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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卡隆城警署总部的会议室里，威震天坐在长桌一端，指尖轻轻敲击着实木桌面。窗外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将整个警署大楼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冷光中。新任警署署长——莱恩·克劳德坐在他对面，那双锐利的蓝眼睛透过无框眼镜审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威震天，”莱恩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访。”

  威震天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总得来看看这火会不会烧到我头上。”

  莱恩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鹰隼般犀利：“那要看你是否站在火线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锋，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威震天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份文件，推到莱恩面前：“我想，署长会对这个感兴趣。”

  莱恩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那是一份详细的产业转型计划书，涵盖了霸天虎旗下所有灰色产业的洗白方案。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快速浏览着内容：“赌场转型为娱乐中心，军火交易申请特许经营执照……”他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认真的？”

  “比署长办公室里的监控设备还真。”威震天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墙角隐蔽的摄像头。

  莱恩合上文件，双手交叉置于桌面：“为什么是现在？”

  “时代在变，”威震天耸耸肩，银发在冷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连警务总署都换上了军方背景的新局长，我们这些‘地下工作者’也得与时俱进。”

  莱恩的指尖在文件封面上轻点，似乎在权衡这份计划的真实性。半晌，他缓缓开口：“这份计划需要详细的审查和补充材料。”

  “当然，”威震天微微颔首，“我下午会派人来取初步审批文件。”

  “这么快就确定我会批准？”莱恩挑眉。

  威震天轻笑一声：“署长是聪明人。与其花十年时间追查一个可能永远抓不到把柄的黑帮，不如接受一个愿意主动走上正轨的前罪犯——这对您的政绩大有裨益。”

  莱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别搞错了，威震天。我不是在和你做交易。”

  “当然不是，”威震天从容不迫地调整了下袖扣，“这只是两个关心卡隆城未来的人在交换意见。”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莱恩起身走向窗边，背对着威震天，声音低沉：“卡隆城需要改变，但不是以黑帮的条件。”

  威震天没有立即回应，他的目光扫过莱恩办公桌上那张全家福——年轻的署长与妻子、两个孩子站在阳光下，笑容灿烂得刺眼。一个没有任何污点的正义使者，在这个腐败的城市里显得格格不入。

  “署长，”威震天突然开口，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真诚，“你知道为什么历任警署高层都选择与地下势力‘和平共处’吗？”

  莱恩转过身，目光如刀：“因为懦弱和贪婪。”

  “因为现实，”威震天纠正道，“卡隆城的犯罪网络就像这座城市的影子，你可以暂时驱散它，但永远无法彻底消除。与其花费毕生精力打一场注定徒劳的战争，不如引导它走向可控的方向。”

  “这就是你的哲学？”莱恩冷笑，“向黑暗妥协？”

  威震天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装领口：“这是生存之道，署长。不过……”他顿了顿，猩红的眸子直视莱恩，“我很期待看到您能走多远。”

  正当威震天准备离开时，莱恩突然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推过桌面。照片上，威震天和奥利安并肩走在公园的小径上，蓝发青年的侧脸在雪景中显得格外醒目。

  威震天的动作停滞片刻，随即又靠在椅背上，银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猩红的眸子扫过照片，嘴角微微上扬：“署长还有偷拍的爱好？”

  莱恩面对威震天的调侃面不改色，只是将照片又往前推了半寸：“威震天，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本该仅限于你的产业转型计划，但有些事，我不得不问清楚。”

  威震天轻笑一声，指尖在照片边缘轻轻敲击：“比如？”

  “这位蓝发青年是谁？”莱恩的声音低沉而平稳，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数据库里找不到他的任何资料，没有出生记录，没有身份信息，甚至连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都没有。他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威震天慢条斯理地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署长这是在怀疑我拐卖人口？”

  莱恩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我只是在履行职责。卡隆城的地下交易网盘根错节，人口贩卖一直是重点打击对象。如果威震天除了赌场和军火之外，还涉足这种生意，我们的合作恐怕很难继续。”

