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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晨Miles
猹猹和凯文都特别特别好……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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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dging

【新志/柯哀】竟渡河(下)

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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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雨下得突然,他们谁也没带伞,三人免不了都淋了个透湿,好不狼狈。

步美喝了酒又淋了雨,迷迷糊糊地靠在灰原身上,她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雨幕中,那些灯被拉成一个个模糊的光圈,影影绰绰地坠在窗外,她问灰原:“小哀,你看外面的灯,像不像我们以前放的烟花棒?”

曾经漫长而无聊的暑假,他们三个爱玩的小孩子突然缠着博士要去烟火大会,可时间太晚,现在出发再去,也早已来不及了。

小孩子的失望总会溢于言表地写在脸上,灰原看她不高兴,便说:“烟火的话,自己也可以放啊。”

于是他们买来了烟花棒,细细的团子烟花装了满满一袋子,虽然不是能在夜空中盛开的烂漫巨大烟花...

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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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雨下得突然,他们谁也没带伞,三人免不了都淋了个透湿,好不狼狈。

步美喝了酒又淋了雨,迷迷糊糊地靠在灰原身上,她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雨幕中,那些灯被拉成一个个模糊的光圈,影影绰绰地坠在窗外,她问灰原:“小哀,你看外面的灯,像不像我们以前放的烟花棒?”

曾经漫长而无聊的暑假,他们三个爱玩的小孩子突然缠着博士要去烟火大会,可时间太晚,现在出发再去,也早已来不及了。

小孩子的失望总会溢于言表地写在脸上,灰原看她不高兴,便说:“烟火的话,自己也可以放啊。”

于是他们买来了烟花棒,细细的团子烟花装了满满一袋子,虽然不是能在夜空中盛开的烂漫巨大烟花,却也有别致的好看。

提出这个意见的灰原却两手空空,她翘着脚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三个闹成一团,将烟花棒在空中甩动着,细小的火花在空中一闪而过就熄灭,他们开心地笑出声,灰原看着他们,嘴角也挂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

步美看她坐在那,正想过去叫她一起过来,却看到柯南已经先她一步,走了过去。

他说:“为什么不过来?你该不会害怕火吧?”

团子烟花的生命短暂,点起来之后,短短一两分钟就烧得干干净净,可偏偏那片刻须臾间的零星花火,又那样好看。

美丽的事物难以长久,宝贵的回忆都属于过去,世间万物皆如是。

她没回答,江户川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钟,然后拉起她手,把她拉到大家中间,又不由分说地塞给她一支点好的烟花棒。

五团黑夜中闪烁的小小花火亲密地凑在一起,像是五颗划过夜空的星星。

“熄灭了就再点一支——谁会因为害怕灭掉就不放烟花?”他晃了晃手中的烟火,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对她说道。

烟花短暂的光亮,照亮了小小少年胸有成竹的脸,他笃定地说道:“而且,你手里的熄灭了,我的也还亮着,他们的也亮着啊。”

她有些愣神,突然就听到步美说:“柯南,你又在和小哀说悄悄话了!”

他们习惯性地摆出两张一模一样的笑脸,可想好的说辞还没来得及出场,就听见步美一声惊呼:“你们快看!是流星!”

女孩儿的手指高高地指向天空中一个飞快移动的光点,江户川忍不住笑了出来:“步美,那是飞机啦!”

“什么?可是我连愿望都许好了……”她失望地说道。

灰原也笑:“你许了什么愿?”

步美笑着看着大家,红着脸大声回答:“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能和大家一起放烟花!”

光彦和元太欢呼起来,三个孩子开开心心地冲着夜空大喊,说一直到一百岁,我们都还要一起来放烟花。

然而人生无百年,却有千百种不会实现的愿望。

可能因为那并不是一颗真正的流星,所以许下的愿望自然不作数。也可能因为这个世界上掌握话语权的,是不相信“永远”的无聊大人,所以小孩子的誓言和愿望,总会轻而易举地落空。

也可能因为在五个人当中,有两个已将结局提前知晓的人,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大声这样说。

于是,再也凑不齐的五个人,再没有点燃的夏日花火,也这样一年并一载,岁岁又年年。

十年后的步美呢喃着说:“真好看啊。”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车外的灯光,还是多年前的烟花。

他们将步美送回了家,两个人站在楼下,一直看到她卧室的那盏灯亮起,才重新回到车上。

转身离开的时候,工藤听到她似乎叹了口气,那感觉像是在说:“傻瓜。”

可面对无能为力的感情,无法触及的人,谁能做到“不傻”?

回程的路上少了一个人,谁也不说话,可能是错觉,工藤觉得有些罕见的心神不宁和尴尬,这样的情绪,他似乎近年来很少有体验过了。

他的疑问浩如烟海,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灰原,我……”在一个红绿灯的间隙,他望着前方的红灯倒计时,终于迟疑着开了口,“我想问……”

我也很想他——是什么意思?


原本正望着窗外发呆的女孩儿听到声音,微微侧过头来看,她头发湿了,刘海软软地搭在前额,被她随意地拨去一边,显出几分和平时不一样的柔软来。

她看着他,明明他还没有开口,问题都没问出,她却已经将答案都准备好。

如果想显得无所谓一些,她会说:“哎呀,开玩笑的话,大侦探也会信吗?”

如果是想存心逗他,看他面红耳赤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就会说:“对啊,我是很想念江户川,那又怎样?”

可不论哪一种,都不是真心话。

步美想念的,大约是那个与众不同、异常可靠、第一次让她体会到脸红心跳感觉的男孩,人们一般管这样的情怀称为“初恋”。

可灰原哀怀念的,却不是这些。

她怀念大千世界里,那个唯一和自己相依为命、一起在时间法则中逆流而上的男孩;也怀念在明天尚未可知时,与他们共同度过的每一天,命运向来待她有失公允,而那每一分秒,大抵是她仅有的补偿与礼物。

她想起那时候明明走在身边的人是江户川,她却始终坚持要叫他“工藤”,仿佛这名字是一道咒语——只要清楚记得他是谁,这份感情就能够由她自主,想要不爱便能不爱,想要当作没有发生,一切便真的没发生过。

可人生中总有许多事与愿违。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却没有给她回答问题的机会。

“工藤,那个连环凶案又发现了新的受害者!你现在能过来吗?”


已经是凌晨,雨却越下越大,现场被警戒线围了起来,警车上的红蓝爆闪灯在雨幕中闪烁着连成一片。

“尸体是在这个街区的垃圾回收站被发现的,回收垃圾的司机说,是因为听到铲车撞到硬东西的声音,这才下去看。”

“然后就发现了尸体。”

“路况不太好,法医和科搜研还没到,尸体我们没移动过。”

同事扶着车门一边说着,一边递了把伞给工藤:“你要先去看看吗?”

正常的流程需要等法医许可、科搜研取证后,负责办案的搜查官才能移动或触碰尸体,不过雨下成这样,现场就算还有证据,大概也早被冲没影儿了。而一课是个能力比流程更有说服力的地方,工藤经常一人身兼数职,破坏规定次数多了,大家也早就见怪不怪。

可工藤接过伞,却绕到了副驾驶这边,他弯下腰问里面的人:“法医还没来,你……”

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和我一起去看?

这是工藤新一会向灰原哀询问的话,江户川柯南从不会这样问。

而一旁的同事这才发现,副驾驶上原来还坐了个人。

里面的人走出来,是个有些面熟的年轻女孩儿,工藤看她下车,便本能地把伞朝她那边倾斜过去,雨水哗啦啦地从伞面上滚动落地,女孩儿的声音像是落雨声一样轻灵,她说:“我和你去。”

同事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她,他只知道今天下班的时候,工藤说是有事要回家一趟,有人打趣说他是赶去和女朋友约会,他也没否认,拿了外套就走了。

可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很明显不是之前来过警视厅找工藤的那位啊!

老大什么时候分的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同事心里热烈的八卦之心猛烈地跳动着。

然后就看到工藤从封锁现场的同事那边熟练地接过两副手套,将其中一副分给了旁边的女孩,两个人就一起穿过了警戒线,熟门熟路地去看尸体了。

纵使工藤是他的上司,此时他心里也忍不住在疯狂呐喊:大半夜带着女朋友来看尸体,这样的人,凭什么也能找到女朋友?


在尸体旁边留守的警员是个新人,新手值班就被派来看守尸体,简直是倒霉之最,他只盼望赶紧有人过来把尸体运走。

谁知道等了许久,这边才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他自然是认识的,一课的王牌工藤新一,而旁边的那个女孩却从没见过。

一课的新同事?他心里想着,一转眼,就看到那两人在装尸体的袋子旁蹲下,工藤熟练地拧亮手电筒,而那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的女孩,二话没说,直接就将袋子打开了。

死者永远定格的惊惧面孔和他打了个照面,他吓得差点连手里的手电筒都抛了出去。

工藤检查着尸体的僵硬程度:“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10个小时。”

那陌生女孩则熟练地查看着尸体上的伤口:“身上伤口很多,都是生前造成的。胸口这一刀刺在第二和第三肋中间,应该是致命伤。”

他们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就像是一直在搭档做这样的工作一样。

灰原低头看着伤口,随口问道:“以前的受害者也是这样一刀致命吗?”

“不是,每个人的死因都不一样。”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受害人的死因不会对外披露,工藤说:“第一位受害者死于出血性休克,肺部有好几处刀伤;第二位死因是被割断了气管;第三位致命伤也是在前胸……”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伤口,继续道:“但位置偏了,刺在了第五肋下方,没直接命中心脏。”

灰原说:“但这次他做到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在沉默中达成了共识。

凶手在不断探索更快捷的杀人方式——肺部出血造成的休克需要时间,气管切开也不会马上死亡,但心脏损伤造成的人体循环崩溃,不抢救的话,很快就会死亡。

“他每一件案子之间的间距在缩短,”工藤自言自语地说着,视线飘忽不定地环视着周围,“行凶方式也在不断进化……”

之前的频率已经不能满足他,之前的抛尸地点,也都不在这样附近有居民区的市内,通常都要隔好几天,才会有人发现。

他在不断膨胀、失控,单纯的虐待和杀戮已经不能满足他,他想要更多的目光和关注。

灰原将受害者的手臂重新放回袋子里,工藤手中的电筒一晃,他突然按住她的手,说:“等一下!”

受害者的手心向下,刚才被抬起的时候,隐约能看到掌心有什么东西。

灰原依言将女孩的手心翻转过来——在那已经冰冷的掌心上,残留着一个糊掉了大半的红色印记,不留心看会以为是血迹,但那颜色鲜红如初,并不是血。

这在之前的受害者身上从未出现过。

因为一直在下雨,那图案已经糊掉了一多半,剩下的图样边缘也已晕开,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又是从哪里印到的。

工藤急忙从同事那要来相机拍照取证,他看到灰原皱着眉,便问她:“怎么了?”

她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便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因为又是深夜,又是大雨,周围没有目击者可以询问,但带报案人去警署做了笔录,也已经到了后半夜。

工藤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边跟同事说:“受害者身份确定后,重点调查她手心的那个图案,照片也传送给所有分局,如果有线索马上汇报,还有……”

他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吩咐着明天的跟进事项,即使一宿没合眼,也仍然是有条不紊、思路清晰的,他说着,一边回想着是否还有遗漏,目光却落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方才灰原搭他的车也一道来了警视厅,却不会跟着他一起参与后续的笔录与询问工作,时间太晚,他也不放心让她自己回去,就只好说:“你先去我位置等我一会儿吧。”

“哪个是你的位置?”她似乎已经困了,哈欠连天,眼眶都是红的。

“卷宗最多最乱的那一张,就是他的桌子了——”有同事抢答道。

“哪有?!”工藤自然不肯承认这样让他没面子的事实。

“哦,看到了。”灰原一挑眉,指了指窗边的那个座位,“是那里吧?谢谢。”

得到陌生大美人感谢的同事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飘飘然的笑容,可那个笑还没成型,就被工藤狠狠踩了一脚。

“喂,老大,你干嘛不让人说实话?”

工藤装作没听见,跟着她走过去,把自己放在办公室的西装外套拿给她,示意她披上:“我这儿对着空调。”

已经拉开转椅坐下来的少女大概真的很困,她接过那件沉甸甸的西装外套,只敷衍地应了一声,就自行趴下睡了。

“工藤,你好了吗?”那边有同事在叫他。

“抽屉里有干净的毛巾,你把头发擦干再睡。”他只来得及再多说了这么一句,就急匆匆地跟着同事走了。

现在看来,某个人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她枕着双臂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肩上的外套已经有些滑落,淋过雨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软绵绵地搭在她的鼻梁上,长长的睫羽垂下来,似乎还带着些湿润的水汽。

他站在几步远的距离,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有那么一时片刻,他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曾经他们还都是小学生的时候,他有时去博士家住,经常三更半夜还会看到地下室亮着灯,走下去看,多半能看到她趴在电脑前这样睡着。

开始的时候他想,困了干嘛不去楼上睡?这么睡,要不了多久绝对能睡成腰椎间盘突出,于是就想要上前去叫醒她。

但他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那身影单薄的女孩却突然好像从梦中惊醒,她猛得坐起来,大口地喘着气,似乎片刻过后,才能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然后她会静静坐在那里,等加快的心跳平息,抬手揉一揉额角,继续对着电脑工作。

人每活一天,便会拥有一个夜晚。他所看到的,不过是她所度过无数夜晚中的千分之一,便也无从知晓,她究竟拥有过多少次这样的彻夜难安眠。

那时候他忍不住想,要是组织快点消失就好了。

可却不是因为这样就可以快点变回工藤新一。

那一瞬间他只是想,这样的话,那个总喜欢打瞌睡的家伙,应该就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吧?

而转眼十年过去,她似乎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地走在阳光下,即使在陌生的地方,也能毫无防备地睡着,他看着她,心里有个地方突然就变得无比柔软。

“老大,还有什么?”

同事见他说到一半便没了下文,以为他是思考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工作,结果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瞧见他望着在自己座位上睡着的女孩儿,嘴角挂着点儿似有似无的笑,眼神是让旁人觉得需要回避的柔软。

他们共事多年,打从工藤新一来到一课,他就跟着他一起工作了,看过他意气风发的推理,看过他雷厉风行地逮捕犯人,也看到过他面对痛哭的受害者家属,明明痛苦而自责,却仍要保持镇定的样子。

却是头一回发现,原来他的脸上,也会露出这样柔软而无奈的表情。

“没有了。”工藤回答,“明天早上开案情简报会,不要迟到。”

说完就丢下他,朝那个女孩儿走了过去。

他看到工藤伸出手,动作十分轻柔地,似乎是想去碰触那女孩儿的头发,像是去碰触一件珍贵又易碎的艺术品,可半空中却像是有什么阻挡了他,令他的手在空中一顿,随即便缓缓收了回来。

他听到工藤轻声叫那个女孩儿:“灰原,醒醒,回家了。”




11.



大学生的暑假已经开始,可正在写博士论文的灰原没有暑假这个概念。

步美想约她去市区图书馆一起看书学习,就算是本科生,也有暑期的社会实践论文要交,可她已经答应了教授,今天去学校帮他批改本科生的期末卷子。

“那你晚上过来和我一起吃饭嘛,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家咖啡厅的蛋包饭很好吃。”步美在电话里拖着调子撒娇,“上次聚会都没和你好好说话。”

“吉田小姐,请问这怪谁啊?”灰原好整以暇地回答道,“知道了,我晚上去找你。”

机械的改卷子工作做起来,也让时间也过得飞快,一晃眼就已经快到六点,她和周围人打了招呼,收拾了东西准备去找步美。

最近进入雨季,天气预报说近期都有强降雨,她刚从地铁站出来,突如其来的暴雨就兜头兜面地浇了下来。

好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记得带伞,但是从包里拿出来,又觉得有些不对——她自己惯用的是一把黑色的晴雨两用伞,却没这么沉,撑开一看,原来是和工藤之前留在玄关的伞拿错了。

这人天天以警视厅为家,连用的伞都是警视厅出品——大概是哪一年他们办运动会发的纪念品,上面还用生怕别人看不到的大字,端端正正地印着“警视厅第二十三届运动会优胜奖纪念——搜查一课”。

虽然这把伞的尊容实在有碍观瞻,但遮风挡雨的功能还是有的,她撑着伞走出去,突然接到了步美打来的电话。

她以为步美是等急了,便接起来说:“我刚出地铁站,马上就到。”

步美的声音却显得十分惊慌:“小哀,我觉得后面好像有个人在跟着我……”

尽管江户川柯南离开以后,侦探团的侦探游戏没能像以前一样持续下去,但那么多危险的情况也没有白白遭遇,刚才在图书馆的时候,她就觉得一直有人在看她,但又不知道是谁。

但是图书馆里人很多,又是公众场合,比较让人有安全感,被盯着的感觉时有时无,她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

这样的奇怪感觉让她也看不进去书,又恰好到了闭馆时间,她便去前面登记了借书,想要快点离开这里去找灰原,连工作人员和她说话,也听得有一搭没一搭。

出了图书馆以后,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消失了,周围来往的行人给了她一些勇气,她不禁放下心来:“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然后就按照约定,前往和灰原约好的咖啡厅。

可去咖啡厅的路上,需要经过护城河边的回转天桥,因为下雨,这边的行人很少,天色也黑了起来,而刚才明明已经消失的那道视线,又如一条滑腻的蛇,悄悄地辍上了她。

她不敢继续往前走,却也不敢停下,一颗心突突直跳。

“你现在在哪?发定位给我!”灰原立刻说,“别挂电话,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我现在去找你!”

步美一手撑着伞,一边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急匆匆地想要原路折回去,一不留神,就迎面撞上了前面的一个人。

她吓得惊叫出声,手机就那么摔在了泥水里,一抬头,却觉得前面的人似乎有几分眼熟——但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

那人倒是先跟她道了歉:“对不起,你没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帮她捡起了摔在地上的手机,他手上拿着个套雨伞的袋子,那上面印着一排排红色的长方形图案,是图书馆的标志。

步美“啊”了一声:“你是……”

是刚才在图书馆帮她办理借书的工作人员,他约莫二十多岁,长了张泯然众人、毫无特色的脸,如果不是有图书馆的标志,她根本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

但见到不是奇怪的陌生人,步美不禁松了一口气,她的手机屏幕摔得裂开,刚才和灰原的电话也中断了,她一边想要重新拨回去,一边不好意思地给对方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没看路。”

那人笑着说没事,又很热心地问她:“怎么了?你看着很慌的样子。”

“没事,谢谢。”她回答道,“只是吓了一跳。”

“你在等人吗?”

步美按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刚才摔了一下,现在又重启失败,她心里有点儿着急,却又不敢乱走,害怕灰原更加找不到她,便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嗯?对啊……”

那人正要再说些什么,灰原已经按着手机的定位找了过来,幸亏她原本已经走到了定位地点附近,不然突然断掉的电话就能把人吓个半死。

步美一看到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她对身边的人说:“我朋友来了,刚才真的不好意思,那再见啦。”

然后就仿佛看到救星一样,立刻奔过去拉住她。

“那是谁?”灰原将她让到自己身前,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撑着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他望向她们的方向,嘴角挂着合适得体的笑,似乎是在礼貌地目送她们离开,但却让她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图书馆的职员,路上刚好碰到了。”步美回答,“我们走吧?”

虽然时刻都要提心吊胆的岁月已经过去很久,可对危险气息的敏感大概是治不好的固疾,那人标准到刻板的笑容让她浑身发冷,便忍不住又回头多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人手中的袋子上——那上面印着红色的长方形图案,中间勾折牵连的曲线设计在她眼前掠过,立刻填补了那一晚,她和工藤一起在最新发现的受害者手中,发现的那个残缺不全的红色图案。

原来那是图书馆的标志——难怪她会觉得在哪儿见到过!

