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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lf-dissection

小小总结一下海荧磕点。口哨

首先我要说一句,须弥主线我的神(尖叫)

海荧相遇是命运使然。同时海荧平常是那种爱不会溢于言表的cp类型。老夫老妻x)而且两人和派蒙主线内拌嘴的时候真的很像小学鸡互啄。

“哦。那我推荐让旅行者发表演讲。”

“喂!艾尔海森!你明知道荧不喜欢说话!”(x)

而且两者给对方的感觉都很可靠。这点可以去翻须弥主线,是那种“可以将后背托付给你”的类型。口哨。

从艾尔海森那个角度去看的话,他本身就是理性且平静的。他仿佛就是一个原点般的存在。他知道自己只是人类,而荧是长生种,自己只是荧漫长旅途中的一小部分罢了。但同行及与其日常相处之后心底藏匿着的几近要满溢而出的炽热的情感疯狂叫嚣着要去碰触荧。理性的高...

首先我要说一句,须弥主线我的神(尖叫)

海荧相遇是命运使然。同时海荧平常是那种爱不会溢于言表的cp类型。老夫老妻x)而且两人和派蒙主线内拌嘴的时候真的很像小学鸡互啄。

“哦。那我推荐让旅行者发表演讲。”

“喂!艾尔海森!你明知道荧不喜欢说话!”(x)

而且两者给对方的感觉都很可靠。这点可以去翻须弥主线,是那种“可以将后背托付给你”的类型。口哨。

从艾尔海森那个角度去看的话,他本身就是理性且平静的。他仿佛就是一个原点般的存在。他知道自己只是人类,而荧是长生种,自己只是荧漫长旅途中的一小部分罢了。但同行及与其日常相处之后心底藏匿着的几近要满溢而出的炽热的情感疯狂叫嚣着要去碰触荧。理性的高墙就这样轻易被击毁。

但他想要平静生活,一开始很别扭的想逃避这种情感以排除不稳定因素,但认清自己后发现和荧在一起,心会平静下来,而爱意在平静的心里疯狂扎根并生长,本身并不是保守派就勇敢的去拥住他了。

荧的话是长生种,如风般只在一地轻扫而过,随后去往别的地方。去爱人类只会在最后痛苦万分,但还是无法抑制的去喜欢上了艾尔海森。

思维几乎同频,理性上明显知道相爱不美好的结局,但还是有那种勇气勇敢的去爱对方。这就是我流海荧磕点。🌹


教令院考职大闲者

【All荧】公务员男友这么忙,那再多谈几个也不会被发现吧?

·内含一个嘴甜会哄人的时间管理大师荧,主打一个我虽然爱你但不是只爱你

·内含四个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绿了三次的倒霉公务员:

   至冬公务员达达利亚、稻妻公务员神里绫人、须弥公务员艾尔海森 、枫丹公务员莱欧斯利




 

 

1.

当太阳完全隐入地平线的时候,荧手里拿着一摞刚从冒险家协会取回的信件,独自回到了旅店客房。


客房里的窗帘从住进来之后就没拉开过,房间里昏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荧推门而入,正要去找墙壁上的灯开关,深处的手就被人紧紧握住,然后猝不及防地被带进了一个怀里。


那人...

·内含一个嘴甜会哄人的时间管理大师荧,主打一个我虽然爱你但不是只爱你

·内含四个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绿了三次的倒霉公务员:

   至冬公务员达达利亚、稻妻公务员神里绫人、须弥公务员艾尔海森 、枫丹公务员莱欧斯利




 

 

1.

当太阳完全隐入地平线的时候,荧手里拿着一摞刚从冒险家协会取回的信件,独自回到了旅店客房。


客房里的窗帘从住进来之后就没拉开过,房间里昏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荧推门而入,正要去找墙壁上的灯开关,深处的手就被人紧紧握住,然后猝不及防地被带进了一个怀里。


那人身上带着一点潮湿的水雾,应该是刚刚洗完澡。很快,那颗湿漉漉的脑袋就低了下来,迫不及待地去索要一个甜蜜的吻。尽管荧什么都看不清,但被熟悉的气息所包裹,她仍然顺从地仰起头,将自己柔软的唇献了上去。


这人亲吻的方式和他战斗的风格很像,激烈、急切、甚至是凶猛,尤其是在小别重逢后,总给荧一种自己会被他拆吃入腹的错觉。


她把手插入他半干不干的橙发中,像是驯兽那般温柔地安抚着他的情绪,趁着换气的空档含糊地说道:“够了,达达利亚。”


“不够,”达达利亚紧紧贴着她,撒娇似的在她耳边轻轻呢喃:“再给我亲会儿,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日思夜想的时候还没什么,一旦见到真人,他完全压抑不住想要触碰爱人的渴望。在思念与热恋的双重影响下,此时此刻荧对达达利亚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他抱着她还不够,还要与她纠缠在一起。呼吸间都是自己最为迷恋的味道,这让达达利亚变得极为兴奋。他此时只想摸遍荧细腻如脂的每一寸皮肤,想得要死。他还要亲她,哪都要亲,从微卷的睫毛到不盈一握的脚腕,用唇舌在她的身上烙下自己的气息。


“可是我们早上才见过面,”荧哭笑不得地推开他的脑袋,“前两天也一直陪着你,我只是出去做了几个委托而已,你至于吗?”


“但两天之前我们可是两个多月没见过了,”达达利亚不满意地说道,“你难道都不想我的吗?”


荧忍不住笑:“想,可想了,白天想,夜里哭,做梦都想去冬都。”


闻言,达达利亚在她的肩头咬了一口,声音有点委屈:“你敷衍我。”


荧很无奈:“不想你我能在旅店里面陪你整整两天没出去过吗?你先放开我,让我开个灯好吧?”


待达达利亚松开手后,荧终于为房间里重新带来了光明。她弯腰把刚才掉了一地的信件捡起来,走到桌边坐下。


达达利亚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看到荧坐下后,他也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然后转过身与她面对面。荧在看信,他就一瞬不瞬地看她。


信件不多,都是天南地北的朋友们寄来的。他们在信中说起自己近日来的见闻,还会在信中附上一些纪念品或者特产。大部分都只是在闲聊,只除了一封信,是一封邀请函。


邀请函用了很高级的纸质,摸上去丝滑又厚重,带着一股淡淡的白椿花的清香。荧把它拿在手里,不自觉露出了一点微笑。


这让达达利亚有些警惕地凑了过来,“谁寄来的?”


荧笑容不改,直接把邀请函递给达达利亚,“神里绫人,明天稻妻有一场神里家策划的祭典,他邀请我去游玩。”


达达利亚接过信,一目十行地看完。邀请函上的文字文绉绉的,说什么平日承蒙关照,诚意相邀,还望赏光一类,真无愧于他社奉行的身份,又官方又虚假。他不感兴趣地把信还给荧,荧却没有把它像是其它信件那样收起来。


达达利亚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明天要去?”


荧点点头,“有一段时间没去稻妻了,去看看也好。”


“那我和你一起去。”达达利亚立马说道。


闻言,荧伸出一根手指敲了下他的额头,“大名鼎鼎的愚人众执行官去参加稻妻的祭典,这不是砸场子吗?别忘了你们愚人众都对稻妻做过什么,你不怕他们追着你打?”


话一出口荧就知道达达利亚的答案,果不其然,达达利亚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有这种好事?”


于是荧干脆把拒绝说出口:“不行。”


“但是我明晚就要因为任务离开了,下次再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达达利亚声音变得低落,然后他眼睛又倏地一亮:“要不我乔装打扮一番,偷偷地跟着你,绝不让别人发现,怎么样?”


荧轻叹了口气。她伸手抚上达达利亚的脸颊,认真地说道:“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委屈自己,我舍不得。”


“我男朋友这么好看、这么优秀,他应该光明正大地与太阳争辉,而不是为了我把自己隐藏起来。而且你这样来回奔波,我也会心疼你。”


她说话这番话的时候,专注地看着达达利亚,整双眼睛里只盛满了他一个人的身影。这让达达利亚无比地满足,没有哪个时刻能比现在更让他清楚自己喜欢的人有多在意他。


“那你明天就别去了嘛……”达达利亚眼巴巴地看着荧,在女朋友面前得寸进尺。


“可是我也很想我的朋友啊,能有一个把大家都聚在一起的机会不容易。我上次见到绫华他们还是去年的事情呢。”


达达利亚不自觉吃了点闷醋:“神里绫华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个嘛……”荧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眼看着达达利亚露出一副又不可置信又有点受伤的表情,才扑哧一笑,“当然是你重要啦,但是朋友和恋人又不冲突的呀。我虽然在和你谈恋爱,但也不代表我就要因此放弃我的朋友们,对不对?”


理性上来说是对的,但是感性让达达利亚完全不满足短短三天的小聚后就又要与恋人作别,所以他干脆不说话,直接把荧抱到自己的腿上,无声地表达自己对她的依恋与渴求。


“别不高兴啦,”荧搂住他的脖子,低头亲了亲自家恋人英俊的眉眼,声音柔软暧昧“我会补偿你的,好不好?”