  “合作？”威震天放下杯子，金属与陶瓷碰撞的声响在安静的会客室内格外清晰，“署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今天来，只是通知您一声，霸天虎的产业即将转型，希望警方不要多管闲事。”

  莱恩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通知？威震天，你是不是忘了，卡隆城的法律还轮不到黑帮头子来制定。”

  威震天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天气：“法律？署长，您觉得卡隆城的大领导们会允许您动他们的钱袋子吗？”

  莱恩的指节微微泛白，但他很快调整了呼吸，冷笑道：“他们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不一样。我的履历很干净，没有任何把柄，也不怕得罪人。”

  威震天眯起眼睛，目光如刀锋般划过莱恩的脸：“所以，署长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

  “作对？”莱恩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提醒你，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如果让我发现你还在进行非法交易，哪怕揪不出整个地下网络，我也会让人炸了你的大楼。”

  威震天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署长好大的口气。不过，您觉得凭警署那点人手，能撼动霸天虎？”

  莱恩不为所动，只是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报告，推到威震天面前：“这是近三个月来卡隆城的犯罪率统计，其中百分之六十与霸天虎的产业有关。如果你真的想洗白，不如先解释一下这些数据？”

  威震天扫了一眼报告，随手合上：“旧账翻起来就没意思了。署长，我今天是来谈未来的，不是来听您说教的。”

  莱恩沉默片刻，突然话锋一转：“那个蓝发青年，到底是谁？”

  威震天的表情终于冷了下来：“这不在今天的交谈范围内。”

  “那就别怪我把他也列入调查名单。”莱恩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威震天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叩，声音很轻，却让整个会客室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署长，我劝您别多管闲事。有些人，您惹不起。”

  莱恩毫不退让：“在卡隆城，没有我惹不起的人。”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仿佛凝固。最终，威震天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文件尽快准备好，我下午让人来取。”

  莱恩也站了起来，目光依旧锐利：“威震天，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谈话。卡隆城不需要第二个地下皇帝。”

  威震天转身走向门口，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莱恩一眼：“署长，时代在变，您也该学着适应了。”

  门关上的瞬间，莱恩的副官从侧门走进来，低声道：“署长，要不要派人盯着？”

  莱恩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桌上的照片上：“暂时不用。威震天既然敢亲自来谈转型，说明他这次是认真的。我们先静观其变。”

  副官犹豫了一下：“可是，那个青年确实很可疑……”

  莱恩打断了他：“可疑的人多了，但威震天不是傻子，他不会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找麻烦。不过——”他顿了顿，眼神深邃，“如果他真的在玩什么花样，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另一边，威震天走出警署总部大楼，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眼。天震早已等在车旁，见他出来，立刻拉开车门：“老板，谈得怎么样？”

  威震天坐进车里，冷笑一声：“莱恩·克劳德，比我想象的难缠。”

  天震关上车门，启动引擎：“要处理掉吗？”

  威震天摇了摇头：“暂时不用。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车子驶离警署，融入卡隆城繁忙的车流中。威震天靠在座椅上，脑海中回放着莱恩质问奥利安时的神情。他必须加快步伐了，奥利安的身份一旦暴露，不仅会引来警方的调查，更可能惊动那些对“时空穿越”虎视眈眈的势力。

  “天震，”威震天突然开口，“下午你去取文件时，顺便查一下莱恩的底细。我要知道他所有的软肋。”

  天震点头：“明白。”

  威震天望向窗外，卡隆城的天空依旧湛蓝，但他知道，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威震天站在霸天虎总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卡隆城灰蒙蒙的天际线。玻璃映出他冷峻的侧脸，银发在脑后随意束起，猩红的眸子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老板，人都到齐了。”骇翼站在门口，低声提醒。

  威震天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袖口，指尖轻轻摩挲着西装内袋里的那条发带——奥利安的发带。触感冰凉，却莫名让他想起骑士那双平静如冰湖的眼睛。

  “很好。” 他低声说道，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别无选择’。”

  会议室内，二十三位股东早已落座，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焦香和压抑的沉默。莫里森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阴鸷而警惕；查尔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凌乱；老科林则慢悠悠地转动着翡翠扳指，脸上挂着虚假的平静。