要马上告诉工藤。她飞快地想,一边拿出手机拨了他的电话,一边催促着步美快些走。

回去的路上已经积了很多水,十分不好走,灰原管不了那么多,拉着步美快速跑了起来。天桥下的灯离油尽灯枯只差半步,大约是接触不良,昏黄的光一闪又一闪,晃得步美心慌,她为灰原的异常感到了害怕:“小哀,怎么——”

她的话没说完,耳边突然有“滋啦滋啦”两声响。

步美惊恐地回头去看,就看到刚才还一脸笑容的图书馆职员,不知何时从她们身后的小路绕了出来,他手里握着火花闪动的电击枪,昏暗的路灯照亮了他那像是焊在了脸上的笑容。

步美吓得尖叫起来,想要拉住失去意识而倒下的灰原。

电击枪再次发出电流通过时的响声,她什么也没抓住,就这样扑倒在地。

天色完全黑下来,雨越下越大。


雨水打在高速行驶的车上,在车窗上留下密集又细长的水痕,车载广播里播报着天文台新闻。

“未来夜间本市将迎来大范围降雨,局部地区有水浸风险,同时有时速高达70公里或以上的强阵风吹袭本市,请市民尽量避免外出,尽快到安全场所躲避……”

天气实在太差了,差到让人没有享受美味的心情,况且,那个叫做吉田步美的女孩,是他今天才刚发现的全新猎物,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他原本没这么快想开始正餐。

虽然从她在阅览区坐下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她了。

她有着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笑起来脸上会有两个酒窝,旁边的人不小心碰掉了她的东西,她也会很友好地冲对方微笑说没关系。不过她看书时经常走神,要不了一会就会去玩手机,看来欠缺专注力,但这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等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会有无数种方法让她专注。

但可能是他的注视太过热切,不小心吓到了这位初次见面的朋友,来办理借书的时候,她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一直望着出口,似乎想快点离开这里,完全没有将他看在眼里。

女孩儿都喜欢欲擒故纵,他想,你以为装作没看到我,就能让我对你多一分关注吗?

但不得不承认,她成功了,他决定破例一次,送这个今天才初次见面的女孩回家。

这是正餐开始前的开胃菜,受到惊吓的猎物惊魂未定,而等他出现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他,会轻而易举地被当作救命稻草,而这样短暂的信任,和信任破灭时的惊恐,会让正餐的口感变得层次更丰富。

可谁知道,这个不听话的女孩居然招来了另一个人。

原本他并不急于一时,毕竟美食的烹制需要时间。可那个后来赶到的浅色头发女孩,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危险,她站在不远处打量了他一眼,就像是用剔骨刀在他身上刮了一圈,似乎他所做的一切,在她眼中都遁于无形。

而她转过身的时候,手中的伞面跟着一起旋转,将一行字转至了他面前——“警视厅”、“搜查一课”。

她是警察?

他被发现了吗?

这是不是个陷阱?

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心跳加速,几乎撞得胸口生疼,等他回过神来,那两个女孩都已经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搜查一课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DNA鉴定结果刚刚出来,第四名受害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不出所料,除了身份都是大学生,与前几位受害人再没有共同点。

“我看,这个变态只是单纯喜欢女大学生吧?”有同事崩溃地说,“这资料我重复看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了,真的没有找到她们的共同点。”

家乡不同、学校专业不同、打工的场所、常去的地方还有社交圈子都完全不一样,住址更是相隔甚远,仿佛她们只是在这茫茫人海中,不幸被凶手随机捕捞到的几个普通人。

总结案情的白板上,四个互不相识的女孩儿的照片并排贴在一起,非要说的话,她们都有着一样友好的笑脸——可这能作为依据吗?警察告诉市民,说凶手的下手标准是“友好和善”的年轻女孩,只怕第二天警视厅的天花板就要被骂声掀上天。

工藤自然不会就这样相信是随机犯罪,他坚信所有的犯罪必然有因可溯,只是还没被发现。他没接同事的话茬,专注地盯着手里科搜研送来的报告,是第四名受害者掌心图案的成分解析结果,有硫化汞、植物油和纤维,这样的成分组合常见于印章印泥。

那图案在手心里被体液和雨水破坏得太严重,技侦人员正在修复,但据说希望不大。

“现在会用到印泥的地方,都有哪儿?”工藤自言自语地说着,在电子化越来越普及的现在,甚至警视厅的公文都全部实现电子化,鲜少会需要用到实物印章了。

“学校、小规模公司、书画行……还有哪里?”他思忖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了,快速地翻起了之前走访受害者亲友的笔录。

“老大,怎么了?”有人注意到他神情严峻,忍不住问道。

他充耳不闻,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找到一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几句交谈过后,他说:“能不能拜托您把当时的资料发给我?好,太感谢了。”

“老大,什么资料?”等他挂了电话,周围同事已经急得不行,这案子折磨他们太久,能取得哪怕一点突破,都委实让人心跳加速。

工藤走到前面的电子屏幕前,湖蓝色的眼睛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她们的共同点是市中心图书馆!”

“啊?”有同事不解地问道,“你是说她们都是图书馆的常客?不是吧,只有第二名受害者才有图书馆的注册记录啊。”

“第一名受害者在一家饮料公司做兼职,”他在电子屏上调出一张市区内的地图,手中的电容笔在上面一划,“地址在这。”

“这跟图书馆也隔了很远啊?”

“我刚才问了他们社长,两个月前,他们因为要推广一款新饮料,在市内不少地方做了场外销售。”

因为路演推销也只是寻常工作,时间又过去很久,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会和案子有关,当时警察去做笔录,公司的人也都没有提起。

“我们的受害人当时被分配到的营业点,就在图书馆外的那条商业步行街。”工藤伸手在步行街的位置上画了个圈,“他们的社长说会把当时的资料发过来。”

他话音刚落,有同事检查了邮箱,惊呼道:“收到了!这有照片——我看到受害人了,他们的摊位就在图书馆前面。”

“场外销售持续了半个月,而她的遇害时间是在上月初,中间这段期间应该是凶手跟踪接近她的时间。”

“第二名受害者是唯一有图书卡的人,她是图书馆的常客。”

“第三名受害人,我记得当时来做笔录的人里有她的大学室友,那个女孩进来之后就一直在哭,当时她是不是边哭边说了一句 ‘我们原本约好,暑假再一起去图书馆写论文的’?”

“他们那所大学暑期会封校,肯定不是校内图书馆,而且只是去图书馆而不借书的话,没有注册图书卡也不奇怪。”

当时和他一起接待那个女孩的同事一身冷汗,因为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那女孩来了之后一直哭个不停,说话不清不楚,他只顾着帮她倒茶找纸巾盒,希望她能快点控制住情绪,完全没留意那个小姑娘在哭哭啼啼的时候还说了些什么。

没有正式开始的问话,自然也不会留有录音记录,如果工藤不记得,那真的就没人会知道了。

他就像是一个事无巨细的人工智能,每一个相关人员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脑子里完整储存着,只需要一个关联点,他就能迅速穿针引线,将一切因果连在一起。

“我现在去打给她确认!”同事庆幸之余觉得有些惭愧,立刻自告奋勇地去核实信息。

“可是老大,你怎么知道她们的共同点是图书馆?”有人问道。

谁会想到两个月前的路演推广、哭鼻子的年轻女孩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竟然也会成为联系起几个受害人之间的线索?

“因为……”工藤在屏幕上调出了一张图片,大家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向了那模糊不清的照片,是第四名受害者手心的图案。

他说:“这是中心图书馆的标志,他们的馆藏图书上都会有这个印章。”

他这样一说,有人也觉得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第四名受害者手心有印泥,她一定生前用手抓过那个印章!”

“凶手是能接触到图书馆印章的人!”

有人已经在网上搜出了图案,经投影仪一打,完整的红色长方形图案出现在了大家眼前,补全了受害者手心的残缺,那抹红色红得触目惊心,像是死去的四个女孩沉沉的血泪。


工藤的推测得到了印证,之前看起来全然无关的四个女孩,终于被一条线索串在了一起,调查立刻有了全新的方向和动力。工藤随手拿起之前放在桌上的咖啡杯,里面的咖啡已经冷透了,他也顾不上再去换一杯新的,两口灌下去,像是在喝冷掉的胶水。

他一边吩咐同事说:“我们先去图书馆,你们查查看,最近一年之内,或者再早一些时间,有没有什么女性失踪或者死亡的案子和图书馆有关。”

他怀疑第一名受害者并不真的是“第一”,从前很可能还有没被发现的受害人。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明明是夏天的六点多,天色竟然已经全部黑透了,他看着猛烈敲击着玻璃的雨点,心里突然没由来地想,不知道那个家伙现在在哪儿?她有带伞吗?回家了吗?

之前听她说好像是要和步美一起出去,不过她一向细心,这么大的雨,应该不会没带伞吧。

他和同事上了车,路上有个电话打进来,是留在警署的同事:“老大,我查到了!中心图书馆一年前有位新入职的女职员失踪了,叫做中村直美,人一直没找到——资料我发给你了。”

工藤一边开车,副驾上的同事将刚收到的资料拿起来给他看,照片上的女孩与白板上的四位受害者有着相似的黑色长发,对着镜头温和地笑着。

工藤听到耳机里有别的电话拨进来的声音,但那边同事的案情简报一时半会说不完:“当时她突然旷工好几天,上级联系不上她这才报了案,但是我看调查记录,什么也没查到。”

她初来乍到,没什么朋友,但性格温和,对谁都好,跟谁也没矛盾,怎么都查不出个名堂,像是一滴蒸发的水,最后只成为分局诸多悬而未决的案件中,平平无奇的一桩。

“知道了,你把档案从分局调过来,我们并案处理。”他说,“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挂掉电话,却发现刚才的未接来电是灰原打来的,他有些奇怪,现在还远远不到他们约定的“报平安”时间,而她这些年在他的生活中几乎销声匿迹,几乎从不主动找他。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就把电话拨回去,却已经无人接听。

他又不死心地重复打了几次,电话那端的忙音听得人越来越心焦,他又打给了步美,步美的手机直接关机了。

出什么事了?灰原不会随随便便不接电话,步美的手机为什么关了机?

“可恶,快点接电话!”刚好赶上一个红灯,他猛得一脚刹车踩下去,副驾上的同事注意到他十分不好的脸色,问道:“工藤,怎么了?”

“我……”他刚一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她,朋友?同学?家人?都不是。

“有两个朋友,突然联系不上了。”他最后还是这样说。

“会不会是去看电影了?”同事说道,“或者在图书馆什么的,手机都要静音的嘛——”

他话音刚落,自己也觉得这句话不太吉利,工藤被他提醒,翻了翻电话簿,找出了步美家的电话,直接就打了过去。

“你问步美呀?她说今天要去图书馆写论文,晚上要去见灰原同学,可能要晚点回来。”步美的妈妈听他说是以前的同学,很爽快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同事看到工藤挂上电话,脸色一片惨白,好像有人凭空揍了他一拳似的。

“老大,怎么了?”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仍能保持着头脑清醒的搜查一课王牌,此时此刻,终于体会到了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他握着方向盘,一时间似乎连怎么开车都忘了。

“老大?”

“工藤!”

他这才回过神,前方的信号灯已经由红转绿,身后催他快点开车的鸣笛声响成一片。

他机械地挂了档向前开,好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对身边的同事流利地报出一串数字:“叫人马上去查这个号码的最后拨号的地方在哪,是不是在图书馆附近。”

那是灰原哀的手机号码,是明明已经疏于联系,却仍牢牢停留在他脑海中的号码,好像他的心中,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隐蔽角落,里面封存着关于“灰原哀”的一切。

他的心里迷雾遍布,是连他自己也难以窥其真相的扑朔迷离,可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仿佛一阵强风,吹走了一切伪装和掩饰,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心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那里留存着他没有选择的、属于江户川柯南的那条路,可那道路不论是崎岖险途,还是繁花似锦,都早已与他无关;而一起埋藏的,还有他所有的年少气盛与自信轻狂,那时候尚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坚信,只要一直不回头地向前走,就一定能找到世间万物背后的真相。

那里也封存着他作为江户川柯南时,说要永远都保护的女孩儿,以及和她有关的所有回忆。

他明明一直都想要珍惜她、保护她,不管是作为江户川柯南,还是工藤新一。

可现在,他却把她弄丢了。




12.



留在警署做技术支援的同事,很快将灰原与步美的手机最后出现讯号的地点定了位,电子屏上闪动的红点,离中心图书馆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大家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两个失去联系的女孩,其中一个明显符合凶手对目标的要求,两个女孩的照片被投影在前面的电子屏上,有同事一看,不禁惊叫出声:“这不是之前和老大一起去现场的那个女孩儿吗?”

“诶?是工藤的朋友吗?”

“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各位,请听我说。”通讯器那端的工藤一直在线,他的声音响起来,大家立刻就安静了。

“藤井组,你们主力查半年前图书馆女职员的失踪案,排查她接触过的同事,当时所有在职的人,全部都重新调查。”

“是!”

“上田组,带人和科搜研去信号消失的地点,虽然可能没什么证据留下……但是还是拜托了。”

“我们这就出发!”

……

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工作,说到最后,他停了一下,这是他的习惯,最后会留半分钟给自己,来回想是否还有疏漏的地方。

可现在他想不到,这一如既往留给自己的半分钟复盘时间,他只听得到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

去图书馆取证调查的工作,他派了另外的同事去,上级要他立刻回总部指挥工作,他心乱如麻地开着车,脑海里总是忍不住那个雨夜里,背对着他的那个身影。

她声音轻灵,在隆隆雨声几乎微不可闻,她说:“我也很想他。”

你想念谁?一直放不下的又是谁?是再也回不来的江户川吗?

……不是我吗?

他想到自己和她一起把步美从车里扶出来,步美像许多青春正好的女大学生一样,小巧的背包上挂着一串串装饰物,而和那些少女风格鲜明的挂饰格格不入的,是别在包上的一个小小徽章。

侦探徽章也跟着他们一起历经了十年时光,期间经过几次翻新与维修,后来随着移动通讯越来越便捷,徽章的作用逐渐变得微不足道,而侦探团也早已不再活动,连博士也不会再为它更新换代了。

仿佛教科书一样标准的物是人非。

他们两个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那枚徽章上,随即又像是被烫到一样,同时移开了视线。

可步美却仍然将它带在身边,似乎还在期待它某一天会再次响起。

工藤突然回过神来,他立刻拨通了博士的电话:“博士,侦探徽章的信号频率是多少?能不能马上发给我?”

与他们这些心思崎岖曲折的大人不同,步美的念旧是光明正大、明明白白的,她可以直截了当地问灰原,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却唯独没有一个柯南;她可以十年如一日,将侦探徽章带在身边,好像当时的五人团队,从没有人中途退场。

工藤从博士那拿到了徽章的信号频率,技侦的同事立刻就给出了回复:“有信号!地址我现在就发你!”


侦探徽章发回来的定位,在旧城一个居民区里,旁边临着铁路,房龄最少也有三十年,因为环境太差,周围住户寥寥,黑夜中显出几分阴森的鬼气。

撞门器撞开房门,强光手电的光束在黑暗的室内逡巡,不大的两居室窗帘密闭,客厅里的墙面上,钉着满满一墙的照片,照片里是永远离开人世的五个女孩。

她们在黑暗中看着迟来的救援,脸上的笑容一如往日般灿烂。

警员们四散开去检查不同房间,工藤伸手推开旁边储物间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呜咽声。

“步美?”他带着同事奔进去,只见狭小逼仄的储物间里,步美嘴上贴着胶布,手脚都被捆在一起,不住挣扎着。

“叫救护员进来!”他身后的同事说道,一边伸手撕下了她嘴上的胶带,他还没来得及问话,步美就哭着说:“他把小哀带走了!你快去救小哀,你快点去救她啊——”

有人割断了她身上的绳索,惊惧交加的女孩呜呜哭起来,她拼命克制着自己,颤抖着给他们讲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等我醒过来,就已经在这里了,小哀比我醒得早,她说那个人应该就是最近一直在作案的连环杀手,可能是因为看到她拿着警视厅的伞,以为她是警察,才会把我们一起抓来。”

工藤的脸色瞬间就白了——那把伞,是他留在玄关的。

被关在储物室的两个女孩靠在一起,犯人还在外面翻看着灰原的包,在找她究竟是不是警察的证据,步美怕得不住发抖,就听旁边的女孩儿轻声说:“你的手机是不是摔坏了?”

“对,刚才就打不开了。”

“你的包还在吗?”

她的背包小巧,斜挎在身上也不怎么显眼,凶手被灰原是警察的猜测吸引了大半注意力,竟然忘了把她的包从身上拿走。

“你的包上别着侦探徽章吧?”她听见灰原在黑暗中说道,她的声音竟然十分平静,“你转过去一些,我们把它打开。”

她们困难地调整着位置,终于灰原被捆在身后的手摸到了那个小小的徽章,她把它打开,然后说:“你听好,等他发现我不是警察,他抓错了人之后,一定会杀人灭口。”

步美不敢哭出声,只是含着泪不住地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太过害怕,还是不敢听她这样冷静地分析现在的情况,灰原说:“你才是他的目标,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会先处理掉我,但这可能得花点时间,我也会想办法拖延时间的。”

“你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有人来救你。”

步美拼命地摇着头,呜咽着说:“我不要,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不要你有事……”

那个从小就跟他们不一样的女孩儿,似乎在黑暗中笑了一下,这种时候,她甚至还在安慰她,她说:“别怕。”

“你以前很相信江户川的,对不对?他知道你带着这个徽章,肯定会通过它找到你的。”她柔声说着,“我知道,他让你很伤心,但是……”

他不是故意的,他从没有想过要让任何人伤心。

“你就再相信他一次吧,好不好?”

也许,想念并不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房间的主人,是名叫石村一男的图书馆职员,证件照上的年轻男人长了张让人看过就忘的脸,带着一副长在脸上般标准而死板的笑。他们在房间里搜出了大量用于监禁虐待的工具,还有受害者们每天的行程、无数被偷拍的照片,他会在跟踪她们一段时间之后,再选择机会下手,将她们绑来这间房子进行施虐。

他们甚至还找到了许多专业书籍,从科搜研的犯罪现场取证教材,到法医科学家的工作流程,甚至还有刑侦犯罪的侦查教学案例——他大概是经过了一番认真的研读,然后照本宣科,将每一处证据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他们原本有人推测凶手极有犯罪天赋,才能做到这样滴水不漏,现在看来却让人哭笑不得,他不过是个认真钻研了警方调查手段的“好学生”。

在关着步美的储物间里,他们找到了掉在角落的图书馆印章,也许是无意中掉在那里,然后碰巧被第四位受害者按在了手心,凶手也许以为那是血迹,便没有在意,于是阴错阳差间成为了最后关键性的线索。

“这里太干净了,肯定不是最后的杀人现场,他肯定还有别的据点,去查他名下的房产、行车和租车记录,把他的照片发给所有分局,在所有路口做排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文台挂起了红雨预警,天边雷声阵阵,像是要用这一场雨,把这个罪恶盛行的世界彻底洗刷。

医护人员将步美搀扶出去,虽然没受严重的伤,可还是要去医院接受例行检查,路过工藤身边时,她抬手拉住他衣角,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能不能把小哀平安带回来?求你了……”

“……柯南。”





13.



灰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嘴上紧紧地贴着一道胶带。

她微微挣动了一下,绳结捆得很死,粗糙的麻绳紧紧压在手腕上,她已经有些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

这里似乎是一栋废弃的厂房,天花板很高,头顶吊着个随时可能吹灯拔蜡的灯泡,角落堆着些不知放了多久的建材和麻袋。旁边还有张桌子,上面乱七八糟地接驳了几条线,分别连着几个监控屏幕。另一边是个水池,旁边盖着层防水布,边缘上凝固着些干涸的血迹。

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响,那个图书馆职员走了进来,他看到她转醒,在她面前晃了晃她的手机和钱包,微笑着说:“真是没想到,我原本以为你是警察,可把我吓坏了。”

“我对你这样的类型完全没兴趣,可谁让你倒霉呢?你看到了我的脸。”

旁边已经一顺摆开了几把不同型号的刀,说不害怕是假的,她手心藏了个之前从单鞋上扯下来的装饰用的金属片,她在身后磨着捆住手腕的麻绳,为了不引起对方注意,她装作不敢直视他的样子,不动声色地低着头。

那人也并不急着动手,他已经成功杀害了五个人,其中最早的一人,至今仍被那群废物警察当作“失踪”来处理,于是他信心倍增,手法越来越大胆,他做得这样好,为什么不能获得赞美?