这句“补偿”实在让人心猿意马,达达利亚听着,强装不动声色的模样问道:“你打算怎么补偿?”


荧轻笑一声,把自己的身体往达达利亚的掌心送去,眼神像是一个小勾子那样,勾得人魂不守舍:“你想要怎么补偿都可以。”


达达利亚没有再说话,选择了直接享用。



 

第二天荧要比预计的时间晚一点才离开旅馆。无它,某个昨晚餍足过了的家伙一觉醒来有反悔赖账的嫌疑,缠着她又温存了好一会儿才放她起床。


荧临走前来到旅店前台还钥匙。前台的接待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看到荧一个人过来还疑惑了一下:“姐姐你的男朋友呢?”


“他可能下午再来退房。”


“哦……姐姐你和你男朋友感情真好,你不知道吧,昨天你出去的时候他基本上一直都在门口等你回来。”小姑娘一边办理手续,一边情不自禁地艳羡道,“祝你们感情久久。”


荧把发丝掖到耳后,对着小姑娘粲然一笑,眼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谢谢你,借你吉言。”




 

2.

去尘歌壶里捎带上派蒙之后,旅行者二人组闪现鸣神岛。


这次的祭典在鸣神大社举办,可以说是整个稻妻的最为隆重的一场祭典。从神里屋敷到神社的一路都热热闹闹的,登山路上人声鼎沸,接踵摩肩。路两旁摆了很多小摊,售卖着稻妻特色的手工和小吃,间或夹杂一些游戏摊位,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荧落脚的第一站自然是神里家。自上次「演武传心」结束后,神里屋敷的人都被好好地敲打过了,看见她的时候立即笑脸相迎,没有哪个再敢像宏达那样来怠慢她。


社奉行作为这次活动的主事人,经手的事情千千万,忙得不可开交。得知自己邀请的贵客上门,他也只来得及去打了个招呼,客套地寒暄了两句之后便匆匆离去。


荧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过让家主大人作陪,配合着说了几句礼貌的场面话后就去找绫华了。


这一天过得充实且快乐,以至于荧不怎么遗憾用它交换了了与达达利亚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她全程都被朋友们拉着逛吃不停,直到夜幕降临,才终于得到片刻闲暇。


趁着众人不注意,她悄悄地离开了。派蒙对她的一举一动最是敏感,见她不动声色地离席,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荧回到了神里屋敷,进了神里家后厨。没过多久,就端着一个餐盘出来了。截止到这,派蒙已经可以猜得出她要做什么了;果不其然,她看见荧来到家主的书房前,敲了敲门。


得到房间里的人的许可后,荧推门而入。社奉行大人跪坐于案前,周围摆满了各种公文。此时他正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说道:“到洗漱的时间了是吧,你先下去吧,我还不困——”


察觉这位“侍从”不仅没有离去,反而向他走近后,神里绫人这才抬起头。


这一眼,让他的表情瞬间温柔起来。他放下了手中的笔,未语先笑,仿佛有迤逦的春樱在他眼底蔓延,显得他眉眼愈发温润。


“过来。”神里绫人伸出手,换了个坐姿,示意荧坐到他的怀里来,“我本来想加紧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后就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快我一步。”


“那说明我我想你比你想我还要再多一点。”荧放下了餐盘,乖乖地钻进了他的臂弯中。


神里绫人收紧了手臂,把头埋在她身上深嗅了一口,发出了一声喟叹。他亲了亲荧金色的发,“虽然你这样说让我很高兴,但我有自信我的思念绝对不输给你。”


“那个……”派蒙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们,眼巴巴地看着餐盘,“我就想问问这个宵夜你们还吃吗?”


神里绫人顺着这个电灯泡的视线看向了荧为他准备的那份小吃,接着就听到荧的解释:“我看你忙了一天了,怕你又忘记吃饭,所以给你准备了一点吃的。”


神里绫人笑了笑,“不用担心,我用过晚餐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从餐盘中挑出了几样,剩下的才给了派蒙。


看着神里绫人拿起筷子,荧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不用勉强自己,小心积食。”


“这是你的心意,你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勉强?”神里绫人低头在荧的脸颊上吻了吻,声音无比缱绻,“谢谢你,荧。”


趁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时机,派蒙飞上去把餐盘拖走了。她不小心制造出了一点噪音,不过荧和神里绫人都没有介意。


荧早就习惯了派蒙无处不在;而对于神里绫人而言,派蒙是少有的知道他和荧的地下恋情的人。能在旁人面前毫无顾虑地展现他和荧的关系,对神里绫人而言也是一种较为稀缺珍贵的体验。


至于他和荧的恋爱为何是这般遮遮掩掩的——神里绫人得承认,这是他做出的选择。


这是为了保护荧的无奈之举。


神里绫人身为稻妻政坛的三大权臣之一,他的一举一动都饱受另两位对手的忌惮。就如同他当初不动声色地阻止了天领奉行与勘定奉行的联姻一样,倘若被那两家得知社奉行得到了旅行者这份助力,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届时无论是社奉行或者旅行者都会受到他们不死不休的攻讦。


以正常人的思维来看,与旅行者为敌绝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他的这些同僚显然蠢得令人发指。他们为了稳定家族地位,连卖国给愚人众、欺瞒大御所大人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神里绫人不用想都知道届时他们一定会对荧下手。


为了破坏社奉行和旅行者之间的关系,他们不仅可以不择手段,还会选择最下作的手段。


而与他们同为名门的神里绫人也要承认,自己也不算什么好人。他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对荧最好的选择是远离她,却还是自私地向她告白了,并提出了秘密交往作为解决方案。


那天荧的表情从惊喜慢慢转为愣怔。她沉默了良久,没有立即答应或者拒绝,只说要思考一段时间。


在神里绫人寝食难安的一周后,终于等到了荧的回应。


她说:我心悦于你,神里绫人。正因为如此,如果我不能和自己的爱人谈一场光明正大的恋爱,会让我非常不甘心。


顿了顿,她露出了一点难过又无奈的表情:“可是,如果就这样让我放弃自己喜欢的人,我才会更不甘心。”


神里绫人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抱进了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背,用一个又一个的轻吻以示安慰。


他知道是自己委屈了她。


神里绫人愧疚又怜惜,但他做不到放手。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承诺,他会永远照顾她、保护她、疼爱她,无论余生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都会践行这个诺言。


然而地下恋情不是横贯在两人之间的唯一问题;神里绫人因为公务过于繁忙而挤不出太多时间陪伴恋人,是另一个棘手的难题。就比如今天,即便是以社奉行的身份,他也应该以身作陪这位贵客的。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歉意:“对不起,今天我应该陪你的。”


荧依偎在他怀里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她才故作平静地说道:“虽然是有些可惜……但是我知道你忙嘛,我有绫华和派蒙陪着我就足够了。”


嘴上这么说,但语气里还是暴露出来了她的失落。


恋人这番善解人意的样子让神里绫人心疼不已,好在他早已准备好了补偿方案。他握住荧的手,在她的指尖留下了一个虔诚的亲吻:“我明天一天都拿来陪你可好?”


“真的?”荧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起来。她与绫人面对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那我们说定了,你可不许食言!”


她这么容易满足,只是给她一点点自己的时间就能让她这般开心——这样的认知让神里绫人的心脏变得酸胀,感动与满足溢于言表。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把这世界上最好的都送给荧,到最后却发现,全世界最好的就是荧。


“派蒙,”神里绫人在荧的锁骨上落下一连串的吻,头都不转地说道,“你该回去睡觉了。”


——不仅是明天一天,今晚他的时间也是属于荧的。



 

第二天荧成功得到了一场完美的约会。他们这一天所吃所用无一不精、无一不贵。也许是因为愧疚,神里绫人在物质上向来是毫无底线地满足荧的要求。


所以直到约会结束,荧回到了尘歌壶,派蒙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的,“我们在外面玩了一天,万一被人发现了你和绫人的关系怎么办?”


荧却一点没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那可是社奉行,以他滴水不漏的行事作风,大可放心。”


“不过当时真的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绫人和你道歉说没能陪你去祭典的时候,你会说没关系呢。要不是你表现得那么委屈,他也不会和你出来约会吧?”


荧诧异地看向她,“怎么会没关系,哪个女孩子会因为男朋友选择了工作没法来陪自己而感到没关系啊?”


派蒙斩钉截铁:“有好几个男朋友的女孩子。”


“那只能说明我在乎的人比较多,不能说我不在乎。”荧无辜地摊了摊手,振振有词,“最关键的是,越是心虚的时候,越是要表现得占理。我可以真的不在乎,但我需要他的愧疚。”


派蒙:“……所以你一开始用了一周时间思考绫人的提议,也是为了让他的愧疚发酵?”