  他们都在等威震天。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微微一滞。

  威震天迈步走进，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如刀锋，每一步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缓缓环视一圈，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无声地衡量他们的价值——或者威胁。

  “各位，”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看来你们对我的转型计划……有些意见？”

  莫里森第一个打破沉默，干笑一声：“威震天，我们不是反对转型，只是觉得步子迈得太快了。”

  “太快？”威震天挑眉，语气轻飘飘的，却让莫里森的后颈瞬间绷紧，“那署长莱恩·克劳德可不会这么想。”

  会议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查尔斯猛地抬头：“你……你去见了警署的人？”

  威震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悠悠地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烫金名片，轻轻放在桌上——那是莱恩·克劳德的私人联系方式。

  “我们聊得很愉快，”他微笑，笑意不达眼底，“他对我提出的‘合法化’方案很感兴趣。”

  老科林的扳指“咔哒”一声停在掌心，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威震天：“你什么意思？”

  威震天双手撑在桌面上，微微俯身，猩红的眸子扫过每一张紧绷的脸。

  “意思是——”他拖长语调，“如果你们不愿意配合我，那我不介意配合警署，把你们这些年做的脏事……一件一件，全抖出来。”

  莫里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威震天和警署合作？不可能！他疯了吗？

  但如果不是真的，他怎么会拿到署长的私人名片？

  如果警署真的拿到了他们的把柄……

  查尔斯的指节攥得发白，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走私账本、地下赌场的贿赂记录、甚至那些“消失”的竞争对手……

  威震天不可能真的背叛黑帮规矩……

  可如果他已经不在乎了呢？

  老科林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死死盯着威震天，试图从那张冷峻的脸上找出破绽。

  这小子在玩心理战。

  但赌得起吗？

  万一他真的和警署达成了某种交易……

  威震天看着他们变幻莫测的表情，满意地眯起眼睛。

  “当然——”他直起身，语气突然缓和，“如果你们愿意配合，那一切照旧。北区的走私线可以转成正规货运，东区的军火走特许经营，赌场改造成娱乐中心……钱照样赚，只是换个方式。”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

  “而且——”他微微一笑，“市政厅的新政策里，第一批拿到合法经营权的，会享受五年免税优惠。”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威震天深谙此道。

  莫里森第一个松动了。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声音干涩：“……我们需要时间调整。”

  查尔斯阴沉着脸，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东区的军火渠道……可以走官方。”

  老科林沉默良久，终于“咔哒”一声将翡翠扳指重新转了起来，冷笑一声：“威震天，你最好别玩火自焚。”

  威震天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转身走向门口。

  “最多一周，我要看到各位的转型方案，”他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轻松得仿佛刚刚只是谈了一场无关紧要的生意，“否则……警署那边，我可拦不住。”

  门关上的瞬间，会议室内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咒骂和低声交谈。

  他妈的，这小子真的敢威胁我们？

  但他说得没错……警署的新任署长是个硬骨头，真查起来，谁都跑不掉。

  威震天疯了？还是说……他找到了更大的靠山？

  没人敢赌。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威震天从口袋里摸出那条暗蓝色发带，在指间轻轻缠绕。

  “老板，他们真的会妥协？”骇翼低声问道。

  威震天轻笑一声，将发带重新收好。

  “他们没得选，”他语气笃定，“老东西们比谁都惜命。”

  恐惧比利益更能驱动人。

  会议室的灯光熄灭，厚重的门扉在身后无声闭合。威震天站在走廊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还残留着雪茄的焦味和谈判桌上的火药气息。

  他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老狐狸的妥协看似顺利，但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背后都是算计。他太熟悉这种游戏了——权力、利益、背叛，卡隆城的规则从未变过，只是换了个更体面的包装。

  电梯下降的嗡鸣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威震天松了松领带，喉结滚动，像是要把胸腔里那股烦躁一并咽下去。

  他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那种经年累月浸染在黑暗里的倦意。算计、威胁、权衡……这些本该习以为常的东西，今天却让他格外厌烦。