“虽然你不是警察,可是我发现了更好玩的东西。”

他得意洋洋地从她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然后心满意足地看到原本面无表情的女孩,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的神情。

那是工藤新一的大学毕业照,意气风发的少年人站在镜头前,他手里拿着毕业证书,一手拎着自己的学士帽,说不出的风华正茂。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额前的头发似乎有些奇怪,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剪坏了。可照片里的人似乎对此浑不在意,甚至还有些自得似的,对着镜头露出了自信又明朗的笑容。

照片是用博士新买的单反拍的,他朋友多,人缘也好,于是毕业的时候,大家争着都要和他合照,学校发了毕业纪念相册,他便拜托博士帮自己洗一些照片出来。

而博士又拜托了她:“我常去的那家照相馆最近在装修,你们学校附近有没有可以冲洗照片的地方?”

她答应了,去到照相馆,工作人员和她核对要冲洗的数量和内容时,她才在屏幕上看到了他那张单人照。

被她剪坏的头发,就那样被他毫不掩饰地袒露在阳光下,那是在无数欢乐热闹的大合照中,工藤新一仅有的一张单人照。

仿佛一个只有她掌握着密匙的暗号。

没等她细想,她已经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对店员说:“这张单人照,能不能帮我多洗一份?”

照片洗成了相卡尺寸,是恰好可以放进钱夹相片位的大小,可她并不能将他的照片堂而皇之地放在钱包中,来告诉别人和自己,这是一个在她心里享有永久居留权的人。

她钱包的相片位,一直放着她和三个孩子还有博士的合照,而那张有所缺憾的照片下面,便是工藤新一的毕业照。

绝对隐蔽,无人知晓,是唯独她与神明才知晓的秘密,而自从照片放进去后,她也从未将它拿出来再回看。

好像她只是单纯的需要它留在那里,便已经足够。


可现在,这张照片却被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拿出来,当作一项战利品,耀武扬威地摆在她眼前,她心下忍不住窜起一阵无名火,而对方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说:“这是警视厅那个工藤新一吧?我看他也不过是徒有虚名,毕竟这么久了也没抓到我。”

“他是你男朋友吗?”

他完全没有撕下她嘴上胶带来和她对话的意思,从头到尾都在自言自语:“可是藏在那么隐晦的地方——哦,我知道了。”

“你喜欢他,可他不喜欢你吧?”

被捆着的女孩眼神仿佛浸过寒冰,她沉默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猜对了吗?”那人手里拿着刀,眼里是病态而兴奋的光,他亢奋地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原来我们是同类。”

——都是不被爱的人。

“他们才是恶人,对吧?”

都是中村直美的错,明明在图书馆的时候,她总会对他露出友好的微笑,他塞在她柜子里的信,她都收下了,他跟在她后面送她回家,她也从没有阻止过,可为什么在他提出要交往的时候,她居然摆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然后说:“对不起,可是我们根本不认识吧?”

是因为她说谎,他才迫不得已杀了她。

而之后那些女孩,无一例外,都一样虚伪——那个在外面做饮料展销的女孩,明明问过他图书馆洗手间在哪里,还热情地跟他道别,可下一次见面,却装作不认识。那个经常来借书的女孩,明明每天都有在他面前办理业务,每次都会和他说“谢谢”,可走出图书馆,看到他,却像是对陌生人一样!

不可饶恕,这些虚伪的女人不可饶恕。

“我明明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居然说不喜欢我,根本不认识我——你说,她该不该死?”

“你理解我的吧?”那人热切地望着她,“我看你的手机,最后一个电话也是打给 ‘工藤 ’,你希望他来救你吧?可是你看,他不是没有接吗?”

灰原沉默地垂着头,他用刀尖挑起她下巴,逼迫她抬头,冰冷的刀尖已经刺到了她的喉咙,皮肤被划破,有一些血流了出来。

“你看起来完全不害怕,”他审视地打量着她,随即似乎领会到了原因,“也对,因为我们是同类,所以你不怕我。”

“那你也想要他去死,对不对?”

她蓝色的眼睛里像是冰面乍破,他满意地欣赏着她极力克制可仍然显出强烈情绪的眼神,而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他低头一看,他安装在自己家的摄像头发回了实时的监控提示,警察已经破门而入,短短片刻间,便将他的下一道“正餐”抢走了!

他顿时怒不可遏,手上一用力,刀尖朝下,顿时就扎进了面前女孩的肩膀,看着她疼得整个身子忍不住蜷起来,可又动弹不得,又获得了施虐的快感。

被发现了也没关系,还有办法,他不住地对自己说道。

他把刀尖从女孩的肩上拔出来,带出一串血迹,他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她因痛而皱起的眉,说:“很痛吧?”

“告诉你一个秘密,杀掉那些不喜欢你的人,就不会痛了。”

他从地上捡起她的手机,重新开机,他找到了工藤的电话,一边拨号,一边从旁边的纸袋中拿出一把枪,微笑着说:“我来帮你杀掉这个不爱你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老大,查到了!出城的七号公路摄像头拍到了这个石村一男,车是租来的,我和车行的老板确认过了,虽然是用假名租的,但错不了,就是他!”

工藤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便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灰原。

他呼吸一滞,抬手让控制室里的人都安静下来,示意技侦同事准备信号定位,得到确定的手势后,他接起了电话。

“灰原?”他的声音在发颤,自己却没有发觉。

但他并没有听到那个总是略带嘲讽笑意的声音。

对方让他不许带武器,不许带后援,自己开车到市郊的一个废弃面粉厂去。

“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任何一点做不到,我就立刻杀了她。”

“我答应你,”工藤不顾同事劝阻的神情,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但你不要伤害她。”

“啊,那太迟了,你们刚才抢走了我的晚餐,我气不过,已经捅了她一刀。”那边的人吃吃笑起来:“不过,我是讲道理的人,我会让她活到你来的时候的。”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灰原左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虽没伤到主要血管,但伤口毕竟不浅,她浅色的上衣一半已经被染红了,她估计了一下失血量,来估算自己离失去意识还有多久。

左肩动不了,她将手中的金属片换到了右手,继续机械地磨着手腕上的绳索,她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还想要给自己挣出一线生机。

可说来好笑,曾经有段时间,她是真心真意地不想活了。

现在她已经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却成天都能听到周围人动辄就说“不想活了”,论文被拒会说,和对象分手会说,喜欢的球队输球、没买到喜欢的限量款、天气太冷、太热、生活太无趣,都会随口来一句生无可恋的“不想活了”。

可明明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人,才是真真正正想要活着的人,他们从不知道真正的“不想活”是怎样的。

那时候她初来乍到地在博士家寄居,天大地大,却感觉无处可去。她每夜都无法入睡,每天都提心吊胆。她所有重要的人都阴阳相隔,所有重要的事都烟消云散,她觉得命运不公,却也不想反抗了。

就这样吧?她无数次地这样想,我认命,我服输。

原来想要心安理得地“活着”,比制造逆转时间的药物还要难。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她这样安慰自己,我再好好地活一次吧。

要抓紧时间,和亲人度过无法取代的时光,要告诉他们,他们对自己有多重要。她要像步美那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全部都要大声讲出来,她想要和珍视的朋友们一起在夏天放烟花,想要和喜欢的男孩一年一岁地一起长大,想把他的照片光明正大地放在随时想看就能看到的地方,更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对他说“我喜欢你”——哪怕被拒绝也无所谓,因为我这样好,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是你的损失。

她不会再把自己的真心藏得密不透风,不会再当一个犹豫不前的胆小鬼。

可她这一生,大约就是事与愿违的集合体,每一次她选择放手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不由分说地冲进来,把她的计划全盘打乱。

他把她带离爆炸的巴士,不停倒数的炸弹,组织冰冷的枪口,他根本不管她到底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迈出那一步,却只对她说,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

就好像她能在这个不怎么惹人喜欢的世界上活下去,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那样。

然后时间飞逝,曾经只想去死的她,竟也重新获得了另一个平安无事的十年。

到现在,那些“不想活了”的想法已经离她远去,她想活下去,想完成自己没做完的研究,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科学家,用自己的知识和双手,为需要帮助的人做出赋予他们希望的药物。她还想再和步美他们一起去放烟花,从今往后的每一年,每一个夏天都要去。

就算少了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烟花还是会一样好看。

而且,她也还想再多看一眼那个人的背影。

一眼,许多眼——如果就能这样用尽这一生所有注视的目光。

现在的她,不会再去思考关于下辈子的假设,毕竟命运总喜欢和她开玩笑,这一次是让她阴错阳差地活下来,让她太迟遇到一个喜欢的人。

但如果重来的话,也许就不会再遇到了吧?

工藤新一不会再和灰原哀或者宫野志保相遇。

不能长久相伴,无法真实拥有,真的不如从没有遇到过吗?

不是的。灰原哀的答案,是不管重来多少次,不管给她多少次选择的机会,她都会希望能和那个人再遇见。


一盆冷水迎面泼下,她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已经失去意识,对面阴森微笑着的男人看她转醒,用枪顶着她的额头,说:“那个警察到了,你想不想看我杀了他?”

她头很沉,不知道是否已经开始发烧,却感到身后捆住手腕的绳索有所松脱。

那人也并不在意她的回答,他眼底燃烧着穷途末路的疯狂,伴着窗外的电闪雷鸣,他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着:“明明我为了她们做了那么多事!我送她们回家,给她们写信,在她们楼下站一整夜,明明我做了这么多——”

“为什么她们都不爱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爱是稀缺品,而且与自我感动相生相克,是世界上唯一无法等价交换、不受任何掌控的东西。

窗外有车灯闪过,应该是工藤依照约定开车到了,他拿起手机,一边用枪抵着她一边说:“等会你告诉他,你被关在地下室,要他去救你。”

他伸手撕下了她嘴上的胶带,猛烈的痛感让她神志清醒不少,而他伸过来的袖口上,有一股淡淡的汽油味。

这个废弃的面粉工厂从前是他父亲所开,后来遇上经济危机工厂倒闭,受不了刺激的父母在工厂悬梁自尽,后来这里就成了一片无人问津的废墟。

地下室还存放着当时没能销售出去的存货,他在里面布置了汽油和点火器,只要按下手里的遥控按钮,别说地下室,整个厂房都会被炸上天。

“你告诉他,让他到地下室去——然后我就带你出去。”

这当然是骗人的,将那个警察骗进来,自己从这里出去以后,他就会按下爆炸的按钮然后逃走,她的死活他并不关心。

他一手拿着枪,一边将手机递到了她面前——拨号界面的备注名,是平平无奇的“工藤”,被拨号界面掩盖着的,是她和工藤的聊天记录,里面空空如也,也不奇怪,毕竟他们不熟,平时也不会经常联络。

可那聊天界面的背景,是一座落满大雪的山,积雪下的群山在黑夜中沉睡,山脚下温泉雾气缭绕,是连时间都会却步的世外桃源。

它们亘古不变,永远静默,会永远为27岁的工藤新一和17岁的灰原哀保守秘密——即使相隔了十年光阴的人,也能互相依偎,踏上同一条归途。

在那人着魔一般的“不爱我的人都该死”的声音中,电话接通了,他等着那个猎物被骗进圈套,恶狠狠地说:“让他去地下室,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然后就听到那个女孩儿开了口,她声音很冷,像是冬天未成冰的落雨,她对着电话干脆利落地说:“有炸弹,别进来。”

“你——”

他惊怒交加,手指不由自主地就去扣扳机,可她手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脱落在地,刚才好像还奄奄一息的女孩反手抄起身后的椅子,狠狠朝他砸了过来。

事发突然,窗外炸起一声响雷,一道闪电仿佛就在窗外劈下,他一时不察被砸了个正着,手中的枪脱了手,在地上打着旋儿甩了出去。

两个人都不要命似的扑向了那把枪,灰原先他一步将枪握在手中,却被他用刀再次捅进了肩膀,她想要瞄准他手中的遥控器,子弹却因为伤口撕裂的疼痛而打偏。

子弹打进了对面人的小腹,中枪的一瞬间,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欺骗了感官,他不觉得痛,只觉得怒火中烧,手上用力将扎在她肩头的刀扎得更深:“你竟然骗我!”

可那个明明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孩,嘴角却带着一丝有些残忍的笑意,她咬着牙,语言远比刀锋更锐利。

她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咬着牙替那些无辜冤死的女孩说道:“别自作多情了,她们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而且……谁和你一样?”

她从不自作多情,绝不自欺欺人,付出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得到回报,选择的时候就知道永远没得回头。

那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绝顶好笑的事一样,他猛得拔出灰原肩头那把刀,飞扬的血溅了他一头一脸,他高声大笑道:“我懂了,我懂了!你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他死——那你们一起去死吧!”

在已近疯癫的大笑声中,他按下了手上的遥控按钮。

地下室堆积的大量面粉遇到明火,顷刻间就轰然炸开,隆隆爆炸声像是从地心传来,粉尘爆炸的巨大冲击波掀翻了年久失修的墙面地砖,冲天的火焰节节蹿升,和倾泻而下的暴雨分庭抗礼,烈焰照亮了半边夜空。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坐在即将爆炸的巴士后座,在心里对姐姐说,我真傻,对不对?

姐姐没能回答的问题,她现在终于可以回答自己。

是有点傻,可没有办法啊。

只是这一次,结局会不同了吧?

毕竟就算是假面超人,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够准时出场。





14.



但她的命运似乎就是许多事与愿违的集合,这一次,她又猜错了。

熊熊火海中,有人冲进来一把抱起她,像许多年前那样将她密不透风地护在怀里,从旁边破窗而出。

爆炸的冲击让他们在泥泞的地面上滚出好远才停下,那人一直牢牢将她按在身前,巨大的爆炸声暂时剥夺了她的听力,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她靠在他心口位置,似乎能听到这个人疯狂而剧烈的心跳声。

工藤新一手指紧紧地插在她发间,一手揽着她后背,将她牢牢地困在自己怀中,他那样用力,似乎忘记这样会弄疼她,此时此刻,他只恨不得将这个人一寸寸揉进自己的骨骼与血肉,这样便不再担心所有的隔阂与阻碍,一呼一吸,一寸一缕,他们永远都不再分开。

“工藤!!”

“老大!你怎么样?!”

现场乱作一团,消防和警车鸣笛声此起彼伏,红蓝爆闪灯在漆黑雨夜中不停闪烁,心急如焚的同事们奔上来,可爆炸带来的后遗症让他耳中只剩嗡嗡轰鸣声,根本听不见旁人在说什么。

他只是死死搂着怀里的女孩,像是守财奴守着他一生最珍惜的宝物,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

“老大,你松松手!”同事看他们两个一身血,急得简直团团转,源源不断的雨水不停落在身上,工藤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他急忙松开怀里的人,她肩头的伤口仍在流血,整个上衣被血浸得近乎看不出原本的底色。

有同事送来了急救箱,工藤退却了旁人,自己来帮她包扎。刚才电话接通,她用一句简简单单的“有炸弹,别进来”就结束了对话,通话中断的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

那爆炸的源头仿佛是他的胸腔,引爆的是他的心脏,他的每一滴血液都是明火,顷刻间就将他心里埋藏的恐惧炸了个无所遁形。

只差一点,如果他再来晚一步,如果——

他根本不敢往下想。

然而压下了那无端的恐惧,他心中却剩下一股说不出的无名火,可她像是没有痛觉那样,神态自若地从他手里拿过止血的绷带,自己按住了伤口。

这个微小的回避手势像一阵劲风,顷刻便将那火苗吹得熯天炽地,他没头没尾地问:“为什么不等我来?”

“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不自觉就很大声,其中的怒火完全掩饰不住,周围的同事都被他吓到,与他共事多年,从未见过工藤新一发这样大的火。

她听不清声音,可看他一脸压抑的愤怒,似乎也猜到他在说什么。

那按下爆炸按钮的疯子说,是因为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他有事。

可这道题,灰原哀却不知如何作答。她固然想活下去,却也想他一生平安顺遂,可如果两者之间有冲突,她总会选择后者。

但这样的选择,她并不能宣之于口。

“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甚至有几分咄咄逼人起来,那些毫无头绪的怒火好像渗入了他的每一滴血液,在他血管中不住沸腾鼓噪,进过身体循环,入侵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角落,烧得他痛不欲生——他明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因为她不想他涉险,因为有危险时,她总会习惯性把自己当作可牺牲的那一方。

好像这已成了她本能的一部分,不管那些黑暗的时间过去过久,她都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可以被牺牲、能够被放弃的。

“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

他握着她的手臂,那些火已烧到了他眼底,并着无名的怒火、无能为力和几分委屈,将他逼得双眼通红。

工藤新一红着眼眶问:“我明明告诉过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可你为什么不肯等我来?

他声音沙哑得像是从破旧风箱中传出,他问:“因为你不再相信我了,对吗?”

因为你喜欢的人是江户川,一直想念的人是江户川,而那个说永远都会保护你的人,也是江户川。

可是,那个管朝夕相处的江户川叫“工藤”的人是你,说灰原哀和工藤不熟的人也是你。

——那我呢?

工藤新一低下头去,他紧紧攥着女孩满是尘土和血迹的手,明明手是触手可及,人是近在咫尺,可真心却像是隔海隔山岳,一眼望不到尽头。

明明不管是江户川还是工藤,他们都绝对不想和灰原哀成为陌生人,只可惜他那时候并未能意识到,原来放弃做江户川,也意味着要放弃她。

下一秒,灰原感觉有水落在了自己手背上。

一滴,两滴,它们不断落下,冲开她手背上的灰尘血迹,又轻轻巧巧地沿着皮肤纹路滑落。

头顶明明有警署的同事帮他们撑着伞,所以并不是雨水,那细微的水光全数涌进她心底,却变作汛期洪水一般,霎时间就将她心中所有的防线冲得尸骨无存。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片刻踟蹰间,她几乎忍不住想去碰触他通红的眼眶,想把他搂在怀里,想要去回握他的手。

地面上突然有东西震动起来——是工藤跌落在地的手机。

生活工作日日不同,可行事历并不变更,他的手机在地面上嗡嗡震动着,气势十足地发出一如往常的提醒铃声,而那最新的一条提示上,写着“给兰打电话”。

一道青紫色的闪电划破夜空,雷声隆隆,雨越下越大。

她终于回过神来,随即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自嘲地笑了一下。

明明她觉得喉咙发紧,浑身发冷,却还是一如既往用略带嘲讽的口吻问:“工藤,你想听我怎么回答你呢?”

“我的答案,你推理不出吗?”

她垂下眼,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上,笑容又讽刺、又悲悯。

“我一直喜欢的人是江户川。”

“我一直想念的人,也是江户川。”

工藤新一脸色惨白,感觉像是被人徒手捏住了心脏,舒张不能的心房无法将血液泵向全身,那种仿佛窒息的感觉让他嘴唇无声翕动,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来得太迟的真心话,就像一条过了有效时限的验证码,已经过期,已经无用。

“你非要听到我这样说,又有什么用呢?”

她轻轻闭上眼,藏起了眼底所有的自嘲:“难道你能让时光倒流吗?”


姗姗来迟的救护车终于呼啸着急刹在不远处,救护员抬着担架急匆匆地朝他们奔来,大声询问着:“伤员情况怎么样?”

