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小糯小糯吃不饱 小糯小糯吃不饱 的推荐 nuomituanzi936.lofter.com
拾杦

《胖女孩》

胖女孩患上了社交恐惧症。


胖女孩原本不姓胖,但除了她本人,没有多少人认真叫她的名字,因为体型的臃肿和走路姿势的别扭,从小到大她都被人用翘舌的音调唤着“小胖”。


小胖。小胖。

这个似乎亲昵可爱的名字跳跃在形形色色的人的唇间,轻柔似水地裹住了胖女孩的整个青春。


胖女孩很不喜欢这个名字。

她也想过制止别人别继续叫她这个名字。


于是胖女孩欲言又止地盯着她的父母、同学、朋友、老师。


好想说。

真的好想说。


可她到最后也只是捏紧了衣角,然后抿着唇扬起来了一个大咧咧的笑。就和所有人的印象里那样,她就是那个永远不会生气的“小胖”。


“我不在乎的哦,这个称呼多...


胖女孩患上了社交恐惧症。


胖女孩原本不姓胖,但除了她本人,没有多少人认真叫她的名字,因为体型的臃肿和走路姿势的别扭,从小到大她都被人用翘舌的音调唤着“小胖”。


小胖。小胖。

这个似乎亲昵可爱的名字跳跃在形形色色的人的唇间,轻柔似水地裹住了胖女孩的整个青春。


胖女孩很不喜欢这个名字。

她也想过制止别人别继续叫她这个名字。


于是胖女孩欲言又止地盯着她的父母、同学、朋友、老师。


好想说。

真的好想说。


可她到最后也只是捏紧了衣角,然后抿着唇扬起来了一个大咧咧的笑。就和所有人的印象里那样,她就是那个永远不会生气的“小胖”。


“我不在乎的哦,这个称呼多可爱。”

她笑着说道,脸上的肉挤作一团,有些滑稽。


“我本来就胖嘛,没关系的。”


——


胖女孩害怕夏天。真的很怕。

她讨厌别的女孩子在灿然的阳光下翻飞着飘飘的衣裙,讨厌别人可以毫不害怕地穿上她心心念念许久也不敢试穿的短裤,讨厌别人的青春都那么美好,而她只能穿着最大尺码的衣裤,大腿内侧一堆堆肉被别扭地磨烂变得通红,搽药时会疼得她啪嗒啪嗒地哭。


好痛啊。她举着涂满炉甘石洗剂的棉签,看着被磨出血的大腿内侧被涂上一层粉白的液,像是腥烂的腐肉被浑浊的石灰盖住。

疼。疼。疼。真的好疼。


胖女孩盯着那打着颤的肉,麻木地注视着那一层层畸形的肥胖纹,在她的视线内,那蜿蜒的脉络会勾成人们窃窃私语的脸。他们在笑,在笑她蹒跚着小心翼翼走路的身影,在笑她臃肿庞大的身躯,在笑她的胖。


好想用刀把自己的肉割掉一半。

要是把肉都割掉一半就好了。


为什么会这么胖呢。


——


胖女孩没有喜欢的人。

她只会默默地蜷缩着自己,打招呼时会不自觉地缩紧自己的肚子,尽量控制自己不做较累的运动,从而不让衣衫被黏腻的汗水浸湿。


胖女孩也想过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她也想要穿上那些每一个女孩子都向往的衣裙,在有风的湛蓝天穹下随心地扬起那片翅膀。

她悄悄在心里植下了名为“公主”的梦。


所以胖女孩也曾在路过服装店衣橱里的那些公主裙的时候痴痴地指着那些不属于她的裙子,轻拉起母亲的手。

她讨厌一成不变的衬衫和宽松的运动裤。

她也曾想要能够摆起波纹的翅膀。


轻盈的,透明的,能在阳光下折射出童年所有颜色的翅膀。


可是小时的她没有获得童年的翅膀,她怔怔地被母亲指着责怪说:“你看看别人家的女孩子,你再看看你。”


“别人家的女孩子穿裙子多漂亮,你再看看你穿裙子的样子,你看看你的那两条腿和你的腰围,你好意思穿吗?”


“我都替你害臊。”


“我看你以后肯定嫁不出去。”母亲捏起胖女孩的赘肉,蹙起眉说道,“胖死了。”


“怎么就吃这么多,也不知道注意一点。”

“我家养了头猪。”


这个世界上没有名字叫“小胖”的公主,也没有王子愿意在意一个没有连裙子都不配拥有的小女孩。



她的公主梦稀碎。透明地碎了。

一节一节散在阳光下,泠泠地残响。



——


胖女孩讨厌自己身上的肉。

她节食,控制自己的食量,坚决不吃油腻,不喝奶茶饮料,她每天晚上放学后偷偷跑去空无一人的操场狂奔,她哭着拍打自己,然后哭着祈求汗水混合着泪水能够带走附在她身上名为“胖”的词。


“小胖。”“小胖。”

可她甩不掉。她甩不掉的。

无论是那堆肉,还是这个捆绑着的名字,她都甩不掉。


她有很努力的在学习。

可是哪怕她背呀背呀,学习成绩一直都卡在不高不下的位置,学习的时候她总觉得她的脑袋里有一个混沌的窟窿,里面盛满了名为“自卑”的惶然胆怯。


不够受老师喜欢,也不够引同学注目。

上课回答问题会不自觉抖,被人叫住会紧张。


我就是这么一个糟糕的人呀。胖女孩想。


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得到的,也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

没有特别喜欢的季节,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


——


胖女孩一直这样成长到了十七岁,少女们最烂漫青涩的年纪。

学校在那一年举办了一场规模很大的学生演讲。


胖女孩没有其他的特长,但文笔是极好的。

她热爱跳跃在白纸的字,文字的世界是滚烫而炽热的,那里面有她渺远扬起的梦,酸酸甜甜泡在一张小小的纸里,恍若一个扁平的世界,悄然苏醒了她沉睡的灵魂。


文字是一片一直延伸下去窥不见尽头的平面,安放了她久不得居的所有枝芽。



那次演讲征集活动,班级要求所有同学都上交一份自己写的演讲稿,胖女孩花了整整三天时间细细写出的演讲稿被评选老师一眼相中,能够代表班级直接参加决赛。


胖女孩得到消息后呆呆站在原地,才冒出没有三秒的欣喜被巨大的惶恐淹没。她茫然地看着人群,咬紧了牙。


“好。”她到底没能憋出一个拒绝的字眼,对着前来通知消息的学生会成员说道。


演讲是在七天后,在这之前每晚胖女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地重复朗读那篇演讲稿,她将每一句都吞下烂熟在肚子里,费力地对着空气想象着演讲场面下的人群,再哆哆嗦嗦吐出那些字眼。


她每晚都在对着自己开枪。

月光在那几天冷得像腊月凌霜的梅,盛放着,又被人忽视着,它独自绽放,却也零零碎碎舀不上星河。



而然就在演讲开始前四天,班主任悄悄找到了她。


班主任对胖女孩温和地笑了笑,轻柔地说:“我知道你的演讲稿写得很棒,进入决赛了。”

胖女孩捏紧衣角,手心发汗,嗫嚅着:“嗯……”

“这几天准备得怎么样?”班主任笑望着她的脸,“觉得自己可以吗?”

她找了张嘴,像是想说她已经能够将那篇文章背得滚瓜烂熟了,可又哆嗦了下嘴唇,手指绞着被汗水浸湿的宽大衬衣,最终颤颤吐出:“我……”


她想说我可以的。

可班主任随即弯了弯眉:“这么紧张?这可是代表整个班级的演讲哦。”

胖女孩的后背湿透了,脸颊划过一滴汗,她呆呆地卡住了。

是呀,代表全班的演讲呢。

她望了望自己臃肿的身躯,又望了望超大尺码的衬衫和肥大的运动裤,突然觉得很绝望。她绝望于自己的胆小和肥胖。


“我前几天好好想了想。”班主任继续轻轻说道,“你没有经验,现在都还没有把握的话,要不这次就让其他同学去读你的那篇演讲稿?”

“不要觉得难过,老师知道你很棒。”班主任递给胖女孩一张纸,“老师没有偏心,只是觉得你没这方面的经验,看起来你好像很紧张?也不太想参加?这次时间太紧了,就交给以往有经验的同学,等到下一次演讲,老师再让你去参加,好吗?”

“这次演讲对于班级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要展示出各个班级的形象风采,你要是去参加了,班上同学可能也会有一点意见。到时候大家都不高兴。”

“更何况老师看你还有点不是很想参加的意思,对吧?”


“我给你说这些,希望你不要有压力。”班主任拍拍胖女孩的肩,“只是希望你好好想想,如果你执意很想去参加也可以的。”


“我……”胖女孩茫然地开口,“我没有……”

我没有不想参加,我也有好好准备。

我每天晚上都反反复复读了很多遍,我已经能够一字不漏背下来。

我已经好不容易堆砌起勇气了。


“老师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班主任的眉头舒展开来,吐了一口气,“既然你也说没有想去参加,那就交给其他同学吧。”


“你也想看见你写的文章被好好地念出来大家都鼓掌的场面吧。”

“对吧?”是温柔如刀的笑声。



腊梅悄无声息的被雪压垮了,颤颤巍巍露不出光秃的残叶。最后一声枪响混着被云掩住的月光泯灭在十七岁的眉梢。


那时的她知道,命运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坦然面对的。

勇气堆砌后轰然塌陷的痛苦,就足以使一个人丧失再次面对的情绪。


就连那文字,也变得略微腥涩起来,生了锈。


——


在高考前一个月,胖女孩遇见了阿芸。

阿芸拥有胖女孩所有没有拥有过的东西,漂亮的脸蛋,匀称有致的身材,优异的成绩,各种各样的衣裙,和庞大的朋友圈。


如果把人分为一柄秤,那么胖女孩和阿芸肯定处于绝对对立的两端。

胖女孩已经忘记阿芸是怎么成为她的第一个朋友这件事了。

她只记得在那些溺于题海熬不到头的日子里,阿芸会拉起她的手,在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后狂奔在学校偌大的操场上,对着学校那个时候唯一亮着的操场指示灯大吼:“啊——我要上大学——啊啊啊——读不下去了——我要玩手机——看小说——啊啊啊——”

很幼稚的行为,而然阿芸每天晚上都乐在其中。


两个女孩常常在空无一人的操场肆无忌惮地奔跑着,夏风烈烈刮得她们的脸生疼,阿芸会在操场的外沿挨着胖女孩坐着,操场外面是鸣着笛的车群,路灯将公路铺成一条会流动的河,荧荧的光源汇集不知会流到哪里。


阿芸望着灯火通明的人间,指着对面那栋永远亮着灯的大楼,虎头虎脑地对胖女孩说:“你看那栋楼,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胖女孩顺着她的视线:“嗯?”

阿芸夸张地抱住她,对着空气比划着:“做人要自信,就像我,有时候看着那栋楼,要相信那是为你而亮!”

胖女孩“噗”笑了一声,推搡着阿芸,觉得离谱:“神经病啊!自恋鬼。”

她们一起抬起头望着天,那上面有着零落的微星,阿芸白皙的手撑着下巴眯起眼望着胖女孩,没来由地开口:“你觉得星星遥远吗,陈陨。”


阿芸叫她陈陨。

胖女孩愣住了。

这是她的名字。本名。只是“小胖”被叫久了,连自己的本名被人叫起都会觉得陌生。



胖女孩急急地低下头,手指又捏起衣角来。

“我不知道。”胖女孩双眼茫然,“它遥不遥远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吧……你干嘛问这个。”

阿芸嘟起嘴:“你别觉得这个话题青春伤感啊。我不矫情。”

“我是认真问你的。”阿芸盯着胖女孩的脸,“陈陨,你知道你不快乐。”

“我常常望着这下面流动的车,想象这就是我们的星空。”阿芸笑起来,撑开手臂,“不是天上的那个星空,这个是我们自己的星空,我不追求什么月亮,我只想去我想去的地方,痛痛快快的活着。”

“你不快乐。”阿芸说,“陈陨,我知道你不喜欢什么,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小胖,你不喜欢你自己,你也不喜欢这个世界,对吗?”


阿芸笑起来,脸上显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她揪了揪胖女孩的脸:“傻子,你不喜欢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啊,别憋着。对她们说不出来,对我还不能吗?我是你的朋友。”

“你学会要正视所有事物。”她说。

“星星遥远吗,陈陨。”阿芸轻声道,“我告诉你,它一点都不遥远,你去过的所有地方,都可能是一颗曾经挂在这天空上面的星星。你的心也可以。”


阿芸牵起胖女孩的手,拉着她又在操场里跑起来,一圈又一圈,在她们都跑不动的时候,阿芸再次爬上了操场的外沿,微风扬起了她的裙子。

阿芸笑着大声对着胖女孩说:“你快来看——”


胖女孩顺着阿芸的方向望去。

那依旧是一条流动的车海,昏黄的路灯下轰鸣依旧,喧闹又寂静。

阿芸大笑着搂着她,在耳畔温声道:“你看,多漂亮。”


“陈陨,你要相信你就是你。不必害怕任何指手画脚的人。”

“难过时就在这里看看,那是属于你的星空。在这里,你能够飞向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你再看,多漂亮啊,这个世界。”


——


在高考后,胖女孩再也没有见到阿芸。

她一个人去往远方的大学,选择了父母不支持的中文系。


胖女孩有时依旧在想,没了阿芸,她还是一个朋友都没有。

她依旧很自卑,很胆怯,很懦弱。

但是她能够说出那句“我不喜欢小胖这个名字请你们别这么叫我”了。


至少她不是“小胖”了。她有些高兴地想。

她可以是陈陨,不是那个永远捏着衣角的“小胖”。


——


在大学的期间,胖女孩和室友相处得很好。

她依旧因为胖而烦恼,每天都会沿着学校跑上几公里,也仍旧会举着炉甘石溶剂忍着痛搽药,但再也没有哭过。

名为“胖”的生长痛给予胖女孩青春记忆里最灰暗的经历,等到她成熟后余疼未褪,但至少能够正面去面对了。


她依旧害怕社交,会在大学各种各样的活动里躲在身影默默观望着别人参加活动的身影。

直到她遇见白先生。


白先生其人如他的名字一般。

他比胖女孩要大上两届,读大三,是那个年龄段的女生最喜欢的干干净净的学长类型,很沉稳成熟,皮肤白皙眼神清澈,很讨女孩子喜欢。

胖女孩在一次文学社的活动上意外认识了白先生,白先生的文章写得很出色,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止不住地想要去认识他。

于是胖女孩平生第一次主动去要了白先生的联系方式。

在她仓促地低着头羞红了脸问出那句她是中文系的学妹,可不可以加白先生的微信时,白先生笑了笑说了句好。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白先生和她的兴趣相投,话题十分契合,每次聊天总是会有着聊不完的话题,她给白先生看她的文字,白先生惊艳于她的文采,总能提出一些实用的建议,久而久之,两人在网络上的距离越走越近。

于是顺理成章的,在大一的期中,白先生提出了正式见面。


他在语音里面笑着对胖女孩说,上次印象太仓促了,他很想再见见她这个文章写得很棒个性很有趣的姑娘,正巧中文系举办大型活动,要不就在活动上见面。

胖女孩听到这个语音的时候浑身一抖,差点摔坏了手机。


她不自觉感到害怕。

在网络上,胖女孩能够摒弃她身上的一切枷锁,她变得幽默风趣,社交恐惧依靠屏幕蒸发散失。

只是当她放下手机后,那些恐惧又会悄然凝结,轻悄悄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害怕白先生会注意到她的外貌和身材,从此与她疏远。

容貌焦虑刻在了她的骨里,焚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


胖女孩尝试着给白先生发信息道:要不下次吧。期末论文还没写完呢。

白先生很快回复:这次活动挺有趣的,你不想参加吗?

