吸了一口这里含着青草树叶气息的空气,有种自己也被纯天然净化了一番的感觉。这会儿他俩才到半山腰,大概因为是工作日,过了晨练的点就没什么人了,却也没有荒山的氛围。

“你别被猫抓了,我们继续上山吧。”

 

“我已经不想爬了,你自己上呗……”

蒲熠星叹了口气,非常夸张地大呼小叫,想要以此充分地表达自己完全不想、非常不想、特别不想继续爬山的意愿。但郭文韬完全不理他,就好像早知道蒲熠星就是故意装,只掂了掂背上的背包,转过头继续往上走了几步。

而这位除了会编辑记忆好像其他都不太会的蒲先生也非常好拿捏,演戏没人搭理,他只好哼哼唧唧地和被顺毛舒服得翻出肚皮的橘猫挥挥手告别,小跑几步跟上了郭文韬的步伐。

 

 

越是向上走,隐藏在这座山上的风景也越是明晰起来。

郭文韬踩在后来人为铺砌的石板路上,偏过头就能嗅到混杂草木气息的、在中药柜才会闻到的那股味道;又能看清似乎离自己距离极近的云朵,像是伸出手就能碰到。他下意识回过头去,看见跟在他身后的蒲熠星落后他不少,却没再继续抱怨,只是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跟着走,也未曾张望过周围的奥秘……就好像他太熟悉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兴趣再看了。

郭文韬仍旧选择忽略这点古怪的感受,山顶的观景平台近在咫尺。他顺着指示牌拨开丛生杂草,又等了蒲熠星一会儿,才跟在磨磨蹭蹭半天的蒲大“法师”身后一起登顶。

 

草木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原本就只是生长着不少常见药材的小山脉,从古至今来这里采药的医师也数不胜数,要真有什么大的安全隐患,也不会如此出名了。郭文韬掂了掂背上的背包,四处看了看,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药草的气息,让他不自觉感到些许放松。

 

一定要说的话,郭文韬其实不太了解医学药理,他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内容。而且总体来看,他现在的工作更偏向一定程度的文和艺的方面。但没来由的,他却觉得这里能产生安心又舒适的感受,和他坐在修复室一心一意完成工作的时候一样。

他重新聚焦视线,看向应当已经开始四处闲逛或是纯粹找了个地方摆烂休息的蒲熠星——但并没有找到他想看到的那个身影。

 

“……蒲熠星?”

 

郭文韬又向前迈了一步,山顶的风比之要更凛冽些,不由得让他抬起手臂遮挡。再缓过神来时,面前那棵葱郁茂盛的松树枝杈摇晃着,站在树下的白色身影透出让人熟悉的味道来。

 

 

“你在干什么哦?”

白色长衫的人转过身来,无奈地挥了挥手。郭文韬还没来得及反应,像是从他身体里又剥离出一个全新的“郭文韬”来,穿着青衫布衣,背着竹篓小跑过去。

 

“刚才看到那边有师傅你说的药材,多看了几眼。需要摘点吗?”

“先不用啦,歇会儿。”

 

“师傅,你每次都这样说,最后采药都是我做的,你只会指使我。”

小徒弟无奈地叹息,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了他师傅身边。白色的身影不知道在干什么,轻咳了几声后装出一副老成模样,从随身的布袋里摸出了一本书来。

“那是因为我要考察你啊韬韬,不然怎么知道你能不能独当一面。来看看,这味药是什么?”

 

小徒弟扁了扁嘴,非常不情愿地回答了问题。

“……我都看烂啦,这是夹竹桃的果实。师傅你怎么总说这些话,你还年轻呢,行医天下不是越久才越有资质吗?你只是想让我摘草药而已嘛。”

 

“夹竹桃这东西,长得漂亮,却有剧毒。草药就是这样的东西,长得越平凡反而越可能有药用价值,跟人也没什么两样……”

 

“师傅?”

 

“啊……没什么。韬韬,你这话说的,好像为师虐待你了一样,只能罚你去采完今天需要的草药了。”

白衣的医师手上动作不停,翻到另一张书页,笑眯眯地给他的徒弟下达命令。

 

 

 

郭文韬站在不远处,怔愣片刻,才惊觉自脸颊上滑落的泪水。

 

 

 

 

08

“……蒲熠星。”

郭文韬擦了擦脸,不知道在呼唤谁。

 

无人应答,但郭文韬好像早就料到了这样的事情。明明这一切都有迹可循,从小广告开始,他和蒲熠星的命运就又被牵扯在一起了。

 

“你又骗我。是你不让这段历史出现在广袤河流中的,因为你在等我。”

郭文韬捏紧了背包的肩带。何止是他的记忆经过了编辑,从最开始一切的记忆都产生了偏差。蒲熠星出现的时机太巧合,怎么会在这幅画刚送到文物局、他被局长叫回来亲自负责的时候就往自家门上狂贴小广告……

“你丢下我一次,现在又要丢下我第二次吗?蒲熠星。”

 

风又吹起,有什么重量轻轻落在了郭文韬的头顶上,就像曾经的每一次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对他做过的、像儿时父母曾做过的、像不久前蒲熠星也对他做过的……

 

“……但我会把画修复好的,你放心吧,师傅。”

 

 

 

 

09

从草木山踩点回来的郭文韬很快把一夜之间突然全部浮上水面的相关资料整合在一起,拼凑出了这幅画可能所在的历史背景,发挥专业技能很快完成了任务。

 

那确实是一幅风景画,但不完全是。山顶的清风吹动枝叶和丛草,也吹起白衣公子的衣角和长发,他身后紧跟的那位束起头发的少年奔向他,手里还举着一株不太能完全确认的药草。

那是早已湮灭的南国时期的叛臣蒲太医和他后来隐居山野行医四方的唯一的徒弟。据考,画作的作者有极大的概率是这位姓郭的徒弟,也有可能是同时期也总是混迹医馆的某位姓唐的小公子。后来不知为何,这幅画辗转到了还未被吞并的木兰国的一位皇室手里,成为了他的陪葬品之一。


历史记载不算十分全面,但多方合作总算是把任务收了尾。郭文韬更是终于松了紧绷的精神,被听说友人好不容易结了大任务的朋友喊出去吃大餐。

 

 

“说起来韬哥,你们这个任务怎么拖了那么久啊?是考据太麻烦了吗?”

友人从火锅里捞出一颗鱼丸,吹都不吹就想张嘴咬,自然也是被烫得龇牙咧嘴。郭文韬无奈,说了声怎么又这么冒冒失失的,手上已经给对方递去了一杯凉白开。

 

“嗯……差不多吧,毕竟我们没有真实可靠的来源参考不会轻易动工的。说起来也是比较巧,刚好那会儿去了趟草木山,发现景色和画作上的有相似之处,也就顺着那条路往下找了,没想到局里真的有那段历史资料……虽然也很简略。”

郭文韬回想了一下,却不太记得当时为什么会突然跑去附近的草木山考察了,局里交的报销单也是直接写明了“踩点考察”,但前因后果还挺模糊,郭文韬最后归结为可能是顺便去散心,就没再多在意。

 

“哎呀,反正完成一个大项目就是要休息嘛!你现在还觉得有点迷茫不?之前你说不想干了,我和小齐都吓死了,人家还天天跟我念叨‘凯凯啊你多关注着你韬哥啊’……我看你现在应该状态挺不错的吧?”

向来乐天派却细腻的友人晃晃脑袋,无端让郭文韬想起同事晒在朋友圈里的家养萨摩耶。

 

“别担心,我已经走出迷茫期啦。只要我能获得成就感,那文物修复这份工作于我就是完美且值得的。”

 

郭文韬捧着心血来潮点的奶茶,吸了一口。

 

……好甜,这也太甜了,怎么能喝得下去的啊?

他嫌弃地放下杯子,重新捏起筷子去捞番茄锅里的肥牛——筷子突然僵在了半空。

 

 

……是谁能喝得下去来着?

 

 

 


 ————

虽然是初三啦,但大家新年快乐哦!

其实写这篇的时候和自己之前的一篇文小小地联动了一下,有一些在这里还会有点困惑的内容或许可以在这里【郭蒲】论一论我那进宫当官的师傅 找到~

其实在那篇里出场的几个主要人物在这里都有出现,可以找一找!

齐穆熙

【盗梦笔记|8:00】同生极乐国

#乡村灵异故事#

#OOC预警#

#圈地自萌,勿扰真人#


下一棒:@柠栩Yinsu 

 

 

 

 

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01.

蒲熠星在大巴车里睁眼的时候,隔座导游的声音先涌进他的耳朵,好一会儿,对身处何地的实感才将他从一片朦胧中彻底唤醒,在巴车的颠簸里他望向窗外,深山老林的盘曲小道,在视线遥远的终点有一片低矮错落的村镇,那是这辆巴车此行的终点。

 

车在村头牌坊底下停稳,十个年轻人跟在举着旗的导游身后叽叽喳喳。蒲熠星并不着急,把双肩包从座位底下拿起来背好,倚窗看着...

#乡村灵异故事#

#OOC预警#

#圈地自萌,勿扰真人#


下一棒:@柠栩Yinsu 

 

 

 

 

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01.