同事们对这剑拔弩张又暗流汹涌的气氛实在毫无头绪,听到救护车来简直是如获大赦,连忙上前分别扶起他们两个,把他们带向不同的救护车。

工藤顾不得救护员按着自己的手,忍不住回头去找她的身影,然后看到她也回头了。

雨声隆隆,仍未扑灭的烈火将天色烧得通红,负责善后的警员和消防来来往往,杂乱的脚步声,响个不停的警笛声,未见停歇的暴雨,就这样将他们隔开。

暴雨冲刷土地,在地面刷出一条泥泞不堪的水流,踩下去水花四溅,着实让人狼狈不堪。

河水无情,总会淹没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渡河的人。

陈年的河床上尸骸遍地,无人生还。




15.



天气越来越热,高温预警已成为每日常态,而轰动一时的连环凶杀案,也终于在这样的酷暑中结案了。

凶手在爆炸中当场毙命,后来警方从他的日记中发现线索,找到了最初失踪的图书馆女职员的尸体,就埋在废弃工厂外的树林中。死因是被重物击打后脑造成的蛛网膜下出血,是典型的激情杀人。

而这一桩在当时未被重视的“失踪”案,为他之后愈发大胆的犯罪埋下了祸患的火种。

得到消息从外地赶来的受害者双亲,在警署的会客室里茫然呆坐,明明年纪不过五十上下,却已经满头白发,看着远比同龄人更苍老。

负责接待的警官和负责验尸的法医一起为他们讲述了案件的经过:“中村小姐和凶手工作于同一家图书馆,但两人并不相识。凶手对中村小姐有着异常的迷恋,他幻想她喜欢自己,然后跟踪她、监视她、最后……”

“因为中村小姐拒绝了他,便将她杀害。”

“这么说、这么说……”憔悴的女人将脸埋在了掌心,她声音绝望而沙哑,像是生锈机器上被迫转动的齿轮,“警官,她永远不会再回家了,是吗?”

悲恸欲绝的夫妇紧紧揽住对方,在经过漫长的惶恐、等待和心存侥幸后,终于崩溃地痛哭出声。

水落石出的确切真相,真的好吗?

打破别人最后的幻想与安慰,真的好吗?

这样的问题,警官与法医回答不了,站在门口静静望着他们的工藤新一同样无法回答。

真相固然只有一个,可不同人眼中,难免会看到不同真相,而真相又不会只是一团花团锦簇,让人人都爱不释手——它也会是刀锋、是十字架、是沾上就难洗掉的污泥浊水,是压在所有知情人心里卸不掉的一杆秤。

是要活在被真相刺痛的真实中,还是被谎言包围的温室里,千千万人会有千千万种抉择,不应由旁人来评头论足。

而等到最后的结案文书完成时,最酷热的夏日已经走到了末尾,周刊杂志也找到了新的话题,现代社会的车轮以超高速旋转,群众记忆时限很短,可能不等夏天结束,就会把这件轰动一时的大案抛之脑后,往后茶余饭后时再提起,也不过是众多新闻中平平无奇的一例。

唯独逝去的女孩们永远留在了这个夏天,但一切到此,终于尘埃落定。

有惊无险逃过一劫的吉田步美,也过完自己的暑假,要回学校去了,她没要父母送,打算自己去车站。

开车之前,她给灰原打了个电话:“小哀,我要回学校啦,等寒假回来,我们再一起放烟花!”

电话那边闹哄哄的,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她听见灰原笑话她:“又说傻话,谁会在冬天放烟花?”

那天灰原被救出来之后,也被送到了她所在的医院,得到消息后,她就急着要赶过去,但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不让。

但这可阻挡不了她,病房熄灯以后,趁着走廊里的值班护士不注意,她偷偷地溜了出来。

一想到这次差点就要再也见不到灰原,她心口就堵得想哭,可又害怕被人发现,便强忍着眼泪到了灰原的病房外。她想,一直都是小哀保护我,这一次,要换我来陪着她——这样她醒来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人,就不会害怕了。

她这么想着,便伸手拉开了病房的门,可没想到的是,那里面已经有一个人在了。

工藤新一从爆炸现场死里逃生,医生说什么都要让他留院观察一宿,他身上套着病号服,坐在病床边,在黑暗中静静望着躺在那里的女孩,宛如一尊雕像。

他的脸上有许多玻璃炸开时擦伤的细小伤口,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憔悴,他安静地望着她,随即抬起手,将她额前的一缕乱发轻轻拨去一边。

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珍视又温柔。

吉田步美站在门口,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工藤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她,步美尴尬地低下了头,随即听到他似乎像是开玩笑地说:“看来今晚越狱的,不止我一个啊。”

这样若无其事的语气恰到好处地安抚了她的尴尬,她回答说:“我……我害怕小哀醒来会害怕。”

听到她的回答,他似乎是笑了,步美感觉他目光里似乎有种很沉重的东西,让他显得说不出的心事重重,可那视线落在小哀身上,又显得那样轻和温柔,似乎生怕这样的注视会将她惊醒一样。

他低声说:“对啊,她是个胆小鬼。”

她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刀枪不入、无所不能,他从前明明知道的,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她骗过,到最后,连他几乎也要忘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她,因为我也是。”

他轻轻握着女孩搭在床边的手,在心中默默说道,可是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步美没听清他说什么,她不懂工藤新一的心事,对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是一知半解,但她看着他的背影,无端想起了自己曾经喜欢的那个男孩,明明从前,她看着工藤新一,总会固执地觉得,他和柯南并不相像。

可今晚不知道有什么奇妙的魔法,她看着他那样陪在小哀身边,竟会有种“那就是柯南”的错觉。

但是,仿佛也就是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意识到,柯南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她握着门把手,轻声说:“谢谢你救了我。”

工藤新一听到她这样说,刚准备习惯性地说“不用”,就听到门口的女孩儿继续道:“被关起来的时候,小哀和我讲,她说……”

“柯南知道我一直戴着侦探徽章,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小哀问我,能不能再相信柯南一次。”

灰原哀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江户川柯南的人,她最明白他,最信任他,她说他会来,他就一定会来。

“谢谢你来救我,也谢谢你救了小哀。”泪光闪闪中,步美注视着那个身影,“柯南。”

工藤怔住了,步美却觉得像是如释重负,好像终于松开了肩上一直背着的旧书包。随身多年的旧书包里,固然装着许多美好回忆,每一件拿出来都可以回味很久,是她最最珍贵的宝物。

可前面路还那样长,一直背着不放的话,怎么大步向前走呢?

她说完,就回手带上门,快步朝自己的病房跑去,然后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她去看灰原的时候,工藤已经不在了,步美一看灰原苏醒过来,这才又被勾起了天大的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灰原被她逗笑了:“吉田小姐,你这哭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抢救无效了呢。”

她又哭又笑:“不许你说这种话!”

灰原看着她,突然说道:“等出院以后,一起去放烟花吧?”

等她出院的时候,他们四个人真的一起去了,就在护城河的河堤上,夏夜傍晚的河边有不少散步的人,四个已经是大学生的人,从袋子里拿出和旧日一模一样的团子烟花,在夜色中将它点燃。

细细的火花闪啊闪,在空中划过,仿佛一颗颗小小流星,花火照亮对面灰原的脸,步美突然问道:“哎呀,我以前是不是许过愿,说要每一年都和你们一起放烟花?”

原来那约定太过仓促,连当初许愿的小孩子自己都快要忘了。

灰原促狭地说:“对,你不仅说过,你还指着飞机当流星,叫大家快许愿呢。”

元太和光彦一起大笑起来,步美一边笑,一边故作恼羞成怒地追着灰原,两个青春正好的女孩儿在河堤上追逐打闹,笑声被夜风吹得很远。

步美突然说:“小哀,我们以后每年都来吧?”

可能是结案有太多工作要忙,自从那天在深夜的病房中见过一次后,步美再没看到工藤新一,细心的女孩直觉他和灰原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却并没有再向灰原询问。

她只是挽着灰原的手臂说:“柯南不来也不要紧,你还有我们。”

然后她看到对面的女孩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轻轻笑了。


今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一副随时都可能要下雨的样子。工藤新一和同事站在警视厅正门前,刚刚送走最后一位前来领取遗物的受害者家属。他们一直目送着那个佝偻的背影消失在了街角,人世苦别离,被留下的人虽然难捱,但也总会找到可行的方式活下去。

同事叹了口气,公职人员有法定假期,可犯罪分子全年无休,搜查一课手头并不只有这一桩案子,他准备回办公室去,却发现工藤并没有这个意思。

“工藤,你不回去吗?”他问道。

“嗯,”工藤应道,“我请了下午的假。”

“哦,要去陪女朋友吗?也是,终于结了个大案子——”

工藤新一却回答:“不是,我现在没有女朋友。”

“啊?”同事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心想这搜查一课的风水怕不是真的有问题,连仅有的一个有对象的人都容不下——他一边想着,一边又敏锐地发现,工藤今天有几分不寻常。

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牛仔裤和球鞋,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让他显得有些小。而近年来时常萦绕在他身上的那种思虑和压抑,现在似乎也消失无踪了,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对接下来要去做的事充满了不安,但是又有种迫不及待的渴望。

这样的转变,让他几乎显得像是另外一个人了。

同事好奇地问:“那你这是要去哪儿?”

工藤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算作道别,他的脚步轻快,走着走着,忍不住就小跑了起来,从背影都能看出他的迫不及待。

还说不是去见女朋友?同事气呼呼地想,我眼睛都要瞎了。


灰原的学校是今天开学,原本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可是井上是个最爱凑热闹的人,哪儿有热闹,哪儿就有她。

井上理直气壮地说:“反正你论文都交上去了,现在也没事做,不如跟我一起去迎新。”

也不知道本科生开学,她这么兴奋做什么。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井上说:“当然是为了给实验室筛选未来刷试管的后备人才呀!”

不管什么学校,开学第一天总是人满为患,灰原被这过于热闹的环境吵得有些头疼,待了不到半小时就受不了,她找借口说要去透透气,这才从里面解脱。

她拿着自己的几本书,从行政楼往实验室走去,学校里人来人往,新人的面孔总是特别好分辨,因为那种脸上的新奇和期待是旁人所无法伪装的。他们拿着报道的资料和表格,在陌生的校园里走着看着,已经要忍不住开始畅想自己未来的象牙塔生活。

看着那些青春洋溢的面孔,她嘴角忍不住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可走到实验楼的不远处,她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前面有高年级学生在带着新生参观实验楼,楼下围着不少人,可那样人流攒动中,她还是一眼就望到了站在台阶下的那个人。

可能因为注视过太多次他的背影,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周围有多少人,只要一眼,她就能够将他从千万人中分辨。

工藤新一站在一群新生的队尾,背对着她,手上似乎还拿着不少宣传单张,应该是一路走进来一路被人塞在手里的,他听着前面的高年级学生讲着实验楼的建立落成和用途,时不时还捧场地点一下头。

他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衬衫和球鞋牛仔裤,和身边的大学新生站在一起,乍一看,竟没什么不同。

似乎感应到了背后注视的目光,他转过身来,向身后望去。

他们的视线交汇,她看到许多明亮的神采一点点地填进那双熟悉的眼睛里,随即他大步流星地朝她跑了过来——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和衬衫的衣角,像是从她钱包中的那张照片里走出来的人,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又自信明朗。

他就这样向她跑来,一步步都像是踩着她心跳的节拍,明明路程不远,他却显得那样急切,似乎他为这个时刻已经等了太久太久,连多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

工藤新一在她面前站定,明明是个多云的阴天,可他身上却像是有光,几乎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垂下眼,似乎想要避开那光芒,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调侃笑容,假装一切如常,原本也是她的拿手好戏。

“大侦探,你今天也开学吗?”

“我……”工藤新一有点紧张,有些忐忑,他听见自己因为紧张而有些紧绷的声音,“灰原,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哦?”她问,“去哪里?”

他望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去十年前。”

十年前,被无形的命运之手推搡前进的少女,用一颗尚未研制成功的药丸,扭转了两个人的时间与人生,而这段意外,却莫名成为了她总是事与愿违人生中,难得的宝物。

可世间万物皆有准则,逆转时间的人,总要为自己从诸神处偷来的吉光片羽付出代价。

她得到了原本不曾奢求的一束光,失去了注定不能永远并肩的一个人。

那一天的暴雨与烈火中,她问他,难道你能让时间倒流吗?

这是她在强人所难,她知道他不能,自己也不能,总有人会被困在过去,却从没有人能随心所欲地扭转时间。

——毕竟这是人世间留存的,关于“时间”唯一的真相。

于是抱着书本的女孩轻笑出声:“不要开玩笑了,工藤。”

可这不是工藤新一看到的真相。

他永远对真相着迷,永远放不下对追本溯源的执念,可却鲜少会这样窥视自己的心。

可这一次他却意外地看到了自己心底的真相——原来不管工藤新一也好,江户川柯南也好,他们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再重来多少次,都想要得到眼前这个人百分百的信任,都不想和眼前这个人说“再见”。

她是比时间更真实的意义。

“不是开玩笑。”他笃定地说,“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灰原有几分好笑地看着他,可下一秒,却整个人都愣住。

工藤新一从口袋里拿出一副黑框眼镜,他将它架在鼻梁上,镜框方方正正,像是有着世界上最神奇的魔法,显得他整个人都有几分孩子气起来。

假如她曾有放任自己幻想过,如果江户川柯南能够获得长大的机会,那他会是什么样子?

这一刻,她望着那双镜片后的眼睛,突然得到了答案。

那是一双世界上最明亮、最坚定、任何迷茫与阴霾都无法污染的眼睛,这是她一直喜欢的那个人,一直想念的那个人——他有着世界上最纯粹热烈的勇气,和最干净正直的眼神。

时间可以倒流吗?

人能够第二次踏入同一条河吗?

他向面前怔住的女孩伸出手,信誓旦旦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可以的,灰原,我保证。”

“时间可以倒流。”

“只要你握住我的手。”

实验楼旁的道路上栽种着两排高大的杨树,茂盛的枝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风吹散了阴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向地面,细碎金光在地面汇聚,又随风而动,宛如一条缓缓流动的长河。

灰原哀站原地,静静地望着伸向她的那只手。

校园中响起了午间广播,远处的足球场传来训练队响亮的口号,不断有新生从他们身旁经过,他们要去向充满希望的未来和新生活,那些话语和笑声都传得很远。

又一阵风吹过,吹得树影摇曳,吹得那条光河波浪起伏,他站在对岸望着她,好像已经等了一生那么久。

她可能犹豫了很久,也可能没有犹豫过——和煦微风中,她向前一步,踏进了那片波光粼粼中。

阳光刺破云层,阴霾数日的天空,终于彻底放了晴。

而她握住他的手,仿佛握住一整个光明灿烂的太阳。





—The End—





字数管理失败,没想到这么长。

全文完,感谢诸位。

宫本清和

【新志】情感未命名

现实向/全文2.9W预警/HE

 

有幸窥见新志生活的一角。

原本只是想试着从青山老师的视角解构重建,但是写到他们真的相爱,那一刻觉得太幸福了。我浅薄的文字无法描绘出完整的他们,一定还会并肩经历很多风雨吧。

喜欢晚饭后暖暖的光,想象着两只在外面威风凛凛的大鲨鱼回到家捧着咖啡絮絮叨叨分享一天的收获,贴得太近好像也有了一点温度呢ww

文章有点长,能被读完就太荣幸了。

ps:收到了很多评论,太幸福了我(´,,•ω•,,`)


01.

工藤新一在变大后的三个月后和小兰提了分手。

原因很简单,他们不适合。

工藤本以为半年来的种种矛盾,误会和争吵是源于他变成了柯...

现实向/全文2.9W预警/HE

 

有幸窥见新志生活的一角。

原本只是想试着从青山老师的视角解构重建,但是写到他们真的相爱,那一刻觉得太幸福了。我浅薄的文字无法描绘出完整的他们,一定还会并肩经历很多风雨吧。

喜欢晚饭后暖暖的光,想象着两只在外面威风凛凛的大鲨鱼回到家捧着咖啡絮絮叨叨分享一天的收获,贴得太近好像也有了一点温度呢ww

文章有点长,能被读完就太荣幸了。

ps:收到了很多评论,太幸福了我(´,,•ω•,,`)


01.

工藤新一在变大后的三个月后和小兰提了分手。

原因很简单,他们不适合。

工藤本以为半年来的种种矛盾,误会和争吵是源于他变成了柯南。工藤新一的长期缺席让她总是崩溃,总是在哭。他自己却能一直呆在她身边,错位方式的好并不是她要的好。

他瞒她。

这是他对毛利兰最深的愧疚。

令和的大侦探道德标准一向比普通人高得多的多。


所以刚开始回来的时候他们关系是非常好的。一同上下课,小兰对他的失而复得,他对小兰的抱歉,让他们平和的度过了第一个星期。他带她去了之前没能吃上的父母定情的餐厅,路过水族馆周边贩卖店,他一眼看出小兰的喜欢,这次给她买了一个超大的海参男娃娃。

所有的小情侣一样,他想弥补给她。那些她认为的空缺的岁月。


不得不说这几天他们过得非常开心。小兰甚至在他又开始习惯性絮絮叨叨福尔摩斯的时候意外的没有发脾气,反而一脸耐心的看着他。

还是变大了好呀。工藤新一这么快乐的想着。

第二个星期,一个来自大阪的电话再次把他从平静的生活里唤醒。

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他一秒钟没犹豫飞去了大阪,在候机的时候把有关的资料发给宫野请她帮忙调查。


凌晨两点,对方回了一个收到。

——喂喂喂解药都研究完了你怎么还醒着?小孩子不早睡要长不高了。

工藤有点无语,他本意也不是想打扰她的睡眠,不然他就打电话骚扰了。

——穿上高跟鞋都要比你高了大侦探…

………好好好,就当他的关心错付……

他已经能想象得出来自对方半月眼的嘲弄。

老是忘了宫野志保也已经变回去了……老是想着她还是那个小小只的女孩。

——没事,我白天再补觉,会尽快查清发给你的。

对方迅速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还得是宫野,真是太给力了,工藤新一捏着手机一脸兴奋。

他转而想了想,也给小兰发了一封邮件,告诉她又有了案件,他会很快解决回来。不过对方显然还在香甜的睡梦里,并没有回复。

看看,这才是正常女高中生的作息呀。

大侦探放下手机愉快的想,肯定能很快回来,他和服部搭档,那还不事半功倍。

不过在下飞机的时候,大侦探收到了一封邮件和几个未接电话。

啊…完蛋…好像生气了…

工藤新一缩了缩脖子把手机放回口袋,朝对面接他的服部挥了挥手。



结果案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快速的解决了,甚至只用了半天,多亏了灰原,啊不宫野志保的情报,他从几块破碎的瓷片上找到了犯人杀人的证据。

“这都要我这个关东大侦探出马啊?”餐厅里,工藤新一好心情的揶揄起了服部。这可是他跟了两天没破解的案子。

“有什么办法,我又没有你那位博士小姐姐,简直作弊神器……”服部自觉有点被比下去非常不爽,不过眼珠一转马上由阴转晴,开始殷勤的给工藤新一投喂那颗他盯了很久的超大颗章鱼烧:“要不你把她联络方式给我吧?偶尔也帮帮兄弟我呀,大阪的案件也需要她嘛。”

“不给。”工藤被烫的哇哇直叫。

开什么玩笑,福尔摩斯怎么会把他的华生让给别人呢。

不过那孩子还是瘦瘦的,加上长期熬夜变大变小看上去一点也不红润,下次还得多拉她出来踢踢球活动活动才好,再叫上少年侦探团,嗯,这周末就可以把局组起来了。

他默默地盘算了一番。


于是乎,工藤新一带着大阪兄弟硬要塞的谢礼(也有可能是不死心的讨好)——打包版大阪烧敲开了博士家的门。

“喏,上次你想吃的大阪烧这次可没搞错了,这可是服部认证全大阪最好吃的一家哦,特意给你找的。”工藤新一一脸谄媚。

宫野志保打着哈欠接过了,“这个东西坐飞机过来还能好吃吗?”