荧面露茫然,似乎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经过一番苦苦回忆,她才恍然大悟:“不是,是因为那一周我和达达利亚在一起,差点忘了回复绫人了。唉,我也是很忙的。”


 “嫌忙的话一开始就不要劈腿呀!”派蒙掐着腰说教。她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我简直不敢想象你被他们发现劈腿后的下场是什么……”


“怕什么,”荧满不在乎地说道,“不会被发现的,再说了我和绫人还是地下恋情。”


派蒙抱胸,斜睨说道:“那是你歪打正着,要是绫人当初决定和你公开,我看你怎么办。”


“不会有这种可能的。亲爱的,那是我男朋友,我当然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他的地位和性格注定了他不会对已经握在手中的事物轻易放手,他的经历又使他格外注重家人的安危。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真的决定公开,只要我假装受伤然后把锅推到柊家与九条家头上,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派蒙哼哼:“……你可真了解他。”


“毕竟这也是他吸引到我的人格魅力之一呀,”荧笑眯眯地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因为他好看点、有钱点才喜欢他的吧?”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荧理直气壮,“我主要是喜欢他的特别。”


派蒙好奇地追问:“哪里特别?”


回答声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特别好看,特别有钱。”


派蒙愤愤地离开了。




 

3.

特别好看、特别有钱的男朋友,荧拥有不止一个。


也不止两个。


在派蒙还忍不住回味绫人和荧约会那天蹭到的美味料理时,荧已经来到了沙漠,陪着她的第三位男朋友调查起了遗迹中的古代文字。


老实说,在这一幕真正发生之前,派蒙从没想过艾尔海森能和“恋爱”二字产生联系,她以为艾尔海森根本就学不会如何去爱一个人。但很快艾尔海森却教会了派蒙一个道理,那就是“爱”是本能。


任书记官有多聪慧、冷静、理智,他也只是个会受本能与基因的影响,会被爱情驯化的普通人。


荧和艾尔海森在一起的时候,气氛往往比较安静。他们很少闲聊,甚至从未和彼此分享过自己的喜恶。奇怪的是,两人却又非常了解彼此的喜恶。


只要足够用心,有的时候仅仅是通过观察,就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信息。


而艾尔海森太擅长观察了。他本来就是个谨慎缜密、掌控全局的人;和荧在一起之后,更是时时把她放在自己的余光里。很多时候他状似根本不在意荧的一举一动,实际上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做出反应。


比如此时原本倚在他身上的荧忽然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她正要离开,那位似乎早已沉浸在资料海中的书记官就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扭头看过来,“去哪?”


荧想了想,试探着说道:“……换个坐姿?”


“那你到另一边来坐。”艾尔海森说完,长臂一揽搂住了荧,不让她离自己太远。


荧被迫禁锢在他身边,哭笑不得地说道:“以前没见你这么黏人啊?”


“嗯,以前的我没这份福气,他真可怜。”


“……恋爱中的男人真是能说会道,连以前的自己都能骂。” 荧咕哝了一句,拍拍艾尔海森的手臂,“放我起来。”


艾尔海森嘴角微微扬了扬,在荧的耳朵上啄了啄,像是在安抚一只乱扑腾的小动物,“别闹,再陪我会儿。”


荧仰着脑袋看他,无奈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去准备晚饭了呀。”


看见荧把脸凑了过来,于是艾尔海森自然奖励了自己一个亲吻。然后他才注意到帐篷外开始泛红的天色,便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周围的资料。


“我去准备吧。我记得在来的路上看到了流沙鳗鳗,吃这个可以吗?”


荧抿了抿嘴,感觉嘴唇被亲得有点麻,随口应道:“都行,我又不挑食。”


于是她就被艾尔海森抬起下巴又亲了一口,“真好养活。”


围观了全程的派蒙:“……虽然没人问我,但是我觉得流沙鳗鳗可以,我也不挑食。”


派蒙:“等等你听见了吗?晚饭不会不带我的份吧?!”



 

艾尔海森这一去时间有点长。虽然流沙鳗鳗有些难抓,但是要抓一个小时还是太离谱了。荧看了一眼逐渐漆黑下来的天色,觉得艾尔海森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立即向着艾尔海森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


循着尚未被风沙掩埋的零星脚印和元素视野的指引,荧找到了一处古代建筑遗迹。远远地,她就听见里面传来机械的轰鸣以及金属相撞的声音,心里一紧,立即冲了过去。


她闯进去的时候看到艾尔海森正与半永恒统辖矩阵对峙,前后左右都被大量的元能构装体所包围。艾尔海森的表情看起来很冷静,然而地面上的几处血迹却让荧不敢掉以轻心。她深呼吸一口,示意派蒙噤声,然后悄然抽出长剑,找到防守的薄弱处杀了进去。


她抓住艾尔海森后就立即撤离,毫不恋战。倒不是不能打,但艾尔海森明显有伤在身,她只想着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帮他检查一下。


荧不知道艾尔海森是怎么招惹到这么多的元能构装体的,但很快她就从艾尔海森手中的石板得到了答案。显然这位天才学者在准备食材的过程中被其吸引了注意力,下场就是被石板的守卫们群起攻之。


在确定那些机器已经被甩掉的第一瞬间,荧就停下了脚步,焦急地问询道:“你伤到哪里了,疼不疼,严重吗?我看你流了很多血……”


艾尔海森几乎是同一时间与她开口:“你手腕受伤了。”


荧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刚才被元能构装体的棱角划伤。只是普通的皮外伤,但是她手臂纤细,皮肤雪白,衬得那条鲜红的伤口格外可怖。


“我没事,你——”


荧刚开口就被艾尔海森打断了。他态度坚决:“先处理你的伤。”


荧与他四目相对,最终选择了妥协。她说:“你等我一下。”


话音刚落她就从原地消失了。艾尔海森没有惊讶,等了她几秒,然后就见她从另一个方向跑回来了。他再见到她时,她手腕上的伤口和血迹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艾尔海森作为一个不怎么相信“眼见为实”的学者,凡事都要通过多种途径确定才能给出结论,于是他伸手想去检查一下,却被荧微微侧身躲开了。


她也不看他,又一次拿出伤药,低声说道:“坐下来,让我看看。”


艾尔海森伤在前胸,被半永恒统辖矩阵的超频冲击扫射到了。看得出他躲开了致命处,也只是受了些皮肉伤,但是由于面积较大,看起来可比荧严重多了。


鉴于荧不是特别需要伤药这种东西,随身携带的只有几株草药。几乎没有太多的思考,她领着艾尔海森回到了尘歌壶。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出现在了荧的卧室中。艾尔海森花了一秒钟的时间适应了一下新环境,然后不易察觉地颦起了眉。


不知道是他过于敏感还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在这间原本极为私密的房间中,感受到了除了荧以外的气息。


他不动声色地用元素视野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说不出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因何而起,又找不到证据,便低头看向荧,观察着她的表情。


荧避开了他的视线。这样的动作不是心虚,而是带着些许的埋怨。她低着头给他上药包扎,全程一言不发。艾尔海森几次试图开口,都被荧无视了。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派蒙,见这个小家伙怂怂地缩在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知道这个人是指望不上了。


“……你在生气吗?” 艾尔海森握住了荧的手腕,轻轻地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语气里带着一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示弱。


荧本来想甩开他,但是看到他身上的伤,又不忍心。于是她抬头瞪他一眼,“你说呢?”


艾尔海森看着她,没有说话。他好像还没琢磨出来自己哪里错了,但是愿意接受荧的指控并进行反思。


荧深呼吸一口,尽量压着自己的情绪:“艾尔海森,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做决定之前能不能也想想我?你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


一旁的派蒙一边抬头看天估算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到晚饭,一边在心里吐槽:确实在乎你,但不是只在乎你。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派蒙:那当然是含泪去找新的男朋友。


艾尔海森看着荧发红的眼圈,怔了怔,然后伸手揩掉了那一滴欲掉不掉的眼泪。


……他怎么会怀疑荧呢?


荧说得对,他明明很清楚她有多在乎他,在乎到即便是一点皮肉伤都足以让她心疼得落泪。


艾尔海森吻了吻她湿漉漉的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和缓:“对不起,是我的错。”


道歉的话一出口,反而让荧愣住了。她抬眼去看艾尔海森,表情净是意外。


“至于这么惊讶吗?我很少认错是因为我很少犯错,又不是因为嘴硬。”艾尔海森一眼就看出来自家女朋友心里在想什么,有些好笑地捏了一把她的脸,“但这次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你说得没错,就算我有十成的把握,但当我投身危险之中的时候还是会让你担心。我想了一下,如果我们的位置互换,我也会为你担心。”


派蒙揉了揉肚子:看吧,她就说艾尔海森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被驯化了。


荧的气因为他这番话消了不少,“你知道就好。”


“别生气了。既然存在问题那就解决问题,不要拿情绪折磨自己。”艾尔海森将荧半搂进怀里,又一次去查看她的手腕,“痊愈了,是七天神像的效果吗?连疤痕都没有。”


荧的伤药很好用,艾尔海森身上的伤口也愈合了七七八八。她与他靠得近了些,点点头。


刀伤、枪伤、淤青、疤痕……吻痕、抓伤、牙印……


在七天神像的力量下,所有的痕迹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起来倒是很方便。”艾尔海森拍了拍荧,语气不明。


……他是在怀疑什么吗?荧漫不经心地想着,趴在艾尔海森的肩膀上,状似毫无察觉的模样疑惑道: “方便不好吗?它帮了我很多呢。”


“能帮上你当然好,我只是好奇它是不是真的能将所有的痕迹都抹去,”艾尔海森单手把荧捞了过来,贴在她耳畔低语,“……调查的方式要严谨,所以让我来亲自试试,嗯?”