蒲熠星在大巴车里睁眼的时候,隔座导游的声音先涌进他的耳朵,好一会儿,对身处何地的实感才将他从一片朦胧中彻底唤醒,在巴车的颠簸里他望向窗外,深山老林的盘曲小道,在视线遥远的终点有一片低矮错落的村镇,那是这辆巴车此行的终点。

 

车在村头牌坊底下停稳,十个年轻人跟在举着旗的导游身后叽叽喳喳。蒲熠星并不着急,把双肩包从座位底下拿起来背好,倚窗看着导游无知无觉的带着人走远了一些,才从前门下去,站稳了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子,上面白纸黑字的标头,写着“XX村文化体验项目十人团”,底下是一串游客名单,里面没有蒲熠星。

 

“嘿,小兄弟,你也是跟他们一起的?怎么不跟上去。”有年轻的汉子从背后走过来,蒲熠星听见声音,转过头去礼貌地笑笑,没应前面的话,只问大哥能不能带他进村。

 

村子修缮的很工整,白墙黛瓦粉刷出一种模板化的古朴,连脚下踩的青石砖都如出一辙。领路的大哥很健谈,在知道蒲熠星来这儿是想做一些民俗方面的研究之后,先是小小的沉默了一下,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重新笑起来,“我们这深山老林,也没东西能研究,就跟旅行社合作的那个什么传统文化体验,都是些剪纸雕刻的旧玩意儿,哪有什么新鲜的。”

 

蒲熠星只跟在后边陪笑,不对这话发表评价,从村口走进去大概五分钟,才能看见两边挤挤挨挨的平房,大哥带着他在家小卖部门口站定,给他指路说沿着这条道往前走个几十米,就能在那头看见挂了牌的体验馆。蒲熠星就顺着手指的方向往前望,看清楚了应一句好,说谢谢哥,又在人临走前多问了一句:“大哥,你知道你们村长现在在哪儿吗,我想找他做个采访。”

 

 

02.

体验馆的木门被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一片扬起的浮尘在日光底下打着旋,室内空无一人。蒲熠星没有出声,自顾自走进去,好似很熟稔地路过一排排放着木雕的展示架,直走到最深处铺着一张红纸的工作台旁边,伸手掀开桌上反扣着的相框,入目一张泛黄的黑白旧照片,里面一位端庄娴静的姑娘目光温柔的望着镜头。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我们的体验活动要到四点钟才开始。”

 

蒲熠星转身望向来人,背手不动声色将那枚小相框塞进口袋。逆着光站在门口的女性一头乌黑的长发松垮的束起,没有任何多余花纹修饰的红色百褶裙妥帖又精致,陈列架让她看不清屋里的人,于是又往里迈了几步,正撞上走出来的蒲熠星。

 

“不好意思,我看门没锁就进来了。”蒲熠星先道歉。那姑娘也不恼,只是好脾气的将他请出去,边送到门口边说,“您是来旅游的吧,这个点可以到前面广场拍拍照片,或者这条路走出去右拐有个小纪念馆,里面有我们小村长的介绍,那真是位很厉害的人呢。”

 

蒲熠星如愿又一次在这位和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样的姑娘口中,听到关于他们这位“小村长”的消息,他从善如流的点头,接着十分自然的追问一句:“姐姐,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体验馆的木门在两人背后随一阵风轻轻掩上,身着红裙的女人听见蒲熠星这样问,侧过脸来神色平静的注视着他的眼睛,一种温柔气质自短暂的安静里在她脸上扭结成僵硬的精致,好半天才有笑容浮现在嘴角,张嘴发出声音像老式座钟里报时的机械鸟。

 

“他呀,晚上六点会在小广场的喷泉旁边散步。”

 

 

03.

这是蒲熠星第三次在巴车上醒来。身边导游还在口若悬河,后排一对年轻的小情侣相互倚着闭目养神,车尾靠窗的位置是结伴出行的几个大学生,现在蒲熠星几乎能记得这一车里所有人的脸,他没有说话,平静适应了反复的回溯,却在坐直身子后微微一愣,指尖在口袋里碰到一个坚硬圆润的边角,他低下头去看,一枚小小的相框安静的躺在手心,为他证实上次的经历都不是南柯一梦。

 

究竟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一切的根源显然就是那片小小的村庄,第一次蒲熠星扮演守规矩的游客,跟着导游从村头转到村尾,在下午四点和同行人一起走进体验馆。彼时那位穿红裙子的姑娘正坐在工作台后面,手上一把剪刀利落灵巧地在红纸上剪出漂亮的图案,那枚嵌着旧照片的相框倒伏在桌上,蒲熠星注意到在他们一群人走进门的时候,它被从旁边伸过来的手下意识按住。

 

这一次蒲熠星没有与她发生多余的对话,在体验项目结束之后脱离了导游的队伍,也是此时他拿到了那份旅行团人员名单,发现上面并没有自己的名字,并且导游像一个按照规定程序运行的机器,并不在意,甚至没有发现他带的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蒲熠星就运用这小半天的时间把本就不大的村庄探了个遍,前后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就是总能从过路人口中听见他们谈论那位“小村长”。起初他并没有在意,一位年轻的,平易近人的村长在茶余饭后被村民提及,在这样偏僻的小村庄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当这个人出现的频率高到一种程度之后,就让蒲熠星不得不停下来,加入旁边闲谈的几位大爷大妈中间,询问关于这位村长的消息。

 

“你是说小村长啊。”站在蒲熠星身边,头发花白的婆婆转过身来望他,与此同时这条长街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街上每一个人的视线都在这位年轻的不速之客身上交汇,诡异的沉默让蒲熠星下意识绷紧了脸,他朝婆婆点头,说是的,几秒钟之后他看见对方苍老而布满皱纹的脸上展露出一个笑容,说话的声音喑哑且慢:“他已经回去了,现在不在这里。”

 

这句话的尾音落下,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长街又重新喧哗起来,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重新拨弄了时钟的指针,村民们各自移开眼神,像过了触发指令的机偶,不再对蒲熠星的存在做出任何多余的反应,连刚才说话的婆婆也对他视而不见。蒲熠星在这样怪异的情景里后退了一步,他低头看手腕上的表盘,突然发现此刻已至午夜,秒针滴滴答转向一圈的终点,在所有指针重合的瞬间,一种晕眩毫无预兆的降临在他身上。

 

再睁眼的时候,蒲熠星已经回到那辆开往目的地的巴车上,低头去看,手机锁屏显示的时间仍然是这一天的下午一点。

 

 

04.

村民们对这个人的评价就像剧本中精心设计好的台词,蒲熠星站在纪念馆的小村长肖像画前这样想。墙上相框里坐着一个很年轻的,几乎和蒲熠星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本半开的书,似乎被什么事搅扰,在抬起头的瞬间被定格于此,那双乌沉的眼睛被执笔者点出一丝惊诧,穿透画布与站在面前的蒲熠星视线相接。

 

郭文韬。贴近相框边缘的画布角落里嵌着这样一个名字,蒲熠星伸手去碰,指尖先点到一面冰冷的玻璃,坚硬的触感叫他愣了一下,才从某种怔然里脱出,收回手来,又去端详画上的人,零星似曾相识的面熟从记忆的最深深处上泛,又在呼吸之间迅速褪去,留下一种令人不适的茫然。

 

这回蒲熠星依旧在晚上六点的时候,在广场的小喷泉旁边堵到了出来散步的郭文韬。说是散步其实不准,郭文韬是突然出现在广场上的,蒲熠星发誓他在这站了半个小时,根本没看清这个人是从哪个方向走进来的,只一错眼的功夫,喷泉旁边便站了个人,他低头去看表,正是六点整。

 

“你好。”

 

郭文韬是被这声唤醒的,像是沉睡的灵魂从一片混沌里回归,他睁开眼睛,或者说重新自主掌控了视觉,先看见挂着彩灯的小广场,村民结伴三三两两做着茶余饭后的消遣,然后才寻到声音的来处,一个青年,一个从未在这大山里见到的生面孔。“你好。”郭文韬这样回答,“有什么事吗,现在不接受采访。”

 

蒲熠星先笑了,贴着郭文韬的肩膀也在喷泉的边沿上坐下,摇了摇头,“只是聊聊天呢?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做。”语气很熟稔,在对方不存在的记忆里,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郭文韬并没有对这种熟稔感到冒犯,实际上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这样的句子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言太过唐突,“可以,你想聊点什么,先说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村长。”

 

那枚在二周目里取走的相框此刻被蒲熠星拿在手里,朝郭文韬示意,“这个女人,你认识她吗?”郭文韬随着他的话低头去看,女人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底下看不真切,而他只是轻轻掠过一眼,便反问:“她是体验馆的负责人,你下午没有见过她吗?”

 

“她们是同一个人吗?”提问者咄咄逼人,“从状态上看,这至少是一张二十年前的照片。”回答者陷入沉默,目光仍在相片上停驻,好半晌,郭文韬没有否认,“可能是吧。”

 

一声刺耳的长哨在此刻降临,将蒲熠星还未出口的追问截断,他抬头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哨音的来源,却发现原本热闹的广场转眼间空无一人。蒲熠星仓皇站起来,猛地扭头却发现郭文韬还在他身边,神色平静,温热的掌心轻轻搭在他戴表的那只手腕上,对小广场的异状视而不见,似乎不理解蒲熠星为何惊慌。

 

“要熄灯了。”郭文韬拉着他的手站起来,“你有地方去吗,可以来我家住一晚。”

 

 

05.