“嘛……你就先勉强尝尝吧,”大侦探摸摸脑袋,“下次带你去大阪吃现做的,我已经把店名记下了。”

就不用服部那小子带路了,免得让他搭讪成功宫野岂不是要被烦死。


不过其实这还是工藤在她变大后第一次认认真真看到一个相对来说活蹦乱跳的宫野志保。

之前总是一身的伤,可以用灰头土脸奄奄一息来形容。

最近的一次也是因为永久性变大产生的副作用昏迷了一个星期把他和博士吓了个半死,以为出了什么问题永远也醒不来了。他爹从美国请了好几个知名的医生过来看诊,但没什么结果。

——和普通人根本无法解释什么叫曾经多次变成小学生现在变大醒不过来了,单看着或是身体检查就只是一个睡着的身体孱弱的少女。


但是真的很高挑。工藤跟在宫野后面慢悠悠的晃进了门,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地在心里比了比身高。

明天要多喝几罐牛奶……他才高二,好好运动一定会突破一些174魔咒的。


“好了,礼物收到了,不过博士出去参加鲸鱼研究同好会了,要晚上才会回来,还有什么事吗?”


宫野志保白天也没能好好睡觉,大侦探时不时发来几条消息,有的是要调查的资料有的是一些现场情况文字直播,索性她就一直坐在电脑前了。好不容易刚躺下准备补个觉没想到大侦探下一秒就按下了门铃。她现在还是有点困,哪怕是他故意开屏的笑容也没有什么诱惑力。

“啊,阿笠博士说给我做了大号增强脚力鞋。倒也没什么大事。”工藤新一随意找了个沙发角落坐下,案件的情况他已经同步分享完了,午餐服部的请求他是不可能说的,“你睡吧。”他满脸堆笑假装很大度的说。

宫野志保看着他无所事事不急不慢的样子很想下逐客令,内心挣扎了几次最后还是忍住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她认命的泡了两杯咖啡陪着他坐在沙发对面。

“身体还好吗?”

“托您的福,暂时还活着。”

茶几上铺了一些文件,全是英文,工藤也不见外,拿起来翻看了几眼,“这是什么?”

“WLA的资料。”

“世界顶尖科学家协会?”工藤刚准备仔细看看,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啊!完蛋……”某个大侦探忘记他一下飞机就沉浸在案件中,到现在还没有回复小兰……

“新一你这个推理狂!!”

电话那边的声音仿佛已经出现了愤怒的小兰大头特效,吓了两个人一跳。

于是工藤一边接电话道歉一边狼狈的跑出了门。

不过他还记得给宫野挥了挥手。

“慢走不送。”宫野志保有点嫌弃的回了一个再见。

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远道而来的大阪烧还没来得及被新主人打开。工藤新一就像龙卷风一样的来了又走了。

嘛,总算能睡个好觉了,她把咖啡捂在手里,面无表情的想。



02.

工藤又被骂了一顿,没有办法,谁叫自己先失联呢,那当然是好声好气的哄了,又是道歉又是请客吃甜品,对方最后提出要一个超大的海参男抱枕。

“好好好,明天带你去买。”长时间的应付工藤有点心不在焉了,随口敷衍道。

“说好了哦。”小兰终于转怒为喜。

“那当然。”工藤新一松了一口气。


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

米花町死神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工藤当天就没能回家,更别提说第二天买什么抱枕了。

他接到目暮警官的电话后直接跑到博士家取了鞋就奔去现场了。古代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现在就有令和大侦探……啊扯远了。

顺便也带走了宫野志保。



“为什么?”

为什么她在这里?为什么她今天就是没有好觉睡?宫野志保十分的无语,没有睡饱的哈欠女一脸凶狠的盯着罪魁祸首,真的怀疑长大版的柯南是不是死神功力也翻倍了,以往还能隔个几天呢。

“啊?”工藤以为她在问死者嘴角边奇怪的腐烂痕迹,“我也觉得奇怪,我对药物懂得没你多你快来看看。”

……

宫野志保叹了一口气,配合他蹲下去检查伤痕。

目暮警官在旁边不敢大声讲话,他碰了碰旁边的高木,“这是谁呀?”

高木也是一头雾水,工藤新一刚才风风火火赶来的时候就拽着这个看起来睡眠极度不足的女生,解释了一句这是他的搭档就径直带着人家去看尸体了。

喂喂喂,怎么会有人特意拉女孩子来案发现场啊……

而且工藤为什么会有搭档啊??现在高中生侦探都这么高级了吗?他们警察还人手不足呢!

“但是她倒是有点像以前柯南身边那个小女生,就是那个茶色头发说话像成年人的,这样一看倒是正好了。”高木看了半天,只能从相貌入手了,“不过怎么感觉更奇怪了。”

可能是柯南身边有好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学生,过于活泼和配合的小朋友们在一起称得那位总是半月眼的小姐姐并没有多明显,可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好像有一点奇妙。

他们一直以为骄傲的工藤是永远自信不服输的样子,哪怕是偶尔和黑皮肤的大阪朋友一起出现,也是给人两只猎豹互相较量的感觉。

这位神秘的搭档小姐看起来兴趣缺缺,胆子却是大得惊人,面不改色的检查尸体,偶尔和工藤细声细气的交流着什么,两个人仿佛自有一方小小世界。

工藤什么时候能和女孩子这么默契了?他消失的半年都在和她在一起吗?是女朋友吗?不对吧这也不是约会的地方呀?

目暮警官和高木两个人在旁边,内心戏是一遍又一遍。



这个连环杀人案件在三天后告破。

失踪半年后,工藤新一的照片迅速占领了各大头条,一时间关于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华丽回归成为了焦点,鲜花和荣耀重新回到了这名年轻的侦探身上。

没人知道他曾经卷入一个庞大组织变成了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学生,从被人欺负的“捣蛋小学生”蜕变成人脉和理智超越工藤新一的江户川柯南,多次和死亡擦肩而过却从不畏惧退缩,同样的正义、勇敢、只是无法出现在世人面前。


与此同时,一篇记录了此次案件的纪实文学慢慢在各大网站流传开来,最后和这位年轻的侦探一起成为一个不输柯南道尔笔下的传奇故事。这位嗅觉十分敏锐的记者也在文章中提到了一位发现了特殊毒药这个重要线索的女孩,她在文章中用了不输名侦探的笔墨去描绘这名聪慧冷静的少女,在大侦探有点烦闷于解不开作案手法的时候轻轻托住了他的情绪,仅仅一两句话就给他提供了有用的线索,于是名侦探瞬间把所有信息串联在一起侦破了案件。

她给她化名星酱,像星星一样神秘又闪耀的女孩,称她为令和福尔摩斯的华生。

……也有可能是艾琳哦……?

作者在最后这样调皮的写道。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去教室的路上工藤新一收获了许多同学的关注和夸赞,毕竟有了很多不寻常的经历,他表现得比之前稳重了许多,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年轻的高中生,他心情很好的招手回应这些好意,快乐的哼着走调的歌曲。没想到推开教室的门,迎面而来却是来自毛利兰的质问。

“为什么不接电话呀?”小兰双手叉着腰早就等在了门口。

工藤新一很怂的举手投降:“我都有发消息给你呀?”

这次他怕又被小兰骂一顿每天都有报备,但是查案子往往一忙就到了凌晨,等他打过去只会影响对方休息,中途跟踪了一段时间嫌疑人,他又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如果是身后小鬼头的手机响了好像还能卖萌圆过去,他这么大只,搞不好就暴露了呀。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看了报道那可是杀了四个人的杀手耶,真是的,能不能少玩这种侦探游戏啊?你只是个高中生而已啊……”


啊,在降低犯人防备这一块柯南的身份其实还是很好用的……如果能灵活切换就好了……最好是无痛……不知道宫野研究得出来吗……

小兰依旧碎碎念,担忧着对方的安危,可大侦探的心思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03.

工藤新一搞不懂他的青梅竹马,现在是女朋友的毛利兰为什么又冲他使用空手道。

要他说这个星期乖得很,米花的人民健康快乐,小兰也每天和他一起上下学,没有惹她生气的可能呀。

他无奈问了园子,才知道她的父亲毛利小五郎最近已经搞砸了两个案子……


“其中还有一个原本在接洽的委托人听说你回来了改成委托你了…”园子也是一脸担心,"虽然毛利叔叔是不太靠谱啦,但是你也知道小兰她自尊心很强呀……”

“话说他是不是最近咖啡喝多了沉睡不了找不到状态了?”另一位知名沉睡系女侦探陷入了思考。

喂喂喂……

始作俑者表示十分无语……


他变回新一自然是不需要再去借用沉睡的毛利小五郎来推理了,但是人好像无法回到以前,就像已经名声在外的小五郎叔叔难以接受自己回到之前那个落魄侦探的样子。

好像是他工藤新一的错。他给了毛利大叔不属于他的荣耀。

这也是他哪怕在变回新一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也无法向兰坦白的原因之一。

以前她就无法接受园子一句对自己超越她父亲的无心夸奖,要是知道突然成长的名侦探小五郎是他工藤新一的手笔……


她会难过的吧。

工藤沮丧的想。

送水晶鞋的巫女魔法也只能到十二点。作为工藤新一对毛利大叔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来。半年时间大叔好像只有和家人有关的时候有过几次短暂的灵光乍现,作为柯南他曾经费尽心思引导过,现在作为本来就不受他待见的工藤新一的身份,他更不好插手了。


虽然是这样。

虽然是他造成了这样尴尬的局面。

但是她为什么,不能为也我感到骄傲呢。



工藤新一不知道怎么面对毛利兰的怒火,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什么解决办法,于是在放学前先溜走了。

逃避虽可耻但是有用,先跑路等小兰怒气平息再说吧。工藤新一一边逃跑一边无耻的想。


不过回到家,他的父亲工藤优作大人还在死线赶稿中,看见他回来也并不是很有空理自己的宝贝儿子,只是简单抬了一下头,"有希子在隔壁给志保做咖喱,说等下我们晚饭一起去阿笠博士家吃。"

……

好家伙,自己没享受过几年的母爱,她倒是得了个十全十。老妈也太喜欢宫野那家伙了吧。他半月眼的想。


工藤敲了几次博士家的门,无人应答,他以为被无视了没好气的自己开门进去,却发现晚餐的咖喱在灶上开着火烧着,本该在厨房的两个人却不见了踪影。

工藤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不好,不会是还有一些组织的漏网之鱼吧?

他当机立断的掏出手机,一边摇人一边果断回头跑向门口,随之院子口传来一声急刹车,有希子和宫野一人拎着一个头盔说说笑笑的走了进来。

……

“怎么了?”

某人的大表哥,FBI王牌狙击手百忙之中抽空接听了电话,又被工藤新一敷衍两句挂断了。

……

大表哥表示摸不着头脑,一枪狙掉了800码外倒霉敌人手上的凶器。


……这两个女人……

工藤新一的心又落回到它原本的地方,可惜他拿她们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无奈的追上前去,“老妈……你怎么火也没关就开摩托带人出去了?”飙车很危险的好吗……

“哎呀,做到一半发现忘了买洋葱了,就想着在牛肉煮熟前快去快回,”有希子开玩笑的把头盔扣在了新一的头上捏了一把儿子呆呆的小脸,眨了眨眼,“不过,开摩托的可不是我哦~”

……??

工藤新一一脸震惊的看向宫野志保,后者倒是没什么表情的把头盔抛了过来,工藤新一下意识的接住。

“啊啦,你是对黑衣组织的女人有什么误解吗?”

……这个梗是永远也过不去了吗?

工藤新一十分无语的在原地半月眼。

看他还傻愣在那里,宫野志保朝他招了招手:“我听说名侦探不会流眼泪,切洋葱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

……………


结果就是晚餐的夹杂着名侦探珍贵泪水的咖喱很好吃。阿笠博士破天荒被心情很好的宫野志保允许吃了两碗。


饭后大家坐在沙发上消食,黄色的顶光灯暖暖的,照在人身上很舒服,是宫野最新换的据说是提升幸福感100件好物看了让人有家的感觉的暖光顶灯。

之前那个也太像直男实验室工作灯,一点也不温馨,挑剔的宫野小姐这样评价道。


阿笠博士摸着很久没有圆滚滚的肚子满意的眯上了眼,工藤优作把电脑端了过来依旧在死线挣扎,宫野志保和有希子两个走在潮流前线的女人靠在一起嘀嘀咕咕翻看最新的时尚杂志,偶尔发出一些感叹声。

工藤新一抱着同样也是宫野小姐购买的超大号鲨鱼玩偶陷在沙发里。他不用眼镜放大功能也看见杂志的封面,正是芙纱绘最新款的包包。

……搞不懂女人,明明都是一个颜色一个图案,为什么换个造型也能叫新包?他得使使劲给芙纱绘和博士牵线了,这样下去工藤家的钱包危在旦夕。工藤新一闭上眼睛,大侦探千金般珍贵的大脑天马行空的想一些无聊的事情。

嘛,芙纱绘小姐和宫野都是混血,应该会相处得很愉快吧。


04.

第二天上学他还是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等她。

准备好了继续迎接暴风雨,可是小兰却没有再冲自己阴阳怪气了,看上去倒是比昨天开心了很多。听她说周末园子爸爸在某个小岛举办酒店开幕盛典,邀请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和小兰一起参加。

不愧是园子你呀!

工藤新一被大小姐金钱的力量震撼了。


“新一你也会来的吧?”小兰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额……

他对自己的神奇体质有一丝汗颜……总觉得去了对铃木先生有一种恩将仇报的感觉……

“去吧去吧,好久都没和新一一起出去玩了……”

小兰拉住新一的胳膊央求道。

突然被美丽少女挽住手臂,年轻侦探脑袋有一点点宕机,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啊……这样啊……那好吧……”

“说定了哦!”

小兰快乐的朝前面跑开,工藤新一有点无奈的跟在后面。

  

怎么感觉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小兰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好像…都没有去成……



幸运的是,他们还是顺利的到了小岛,中间没有发生任何案件。

不幸的是,园子的父亲大人有一点读不懂空气……

他为了对两位名侦探一同莅临表示感谢,在晚宴上搞了一个小游戏,进门时每位嘉宾都被邀请佩戴了一束不同的胸花,这个小游戏叫做找出谁戴了铃木集团最珍贵的花朵。

堪比博士每年一度猜谜游戏,非常之无聊。


“喂喂…你爸妈还真是天生一对啊?”工藤新一把一旁想要逃跑的园子拎了过来。“搞什么呀?”

“我…我也不知道我爸有这样的安排啊……”园子小声求饶,“……你就想办法输给叔叔嘛……毕竟你们以后……”

园子朝新一眨了眨眼,趁他愣住赶紧跑到毛利小五郎边上大献殷勤,“叔叔这次肯定比新一那个高中生要答得快~”

“那还用说?我毛利小五郎会输给那个臭小子?啊哈哈哈哈哈哈”

……

工藤新一一脸无语的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

他在听完问题后就已经解出来了……

自然是他宝贝的女儿铃木园子手腕上的那一朵铃兰花。

“两位加油哦~”小兰在旁边笑眯眯的说。

工藤新一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最终谜题还是在柯南给少年侦探团放水的丰富经验加成下被工藤新一成功的放水给了毛利小五郎。

宾客们很开心,大叔很开心,小兰很开心,园子看到闺蜜恢复了元气松了口气。


皆大欢喜。


只是在回程的船上,站在甲板边看着渐行渐远的那座酒店的时候。

永远精力充沛的大侦探突然觉得有点累了。


其实他不太高兴。

他不喜欢晚餐的时候别人笑着拍着他的背说看看,到底还是年轻了点呀。他违心的附和。

他更不喜欢小兰那时候笑眯眯的表情,在不久之后又悄悄变成了那天分享甜甜圈的表情。

从服部换成大叔,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他可以把一整个甜甜圈让给她,可以把所有的甜甜圈都让给她,只要她高兴。


可是他好像也慢慢变成了小兰。

那个明明心里不情愿却硬要装出一副开心样子的小兰。


总会有那一刻,控制不住的嘴角向下。


工藤新一自嘲的想了想,没关系,当柯南太久,把功劳让给别人这种事他也习惯了。不过就是一场小孩子家家的游戏,她等了自己这么久,这点小小别扭也不算什么。



夜晚,吹起的海风吹得人脸上像刀刮似的疼,小兰怕冷,和园子跑到船舱里面吃自助甜品去了,船舱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灯火通明,觥筹交错,隐隐能听到轻快的爵士乐。

工藤新一其实也有点怕冷,他缩了缩脖子,还是选择一个人在甲板望着深不见底的海水发呆。

海浪一阵一阵拍打着船身,往下望的话感觉整个人摇摇欲坠,有种要被吞噬的错觉。


突然想起了那一次,也是冰凉的海水。


他开着幼稚园毕业班才会做出来的小鲨鱼造型水下推进器,救出来的女孩给另一个女生介绍他说,是个侦探。

啊不对不对,那个时候还有夕阳,海水其实稍微暖和一些,没有前一个深夜的海水刺骨。那才是冷到骨头里呢,就连呼出的都是白气,体温也一点点被夺走。

工藤新一晃了晃脑袋,打了个寒颤。

也是奇怪了,明明才是秋天的天气,怎么会有一天,那么寒冷。


冷到回想起来都觉得寒气逼人。


05.

工藤新一在变大后的第三个月和小兰提了分手。

那是一个爆炸案结束回家的路上。


他是在课间休息的时候被电话叫走的。当时小兰就在他的身边,因为连续几次案件发生毛利兰对工藤新一玩侦探游戏的不爽情绪已经到达了顶点。

“等等新一!”

她又一次拉住了工藤新一的手臂,“你又要去哪里,现在还是上学时间……”

同样是和少女曼妙的身体接触,大侦探这次却没有在意,他拍了拍小兰的肩安抚了两声,随即抽出胳膊。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犯人因为发现女朋友出轨,在她和情人经常约会的地方放置了炸弹,他本人就在炸弹安置的地方等他们出现一起殉情。

本来应该很好解决的案件,结果这个女孩收到预告短信后报警却记不清自己到底被他发现了哪些地方……

于是倒霉的侦探先生和警官们只能和谜语人炸弹犯玩猜谜游戏。

最后的结果是炸弹被顺利拆下,可是觉得被爱人背叛了的犯人在绝望中将藏在口袋的刀捅向了女孩,所幸被工藤新一拦下,两个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那把刀从工藤的肩膀边缘滑了过去。


好险好险……

捡了一条小命的大侦探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抬头却看到小兰拎着他的书包一脸不爽的瞪他。


“真是搞不懂,明明就有那么多矛盾已经不爱了,为什么不能分手呢?”

回家路上工藤还在不解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到最糟糕的地步。他悄悄捂住被磕破皮的手肘,伤口有点渗血,可是工藤害怕又被小兰指责也不太敢细看,还是选择默默的把伤口藏起来。

嘛,也不是什么大伤,都是小问题。


“还是我问目暮警官才知道你跑到这里来了,差点就错过了新一英雄救美的场景呢。”

“啊?”工藤新一一脸懵逼。他想要追问,少女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这……他也没办法啊,救人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想什么男女大防嘛……谁知道她正好就在两个人摔成一团的时候过来了。

“真是的……每次和新一在一起都不会有好事情,又是爆炸又是持刀杀人……”

“……”


什么才叫好的事情呢。

是没有案件的水族馆和游乐园约会吗。


伤口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一点。

一丝一丝的刺激着工藤新一的神经。

“我们分手吧。”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工藤新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面前的小兰更是完全愣住,从来没有想过她如往日一样随口的抱怨会得到一句这样的回复。


他不是每次都会觉得抱歉的吗?