 

……行吧,看来今天的晚饭是真的指望不上了。


派蒙翻出自己的私房钱,愤愤地离开尘歌壶觅食去了。

 



 

4.

有颜有钱、智权双全的男朋友放在哪都是稀缺资源,结果好家伙,荧一口气直接找了四个。


对于自家伙伴的花心行为,派蒙很护短地并不置喙。但问题是,这四个男人仅仅是条件优秀这么简单吗?不,他们还是一神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贵谋臣。


派蒙后悔上次诗词大会结束后没把头等奖从行秋那要走了。她现在觉得那个买一送一的往生堂服务是真的很必要。


她都不敢想万一荧玩脱了翻车了,下场会有多么惨。


“都和你说了不用怕了,”荧往红茶里面加了两勺奶,一边搅动着热饮一边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以为他们是我随便挑的吗?我当然也是有思考过人选的。”


……你当然不是随便挑的,你是冲着最优秀最尊贵最难拿下的那个去的。


派蒙腹诽归腹诽,但还是顺着荧的话思考了一下。其实荧的话说得有道理,她确实不是随心所欲地下手,不然璃月和蒙德高低还得再蹦出几个男朋友来。


首先拿达达利亚来说,这个人全年都在执行任务,行踪飘忽不定,又很少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别说被情敌发现了,连荧都不知道能在哪碰到他,翻车的可能性很低。


再说神里绫人。稻妻本来就和大陆隔着一片海,光是地理位置就造成了信息差。其次神里绫人也是四人中最忙的一位,身居高位导致他离开稻妻的机会也很少,外加他和荧是地下恋情,翻车可能性极低。


和艾尔海森谈的倒不算地下恋,但书记官因为性格的原因拒绝一切社交,自然不会和人闲聊自己的私人信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连他室友都没发现他和荧在恋爱,保密做得比当年教令院的造神计划都严谨。


最后,则是枫丹的那位公爵莱欧斯利。虽然是自由身,然而同样受工作所限,能离开梅洛彼得堡的次数屈指可数。他遇见剩下三位的可能性是最低的,除非那三人在枫丹违法入狱。


这个可能性非常小——虽说达达利亚确实中招了一次,但要不是为了去找他,荧也不会有结识这位领主并把他纳入囊中的机会。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达达利亚还是莱欧斯利和荧的红娘。


……哈哈。万一被达达利亚知道了,他是真的会把莱欧斯利杀掉的吧。


派蒙打了一个寒颤。


……所以怪不得荧只挑人类下手了,好歹大家无论从实力、财力、还是地位上相比都是势均力敌。这万一翻车了,局势不至于太一边倒。


不仅人选是有讲究的,地理位置也是精挑细选的。她认为这就是荧为什么没对璃月和蒙德下手的原因:因为蒙德挨着璃月和至冬又有大量吟游诗人,璃月挨着蒙德须弥和枫丹,消息传播得太快,实在不利于多线操作。


然而就算荧考虑得再周密,翻车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啊!运气与巧合这种事谁都说不准。派蒙生怕自己不小心说秃噜嘴导致都不怎么敢在那四个人面前说话,荧倒好,不仅不放在心上,甚至还能极限操作一波。


“道理我都懂,但你是不是太极限了?”派蒙很心急,像只小虫子似的绕着荧的脑袋飞,“艾尔海森还在尘歌壶里没出来呢,你就直接来柔灯港和莱欧斯利约会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荧一个眼神制止了。派蒙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转头,看见了莱欧斯利端着一个餐盘朝她们走了过来。


派蒙忍住了捂嘴的冲动——她表现得越心虚越会让人怀疑,这是荧教给她的——但心里还是紧张得七上八下,完全不敢去想莱欧斯利刚才到底听到了多少。


“在聊什么?”莱欧斯利放下了手中的餐盘,在荧的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尘歌壶发生什么了吗?”


荧看向他,语气自然:“尘歌壶没事,只是有个朋友受伤了,这两天暂住在我的壶里。”


“艾尔海森?”莱欧斯利挑了下眉,半开玩笑地说道,“连我都没住过你的尘歌壶呢。”


派蒙不动声色地往荧身后挪了挪,试图把自己藏起来。她心想你早晚会的,但是只可能过夜,不可能有居住权,除非荧活得不耐烦了想组织男朋友们团建。


荧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你认识艾尔海森?”


莱欧斯利却摇摇头。他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刚才听你说的。我应该在哪见过这个名字,但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可能是蒸汽鸟报吧,他是教令院的书记官,也曾担任过代理贤者。”荧笑笑,神态游刃有余,“不是特别好相处的人。不过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现在领你去尘歌壶呀。”


……这回真的比极限还极限了。


派蒙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生怕莱欧斯利真的答应了。


“我见他做什么?”莱欧斯利觉得好笑,“本来和你相处的时间就少,为什么要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去把他赶出去呀,省得你以后翻旧账,说我让别人先于男朋友在我家留宿。”荧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莱欧斯利的胸口。


她的力道不轻不重,却把莱欧斯利戳得心痒不已。他握住了那只手,与她十指相扣,虽说二人难得来外面约会一次,但他现在忽然有些遗憾他们的身后是人来人往的港口了。


如果是在梅洛彼得堡的话……


莱欧斯利眼睛暗了暗。


“咦,餐盘上怎么有两个泡泡橘?”荧不知道他心里正在酝酿的那些荒唐事,思绪早就跑远了,“这家咖啡店买蛋糕还送水果?”


莱欧斯利回过神,解释道:“啊,刚才排队的时候遇到了认识的美露莘,是她给我的。”


荧正要伸手去拿,他却先她一步,帮她把橘子剥开了。


“哦……说起来你好像和美露莘的关系很好诶,希格雯还有她的朋友们都很喜欢你的样子。”


“这倒是真的。我朋友不多,大部分都是美露莘。主要是美露莘们很喜欢和人类相处,无论对谁都会表现出善意与关怀。”莱欧斯利把橘子果肉递给荧,不由得笑了一下,“这么一说,她们倒是和你很像。”


荧塞了一瓣橘子进嘴里,“听起来你没少受到美露莘的关照?”


“是啊,以前我身无一物游荡在街头的时候,全靠美露莘送来的热汤才能活下来。刚进梅洛彼得堡的时候,每次在拳场上受了重伤,都是希格雯把我救回来的。还有逐影庭的那些美露莘警官们,也在职责范围内帮了我很大的忙……怎么了?”


莱欧斯利和荧闲聊起与美露莘们的过往,说着说着,就见荧慢慢蹙起了眉,情绪不高的样子,于是关心道,“是泡泡橘太酸了吗?”


荧摇摇头。她放下手中的水果,伸手去抱住了莱欧斯利,很难过地说道:“你怎么还有在街头流浪的时候啊……我都不知道你以前在梅洛彼得堡这么拼命……”


莱欧斯利愣了一会儿,才慢慢搂住了荧。那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莱欧斯利已经记不清那时候经历的苦痛,所以他提起那些事的时候,几乎忽略了这一桩桩的过往曾经为他带来了这一身的伤疤。


他自己都已经不在意了,然而这世界上却有另一个人会为他所遭遇的一切感到伤心介怀。


莱欧斯利抱着荧。他经常抱着她,每一次都在想,他的女朋友真是好小的一只,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她整个人藏进怀里。可就是这么小的一个宝贝,却能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温暖与力量。


她是他的软肋也是她的盔甲;她是能治愈他一切伤口的良药,也是支撑他一往无前的战矛。


“我发现……”莱欧斯利拖长了尾音,一点点把荧抱紧,“……你是真的很爱我。”


荧听后锤了他一下,“你在说什么废话?”


莱欧斯利任她捶打,眉眼舒展,笑得很开心。他松开手后,看到荧的眼尾微微泛红,知道她在心疼自己,心脏顿时软得不可思议。


“的确,我过去的经历跌宕多舛了些,不过也正是那些经历促使我成为了今天的莱欧斯利,”他亲了亲荧的眼睫,“也让我得以遇见你。”


“曾经我也觉得我的人生一文不值,以为命运在针对我。但是遇见你之后,我才明白原来上天把最好的留给了我,”莱欧斯利与她额头相抵,声音低沉且深情,“荧,你就是这个世界写给我的情书。”



 

……是世界写给你的情书不假,但是这封情书是群发的。


派蒙在心里默默地说着,趁两人互诉衷肠,偷偷地去拿餐盘上的小蛋糕。


抬头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白发少年。但再一眨眼,那道身影又消失不见了。


应该是看错了吧,派蒙想。

 



 

5.

“万一,我是说万一,”某天去冒险家协会交完任务后,派蒙提出了一个最糟的假设,“万一你真的翻车了,被他们所有人发现了,你该怎么办?”