直到蒲熠星坐到郭文韬家客房的床上时,他仍然好好的在这间屋子里,没有眼睛一闭就回到白天的巴车上,墙上挂钟的时间早行过午夜十二点,蒲熠星这才确信自己真正度过了这一天。郭文韬把他带进客房之后便没有再打扰,似乎默许了一切他对这里的探索行为,于是蒲熠星简单的在屋子里转悠了一下,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一支浅口的木盒,盒口挂着的金属锁头很锈了,被蒲熠星用手轻轻一转就裂成两截,于是他顺势将盖子掀开,里面是一封崭新的红色请柬。

 

很像那条红裙子的颜色,蒲熠星没由来这样想。手里的请柬封面用金墨写着“喜结良缘”,蒲熠星用指尖抹了一下,字干的很透彻,旁边的纸页倒渗出些稀薄的红色沾在皮肉上,叫他轻轻捻了一下手指,才把厚封皮的请柬翻开。

 

“小心。”

 

眼前突然花了一瞬的蒲熠星往后踉跄半步,却没有踩空栽倒,而是被人从背后稳稳托住。刚刚出声提醒的郭文韬这才从后面探出头来,看见了他手里的请柬,没有追问,先环顾四周陡然变化的景色。蒲熠星扶着对方的手臂站稳,待晕眩感散去之后才发现,此时他们已经不在客卧里了。

 

村头牌坊在乌黑夜幕里肃立着,从这里沿着土路向里望,一排纸扎的红灯笼用粗绳系在路边的篱笆上,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唢呐吹着喜庆的曲调,飘到人耳边却觉得心底发寒。蒲熠星穿过牌坊又向更前方张望,瞧不见一个人影,于是他便又折回到郭文韬身边,对沾在原地等他的人说:“看来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小村长,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郭文韬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蒲熠星能从他脸上辨认出一些很复杂的情绪,好半天才听见他开口,“你打开了那份请柬,于是它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跟紧我,不要走散了。”

 

他这话说得像是“你打开了地狱之门”,蒲熠星腹诽,却脚步不停跟着他穿过红灯笼迎风摇晃的小路。村口这条路依旧没变,走到头便是那家小卖部,小卖部今日歇业,卷闸门上也贴着红纸剪的囍字。蒲熠星凑上去看,刀口的走势有几分熟悉,他思索了片刻,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小小的红双喜,这是他白天时候在体验馆看那位红裙子姑娘亲手剪出来并送给他的,现在和门上这个一比对,几乎一模一样,可以判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今天是花朝节。”走在前面的郭文韬突然开口,见蒲熠星还在卷闸门前,便停下脚步等他,见他走过来,又顺着话往下说,“很好的日子,村里人会在这一天互送鲜花。”“他们有给你送过吗?”蒲熠星跟上来,顺着这个话头向下问。“送什么的都有,家里插不下,就送到村后面的学校去。”话说着便走出长街,转过弯来,入眼是张灯结彩的一幢二层宅屋,门口依旧挂的是纸灯笼,看不见里头有灯烛的影子,却仍亮着光,隔着门上的窗户纸往里瞧,屋里人影憧憧,热闹非凡。

 

外头很安静,屋里的喧闹也透不过这扇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木门,蒲熠星握住门上刷了金漆的贴环扣,正欲敲门,被郭文韬伸手轻轻一拦。就见他仔细在门口竹架上的篮子里翻找一通,从一堆彩色的纸花里选出两枚来,一枚是茉莉,戴在自己胸前,另一枚是向日葵,交给蒲熠星。

 

“戴上它再敲门。”他说,“花朝节的习俗,每个人在这一天都要戴花,真假都可以。”

 

“为什么是向日葵?”蒲熠星捏开别针,让细长的针尖穿透前胸的布料,扣上之后摆正。郭文韬在一旁为他压平亮黄色起翘的花瓣,闻言抬起头注视蒲熠星的眼睛,他回答:“和你很像。”

 

 

06.

屋里在上演一场喜结连理的默剧。

 

在门外窥见的喧嚣自进门那一刻起全被按下暂停,好像这扇门通往的是皮影戏的幕后世界。脸上没有五官的宾客们围坐在红漆的圆桌周围,手足明明是皮肉的肌理却显出木头的僵硬,堂上一对新人沉默着相对鞠躬,新娘的红盖头水泥浇筑一样纹丝不动,下垂的流苏却滴落着不知名的液体,淋到老旧的木地板上,留下一枚枚淡红色的圆印。而新郎则双目紧闭,脸色青白,婚服外罩的袍角湿透,在地上拖曳出一道斑驳的水痕。

 

靠近角落的圆桌边还有两个空位,蒲熠星拉着郭文韬就近坐下。似乎他们两人的到来补齐了这场宴席的最后一块空缺,一时间唢呐齐响,堂上高呼夫妻对拜,堂下宾客推杯换盏,一时默剧成了人偶主演的惊悚电影,看得蒲熠星只在角落里默不作声,把视线怼到旁边郭文韬的脸上,才不至于看着同桌的无脸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一时间宾主尽欢,直到有人从外面暴力地将门推开,巨响击碎了屋里和美却诡异的气氛。蒲熠星看向来人,首先注意到他有一张正常的、人类的脸,随后才看见这位不速之客脖子上挂着的相机,手里还抓着一份看不清内容,且非常崭新的报纸。

 

十分刻板的记者形象,蒲熠星这样评价,紧接着他突然想到最开始的时候,郭文韬对于采访的态度,于是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瞥了一眼,可郭文韬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而是紧紧盯着闯进来的那名年轻的记者。

 

直到记者举起相机,刺目的闪光灯拢住那对新人,突兀响起的快门声再一次为这出剧目按下静音键,所有的人,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停止,只听见记者刻薄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道出一段充满恶意揣度的荒唐故事。

 

 

07.

一个偏僻的,连鸟雀都很少飞离的深山村落,似乎无限趋近于人们想象中的,适合上演中式恐怖故事的舞台,而台上大幕拉开,这出剧目最不可缺少的主角,就是一位怀抱着婚服溺死在河中的,不需要知晓来历的少女。

 

这具顺河水而下的尸体最初被一位来此采风的记者发现,他正苦于新闻稿的灵感枯竭,在最初的惊惧过去之后,跟进了警方调查的他得知,这位女性来自上游某一个封闭的村庄。就凭借着这样一条贫瘠的信息,和当初一并打捞上来的崭新的婚服,记者大笔一挥,捏造了一篇比新闻稿更像故事集的报道,怒斥封建迷信害死人,要为这位“被配冥婚”的女性鸣不平。

 

这样纯粹博人眼球,没有任何真实信息的报道就这样被刊登在了某无良小报上,几经辗转被一对年迈的夫妇看见,他们凭着报纸上刊登的那位姑娘的照片,跑去派出所哭诉这是他们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于是这小村庄的罪行又添一笔,一时间人人口诛笔伐,无数好事之徒挤进村里,将所有人的生活都搅得一团糟,年轻的小村长尤甚。而就在他疲于应付这一切的时候,一个无人在意的安静夜里,村后那条浑浊的河边又有“扑通”一声轻响。

 

 

08.

记者的异化在他几乎尖刻的咒骂和造谣声中发生。庞大臃肿的身躯挤翻了桌子,没有脸的宾客们摔倒在一起也不作声,相机被包裹进它的血肉,钢笔从堆叠的脂肪中斜刺出来,无数张牙齿尖利的嘴在它的脸上和身上开裂,一张一合露出猩红的舌头,而眼睛最终被这些异化出来的器官挤占,直到它彻底失去作为人的视野。

 

蒲熠星拉着郭文韬的手,在已经略显逼仄的厅堂里闪躲记者无差别的攻击,直到他们俯身躲在桌子底下时,郭文韬伸出指尖碰了碰他的掌心,“报纸,阿蒲。”一个暌违已久的称呼先摄住蒲熠星的心魄,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郭文韬被他捏的发痛也没有挣扎,一种疑惑浮现在他的脸上,好像不明白身边人为什么突然激动,“报纸。”他重复,“拿走它的报纸。”

 

蒲熠星只盯着那双眼睛看,任凭巨大的触手在头顶砸的砰砰作响,好一会儿,在郭文韬再次催促他的时候,一言不发的松开手,猫着腰从桌子底下钻出去,直奔向那庞大的怪物,踩着最近的触手用力一跃,伸手夺下某一张嘴里咬着的那份报纸。

 

一声巨响,在蒲熠星扑倒在地,向角落里翻滚的同时,一把长凳横飞过来,截住了猛地从空中抽下的触手,又碎成两截落在蒲熠星原本的位置上。蒲熠星在背后郭文韬大喊“阿蒲,跑出去”的声音里从地上爬起来,紧攥着那份报纸头也不回的冲向门口,原本沉重的朱漆门此时被他从里面轻轻一撞便打开了,当他跌跌撞撞地从门里栽出去时,背后的一切都开始解离。

 

 

09.