  电梯停在五楼，金属门滑开，走廊的暖光洒在他身上。威震天迈步而出，脚步比平时慢了几分。

  奥利安的套房就在走廊尽头。

  他站在门前，抬手想按门铃，却又顿住。指尖悬在空中，迟迟未落。

  ——骑士会欢迎他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自己嗤笑一声压下。奥利安从不会“欢迎”他，那家伙永远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仿佛七百年前的骑士礼节刻在骨子里，连拒绝都带着克制的高傲。

  可偏偏，威震天就是想去见他。

  门铃响起，短暂的等待后，门开了。

  奥利安站在门口，蓝发松散地垂在肩头，他手里还拿着一本翻到一半的现代语教材，冰蓝色的眸子平静地望过来，既无惊讶，也无抗拒。

  “今天又是什么借口？”他问，声音低沉，语调依旧带着古塞伯坦语特有的韵律。

  威震天没回答，只是径直走进套房，顺手带上了门。

  雪球从沙发上一跃而下，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尾巴高高翘起，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开。

  奥利安微微蹙眉，但没阻拦。他合上书本，随手放在茶几上，目光落在威震天略显疲惫的脸上。

  “你看起来……”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汇，“不太对劲。”

  威震天扯了扯嘴角，脱下西装外套丢在沙发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靠垫里。

  “只是处理了一些麻烦事。”他淡淡道，抬手揉了揉眉心。

  奥利安没追问，转身走向厨房。片刻后，他端着一杯热茶回来，递到威震天面前。

  “喝点东西。”

  威震天挑眉，接过茶杯。热气氤氲，茶香清冽，是奥利安常喝的那种花草茶，带着淡淡的甜味。

  “骑士团的待客之道？”他调侃道。

  奥利安瞥了他一眼：“只是茶。”

  威震天低笑一声，仰头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那股烦躁感似乎真的被冲淡了些。

  他放下杯子，目光扫过房间——茶几上的书本、角落里的盔甲架、蜷在沙发扶手上的雪球……一切都井然有序，带着奥利安特有的克制与整洁。

  和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

  “你今天没有上课？”威震天随口问道。

  “教授请假了，”奥利安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抚过书脊，“他说有些工作推不掉。”

  威震天“嗯”了一声，随后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并不令人不适。窗外，卡隆城的夜色深沉，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花拍打着玻璃，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威震天靠在沙发里，目光落在奥利安的侧脸上。骑士正低头翻书，蓝发垂落，遮住了部分表情，但威震天能想象出他微蹙的眉头和专注的眼神——仿佛世界上除了眼前的东西，再无其他值得在意的事。

  纯粹得近乎奢侈。

  “奥利安。”他突然开口。

  骑士抬眸，眼神询问。

  威震天顿了顿，最终只是摇头：“没什么。”

  他本来想说点什么——关于那些老狐狸，关于警署，关于这个肮脏又复杂的城市。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毫无意义。

  奥利安不会懂，估计也不想懂。

  七百年前的骑士活在誓言与荣耀里，而卡隆城的规则只有利益和生存。他们之间横亘的不只是时间，还有截然不同的世界。

  可奇怪的是，威震天偏偏就是想来这里。

  ——哪怕只是安静地坐一会儿。

  雪球跳上茶几，尾巴扫过威震天的手背，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回过神。他伸手挠了挠猫咪的下巴，雪球眯起眼，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奥利安看着这一幕，神情柔软了下来。

  “它开始习惯你了。”

  威震天哼笑：“终于不怕我了？”

  “可能觉得你没那么危险。”奥利安淡淡道。

  威震天挑眉：“那你呢？你觉得我危险吗？”

  奥利安合上书，冰蓝色的眸子直视他：“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威震天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笑了。

  “算了，不用回答。”

  他仰头喝完剩下的茶，站起身，顺手揉了揉雪球的脑袋。

  “我该走了。”

  奥利安点头，没有挽留。

  威震天走到门口，手指搭上门把时，突然回头：“明天……”

  奥利安抬眼看他。

  威震天顿了顿，最终只是摇头：“没什么，晚安。”