小兰又哭了。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看过她为自己掉过多少次眼泪。

工藤新一也同样内心复杂,但是他好像,没有为她的眼泪感到以前那样心如刀绞了。


也许更早。

早在伦敦的街头,那天的她也是崩溃了一般的哭泣,自己却依然缺根筋的逼问她要线索。哪怕为了稳定她情绪被逼的告白也是谎话。


那一刻,他甚至不是为了想和她在一起才开的口。

这样真的能算得上恋爱吗。


他以为他们之间的矛盾只要他变成新一回到她身边就消失了。

结果并没有。

随着他名气越来越大,他陪伴她的时间越来越少,遇到的危险越来越多,矛盾只会越来越大。

在未来毕业以后,他会彻底脱离相对稳定的的校园生活,成为一名职业侦探或者侦查科的警官,这是他毕生追求的荣光。

和这半年消失的工藤新一没有多大区别。

曾经作为兰的好朋友,她也许是会认可他侦探的身份的,但是恋人身份小兰对他的要求却远远不止。分居的父母让她的安全感和对人的信任感比普通人要少一些,工藤新一承担了她所有少女的期待。


这不是她要的。

这是对她来说不好的事情。

其实他是知道的。


可是他的人生,却一直追寻着这样的事情。永远凌驾于感情之上。


人真的很难和一起走过漫长时光的人说再见。与其一刀两段,有些人反而会选择搁置矛盾继续过着生活。

或者是身体爬满了虱子之后选择一些极端的方式终结。就像今天的爆炸案一样。

原来是这样的感情。


美丽的少女眼泪好像没有停过。眼泪也像沾在花朵上的露珠一样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她是那样无辜又脆弱。

是他亲手为她做了一个温室花园,最终用另一种方式将它打碎。


我不想耽误你一辈子。

工藤新一低着头。他觉得抬起头看到那张脸他会愧疚得说不下去。


他还是会觉得心痛。

可是,他们都不会幸福。

得到了甜甜圈的小兰也不会幸福。

就像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父母复合大作战。就算复合也只是新的不幸的开始。

他们彼此迁就的未来肉眼可见。

“我希望你幸福。很遗憾,我好像没有办法给你。”

也许像新出医生一样的男孩子才是适合小兰的。职业稳定性格温柔,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不会突然消失不会失联不会有危险,不会讲一些她不爱听的侦探故事。

最好还能喜欢她在空手道场上闪闪发光的样子。


他做不到,他悲哀的发现他同样也做不到从心底为她骄傲。

京极真喜欢的园子是在观众台为朋友呐喊加油的样子,对朋友的信赖支持也让她在他的眼里闪闪发光了。

可他只会因为自己的案件中场离开,然后又惹她生气。她会生气也太正常了,她不理解他沉迷探案,他同样没有办法分享属于她的荣光。

她适合的,是和他完全相反的一个人。而不是和他相互纠缠,这段感情早已没有了青春期少年少女的甜蜜,有的只是不解、争吵、勉强的退让和永远的等待,两败俱伤。


太好笑了。他们两个不适合的人,为什么,会在一起呢。


他不知道她明白了没有,送她回去的路上她的眼泪也没有停过。美丽少女故作坚强又忍不住落泪实在让人心疼。

可是小兰,我们都知道,初恋,总有一天会褪色的。


06.

这个世界一定是一个大型体感游戏,不然怎么会继缩小版新一之后又有了一个放大版的小哀,仿佛都是一个程序批发出来的。

毛利兰这样想着。


这周工藤新一请假没有上课,老师让她把这段时间的笔记给他送过去,她其实不太情愿,毕竟两个人的关系现在有些尴尬,但是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就来了。


她在十米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工藤新一站在博士家门口和一个女孩絮絮叨叨的讲着什么。

肯定又是他这次休学去办的讨厌案件吧,新一也没有什么别的兴趣了。

他怎么可以恢复得这么快还可以去办案了?她可是难过得连老师讲课都听不进去……

毛利兰有点生气。

对面的那个女孩,也许是这次案件的委托人吧,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但是惊人的像柯南身边的小女生。发色和小哀一样,冷冷淡淡的表情也一样,只是以前的小哀只是觉得精致得像洋娃娃,现在的放大版更是美丽得惊人。

女孩子没什么表情,双手抱着胸只是听着。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领域了。

这两个人什么过分的举动也没有,只是很普通的交流,但是空气中好像到处都是世良的这句话。


这是什么情况。

毛利兰一些曾被自己刻意忽略的疯狂念头无法控制的冒了出来,她捏紧了拳头,明明有打断柱子的力气,可她没有了当初跑去赤木量子家大闹一通的勇气——她甚至没办法再向前一步。

这个女孩比起以前那位麻美学姐,给人的压迫感有增无减。她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便阻止了毛利兰往前走的念头,轻而易举把她钉在了原地。


她预感到了将要倾盆而下的暴雨。

她的预感再灵验不过了。

但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不需要断裂的鞋带,仅仅只有不祥的预感,她便止步不前。


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她,说着话一前一后进了博士家,随着一声关门声,室外便再没有了声音。


毛利兰捏紧了那袋复习资料。


其实他从来都不需要这些。她一直都知道的。在那天的杯户饭店,她也是知道的。他那么聪明,早就超越了一个普通学生的成绩。

她是故意那么说的。


她只是,永远在等待而已。

等待那个人,等待那个人的那份感情。想尽方法让侦探成为恋人,而不是努力成为侦探的恋人。

直到现在,她还是下意识选择站在原地等他回过头发现她的存在,再手忙脚乱的向她解释些什么,她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地向他发泄这么多天的情绪。


她来的时候是想和他说他们可以再努力。她愿意等他,愿意少发脾气,愿意听他说她不喜欢的福尔摩斯,她发誓她以后再也不抱怨无聊了。

她可以变成更温柔更体贴更包容的女孩子。

可是看到这个女孩的这一刻,她有点明白了那天他到底在说什么。

侦探的恋人,应该是像小哀之于柯南一样吧。或者像和叶之于平次。她们都那么勇敢,哪怕明知外面是狂风暴雨还是一往无前。

她努力的方向好像一直都有偏差。

原来这个认识了13年的男孩子,长相帅气,正义勇敢,为她做了很多事,非常非常喜欢她,最终被她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了。


07.

第一个知道工藤新一分手的不是毛利兰的闺蜜铃木园子,而是世良真纯。

这个女人自从表姐给了她解药之后就天天往博士家跑,宫野志保对于空降的闹腾表妹没有半点兴趣,大部分时间她只想把两个烦人家伙一起打包丢出去。

可惜服部平次好拒绝,对于世良真纯,另一个烦人家伙工藤新一是没什么办法。地理位置和血缘关系,于情于理他都没什么干涉的理由。


今天她又高高兴兴来找她的表姐了。

“我妈说为了感谢你的解药,明天请你过去一家人吃个饭呀,你们还没见过呢。”

侦探先生在旁边听着觉得有点头疼,他们一大家子关系乱成一团,不说别的,赤井秀一和宫野志保首次见面应该会非常精彩。

和姐姐去世有点关系的前姐夫是自己的表哥伪装成另一个人在自己家隔壁监视窃听做了个遍什么的……

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不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当场给FBI先生饭里投APTX4869……

不过她应该早就猜到了吧。


“不要。”

宫野志保正在做演讲要用的PPT,她已经连续赶了两个通宵,根本没什么多余的时间和这辈子没见过的“故人”喝茶聊天叙旧。她瞥了一眼表情怪异的工藤新一,没好气的把凑在自己身边的世良给推开,世良也没啥脾气的黏了回去。

她最擅长的就是缠人,母亲大人交代的任务今天势必要达成。而志保小姐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她拿直球选手一直都没什么办法,只能无奈的默认她坐在自己身边。

“乖乖坐着不要打扰我。”表姐大人凶狠下令。

“好~”


不过也许是等宫野博士写的内容太难懂也太无聊,世良看了一会便打起了瞌睡,最后干脆趴在电脑旁边睡着了。

宫野志保听到旁边浅浅的呼吸声停下打字的手,悄悄的分神看向睡着的女孩子。


浓眉大眼的。哪里像她了。


家人这种东西,她的人生的前18年一直在失去。

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最后没有了相依为命的姐姐。

可是从那个绝望的雨夜开始,她又开始一点一点拥有了。

父亲一样的博士,珍爱的少侦伙伴,关爱她的工藤夫妇。

甚至是那些她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的东西,记忆里已经模糊的妈妈的声音,与姐姐的合照。

现在,她甚至拥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


好神奇。

这个活泼莽撞有着小虎牙的奇怪少女居然是她的妹妹。


“你就答应她吧。”

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工藤新一突然出声把宫野志保吓了一跳。她被看破心思,瞪了他一眼。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陪你去……”

他在的话如果气氛尴尬或者剑拔弩张还能帮忙圆一圆……这个家族的“相亲相爱”他是见识过了,只希望这个世界不要有第四个被A药变小的可怜人……


“……不用……”

哼,她宫野志保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会怕小小的晚餐吗?


香香的午睡后,得逞的世良心情愉悦的告辞,工藤新一呆着没什么事,便也同她一起出门回家。

“不过我发现你还真的少根筋耶……”一出门世良便叹了口气,对眼前的男性情商非常不看好。

“啊?”

“你对我表姐管的也太多了吧?我们的家族聚餐你去干嘛?”

“我是怕你亲哥性命不保啊……”工藤新一很是无语。

“再说不怕被小兰知道教育一顿吗?”世良没有在意他的嘴硬,倒是一脸坏笑。

“又关小兰什么事啊,而且我和小兰已经分……”工藤新一碰见世良下意识就想要抬杠,话到嘴边又觉得为啥要和世良讲这些有的没的马上闭了嘴。

这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嘴说不定比园子还大……

然而已经晚了。


“哦?你们分手了?”世良表情变成了促狭。

“……”工藤新一脸皮比较薄,不太习惯让别人对他的感情评头论足,尤其还是同班的同学,一时间有点尬住。

世良看了看难得窘迫的工藤,心情大好。

“我就说你们不是一个领域的人嘛。”

“……”什么啊……

“所以你是想以世良家人的身份还是以宫野家人的身份去赴宴呀?早说嘛,我们都很欢迎呀~”

……呯。

幸亏工藤家和博士家只有几步路,工藤新一迅速跑回家关上了门,把世良不安好心的调笑关在了门外。


都是什么呀。

他明明只是好心……

什么宫野家人呀……

他才没有别的意思呢……

大侦探后脑勺抵着大门,回想起世良的打趣有点脸红。

“新一你回来了呀?我做了花生蓝莓酱三明治,你帮我送一些给志保吧,她最近好像经常熬夜的样子,让她留着晚上当夜宵吃哦。”有希子听见儿子回来了举着勺子从厨房探出头来,看见新一听见她说完话整个人都滑到地上去了觉得莫名其妙,“你顺便叫她和博士晚上到我们家吃饭,妈妈我今天在做特别好吃的奶油炖菜哟~”

啊啊啊……

怎么又是那个人的名字……

有什么枷锁被卸掉之后大侦探才后知后觉隔壁那家伙的名字已经写满了他的生活。


08.

宫野志保好像觉得隔壁的侦探先生有点不一样了。

毕竟是邻居,他每天回家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她还是能发现的。以前都是要送小兰回家。然后没事的话会跑过来跟博士讨要点新发明顺便和她拌拌嘴啥的。


可能是和小女朋友吵架了。

她默默的想。这架可真够久的,害得有希子小姐都悄悄问她工藤怎么了,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上次还像一条软掉的年糕一样瘫在大门口。

她怎么知道怎么了,她只知道自己给科学杂志的专栏再不写完就要和工藤先生一样被编辑追杀。

小情侣嘛,吵吵不就和好了,他都呆在她身边了,应该也没有什么不满了吧。


不过他倒是有段时间没有再来博士家玩了。唔……时间好像差不多是从世良来过之后吧,现在偶尔过来送个东西也是客套两句火速退场。

喂喂喂,怎么还带迁怒的呢?她宫野志保可没惹他大侦探。

志保想了想也不明白隔壁邻居又在闹什么别扭,决定眼不见心不烦,还是去看比赛比较快乐。



时间过得很快,除夕当天,工藤新一收到了来自毛利兰的邮件。

——新年快乐新一,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那当然啦。


他们的感情从确立到破裂,好像都是通过邮件。

收到短信的当下有多么幸福,现在好像也是。

彼此从糟糕的内耗里解脱也是一种幸福。

小兰,我们都会变成更好的人吧。


虽然是除夕,不过我们的名侦探新一却是无聊在家。不是很有良心的父母跑去夏威夷度假了,还特意说有些人不要跟来做电灯泡。

隔壁博士倒是在家,但据他说宫野志保跑去京都看比护选手踢球去了,原本是今天下午回来的机票,应该是因为今天雪太大晚点了,至今联系不上。

空巢老人和空巢少年……听起来就惨兮兮。


工藤决定趁那个女人没有回来之前买一个大蛋糕和阿笠博士分享——他吃大大的一块,博士只能吃小小的一角,他还没有忘记某人叮嘱博士不能吃太多甜食。


博士家门口吵吵闹闹,是少年侦探团的小鬼们跑来要压岁钱了,看到买蛋糕回来的工藤新一便高高兴兴的围过来。

“新一哥哥,新年快乐呀~”

“你们也新年快乐呀~”工藤新一笑眯眯的和他们打招呼,没有了共同的生活轨迹,他也有阵子没和这群孩子见面了。

“博士说宫野姐姐还没有没回来,你是来找她的吗?”光彦问他。

“……倒……倒也不是啦……”工藤新一哽了一下,把蛋糕在孩子们面前晃了晃,果然吸引了这群小吃货的目光,“大家一起去博士家吃蛋糕吗?”


“好~”

“也叫小兰姐姐一起吧?”

小孩子不怕吵闹,过年肯定想要人越多越好,元太说着就要去事务所抓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工藤有些尴尬的抓住元太的胳膊,“啊,这个,今年可能不行哦。”

“?”

少侦的小鬼们真的是人精,先是看到工藤难以言说的便秘表情疑惑了一下马上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新一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小兰姐姐生病了吗?”

“没有……”

“那你们吵架啦?”

“……”

“不会是分手了吧?”

“……”

元太,不愧是你。

“啊,啊,是啊是啊。”工藤新一架不住几个小孩步步逼近的窥探眼神,终于开始恼羞成怒,蹲下身抱住脑袋变成鸵鸟。

少年侦探团短暂的安静下来。


“那肯定是新一哥哥做得不好,才会被甩。”光彦小大人一样点了点头,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意图安慰。

“肯定是你不会鳗鱼饭被小兰姐姐嫌弃了。”这个发言一听就是元太。

“那步美是不是还有机会?”

???喂喂喂???

工藤新一一脸懵逼的抬起头,却迎上几个孩子的笑容。

是那种担心他伤心,故意搞笑逗他的笑容。

就好像他和宫野志保向他们坦白身份的那天。


最好的两个伙伴双双转学而来,又在某一天突然一起消失。

两个人都手足无措心里没底,在阿笠博士家里踱来踱去,转得阿笠博士都头晕。虽然买了很多孩子们喜欢的好吃的和小礼物想要讨好,但实际上对于孩子们的反应还是做了最糟糕的预期。

“吉田同学应该会很伤心吧…”

“光彦就不伤心了吗?”

“…现在是这个问题吗?”

“这不是你先提起的吗?”

…………

博士在旁边听两个人意图互相甩锅一脸汗颜…小岛元太君也会哭泣的好吗?


但是还是想告诉他们。

尽管他们还很小,尽管他们会生气,可能一时半会不会接受他们的欺骗。

他们的伙伴会是他们永远的伙伴,只是换了一个身份陪伴着他们。

只要他们愿意。

只是三个小朋友在短暂的迷惑之后,一个个的反应都很不像寻常小学生。

“好神奇哦!”元太睁着大大的眼睛。

“所以是怎么可以变来变去的呀?”光彦陷入了思考。

“难怪柯南和小哀总是有好多说不完的话了……”步美鼓着腮帮子,有点赌气的瞪着工藤新一。

?重点是这个??

两个准备卖惨的准成年人和充当和事佬的阿笠博士都愣住了。


反正那一天最后莫名其妙变成了灰原老师关于APTX4869的奇幻科普小课堂,助教是江户川柯南,生动演绎大人变小学生遇到的一些搞笑囧事。

孩子们看了哈哈大笑,甚至告别的时候他们还在模仿柯南经典卖萌啊咧咧,然后被恼羞成怒的工藤新一推出了门外……

“拜拜啦~柯南小哀~”

“拜拜~路上小心哦~”

“以后有案件还是要派我们少年侦探团出场哦!”

“那是当然啦!”

“话说柯南变成了新一哥哥岂不是我们以后查案就不用再被当成小孩子了?”

……不不不,怎么看你们都是如假包换的小学生吧……


好像他们回去都哭了很久。因为第二天他和宫野志保因为担心悄悄在孩子们上学路上蹲守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他们红红的眼眶。

宫野想上前去说点再什么,被工藤拦了下来,他摇了摇头。

于是三个小朋友就这样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之后,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正式从帝丹小学退学了。



雪小了很多,外面开始陆陆续续的放着庆祝新年的烟花,声音在夜晚此起彼伏。

吃完蛋糕的少侦缠着工藤新一讲了一下午的新案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夜晚。

“要不要放烟花?”工藤新一想起之前夏日祭的时候家里还有一些没有放完的烟花,于是和少侦一起把烟花搬到博士的院子里。


城市的夜晚很少能看见星星,可是小小的线香花火一闪一闪,像极了冬夜的星星。工藤新一盯着手里微弱又耀眼的光芒,一时间愣了神。


小孩子是风之子,大人就不同了,更何况现在还飘着一点点细小的雪花。工藤新一缩着脖子蹲在地上给孩子们点燃了最后一支烟花后站起了身,抖了抖蹲麻了的双腿。

看看手表,都快12点了。

真是的,已经在室外玩了这么久,难怪会这么冷。

工藤新一抱怨的吸吸鼻子把棉服裹紧了一点,起身准备送玩嗨了的孩子们回家和家人团聚。

“你们在这里干嘛?”

工藤新一回过头。远处一朵巨大的烟花刚好升起,砰的一声在夜空中绽放,变成了来人的背景。

啊。

工藤新一睁大了眼睛。


很久以前因为悄悄看她而错过的烟火,这次终于。

和美丽的少女一起映入他的眼底。



“哀酱~”

“宫野姐姐~”

本来因为时间太晚被赶走还在闷闷不乐的少年侦探团看到宫野志保,高兴的跑了过去,步美更是开心得直接扑进了志保怀里。她还是习惯叫她哀酱,好像更亲热一点。

“新年快乐~哀酱~”

啊,是长大的哀酱,更好抱了呀。像大号洋娃娃,还有哀酱的味道。步美眯着眼睛快乐的在宫野志保怀里蹭来蹭去。

“新年快乐~”

“我们等你好久啦。”

“啊……”宫野志保表情好像有点吃惊,可能在她的人生里很少有人在等她,转眼又不好意思的笑了。“对不起呀,飞机晚点了。”她摸了摸步美的头发,抱歉的对孩子们说。

“但是我给你们带了新年礼物哟!”

“礼物!”

孩子们蹦蹦跳跳的围在志保身边,看她有些招架不来的表情,工藤新一没好气的拎过宫野志保的行李箱,“好啦好啦,外面太冷了,我们先进去,你们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今天一起到阿笠博士家跨年好不好?”

“好~”



新年快乐呀。

祝大家都能在新年和想见的人团聚。


10.

他觉得宫野志保最近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老是欲言又止。

侦探先生和博士小姐的关系自从除夕过后好像回到了从前,他又开始有事没事往博士家串门了。只是博士小姐之后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点疑惑和探寻。除夕夜那天好像看到步美和她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到后面好像还义愤填膺起来。

……喂喂,不是吧……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不会是……出轨了吧……”

最终,宫野志保还是忍不住在一次案件结束回家的路上问出了口。

“……”

他就知道步美这家伙……

“没有啦……你在想什么……”

“那为什么?”你们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吗?!