“所以她的真相是什么?被强迫的女人,也会亲手为自己的婚礼准备红喜字吗。”

 

他们又重新回到那间客卧里,捧在蒲熠星手中的请柬变得残破又脆弱,纸页遍布湿透又晾干之后留下的褶痕,而木盒里多出一份旧报纸,展开来看,正是那篇杜撰的新闻稿,文头配上的黑白小像,和被蒲熠星拿走的相框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看似被存放了很多年,早已发脆泛黄的报纸和请柬被郭文韬拿在手里毫不犹豫地撕碎,于此同时他回答,“这不就是你来这里要寻找的真相吗,阿蒲。”

 

一时间好安静,蒲熠星短暂的沉默了片刻,直望着郭文韬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的眼睛,却又好像透过这具躯壳,看另外一个与之同根同源的灵魂。“从去喜堂开始,就已经是你了吧,韬韬。”他说着这样的话,一点点笑浮现在唇边,“小村长不会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戴花,也不会叫我阿蒲。”

 

“只有一点点时间,我马上就要走了。”郭文韬也跟着他笑,把胸口的白茉莉摘下来放到蒲熠星手心,“注意安全。”他叮嘱,“虽然这一次应该没什么危险的地方。”

 

请柬放回原位,木盒被重新关起,在盒口碰上沿壁发出一声响的同时,蒲熠星又听到背后传来郭文韬的声音。“你找到了这个。”小村长摸摸脑袋,往前走了一步,从蒲熠星背后去看他手里的盒子,“这是她之前送给我的——体验馆的那个女人。里面装了什么,我都忘了。”

 

“空盒子。锁被我掰坏了,不好意思。”蒲熠星把盒子放回抽屉里,而郭文韬也没有再追问,只说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10.

第二天的长街与昨天相比有些微妙的不同。蒲熠星站在体验馆门口,眼看原本维护得当的大门如今漆色剥落,屋檐间结满蛛网,破败古旧的样子与两边店铺格格不入,他推门进去,昨天摆满工艺品的展示架现在空荡荡立着,被门口洒进来的日光牵出一道道歪曲的影子,再往里走,靠墙摆放的工作台面也蒙着一层厚灰,好似已经很多年都无人问津。

 

“她就住在楼上。这里以前是成衣铺,后来和文旅合作才改成了非遗体验馆。”郭文韬不知何时出现在蒲熠星身后,猫一样悄无声息。而蒲熠星也习惯了他的突然造访,顺着人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一条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楼梯映入眼帘。

 

二楼的空间并不算宽敞,书柜、桌子和床挤挤挨挨放在一起。蒲熠星一一看过架子上的那些课本,从小学到大学都排列整齐,他从中抽出一本,看到封皮上面“高等数学B”几个大字,随手翻看了一下,里面夹着一些大小不一的便签纸,多是笔记,偶尔有几张没有署名的信纸,看得出被书的主人翻阅过很多次。

 

“她是在一个冬天被人扔在小卖部门口的。”郭文韬捡起从课本里掉出来的一张双人合照,照片上一男一女笑得天真灿烂,背景是小广场旁边的那棵老槐树,蒲熠星凑过去看,他记得照片上的青年,即是昨天晚上喜堂里的新郎。

 

被遗弃在小卖部门口的小孩最后跟着一对年迈的夫妻回了家,他们是这村子里唯一的裁缝,开着一家成衣铺子,这对夫妻没有孩子,便把捡来的姑娘当做亲生女儿疼爱,供她读书,东拼西凑筹齐了大学的学费,虽然也遭过人白眼,说为捡来的女娃娃费这么些钱不值当,夫妻俩仍然笑呵呵的,逢人便说我家姑娘考上好大学了,要到省城里去念书。

 

“后来她大学毕业之后回到这里,正碰上文旅局的新规矩,便留下来做了体验馆的负责人,同时好照顾养父母。”“那他呢?”蒲熠星指着合照上的青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郭文韬为他介绍,将照片插回课本中,放置回书架上,“他们本来已经商定了婚期——”他没有再说下去,其中未尽之意蒲熠星却懂了。

 

“这是?”另一张陌生的照片不知何时飘落在蒲熠星脚边,他弯腰拾起,翻到正面发现这是一张大合照,背景是体验馆的大门,那位穿红裙子的姑娘站在第一排靠中间的位置,对镜头笑着。这照片里有几张面孔,蒲熠星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觉得眼熟,好一会才想起来,这就是昨天巴车上的那个旅行团。

 

“他们——”蒲熠星捏着照片抬起头来,正对上郭文韬目光沉沉的眼睛莫名打了个寒噤,余下的半句话断在喉咙里,他听见郭文韬说,“你和他们一起来的,是吗。”

 

 

11.

蒲熠星再睁眼又回到了那辆巴车上。第四次坐回这个位置时他已无话可说,但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一个郭文韬

 

“不是说只有一点时间吗。”蒲熠星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白茉莉纸花,仔细别回郭文韬衣襟上,含着一点笑意问他。“不是在表世界里,不会被发现的。”被询问的人这样回答,“农历二月十二,花朝节,看来这个时间是特殊的存在。”

 

蒲熠星回身透过座椅的缝隙观察车上的每一个人,他们都能在那张合影里对上脸,但这车厢里除去蒲熠星和郭文韬只剩下八人,而旅行团的名单里一共有十人。在一周目就拿到的人员名单此时被蒲熠星重新翻出来,这一次白纸上的墨字发生了变化,在这一长串的名字里,他和郭文韬赫然在列。

 

“看来我们顶替了谁的身份。”郭文韬先一步做出结论,蒲熠星随后附和,“肯定是关键人物,说不定所有的问题都能在他俩身上有答案。”

 

 

12.

在他和郭文韬一起重新来过的这次花朝节,蒲熠星走在村庄的青石板路上,看身边不管是吆喝叫卖的小贩,还是三五成群下棋的大爷大妈,都生动而富有生命力。一切都很和平,体验馆门口穿红裙子的姑娘热情的将远道而来的客人迎进门,从她滔滔不绝对展品的介绍里,蒲熠星能听出她闪着光的热爱,而郭文韬跟在他身后,扮演一个尽职尽责的旁观者。

 

直到夜幕降临。

 

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声响掩盖在少男少女们的笑闹声中,蒲熠星与郭文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悄悄退出了篝火边围坐的圈子。“后村那条河,对吧。”蒲熠星拉着郭文韬的手向前跑,穿过林木茂盛的小树林,远远望见河边一支歪倒在地的绢布红灯笼,更近一些之后,他们看清在漆黑河水里挣扎呼救的姑娘。

 

“抓住这个!”蒲熠星接过郭文韬递过来的,不知何时拾起的长树枝,而在水中挣扎已久,早已精疲力尽的姑娘此刻像燃尽了最后一点,爆发出的巨大求生欲,苍白的手指用力攥住树枝的前端,尖锐的木刺戳进手心,一点点红在水面上晕开。

 

终于被拉上岸的姑娘浑身湿透,狼狈的伏在泥土地上,旁边的红灯笼照她脸色惨白。蒲熠星站在原地喘了口气,蹲下身去揽住她的肩膀,毫不在意自己的外套也被浸湿,又从旁边郭文韬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撕开了抽出两张递给她。

 

“回家去吧。”蒲熠星没有看她的脸,这句话说的声音很轻,似乎浸透了不忍,最后他把那些因事先知道结局而起的复杂情绪都用力咽下,又重复这句话,“回家去吧。”

 

 

13.

回溯的假象再一次解离,这一次蒲熠星没有再回到体验馆的二楼,而是站在了已变作一片废墟的广场中央,身后是荒废不知多少年的小喷泉。

 

“结束了吗。”蒲熠星这样问,而跟他一起回到这里的郭文韬拉着他在喷泉边坐下,朝他点头,搬出一套写进员工手册里的官方说辞,“到此为止所有的所有的线索你都已经掌握了,现在,执念清理师蒲熠星先生,请向我还原完整的故事吧。”

 

“那两个人听到了呼救声脱队,但最后并没有救她,可能是已经迟了,也可能——”蒲熠星不愿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而且事到如今,纠结为什么已没有了意义。故事向下发展,便是无良记者杜撰的新闻稿,女孩的亲生父母控诉这偏僻村庄是人贩子蛇鼠一窝,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让小村长疲于应付,村民的生活一团乱麻。

 

“女孩的养父母因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病不起,而她那位已经约定了婚期的青梅竹马,也在一个夜里投河自尽。”郭文韬为这个故事续上结尾。随着讲述的一步步进行,故事逐渐完善而他们所在的地方寸寸崩解,在蒲熠星预感自己即将脱出这具躯体,意识慢慢昏沉的同时,他又听见一声尖锐的长哨,而郭文韬的声音依旧平缓,他为这故事里贯穿始终的最后一个人物,补上命运的结尾:

 

“那位小村长最后也没能看见真相被公之于众,因为突然爆发的一场山洪,将所有他珍视的东西,这个村庄的一切,全部带走了。”

 

 

■■

心率监测机的提示音把蒲熠星从金属舱里唤醒,他睁开眼安静躺了一会儿才按开头顶的玻璃罩,坐起来去看面前的显示屏。电子屏上标注为“执念收集进度”的百分比条停在90的位置,他没有管,翻身从舱里出来,先去摸自己的口袋,向日葵和白茉莉静静躺在里面,他没有取出来,只用指尖轻轻拨弄有点起皱的花瓣,在电子音响起的时候,抬头望向天花板的角落里转动的摄像头,与此同时轻轻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他说:“下次见,韬韬。”

 

 