荧看派蒙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并十分担心自己的人身危机,不由得产生了点怜悯。她揉了揉好伙伴的小脑袋,“我总是和你说不会发生这种事的,不是说我真的能周全到不被他们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而是……”




 

荧这次去找神里绫人的时候,带了很多各国的特产。比如蒙德的落落梅,璃月的绝云椒椒,须弥的墩墩桃,枫丹的泡泡橘……专门拿来给家主大人做创意料理玩。


两人在庭院里捣鼓了半天,愣是把家里人吓得出去避风头。绫华第一个走的,托马借着要保护大小姐的名头紧跟着其后离开,连派蒙都不敢多留,生怕最后这些试验品进了自己嘴里。


小情侣俩倒是没怎么介意,两人玩得挺开心。


神里绫人拿起一株漂亮的柔灯铃,目光转向了荧,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说起来,你在枫丹玩得怎么样了?”


“很开心呀,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回答他的声音带着点欢快,“怎么啦,你对枫丹感兴趣?”


神里绫人微笑,“只是前不久听见了些传闻。南十字船队上次从遗珑埠出发去了趟柔灯港,据万叶说,当时偶然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他撩起荧的一缕头发,“那边有传言说,旅行者和枫丹的公爵交往已久。”


“哦,你说莱欧斯利呀,”荧停下手上的动作,想了想,“嗯,长得帅、身材好、地位高、能力出众,确实挺适合当男朋友的。”


神里绫人看着她,含笑不语。


荧有些泄气。她轻轻拍打了一下神里绫人,不满道:“你怎么都不吃醋的呀?”


“我喜欢的人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我当然会吃醋。但是如果那些就是你的择偶标准,我也完全符合,不是吗?”神里绫人把她捞了过来,亲了亲她,“况且,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让我深信不疑的,唯有你对我的感情。”


荧轻哼一声,在神里绫人的脸上重重亲了一下,“你知道就好。”

 




“……而是就算我露出了破绽,他们也不会相信。” 荧把派蒙的头发揉成了鸡窝,“毕竟身为天之骄子,他们总是比别人更自信,而我又这么爱他们,对吧?”

 

 



 

——END?——


如果有下篇,那就让他们看看荧是怎么爱别人的哈哈哈哈



请不要留屁股,PC端踢不了的。

君无彧

【海荧】小猫咪能有什么错?

猫好,人坏。猫咪哪有什么坏心眼?

#游戏背景,猫塑。艾尔海森牌心眼小小煤气罐罐猫×被猫赖上的荧

#欢乐向,剧情架空。灵感来源于小蘅画的海森猫以及本人和老白的口嗨

#冒昧推荐BGM:《SentiMental Journey》出羽良彰

 

 

 

【1】

 

据说早上教令院发生了几件大事。

 

大书记官艾尔海森在众人眼皮底下凭空消失;大贤者阿扎尔办公室的发财树被刨了个大窟窿;关于提拔艾尔海森成为下一任大贤者的任职书被打了好几个整齐的孔;阿扎尔办公室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阿扎尔和其他书记官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办公......

猫好,人坏。猫咪哪有什么坏心眼?

#游戏背景,猫塑。艾尔海森牌心眼小小煤气罐罐猫×被猫赖上的荧

#欢乐向,剧情架空。灵感来源于小蘅画的海森猫以及本人和老白的口嗨

#冒昧推荐BGM:《SentiMental Journey》出羽良彰

 

 

 

【1】

 

据说早上教令院发生了几件大事。

 

大书记官艾尔海森在众人眼皮底下凭空消失;大贤者阿扎尔办公室的发财树被刨了个大窟窿;关于提拔艾尔海森成为下一任大贤者的任职书被打了好几个整齐的孔;阿扎尔办公室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阿扎尔和其他书记官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办公室里空空如也,除了打翻的咖啡和碎掉的杯子外,并没有看见办公室里有其他身影。

 

这些事,荧通通都不知道。因为最近她和派蒙忙着在须弥搜罗那些野生的宝箱,整日早出晚归,对于须弥城发生的风风雨雨也一概不知。直到她再一次和派蒙捧着数不清的无锋剑、强化石和圣遗物从须弥城外走回来的时候,忽然听见墙头传来一声猫叫。

 

为了能够早点回到旅馆,荧和派蒙走的是一条被高墙围起来的小巷。高高的月亮悬挂在墙的西侧,自上边投洒下幽蓝的月光。高墙的影子将荧和派蒙都笼罩在黑暗之中,而在她们仰头看过去的地方,一只毛发蓬松的猫正踩着高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喵——”

 

猫或许只是路过的猫,毕竟在她仰头看过去的时候,它身上的毛因为突然停下而微微晃动。小猫高高举起的毛茸尾巴在第一时间抓住了荧的注意力,然后就是那双眼睛。

 

背着月光的眼睛竟然也散发出幽幽的蓝色,一眼望过去,荧还以为自己看见了艾尔海森。

 

猫咪察觉到她在看自己之后,也不走了,而是转过身又喵了一句,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对站在下方的荧和派蒙提问。派蒙也反应过来了,她怀中抱着的是比较小的战利品,再加上她能飞,就飞到了和小猫平齐的高度,然后歪着脑袋说:“晚上好,小猫?”

 

猫咪抖了抖耳朵,随后从高墙下一跃而下。墙壁的高度和猫的身高比起来算得上是庞然大物,可是对于猫来说,却依旧轻轻松松。只见它轻盈落地,甚至没有发出爪子和地面摩擦的轻响。

 

荧却低下了头。

 

没有声音的原因是,它跳下来只好,正正好好踩在了她的两只脚上。

 

好重。好重的猫。好一个煤气罐罐。

 

猫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用自己不那么轻盈的体重碾压了两只无辜的脚,此刻头也不回地向荧和派蒙来的方向走去,留下荧一个人在风中萧瑟,望着那根菖蒲棒一样的尾巴,然后感叹道:“实心猫。”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猫脚步一停。

 

然后,荧看着猫掉头走回来,重新站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是,小猫已经重新伸出了爪子,在四目睽睽之下,理直气壮地放在了荧的鞋面上,然后又踩了一脚。

 

荧:?

 

派蒙:?

 

小猫举着尾巴重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巷,留下荧和派蒙在巷子里面面相觑。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了:这只猫不仅重,而且心眼还小。

 

 

 

【2】

 

一觉醒来的第二天,荧感觉自己的脚背上传来隐隐的痛感,仿佛昨天被踩的那两脚今天还在发痛。

 

派蒙睡在隔壁的床上,那么大一张床上边铺满了派蒙的被子,而派蒙在其中只占一个小小的团。再加上派蒙有蒙着被子睡的习惯,因此荧一开始还真看不出派蒙今天睡到了哪个角落。

 

好在她有独特的叫起床技巧。

 

旅馆的白墙绿砖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有几朵叶子顺着风飘进了窗子里,柔软的叶片顺着墙壁的转角迎风飘荡,像是打过蜡的叶面上闪着金光。

 

荧站在派蒙床边,两手扯着被子,借着晨光,将被子猛地扯起来——

 

派蒙白色的头发顺着被子起来时的风四处乱飞;一只灰色长毛大尾巴猫的猫毛顺着被子起来时的风四处乱飞,还有几根钻进了荧的鼻子里,害得她下意识就闭紧了眼睛,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阿、嚏——”

 

派蒙醒了,却看见荧抓着被子站在一边,有些惊讶地看向她的床脚。

 

“怎么了,荧?”派蒙飘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

 

然后,她看见了自己床上爬起来一团灰色的毛,那团毛还会伸展拉长,像是液体一样一下子滑开了好远。它丝毫没有被荧和派蒙吓到,反而有点占山为王的意思,在派蒙床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随后睁开眼睛,趴在床上舔自己的爪子。

 

是昨晚踩了荧两脚的煤气罐罐,不知怎么回事,出现在了她们住的旅馆里,搞不好还在这里白嫖了一晚上的住宿费。

 

“煤气罐!”派蒙揉了揉眼睛,然后大惊失色。

 

小猫不喜欢这个称呼,扭头瞪了派蒙一眼。

 

至于“瞪”这个动作形容,荧感觉放在这只猫身上一点都不违和,因为这只猫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人性化,尤其是配着那双蓝色的眼睛,再加上这副嫌弃的表情,竟然让荧联想到了教令院那位不怎么好对付的大书记官,艾尔海森。

 

不过这一次它并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明明都走了还要掉头回来踩荧一脚。它趴在床上,任凭荧和派蒙蹲在它面前细细打量它。

 

“这是店家的猫吗?怎么到我们房间里来了,还睡在派蒙的床上?”

 

“唔……可能是因为小派蒙你也睡不了那么大的床,所以它就自作主张地钻了进来。不过我之前从来没在店里见过这只猫。要不要抱下去问问?”

 

“可以抱吗?会不会被挠?”

 

“要不你试试?毕竟你会飞,要是它挠你,你跑得快。”

 

“荧!”