工藤新一看她一脸震惊的表情,有点好笑。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额……”宫野志保有点嘴硬,“……那毕竟我是出轨研究专家嘛……”

“大专家哪次说对了啊你倒是说说,以前也是张口就来,证人证物线索全都没有……”工藤新一没好气的把她快要滑下去的帽子扶正,“出轨那是脚踏两条船呀……你别瞎想了,就是发现不合适没办法继续了而已。”

“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现在才发现?”

“……啊……有什么问题吗……你不要用那种你是白痴吗的眼神看我……”

“……但是……”

工藤新一以前可以坦坦荡荡和她谈论感情的事,现在却觉得异常不好意思。他很粗暴的打断了宫野志保接下来的话,“我们去吃大阪烧吧。”

“……现在?”

宫野志保又一次被大侦探天马行空的主意震惊。

“现在。”

工藤新一拉着宫野志保往机场方向跑去。

他突然不想再说下次或者以后了。

现在想做的事情,现在就要行动。



——我觉得大侦探最近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自从他分手后感觉整个人都怪怪的。

——啊?你们分手了???!!!

——啊?你胡说什么呀?他和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啦。

——????啊?你们没有在交往吗??

远在神秘国度的直美也震惊了。


变大后直美和志保又重新开始联络上了。两位年轻的天才少女可以聊的话题很多,从科研内容到时尚新品,技术型人才不需要经常见面,通过邮件往来也能和对方产生高度同频。

今天她们也依旧在漫无边际的聊天中。

虽然志保酱没有提她怎么变小又变大了,在她眼里虽然离奇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

——怎么回事啊?大侦探那么爱你你都拒绝了??

就算是直美也不知道自己的闺蜜怎么如此渣女。那个男孩子为了她上天下海,据说只是怕浪打到她身上还硬是爬起来为她一脚踢开巨浪……简直就是克拉克·肯特转世吧。这件事被开船的大叔绘声绘色描述一番后都传遍整个八丈岛基地微信群了,纷纷说现在小孩子真是早熟过了头。

只有她知道这是一个18岁少女和她的小侦探之间的浪漫爱情故事,现在告诉她嗑错了真的是一整个震惊。

——我拒绝什么了?你到底有什么误解啊,我们就是纯纯战友情而已。

宫野志保也很无语。本来她也没什么同龄朋友,难得有一个直美想聊聊天,发现根本聊不下去。

这孩子怎么感觉缺了一根筋呀??


拒绝什么呀。

不如说她根本没办法拒绝工藤新一。

天才少女长叹一声,把头埋进了手臂。


11.

工藤新一周末没什么事,他想起了之前的强身健体踢足球企划,于是溜达着又又又拐进了隔壁博士家。

一进去看到宫野志保在整行李箱。

“你这是要去哪?”

“啊……英国……”宫野志保还在专注整理她的一些文献,坐在沙发上头也没抬,自然没有看到侦探先生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差。

“去英国干什么?”

“……那边有个研究所邀请我过去……”

宫野志保答得很随意。

但是大侦探简简单单就崩溃了。


这家伙要去英国了?是上次她们家庭晚餐得到的共识吗?该死他那天就应该跟着去的……也是啊现在她不必再东躲西藏了,也找到了自己真正的血脉至亲,确实是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阿笠博士家了。


他好像要失去她了。


他想起在宫野志保昏迷的第三天,临近崩溃的问博士为什么他吃下药很快就清醒了,而她却昏迷了这么久。

他守了她三天没有合眼。从最开始的期待她快要醒了吧到后面逐渐变得恐慌……

其实他并没有想要一个答案。

“大概是因为小哀,用自己做了太多实验吧。”博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告诉他。

“我是偶然晚上饿醒了起来想找点吃的,听到了地下室有声音担心小哀出了什么事发现的。就在你去伦敦之前。她以前老是不参与少侦的活动也是方便空出周末时间做测试……”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她没有其他可以做实验的幼儿形态的试验品了,小白鼠也没有。”


他知道。


他知道什么。


啊,他应该是可以知道的。

她那些精确到分钟的数据,是从哪里得来的。

药理学,终究不是可以脱离实验光靠数据推演出来的东西。

元太他们都会推理出的谜底。他为什么会不知道呢。这个答案,就算曾经被出题者迷惑,也根本不需要博士来告诉他。

他可是令和的福尔摩斯呀。


做出解药的那一天灰原其实也没有告诉他,是他自己跑过来找博士的时候偷偷听见的。他一听见完成版解药这几个字眼就激动得冲昏了头脑,没去注意她眼里的担心便径直把药抢走了。现在想来她应该也是想自己先尝试的。


“大骗子。”

无所不能的大侦探才发现自己其实是那么无能为力,哪怕变大了,依旧救不了她。

那是她一手做出来的解毒剂,是他完全不了解的领域。

工藤新一捏紧了拳头,盯着像白雪公主一样在病床上沉睡的少女。她的睫毛那么长,弯弯翘翘的,可他知道她那蓝色的瞳孔更是美丽得惊人,可惜她舍不得睁开。


他好像要失去她了。这个认知让年轻的侦探心头缩紧。

所幸,她在第五天,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那一次的痛苦好像被他有意识的忘记了。

直到现在又再一次回想起来。

还有很多很多,夕阳下的月台,鲜红的酒窖,白色的雪,黑色的海。

工藤新一觉得全身发冷。


他一直觉得无法再进一步了。

再进一步会不会失去她。

原来大侦探真的无法推理出喜欢女孩的心思,原来有一个人是能凌驾于他的信念之上,他的正义之上。


曾经他为了救她,甚至决定和黑衣组织的宾加交易。换做17岁以前的工藤新一,非黑即白的新一,宁愿玉石俱焚也绝不会选择谈判把恶贯满盈的杀人犯放回组织里。

以前小兰对他的感情是他通过柯南的身份作弊的得来的。她的的喜怒哀乐对他来说是透明的。

可是对于名为宫野志保的这个谜团,身为名侦探的他好像没有办法。

在有希子的喜欢二选一里,他辗转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只敢问出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这样荒唐的话。

不该问也不敢问出口。


令和的大侦探道德标准一向比普通人高得多的多。


只是很多时候,他还是不受控制的偷偷看她。

步美说的没有错,担心是喜欢的同义词。那为她失去侦探引以为豪的沉着理智是什么……


工藤新一可以为了毛利兰的安全选择让她慢慢遗忘自己,可是工藤新一一点都没有办法放宫野志保走。

她一定得乖乖呆在他能看得见的地方。哪怕他知道对于她这样一个巨大的麻烦,改头换面的证人保护计划对她和他来说都是最优选择。

他还是带着小三只固执的等在了门口,在深海里再次把她拉向了自己视线之内。

这个女孩就像堤无津川的风筝。他和她的关联太少太少,他没有什么理由拦得住她,只能笨拙的搬来更多让她牵挂的筹码。

 

好像很愚蠢的行为。

只要一点关于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像惊弓之鸟。

他要再强大一点。他要再冷静一点。

只是下意识里他好像不能,再进一步了……


“你不可以去英国!”

他没头没尾就这样吼了出来。

宫野志保莫名奇妙被炸毛的大侦探狂吼然后掐住了手臂,那手劲大得她立刻皱起眉头,刚不耐烦想要甩开的时候瞥见了一眼工藤新一的脸。

是她没有见过的失措。

她愣了一下,安静下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是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杀人案还是爆炸案?看他的样子比以往的事态要紧急得多,甚至都超过了组织红人琴酒出现的待遇,宫野志保不由自主跟着紧张起来。


“你不可以去英国……”

“所以说是发生什么事了?”

大侦探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但宫野志保发现他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耐着性子安慰他。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极度害怕的事情,他才会这幅样子。

嘛,出国其实还有十来天,她只是想着能和各路科学家交流太兴奋了在提前整理资料。不去就不去吧,到时候叫主办方把论坛文件拷贝一份发过来也是一样的,毕竟救人要紧。虽然那是她向往了很久的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本来她这种没有背景的独立科研人不太有机会参加,但是她之前的论文被英国一所知名研究院关注把她推荐给了顶科协会,她才幸运的被邀请参会……



“……你不可以离开我。”

大侦探最终还是投降了,他松了身上的所有力气,像小孩子一样蹲下身把头埋在宫野志保的膝盖里。这几个月刻意隐藏的心思,早就在除夕的绽放的烟火里,暴露无遗。

比烟花还要砰砰作响的,是看到她的自己的心脏。


不是药效,只是因为见到了她。

就能让他的心跳如擂鼓一般。


宫野志保愣住了。

她不是没有和侦探先生有过一些对于成年人来说算是暧昧的肢体接触,但是灰原和柯南的身体总是有一些小孩的随意和不设防,她没想太多,变大之后更是与他保持了礼貌的距离,这是她第一次,离长大的他这么近。

她心里一直压抑着的小怪兽冲了出来。在她混乱的大脑里大跳迪斯科。


这是什么情况呀?

她好想知道。

但是她没有办法开口。

要是现在提问会不会这个幻境就像泡泡一下碎掉。


可是呀。可是大号柯南的后脑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曾经看了无数遍。


小小的名侦探有他的执着,每次都会把头发洗得干净蓬松,穿着整齐的出现在她面前。总是站在她身前。


那两个奇怪的小小尖角。

站在他身后的她一直都好想摸一摸。


她最终还是战胜不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好奇,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工藤新一的后脑勺上。

他轻微的动了一下脑袋,没有挣扎。

宫野志保眼睛睁着大大的。


原来并没有比其他头发要硬呀。

她好奇了半个世纪的谜题今天终于得到了解答。


还剩下一个她同样解了很久的难题。



——她在吃下解药的第五天,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工藤新一的妈妈。

有希子看到她醒了高兴得直抹眼泪,赶忙把床边趴着休息的阿笠博士拍醒。工藤优作站在门口和闻讯而来的医生低低的说着什么。

宫野志保眼睛往病房里转了一圈,然后笑着伸出手拍了拍伏在床边哭得像小孩子一样的博士。

“博士,我没事,你不要哭了啦。”


她心里有一些小小的期待。但是没有也没有关系。她想,现在已经足够幸福了。——


那她现在。

是不是可以。

偷偷期待一下?


宫野志保身上调皮的一面跑了出来。她想跟他开玩笑说那你要给我去买芙纱绘的新包包,要叫我女王陛下。


“好啦,我不走。”

她最终这么回答了。


就留在你身边吧。如果你需要的话。



【“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看了看宫野志保的检查报告和工藤优作说,这个女孩各项体征都挺好,就只是稍微虚弱了一点,现在出院其实也没太大的问题。“不过你的宝贝儿子倒是得再吊几瓶水了。”

这孩子不眠不休连着照顾了四天病人,结果病人还没醒自己倒是光荣歇菜,搞得一群人又是担惊受怕以为是什么A药后遗症。最后一检查就是纯纯累到昏迷。

医生有点无语,不懂为什么现在的小屁孩都这么拼命,还一家子齐上阵,不知道还以为守着老婆生孩子呢……

旁边的小护士倒是用手捂住嘴巴眼睛亮晶晶。】



奇怪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

随着一声巨响,阿笠博士灰头土脸的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新一你来了呀?”

把两位心虚的年轻人吓了一跳。


在得知宫野只是要去开个会就回来,大侦探很想从那个洞里钻回去。

管它是什么未知次元……总之他现在不是很想活在地球上。

当初柯南是怎么做到月台大发疯之后当没事人一样的……

“原来是担心我逃跑呀?”智商重新占领高地的宫野志保斜眼打趣道:“真遗憾,怎么没把它录下来当做手机铃声呢?”

“喂喂喂……”

大侦探脸红成了虾子。他仿佛柯南一般虚空接了个电话迅速逃跑了。

“新一这小子……”

阿笠博士错过了这两个人之前的暗流涌动,但没有错过工藤新一逃跑前爆红的双颊。

……他这位邻居是不是辈分有希望升一升了?


12.

工藤新一最近在思考一个世纪难题。

老实说他曾经有过一段恋爱经历,但是不管是告白和交往都是突发情况。走投无路的大侦探致电给他的损友还被服部阴阳怪气老师还来请教学生吗……

那也不是他安排的呀……

策划和女孩子告白他还是苦手。

现在能深刻体会服部当年选场地的心态了……果然是好兄弟,吃过的苦一个都不会少……


但是其实他也不确定。

比起地点方式,他最不确定的是宫野志保的心意。

他觉得她应该是喜欢他的。

但是对比了一下她对博士步美的态度,他又没有什么自信。她好像也会做出差不多的举动。


——她为了给他做解药拿自己当小白鼠呀…

——她是一个负责任的研究人员,无论谁她都会先用自己试药的。

——那她还总是任劳任怨的被他拉出来做他的人形电脑?

——那都是关系到人命的事情,宫野志保只是单纯傲娇其实分的清轻重,遇到事情她一直都很上心。

——那她还多次救过自己……

——换了少侦的任何一个她也会救的吧……

——那她说她不走呢?

——人家本来也没有要走啊啊啊啊工藤新一求你别再回忆那个尴尬场面了……


大侦探抱着脑袋又想钻进地缝了。


宫野志保喜不喜欢自己呢?

曾经的夜晚他想这个问题想到失眠,觉得旁边的少侦吵闹得刺耳,话到嘴边最终没能问出口。

更多的应该是不敢吧。不敢听到否定的答案。

如果她没有这份心意,要是知道的话,会不会为了避嫌逃得更远?

维持现状会不会更好一点。


恋爱白痴的名侦探花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确认了自己喜欢的人,马上又掉进另一个怪圈。

可是啊……

侦探先生苦恼的想。

他好像一点也不想再错过她了……



宫野志保早上取报纸的时候发现门边立了一束玫瑰花。

昨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她穿着睡衣开门的时候还因为吹进来的冷风打了个寒颤。这束花却完全没有粘上雪花,应该是清晨特意送来的。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隔壁,窗户上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这又是在搞什么?

她把花拿起来,数了数发现还是七朵……

什么啊……

宫野志保脸颊瞬间爆红。

她想起自己曾经辗转反侧,最后选择用奇怪又壮烈的方式给那个人展示过她的心意——也是一样的七朵玫瑰,只是下一秒趁他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将它们当作吓他的道具一起丢掉了。

她不想给他造成困扰。

她也有她的骄傲。

她不想自己的爱情陷入沼泽。那可是带着妈妈和姐姐祝福的她的恋爱。

如果不是属于她的,她宁可永远站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看着他,也看着自己清醒的沉沦。在向日葵的面前,她曾经被动摇过,又一次一次把这份心思压下心头。

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这份少女的心思会重新回到自己手上。


偷偷爱着你……吗?


鲜红的玫瑰花娇艳欲滴,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她盯着花瓣,想起当时那个决然埋葬爱情的自己,觉得现在好像有点过于幸福了。



——不远的工藤家。

在大表哥专用偷窥窗口,送完花的工藤新一带着眼镜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了志保开门。

……这是什么表情啊……

大侦探把眼镜放大功能拉到最大也看不明白,还差点被发现。

他只能看到宫野志保愣了一下把花拿起来,然后又停了一下,最后把花抱进家里了。

好像也没有特别开心或者觉得惊讶……

不如说有点呆呆的……

推理不出所以然的侦探先生自暴自弃的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这个女人他果然搞不懂。



阿笠博士觉得很无语。

志保最近总是醒的很早。她的工作其实也不太需要出门,但是每天早上还是,怎么说,很像赴约的打扮……就为了大概在八点开门去拿一份报纸——这是她自己说的。

但是她每次拿报纸的同时总能顺回一些小玩意。

一开始是一束鲜花——把他这个老父亲吓了一跳。不过后来也不见了,应该是被她放在地下室的工作间了。


之后的每天都有新的收获。

有的时候是现下爆火的小甜品、big的限量周边、难买的原版科学杂志,甚至志保有一次拎回了一个芙莎绘的包包……

喂喂喂……新一你也不怕被路过的人给顺走,这可是犯罪率奇高的米花耶……

阿笠博士觉得很无语。


所以你们两个人……住在隔壁也要这样一直玩却不见面吗?

不过……阿笠博士看着不远处一边哼着歌一边工作的志保。

嘛……算了,春天也是恋爱的季节嘛……


13.

最后打破这个腻人小游戏的还是那个在英国举办的顶科论坛。宫野博士要出差啦。

天还没太亮,阿笠博士把宫野志保送到了机场,一路上他还在嘀咕怎么新一没有一起过来送一送,志保倒是心情很好的听着歌,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机场阿笠博士又叽里呱啦的叮嘱了一堆,宫野志保有点好笑。她从小就是一个人往返各个国家,出国无论对于现在的宫野志保还是10年前的她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更何况这还只是一个安全的短途活动。

志保把博士转了一个身,推着他要他离开。

“好啦好啦。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A药研究不该说的部分我也会看着办不会给自己惹上麻烦的,快回去啦。”


这次她去交流的还是有关A药的研究。

A药她是不打算继续了,起死回生细胞还原这种程序太逆天了,人类生命的长度不能没有尽头,潘多拉的魔盒不应该被打开。

她最近在勤勤恳恳的给A药做减法。不要返老还童长生不老那么极端,但是依然保留端粒酶的活度,在细胞在多次分裂后依旧能修复和维持大部分端粒长度,副作用再减减减……

虽然还在三期临床,但是现阶段在延缓衰老和修复伤口方面的成果已经十分惊人了。


告别了喋喋不休的博士,志保呼了口气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会。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倒是很快找到了她的目的地。

“这边的侦探先生,腿往里面收收。”她没好气的拍了拍坐在候机椅上戴着帽子的少年。

“被你发现了?”

工藤新一被发现了也没有多尴尬,他把帽子摘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殷勤的接过行李箱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哼哼。”志保有点傲娇,对爱卖关子的孔雀先生提出小小抗议。

“要是我没有案子就陪你去英国了……但是也是你人生的大事嘛我怎么样也要来送送你呀。”

工藤新一声音带点讨好,他抓了抓头发,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徽章放在志保的手心。

“这是什么?”

“嘛……我是想之前的眼镜不做江户川柯南好像也不太方便经常带在身上了,这个徽章是阿笠博士由侦探徽章改良的,可以联接原本少侦的徽章,改善了距离限制,也有一个新的专属频道,就是这个红色的按钮。”年轻的侦探细细的给喜欢的女孩讲解新徽章的功能,他顿了一下,“图案是我设计的……嘛……你就当做另一个护身符吧……是今天的礼物哦。”

工藤新一这几天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睡眠,每天绞尽脑汁花式给隔壁的女孩送他觉得她会喜欢的礼物。原本是他黑化想要偷窥她,妄想从她收到礼物的表情里找到蛛丝马迹,但是他忘了他喜欢的女孩就是个少有大表情的傲娇……

再后来就变成了猜猜宫野志保今天会穿什么出现的小游戏……


他觉得很可爱。也很幸福。

今天也如愿看到了穿着蓝色套装漂亮的宫野小姐——和他出发时猜的一样,还亲手给她送上了礼物,是两个人独有的护身符。

警视厅和好友都有护身符,无神论者的他曾经觉得腻歪又无用,像御守吊坠这种装饰意义大于用处的东西送出去真的能保护对方吗?

但是在把明明相同的眼镜定义为护身符强行和她交换的时候,他突然体会到了这份心意。

是更想让自己安心的心情。


一个男性给不同的女性送护身符是渣男,一个男性给同一名女性送很多护身符这种行为不知道该如何定义。

宫野志保看着手心那枚星星造型的徽章。

真巧,他们的名字里,都藏着星星。


“喂喂喂?”

志保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旁边的侦探先生有点不明白她要干什么,手忙脚乱的掏出了自己的星星徽章,打开了他们的专属频道。


“工藤新一?”