END

没关系我天真(wb置顶

【盗梦笔记|10:00】实习生打工日志

上一棒:@柠栩Yinsu 

下一棒:@木今幺白幺今木 

关键词:御灵师 实习生 康复新液


*平淡的末世小故事,走不出舒适区的一生

*全文1.2w+完

*有一些螂的提及,请注意避雷






○灵灾后七年 日隐季 第七十二天


压缩蛋白质饼(箱):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一

淡水(壶):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

队伍人数:正、正、正、正、正、正、正、正、一


又有两个人没坚持下来。

必要物资消耗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蒲熠星说,他记得西边雾山后有没被恶灵污染过的水源,如果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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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御灵师 实习生 康复新液


*平淡的末世小故事,走不出舒适区的一生

*全文1.2w+完

*有一些螂的提及,请注意避雷






○灵灾后七年 日隐季 第七十二天


压缩蛋白质饼(箱):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一

淡水(壶):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

队伍人数:正、正、正、正、正、正、正、正、一


又有两个人没坚持下来。

必要物资消耗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蒲熠星说,他记得西边雾山后有没被恶灵污染过的水源,如果我们去那里补给淡水,队伍之后应该再也不用担心喝不上水的问题了。

可是雾山不在队伍行进的方向上,去雾山补给需要绕路,如果我们不尽快抵达下一个庇护所,队伍里还会死人。

而且蒲熠星说,上一次他去雾山执行协会的任务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他不能保证那里现在没有恶灵,所以我们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冒险了。

……

说实话,我对雾山这个地名有些印象,可惜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帮不上他什么忙。

蒲熠星说要派我去雾山出差,差旅费不报销。我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他似乎真的很享受把我当实习生使唤这件事?挺逗一人。

我是绝对不会叫他老板或者师父的。




在长达一百二十多天的日隐季里,阳光变成了奢侈品。七年前御灵师大战引发的巨灵灾彻底摧毁了这片大地上的灵气循环,淤滞的灵气不再通过风雨河湖、泥土草木不断游走于天地之间,以至于本应充盈着清明灵气的新生命难再降生,灵力枯竭而死的灵魂也无法回归天际。巨灵灾后“有道派”御灵师接手了残破不堪的御灵师协会,开始了旷日持久的修复重建工作,可灵气循环中断引发的各类问题层出不穷,原本富饶的大地生灵涂炭,日益恶劣的气候条件致使大量生物走向灭绝,日渐枯竭的资源和越来越严重的社会矛盾像夺命的镰刀一样高悬在幸存者头顶,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而最可怕的是…

那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被污浊之气侵入却无法回归天际的灵魂,在巨灵灾后凋敝破碎的天地间徘徊磋磨,最终在战后的第五年,尽数化为了以活物为食的恶灵。




“徒儿别愣着!快让开!”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时,实习生正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御灵师调动周身灵力,将灵气凝成趁手武器进行攻击的模样,试图三天速成搓出那么一根半根的风箭来,吓唬吓唬面前这群来势汹汹的恶灵,最好能再给自己拖延出那么三分钟五分钟的生机。


“你简直是瓜皮喔,打不过还不会跑吗!”


蒲熠星的成年版实体化风箭骤雨一般向前路乌云一般团起的恶灵射去,清新的山风裹挟着大量的灵力撕扯开浓稠的黑雾,数十根闪烁着蓝光的箭矢犹如刺破厚重云团的天光一般贯穿恶灵群,在前赴后继扑向食物的恶灵身上留下了大小不一的窟窿。


见习御灵师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望向身后,只见蒲熠星一张白净的脸气得泛了薄红,往日里总是弯弯半眯着的眸子也含了怒意。年轻的御灵师垂眸运气,不过顷刻间手中的灵气便凝成一把幽蓝长弓,饥肠辘辘不知退缩的恶灵嚎哭着爬行向前,蒲熠星牙关紧咬挽弓搭箭,一箭射穿了恶灵团郁结的内核。


点缀着星光的灵箭在恶灵之中爆破开来,犹如乌云一般纠缠聚集在一起的污浊之气被彻底炸散,原本浓稠的黑雾在大量灵力的冲击下化成星星点点颜色瑰丽的碎末,从半空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灵力碎片落地之处,干枯的枝干上立刻冒出了嫩绿的新芽,蒲熠星迎着扑面而来清爽的夜风杀到见习御灵师的身前,一腔怒火刚要发作,就见人身子微微一侧,露出了被方才一直被他藏在身后的小女孩——


这是一个刚开了灵脉、灵气充沛的小孩。


怪不得招来了这么多恶灵。




○灵灾后七年 日隐季 第七十六天


压缩蛋白质饼(箱):正、正、正、正、正、正、正、正

淡水(壶):正、正、正、正、正、正、正、正

队伍人数:正、正、正、正、正、正、正


水消耗得真的很快。

但相比之下,更紧缺的还是药品。

队伍里受伤生病的人很多,几乎每一天都有人因为病情恶化而死去。每隔两天蒲熠星会分发给人们一些棕黄色的药水,让他们在吃蛋白饼之前兑进水里喝掉。那些被恶灵攻击受了外伤的人在喝了药之后基本上都有所好转,但那几个被恶灵穿透身体的成员却还是病着,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差。蒲熠星每天清晨都会给他们做额外的治疗,但效果不太显著,那几个人的眼神总是很空洞,行动也非常迟缓,就好像有什么寄生虫钻进了他们的身体,从内部一点点啃食掉了他们的内脏和大脑一样。

我猜是恶灵的攻击切断了这些人体内的灵气循环,使他们变成了这种了无生气的提线木偶,但蒲熠星并不打算放弃他们。他说:足够强大的御灵师催动灵气运转的能力,足以让注入了充足灵气的皮囊像活人一样行动,所以他坚信,等有朝一日末日结束,天地间的灵气循环回归正轨,这些被切断了体内灵气循环的病人也可以苏醒过来。

我希望蒲熠星是对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值得记录的事情。

两天前,我在临时营地附近捡到了一个年纪很小的小女孩,蒲熠星为此发了很大的脾气,到今天还对我有些爱答不理。但当时情况实在紧急,我总不可能见死不救……

蒲熠星不是真的生气,不然他也不会把我从路边捡回来了。我只是在向师父学习行侠仗义的良好品德。

他心很软,而且总是在担心。




见习御灵师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浑身像是湿透了一样,冷得叫人难受。酥酥麻麻的触感从他的小腿一路蔓延到膝盖,痒得他弹起来伸手去抓。


两天前恶灵在他小腿上留下的创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直不见好,直到睡觉前还时不时传来针刺一般的寒意和疼痛,这会儿他一觉醒来,伤口竟奇妙地一点儿都不疼了,只是恶灵造成的伤口边缘还泛着的痒意,仔细感受,似乎还有物体爬动的触感…


“!!!”


见习御灵师硬生生地把一声惊呼憋回肚子里,身体却像是石化了一般僵在了原地。临时帐篷里烛光昏暗,他却一眼就看到了双手抱臂端坐在自己身旁笑得狡黠的蒲熠星,还有此时此刻那只正悠闲自得趴在自己小腿上的——


超大美洲大蠊。


见习御灵师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地上跳起,清秀的五官几乎皱到了一起。蒲熠星得逞了似的勾勾嘴角,鼻尖一抬从鼻腔中挤出了一声记仇般的冷哼。活灵活现黝黑油亮的美洲大蠊晃了晃它长而细的优美触须,在年轻御灵师随性的一个响指中化为一团淡蓝色的灵气,摇摇摆摆地钻进了实习生腿上那处迟迟不见愈合的伤口。


心有余悸的见习御灵师看看小腿又看看蒲熠星,立刻意识到对方又在捉弄他:


“你到底幼不幼稚!”


见习御灵师好似埋怨一般抬手推了推蒲熠星的胳膊,盛满无奈的眸底却看不见一丝恼意。


“什么世道了,不要搞物种歧视,大蠊是我们的好朋友。”年轻御灵师收敛了情绪俯下身子,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人恢复良好的小腿,“为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对美洲大蠊心存感激,没有它们,我们吃的蛋白饼从哪里来?我们喝的黄黄小药水又从哪里来!”


“小宁这个岁数的小姑娘都不怕蟑螂喽。”见习御灵师腿上那道被恶灵划开的创口已经彻底愈合,妙手回春的蒲熠星大夫满意地拂了拂身上的不存在的尘土,微笑着丢下了最后一个重磅炸弹:


“再说你昨天内服大蠊汁的时候都没这么大反应,外用的时候这么一惊一乍的做啥子嘛。”


见习御灵师喉头一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灵灾后七年 日隐季 第七十七天


康复新液

【成份】美洲大蠊干燥虫体的乙醇提取物。

【性状】本品为淡棕色的液体,气味腥臭、味甜。

【功能主治】通利血脉,养阴生肌。内服:用于淤血阻滞,溃疡出血以及阴虚肺痨。外用:用于外伤溃疡、烧伤烫伤之创面。


蒲熠星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他在跟我置气,因为我不听他的话还受伤。

但我也早该想到的,巨灵灾后物资这么紧缺,连蛋白质饼都供应不上,人们又从哪里弄来制药的材料呢?