  门轻轻关上，走廊的冷意重新包裹上来。威震天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烦躁感已经消散了大半。

  接下来的几天，威震天带着骇翼和天震将产业转型的收尾工作一一落实。那些曾经盘踞在卡隆城阴影里的地下交易，如今正被强制拖入阳光之下——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老科林交出了北区走私线的账本，莫里森的赌场挂上了“娱乐中心”的新招牌，查尔斯不情不愿地签下了军火特许经营的申请。威震天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屏幕上不断更新的财务报表，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老板，警务厅的文件批下来了，” 骇翼递过一份盖着钢印的许可令，灰蓝色的短发下，那双锐利的眼睛闪过一丝疑虑，“莱恩·克劳德居然真的没使绊子。”

  威震天接过文件，指尖在烫金的市政厅徽章上轻轻摩挲。

  “他比那些老东西聪明，” 他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什么时候该退一步。”

  天震站在一旁，沉默地擦拭着配枪，直到威震天突然合上文件，抬眼看向他们。

  “今天到此为止，” 他站起身，顺手将文件扔回桌上，“我出去一趟。”

  双胞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多问。

  奥利安正坐在套房的窗边看书，雪球蜷在他的膝上打盹。当威震天推门而入时，骑士连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地问：“又有事？”

  威震天挑眉，径直走到他面前，抽走了那本《现代语进阶教程》。

  “带你出门。” 他简短地宣布。

  奥利安皱眉，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理由？”

  “你需要新衣服，” 威震天扫了一眼骑士身上那件款式老气的上衣，语气不容反驳，“现在，换鞋。”

  奥利安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把雪球轻轻放到一旁的软垫上。

  ——反抗无效。

  ——威震天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更改。

  十分钟后，他们坐进了威震天的黑色轿车。奥利安靠在窗边，看着卡隆城灰蒙蒙的街景飞速后退，雪花零星地粘在玻璃上，又很快被暖风融化。

  “我不需要那么多衣服。” 他忍不住说道。

  威震天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档位上，闻言嗤笑一声。“你那件毛衣快被雪球抓成流苏了。”

  奥利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口——确实有几处细微的勾线。他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卡隆城中央商场的玻璃穹顶洒下冷白的光，奥利安跟在威震天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Alpha随手从架子上取下几件衣服扔给店员。

  “试试。” 威震天冲试衣间扬了扬下巴。

  奥利安抱起那堆衣服，眉头微蹙：“太多了。”

  “那就多试几次，” 威震天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猩红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恶劣的愉悦，“或者我帮你换？”

  奥利安瞪了他一眼，转身走进试衣间。

  等他换好第一套——深灰色的高领毛衣搭配黑色长风衣——走出来时，威震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即满意地点点头。

  “还行。” 他轻描淡写地评价，却示意店员把同款的其他颜色都包起来。

  奥利安：“……”

  正当他准备回去换下一套时，余光突然瞥见商场二楼的栏杆旁，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举着手机，镜头隐约对准了他们。

  奥利安眯起眼，手指无意识地绷紧——那是战场本能对窥视的警觉。

  “有人偷拍。” 他低声提醒威震天。

  威震天头都没抬，随手翻着店员递来的新品画册：“那只是警方的眼线而已，不用管。”

  奥利安挑眉，语气微妙：“黑帮老大居然说那‘只是’警方的眼线？”

  威震天终于抬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莱恩·克劳德喜欢玩这种小把戏，随他去。”

  奥利安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回去换衣服。

  好不容易买完衣服，奥利安以为折磨终于结束，结果威震天又拽着他拐进了商场角落的一家精品店。

  店内灯光柔和，玻璃柜台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饰品，从领带到袖扣，甚至还有——

  奥利安的目光停在了一排发绳上。

  威震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笑了：“挑一个。”

  奥利安皱眉：“为什么？”

  “你的发带‘丢了’，” 威震天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眼里带着戏谑，“总得有个替代品。”