“啊?我在。”

“我喜欢你哦。”

非常非常喜欢你。非常非常高兴能把这句话讲给你听。


她很擅长等待。

她没有觉得不幸福。

她也不会逃走。


光只是看着不行动,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这句话就像一只怪兽,老是会蠢蠢欲动。

在深海里,在工藤新一问她要解药的时候,在每一次看向他的时刻。

但是最后她还是无法做到。

看到他幸福,自己偶尔的钻出来的一些小小的难过和不甘心,好像都不是很重要了。

她不想强求感情上的回报,原本就是她心甘情愿的。

她是一个很知足的人,她有珍爱的伙伴,还可以偶尔看到喜欢的人,她觉得够了。

比起以前,她真的太过幸福了。

幸福到可以平静的接受任何结局。

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宫野志保以为在在向日葵挂画前老奶奶的话是要她努力争取。她笑着想那这辈子都不太可能了呀,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出轨研究专家,是她过高的道德标准亲手给自己画下的警戒线。


可是,没人告诉她原来努力只要这么简单吗。

只要向他伸手,她的福尔摩斯就会朝着她,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啊……”大侦探的告白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华丽场地,他今天来只是单纯想送送喜欢的女孩,却被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猝不及防。

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机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清晨。没有漫天的樱花,没有绚烂的烟火,没有闪烁的星辰,没有小提琴的奏乐,只有破坏气氛的机场广播一遍一遍。

好像不够浪漫,不是喜欢大场面的侦探们钟意的地方。

但这一切美丽的风景他们在之前漫长的旅途中一起看过了。


“我也是哦。”侦探先生看着他的星星,笑得眉眼弯弯。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脉搏跳的好快。

宫野志保这个谜题,最终找到了解密的方法。

“一样的。”年轻的侦探骄傲的炫耀他发现的证据,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眼前的女孩被他突然的身体接触惊了一下,和他对视了一眼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工藤新一没有勉强她,只是带着满足,看着她轻轻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你。”


年轻的男孩女孩不说我爱你,嫌弃这个词太过沉重,不够灵活。

他们不说爱你是因为已经并肩经历过太多,希望以后的岁月可以像这个年纪的普通少年们一样,顺顺利利平平安安,轻装出行。


14.

宫野志保在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上公布的有关端粒酶突破性研究成为了全会场的焦点。这位年轻的博士只此一役就占据了海内外报纸的最大版面。

19岁的天才少女、日本之光、未来诺贝尔奖得主、上帝的宠儿,科研界惊叹她的科研成果,媒体人惊叹她的年轻和美貌,他们不吝啬的用最强烈最刺激的字眼形容她。

没有人了解这个女孩的生平,在求学时是十分低调的一个人,回国后的行踪更是没人知道。但是不妨碍沾光的日本媒体把她在论坛上的那几个小时的发言听了又听,什么细胞分裂一期二期的他们可能听不懂,但是从人际方面做文章他们还是擅长极了。

嗅觉灵敏的媒体调查到了她同为科学家父母亲的一些传闻,只是主编觉得捕风捉影的传言不可信也不适合作为未来可能纳入青少年教材的大科学家的生平,于是大笔一挥,疯狂的科学家在媒体笔下成了一个温厚少话爱妻护女的十好父亲,坠入地狱的天使变成了一个害羞胆小但是疼爱孩子的温柔女性,没有人在意那些被谣传的过去,倒是阴差阳错的写成了更贴近他们本人的样子。


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新晋红人的宫野博士下机的时候被不远处围作一团等她的媒体和新晋粉丝吓了一跳。她在国外忙着和大拿们交流,根本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临回国的时候博士提了一嘴她也没有太在意,但是这个阵仗着实有点夸张。

这个时候来一颗aptx4869就可以悄悄逃脱了。

躲在门口的宫野志保没好气的吐槽了一句。

“别那么极端,倒也是还有其他的办法。”

有人在她身后轻笑了一声。

没等宫野志保回头,一顶帽子就扣到了她的头上。

“你真的很喜欢搞突然袭击。”

宫野志保对热爱搞神秘主义然后闪亮登场的救世主先生很是无语。“你不会以为一顶帽子他们就认不出我了吧?”

“当然不会啦。”


……

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解决方案就是把有希子小姐拖过来给她变了个装……

“你怎么想的啊?这种事也要拜托你妈妈出马吗?”扎着双马尾的宫野志保凶凶狠狠,觉得为这种小事麻烦长辈太没必要,一送走工藤夫妇就把新一揪过来质问。

“啊?他们正好要坐飞机去美国,这不是最方便吗?”工藤新一一脸不解,他妈明明就是兴致勃勃主动请缨顺便才是去度假,“我本来还想请高木警官他们帮忙护送你……”

“……就算你被称作日本警察的救世主,警察局也不是你家后花园吧……”

擅长利用各种资源的心很大的侦探先生觉得人民警察护送国家级科研学者没什么问题,但是他此刻也没什么心思去和她理论事情的可行性。

他比较在意的是刚告白完的女朋友别说约会了,转眼就飞去了伦敦让他苦等了一个礼拜好不容易才回来。其中不是没有电话短信,但也只是忙中偷闲,说不上两句就挂了。

隐隐有一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我们去吃好吃的吧~我知道有一家好吃得要死的拉面店哦。”

“可以打包吗?我和博士说好了回家吃饭。”宫野志保还沉浸在学术世界里,那个兴奋劲不亚于工藤新一发现了案件证据,“我这次还和他们介绍了博士的发明……就是你的足球和伸缩背带这些,他们对这种特质材料很感兴趣,我得赶快约一下见面才行……”阿笠博士怀才不遇她也是一直看在眼里。

……

人家说小别胜新欢,他们这又是小别又是新欢,宫野小姐却一点也没有自觉。

哼,他就知道,在她心里博士才是第一名……

宫野志保发现旁边的某人突然郁闷了。

……

总是独角戏的她好像还不太适应成为某个人行动的第一优先级,更不太擅长回应这份期待。

理论丰富的志保同学实践成绩好像不是很理想。她的男朋友此时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她有点抱歉,轻轻戳了戳他,意思是让他不要介意。

此时讨好人的宫野博士顶着一张普通路人的脸,脸上还有小小的雀斑。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罕见的扎着所有男生都会喜欢的双马尾。

他觉得她十分满分的可爱。


很好哄的侦探先生马上大度的接受了。

“好啦好啦,我们一起去,还有我跟你说,博士知道你今天回国,昨天赶紧点了一个炸鸡套餐被我抓到……”不怀好意的某人边走还不忘告状。

“那个游泳圈老头╰(`□′)╯……”


15.

回国后的宫野志保对于乱七八糟的报道有点无语。

她的过去可以追查的太少,除了求学时期的简单人际关系,其他都因为上面授权被表哥和姨妈联手给清了个遍,没得写的媒体只能胡编乱造,现在已经进化成她五岁就开始做化学实验了,明明她自己都不记得五岁在干嘛。

“这些人要是知道我们一家曾经做出了致人死亡的毒药不知道该怎么样骂了。”那可不又是一波好热度。

“你和父母的初衷也不是为了做毒药啊,也是琴酒他们擅自使用了未临床的药物,科研界的伦理你比我更了解吧。”工藤新一倒是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的看报纸,媒体把他的女朋友夸得天花乱坠他本人有一种与有荣焉的快乐,大版面那张穿着正装发言的照片也被拍得非常漂亮,完全不输娱乐版的女明星,和他简直就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嘛。

“话说你这不是还救了三个人吗。”

“啊?”

“这样算起来,你父母的研究也是好好的保护了他们的女儿和亲人。”工藤新一咳了一下,“……还有未来的宫野家人……”

……

宫野志保被男朋友的别扭情话逗笑了。

“哦?”

工藤新一抬眼就发现女朋友的漂亮脸蛋近在咫尺,鼻尖贴着自己的鼻尖。

糟糕,只有长大了才知道这个距离有多么要命。

“谁是宫野家人呀?”

“……”

明明两个人贴得很近很近,可恶的女王殿下就是不肯再进一点,停在暧昧的位置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无声的拉锯战仿佛有十秒钟那么久,侦探先生拒绝不了诱惑还是率先投降了。

他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搂过她的腰吻上了她的唇。


“当然是我啦。”



16.

米花镇勤勤恳恳的凶手们当然不会因为侦探先生忙着谈恋爱而停止工作。

没过两天,工藤新一又又又被案子迎面撞上。

谁能想到在餐厅门口也能碰到杀人案件啊。

死神新一也很无语。

这是第一次和宫野志保约会,他精挑细选找了一家爆火的网红餐厅,想着可以在漂亮的地方给女朋友拍美美的照片——他做攻略的时候听说现在的情侣都流行这么干。结果队伍老长,哪怕他提早来也还是要等位一个小时以上。

真是浪费时间……

不过宫野博士还有工作要忙,一时半会也赶过不来,于是他给志保发了条信息决定自己先在外面等着。

没过一会儿,餐厅里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尖叫。

……

工藤新一迅速冲进了餐厅。

就说他的时间不会浪费……


这次的案件很简单,证明题,致死的药物也是老熟客氰化钾,工藤新一很快就锁定了目标,只是没想到被拆穿的犯人情绪激动,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刀就闹着要自杀,结果最后他自己毫发未损,侦探先生倒是在阻拦的时候不小心被刀划伤了。

……

网红餐厅除了卖相不错味道一般的食物,其他简单的应急药品是一点也没有,服务员手忙脚乱翻了半天只找出一盒过了期的创口贴……工藤新一简单用餐巾绑住伤口止了血,可惜漂亮的礼服染上血还被划破已经不能再穿了。


宫野志保来的时候警车正好从她身边驶过。

……

餐厅门口围了不少人,工藤新一老远就看见了她,本想朝她挥手,举到一半又停住,随即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我们换一家餐厅吧,这家听说其实味道不怎么样。”

换了一身运动装的工藤新一跑过来的时候有点学生气,头上的两个小小的翘起一晃一晃,志保站在原地等他,由着他单手揽住她的肩膀带着自己转了个方向。


服务更不怎么样,他心里腹诽了一句。

工藤新一并不想让她知道他又遇见了案子还受了伤。平常还好,怎么说也是第一次约会,谁都希望今天发生的都是好事情吧。


宫野志保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戳了一下他的另一只胳膊。

嘶…工藤新一疼得皱起了眉。


她就知道……

名侦探志保抓住他的手臂拉开一看,果然被划了好长一个口子。伤口也没有好好处理,只是草草用布包扎了一下。

她有点心疼,一想到他的莽撞又没好气的把他按在路边的台阶上。

“给我坐好。”


工藤新一举着胳膊乖乖坐着。

宫野博士今天也非常迷人,一袭红色长裙凹凸有致,胸前还别着他送的星星,原本很配他那件划坏了的小礼服,原本也应该和他好好的坐在餐厅里。

侦探先生觉得有点抱歉,他好像总是给女伴带来糟糕的体验,刚想说点什么,却看见宫野志保从她漂亮的名牌包包里捞出了几只便携碘伏棉签和一卷纱布。

“?你还随身带这些啊?”

志保翻了一个白眼。

不想想她是为谁准备的。

“真是的,每次碰到案件就什么都忘记了,到底有几条命呀。”她拢了拢裙角坐在他身边,把头发别在耳后,一边给他的伤口消毒一边碎碎念。

没办法呀。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犯人自尽吧。

自知理亏的侦探先生乖得像只猫咪,老老实实任由宫野志保折腾他的胳膊。碘伏碰到伤口难免会刺激,工藤新一无意识往里缩了缩,被志保瞪了一眼重新把手摆正,只是之后下手明显更轻了一些。

于是无所事事的伤患就这样满足的盯着医生给自己清理伤口。可是不老实的伤患同学越看越觉得医生小姐专心致志的侧脸可太好看了呀,于是他凑过去亲了一下。

!这可是路边呀!

宫野医生脸刷的一下红了。

真神奇,一点也找不见前几天理直气壮调戏他和他接吻的模样。

她又瞪了他一眼,举着棉签停顿了两秒到底还是舍不得报复在他身体上。


工藤新一的手臂不止这一道伤口。一些陈年的伤痕,大多都是为了救人而留下的勋章,其中还有为了救她的……

那天的灰原哀只能默默看着流血的他挡在自己面前,不会想到未来还会有很多像今天一样美好的日子,她可以在阳光下,在他身边,为英雄的勋章加冕。


消毒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宫野志保掏出一支市面上还没有销售的药膏在工藤新一面前晃了晃。

“可以促进伤口恢复的,但是三期临床还没有结束,你要来当我的小白鼠吗?”

虽说是还未检验完成的药物,宫野博士眼神里却是满满的自信。


“求之不得。”

不是第一次当小白鼠的侦探先生笑了笑,这样说到。


17.

人生最幸福的莫过于阿笠博士。

继中年得女、半生默默研究的发明即将被国家级研究院注资之后,邻居家的儿子又帮他火速推进他和初恋情人的感情。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来芙莎绘小姐的联系方式,总之今天已经约好要第二次见面了。


宫野志保也第一次被邀请以女儿的身份见面。她从早上开始就有一种莫名其妙要拜见喜欢品牌的主理人以及未来母亲的紧张,穿着全套芙纱绘的宫野志保在博士家客厅转圈圈快把工藤新一绕晕,最后被他强制按在座位上。

“你紧张个什么劲啊?明明主要是阿笠博士见面呀?”

“万一芙纱绘小姐不喜欢我怎么办(T^T)”

“怎么可能……”

没有人会不喜欢你呀。侦探先生默默地想。


去的时候人就没有很正常,回来的时候明显更恍惚。

工藤在博士家等着,看见她人是回来了但是面色泛着诡异。

“怎么了?”可恶。这是博士和芙纱绘小姐没有聊得很好吗?那他的同居计划岂不是又要遥遥无期……


——年满18岁的年轻男孩脑子里想什么懂的都懂。

没有女朋友也就算了,他的女朋友还是身材顶级样貌顶级的大美女。曾经是柯南的时候因为是小男孩的身体倒是没多少念头,变回工藤新一之后脑袋里装的东西确实值得被骂一句色狼。

对自己喜欢的人没有想法那才不行。色狼名侦探先生无所畏惧。

只是漂亮的女朋友就住在隔壁,但却是一个十足的爸宝女。每天从三餐到运动都要亲自盯梢操心得不行,他合理怀疑博士一天没有伴侣,她就会一天不离开博士家。

要不干脆打通来算了……大侦探逐渐自暴自弃。



“那倒不是……”

倒不如说根本没咋沟通。宫野志保脸上的神情有点梦幻。“芙纱绘小姐最近想要涉猎护肤行业,她得知了我的身份后说想买下我的研究……”

还承诺给她组建一个科研团队什么的……原本一个简单的午宴,在互相介绍身份后莫名其妙变成了甲方和乙方的洽谈,正愁没有途径认识这颗科研界炙手可热的明星的芙纱绘小姐两眼放光,这位一生拼事业的女强人为爱而来,结果愣是没顾得上和博士说几句话。

不过博士倒是不太在意,乐呵呵在旁边的看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那挺好的呀。”工藤新一get不到她恍惚的点。

“她出了十位数,还不是1开头的…”

“????”

工藤新一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傍上了超级大富婆。


18.

之后的之后,名侦探新一跳级读完了高中,大学选择了刑侦方向,没过多久作为交换生去美国学习,最后好像被女朋友的表哥拐去神秘基地,听说也是在夏威夷。宫野博士最终选择加入了跨国医学研究院,为全世界的医学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阿笠博士和芙纱绘谈起了黄昏恋,只是他们的小女儿觉得自己像个巨大电灯泡失落了一阵,最后被隔壁家的儿子连哄带骗端走了。


又是新的一年,因为工作远在美国的工藤和宫野收到了来自少侦和小兰的新年贺卡。

长大了一些的孩子寄来了一些新的合照,贺卡也是现在小朋友最喜欢的立体贺卡,封面的樱花层层叠叠的很是可爱。他们絮絮叨叨的讲了没有工藤新一撑腰的少年侦探团探险老是被大人嫌弃要他速速回来替他们出头,元太又变胖了,以及若狭老师听说他们两个在一起了说有件东西要还给他们。

但是工藤新一在信封里翻了翻,没看到什么其他的东西,可能小朋友忘记放进来了。


小兰在新的一年里收获了真爱和自由。

对方是在补习班认识的男孩子。两个人一起在为未来的升学而努力。就像所有正常的高中生小情侣一样,他们一起上下课,一起走过长长的坂道,聊天的内容不外乎是周末想去的网红餐厅和上周小测不算理想的成绩。巧合的是虽然男生体能菜得像柯南,但他的偶像居然是园子的男朋友空手道冠军京极真,两个人现在约好了考完试和园子一起去马来西亚看京极真的比赛。

随贺卡附了一张毛利兰和那位男生的照片。两个人冲着镜头比耶,笑容灿烂。

宫野志保端着咖啡路过的时候就着工藤新一的手看完了信,“嘛,比起你是可爱一点。”她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新一,瘪了瘪嘴。

工藤新一非常愤怒,“你果然还是更喜欢江户川柯南吧!”



他不知道曾经对毛利兰是不是爱情,始于樱花班初见那个笑颜,少男少女青春期的朦胧感情,不管是什么一定都是不错的经历。


但是他知道,他对她,不止爱情。


是一个圆的两半。

是命运共同体。

她是令和年代福尔摩斯命中注定的华生和艾琳。


他觉得有些抱歉让她等了这么久,宫野志保倒是很潇洒:“你不知道那有什么奇怪,大侦探不懂爱情和不会哭一样都是上帝的设定嘛。”

——我可是为你流过眼泪哦。

——啊啦是吗,那是什么时候?

——帮你切洋葱的时候。

——那今天晚餐就吃咖喱吧。

——喂喂喂。



“我去工作啦。”宫野志保被男朋友发现自己对旧情人念念不忘暗觉不妙,决定赶紧逃跑。

“等等我。”

工藤新一匆匆把手上的贺卡放在桌上,追着宫野志保出去了。

至于最后他们是在一起工作还是在用什么方法证明工藤新一比柯南更好我们也不得而知。


桌上的樱花贺卡没有被主人放好滑落在了地上,有什么原先被卡在立体樱花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是一颗泛黄的剪纸星星。



                                              —end—


 

也许故事结局可以停在公主对披荆斩棘而来的王子嫣然一笑,但是人物在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已经有了它的生命。

我们都知道,王子的目标是屠遍全世界的恶龙,他永远也不会公主停下追逐正义的脚步。王子告别公主踏上自己的征程,隔壁王国的子民也深受讨厌的恶龙们欺负,他们的女王研究了许多奇奇怪怪应对恶龙的魔法,乘着铁匠爷爷最新研发的飞天小船追上了独自跋涉的王子,成为了他的鳍和翅膀。

他们会在漫长的旅途中遇到很多新的可爱的朋友,遇到很多艰险,也会在一次次危难万分的时刻握紧彼此的双手。 

一定会相爱吧。



兎林檎
之前73突然改了伊织画法的时候...

之前73突然改了伊织画法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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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飞的小鱼酱🐠

因为公式书上写的伊黑对蜜璃一见钟情的画面太有爱了所以画了这个!被蜜璃可爱到目瞪口呆还被镝丸咬了一口的伊黑果然很有趣哈哈哈哈哈哈

瞳孔疯狂地震.jpg

p1是蛇恋!p2是不知几刷漫画后的突然吐槽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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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nniffy
想了下玄弥和炭治郎妈妈的场合 ...

想了下玄弥和炭治郎妈妈的场合

玄弥看起来很凶会露出和风柱一样好吓人的笑容,其实性格很好吧😢

在灶门妈妈眼里是和炭治郎差不多的年纪,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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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鬼代表着杀戮与罪恶、

那么每当玄弥咽下鬼的血肉时,

当他最后作为“鬼”在最爱的兄长面前化为灰烬时,

也是否意味着他早已下定了决心去接受这一切呢?

  

翻译:沢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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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p为作者p站账号

  

#非授权翻译,侵删

#请勿商用倒卖,喜欢请移步支持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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