蒲熠星说,早在巨灵灾爆发之前人们就有用美洲大蠊入药做成中成药的传统,治疗溃疡创面相当有效。灵灾后大大小小的动物植物灭亡的灭亡、濒危的濒危,也就大蠊生命力旺盛、生存所需的灵气不多,还能满世界繁衍,所以庇护所里的人就在康复新液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用它来治疗恶灵造成的腐烂创口。

他还说,这种疗法外用比内服效果好。说实话,我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了,说明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内服外用治疗的病症不同,什么外用比内服的效果更好……

蒲熠星八成是在康复新液里注入了自己的灵力,增强了药水的功效,至于蟑螂的形态,多半是他捉弄我的恶趣味吧。

可是,队伍里的受伤的人这么多,如果我们不能快点赶到下一个庇护所,他的灵气也总有耗尽的一天,队伍里满打满算只有两个御灵师,我又是个半吊子,如果蒲熠星身体撑不住倒下了,我们也会像那支队伍一样,被恶灵围攻分食,除非……




“小宁。”


见习御灵师快步绕过一丛枯死的灌木,紧蹙的眉头在看见女孩安静的背影时缓缓舒展开来。被唤作小宁的女孩见他靠近也不言语,只是默默地抬起头来看了人一眼,手下摆弄着什么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在做什么?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见习御灵师饶有兴趣地在女孩身边蹲下,并没有因为被无视了就感到尴尬或者不爽。


小宁是他和蒲熠星从一处临时驻扎点的废墟中解救出来的,当他发现小宁的时候,她的周围已经围满了对她虎视眈眈的恶灵,若不是她灵脉骤开、灵气充足,恐怕她也早就像驻扎点里其他人一样,被恶灵吞噬殆尽化为同类了。蒲熠星分析,那处驻扎点的建造者,应该和他们这支队伍一样,是从某一个陷落庇护所中逃出来、向东边转移的幸存者,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和蒲熠星所护卫的队伍应该拥有着同一个目的地,只可惜他们的运气更差,在饥寒交迫的夜晚遭到了如此规模的恶灵群的偷袭……


至于恶灵群究竟是被什么吸引而来的,他和蒲熠星都不愿意去细想。


不管怎么说,小宁已经被他带回了队里,他们就应该对她负责。虽然不知是不是受到惊吓的缘故,小姑娘总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但总体情况看起来也比他这个失了忆又使不出灵力的半吊子实习生要好。蒲熠星一口咬定他是做御灵师的好苗子,只可惜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连一撮灵气都散不出来,相比之下小宁便更显得天资聪颖,蒲熠星不过点拨了几句,她就已经可以……


手上忽然传来轻微的痒意,见习御灵师收回思绪定睛一看——


“!”


又是熟悉的螂。


见习御灵师猛地甩了甩手,一旁的小宁轻笑一声,垂眸比划了几个复杂的手势。


硬朗的螂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又毛茸茸的小猫。


见习御灵师无奈地搓了两把手感很好的猫头,语气却颇为幽怨:“蒲熠星教你的吗?你这小人儿,怎么不学好?”


“阿蒲说聚灵要从小体型的东西开始,一步一步来,不能急。”小宁抿着唇眨了眨眼,难得开口道:“你害怕吗?”


见习御灵师沉默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记得,总不能说他是肌肉记忆生理性厌恶吧?于是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格外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可我连小动物也聚不出来,小宁,你上手那么快,可以教教我吗?”


谁知小宁却说:


“怎么会呢?你全身上下都是灵气,怎么会做不到呢?”




○灵灾后七年 日隐季 第七十八天


学习大蠊精神、顽强乐观生存会议纪要

日期:灵灾后七年 日隐季 第七十八天

地点:原人类第196号小型庇护所旧址

主持人:我

与会人员:蒲熠星,小宁,我

会议目的:学习大蠊顽强生存精神,进一步了解大蠊在末世生活中的各类用途,消除队伍部分成员对于大蠊的偏见,以达到对“大蠊污名化”行为说不的最终目的

会议内容:蛋白质饼的制作流程与营养价值;改良型康复新液的诞生与发展;改良型康复新液的具体使用方式;“大蠊——春风吹又生的顽强物种”主题演讲

会议结论:大蠊是幸存者的好朋友


答应蒲熠星把这些东西记下来的我也是疯了……我知道他压力很大,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今天难得见了太阳,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分钟,但也足够振奋人心。队伍里那个肩膀受伤的徐阿姨难得多吃了两块蛋白饼,说伤口没那么疼了。

蒲熠星很高兴,他说:能在日隐季见到太阳是个好兆头,起码今天晚上他们不用担心恶灵的偷袭,受伤的病患们也能好受一点。说实话我也松了一口气,别的不说,最起码蒲熠星今天能够好好地休息休息。

徐阿姨似乎心情很好,絮絮叨叨地和我说了很多在庇护所生活时的事情,我对她提到的御灵师协会很感兴趣,但她似乎不愿意多说,聊天的过程中我能感觉到徐阿姨心里很矛盾,她既依赖于御灵师协会提供的种种庇护,话语之中又隐隐约约地透露出潜意识里对御灵师的恐惧和气愤。我猜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七年前引发巨灵灾的那些扩张派御灵师,但又不愿迁怒于像阿蒲这样善良的、总是在救助幸存者的好人。

那……蒲熠星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他在以什么样的心情完成使命的呢?我很想知道。他的脑子里总有那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跳脱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惜他之于我,是救命恩人、是上司是师父,却远远还算不上朋友,感觉,他大概率不会对我敞开心扉吧。

可有一件事确实困扰我很久了,他对我到底有什么样的期待?小宁说我身上的灵气十分充沛,失忆前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御灵师。我以为蒲熠星救下我是希望我可以替他分担什么,但看起来……他只是在使唤我打杂?

他看起来自有一套逻辑,他说:怎么了?实习生不就是打杂的吗?

嗯……也很难反驳,只是很难相信,他居然没对我使不出灵力这件事透露出过哪怕一点点的失望情绪。当然,我感觉徐阿姨他们也没把我当御灵师看,不然她也不会找我追忆往昔了。




和蒲熠星爆发激烈的争吵是实习生意想不到的情况。


日隐季的恶灵猖狂,他们这样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移动,遭遇恶灵也是难免的事。虽然小宁成长很快,不过半个月,就已经能帮着蒲熠星照看治疗一些病患,但小姑娘毕竟年纪尚小灵窍初开,一时半会还掌握不了复杂的战斗技巧,面对成群的恶灵也是应付不来。这样的结果就是一连三天蒲熠星坚持杀敌治疗两手抓,最终还是在清剿最后一波尾随队伍的恶灵时忽然精神恍惚,让冲在前面的恶灵找到了背后偷袭的机会。


实习生冲上去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准确来说,是大脑里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多余的念头。不想让蒲熠星受伤的强烈愿望驱动了他的四肢,让他的身体早在思考完成之前就行动了起来,右手也下意识地往后腰摸去——


记忆的碎片像纷飞的雪花落入火堆,片刻消融,蒲熠星的怒吼撕破了凝滞的空气,见习御灵师愣愣地看向自己的右手,没有剑,往上看,蒲熠星正徒手抓着那只试图偷袭他后背的恶灵的脑袋,指尖之下迸发出团团星蓝色的光。


“你是不是疯了!你想死吗?”


蒲熠星浑身发抖,掌中恶灵的头也随之爆裂开来。


又给他添麻烦了。


蒲熠星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的右手被恶灵直接侵蚀,最严重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的骨。与此同时,实习生和蒲熠星也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冷战状态中去,冷战的具体形式主要表现为:两个人谁都不和对方说话,蒲熠星甚至还单方面的和见习御灵师保持着起码能站下两个人的安全距离。


而小宁则在这次冷战中成为了两人重要的沟通桥梁,当然在这里,所谓桥梁的具体形式则主要表现为:


带话。


实习生站定到熟睡着的蒲熠星身边时,心里满腔的怒火还没平息,说不清是两天前蒲熠星不顾自己的身体徒手抓恶灵让他气愤,还是方才小宁说的,蒲熠星让她把药剂拿给别人不要浪费在自己身上这句话更令他抓狂,那一天蒲熠星步伐虚浮神情恍惚的虚弱模样像噩梦一般深深扎根在他的脑海里,以至于每每回想起来,他的心脏都像被人攥住了一般疼痛难忍。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什么叫把药用在他的身上算是浪费?难道他觉得自己不值得吗?难道他自己的命就不算命,还是说……


见习御灵师抿着薄唇单膝跪地,打算趁人还在梦中辗转反侧,先用药水帮人处理一下暴露的伤口。


难道他就这么想赎罪,甚至到了一种不惜自毁的境地?


蒲熠星掌心被恶灵侵蚀的血肉已经腐烂,周围焦黑的皮肤狰狞地绽开,露出指根处白森森的骨节,实习生眉头紧蹙着捧起对方的手掌,还没来得及掏出药来进行下一步动作,就见两人双手交握着的指缝间忽然冒出了点点蓝光。


这是?


淡蓝色的灵气不断从实习生的指尖散溢出来,好似涓涓的细流,温和地在两人相贴的皮肤上蜿蜒,见习御灵师又惊讶又好奇地捏了捏蒲熠星冰凉的指腹,只见灵气似乎忽然找到了方向,快速地向对方缠绕着黑气的腐烂伤口流淌而去。


“!”