她咬了咬唇,手心泌出汗。

想啊,怎么不想。


胖女孩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遵从本心。

她不想再做一个缩在壳里的懦夫了。


于是她孤注一掷般地回道:好。



——


胖女孩和白先生再次见了面。

在午后的明媚阳光下,她第一次穿着自己偷偷买的裙子,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白先生穿着一身白衬衫,在日色映照下染了层暖色,他提了两杯奶茶,朝胖女孩递过来,弯着眉眼:“久等了,这杯奶茶请你。”

“终于见到你啦。”白先生眨了眨眼睛,嗓音清澈,“一起去报名参加活动吧。”

奶茶是冰镇的,她轻轻接过,却在氤氲在杯壁的水滴里感受到了余温,温温软软,凝成雨烫进了她干涸的枯田。

白先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更没有用从小到大围绕在她四周的挪揄眼神望着她,他的眼神是干净的,带着浅笑。


此生正值盛夏,银杏树影斑驳,枝叶晃荡而不下落。

摇曳的枝叶和她的心一样,久久颤悠澎湃地生出澄然的花,开在了灰蒙的火山口。


胖女孩很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她喜欢白先生。没错。就是那种剖在心口的炽热暗恋。

他们兴趣相投,之后的每一次见面他们总是有着聊不完的话题,胖女孩望着这个有着浅浅笑意盛满阳光的男生,自卑和喜欢的情绪相互碰撞,生长出了一个矛盾的她,生长出了一个不敢表白却又不甘的她。


只是心事野蛮生长,喜欢终压过了自卑,在认识白先生的第七个月,她决定表白。

于是他们在又一次见面中,胖女孩假装不经意间提出了去江边走走,白先生欣然接受,两人一起漫步于江边。

只是当真正决定说出口时,胖女孩酝酿了一路的勇气突然丢兵卸甲。

她也明白,她在害怕失去。就好像年少时那一篇演讲稿一样,美好地折断她的半截灵魂。

她害怕,盖在她名字上“小胖”离开了,可另一个“小胖”已经扎在了她的心里。


晚风缓缓,白先生带着笑意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在发什么呆?你提出来江边的,不看看江景?”

她“唔”了一声,有些怔愣着望着白先生的面容。

白先生见她还是这么楞楞的样子,干脆拉起了她的手,带着她来到了栏杆边。

相比盛夏,江水已经涨了很多,在灯光和余晖中泛着温柔的暖色,包裹了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

“好看吗?”白先生轻声对她说,“你看这个世界多漂亮。”


你看这个世界多漂亮啊。陈陨。

胖女孩微颤,突然想起了阿芸。


阿芸。阿芸。

带给整个青春最轻松回忆的阿芸,那个有着地下烂漫星河的阿芸。那个拉着她的手说是她朋友的阿芸,那个让她坚强不要自卑的阿芸。

只是都是假的。她心里明白,都是假的。没有什么阿芸,只有独身一人的她。


哪有什么阿芸。

她望着白先生,突然想要流泪。



——


她半蹲下来,有些哽咽。江边的风淡淡地拂过,柔和得她眼角发酸。

“白晏。”她低低抓住白日晒得温热的栏杆,“我……我今天想要说一些事。”

她第一次想要把心事剖开,讲给她想要倾述依赖的人。


她说,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

没有一个朋友,也没人想和她做朋友。

她很胖很胖,胖得没人喜欢。就连她自己也不喜欢她自己。

没人叫她的本名,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本名,一个外号就堂而皇之淹没了她的青春。

她小时候会怀疑她是不是出生下来就很胖,她的父母是不是特别特别讨厌她这个样子,所以才给她取名“陈陨”,陨石的陨,被太空抛弃丢至各处降落,没有人想要的烂石头。


她曾经以为她有个朋友,叫阿芸。


阿芸拉着她的手跑遍了学校操场的每个角落,明亮又美好,对着灯火通明的车流说这个世界多漂亮啊。

可是她其实一直都明白,这个世界没有阿芸,阿芸是她臆想出来的,另一个自己,触不可及的自己。

她是陈陨而不是陈芸。这个世界没有陪她长大的阿芸,只有一个人在操场上跑到失去力气哭都无法出声的陈陨,只有那个无论付出什么样的努力都很难瘦下来的陈陨。


没有人曾经在十七岁的夜晚拉起她的手。

没有人愿意做她的朋友。

没有人。


她不配有朋友。


然后她还是一个人跌跌撞撞长大了,到了大学。

她以为一切能够改变了。

当时还是没有啊,她还是害怕着人际关系,害怕别人的目光,在意着别人的眼神。自卑刻进了她的骨,在髓间划上了磨不平的刀疤。她一个人蜷缩在里面,刃割不破自我的壳。


然后啊。然后。


她望了望模糊视线里的白先生,语无伦次地不知道怎么说。

她想要大声向白先生表白,扬起微笑说,然后我遇见了你呀,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我不优秀,不漂亮,不可爱,性格还有些胆小。

但是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呀。就和我喜欢文字一样,我讨厌白天明烈的阳光,所以你是我天空中那一弯钉在星河里的月亮,是我小心翼翼怕会弄碎的星光。

也是我触不可及的远方。

可是她不敢说,她不敢去望四周,她的手指紧紧捏着衣角,茫然地说,我是不是很烂啊,没有人会喜欢我。


为什么会和白先生说这些呢,就好像故意道德绑架一样,她有些崩溃地想,这算什么啊,为什么连告白都会被她弄成这种糟糕的模样。

她不敢说下去了,字眼堵在了胸口噎住了喉咙,她抬起眸,悄悄朝前方看去。


喜欢的男生泡在夕阳温暖的晖光里,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她的眼眶中滚落下几滴泪,然后突然被手掌温柔地盖住,世界变成了一片柔和的单色。


她听见白先生轻轻地说:别哭啦。陈陨。别难受。


“你从来都是你自己。”白先生替她擦了擦眼泪,盖着眼眸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你永远都是陈陨,没有人会决定你活成什么样子,陈陨,你永远都是你自己,你很勇敢呀。”

温暖的怀抱拥住了她,白先生在她耳畔温柔地说着,你很优秀呀,陈陨。


他说,你一点都不胖,陈陨,真的。

他说,陈陨,你不糟糕,你笑起来会有两个酒窝,像只呆呆的兔子,很可爱的哦。

他说,陈陨,你真的很优秀,你的文字很美,我第一次读你的文章就觉得你真的很棒,你的文字打动了很多人,有很多人都喜欢你的。

他说,陈陨,你的名字很好听,陨石是天上的星星,我相信你的爸妈是很爱你才会给你取名这个名字呀,不要难受。你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星星。

他说,陈陨,陈陨,你看看我,别哭啦。

他说,陈陨,你有朋友的,你看看文学系的其他同学,你的文章特别棒,我和他们说起你的时候,他们都很想认识你呀。

他说,陈陨,你一直很勇敢,你在做自己,我知道的,有时候成长也许会难受,但是你要说出来。我们都在。我们都在的。

他说,陈陨,别难受,我在呢。


她听着白先生一句一句对她说的话,眼泪止不住地掉,她有些茫然地摇着头,想要否认这些话,她想说这些都是骗她的,她哪里是白先生口中那个“陈陨”,她明明还是那个只能对着自己开枪的笨蛋“小胖”。

可是,可是,哪怕她早已千疮百孔,但她不想错过了。

她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喜欢你呀。

她哭着说,白晏,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她抽噎着,不敢去望白先生的眼睛,闭着眼攥紧了拳头,嗓音嘶哑又决绝,有些颠三倒四地说着她准备了很久的话。

比如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她冲动之下去加了他的联系方式,那时候的白先生笑起来让她想起来了晚风,温和低缓,一个奇奇怪怪又有些浪漫的比喻,比如他们第二次见面白先生递过来的奶茶,那个时候正值春夏,她一直不喜欢的夏天,却在奶茶喝到了夏天独特的明媚味道,比如她察觉自己的心意的时间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每一次和白先生聊天就会感到很开心,比如……


她说着这些话时,白先生静静地听着。

末了,她闭上双眼,大脑一片空白,有些不知所措地茫然站立。

她害怕地等待白先生的回绝,却又不敢燃起期盼。

直至她感到白先生再次拥住了她,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带着浅笑说,傻姑娘,你呀。


你呀。他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紧紧拥住她,闷闷地说。

她有些呆愣地望着白先生身后的江景,晚霞在天空勾勒出烂漫的油画,月亮在云后探出了头,人群熙攘而美好。

晚风微凉,吹起了她凌乱的头发。



夏天原来已经要过去了呀,她迷迷糊糊地想。


见她没反应过来,白先生松了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红红的鼻子,笑着牵起她的手,朝她眨了眨眼。

“你呀,”白先生笑着地说,“我也喜欢你呀,陈陨。”

“我也记不清是多久喜欢你的了,”他说,“也许是一开始你来找我要联系方式的时候,你知道吗,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你的文章真的很棒很优秀,我一直很想认识你呀。”

“你很可爱,很优秀,很棒,每次和你聊天我都非常开心,我真的好喜欢你。”

“傻姑娘,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他闷闷地对着陈陨说,“我想了很久该如何对你表白,结果被你抢先啦。”


她呆住了,楞楞地说,真的吗。

白先生轻轻笑着,突然正色起来。


“那亲爱的陈陨同学。”他清了清嗓子,眨眨眼,“其实我刚刚没有听见你的话。”



“处于某种原因,我想要先对你说,我喜欢你,可以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吗?”

“我,白晏,喜欢那位大名陈陨但我一直想叫她陈星星的女生很久啦。”


“你答应吗?”


米酒蛋泥

《安歌》第十七章(1)

·


暮霭吞噬黄昏里最后一缕余晖,A组住院医办公室内,却全然没有要下班的迹象。

“这台没问题,你签字吧。血库联系好了?”季杭站在桌边,将手里检阅过的手术方案递还给萧南齐,“还有,你说王主任的中后颅窝肿瘤,你一助的那台,我看看。”


依旧是被杨济紧盯着的一天,除了上厕所洗澡不方便跟进,其余时间都贴身监控,美其名曰生活助理。

值得庆幸,生活助理他好歹是个正常人。跟着季主任三餐不定作息紊乱,才没两天就两眼无光了。听说晚饭时间季杭被院长和顾平生约谈,很自然就说,自己要去吃点正常人吃的东西——当然,受过高等教育的杨济选择了更委婉的措辞。


“用地米的时候不知道患者有糖尿病吗...

·


暮霭吞噬黄昏里最后一缕余晖,A组住院医办公室内,却全然没有要下班的迹象。

“这台没问题,你签字吧。血库联系好了?”季杭站在桌边,将手里检阅过的手术方案递还给萧南齐,“还有,你说王主任的中后颅窝肿瘤,你一助的那台,我看看。”


依旧是被杨济紧盯着的一天,除了上厕所洗澡不方便跟进,其余时间都贴身监控,美其名曰生活助理。

值得庆幸,生活助理他好歹是个正常人。跟着季主任三餐不定作息紊乱,才没两天就两眼无光了。听说晚饭时间季杭被院长和顾平生约谈,很自然就说,自己要去吃点正常人吃的东西——当然,受过高等教育的杨济选择了更委婉的措辞。


“用地米的时候不知道患者有糖尿病吗,这种问题还要重申多少遍?”

季杭并不是来发脾气的。

他也知道这两天,科室上下都不容易,即便是此等低级错误,也强压下火气,没再说重话,“病史要背熟,这种疏忽不许再有了。”


小姑娘到底是脸皮较薄,没凶几句就涨红了脸。

徐素双手接过病历,抿着嘴不敢抬头,“对不起,季主任,下次知道了。”


季杭点头。

余光里,几个正对电脑的年轻小伙,连打字的手指都错乱了,生怕自己的管床病历被抽查的畏惧,不消遮掩地写进那僵硬的坐姿里。

于是季杭又刻意放软语音,“你家大橘的宝宝出生了?”


女孩旋即扬起笑颜。

这个主任虽然平时一本正经死板无趣,连个荤段子都不会说,但是手下医生的事,小到她那处于孕期的橘猫,大到替谁家家长的手术打招呼,一直都是很放在心上的。


“是啊!生了五个小猫咪呢!”徐素乐呵的样子很开朗,刘海还是被手术帽压扁的凌乱,眼里却闪着光。

季杭也被她逗乐了,“那么多啊。”

“季主任考虑收养一只吗?”徐素掏出手机点开相册,“主任要是想要的话算是帮忙了,我正愁没人送呢,问了一圈大家都说没时间照顾。”


季杭凑近看了一小段视频,毛绒绒的五只小家伙横七竖八地躺在猫妈妈身边,眼睛都还黏糊糊得睁不开,粉嘟嘟的爪子却已经蜷起在空中张牙舞爪,懒洋洋扭着脖子,任由猫妈妈咂巴着嘴轮流舔毛。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自家那个麻烦精赖床的样子。


季杭也笑开了,“我师兄家里也是只橘猫,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替你问问。”

“那当然不介意啊!季主任的师兄,肯定靠谱!”


办公室内的气氛渐渐融合进白织灯的柔和,季主任不检查他们病历,不提问不训话的时候,自然是好相处的。

笑声隐约传出了门外,以至于乔硕在踏进办公室之前的那几步,还甚感疑惑。


然而,当他迎面对上季杭那束一如往常严正的目光,便什么情绪都品味不出了。就连同方才被家属质疑而激起的薄怒,都在顷刻间被庞大的畏惧所覆盖。

眼前这嘴角缀着盈盈笑意的男人,毕竟在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前,还把自己这六尺男儿死死压在沙发上一顿毒@打。


身后的伤突地一跳,疼痛如隐埋的地雷瞬间被唤醒,炸得他两瓣脑袋瓜一片空白。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被他那伫立门边,定格般的身躯而吸引过来时——

乔硕一个惊慌失措。

垂手立正,字正腔圆,“报告!”


时针有两秒钟的停滞,而后便是地动天摇的哄堂大笑。

自家医生进自家办公室,竟像个小学生似的立正在门边喊报告,就连新进科室的见习生都没有过这般自觉。

立刻有调皮的男生捧腹拍案,“报告?你怎么不敬个礼啊,乔硕,少先队队礼还记得吗?哈哈哈哈!”


刚才还吓得煞白的脸上,登时像被催熟的蜜@桃似的蹭得红了起来。

素来大大咧咧的乔硕,看着老师向着门边不紧不慢走来的步伐,依然是罔知所措。

“忙完来办公室找我。”季杭也不随众人笑,淡淡吩咐。

乔硕不敢去看老师的目光,刚要应答,屋内便传出萧南齐的话音,“东西放下就去吧,你老师等你半天了。”


短短十几米的路程,像是走在悬崖间的钢丝上一般忐忑……

老师等了很久了?王主任有没有告状?B组临时调来的老师们,需要磨合也很正常吧?还是……老师知道什么了?没那么快吧?