  奥利安盯着他看了两秒，最终叹了口气，走向那排发绳。他选了一条深蓝色的编织款，样式简洁，和骑士团时代的风格相差无几。

  威震天接过发绳，在指间绕了绕，突然抬手拢起奥利安的蓝发，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我自己来。” 奥利安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威震天眯起眼，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别动。”

  奥利安僵住，权衡了一秒反抗的后果，最终选择妥协。

  威震天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轻轻将长发束起，绑好发绳。整个过程不过几秒，却让奥利安的脊背绷得笔直。

  “好了，” 威震天退后半步，打量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头，“比发带方便。”

  奥利安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的发绳，材质柔软，却莫名让他想起那条被“弄丢”的丝绸发带。

  威震天在玩什么把戏？

  或者说……他到底想要什么？

  奥利安没有问出口，只是沉默地跟着威震天走出精品店。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他难道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兔比扛铁牛——

★私设TFO赛博坦皇室，震觉生D奥

★求求红心蓝手

早上的早餐时间，先觉天去奥利安房间叫醒孩子。奥利安牵着妈妈的手离开房间，看见D16那道紧闭的门，拽了拽妈妈的手指。

先觉天顺着奥利安的手看向D16的房间门，心想也许大儿子现在可能冷静了，但他不适合做那个让D16出来的人，于是他摸摸奥利安的头。

“奥利安，你去叫哥哥好不好，妈妈在楼下等你们。”

奥利安答应了，等妈妈下楼后，他才去敲哥哥的门。

过了几赛分——

奥利安噔噔噔下楼，站在先觉天旁边，还没说话就被妈妈抱上椅子坐着。

“D说他不吃。”

先觉天也不催大儿子下来，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节奏，更何况他也没把握现在D16是否稳定。每到这种时候，先觉天就会想找个育儿大师学学如何与孩子相处，可主要原因是孩子的战争创伤，这归心理医生管。

先觉天打开终端，上面是B127的心理治疗记录。

D16拿到心理医生的号码后至今没有治疗倾向，先觉天只能看看有相同经历的B127诊疗报告。除了战后常见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还有物质使用障碍和广泛性焦虑症（第三次治疗已缓解）。

先觉天想从记录中找到解决方法，最后只能失望。D16的性格比B127要激烈，这种治疗是建立在B127配合的情况下。

奥利安吃完早餐就出门玩了，封闭式社区内的其他居民都是研究人员和守卫，先觉天不担心孩子的安全问题。

母亲一旦开始思考孩子的问题，时间对于母亲来说就格外煎熬。到了中午，先觉天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上楼去看看大儿子的情况。

“D，妈妈可以进去吗？”

敲门，但没有回应。

先觉天突然出现不妙的预感，他再次敲门，依旧没有回应。门锁解除，先觉天进入D16的房间，里面没有人。

“震天尊！”

内线听到大哥喊全名时，震天尊一阵心悸，脑中迅速过了一遍最近的记忆，确认自己有没有干什么错事。

“D在不在你那？”

震天尊扫视周围，地下演武场只有他一个，于是他说没有。

不过他大哥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D16不见了？

嗯，真不见了。

“你们曲轴箱坏了吗！还是脑模块泡水了！”社区监控室里，红蜘蛛的脸占满一个屏幕，“那么大一个保护对象都看不住，皇室守卫就算了，至高守卫那几个是怎么回事！”

至高守卫们低着头，一边看监控记录一边听统领骂人。

“不在我身边就这种德行，你们训练到哪里去了！震天尊至尊找我的时候你们知道我有多丢脸吗！一个社区都看不住，铁堡你们守得住吗？！全部降级！”

“声波呢，他不是社区管理员吗，他负责的区域保护对象丢了怎么还不出来？”

红蜘蛛问得好，至高守卫们也想知道他们长官去哪里了？

先觉天的状态很不好，他反复擦拭一尘不染的宝剑，明亮的剑身印出他的双眼。

他和他的孩子就在同一个屋子里，他身为那个孩子的源体，居然没能发现孩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震天尊……”先觉天将头雕抵到剑上，声音颤抖，“我果然不是一个好母亲，我做不到像妈妈那么好……”