 

派蒙气哄哄地飞到一边,一副我才不想和这种猫沟通的模样,留下荧和趴在床上的猫面面相觑。

 

荧看着这只安静舔毛的长毛灰猫。

 

须弥城里并不是没有猫,毕竟须弥的气候温暖湿润,适合瓜果生长,自然也有不少老鼠,本地人会养须弥土猫来捉老鼠,因此须弥城的大街小巷,其实游走着不少猫。

 

可正是因为须弥的气候温暖湿润,因此须弥猫一般都是短毛猫——长毛猫在这种天气没有出路。可是现在趴在她面前的这只猫,不仅有着又长又厚的毛,甚至还分灰白两层,有几个地方,里边的白毛露了出来,让它看上去比普通的灰猫还要好看;而且,它的尾巴更是比一般猫都要大,看起来像个活的鸡毛掸子,在床上刷过去之后,留下一大片灰白黑三色的猫毛。

 

她看它的时候,猫并没有和她对眼。它有几分目中无人的模样,自顾自舔毛,舔完毛就将脑袋趴在自己的爪子上,眯起眼睛,猫胡须微微颤动。

 

这不是一只亲人的猫咪,但也不怕人。荧原本确实想的是把猫抱下去问问是不是店家养的猫,或者说是某个旅客一不小心走丢的。可是看着它那副冷漠的样子,荧也有些担心:万一她伸手抱猫,结果被猫抓了一爪子怎么办?

 

于是她用留影机拍了张大灰猫的照片,拜托派蒙拿着相片下去问问店家究竟是谁的猫。

 

片刻之后,派蒙带着旅馆的负责人回到了房间。负责人的意思是,这只猫并不是他们养的猫,也没有客人在前台登记的时候登记过这样一只宠物,因此可能是外边跑进来的。为了不对她们造成困扰,旅馆会负责把这只猫抓走放掉,再将她们沾了猫毛的寝具都换一份。

 

可是,原本趴在床上安逸地舔爪子的猫,在看见戴着手套、弓着腰走过来的店员时,忽然对着他张开了嘴,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发出威胁的声音:“哈——”

 

“要不就让它待在这里……”荧看着一反常态的猫,担心地开口。

 

“没事,我有捉猫的经验,也穿好了护具,不会伤害到小猫,也不会让它伤到我。如果让它继续待在这里,反倒可能影响客人们的休息,所以最好还是将它抓了放生。”店员说得信誓旦旦,而后,荧就眼睁睁看着煤气罐管化作了一道灰色的闪电,在店员扑过去想要捏它后颈时,从床上像炮弹一样弹射起步,前爪快得像是练过无影手,顷刻就在店员衣服上留下几道抓痕。

 

“客人,我没事!衣服也很厚——”店员毫不气馁,一只手护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伸出去抓猫。

 

灰猫从空中落回床上,四脚着地之后,尾巴在空中挥了挥,随后又轻盈地起跳,往钉在墙上的木架子上跳去,最后停在某个摆了花瓶的架子上。

 

店员小心翼翼地朝那个架子走过去,生怕猫突然冲下来抓他的脸。可是荧却感觉这只猫并不打算自己动手,毕竟,那根巨大的尾巴,不知是什么时候从背后伸了出来,不怀好意地扫着边上的花瓶。

 

就在店员即将走到下边的时候,原本只是轻轻扫动的尾巴忽然用力。

 

“派蒙!花瓶——”荧眼疾手快地开口。店员吓了一跳,抬头一看,飞下来的不是猫,而是一个花瓶。

 

好在派蒙反应快,飞过去接那个花瓶。

 

站在架子上的猫看有人朝自己飞过来,下意识就扭头,想往底下跳,然后再窜上另一个高高的木架。可是,荧的动作比它还要快;她瞅准了猫咪的落脚点,在它落到床上之前,扑过去将猫抱在怀中,和猫一起摔在了床上。

 

生怕压到猫,她还生生地用手肘做了支撑架和缓冲垫,另一只手抱着猫,半跪在床上,看着仰躺在自己怀里的猫。

 

“别伤人。不想走的话,你留在这里就好了。”

 

金色的头发从她的耳侧垂落,阴影落在猫咪蓝色的眼睛里,让那双本就“生人勿近”的瞳孔看起来更加冷漠。荧闭上眼睛,做好了猫会给自己脸上来一爪子的准备,心想,闭着眼睛还能保护眼球。

 

可是猫抬起爪子并不是为了给她狠狠来一巴掌。它的肉垫按在了荧的鼻子上,爪子最尖锐的部分已经收了起来。

 

荧愣了一下,与身下好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猫对视片刻。

 

它确实没有想要挣脱的意图。

 

荧长舒一口气,胳膊肘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顺便单手将猫拢在怀里,将它一起抱起来。

 

看着方才发疯一样到处乱窜的猫在荧怀里安静下来,店员和举着花瓶的派蒙都松了口气。可是就在店员伸手想要将猫接过去的时候,猫忽然竖起了尾巴,对着店员不停哈气,甚至将原本收回去的爪子都亮了出来。

 

于是荧只好自己收下这个煤气罐罐。

 

她一只手托着猫蓬松的尾巴,另一只手放在猫背上,免得它掉下去。店员对她愿意收了这只看起来智商不低还不服管教的猫,立刻开口说旅馆不会多收她们宠物管理费——只要荧管好这只猫,不要让它到处乱跑。

 

荧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煤气罐罐。且不说这只猫就跟她见了两面,这只猫连被她抱着的时候感觉都有点僵硬,不像是服了她,倒像是四肢被封印了。

 

真的能管吗?要不还是放了吧。

 

 

 

【3】

 

为了安抚店员,下楼的时候荧还是抱着怀里的煤气罐罐的。

 

店员似乎是怕了这只长毛猫,在看见两人一猫下来的时候,身体不自觉瑟缩了一下。不过看它在荧怀中还算安分,于是强撑着笑容将他们送了出去。

 

须弥已经进入了秋天,但因为这里是须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气温依旧维持在三十度左右,树叶也都是绿的,也就沿着海平面吹来的海风比往常要更加凉一些,沿着须弥城层层上升的街道,席卷清晨还不那么燥热的空气,扑在她脸上,让荧有些发愣。

 

她抱着煤气罐罐走了好几步路,在远离旅馆几十米的地方,俯身将猫咪放在了地上。

 

后脚先着地的猫抖了抖自己的身子,并没有离开,只是转身看向荧和派蒙。

 

荧看着那双蓝眼睛,忽然觉得,这只猫感觉有点像艾尔海森。

 

她一定是最近找野生的宝箱找魔怔了,怎么会把一只长毛猫认成艾尔海森。尤其是这只长毛猫还是一个煤气罐罐;如果是艾尔海森的话,估计做猫都要做最优秀的那一档,绝对不会是这种沉甸甸的实心猫。

 

她伸手想要摸一摸煤气罐罐的脑袋,却被它后退一步闪开。荧藏起眼中的尴尬,收回手,耐着性子和猫说:“我和派蒙白天都在外边,外边有许多魔物,并不安全。你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别让你的家人担心。”

 

猫不为所动,它既没有掉头就走,又没有跟着她们一块儿离开。荧一步三回头,看着那只蹲在街上的猫,依旧蹲在街心中央。人来人往,重叠的脚步将它挡在她的视线之外,荧只能模糊地看见它依旧蹲在那里,没有舔爪子,也没有摇尾巴,只是低着头蹲着。

 

昨晚踩她时理直气壮的蓝色瞳孔,今天早上打店员时胜券在握的肆意潇洒都不见了,它就蹲在那里,像是找不到下一步该往哪里的可怜的孩子。

 

“荧……”派蒙飞得比较快,扭头发现荧走得慢吞吞的,不由得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快些。

 

荧扭过头。

 

这只猫,毛发打理得整整齐齐,油光水滑,体重还那么重,一看就是有人好好养着的。

 

她不需要多管闲事。

 

可是又走出两步,她还是没忍住回了头。

 

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她看见了那只猫。它还在那里蹲着,尾巴安静地藏在身体底下,却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越过茫茫人海,抬起头,直直地望着她。

 

那是一双很清澈且有力的蓝色眼睛,像极了须弥城外宽阔的大海。

 

海风吹过她与须弥城,刹那间糊了她的眼睛。

 

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宽广的沉默的海。海面无风无浪,只有望向她时的专注与专一。

 

等荧挥开挡在眼睛前的刘海时,她发现那只猫不见了。

 

她慌忙抬腿就跑,想过去看看它去了哪里。

 

派蒙没想到刚才还在自己身边走路的人突然转身,拔腿就跑,没反应过来,自然没有跟上,她只能看着荧向来时路跑回去,风吹起她白色的裙摆,吹起她耳边的发丝,像是一朵盛开在秋日须弥的花。

 

已经站起来、穿过人群的猫看见阳光下那双布满失措与焦急的金色眼睛,怔在原地。尔后,它加快了速度,越过面前一双又一双脚,不顾自己踩了几个人,跑了起来。

 

蓬松的尾巴高高举起,在风中像是秋日的芦苇。它跑得很急,却又在她脚边急刹车。

 