“又在出窍?”季杭站到桌前,回头见愣在门口的乔硕,脸色立即沉了。

乔硕一个激灵,忍痛快步进屋,转身锁了门。

“魂不守舍在想什么?”季杭语声严厉,“昨天为什么挨打的,屁 @季主任今天带听诊器了吗 股不疼了是不是!”


“疼!”乔硕捂住身后,惊魂抬头,“就是太疼了,才见到老师就哆嗦……”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

季杭怔了下。

这六年间戒@尺藤@条吃得不少,可是乔小硕同学生性皮实,处事乐天,挨过打隔天,看到自己还这般忌惮的样子,着实少有。

男孩的脑子,果然是长在屁 @季主任今天带听诊器了吗 股上的——神经外科季主任深信不疑。


“上过药了?”

乔硕支吾点头。

“上过药怎么还疼?”

他抬头撞见老师眼里的诧异和不满,突然就想起昨天那句“我都没用力”,原来,竟不是玩笑话。眼前这个对手指精细运动有着非人要求的男人,显然对自己的手劲一无所知!


乔硕突然就心疼起安寄远来了,他那屁 @季主任今天带听诊器了吗 股是不是橡皮泥捏的,“老师,我打小远电话两天了都没通。”

季杭将窗户开了一条缝,“他在你庭安哥家呢,手机被没收了。”

“哦。”乔硕兀自盘算着。

虽说两个人都有各自的冲动和怨气,但怎么着都是二十几岁的大男孩,不至于打一架就老死不相往来吧。他先动的手,又是师兄,肯定是想跨出第一步的。

“休息一阵就会回来上班,只是这两天膝盖伤到了不能走路,不着急。”季杭没有点明乔硕的心思,站回桌边,伸出手,“拿来吧。”


检讨并不算长,线纸双行距都不到一页。

乔硕恍惚的目光,忽而瞟见那还算工整的字迹,心思又不安地紊乱起来。可话到嘴边,却欲言而止。

“有话就说。”季杭接过脆生生的纸张。站姿笔挺,浑然不觉,两天只睡了五小时的疲惫。


乔硕抿起唇,缓缓摇了摇头。

“说吧,我今天不打你。”

他眼角一抽,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老师,我听说,余甜甜拔管了……”那伤痕累累的豚肉压在实木板凳上时,淳淳的警告还回响在耳边,他不太确定这算不算得上,不合时宜的关心。


“嗯,昨晚就是最低的PSV(一种呼吸机模式)了,”季杭却根本没有任何要生气的样子,仍旧低头读着检讨,“只要颅内压能控制好,本来就没觉得她会需要太长时间的呼吸机。”

乔硕点点头,没说话了。

明明是好消息,却也开心不起来。


他比任何人都相信老师的能力,可是,知道的越多,就越替老师不甘。

“这个手术,只有季杭能做。”或者,“就这情况这家属,季杭也敢开?”

从前听到类似的话,还会暗自在心底为老师骄傲,可是后来临床经验逐渐丰富,骄傲也还是骄傲的,却不知何时,久多了一层憋屈和不甘。


痊愈出院皆大欢喜的当然有,季杭那挂起来能铺满会议室墙面的锦旗,自然不是纺织厂原料过剩的赠品。

可是,手术做得再漂亮,围手术期的处理再严谨,哪怕全省乃至全国在这个领域都首屈一指,医生也不是神仙。他们能做的,太有限。

患者和家属们,却时常不明白这个道理。出血就定然是你医生没有缝合严密,神经损害即为开刀时的失误,脑水肿那肯定是盐水挂多了。

更不用说,像余甜甜这样,一边不遵医嘱院内酗酒,一边肆意扯谎捉弄医生的了。

要逼得严气正性的季杭,向挟权倚势的小人折腰——他老师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你是觉得自己确实有错,但错不至此。”

季杭清冽的语声,将乔硕早都飞远的思绪生生拉回,脑门上顷刻便被这句不善的话语,渗出一层汗来。

他眼神飘忽而下,硬着头皮算是默认,做足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心理准备。


“写得不错,没什么问题。”季杭却只将检讨放到身后的书桌上,曲起指关节敲了两下,刚要宽慰几句,抬眼撞见乔硕满眼的惊讶,他反倒愣了下,“怎么,觉得我是来挑刺的?”

乔硕咬了下唇,摇头,“以为老师会不满意。”

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乔硕虽然明白如何用看似深刻的措辞,把自己写得罪该万死让老师消气,却也不会在这等严肃的是非对错上,同季杭耍心思。


“你认识到可以改进的空间,就好了。”

语气并不严厉,却依然严肃,“对医生撒谎的患者,不是第一次遇到,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不可能因为一朝被蛇咬,今后就处处存疑,你自己也说了,今后病程写全一点,尽量对比客观数据。大多数人都明白与医生高效真实沟通的重要性,可遇到余甜甜这样的,也当有自己的判断力,不可能她一天三顿喊头晕,你就一天三顿送她做CT,患者有这样的需求,我们也没有这个医疗资源。所以这件事,你没什么大错。”

老师训斥他几句还好,这样循循善诱的讲道理,乔硕难过得好像心脏都浸泡在硫酸里,拳头紧紧攥起在身侧,“老师也没做错。”


天色彻底暗了,夜风呼啸而过,挤进狭隘的窗缝发出飕飕的音响。

将季杭风轻云淡的语声,衬出几分无力,“对错没有绝对的标准。你现在跟着我,需要依照我的标准行事,做不到,就挨打。但总有一天,你会成长为一个心中自有标尺的医生,到时候,老师约束不了你,也不应该再去约束你。”


乔硕不明白。对错没有标准吗?还是,谁更有权势,谁就是标准?

余甜甜入院时的情况,单纯是一台情况稳定的择期手术,季杭手下随手一个重症都比她更为危急。肿瘤出血属于不可预测的并发症,从症状出现到手术开始才不到半小时,已经是资源最大化的集中了。

他没做错事,老师一下都不曾罚过他;老师同样没有错,凭什么要承受这般屈辱,降服折腰。


季杭看见他神情里明显的不服,也皱起眉来,“还有什么问题?”

“老师不觉得有问题吗?!”乔硕忍不住了。

他听了两天的闲言碎语,季杭会面临怎样的处分,职业道路会遇到怎样的打@压,院方会如何处理权衡……不是把持不定的性格,可事关季杭,他怎么能无所动摇。


乔硕睁圆了眼抬头,“是诊断错了?决策错了?就算是我下错医嘱护士给错药也好啊,纠纷组翻了两天病例,就连一项配伍禁忌都没找到!老师,你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只有她余甜甜一个人的命是命,其他所有患者都可以靠边站吗?所以将危重患者的权益视为优先就是错?!”


季杭的脸色冷了。

眸子里降过霜似的看不出情绪,凑近才隐约能感受到其眼底的雪虐风饕。


可惜,气头上的乔小硕全然没有心思去揣摩老师的心境,“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要你承担责任?是谁一手促成这样的结果的,到头来反倒躺在床上成了最无辜的人!他瞿林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全身而退,老师呢,做错什么了需要承受那么多本不该自己承担的责任!”


仿佛惨遭轰炸后的战场,硝烟仍旧弥漫在呼吸之间,空气中却只剩尘埃碰撞的细微声响。


季杭强忍着一巴@掌打断的冲动听完,却终是压不下嗓子间冒出的滚滚怒火,“去拿尺子来。”

那声音明明就是一口超负荷的高压锅,在即将爆@炸的边缘,泻出半口气。


短暂性离家出走的理智,被季杭着了火又掺着冰的语气,吓了回来。

乔硕看着老师鬓角处一鼓一张的青筋,试探地叫了声,“老师……”

“让你去拿戒@尺听不懂吗?!”愤怒宛如沉雷一般,临头劈落,“乔硕,你是真的对我一点忌惮都没有了?说出这种话来,哪一个字不该打的?!”


不知是害怕,还是委屈多一点。乔硕紧紧咬着唇,他很想如平日里那般,和老师讨个巧撒个娇,可是,经过昨天那场脱胎换骨的责@罚后,他不敢了。

至于他为什么敢扬声说出那些憋了两天的气话——因为老师分明说过,今天不打他了啊!

“我说过我今天不打@你。”


握着戒@尺的手停止瑟缩,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猛地坠回胸腔,可他那说话习惯了大喘气的亲老师,旋即给了他当头一棒——

“你自己@打。”


乔硕顿觉自己这二十多年积累的文学修养,远不足以理解这四个字。

戒@尺在掌心磕出印痕,看着季杭神里无分毫玩笑之意的肃穆,恍若一个旁听哲学史的小学生,满脸茫然。


“没错就不用承担责任?谁惯的你这么说话!”季杭读出他眸子里的震惊和木楞,怒火窜得更高,“乔硕,别人不知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乔硕被这句话砸得,差点没站稳。

是啊,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的——当年,老师为什么直面外婆的拳脚也一样要鞠躬道歉,即便彼时年少懵懂,现在也该知道了。

季杭抬起眼皮,食指戳在他肩窝,冷脸训道,“医生的担当,不是你做错事之后,说一句我错了,而是当你扪心自问没有出错后,依然可以出来承担责任。委屈吗?很委屈,但你的委屈换来的是人命!”


这一顿劈头盖脸疾言厉色,乔硕听得难受极了。

心上像压了头大象似的,闷得慌,“老师,我没有要推卸责任的意思……”


“我是对你太客气了。”季杭根本懒得听他解释,随手一指,“十下,打完再说。”

乔硕咬着牙,双颊火@辣辣地烧着,在原地站了足有一整个分钟,才万般艰难下定决心,可刚要抬起戒@尺砸向左手掌心,手腕却被季杭蓦然擒住。

“你明天没手术吗?!”季杭带着内劲甩开他的手腕,“打屁 @季主任今天带听诊器了吗 股上!”


一米八的大男孩,顿时涨红了眼眶。

隔夜的豚肉早就斑驳青紫,连蹭个凳子都要做足心理建设,更何况要他自己动手,这怎么打得下去。


“老师……小硕知道错了。”他巴巴抬头,望着季杭的眸光落满恳求。

季杭扬手就按住他的肩背,往桌上狠狠一压。

雷厉风行的气势吓得乔硕大气不敢出,等手肘哐地砸到桌面上,才听闻身后不容置疑的斥令,“让我动手,我保证你会后悔的,乔硕。”


炙热的语声,在这硝烟未散的房间内滚滚荡漾。

折在桌边的身躯,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乔硕不敢让季杭动手,身后摩擦到布料都会疼的两块肉,如果叠上昨天那刮肉般的手劲,岂不是这周都要面临半身不遂的下场。


手握戒@尺的胳膊抬起又落下,几番来回,整张脸已然烧红,仿佛能将那木桌烫出一个洞来。

逐秒累增的羞@耻,一波一波窜上大脑皮层,无限逼近崩溃的边缘。

终于,往斜后方四十五度扬起手,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在身后落下一板。

啪。

叠着旧伤,疼痛噬@骨。

鼻间一酸,两道清泪便啪嗒滴落在桌面。


“你没吃饭吗!”

更重的一下!


也不是委屈,就是很想哭,很想哭。

外婆从小教他,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可等他慢慢长大了却发现,现实往往是反着来的。

他没有季杭那么强大的心脏,他是个平凡的孩子,有爱恨,会埋怨,更嫌恶世事的不公。最让他煎熬的,是眼睁睁看着素来如松柏一样坚挺屹立的老师,被砍断了枝干。


十下。不多不少,却足够难熬。

季杭抽过他手中的戒@尺往桌上一掷,用不知代表什么的眼神,淡淡看向乔硕不停哆嗦的歪曲站姿。


“只要你还穿着这白大褂,心慈好善的人你要用心救治,十恶不赦的人一样要全力以赴。你是医生,不是律师也不是上帝,评定患者是善是恶的事情,不要再让我听见。”

那副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男孩煞白的脸庞,季杭的语气始终严冷,“我说过了,你只要还叫我一天老师就按照我的标准来,做不到就挨@打!等你哪天自己羽翼丰满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出去!!”


季杭没有想到,他刚冲了个脸,顾平生便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连一点调整情绪的时间都没给留。

“你骂乔硕了?”顾平生探着脖子,从上往下去看他下巴边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什么事骂得那么凶,孩子眼眶都红了。”

只不过是走廊上的擦肩而过,乔硕停步打了个招呼,那汗津津的面容上,兔子似得眼睛便藏不住了。

季杭低头站着,“孩子脾气,太浮躁。这两天我也盯不住他,提醒他一下而已。”

顾平生无奈,这对师生看了那么多年,乔硕是有情义的孩子,可季杭偏偏绝不允许他在这种节骨眼上,被情义操控理智。


顾平生明白自己没立场置评,于是也只直接切入正题,“院长去谭彬那里问过情况,就先回去了。余甜甜情况还算不错?”

季杭立在桌边,恭恭敬敬地同顾平生汇报这两天来的情况,连同颜庭安中午转发过来的几个专家意见,把病程的进展和对预后的不成熟预测,说得详尽。

“也不算什么疑难杂症,这类情况,入冬的时候也有过几例类似的。”季杭总结。


顾平生坐在沙发上揉着额,“坐啊。”

季杭摇头。

顾平生不再推劝,“你见过余甜甜的父母了?”

季杭有些莫名,不知为何会突然提起这对夫妻,“是,交代过病情,他们的接受度,比我想象得要高很多。”


顾平生突然语重心长,“这些事,是院长托熟人了解到的,你听过就好了。”

季杭皱起眉来,安静等下文。

“余甜甜的父母是在瑞士做银行监管的,瞿林在这个位置上十多年,一直受他们的接应,估计两家人的关系也比较复杂,你心里有数就好,尽量不要去趟浑水。我这么说,你能明白?”

季杭不通金融,可瑞士银行的作用,他怎么不明白。

“我知道了,谢谢主任。”

其实,单凭第一次与瞿林见面的排场,就足以推测他大抵不是什么廉明清官,但亲耳听闻其如此光明正大利用起情@人的父母,季杭还是多少有些震惊。


“嗯,这是一。今天找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季杭垂手恭立,“您说。”

顾平生小心铺垫着,“最近科室里忙成这样你也看到了,几个主任主治,就连住院医都抽不出时间来。”

季杭有些惭愧,脑袋不由低了。


“可是年末将近,科室氛围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顾平生大手一挥,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逻辑转折,天衣无缝,“我跟王主任商量了一下,今年年会上的节目,就由你季杭出吧。唱歌跳舞都行,诗朗诵就算了吧,怪没意思。”


噔!

什么?!

表演节目??!!

我???!!!


季杭唰得往后跨了一大步,每个毛孔都在这瞬间,透出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拒绝。他以一种”你若不是被盗@号了吧!”的怪异眼神,直直盯着向坐姿怡然的顾平生!

不容拒绝地拒绝,“我不去!!!”

—————

今日猜猜猜:

师兄的猫咪叫什么呢?

乔小硕的**还好吗?

季主任会不会去年会上表演节目呢?

小远在庭安哥家乖不乖呢?