不管是赛博坦还是一个小家庭，他哪个都做不好。

震天尊想安慰他，可先觉天是听不进去的。

“奥利安找他时他还在，应该没离开太远，你不用担心。”

想起昨天愤怒的D16，震天尊更担心他面前的先觉天和外面不知道哪个会承受坦克炮火的东西。

“奥利安……”先觉天拨打奥利安的终端号码，但被挂断了。

“……不。”先觉天更担心的事情出现了，“别，不不不，别是那样……”

拨打内线，再次挂断。

刚关通讯的红蜘蛛收到来自铁堡至高守卫的讯息，他迅速看完后按下终端盖子，再次打开看一遍。

红蜘蛛思考了一秒，叫来惊天雷一起看。

“我没看错吧？”红蜘蛛问。

惊天雷回：“上次体检我们的光学镜都没问题，那我觉得我们看的应该是同一条信息。”

红蜘蛛，担任至高守卫统领五百多年，目前遭遇了职业生涯最大问题——他的保护对象，全丢了。

塞伯坦高低起伏的地面上有五颜六色的山丘和露出地表的岩层，不同材质的金属散发出不同的光泽。列车穿梭在地表，D16在列车相连的中间通道看着窗外的风景。

“它们真是太美了，对吧？”

有人在说话，D16本想无视，但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很不妙的程度。

D16转头，低头，奥利安抱着个箱子站在他身后笑。

D16啪的一下把手掌按脸上，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奥利安踮起脚左看右看他不愿接受现实的哥，伸出手点点D16捂脸的手背。

“哈喽，D，是我啊，你的~弟弟~”

D16快崩溃了：“你渣的为什么在这里？！”

他一个人出来父母肯定不会直接来找他，但如果奥利安也出来了……

D16回想社区里那些“邻居”，小时候在广场上看见的士兵，还有浑身插满管子还能拿大剑的妈。

奥利安咧着嘴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D16表情复杂，手是放下了，但那眼是怎么都不能在奥利安身上停留超过一秒，每看一眼都迅速转头靠在墙壁上发出啧啧啧的咂嘴声。

“你怎么上来的？”

“买票啊。”

真是零花钱给你给多了！

D16一把提起奥利安，让弟弟和自己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你，下一个站，买票回家。”

“为什么？你都出来了，为什么只有我要回去？”奥利安抓着D16的手臂，全身重量都在背甲上有点怕搞松了。

“因为你没成年，不能离开铁堡。”D16搬出常用的理由，但这次奥利安有对策。

“你就放心我一个人回去？”

D16沉默了。

他是挺不放心的。

在铁堡，每次他们出门暗中都有人跟着，这次D16是偷溜出来的，没再发现跟踪的人。虽然不知道奥利安是怎么出来的，但估计是一开始就跟着他溜了。

“真的是……”D16放下奥利安，接受他弟弟真的和他一样离家出走的现实。

不过他居然没发现后面有尾巴，是太熟悉所以下意识忽略了吗？

现在D16只能把奥利安带在身边，至于他要办的事……

D16闭上眼，搂住奥利安。

只能希望这次父母能处理干净了。

“……你这个箱子怎么回事，你跟踪我还有空回家收拾行李？”

D16放开奥利安，奥利安一直抱着那个箱子，他搂着不舒服。

“哦，你说这个啊。”奥利安眯眼把箱子举起来，“给你看个惊喜，当当——”

箱子打开，大眼对小眼。

D16：“……”

机械猫：“喵。”

“你怎么还把管理员的猫带出来了！”D16真觉得他弟是他的克星。

奥利安摸着头，表情还有点不好意思：“我跟着你出来，在外面碰到管理员了，他让猫陪我出来玩。”

“……我出来不是为了玩的。”D16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奥利安说。

好消息：有一个明显带战力的随从，可以保护奥利安回家。

坏消息：D16信不过，现在也不想让奥利安回家。

“你不回家可以，但你要向我保证这一路都跟着我，不要看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就一个人过去看，做什么事前都要跟我说一声。”