与因为看见了猫所以猛地刹车的荧面面相觑之后,灰猫仰着头,发出了见到她的第二声。

 

“喵。”

 

它舔了舔她伸出来的手指,然后低着头任凭她抚摸自己的脑袋。

 

 

 

【4】

 

猫不肯走。虽然它还是不怎么习惯被荧抱着,可是它还是任由她抱着自己,尾巴从她的手臂上垂下去,尾巴上的毛时不时被风吹起。

 

荧抱着怀里的猫,方才以为猫丢了而焦虑得怦怦跳的心,现在因为怀里这坨敦实的煤气罐罐,重新平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大概没办法和派蒙一起出去找宝箱了,于是让派蒙决定是自己去须弥城逛逛、看演出,还是回旅馆睡觉。而她抱着猫,往冒险家协会走去,想看看能不能找点不危险的委托来做一做。

 

或许是体谅她年纪轻轻带猫辛苦,荧还没走过去,凯瑟琳已经挥了手。

 

“嘿,荧!今天有空吗,正好有个很急的委托需要你来做。”

 

“什么委托?”荧有些好奇地抱着猫走了过去,说道,“说在前边,这几天我做不了要出城的委托。”

 

长毛猫在她怀里趴着,两只爪子搁在肩膀上,蓝色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荧背后来往的人群。

 

须弥的猫大多是短毛款的,偶尔出现这样一个长毛又生的好看的猫,自然有不少人想过来和猫套近乎。

 

要不是荧反应快,煤气罐罐估计已经将亮出的爪子挥在那个站在荧背后、没有经过她同意就伸手想要和猫玩耍的年轻人脸上了。

 

“煤气罐罐!”幸好荧感受到了怀里猫越来越僵的身体和竖起来的尾巴,在它动手伤人之前,扭头呵斥。

 

猫的身体更加僵硬了。

 

年轻人被这只看着好看脾气却很大的猫吓得连忙离开,而长毛猫则扭着身体从荧手臂里滑下去,在荧右眼皮的狂跳中,蹲在荧面前,伸出了前爪。

 

荧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随后,脚背上传来一阵重物碾压的痛感。猫仰头看着她,一副“你再叫我煤气罐罐我就踩死你”的表情。

 

心眼真小。荧在心里嘀咕。

 

踩完荧的猫用尾巴勾了勾她的腿,示意她把自己抱回去。

 

荧俯身,将这个恃宠而骄的煤气罐罐抱起来,在心里又给它加上一条。

 

脸皮真厚。

 

“你和你的猫关系真好。”看着闹来闹去的两人,凯瑟琳不由得感叹道。

 

荧看着虽然要自己抱,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和自己保持了两个拳头距离的猫,心想:它不过就是懒得自己走路罢了,不信你看我亲近它,它肯定炸毛。这猫早上还不要我摸呢。

 

想罢,她微笑着回答:“是啊,我们感情很好。”说完,她还朝猫脑袋那边凑了凑,将鼻子埋进猫毛里。

 

猫吓了一跳,却不是跳起来给荧一爪,也不是从她怀里溜下去,只是僵了僵,随后就任凭她嗅也好,吸也好,纹丝不动。

 

好家伙,在外人面前这么大气?荧愣了一下,亲了一下猫脑袋,说:“它很乖——”

 

话还没说完,猫跑了。

 

荧目瞪口呆地看着翻脸不认人的长毛猫,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是被这只脾气大大、心眼小小的猫耍了,于是无奈地补上:“就是很有个性。不说了,凯瑟琳,看看委托?”

 

委托是教令院发的。

 

主委托是调查究竟是谁把阿扎尔办公室的花盆刨了个大坑,损坏了艾尔海森任职贤者的委托书。副委托是找一找那个任命书的当事人艾尔海森,因为任命书的电子版存在大书记官那里,找不到艾尔海森,自然没办法印刷第二份。

 

阿扎尔早就想艾尔海森上任了。毕竟虽然大书记官总是迟到早退,但是他的办事能力好得没话说;要是艾尔海森来了,阿扎尔肯定可以少去60%的负担。只不过临了艾尔海森即将上任的关头,任职书不见了,艾尔海森也找不到。

 

荧捏着委托书去了一趟教令院。阿扎尔的办公室还维持着昨日的“惨案现场”,只不过那杯翻倒的咖啡已经干在了纸张上,不仅留下了褐色的印记,还让纸张都皱巴巴的。写着“艾尔海森任命书”的文件上,不知道是谁心血来潮在上边打了好几个孔。而那盆被挖了个大洞,连根须都露出来的盆栽,是阿扎尔买的发财树。

 

那几个孔和花盆里的洞,让荧想起既喜欢刨土又喜欢用牙齿打洞的动物——猫。

 

然而,留在现场帮忙调查的书记官没有给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来确认曾经有动物跑进过阿扎尔的办公室。他甚至希望荧是未卜先知的神算子,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就抓住罪魁祸首:“您说是猫,那猫呢?”

 

当然是跑了。她看了一眼这个书记官,心想,艾尔海森说教令院的大部分人脑子都不太灵光,可能不是血口喷人,而是有真实依据。

 

荧叹了口气,说想先去艾尔海森办公室看看。

 

“大书记官的事情也很奇怪……”陪着她去艾尔海森办公室的书记官在身后念叨,“那天他本来还坐在办公室呢,结果突然人就不见了。”

 

“嗯?”荧愣了愣,随后反问道,“阿扎尔知道吗?”

 

“您说大贤者?他当然知道。不过大贤者觉得像大书记官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是我们中了他不想上班的套。他还怀疑大书记官这几天是不是去偷偷休假了,毕竟大贤者前几天否了大书记官放年假的申请。”

 

荧咂咂嘴。真不是人,活该发财树被挖呢,阿扎尔。

 

艾尔海森的办公室也保持着原样,书桌上的文件井井有条,笔盖已经合上了,并不像是做事做了一半突然消失的模样。

 

荧叹了口气,扭头看向那位跟过来的书记官,问道:“我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吗,不会乱翻东西的。如果艾尔海森追问起来,就说是我来过。”

 

书记官犹豫了片刻,想了想面前这位旅行者和大书记官平日的关系,旋即答应了。毕竟,在他入职教令院、和艾尔海森有工作上的交集的这段时间来看,旅行者是让大书记官最不像大书记官的那个人。

 

何出此言?毕竟,书记官从来没有见过大书记官在图书馆陪人看稻妻的那些小说,还耐心点评;也没见过大书记官理所当然地对谁说,晚饭想吃什么?回去路上顺便把菜买了,我做给你吃。

 

要不是最近教令院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包过红包,这位书记官都要怀疑大书记官和旅行者是不是背着大家偷偷结婚了。他还专门问过和大书记官合租的妙论派那位卡维先生,结果被卡维瞪了一眼:“娶旅行者?荧?艾尔海森就是想,也要问人家同不同意啊?”

 

书记官一边想一边退了出去,还替荧关了门。

 

荧看着面前这些东西,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两三天没看见艾尔海森了,甚至连艾尔海森的消息都没有收到。

 

虚空终端里,艾尔海森发给她的上一条信息还留在“做了萨布兹烤肉。还有我自己调的果汁。今天没有做的太咸,应该是你和派蒙的口味。”

 

后来,他也就没问她最近在干什么了。

 

荧坐在艾尔海森的位置上,仰头看着天花板。这几天她的心思都在宝箱上边,也没注意艾尔海森几天的不联络。她闭上眼睛,转念一想,艾尔海森何许人也?他做事也没要处处跟她汇报,自己那么在意这个人干嘛。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荧还是拿出终端,发了条消息过去。

 

“最近在忙什么?”

 

“好久没吃你做的萨布兹烤肉了……派蒙有点想吃。”

 

“我从外边带了新鲜的食材,晚上要不要见一面?”

 

放下终端之后,荧重新站起来,扫视了一圈艾尔海森的办公室,手指掠过那一沓沓文件,最后定睛一看,发现,第二份文件边上,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东西。

 

一根头发。

 

灰色的,像是艾尔海森的头发,但是又有些短。

 

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捏在手中。对着窗外的光线看了看,再好好摸了摸,荧有些怀疑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感觉有些奇怪。

 

这个材质,有点不像头发,倒像是……毛。

 

蓝色眼睛的长毛猫跃现在她的脑海里。煤气罐罐也是灰色长毛猫,灰色里还掺着点白色,它还有蓝色眼睛,开在须弥中央大街的旅馆店员不认识这只猫,却莫名其妙亲近她……

 

荧有些怀疑。她从艾尔海森的办公室走出去,说了一句“我去外边找找线索”,将书记官抛在教令院,自己朝着早上猫消失的地方跑去。

 

她有些后悔,以前没有找机会好好摸一摸艾尔海森的头发,感受一下他的头发的粗细软硬程度。

 

只不过她找了一圈,都没有再找到那只长毛猫。

 

阿扎尔那边的书记官发消息催她回去,说大贤者有令,如果今天找不到结果,就要在冒险家协会那里给她差评;荧捏着终端,看着和艾尔海森的聊天框自己发过去那孤零零的三句话,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她又发过去一句:“艾尔海森,你在哪里?你办公室里有没有养过猫?说句话,你老板发疯都要发到我头上来了。”

 

“这个萨布兹烤肉不吃也罢。我知道你没有屏蔽虚空终端消息提示的习惯。你就给我个答案,这几天把你们教令院闹了一通的是不是一只来过你办公室的猫?”