感谢请奶茶喝的小伙伴们呢!祝四月安好! @萧小虾  @哥罗芳  @和光同尘  @闵梧 



禽秦

《妓与狗》

上,在这 


苟铭被养在房间最里的一处小小隔板内,那里墙上挂着各种各样道具。


他起初有些嫌弃,但窑子总比比巷子强。不漏雨,不挨冻,水里没泥巴,偶尔还有骨头啃,就是要经常看现场直播。


苟铭伸伸狗腿,听见外面那女人不间断的鬼叫,没忍住伸出了狗头。


展兰并不是每天都能接到客,她不是这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也不是身材最好的。唯一能和隔壁几个妹battle的就是那张会哄人的嘴。哥哥主人张嘴就来,拿捏得恰到好处。所以她客源算固定,几个已婚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点的瘦高个儿。


而这次屋里的,是瘦高个,也是苟铭最烦的。


他瞧着那狠辣的动作轻蔑哼一声,缩了回去。男女之...


上,在这 



苟铭被养在房间最里的一处小小隔板内,那里墙上挂着各种各样道具。


他起初有些嫌弃,但窑子总比比巷子强。不漏雨,不挨冻,水里没泥巴,偶尔还有骨头啃,就是要经常看现场直播。


苟铭伸伸狗腿,听见外面那女人不间断的鬼叫,没忍住伸出了狗头。


展兰并不是每天都能接到客,她不是这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也不是身材最好的。唯一能和隔壁几个妹battle的就是那张会哄人的嘴。哥哥主人张嘴就来,拿捏得恰到好处。所以她客源算固定,几个已婚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点的瘦高个儿。


而这次屋里的,是瘦高个,也是苟铭最烦的。


他瞧着那狠辣的动作轻蔑哼一声,缩了回去。男女之事在他这里是家常便饭,但他确实看不起搞虐待的。


鬼叫持续了半夜,人走了,苟铭从隔板后钻出来走进光里。


他这一个多月毛发丰盈很多,也长了个子。再回想他那个被拐走的狗娘,苟铭琢磨自己应该能长个中型犬的大小,他现在前肢已经能扒拉上床了。


露出狗头,女人在床上数钱。



“瞧见了么。”


展兰给他展示煎熬一晚挣得的那小沓票子。


苟铭不屑一顾。


瘦高个癖好恶劣,每来一次展兰就得养几天伤。他理解不了为赚几个钱不要命的行为。当然仅止步于理解不了,他不喜欢探究。


窝在床脚的那块地毯酝酿睡意,空气中弥漫起烟味儿,劣质的女士烟。


展兰今天话很多。


“攒够了钱我就离开这儿了,你自己找个下家,别粘着我。”


她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攒够了钱。】


苟铭不知道她攒钱干什么,也不想知道,反正都是些苦情的故事,容易勾起他所剩无几的怜悯。


然后怜悯会带来施舍,施舍成为牵连,牵连萌生感情,人与人也就掰扯不清了。


展兰不知道狗在想什么,一支烟过后又精神地坐在床上。许是今夜挣得多,她兴奋,涂着黑指甲油的脚耷拉下床,踢他狗背。


“狗。”


她没给苟铭取名字,一直叫狗。苟铭恼火,蹦起来要咬她,瞧见脚背上烧红的蜡又住了嘴。


展兰脚趾就从狗毛上从上往下慢慢地顺,脚心柔软,很舒服。


“你知道么,本来我也要变成一条狗。”


苟铭哼嗤,你已经够狗了。


“但谁知道,阎王府排我前面的龟儿子,把狗选了,给我剩了个妓女。”


“上辈子当老子,这辈子成了婊子。”


“真逗。”


...


床脚犯困的苟铭,在短短几句话后彻底精神了。




地府的轮回签,先按功德分开,再按排队给,所以生前作孽程度差不多的人会共抽一桶签,谁先排谁先选。那时轮到苟铭只剩了两个,他选了狗,妓女可不是留给展兰了。


女人把他抱起来,苟铭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哼哼着挣扎。


“你说,当时我要成了狗,还用伺候男人?”


“还用凑钱还债,还用养活家里半死的老妈,还用被那瘦猴抽鞭子?”


一席话结束,苟铭哼哼都不敢哼哼了,窝在她肚皮上随她蹂躏,莫名地心虚起来。轮回境没有时间,算来她如今二十岁,应该是比他早很久开始了轮回。


苟铭咽了咽口水。


展兰不知道抱着的这只小狗是让她变成妓女的间接因素,抚摸着狗毛,一口气把自己憋了很久的抱怨全说了出来。


“上辈子玩女人玩多了,这辈子就变了个女人受罪,罪有应得么。”


“但我上辈子对女人个顶个的好,哪让人遭过这罪。”


“当年,老子第一次被上差点没把那男的捅了。”


她一骨碌说了很长很长,应该是太累了,声音渐渐飘起来。


“当初不如喝了孟婆汤,忘了自己是个老爷们,没准还爽一点...”


“但也没后悔药...命么...”


苟铭抬起头,瞧见她眯缝起来的眼。睡了?赶紧溜!


想挣脱时,他听见头顶那片花了的红唇嘟囔出的最后一句。


“再死一次,魂飞魄散,也不从妓了...”



苟铭那天之后,每看到展兰就有了点其他情绪,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他注意到展兰举手投足间有股男人气,坐姿走姿,吸烟姿势,以及各种讨好话术,都是男人才能领悟到的。


至于她前世是犯了什么样的错才会有这样的轮回命运,苟铭不知道。但能和自己分到一个抽签桶,应该也是烂货一个。


都是烂货,谁也别心疼谁,她也确实没人心疼。


没两天,她屋里又来了人。苟铭在床脚瞧见那张脸,不忿地哼了声。一个有老婆孩子的中年男人,本事不怎么样就爱玩儿些油的,苟铭除了瘦猴最恶心的就是他。


展兰前些天伤还有些剩着没消,说不接待,但他憋不住裤裆那点破事儿,火急火燎的。


苟铭又哼了一声,狗货。


如果是半年前,刚刚遇到展兰的时候,她被折磨死苟铭都无所谓。人各有命,自己选的就是自己的孽障,他不心疼别人,也不指望别人心疼他。但坏就坏在,他知道了展兰这辈子的赖命和他脱不了关系。


如果她当时早去排会儿队,或者自己纠结之后没选狗,那躺在这伺候男人的就是自己了。


越想越郁闷,苟铭窝着挠挠痒。而屋里的男人已经油腻起来。


展兰长得就那样,看时间长了也就达到还凑活的程度,不是和他胃口的美女。


他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苟铭挪了挪屁股。


床上开始有动静,展兰装出来的娇滴滴夹子音让那男人激动。


说到底也是她自作自受,上辈子表现好点哪还会和他一个抽签桶,怪她自己,怪她自己。


苟铭耷拉起狗耳朵。


那男的要开始了,苟铭听见声音恶寒,觉得今天他的承受能力不太行,越听越恶心。


啵啵啵~

几声下去苟铭终于绷不住了,你妈的,嘬嘴跟拔罐似的,老子不奉陪了。


他爬起来准备从门缝里蹭出去,这男人办事儿从不关门。


刚抬狗腿,苟铭时刻关注的床上安静了一会儿,响起了那男人的卡痰嗓音。


“这伤是怎么回事?”


喔?心疼女人了?苟铭停下瞬间转身,甩甩尾巴窝回床脚。赶紧的,滚出去,今儿本来就不合适伺候。


“你和别人玩儿的挺花啊。”


男人语气有些许不满。不是心疼的语气,更像是质问,苟铭立起一只耳朵。


“哥,那好久了。”

“兰兰今天是你的。”


“我的?你一共伺候几个,说说。”


苟铭尾巴也支棱了起来,他太了解男人的那股子占有欲了。


展兰同样很了解,开始撒娇和男人周旋。


“心里只有你一个,哥哥。”


“瞎话说得挺溜,小婊子。”

“一天一个都不够,是不是嫌我不能让你爽?”


这股子酸气,还带着臭,苟铭烦了。家里窝窝囊囊,靠着出来找小姐来建立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从地上爬起来,他决定瞧瞧到底怎么个情况。


狗头钻出,看见女人正在陪着笑,笑得牵强又清甜,她的粉底还是那么不合适。


“怎么可能呢哥,你一直是...”


啪,半句话没说满,苟铭看着肥厚的一巴掌抽上脸,断了展兰的讨好。不服帖的妆掩盖在了头发下,展兰低头捂住了。


苟铭已经听不下面的话了。


嗷呜~冲锋号吹响,呲起狗嘴,他跳上了床。


獠牙尖锐泛光,狗腿蓄势待发,梅花印蹬皱床单弹跳而起,犬牙差互,一口陷进肉里,严丝合缝。


“啊!!!”


苟铭咬下一块男人的小腿肚。


这场短暂冲锋在男人发出惨叫和苟铭被一脚蹬开后落下帷幕。




那晚不热闹,中年男人救护车都没敢叫,一瘸一拐走了。展兰被理发店管事儿的训诫到深夜,最终哭两声给人看了看自己脸上的巴掌印才被放回来。


现在在抱着苟铭慢慢顺毛。


“以前你呆屋里老老实实,今天倒是会表忠心了。”


苟铭磨磨牙,不吭声。


就这他还没撒气呢。


“咬了这一口,好在他胆小,怕家里老婆知道自己嫖小姐,不然我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苟铭脑袋低了点。


他确实有点不理智,但他是正义之士,出发点是绝对正确的。


“你被踹那一脚有事儿吗?给我瞅瞅。”



嘀嗒嗒——


雨棚子弹着水,和她声音一样。夜里很晚了,外面是雨,这城市不知什么时候能过雨季。


苟铭往她肚子上拱了拱。


“狗。”


展兰顺着,一遍又一遍叫他名字。


叫得嗓子有点儿哑,苟铭扇扇耳朵算是回应了。然后耳尖感受到了一点点热坠下来,湿湿的。


“狗。”


她又叫了一声,像粗糙的干布,苟铭一声没吭,也没有回应。只知道小雨淅沥得缠绵。


女人慢慢低头,在半大的小狗头顶轻轻落下一吻。


“谢谢。”




苟铭已经长成中型犬那么大了,加上有伤人前科,他不能在养在屋子里。展兰就给他在后门边搭了个狗窝,金字塔形状的。


苟铭没事还是会往展兰屋子里跑,只是不会在接客时出现,也不再伤人,老实得很。


一切都是因为前些日子展兰抱着他说,还债的钱快凑够了。


“凑够了就出去找个正经工作,上辈子和哥几个走南闯北经商下海,没少干生意,懂得怎么营生。”


展兰当时兴致勃勃,还承诺给苟铭买名牌狗粮。


有了展兰这句话,苟铭狗仗人势,问隔壁屋二妹子讨饭时都狂了不少。


“兰姐快要熬出头了,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大胸妹子温柔。


“干咱们这一行的,清白不了,出去了只能被人说道。”

萝莉音妹子真实。


“那又怎的,找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就行了,怕他们干啥!”

黑长直爽快。


苟铭吃饱喝足,翘着尾巴听她们的想法,越听越觉得未来很有希望。


“兰姐家里不还有个老妈得养活。”


“她老妈什么病?”


“不清楚,气出来的。”


“哎,这人迟早会走,说句不好听的,她妈就算没了,兰姐也还年轻,好日子在后头。”


苟铭郑重点点狗头,这窑子里还挺多人才。


他摇尾巴往出走,准备回狗窝里睡个安稳觉,最好再做个美梦。


身后女人们还在絮叨。


“那兰姐还要干多久?”


“不知道,应该再接几次就够了吧。”


“那要是接一次...”



啪嗒--


狗屁股关上了门。







又到了一年雨季来着。


苟铭想起自己刚来这儿的时候,连着下两三个月,他的每根毛都是湿的,因此很久的时间里他都讨厌雨天。


但现在好多了,那狭窄的雨棚子几个姐帮他撑宽了不少,展兰给狗窝搭了油布,密实不漏,下面铺了两层碎布缝的布垫,很干燥。


鼻腔嗅着雨水的土腥味,还有些理发店内的劣质香,苟铭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今晚她接的谁呢。


雨大了。


这一夜苟铭好像回到了轮回境里。


像是羊水,那里没有时间,他游荡在虚无中,浮沉于无妄里,它还闻到了消失了许久的味道,带着一股鱼鳞的腥臭。


是个……他努力分辨,男人的味道。是展兰收养它的那一天,在隔板后,他闻到的那个男人的味道。


苟铭瞬间钻出了狗窝。






那个有钱但又极其变态的男人,除了展兰,没人愿意接他。


展兰的信誓旦旦还在耳边,苟铭明白了她想干什么,为了一点钱,老命都不要了。


“进去有一会儿了吧。”


“不是说受不住了再不接了?”


“接这一次能赚好几次的钱,算一算她马上就能赎身了。”


“真的?”


“嗯哼。”


展兰没给他说过自己要接瘦猴,苟铭在房门口转圈,听见里面已经有了点动静,不算大。


“狗,你别烦。”

“坏事儿了兰姐今晚纯白干。”


一个妹过来扯他,苟铭不愿,在门口吠了起来,玩儿命地叫。瘦猴最后一次来就是靠他的叫唤给撵走的,展兰在里边会明白他的意思。


里面声音也大了起来,听起来是挣扎。苟铭急了,谁来咬谁,吠得一声比一声大。


“狗祖宗,别叫了,人都在里面办上事儿了,你越叫兰姐越受罪。”


黑长直过来费劲拴上了他的狗嘴。



激烈的狗叫发不出,还剩独有的狗在怒火中才会发出的闷哼。黑长直遏制不住他,苟铭在挣扎旋钮时,一根细细的绳索扼在他的脖颈上。


苟铭哽住,看到了管事男人的脸,老实而平淡。


“你没发现吗,你叫得越大声,展兰被折磨得越厉害。”


脖颈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了。



可能是日子过得太顺心了,让苟铭忘记了很多事情。


比如展兰只是一个给钱就能睡的妓女。


比如他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土狗。



狗叫没了,女人的尖叫变成了哭嚎,又变为了沉寂。苟铭在门口站了一夜,门被撞开时,展兰倒垂在床脚的青紫肿胀的脸和他对视,眼仁瞪得奇大,一半的脸发黑向上蔓延紫色,终结于脖子的上圈圈黑痕。


在他最爱窝着的床脚,他看着展兰,展兰也看着他。地上散着断了的绳索,他脖子上也有绳索。但他与展兰唯一的区别是,他没被勒死罢了。


理发店难得热闹,姑娘嚎叫声一个赛过一个。苟铭一声没叫。静静看着床上男人的长发,里面露出一泛红的眼。


已经长成中型犬了,他告诉自己。


于是沉默着对着男人扑去,咬上了他的脖子。


红色嘀嗒嗒,和着雨滴弹奏,姑娘的嚎叫声更大了。




雨没有停过,好像下了四年。


苟铭站在雨里,每一根毛发都沾着水。救护车轮胎碾破积水里的光束,从他身边路过。他咬死人了,但没有人抓他。


这个窑子里,所有人似乎都和他是一伙的。


“狗。”


有人叫他,是理发店的管事儿男人。


“走吧。”


他被带上了车。


“带狗干什么?”


“她养的,带过去送行。”


“死了已经?”


“差不多,二梅在救护车上,说没希望了。”


苟铭一动不动。


“店里怎么办。”


“去警局找小六挡一挡,再去城南避几天。”


车打了个转,红灯45秒。车里涌起烟味,和展兰劣质女士烟截然不同的味道。


“那女人欠的什么债?”


“乱七八糟,有她妈的药钱,她爹赊的帐,七七八八杂费。”


“她爹呢?”