D16每说到一个点奥利安就点一次头，看上去无比乖巧。D16深知奥利安本性，心想这小子能装一会是一会吧，就当捞人前的蓄力阶段了。

D16想起家里的妈妈，按照妈妈那种性格，奥利安失踪肯定会打奥利安通讯问行踪，奥利安应该回消息了，但D16还是问了一下。

“妈给你打电话了吧，你告诉他和我在一起没有？”

奥利安叽叽喳喳的嘴沉默了，奥利安移开光学镜。D16感觉大事不妙，掐着奥利安的脸让他正视自己。

“你究竟干了什么，你该不会根本没说你来找我？还是你撒谎了？还是……你把把妈妈的通讯挂了根本就没和他说话？！”

奥利安傻笑：“嘿嘿。”

嘿你个宇宙大帝啊！

D16感觉回家他就要死了。

事已至此，D16只能催眠自己无视回家后可能发生的惨状。

奥利安不知道D16要去哪，所以他干脆买了那个登车口所有路线的终点票，这免了补票的麻烦，也让D16黑着脸给他退了半天的票。

“好了你这个闯祸精，得睡觉了。”

终于把票退完的D16把趴在窗上看星星的奥利安拎回来放到床上，这是他定的大型机单人间，虽然只有一个充电床当再加一个奥利安也不是问题。

D16往里靠，奥利安躺进他怀里，头枕在他的臂甲上。

“D，你要去哪？”奥利安这时候才选择问D16。

“也许我去会晚了，但如果我赶上了，我就告诉你。”

奥利安还想问些什么，D16和趴在行李架上的机械猫对视，拍了一下奥利安的背催他收声闭眼。

『你们追随买家听从他的命令，参与战争，胜利，就能得到比现在好无数倍的生活。』

『一个身份，足够买下一切的金钱，当然，也包括自由。』

『我们只是负责培养你们，让你们变强，我们只是你们人生启程的教师，不值得你们记住。』

这是虚假的谎言，没有证据可以支撑的空箱，离出售的日子越近，就越清晰的闻到这些话语腐烂的味道。

要这样下去吗？就这样顺从命令，乖乖的成为一个代售的量产货。

要继续忍受吗？手中的东西被他们想拿走就拿走，想毁坏就毁坏，就这样对着项圈低头，对着鞭子哀嚎。

我无法接受这种人生。

但是我太弱小了，这一切，这一切，我的痛苦，我的愤怒，我的仇恨……我要将这折磨变作助力，我要离开，我要践踏那些满是欺骗的嘴，那些蔑视的眼，我要…………

“奥利安，奥利安……”

奥利安睁开眼，他以为已经天亮了，但窗外还能看见满天的星星。列车行驶在贫瘠的荒原上，列车在广播即将停靠的城市站点有意外事故发生，已更换路线前往下一座城市。

“怎么了D？”奥利安感到不安，虽然他没坐过远途列车，但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不对劲。

D16低头看着奥利安，奥利安看见他在笑，可那笑容和平日里感觉的好像不一样，奥利安缩起身体往后退，反而远离D16。

D16不气恼奥利安的退缩，他低声说没事，把装猫的箱子塞进奥利安怀里，拿披风裹住奥利安带着他离开房间。奥利安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深夜，车道上有人来往，避让站点下车的人在询问列车员情况，有的车厢也打开门，讨论这场“意外事故”。

奥利安不知道D16要带他去哪，只是跟在他身边。这次D16没有放缓脚步，他发现奥利安跟不上就抱起他往后走。越往后人越少，直到空间骤暗，只留墙壁顶上暗红的指示灯照明，奥利安才发现D16已经带他到载货车厢了。

“D……”

“D-16。”暗中出现一个声音。

指示灯奥利安想回头看看是谁能喊出他哥哥的名字，但D16按住他的头不让他看。

当——当——

沉重的脚步声，从深处传来，声音在空间回荡，越来越近，最后一声重响，他已经站在D-16可以看清的距离。

“好久不见，D-16。”

粗粝的声音，仿佛每一个音节都在齿间磨碎后吐出。

D-16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猩红色的光学镜比指示灯更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