一阵外力传来,实习生的手被从浅眠中醒来的蒲熠星一把甩开。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蒲熠星额发凌乱,两片没什么血色的唇紧紧抿着,看上去很是疲惫,见习御灵师茫然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迟疑着抬起手来想去探人汗湿的额头,却也被对方紧皱着眉头扭头躲过了。


“小宁说你不吃药,我来看看你的伤到底恢复得怎么样了。”见习御灵师意识到蒲熠星还在生气,只得默默地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转而重新拿起了放在自己脚边的康复新液,“刚才我趁你休息仔细看过了,你右手上的创口太大,如果放着不管,恐怕很难自愈,恶灵污染物一直留在皮肉深层,时间长了结果你我都清楚,你的整条胳膊都有被腐蚀的风险。”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能不想听我絮叨,但你总不能……”


实习生沉默了一瞬,似乎是在斟酌更加委婉的措辞:“但你不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吧。”


“第一,我没生你的气。”蒲熠星抬眼瞥了满面愁容的见习御灵师一眼,淡淡道:“第二,我的身体我清楚,恶灵污染物还残留在我身体里不假,但御灵师经脉中灵气充沛,污染物很难冲破灵脉的阻力倒流进更深的地方,一时半会,起码在我灵力尽失之前,我的伤口都不会再恶化。退一万步来讲,我是负责带领这些幸存者到新家去的御灵师,保护照顾他们是我的责任,这种程度的小伤我应付得来,远没有到要和队里的病人抢药吃的地步。”


我听到了什么?


“别的我不管,但你,你管这种程度的伤口叫小伤!?”


实习生一咬后牙,伸手就要去捉蒲熠星的手腕。谁知蒲熠星像是被他吓了一大跳似的猛地从地上蹿起来,整个人好似炸了毛一般退到了离人八丈远的地方。


“你别碰我!”


见习御灵师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蒲熠星见状,立刻提高了声音再次重复道:


“在我伤好之前,你不许再靠近我一步。”


为什么这么倔?


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明明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为什么还要嘴硬?


为什么……为什么要避开我?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是傻子吧?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你自己的命也是命?”


实习生气得双手颤抖,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越提越高。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从他的心底翻涌而出,像一阵狂风暴雨,顷刻间便席卷过他的全身,他实在是太生气太难过了,以至于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些情绪是否真的来源于他本人。他应该对蒲熠星产生这么强烈的情绪吗?见习御灵师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却又听到自己用一种格外悲伤格外绝望的语气呼喊着——


“蒲熠星,你得活着,如果你死了,我们就……”


 “为什么我一定要活着!”


蒲熠星咆哮着打断了实习生没有说完的话,看上去被人彻彻底底地激怒了。浅蓝色的灵气犹如星带一般萦绕在御灵师身边,显示着人此时此刻动摇激动的心情。大颗大颗殷红的鲜血如断了线的珠子从他的鼻子里滚落下来,滴滴答答地坠在干硬荒芜的大地上,实习生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嘴巴张了又闭,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原来活着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痛苦了。


令人窒息的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蒲熠星沉默地抬起手来揩掉脸上的血,垂眸不知在问谁:


“为什么我不能也一起死了呢?”




○灵灾后七年 日隐季 第八十九天


未来五天守夜值班表

第九十天:前半夜 蒲熠星;后半夜 我和小宁

第九十一天:前半夜 蒲熠星;后半夜 我和小宁

第九十二天:前半夜 我和小宁;后半夜 蒲熠星

第九十三天:前半夜 我;后半夜 蒲熠星

第九十四天:前半夜 蒲熠星;后半夜 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担心你压力太大,会把自己憋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向你大喊大叫的,我只是太担心你的身体了,这几天你本来就一直在勉强自己,我怕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吵架的,我只是太担心你的身体了,虽然你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可你我都知道恶灵污染有多可怕,这样严重的伤口你必须谨慎对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吵架的,我只是太担心你的身体了,虽然你说你自己心里有数,但我还是控制不住焦虑,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受伤,只是想看到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

算了,太奇怪了。

感觉他最近也不太想和我说话。等过几天走出森林,再和他好好道歉吧。

徐阿姨最近的病情反反复复,似乎又有恶化的趋势,森林里受到污染的程度太高,队伍里大部分病患都觉得这几天很难熬。下午给徐阿姨换药的时候,和她聊起了庇护所沦陷时的事,她提到黑压压像乌鸦一样将庇护所团团围起的恶灵群,又聊到了为了保护7号小型庇护所几乎全军覆没的御灵师小队,徐阿姨说那是日显季刚结束,恶灵群围了7号庇护所整整9天,保卫庇护所的御灵师死了大半,实在没有一点办法了,最终还是决定冒险离开。蒲熠星和仅剩的几个御灵师兵分几路带着幸存者向东转移,一路上他们见到大大小小十几座废墟,这才知道不止7号一处庇护所沦陷了。

徐阿姨总说她觉得自己没几天好活了,我努力劝她,她也只是笑着摇头不说话。我顺着她的话头和她闲聊,聊她在7号庇护所时种过的一种叫荆芥的植物,她说这种植物很好活,在日显季只要晒晒太阳就可以收获一大盆,她还说种荆芥的方法是灵灾前她的小孙女教给她的,那时他们家里养了一只小猫,小猫喜欢吃这种东西,好像上瘾。

说完这些,她就开始沉默,我大概能猜到后来,知趣的没有再问,反倒是徐阿姨吃过饭又主动提起来,说她孙女走的那年,小宁大概是刚出生,只不过灵灾后几乎没有能存活下来顺利长大的新生儿,所以小宁现在也算得上是幸存者里年纪最小的孩子了。

徐阿姨说我失忆了也好,把那些痛苦的绝望的事情都忘掉,也不至于像她这样活没个活样,死又狠不下心死。我很担心她,她看起来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可是我也能够理解她。如果我是她,一大家子人死得只剩下我一个,或许我也会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那蒲熠星呢?他也会觉得自己是被队友们抛下的那一个吗?

……

只是这样想想,我就觉得喘不上气来。




灵力消耗到这种程度,过载也是难免的事。自从那日争吵过后,蒲熠星就总是在流鼻血,偶尔遇到更严重一点的情况,血还会从他的耳朵或者嘴巴里流出来。蒲熠星手上的伤看不到什么好转的趋势,开裂的皮肉边缘缠绕着不断扩散的不祥黑气,好似穷追不舍的黑暗,正一点点蚕食着御灵师日渐黯淡的虚弱灵魂。


实习生眼见着蒲熠星的脸色一天天的苍白下去,满心的焦虑担忧一点点地转变为“帮不上什么忙”的懊恼愧疚,日隐季后期的恶灵凶险非常,饶是见习御灵师心里有再多的不愿,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拿全队人的命闹着玩的时候——


蒲熠星几乎算得上是以命相搏,如果他们不能在日隐季末期恶灵暴动之前抵达新的庇护所,那么他们所有人都会落得个惨死野外的下场。


只是高强度的灵力消耗之下,蒲熠星越来越苍白枯槁,越来越寡言沉默,越来越像一具丧失灵魂、徒有空壳的行尸走肉。


若是再遇到中等规模以上的恶灵群,蒲熠星就真的要没命了。


这样的日子里,蒲熠星越来越频繁地在休息时凝望着见习御灵师,似乎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多的记下那人的样子,又像是以目光代替双手,细细描摹着对方的眉眼,他的眼神那么平静、淡然,眼底却翻涌着让人看不懂的眷恋和思念,实习生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得难受,终于忍不住摸到对方身边,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还是伤口又疼了?


蒲熠星弯着眸子抿着嘴摇头,实习生摸不着头脑,于是又问:那你一直看着我,是觉得我有什么事可以为你做的吗?


这次蒲熠星沉默了很久,久到实习生以为这人睁着眼睛睡着了,他这才轻轻地开口,说你个没转正的,能做啥子喔,有我活着一天,事情就不用你和小宁操心,你嘛……


蒲熠星望着人拍了拍身边的地,实习生从善如流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陪着我就好了嘛。


入夜后阴气更甚,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人的伤处往身子里钻,弄得本就睡不安慰的蒲熠星愈发难熬,被人细碎呻吟惹得睡意全无的实习生支着脑袋坐在一旁,只听对方半梦半醒间竟然含含糊糊地说起了梦话——


“韬韬,韬韬。”


见习御灵师轻手轻脚地揽住蒲熠星被冷汗打得湿漉漉的身子,右手在人后背安抚似地拍了又拍。


“我快撑不住了。”


浅色的灵气萦绕在两人周围,像散不尽的雾,像落不下的雨。




○灵灾后七年 日隐季 第九十七天


压缩蛋白质饼(箱):正、正、一

淡水(壶):正、正

队伍人数:正、正、正、正、一


今天,徐阿姨也走了。

阿蒲拢住了她的一点灵魂,把她变成了一丛荆芥,种在了一块很大的石头下边。这还是蒲熠星第一次向我展示操纵灵魂的力量,我表现得很震惊,他则表示我还年轻,还有的学。

蒲熠星说,人由灵气组成,灵气之上附着记忆,最终形成完整的灵魂,足够强大的御灵师可以操纵灵气改变形态,也就是说,当徐阿姨的灵魂脱离肉体回归成原初的灵气时,御灵师就可以把这缕灵气变成花、变成小猫、变成一滴水,变成一切世间存在的东西。

我说,那这不是卡bug吗?按照这个逻辑,如果御灵师无限强大,那么他们岂不是可以大变活人,让人起死回生?蒲熠星骂我说哪有那么容易,他费了那么大的劲,也只捏住了徐阿姨的几缕灵气,大部分的灵气还是在人死去的瞬间就消散了。他说这种事情到底是违背自然循环规律的,难以做到不说,强行为之还要遭反噬的。

我听完以后似懂非懂,蒲熠星又拿它的螂给我举例子,问我还记不记得那些大蠊,他说大蠊也是同理,不管是大蠊还是康复新液,它们本质上都是灵气,最终它们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其实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真是恶趣味。

只能说那晚做过噩梦后,这几天他的精神看着好了一些,这算是最近几天唯一的一件好事。下午趁着他有功夫,我又推算了一下我们距离最近的大型庇护所还有多少路要走,得出的结论不容乐观。

如果我们想赶在恶灵暴动前到达85号庇护所,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队伍每一天都要向前推进最少18公里。

队伍里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伤,药品和水也不太充足了……

我们还有希望吗?