“早没了。”


鲜少有人谈及展兰的过往。


他们都是一样的。苦情故事会勾起所剩无几的怜悯。怜悯带来施舍,施舍成为牵连,牵连萌生感情,人与人也就掰扯不清了。


但人死了,就可以畅谈起来,用可惜的语气,品味转瞬即逝的悲苦。


“零几年她老父在北边君山煤矿上工,累死坑里了,没赔几个子儿,老母气出病,把闺女卖来了。”


“君山煤矿?”


“儿子被卡车撞死那煤老板的。”


“哦,那我知道了。”




红灯灭了。天空打了闪,大雨把城市倾倒。


这个世界是永生而循环的,苟铭想。缘起缘灭,罪孽生于罪孽。


或许他不该选择狗,或许最初的那个雨季,他不该躲进坟堆,不该来到这里。


但一切都晚了。



医院快到了,还有几条街。展兰带他来打虫时到过这里,那天和今天一样,湿漉漉的。


苟铭望着窗外,他讨厌每个雨天。


拐角红灯45秒,夜间城市车水马龙,雨刮器慢慢地磨蹭,打断所有的瓜葛,腾出苍白的时间。


车里的烟味儿淡了。



“没关窗吗?”


“关了。”


“怎么感觉有水……”


管事的转头,看到雨水斜进洞开的车窗,糊了满座。


狗没了,空留卡车呼啸而过的尾声。



两世一个死法,也算浪漫。





阎王案还是那么高,不同的是轮回签变多了,虽然最后两个依旧是妓女和狗。


“和我一起死的女人呢?”


苟铭摸索着轮回签,他不着急选。


“谁?”


“展兰。”


“刚死,在后面。”


“唔。”


又死一次,排队还这么晚么,苟铭觉他没有一点上进心。


“后面第几个?”


可惜魂魄不能回头,他们还没正式见过面。


小鬼愣了一下。


“无可奉告,这是规矩。”



“行吧。”


估计是怕轮回秩序被扰乱,苟铭理解了,轻轻呲牙笑了起来。


“妓女。”







你不愿,那我选好了,不要再怨我了,展兰。









————


右下隐藏



明妃妃妃妃
 印象•南京 这是唯一一座命运...
  • 印象•南京

这是唯一一座命运薄凉得让我心疼的城市。

传说千古一帝秦始皇周游到此,不知道哪个昏了头的方士说此地有龙脉,应当镇之方能保国家安宁。于是千斤黄金往此地一埋,算是彻彻底底镇住了龙脉。不管传说真假,南京虽然王气不减,但富贵之命真真就此而殁,直到近代也未好转。

有人评价说南京是汉族的振兴之地,这句话有两个意思。往好了说,这个地方人杰地灵是修生养息的好处所;往歹了说,这个城只有在汉人吃了败仗仓皇而逃时才想起这里,富贵荣华时却成了弃卒。

南京是七大古都之一,固然当过许多朝代的帝都,可终究不过是历史上一个承上启下的渡船人。渡了魏晋,渡了唐宋,渡了大明,甚至渡了民国。繁华是繁华了,...

  • 印象•南京

这是唯一一座命运薄凉得让我心疼的城市。

传说千古一帝秦始皇周游到此,不知道哪个昏了头的方士说此地有龙脉,应当镇之方能保国家安宁。于是千斤黄金往此地一埋,算是彻彻底底镇住了龙脉。不管传说真假,南京虽然王气不减,但富贵之命真真就此而殁,直到近代也未好转。

有人评价说南京是汉族的振兴之地,这句话有两个意思。往好了说,这个地方人杰地灵是修生养息的好处所;往歹了说,这个城只有在汉人吃了败仗仓皇而逃时才想起这里,富贵荣华时却成了弃卒。

南京是七大古都之一,固然当过许多朝代的帝都,可终究不过是历史上一个承上启下的渡船人。渡了魏晋,渡了唐宋,渡了大明,甚至渡了民国。繁华是繁华了,可如何抵过汉唐威仪?几乎无论哪个朝代,真正强盛时帝都并不在此。

强盛如汉唐,古中国的主旋律只在北方,有时照顾到南方,南京也仅仅是与杭州平分秋色。与北方的城比起来,南方的城似乎从骨子里就少了一份魄力与豪迈,却多了一份诗意和洒脱。因此与其将南京当作一个帝王之城来谈,我更想谈谈他的“世无其二”。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近日看闲书成性,偶得此句,觉得用来形容南京,再贴切不过。

我的南京应是这样,承谢安之风,是中隐之人,可出世可入世,风流到傲然携伎,淡然到致仕不惑。魏晋世风奢侈,东晋这个短却繁华的朝代建都于此,我一厢情愿地认为,南京一定会多少染上些骄奢习气,一出手必是江南贵人的手笔。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南京盛产楚腰吴娃,舞低杨柳,歌尽桃花。这点由秦淮八艳和佩弦的桨声船影里便可窥见,不信去闻闻那绿盈盈的碧波还隐约有少女的胭脂香。同样,若这个城哪日化作公子哥儿,去为自家歌伶伎子一掷千金也不用意外,既然是帝都,纨绔风流一下又如何?

如此这般,南京真的是“郎艳独绝”了。泱泱中华从来不缺清丽艳绝的城,他们浓妆淡抹后甚至压得过他,但就像空有一副皮囊的戏子注定玩过就被丢弃,倘若南京只是一座艳城,我也必然不会爱他如此。我的阿宁,注定只能“世无其二”。

南京是个有中国古代士大夫风骨的城,即便敌人兵临城下,面部表情狰狞的敌人粗糙的手握紧寒光逼人的刀,锋利饮血的刀刃架到他那有些纤弱的脖颈上,他脖子一梗,傲然看着那人,任他落刀,绝不低头折腰。

说到骨气,我又要谈到把玄武湖染上绮色的秦淮八艳。我向来喜欢写女性,无论是活泼青春的少女还是风韵犹存的徐娘。

武则天让我觉得奇,八艳则让我敬。她们是明清之际被命运玩弄的女孩,在秦淮河边低吟浅唱,风情万千,随口成诗,随手出曲。女孩在风口浪尖用一双纤纤细手寻找自己的幸福,她们的幸福来之不易,一旦寻到,便牵起良人的手,永以为好。她们的良人,却在侵略者面前怯懦得让她们掩面叹息。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比羊脂球更悲哀。羊脂球仅仅是看本国军官的懦弱,她们却是看自己的良人懦弱。我不敢把自己比作柳如是,我怕听见我的良人在我殉国未成后还能言笑晏晏叫我“柳儒士”,我怕我会一刀杀了这个亡国奴。不愿做亡国奴,又无力改变政局,便只有自尽殉国。无论殉国是否成功,八艳心里毕竟是有国的,国与命孰轻孰重,她们掂量得清。

提到秦淮八艳,我意并非是汉人的骨气只靠几个女人撑起来,而是想仅仅几个女人便有如此骨气,南京城更是铁骨铮铮,可征服不可断送。

城的魄力,除却极少数人类,无人能望其项背。朋友写到许昌时,有句话很有意思:“'不要以为自己还年轻就可以胡作非为,'许昌意味深长地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只是跟着丞相把官渡给打了而已。'”一场几乎扭转国家局势的仗,在一座城看来不过尔尔。

南京城打过的仗,受过的伤,更可以在某个午后,细细斟一杯茶,摸着结痂的伤疤,向友人陈说刚刚结束的战役,平淡得像在闲谈家常。所谈每一句话,都流着血。每一场朝代更替,战争,无论孰赢孰输,对城来说,都是一场浩劫,拿伤痛来当谈资,并不好受。历史的车轮从不会因为什么而停下,一个国家拦不住,更何况一座城?无论是荣华还是战争,该来的都会来,如洪水一般将你卷进去,你跟得上它,还能苟延残喘保得一命,跟不上,就只有被激流碾碎,肢解。

冷冰冰的数据告诉我,据不完全统计,南京城总共被毁城六次。次次都疼得流心头血。我不忍再回顾日本侵略者的暴行。那些印在历史课本上的图片,文字一次次撞进我的眼,扎进我的心。够了,已经够了……

侯景之乱,那是第一次毁城。窗外杜宇哀啼喑哑,司马光叹息着,他摇摇头,提笔慢慢写下南京的伤痛:“千里烟绝,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如丘陇焉。”老祖宗的文言文叫我又爱又恨。爱它遣词造句从不拖泥带水,恨它笔笔滴血,字字诛心。我捧着书,对这十六个字,久久哽咽。

 

南京是个闲不住的城,别人不让他闲,他自己也闲不住。说得露骨一点,就是爱折腾。折腾时不折腾个翻天覆地决不罢休。

譬如,有个姓朱的和尚据此打跑了驰骋亚欧大陆的草原铁骑,又有个姓洪的农民揭杆而起要反了那腐朽的大清。英国人在南京把中国拉进了泥潭,南京生气了,于是咬着牙,用了一百来年,又在这儿,把中国推出了泥潭。南京完成了这项工作,这座饱经风霜的城才终于可以好好歇息了。

新纪元,古城不可避免地要继续发展,每当我爱上一个城,我都惶恐地期望,城能不被浮躁的现代生活所遮盖。但我听说我的阿宁,现代社会逼他学会了浓妆艳抹,我那清丽如斯的阿宁,听说已经寻不回了。

也许,某日,我因附庸风雅,到南京怀古。这应是一个春日,细雨斜斜,落面如丝。有风撷落一朵桃花,桃花破为两半,半朵落入我的手心,半朵,落到依依柳树下那个白衣如洗的少年身上。少年抬眸一瞥,仿佛荏苒尽了我全部的韶光。

少年名为宁,我的阿宁。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图片来自伊吹五月】

🐳

《刺痛》3

————

刚开学,很多人还没有适应过来,月考就这样匆匆踏入了。高二的月考安排在国庆假期,附中学子苦不堪言。


“考试结束,请各考场同学有序回班。”


文综是最后一门考完后,大多数都是趴在课桌上,揉着那酸痛的手,似乎还有偷偷抹眼泪的,当然还有心大肺大聊着明天要去哪打球。


附中出成绩很快,其实在他们考完试除了文综和英语,其他都判出来了。老师们喝了口茶,开始整理排名。


“第一不是余溯?”  


“有些失误了,这孩子。” 


“挺不错的了。”


“跟开学考一样的粗心毛病……”


成绩好懂礼貌的小孩谁不喜欢,不过成绩大榜出来的时候,倒是让高二这届...

————

刚开学,很多人还没有适应过来,月考就这样匆匆踏入了。高二的月考安排在国庆假期,附中学子苦不堪言。


“考试结束,请各考场同学有序回班。”


文综是最后一门考完后,大多数都是趴在课桌上,揉着那酸痛的手,似乎还有偷偷抹眼泪的,当然还有心大肺大聊着明天要去哪打球。


附中出成绩很快,其实在他们考完试除了文综和英语,其他都判出来了。老师们喝了口茶,开始整理排名。


“第一不是余溯?”  


“有些失误了,这孩子。” 


“挺不错的了。”


“跟开学考一样的粗心毛病……”


成绩好懂礼貌的小孩谁不喜欢,不过成绩大榜出来的时候,倒是让高二这届的大吃一惊。没有人去赌第一是谁,因为每次余溯都是第一。


所以差不多每个人都在赌第二,是万年不变的陈易还是靠心情发挥的沈宸宇。


显然,这次余溯失误了。


“折寿了,学神失误了。”这比他们考差了心情还坏。


陈易路过排名榜,露出笑容,好在他这次发挥稳定。手中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刚才跟父母通电话,对面也很开心。他向前走过去,接受着众人的目光。


校长室——


余冶不紧不慢地翻阅着余溯的卷子,这小子控分倒是控的挺好。那天的事情显然都被余冶听见了,空荡荡的走廊、半开的门不论是什么动静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咚——”   


“进。” 余冶收起脸上的笑容,喝了口茶水。


“爸……”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来了这。 


“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吗?”余冶不冷不淡地问着。余溯已经看了年级大榜,却不敢开口说话。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用这种方法来试探……  


转瞬即逝,片刻安静。


“余溯!”余冶将镇纸往桌子上一拍。   


“你是成心气我呢!”毫无疑问肯定的语气。桌子上的镇纸被余冶随手抄起,走到孩子面前毫不犹豫地给了一记。


“解释解释。”


“咳……爸不是知道吗?”他怎又不知道余冶看到了那一幕,他一向洞察力好。后面半掩的门的身后人气息,他也察觉到了。


祸从口出。


镇纸被余冶轻轻放下,拿起戒尺。稍点了点桌面,余溯领意双手撑在桌子上。他闭上眼睛试着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好像这样……就不会疼。


“睁开。”捕捉到余溯的小动作,余冶沉声提醒道。


戒尺如雨点般落到pi/gu上,每一下都是一种煎熬。撑在桌子上的手用了些力攥紧,这次余冶根本就没给小孩缓的机会,一下挨着一下。疼痛不断强烈,余溯盯着地面强忍着痛。


“持技者若骄,不战而败。”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每日领罚10下。” 


“这次的教训你记住,这个道理你不是不知道。”


“纸总归包不住火,谨慎行事,才是最好的方法。” 


考虑到孩子接下来还要上课,只是说了几句道理便放了孩子回去。


“这次的事情我不追究,但是……”


“再让我发现这种不考虑后果的事情,我就有办法让你说不出话来。”


余溯抬起头,又低下去,垂了垂眸。虽知余冶只是嘴上说说,但还是有些后怕的。


“是,我知道了”余溯应下。 


“志愿想选文?”  


“嗯。” 


余冶的表情略微有些吃顿,但还是不想干涉孩子的分科志愿。文科榜是第二,和第一白木栖虽说卡的分数小,但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最近注意休息。”


  


——



草莓软软糖

【孙兴X你】我家莱莱长大了

【姐妹们喜闻乐见的HE版结局】

—————————————————————————


“魏莱”,室友徐金娣关上宿舍门,挽住了你的胳膊,边走边问你,“工作定了吗?”

你不着痕迹地从她臂弯中抽出胳膊,装着要从包里拿补妆镜子,“没呢”,你说,打开镜子,随意照了两下。

徐金娣也没计较,她跟在你身边,还是挺热情,“那你也不读研吗?”

“张老师说你拒绝保研了,为什么啊?”


宿舍楼外,是南方六月炙热的夏天,阳光明晃晃的,空气闷热潮湿,带着海水的咸味。广播里播放关于青春的流行民谣,匆匆而过穿着学士服的年轻面庞,校园里到处都弥漫着告别的气息,四年就这么结束了。

一个毕业典礼,有必要弄得这么伤...

【姐妹们喜闻乐见的HE版结局】

—————————————————————————


“魏莱”,室友徐金娣关上宿舍门,挽住了你的胳膊,边走边问你,“工作定了吗?”

你不着痕迹地从她臂弯中抽出胳膊,装着要从包里拿补妆镜子,“没呢”,你说,打开镜子,随意照了两下。

徐金娣也没计较,她跟在你身边,还是挺热情,“那你也不读研吗?”

“张老师说你拒绝保研了,为什么啊?”


宿舍楼外,是南方六月炙热的夏天,阳光明晃晃的,空气闷热潮湿,带着海水的咸味。广播里播放关于青春的流行民谣,匆匆而过穿着学士服的年轻面庞,校园里到处都弥漫着告别的气息,四年就这么结束了。

一个毕业典礼,有必要弄得这么伤感兮兮的嘛。

你心里默默翻白眼。

“我暂时没想读研”,你站在宿舍楼外花坛边,整理学士帽。

这要是在以前,可能徐金娣这种事儿逼早就被你两句狠话骂哭了,从此再也不敢多问你一个字儿。可是,你在四年前从绿藤来到这里时,就已经不是那个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的魏莱了。


那个九月,混乱动荡。你的所有在一朝一夕间都变了样子。最后关头,魏女士带着你在高明远的安排下去了国外,你感慨高明远不愧是曾经的绿藤地下组织部长,这老家伙人不在了,江湖竟然还有他的传说,等你一年预科念完回国,后面的事儿早就被安排得妥妥贴贴了。

可还不是物是人非,今非昔比。

在绿藤,真正说得上话的早就换了一批人了。

魏女士耳提面命,告诉你以后不要再给她惹是生非的可没有人能保你了她可拉不下来脸为你那些破事儿去求人。

你点头,安安份份去了南方念大学。

你离魏女士远远的,她每月按时给你卡上转钱,你回个电话给她知会一声,你们保持着相敬如宾的母女关系,也挺好的。


你开始学着做一个正常人,学着克制住自己的暴躁和戾气,就算有人让你看不顺眼惹你生气,你也不能有搞死对方的念头,或者想着把那些怂货扔进洗手间和体育器材室里。

幻影已逝,得以清醒。

因为那个抱着你说着天塌下来也有他帮你撑着的人,已经消失在你的生活中,再没有人会护着你纵容你,让你随心所欲,无忧无虑。

于是人人都爱魏莱,觉得她优秀又完美。你带着甜美亲切的假面具,觉得人生可真他妈虚伪。

可你无力去改变,你试图隐瞒的那一切让你身心俱疲,你和周围的人保持着客气疏远的距离,你厌恶他们的热情,你也厌恶他们的善意。

毕竟你魏莱从来就不需要朋友那种东西。不论以前还是现在。


徐金娣很好奇,她觉得你成绩这么好不继续读学位太可惜了,“那你毕业后打算做什么啊?”

她看着你,想了会儿,“也是”,她自问自答,“你家那么有钱”

“是不用急着找工作”

那当然和你这种家里五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的扶弟魔不一样,你转头看她,“谁说的”,对她笑了笑,“我有自己想做的事啊”

“我想开个夜总会”

你刻意用了调侃的语气,努力不去在意涌上心头的那么多想念。

“夜总会?”,徐金娣被震惊了,然后笑起来,“魏莱你开玩笑吧”

“没有”,你摇摇头,认真看着徐金娣,“名字都定好了”

“它叫凤凰夜总会”


学校中心广场的综合楼前,聚集着等着拍毕业照的大四的毕业生和来观礼的家长们。你和徐金娣走到广场边的树荫下,那里还有你们班的其他同学。

不停有男生过来,想和你合影。

你就不停地婉言谢绝。

这四年,追你的人太多了,“我有男朋友”,你直白地拒绝他们。遇到有些死缠烂打的,你还得真诚地告诉他们,“我男朋友很凶的,小心他揍你”。

可是从大一到大四,谁也没见过你口中的“男朋友”,于是他们觉得你目中无人的太过分了,甚至传说你喜欢的是女生。

传就传吧。

将近五年的时间,你再没对谁动过心,真心就只有一个,都给了怎么拿得回来。你将那个夏天密封起来,沉进了变成一潭死水的心中。

之后你遇到的所有男人一个都比不上他,哪儿都比不上他。


“魏莱”

有人叫你。

围在你身边和你说话的徐金娣和另外两个女生朝你身后看了一眼,脸上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徐金娣尴尬地看了看你,被一个女生拉着胳膊走到了一边。

你迅速知道了来的人应该是谁。

你回头,果然是陈源。

你们学校知名富二代,仗着自己爹在市里和周边广开楼盘项目,整个人从头到尾洋溢着小人得志的傻逼光芒,身上的LOGO比脸都大,到哪儿身后都跟着一波人,热爱开着跑车吃喝嫖赌。他也是有耐心,从大一撩你撩到大四,你都觉得诧异,这种海王明明不缺鱼,怎么偏偏就一心想搞定你。

因为他脑子不好,你得出了结论。

并且你从中居然品出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魏莱”,陈源站到你面前,身上双G的老花晃得你感觉在做色盲测试,“跟我合个影呗”

“这傻逼衣服我看就你穿得最好看了”

他四下扫了一圈,夸奖你,然后对你使用了一款明显自诩风流的笑,做作而不自知。

“不用了”,你拒绝得冷冰冰,你可不想出现在他手机里,鬼知道他那张不把门儿的嘴在一帮狐朋狗友里会怎么拿着照片儿调侃你。

你转身要走,他一把拉住你,“那照片不拍没事儿”,他凑上来,“晚上跟我去唱歌吧”

你想想,反正就毕业了,要么干脆他妈的撕破伪装给他来一巴掌算了,省的夜长梦多。你暗暗握了握拳,好久不用,高明远同款耳光技能都冷却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熟练运用了。

“魏莱!来拍照了!”

还好,辅导员适时解救了你。

你甩开陈源的手,头也不回去集合点。


“这个女同学,你站到中间”,摄影师指挥你。

老师们转头,笑眯眯,“魏莱过来”

“魏莱往中间站站”

“魏莱站到,那个怎么说来着,C位”

老师们快乐地大笑起来,他们都这么喜欢你。

你站在六月的阳光下,蟋蟀和蝉的叫声,遥远的海浪声,风中植物和海水的味道。你被过于明媚的热带阳光刺痛了眼睛,你想到了遥远的绿藤,那里的夏天是栀子花的味道,梧桐树荫掩映着街道,热浪变得细密。

但这都不是你的夏天。

你的夏天,是甜腻的香水味,是酒精和烟草的味道,交织在那个终日雾蒙蒙的房间里。他的怀抱,他的亲吻,他的身体,他的柔软的头发,六月白日变成了情欲梦境,你在每个无法预知的契机想起他,潮水般的怀念便从记忆的背面汹涌而至,你过不去的,你知道,你这一生都忘不了。


你想起之前,寝室里因为讨论后来某个城市更严重的官商勾结案件,提到了绿藤的那次扫黑行动的新闻和相关八卦。你在国外一年,高明远落网后引起的舆论媒体轩然大波被海洋隔绝开,当地华人圈也没人在意事不关己的权力倒台,回国后,绿藤种种奇闻逸事早已被时间遗忘,媒体就这点好,所有一切都会无时无刻被更新替代。

你听她们说起高明远和郑毅红的离奇感情,说起王政对处女情有独钟,说起李成阳的传奇角色更迭,后来他们说到了贺芸。

“贺芸有私生子”,张秋琳说,“高明远的”

“你们知道吗?”

你想听又不敢听。

你害怕张秋琳说出你不知道也不敢去想的结局。


没有人告诉你关于他的事,你和绿藤的唯一联系只有魏女士,她巴不得摘干净所有和高明远哪怕一丝一毫的牵连,那些破事儿她一个字都不会提。当然,你也没有去探究过,因为你害怕知道真相,你自己骗自己好久好久了,你觉得只要你不知道,那么一切都会一如往常,他会活得好好儿的,甚至凤凰夜总会也依然灯火通明璀璨夺目地在那儿。


张秋琳看徐金娣和杨珊珊一脸懵逼等着她的下文,挺得意,“就是那个高赫”

“高赫你们知道吗?”

没人应和,你知道是因为这个名字出现的时间太早了,当然,你也跟着摇摇头。

“好多年前被判死刑了”,张秋琳语气神秘,“知道为什么吗?”

有谁会比你更清楚。

“他杀了个女生,太残忍了”

“用竹签子扎那个女生指甲”

你看了看张秋琳,有些意外,你以为她会说些你不知道的,而不是这些三流媒体爱推送的前尘旧事。

“你们说,这种混蛋该不该死刑!”,张秋琳义愤填膺,徐金娣和杨珊珊纷纷附和。

这是这四年,你唯一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关于他的事,却是你根本不在意的事。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你去找陈念的那个晚上。

那晚他和老三他们在露天排档喝酒吃宵夜,你晚自习结束先去了他那边,准备让他帮你去陈念那儿搞事,把那监控的破事儿压下来。

他一杯啤酒闷下去,不知道旁边红毛说了什么,他都笑出了眼尾纹,你正要走过去,就看到他旁边坐着的那个姑娘抽了张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

很好,你靠着他的保时捷,没过去了。

这人看来喝了酒就不准备当人了。

你冷眼旁观,想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儿来,心里盘算着是过去直接一巴掌还是先记账上。红毛不经意侧头看到你,你看见他脸上的笑霎那间僵硬掉,嘴巴动了动,你不用听见声音就知道是“我操”俩字儿。

红毛胳膊肘戳他,却被他一巴掌拍走。你看见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有人去扶,被他吼回去了,看架势是要去放个水。你目送他走到旁边巷子里的小区后门,这才走到桌边。

你坐到他的椅子上,抬手把他面前的酒全倒地上了。“魏。。。魏小姐”,红毛和你打招呼,有点儿结巴,看来很是尴尬。

你没搭理红毛,转头看着那姑娘,“姐姐”,你说,“你也给我擦擦嘴呗”

那姑娘看你小小年纪,还穿着校服,根本就没把你放眼里,“哼”了一声翻了你一个白眼,就转头和老三说话去了。

“这小孩儿谁啊”,你听到她问。

“兴哥妹妹”,老三给那姑娘倒酒,一脸苦口婆心,“哥好心提醒你,你可别惹她”

“我们兴哥都不敢惹她”

那女的回头上下打量了你一会儿,扯起嘴角对你敷衍地笑了笑。

你当然要把白眼还给她。


你等了一会儿,他还没回来。

“车钥匙呢”,你问红毛,这人肯定喝多了,估计都瘫地上了,跟个醉鬼讲道理显而易见达不到你要的效果,你准备先把他弄回去,陈念那事儿看来只有你自己单刀赴会了。

他的帐后边儿慢慢算。

“兴哥带身上呢”,红毛看你站起来,忙给你让道儿,“你送兴哥回去啊?”

你点点头。

“兴哥多了,你弄得动吗”,红毛问,“我跟着吧”

“不用”

你可不想让人看见他傻逼似的瘫地上的场景,他那么要面子。

不过也幸亏你没让红毛跟着,他这可不止喝多了瘫着,还他妈竟然被人给打了。你看着这傻逼一身灰扭曲着躺在地上,腰上之前被瓶子扎的伤口又映出血来了,配合白衬衫上明显的鞋底印儿,揍他的看来也是个狠人。他脸上挂着鼻血,疼得咧着嘴哼哼。看起来又讨厌又可怜。

谁他妈下手这么狠,你四下看看,想找点儿线索,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你看到靠着几个垃圾桶的墙上“此处禁止小便”的字样,福至心灵,这八成是他随地小便被小区巡逻的保安给揍了。

你回头皱着眉瞪他,就这样儿还好意思让人姑娘给擦嘴,你走过去,忍着补踢两脚的冲动,蹲到他面前,“车钥匙”,你伸手拍拍他,“你脑子真有病吧,喝得跟个傻逼似的”,没绷住,还是得骂他。


他躺在凤凰夜总会办公室的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睡得天昏地暗。你坐在他办公椅上,气哼哼地托着腮看着他。

平时倒是威风凌凌牛逼哄哄,怎么关键时刻就他妈掉链子呢,你起身走过去站到他面前,用手指戳他的脸,“等我回来再揍你”,你说。

可是,你没有机会再回去。

你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和陌生的白茫茫的环境让你一时恍若隔世,继而是由头部蔓延到全身的胀痛,你想坐起来,手都用不上力,你偏头看到手背上的留置针,和趴在床边的魏女士。

“妈”,你发现你嗓子哑得不像话,根本发不出音节,你动用全身力气,抬起来手,碰了碰她。

“莱莱!你醒了!”,魏女士激动得站了起来。

在你的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母亲。

再后来,没在医院住几天,你脑袋上还贴着纱布,便跟着魏女士坐上了国际航班,匆匆忙忙逃离了危机四伏,逃离了狼狈不堪,却没有来得及好好和他说声再见。

一别五年,就成了再也不见。


回国后到你去南方读大学,中间停留在绿藤的时间也有一整个夏天。你和之前的同学早断了联系,你几乎不出门,把自己关在家里。你害怕看到这个城市变得你都不认识了,时间掀起洪浪,把你熟知的那些人那些事冲刷殆尽,而唯独留下你,守着一大把的秘密,突兀地站在原地,像个耄耋老人,仓惶悲哀地留念往昔。

启程去南方的前一天,你很晚的时候出门,去了凤凰夜总会。

晚风已经有了些许凉意。

那幢华丽的巨大建筑蛰伏在夜色中,沉默不语,曾经绚烂的景观灯早就不在,只有黑色的轮廓矗立在一片寂静里,人去楼空,灰飞烟灭。

你站在路边,一直看到眼泪掉下来。


“同学们!”

摄影师的声音打碎你的白日梦。

“我数到三,大家一起抛起学士帽”

你摘下学士帽,捧在手中。

你的未来总是光明的,你在哪里都是被艳羡的那一个,可是只有你知道,你心里的裂缝和你背上的伤痕。直到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你背上淡红的痕迹,然后嘴唇落在上面,他用柔情蜜意把你的心包裹起来,小心翼翼放进轻飘飘软绵绵的云朵里。

可是他却不在了。

于是你的心又支离破碎,从云层中飘散下来。

“一、二、三!”