入夜以后,队伍里的呻吟低泣不绝于耳,小宁也偷偷哭了几次,还以为蒲熠星和见习御灵师不知道。日隐季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队伍里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可以活着走到下一个庇护所。


实习生拿着水和蛋白饼找到两人时,蒲熠星正托着什么东西逗小宁开心。实习生趁着叫两人吃饭的功夫伸头去看,只见那人枯瘦的手掌之上,正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只灰白相间圆滚滚的小猫,憨态可掬,正在冲他摇尾巴。


蒲熠星说它叫瓜蛋,是他和爱人养的第一只猫。


实习生愣了愣,用指尖揉了揉小猫毛茸茸的脑袋。




○灵灾后七年 日隐季 第一百零三天


人数:正、正、正

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做到

一定可以到

85,85,85

梦里有

粉色的灵气 粉色的天空

一把剑?重

海浪?水攻击

猫不是瓜蛋,白色的很大的猫

警报、眼镜、狐狸、11个人?

一定要记住,梦里发生的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实习生徒手扒开团团聚在一起的恶灵,步伐踉跄地向光亮处跑去,浓稠的黑气如水一般淌过实习生的手臂,留下一道道仿佛烧灼过的焦黑痕迹。小宁带着幸存者队伍已经撤出了一段安全的距离,可说是要断后让他们先走的蒲熠星却始终不见踪影。剧烈的灼痛火焰一般舔舐着见习御灵师的全身上下,可他却像是固执扑火的飞蛾,一门心思地向恶灵最为聚集的中心奔去。


炫目的蓝色点缀在无边的黑暗中,明亮得好似夜空中高悬的、引路的星带,而璀璨耀眼的漫天星幕之下,蒲熠星苦苦支撑的身影宛若即将崩塌的高墙,那些用骄傲的、灵动的、坚强的、充满责任感的信念构筑起的防御,最终还是在痛苦与孤独中,被看不到边际的黑暗蚕食殆尽。


蒲熠星的脊背和膝盖在重压之下一点点地弯曲下来,潮水般的恶灵膏药似地缠上来,像是要把他冲破、碾碎、拉入地狱——


不可以……


实习生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样用力地将双腿从团团包裹着自己的恶灵中撕扯出来,犹如归巢的飞鸟,舒展着翅膀将人庇护在身下。


蒲熠星迟疑着转过头来,将坠落的爱人抱了个满怀。


“韬韬?”


我会保护你。


郭文韬后背上那道横贯的创口触目惊心,蒲熠星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摸,只摸到一手冰凉,大量的蓝色灵气决堤一般从伤口处倾泻出来,似海浪、似奔流,像一场迟来赴约的暴雨,浇灌在蒲熠星荒芜干涸的躯体上。


郭文韬用闪着莹莹微光的指尖碰了碰蒲熠星的眼睫,随后又轻轻擦去人唇畔凝固的血迹,他长叹口气闭上眼,眼前是漫天粉色的灵气和同伴们温热的血,睁开眼,蒲熠星牙关紧咬,好像又一次为他落了泪。


“对不起嘛……我也想再多陪陪你,可是你知道的,你的身体伤得太重了,作为灵体的我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浅蓝色的灵气跃动着、盘旋着,在蒲熠星身边缠绕着,不让恶灵近身,郭文韬拼尽全力抬起手来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声音轻得好似要消散在风里:


“蒲熠星,我要回到你身上了。”




……




大部分的灵气在人死去的瞬间就消散了,强行凝魂这种事情到底是违背自然循环规律的,难以做到不说,强行为之,是要遭反噬的。


7号庇护所沦陷的那天,庇护所上空的天美得像一条画卷,五光十色流光溢彩,是御灵师们自我献祭时留给世界的最后一舞。齐思钧消散前右手还一直指着东方,九尾灵狐哀哀切切地呜咽,让蒲熠星和郭文韬快点带着幸存者往东走,他说黄子弘凡和石凯在东面炸出了个缺口,如果不快点,他俩的牺牲就白费了。


那个时候郭文韬也骗蒲熠星说他来断后,让蒲熠星别耽搁,先带着队伍往前走,结果不用多说,他也是一断后就没了踪影。


蒲熠星折返回来的时候,只见到漫天的粉色灵气,顶级御灵师的死亡犹如一场盛大的鲸落,一鲸落而万物生,郭文韬将生命化为日显季最后一场粉色的夕阳赠予蒲熠星,至此,蒲熠星又变成了徘徊在末世里的孤家寡人。


蒲熠星违背自然规律强行拢住了郭文韬的小半灵气,又用自身灵气填补,造就了这样一个没有记忆徒有外表的灵魂,从此无数个夜不能寐的日子里,他都在长久地注视着这个他创造出来的灵体,透过那双熟悉的眼睛,询问自己灵魂的本质。


究竟什么算是生?什么算是死?


“别留我一个,别留我一个人,郭文韬,韬韬。”


蒲熠星跪在原地,双手支撑着“郭文韬”逐渐滑落的身体——他也有点忘了自己强行把郭文韬留下时的心情了,或许只是因为他太害怕了,那条需要他一个人走完的路漫长且没有尽头,他怕宇宙不会垂怜这颗小小的蓝色星球,那么到了那个时候,就连他奢望的死后重逢都会成为一种绝无可能的幻想——冰蓝色的灵气回归蒲熠星的身体,他的躯体一点点轻盈起来,心却一寸寸沉入了谷底。


无路可走了,他强行从身上分离出来的灵气,终究是要回到他的身体里的。


于是蒲熠星将头埋进“郭文韬”的侧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道:


“我一个人做不到……”



什么是离别,什么是重逢。什么组成了你,又是什么造就了我。



“你知道的呀阿蒲,我不是郭文韬,我是你,是有郭文韬样子的、你的灵魂的一部分,我是你的记忆、你的心、你的执念……还有你的爱情。”


怀中的躯体愈来愈轻,淡粉色的灵气如落樱般飘散,蒲熠星徒劳地抓向“郭文韬”的衣袖,却只抓到一手迟来的分别。


“你已经做到了,不是我撑住了你,而是你自己支撑住了自己,蒲熠星。”


蒲熠星垂下双臂,一柄泛着珊瑚粉光的大剑横空掷来,劈散半圈黑云。


“你已经胜利了。”

“我已经胜利了。”


千万支泛着寒光的箭矢雨一般落下,眨眼间,天地已是苍蓝一片。


……



蓝粉灵气交缠上升,化为了一场清新的雨,包含着灵气的雨滴好似康复新液,无声地浇灌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通利血脉,养阴生肌。


又是一场轮回。




















○灵灾后十七年 春 四月十五日 

第85号大型人类庇护所内


阿蒲,实习生:

       今天,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开了灵脉,拜了我为师。

       这里一切都好,只是新生儿有限,你们投胎的话,可能还要再等等。

                                                               小宁

珍吱奶茶

下一棒:@鸦月Mota 

关键词:宠物医生x魔法少女x羽毛笔

抽到了喜欢的关键词但我不会画小条漫啊啊啊,比较混乱大家将就看💧

ddl战士永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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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杜

上一棒:@沐柳栀 

下一棒:@另类 

又名《清纯男大邂逅魔法糕点师》

小条漫级草,ooc,逻辑混乱(彩蛋里尽量圆了一下各种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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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我在一个神奇的湖中放生...

两天前,我在一个神奇的湖中放生了一条锦鲤,繁衍的锦鲤被樂樂打捞上来,治好了一个神秘赛博墓碑的病,这个人为了感谢鱼的主人也就是我送了我两本书,我废寝忘食地读书,因此最近没有更新连载。


人话就是:最近去上海和小月小亦樂樂猫薄荷面基了所以咕了。


附上图片:


带有催更效果和让鸽子愧疚效果的神秘书籍*2


来自不知名甜品亲妈月岛橘的带有美好祝愿的对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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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樂兔神教教主赐予的手绘产品立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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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今幺白幺今木



芜湖赶上了!祝阿蒲生日快乐!30岁也要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哦!



这篇灵感主要来自hi6,韬哥你发现阿蒲下意识会听你的话真的笑得好开心啊,就这么容易被阿蒲可爱到吗!啧啧啧


本来想画出点DS味儿来的结果画着画着还是变成了纯爱,主要还是我西皮DS文学还是太少了!老师们!给点!给点!(端饭碗



(顺便悄悄说一下韬韬头上掉小花花就是被可爱到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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