你把学士帽抛向空中,脸上扬起笑容。

你仰起头,眼泪就流不出来。

你终于下定决心,你要回到绿藤市,你要想尽办法要回他的东西,就算你找不到他了,你也得给你们的回忆留下一个纪念碑。


家长们纷纷过来,大部分还捧着花,把花束交给自家孩子然后各种留影。

就连徐金娣的妈妈都带着她弟弟来了。

现场温情脉脉,热闹温馨。

你自打懂事后就没再瞧得上过这种无聊狗血的戏码,搞这一套有什么意义,那些个傻逼学分绩点没达标结课论文没合格一学期挂四门课时有本事也这么母慈子孝父子同心一下啊。

都他妈形式主义。

还是像你爸妈这样儿的才叫真诚。不满意就直接上手,懒得管就根本一眼都不看。大家各取所需,把供需平衡放在明面儿上,这才叫成熟理智,一切从实际出发。

你走到一边脱掉学士服,然后拎着衣服和学士帽准备回寝室。


“我爸妈也没来”,有人手从后面搭上你肩膀。

又是陈源。

你暗暗叹口气,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他。

陈源一脸亲切又谄媚的笑。

“魏莱,你看”,他看你脸色不太好,就把手放下,“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看你也挺寂寞的”

“我带你散散心”

就你那后边儿加个“万”的单位都还没你爸卖的房子单价高的破绩点,你爸妈好意思来就有鬼了。你心里想。

“陈源我告诉你”,你烦不胜烦,“我真的对你没兴趣”

“我有男朋友的”

这人这么有耐心有毅力怎么不去国家长跑队,看这劲头就算你回了绿藤,他都有可能追到绿藤去。

这也太恐怖了,这事儿得赶紧解决掉。

你发自肺腑地好言相劝,“我真没骗你,我男朋友很凶的,特别不好说话,他真的会揍你的”

“你爸来都不好使”


那时候,刘北山多看了你两眼,就被他叫人揍掉了半条命。更不要说,在那些酒局上,因为对你别有用心结果人被他差点儿没弄死的有多少回。

绿藤就是他百无禁忌的游乐场。

毫无顾忌,嚣张跋扈,除了你,谁他都不放在眼里。

他说你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谁都别他妈想打你主意。他对你自私的占有欲和偏执的感情,是他为你在黑暗中搭建的摇摇欲坠的避难所。他是你看不到未来的糜烂混乱的生活中的光,微弱的信念,和活下去的意义。

你的身上粘着他的气息,你的身体全是他的印记,他让你再也接受不了任何人。


“魏莱”,陈源说,“老子耐心是有限的”

他不再用那种亲热轻佻的语气,开始有了些狠戾和胁迫。

就是这样,这才符合人设嘛,你勾嘴角。

“老子求了你四年”

“你他妈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

陈源眼神冷了下来,他在审视你,可能还在心里骂你装什么逼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他妈跟他玩这一套。

那他真的瞎了眼小看你了,你挑眉看着他。

你很久没摆出过这种非常欠揍的无所谓脸了,看来技艺并没生疏。

“陈源”,你找出五年前的冷漠不屑,“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

你看着陈源脸色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黑,他压根儿就没料到你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还有两幅面孔,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反击点,你更进一步。

“就你这样儿的,我是真瞧不上”

“你也别给脸不要脸的”

“啊”


你转身要走,陈源扯住你胳膊。

“你他妈说谁呢”

看来他反应过来了,依照这拉扯的力度,搞不好接下来还得在这儿来一场现场武斗之类的。你盘算着要是真打起来,那你可不是他对手,这种时候就要先发制人,拿出气势,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充分利用时间差。

这么一想,你挥手就是一巴掌,完全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力道和角度简直完美,打出了水准打出了风格,也打出了这四年积累在你心里的所有不爽和压抑着的纷乱情绪。

你凭什么就要被这么一个傻逼拉拉扯扯。

现在竟然连这种傻逼都敢对你拉拉扯扯了。

你魏莱怎么就混到了这一步。

陈源被你打懵了,他张着嘴看着你,挨揍的好像是他吧,怎么你还哭了。


眼泪解决不了问题,也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很快陈源就反应过来,他根本顾不上周围渐渐多起来的围观人群,或者可能因为有人开始围观了他得找回被你扇掉的面子,总之如你所料,他十分没风度地伸手揪住了你的衣领。

陈源的脸涨成了红色,看起来怒火攻心,你没挣扎,眼角余光看到他身后已经有老师注意到这边并向你们走过来。你迅速调整状态,开始扮演一个正在被校园暴力的受害者,你脸上满是泪水,眼神都变得委屈又可怜,就连陈源都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再雪上加点儿霜,并且自我怀疑刚刚挨巴掌的到底是你还是他自己。

“我操”

陈源骂了一声,饱含感慨万千。

第一次遇到你这种不怕死的资深演技派,陈源觉得他这二十年的认知都快颠覆了。

“你到底打不打啊”,你含着泪问,

“别他妈磨磨唧唧的”

搞得你好不容易树立的心理防线都快动摇了。

陈源眯了眯眼,扬起了手。

你眼睛颤了一下,快速计算躲避角度,没等陈源巴掌落下,你身后侧就有人伸出手攒住了他的手腕。

“闹够了啊”

你听到身后的人说。

声音懒散又低沉。

于是雷声在空旷峡谷中炸裂,冰山在壮阔激流中崩塌,你心中数以千计的蝴蝶开始拍打翅膀,共振的鸣响穿过了五年的辰光。

你睁大眼睛。

你不敢回头。

你害怕只是又一个幻梦。


“孙。。。孙总?”,陈源有些哆嗦,讪讪收回手,搓了搓。

“记性挺好”,你听到他说。

你看到陈源点头哈腰地应了两声,转身就走了,头都不带回的。

你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动,也没回头。

你不知道在等什么。

你脑中似乎一片空白,又似乎乱成一团。旧日碎片层层堆叠,密不透风,你的心脏抽紧,仿似漂浮在真空中。

你靠着那些回忆撑了五年,太久了,久到你没有办法面对这一切。

幻想只能是幻想,怎么就成真了。


他一只胳膊圈住你的肩膀,另一只手将一捧漂亮的白色玫瑰花束送到你面前。

“莱莱”,他站在你身后,嘴唇贴着你的头发,“我家莱莱长大了啊”

他温柔的声音被热带季风融化。

你的眼泪就一大颗一大颗地掉进了花束里。

可你太想他了,你怎么能不回过头去看他。


那张你魂牵梦萦五年的脸被耀眼日光笼罩,他柔软卷曲的头发铺上了金色光芒,他凌厉的眉眼,瘦削的下巴,他穿着墨绿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西装外套,有些甜腻的香水味,他周身依然带着你熟悉的旧时气息,连他嘴角的笑意都一如往昔。

“孙兴”,你叫他。

你终于能够说出他的名字。

埋在你心里五年的名字。

你以前总是连名带姓这么叫他,生气也好开心也好,这个名字一开头,他总会放下手边一切事儿,情意绵绵地抱住你。

“你怎么才来啊”

“毕业典礼都结束了”

你眼泪不停地掉,止都止不住。

“我这不是来了嘛”,孙兴捧着你的脸,拇指擦掉你的眼泪,“怎么哭成这样儿啊”,他说的好似玩笑,声音却有些抖,他知道你想说的不是这个,他连嘴角都扯不出笑来。

然后他就把你用力拥进了怀里。

“不会再把你弄丢了”,孙兴亲着你的头发,你的耳朵,“再不会弄丢了”

你搂住他的腰,闭上眼睛,铺天盖地全是你想念已久的他的味道,你震荡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孙兴抬起你的脸,亲上你的嘴唇。他的亲吻恣意纵情,在光天化日下竟然带着显而易见的缠绵的欲望,“莱莱”,他说,“我真想你”

“五年了”

“我一直都在想你”

玫瑰花掉在地上,你胳膊圈上他的脖子,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你贴近他的身体,热切地回应他。

谁还在意他妈的有多少人看着。

你的心都要飞起来了。






————————————————————————

【凤凰夜总会】

徐金娣正在办公位上埋头敲方案,手机震动,她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徐金娣!你猜我昨天见到谁了!”

徐金娣手机移到眼前,看了下屏幕,“杨珊珊?你不是在出差吗?”

“我刚刚回来”,杨珊珊那边有开方便盒的声音,“这不刚到家,正准备吃宵夜呢”

“不是,你听我说啊,大八卦!”

徐金娣起身,边听电话边去茶水间泡咖啡,准备休息一下,九月招聘季,好容易进了实习期,忙到飞起。

“什么八卦啊?”,徐金娣问,看杨珊珊这热情高涨的,想必值得一听,“你见到谁了?”

“魏莱!”,杨珊珊好大一嗓子。

徐金娣放下咖啡杯,“魏莱?”

“陈源他爸,就我们陈总,这回去的绿藤”

杨珊珊大四就进了陈源爸的金海地产实习,一毕业就签了集团的正式合同,因为形象气质各方面都挺不错,就被安排到陈源他爸陈鑫海下面当了个助理,成天跟着陈总在南方各地挖项目。

徐金娣是没想到,这业务版图还伸到绿藤去了。

“你们公司生意做得挺大啊”,徐金娣调侃。

“哪有”,杨珊珊这语气,估计在翻白眼,“这回去绿藤是去求人办事儿的”

“你是没看到,我们陈总那孙子样儿”

她嘴里嚼着饭,“我就是昨晚在饭局上见到魏莱的”

“徐金娣你可不知道”

“魏莱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陈鑫海去绿藤找的人叫孙兴。

两人在南方有过点儿交集。陈鑫海在绿藤跑了两天,找了两天的关系,才在临回来前一晚好不容易跟孙兴约上了一顿饭,杨珊珊跟着陈鑫海进了酒店包厢,牌都不敢打,硬是干坐着等了半小时多,人孙老板才姗姗来迟。

这大牌耍得。

杨珊珊头一回见着平日里耀武扬威酷爱当人面扔文件夹的陈鑫海当孙子。

孙兴刚进包厢,陈鑫海就堆着笑脸起身,张开胳膊迎了上去,“孙总”,叫得无比亲热响亮,杨珊珊赶紧跟上,孙兴单手客套地搂了下陈鑫海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背,转身从身后揽过了一个姑娘。

“魏莱?”,杨珊珊脱口而出。


“她整个人和大学时感觉完全不一样了”,杨珊珊说得挺玄乎,“就是,原来她挺好的,很可爱亲切的一个人对吧”

杨珊珊挑着词儿说,“特别真诚的那种,也会和我们聊八卦逛街什么的”

徐金娣“嗯”了一声。魏莱家里有钱,人又好看学习又好,一开始大家对她还有点儿微妙的嫉妒和敌意,后来发现她根本没把这些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当回事儿,也没对她们表现出的那点隔阂表示过不满,反而还是个行为模范室友,从来没给人添过麻烦,就连作业笔记和教辅书都大大方方借她们看。

“她变什么样儿了?”,徐金娣有些好奇。


杨珊珊本来想和魏莱坐一块儿好好聊聊的,三个月没见,以为就各奔东西了,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场合下见了面。而且这么看来,她俩连从事的工作性质可能也差不多,这也太巧了。

杨珊珊以为魏莱也会因为重逢表现得像她一样惊喜,可是魏莱只是对她甜甜笑了下,点了点头,“杨珊珊,好久不见”,轻飘飘地丢了一句话给她。

然后竟然就被孙兴搂着肩膀,带着坐到了他主位旁边。

离杨珊珊隔了好几个位子。

陈鑫海问,“这位是?”

孙兴懒洋洋坐椅子上,一手拎着茶壶给魏莱倒麦茶,头也没抬,“我女朋友”

杨珊珊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

这孙兴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好人,一身无法无天的顽劣浪荡气,眼神犀利又危险,看人一眼都好像散发着“小心我弄死你”的信号。

怎么魏莱会和这种人在一起。

陈鑫海估计也这么想,“孙总”,他眯眼看了看魏莱,“你女朋友真漂亮,跟明星似的”

杨珊珊眼看着孙兴脸色沉下来,冷冰冰扫了陈鑫海一眼,“都是陈公子的同学”

“不合适”

太牛逼了,杨珊珊在心里鼓掌。

更牛逼的在后面,酒过三巡,气氛也挺到位,陈鑫海喝兴起了,站起来端着杯子给魏莱敬酒,魏莱也不是小气的人,就喝了一杯,没想到过了一轮,陈鑫海又端着杯子下了位子晃到魏莱面前。

“魏小姐,我打车来敬你”,陈鑫海一口闷掉。

杨珊珊没料到,魏莱靠着椅背刷手机,“我不喝了”,动都没动,看都没看陈鑫海一眼。


“徐金娣,你说是不是太离谱了!”,杨珊珊说不上是羡慕还是震惊,魏莱那姿态一看就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而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你们陈总不得气死”,徐金娣笑道,“那个孙兴呢?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杨珊珊乐不可支,“人孙老板看我们陈总杵那儿下不来台,都没说帮忙劝劝魏莱”

“直接和我们陈总说”

“她说了不喝”

徐金娣震惊了,“你的意思是孙兴帮着魏莱搞事?”

“啊”,杨珊珊肯定地说,“陈鑫海要不是得求着孙兴搞矿,估计早就把桌子掀了”。

徐金娣怎么也没想到,魏莱这么能搞事儿,在学校她明明低调得不行,简直是人畜无害。老师们都偏爱她,偏到台面儿上,因此确实会有人明里暗里针对她,可是她也没说去报复一下什么的,勾心斗角的事儿她从来不做,连学生会她都不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教科书里的乖学生一个。

哪知道这么拽的?


“后来我们陈总一时兴起非要唱歌,吃过饭就去了家夜总会”,杨珊珊叹口气,“就那种风月场”

“这些老板真不是人”

“魏莱也去啦?”,徐金娣问。

“嗯”,杨珊珊语气八卦了起来,“你真的想象不到当时魏莱的样子”

魏莱就跟没骨头似的,不是坐在孙兴腿上被他搂着,就是偎在孙兴怀里被他抱着,一首歌唱完回头一看,两人还他妈亲上了。杨珊珊都不堪回首,那晚她为了避免看到难舍难分的十八禁画面,整场目不斜视,脖子都僵了。


“我一直以为魏莱不谈恋爱是要求高,没想到。。。”,杨珊珊要总结一下,“居然是这么个男人”

“还大她那么多,看起来还又痞又横”

“把魏莱都带歪了!”

徐金娣想到毕业典礼那天,魏莱抱着一大束漂亮的白玫瑰跑到她面前,把学士服和学士帽交给她,开心地对她说,“徐金娣,这个衣服帮我处理下哦”,

六月阳光下,她的脸上扬起徐金娣从没见过的过分动人的笑容,声音清脆又甜美,

“我男朋友来接我回家了!”

在她身后,那个叫孙兴的男人一脸温柔,目光就没从魏莱的身上离开过。

“杨珊珊”,徐金娣说,“我觉得魏莱现在一定很幸福”

“这才是真实的她”


“太腻歪了”,杨珊珊还是忿忿,“刺激我们这种单身狗!”

“徐金娣你别笑,你真应该亲眼看看”

“那两人简直是残暴昏君和祸水妖妃”,杨珊珊被自己灵感迸发的结论惊艳了,“对!就是这感觉!”

徐金娣笑,“看来这趟绿藤你受了不小刺激啊”

“可不”,杨珊珊撇嘴,“啊!对了!”

“最重要的事儿我忘说了!”

徐金娣回到办公位,坐下,“什么事儿啊?”

“那个夜总会!”,杨珊珊激动地说,“你知道谁开的吗?”

“孙兴啊?”,徐金娣想想说,这不都风月场了,孙老板在绿藤呼风唤雨的,能罩得住这种场子的除了他还有谁。

“我们都以为是孙老板开的,看他在里面轻车熟路的”,杨珊珊说,“但是人孙老板说了”,

“这夜总会是魏莱的!”

“魏莱!”

杨珊珊还重复强调了一边,“这也太他妈不可思议了!”

徐金娣愣住了,她想到魏莱和她说毕业后的计划,确实是要开个夜总会。真的,就开了吗?

“那夜总会叫什么啊?”

徐金娣看着窗外点点灯火汇聚而成的璀璨夜景,她想这个世上总归是会有旧梦重圆希望成真这类的好事发生的。

她在深夜听过魏莱哭,她看过魏莱一下买了好多瓶差不多香型的香水一瓶一瓶的喷着闻然后全扔进衣柜里,她也见过魏莱单曲循环一首叫《梦醒时分》的老歌。

这些拼图拼到一起,她或多或少猜出了魏莱藏了四年的感情秘密。


杨珊珊说,“让我想想啊”

“那夜总会在绿藤挺有名的”

“好像叫”

“凤凰夜总会”

爱豆鉴赏中心
人狠话不多,这该s的胜负欲,玩游戏不赢就不是酷盖了!
人狠话不多,这该s的胜负欲,玩游戏不赢就不是酷盖了!
米酒蛋泥

《山川》第十章

错别字预警,评论也要贯彻错别字原则哦!谢谢配合~

—————————


杨小川又回学校上课了。


他是不笨,但也不是天才。

拉下几个礼拜的课程需要抓紧赶上,况且,马上就期末考试了,他想好好考,想看杨大山拿他的试卷到处炫耀的得意样子。


可是,jie断的反应还是很强烈。


上课的时候会突然就呼吸急促起来,心跳砰砰砰的好像要跳出胸腔。

写字的手莫名其妙发抖,板书会出现重影,而后,整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颤动,颤到像是装了马达,摔倒在地。


当时在医院查出尿碱羊性后,警署就派了专员来,十六岁以下的孩子不需要强制jie断,社区随访即可。

是以,老师们当然知道杨小川的情况。

同...

错别字预警,评论也要贯彻错别字原则哦!谢谢配合~

—————————


杨小川又回学校上课了。


他是不笨,但也不是天才。

拉下几个礼拜的课程需要抓紧赶上,况且,马上就期末考试了,他想好好考,想看杨大山拿他的试卷到处炫耀的得意样子。


可是,jie断的反应还是很强烈。


上课的时候会突然就呼吸急促起来,心跳砰砰砰的好像要跳出胸腔。

写字的手莫名其妙发抖,板书会出现重影,而后,整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颤动,颤到像是装了马达,摔倒在地。


当时在医院查出尿碱羊性后,警署就派了专员来,十六岁以下的孩子不需要强制jie断,社区随访即可。

是以,老师们当然知道杨小川的情况。

同学只道他生病了,本来就请了那么多时间的假,并不起疑心,况且,杨小川一直都是好学生,从来就没有人会把他往坏道上想。


唯独一个人,不仅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且能提供即时的解决方案。


杜见推开医务室的门,“哟,休息呢!”


杨小川坐在医务室的木板凳上,笔记摊放在整洁的床单上,左手打着挂瓶,右手写字。

“关你什么事。”

杜见阴森一笑,“你现在挺狂的啊。我是没什么事,不过是给花哥带个话。”

杨小川的笔迹抖了一下,他压着声音开口,“我不会再回去了。”


杜见坐到床上,两条腿在床边悬空荡啊荡,“你说你也跟着花哥那么久了,不会还那么天真吧?真想说来就来,说走就走?ICU的医药费有多贵你不会不知道吧,就凭你家,拿得出那个钱吗?小川儿,人要懂得感恩。还是说,你想让你哥哥替你还?”


扎着吊瓶的手紧紧握拳,血液返流到针管,“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看你难受,做同学的不忍心,帮帮你而已。”

杜见从床上跳下,顺势往杨小川校服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如果界断那么容易,那这东西也不会有如此庞大的产业和利益链条了。


杨小川整日整夜同那铺天盖地的寒战,疼痛,焦躁做斗争。


他已经不至于颤抖到摔地上了,可是一天到晚,仍旧会湿透好几件衣服。

他吃不下一点东西,胃酸碰到食物好像就会发生什么剧烈反应,吐到只剩绿色的胆汁。

他当然也无法专心学习,原先信手拈来的讲课内容,如今都变成了扎在他脑袋上的紧箍咒,连写出来的字都像是蚯蚓爬过的痕迹,歪歪扭扭。


而那能够解决这所有问题的解药,就安静地躺在他口袋里,触手可及。


几乎每天放学,都有人来找杨小川。


华凡荣来过很多次,据说,像花哥这样尊贵的身份,能屈尊纡贵来亲自找杨小川,简直是至高无上的荣幸。


“小川,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也不逼你,但是你看,花哥给你垫付那么多医药费,你是不是得要表表心意?这样吧,你先送送霍,还是像以前那样。”


杨小川拒绝的时候,有时会招来一顿痛打,有时会被掐着下巴强灌他日思夜想的东西,还有时……


“小川,我们也不是威胁你,不过你自己想想,你哥还知道卖血去给你治病呢,你是不是也得卖点什么?哎,可惜还是太小了,不如你哥健康,二十岁出头,正是抢手的年纪。”


他们像贪婪的水蛭一样,紧紧咬着杨小川不放,吸噬他体内的血液,在他身上留下永不磨灭的疤痕。


杨小川与华凡荣和杜见在一起的第n次,终于还是被杨大山抓了个正着。

当街就是一顿狠揍。


连拖带拽拎到车行,打断两根棍子,杨大山还要去找皮带的时候,杨小川终于受不住了,裤子只挂在一条腿上,哭声凄厉,“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碰……你相信我啊!”


凌厉的掌风下是兜头一个耳光,打在杨小川红肿不堪的脸上,“我他妈怎么相信你杨小川!华凡荣给你的他妈的是半包味精吗!!”


杨小川凄凄惨惨地跪在地上,拉住哥哥的裤子,“我没有碰,真的,哥,我只是帮他们送霍……”

杨大山抬脚就将男孩踢开,“送霍就和法了?!你他妈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杨小川!”


屁股和大腿都已经没处落手,杨大山挥舞着皮带,接连不断地砸到杨小川的背上。

正值晚饭时间,车行唯一的学徒叫来的救兵终于陆陆续续回来,合力按下发疯似的杨大山,扶起几乎奄奄一息的杨小川。


杨小川视线恍惚,身体像纸片一样飘,不知是不是自己被打糊涂了,他看见杨大山哭了。


那晚,杨大山冷着脸,听摇摇欲坠的杨小川跪在他面前,说近期发生的一切。

听完,什么都没说,将那遍体鳞伤的身子塞进一件勉强算是衣服的布料里,带他去了派出所。


“我要举报。”

“举报谁?”

“华凡荣。”


接警的警官愣了下,转身去到里间,出来的时候,正同王宇交头接耳。


“怎么了,大山?”王宇拧开他那广口的玻璃杯,吹了吹茶叶,抬头看了眼杨大山,和他身后浑身发抖的杨小川,“怎么惹到华凡荣了?”

“王叔,这事有点严重。”

———————



三个设计师

必马!十分好看的配色方案参考

必马!十分好看的配色方案参考

(ц`ω´ц*)

让我康康2020了还有没有人记得一触即发可爱的初初

让我康康2020了还有没有人记得一触即发可爱的初初

声白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倒是自己起...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倒是自己起啊”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我都扶不起的啊”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倒是自己起啊”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我都扶不起的啊”

景行

我靠我靠我靠!我把lofter下回来了!!发几个小视频庆祝一下~

综艺《演技派》里面的一段表演

是一个人美心善的小姐姐推荐的~

弟弟偷手机为了给哥哥过生日被抓

吴镇宇气场太强了!


综艺里面还有吴镇宇✖️谢彬彬 师徒cp也很好磕~

我靠我靠我靠!我把lofter下回来了!!发几个小视频庆祝一下~

综艺《演技派》里面的一段表演

是一个人美心善的小姐姐推荐的~

弟弟偷手机为了给哥哥过生日被抓

吴镇宇气场太强了!


综艺里面还有吴镇宇✖️谢彬彬 师徒cp也很好磕~

FJ
这也太劳模了,我想写我的人生理...

这也太劳模了,我想写我的人生理想,可我不敢。

弟弟你能不能别这么优秀,感觉压力好大。😂😂😂

这也太劳模了,我想写我的人生理想,可我不敢。

弟弟你能不能别这么优秀,感觉压力好大。😂😂😂

Ian是伊恩不是懒

妈妈!这个龙瘦的!水桶有腰了!

可能这么说有点土,但是,我要大声吼出来:这个比例是人间真实的吗??!!!

是冬日帅哥

妈妈!这个龙瘦的!水桶有腰了!

可能这么说有点土,但是,我要大声吼出来:这个比例是人间真实的吗??!!!

是冬日帅哥

光华寂灭

盛望1204生贺24h·活动总结

🌱“生日快乐,望仔。”


祝你长此以往地拥有意气风发的时刻,祝你饱经磨砺依旧有不顾一切的勇气,祝你自由也张扬,脚下有风,眼里有光,心中有梦想。


🌱ATTENTION

初宣·“蝉鸣滔天,风声依旧.” 

终宣·“重返烟火人间,终得爱人成眷.” 


🌱STAFF

策划/初宣文案@光华寂灭 

终宣文案@Komorebi 

初宣海报@载酒以渡 

终宣海报@长夜蓝 

题字@⚗不问青山醉(高数鲨我) 

特别鸣谢@旧枕寒流 ...


🌱“生日快乐,望仔。”


祝你长此以往地拥有意气风发的时刻,祝你饱经磨砺依旧有不顾一切的勇气,祝你自由也张扬,脚下有风,眼里有光,心中有梦想。





🌱ATTENTION

初宣·“蝉鸣滔天,风声依旧.” 

终宣·“重返烟火人间,终得爱人成眷.” 





🌱STAFF

策划/初宣文案@光华寂灭 

终宣文案@Komorebi 

初宣海报@载酒以渡 

终宣海报@长夜蓝 

题字@⚗不问青山醉(高数鲨我) 

特别鸣谢@旧枕寒流 





🌱生贺惊喜目录

00:00 【文】@引觞满酌 

“我们在其中一文不名地相守,也比全世界富有。” 


01:00 【画】@喵小卉 

 “哥......我等失物招领。” 


01:27 【文】@光华寂灭 

“暗恋是百感交集,酸涩留给自己。” 


02:00 【字】@火中取勺 

“少年心动是仲夏夜的荒原。” 


02:04 【画】@DQ花青 

“挑下巴。” 


03:00 【字】@尽醉无复辞 

“我无坚不摧,也无所不能。” 


04:00 【字】@璇瑾 

“彼时他们正当年少。” 


05:00 【文】@雾言筌绪 

“冷了就叫我,我格外温暖。” 


05:20 【画】@太多了王子 

“哥。” 


06:00 【画】@今天吃炸鱼 

“望仔生日快乐。” 


07:00 【画】@记录本需要昵称吗 

“望仔睡着了。” 


08:00 【画】@小甲国国王 

“来张全家福吧。” 


08:08 【画】@欢快奔腾的土拨鼠 

“冬日暖阳,江添盛望。” 


09:00 【字】@是小青枫呀 

“飞扬的少年最动人心。” 


10:00 【字】@⚗不问青山醉(高数鲨我) 

“候鸟追寻夏意,飞蛾致爱光明。” 


11:00 【文】@旧枕寒流 

“他们早就离题万里。” 


12:00 【画】@莲舟舟很会藏吃的 

“既然变小了,就可以带着到处走了。” 


12:04 【画】@marurut 

“拍拍~” 


13:00 【文】@- 汀树夜雪 

“见证少年时绵长的爱。” 


13:14 【字】@Kyushu Abendrot 

“Happy Birthday.” 


14:00 【画】@Shinya深夜 

“星空下的我们。” 


14:04 【画】@朽朽乌啦啦 

“冬天要带保温杯哦。” 


15:00【画】@星子Dream星 

“新的一年也要开开心心。” 


16:00 【字】@江上归舟 

“一生一次,再不能回头。” 


17:00 【字】@榆染 

“奔跑的时候可以穿过光阴。” 


17:20 【画】@冉冉云 

“你管他叫望仔,然后你把他阉了?” 


18:00 【文】@攒酒赋诗. 

“喜欢他就给他盖个戳。” 


19:00 【文】@周掌柜 

“你哭得我心里疼了。” 


20:00 【文】@Komorebi 

“不是男朋友,是家属。” 


21:00 【文】@阳关三叠 

“更如同飞蛾致爱光明。” 


22:00 【字】@邶风 

“我听见了。” 


23:00 【画】@Dec_十榴 

“超A,生日快乐。” 


随机掉落1 【文】@雀酒Finch 

“我会永远陪着你。” 


随机掉落2 【文】@维舟山水间_ 

“谁都会下雨,而我总是晴天。” 


随机掉落3 【文】@素安知晴 

“爱情是一场需要勇气的双向奔赴。” 


随机掉落4 【文】@三酒 

“好像已经这样吹拂了很多年。” 




🌱“谢谢你参与过他的成长。”








花花w

如果明明变成了猫

 

  【猫尾巴】

  明明猫变成人的时候,如果没变好,会有耳朵和小尾巴,七有时候就揪着小毛绒尾巴打明明屁卝股。

  

  【笼子】

  七不许明明抓人,把小猫咪关在笼子里,明明猫舔七指尖撒娇讨好

  

  【奶沫】

  七给明明猫喂奶,明明舔舔舔溅的到处都是。七一巴掌打明明屁卝股上,叫它变成人再喝。明变成人了(窝在哥哥怀里)咕咚咕咚喝,还是喝的嘴唇上一圈奶沫。

  七:无语 但可爱

  

  【上朝】

  明明猫生病了,七放心不下,就抱着猫猫上朝,并警告它绝对不许化人形。

  群臣:?

  从此朝中掀起了养猫风卝潮。然后七发现!有大臣的猫咪竟然比自己的明...

 

  【猫尾巴】

  明明猫变成人的时候,如果没变好,会有耳朵和小尾巴,七有时候就揪着小毛绒尾巴打明明屁卝股。

  

  【笼子】

  七不许明明抓人,把小猫咪关在笼子里,明明猫舔七指尖撒娇讨好

  

  【奶沫】

  七给明明猫喂奶,明明舔舔舔溅的到处都是。七一巴掌打明明屁卝股上,叫它变成人再喝。明变成人了(窝在哥哥怀里)咕咚咕咚喝,还是喝的嘴唇上一圈奶沫。

  七:无语 但可爱

  

  【上朝】

  明明猫生病了,七放心不下,就抱着猫猫上朝,并警告它绝对不许化人形。

  群臣:?

  从此朝中掀起了养猫风卝潮。然后七发现!有大臣的猫咪竟然比自己的明明猫还好看!

  明:祸水来了!

  

  【如果七是老虎】

  七能把明明叼着跑,明明猫被哥哥叼卝住了命运的后颈皮,伸爪子挠半天连根卝毛都碰不到。明明猫在地上乱蹦,还没有老虎膝盖高,老虎爪子比他脑袋都大,一爪子给明明按在地上,把明气得喵喵叫。

  

  【逗猫棒】

  明明猫的逗猫棒与众不同,比如哥哥的龙袍和剑柄上的流苏。有一天明明猫把哥哥的旒冕咬坏了,哥哥上朝差点没得穿,回来把猫猫一顿狠拍+关笼子惩罚。

  

  【闯祸】

  七在一个严肃的场合,突然头上掉下来一只猫。

  原来明明猫比做人的时候还喜欢到处乱跑,也喜欢粘着哥哥。有一天他知道7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不能带他去。想哥哥的明明猫就提前跑到梁上或者哪里埋伏着,结果不小心睡着了掉下来。

  

  【跑酷】

  七为了照顾弟弟就和明明睡在一起,半夜明明变成猫,跳起来满宫殿跑酷,一jio踩在七脸上给人踩醒了。于是以后七一睡觉就把明捆起来挂在床柱上。明明怕挨打,窝在七手心里蹭蹭蹭,眼睛湿漉漉的还喵呜喵呜叫,然而没有用。

  

  【礼物】

  明明猫半夜醒来跑到御花园扑蝴蝶。第二天七收获了一只睡在他枕头边的明明猫,还有它带来的小蝴蝶。

  

  【猫爪印】

  明明猫的小爪子是粉红色的。他送过七一件礼物,是猫爪印画成的梅花图。明明猫喜欢到御花园玩,弄得jiojio上都是泥巴,看到7来了就扑进怀里,把七的龙袍也踩得点点梅花印。

  

  【衣服】

  明明猫变成人的时候偶尔会忘记变一件衣服

  七:穿件衣服吧你!

  也可能是这样:明做了坏事被七发现,吓得耳朵尾巴都冒出来。

  七:反正裤子都开了,过来挨揍。

  


佳孟良人

磕到真的了,太可以了啊啊啊啊啊

磕到真的了,太可以了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