 

“艾尔海森,我求求你了,说句话呀!”

 

没有回答。

 

她忽然觉得,艾尔海森可能真的是去度假了,所以终端上的消息一概不回。毕竟,以她对艾尔海森的了解,阿扎尔要是敢卡他年假,艾尔海森就敢旷阿扎尔的工。

 

所以,阿扎尔办公室被谁掀了个底朝天,和艾尔海森无关。是她自己接了委托,现在委托做不完就在艾尔海森的聊天框里发脾气,倒显得她迁怒了。

 

荧重新拿起终端,再发了一句:“抱歉,刚才是我太着急了。没事了,下班时间打扰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她走回教令院,将从艾尔海森办公室里捡来的那个猫毛交给那个书记官,说道:“阿扎尔办公室的发财树看起来像是小动物挖空的;纸上那几个洞,也有点像猫咬出来的。毕竟猫有咬纸箱的习惯,你可以抓一只猫来比对一下是不是差不多。这是我从你们大书记官办公室里找到的猫毛,你们可以去问问艾尔海森,是不是在教令院见过一只猫,可能那就是。”

 

说罢,她也不管阿扎尔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会不会去冒险家协会给她差评,自顾自走向了艾尔海森的办公室,下意识就锁上了门。

 

 

坐在艾尔海森平时办公的转椅上,荧看着从窗外繁茂的大树树枝之间透过来的夕阳碎片,重新拿出终端,看了看一眼。

 

在她忙了一圈之后,艾尔海森还是没有回复她消息。过去,两人正常通讯时,她还会因为忙着打怪搜集宝箱搁艾尔海森的消息大半天不回复;可是当艾尔海森真的不回复消息之后,她又开始暗自焦虑起来。

 

她将放下的终端重新拿出来,细细阅读自己和艾尔海森之前的聊天记录。

 

 

【8月30日】

 

艾尔海森:你在道成林做委托?

 

荧:嗯嗯,抱歉刚才没看见消息。

 

艾尔海森:没事。

 

艾尔海森:道成林下了点雨,不知道你有没有伞。没有的话,我在提纳里给你留了一把伞,你回来之后还给我就好。

 

荧:荧她忙着找材料去啦!雨伞我会帮她去拿的——我是派蒙

 

艾尔海森:好。

 

【9月1日】

 

荧:艾尔海森,我在璃月看见一本很有趣的书,给你买了,你肯定喜欢。

 

艾尔海森:谢谢。

 

荧:就说一句谢谢吗?为了这本书,我可是跑了个连环委托呢。

 

艾尔海森:那你想我怎么谢你?

 

荧:请我吃饭。

 

艾尔海森:只要这样吗?

 

荧:拜托,大书记官做饭给我吃,这难道说出去不值得炫耀吗?

 

艾尔海森:我每天都做给你吃,也没见你炫耀。

 

艾尔海森:今天想吃什么?

 

荧:我不想每天都吃齁咸的萨布兹烤肉了,艾尔海森。求求你做点别的。

 

艾尔海森:……我少放点盐。

 

艾尔海森:其他东西我不能保证好吃。

 

艾尔海森:喝果汁吗?

 

【9月2日】

 

荧:听说教令院最近很忙。要不要我来帮忙?

 

艾尔海森:带着派蒙来教令院睡觉?算了吧,你们来了也只能看着我忙。

 

荧:实在不行我去纳西妲那里骂一骂阿扎尔,让他给你减少点工作。

 

艾尔海森:阿扎尔希望我去做贤者。

 

荧:……?他疯了吧。你之前不是已经明确拒绝过了吗?怎么发疯还发到你头上来了?我和纳西妲去说。

 

艾尔海森:谢谢你。不过你说得对,他敢把算盘打到我头上,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荧:?你要去干吗?

 

荧:艾尔海森,你冷静。冲动可不像你。

 

艾尔海森:我冷静着呢。你以为我是那种热血愣头青?

 

【9月3日】

 

艾尔海森:我可能要忙几天。

 

【9月4日】

 

艾尔海森:我这边事情结束之后,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打打牌?

 

艾尔海森:不吃萨布兹烤肉了。

 

艾尔海森:今晚来不来吃饭?

 

艾尔海森:做了萨布兹烤肉。还有我自己调的果汁。今天没有做的太咸,应该是你和派蒙的口味。

 

荧:你最近辛苦啦!我还在外边,就不来了。早点休息!

 

【9月6日】

 

荧:最近在忙什么?

 

荧:好久没吃你做的萨布兹烤肉了……派蒙有点想吃。

 

荧:我从外边带了新鲜的食材,晚上要不要见一面?

 

荧:艾尔海森,你在哪里?你办公室里有没有养过猫?说句话,你老板发疯都要发到我头上来了。

 

荧:这个萨布兹烤肉不吃也罢。我知道你没有屏蔽虚空终端消息提示的习惯。你就给我个答案,这几天把你们教令院闹了一通的是不是一只来过你办公室的猫?

 

荧:艾尔海森,我求求你了,说句话呀!

 

荧:抱歉,刚才是我太着急了。没事了,下班时间打扰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荧越看越着急,可惜虚空终端只支持五分钟内消息的撤回。前几日她对艾尔海森的态度就不冷不热,今天更是在聊天框里对他颐指气使阴阳怪气……难怪艾尔海森不回复她消息。

 

他从来不是什么宽容仁慈好脾气的人。艾尔海森这个人,虽然不喜形于色,可是记事情记得特别牢,还主张“礼尚往来”,不在乎所谓的人情世故与面子里子。

 

荧也是这段时间,艾尔海森对她太过和颜悦色,她才会忘了艾尔海森不是那种可以被用手指着鼻子的人。

 

早上送给煤气罐罐的话现在却可以拿回来送给她自己:恃宠而骄。

 

虽然不确定艾尔海森是对她这样还是对朋友都这样,但至少和其他人比起来,艾尔海森对她已经很仁慈了。

 

她有些无奈地把终端摆在艾尔海森的办公桌上,闭上眼睛,想弄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办。

 

找到艾尔海森,和他道歉。做好被艾尔海森冷嘲热讽的打算,或者干脆和他分道扬镳。煤气罐罐早上走得那么彻底,应该也想起来真正的家,不用她担心了。至于阿扎尔和差评,根本不在荧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爱打几个差评就打几个。

 

她双手靠在转椅的椅背上,忽然有点怀念煤气罐罐那种抱在怀里松软又舒适的感觉。

 

或许是早上起得太早,下午又一直折腾,荧坐在艾尔海森坐过的座位上,一点点静下心来,最终干脆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就在她睡着之后,窗户边的树枝上,忽然从底下翻上来一只毛茸茸的煤气罐罐。那双蓝眼睛只在窗外凝视她片刻,随后又踩着树枝走了。

 

不远处,阿扎尔的办公室里,一只灰色的爪子从窗户的铁栏杆里探进去,打开了窗户的锁扣。被荧认为是实心的煤气罐罐,身体一扭,就挤进了阿扎尔的办公室里。

 

它从阿扎尔的办公桌上跳到书架上,又一层一层往上爬,最后终于在顶层,看见了那只密码箱。

 

灰猫早有准备,咬着可以转动的旋钮,一个、一个打开了密码,最后将那份加密的、记录了阿扎尔受贿的材料拖出来,再用牙齿对着白纸的边缘,像订书机打洞一样,咬出两个孔,好让材料跟它一起离开这里。

 

回到书桌上的时候,煤气罐罐看着那一份任命书,松开了口中的材料,又在上边印了几个洞,把“艾尔海森”四个字咬得粉碎,随后叼着材料,再一次打翻了一个摆在桌子上的摆件,扬长而去。

 

闻声赶来的书记官打开门的时候,只看见一根冲天的尾巴和嚣张的猫屁股。一只灰猫从窗户里扭着身体钻了出去。

 

“抓住那只猫——”书记官大喊。

 

可是当风纪官们顺着窗户看出去时,猫已经不见了。倒是大书记官办公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旅行者,开门。那只猫可能跑过来了——”书记官知道旅行者去而复返,却没想到她将门反锁了起来。

 

屋子里,灰猫咬着材料从窗户上跳进来,将那一摞纸抛在桌子上,自己则蹲在桌子上,低头看着沉睡的荧。

 

它似乎是想跳下去,踩着她的腿。可是一想到她三番两次地说自己是“煤气罐罐、实心猫”,颇为不甘地收住了伸出去的腿。

 

猫从边上跳下去。再度低头之后,便不见了。

 

消失了两天的艾尔海森站在办公桌边上。他将这份记录了阿扎尔罪证的资料放进自己贴身的腰包里,随后又解下披风,在越来越响的敲门声和依稀传来的“旅行者!再不开门我们就撬门了!”声里,将自己的披风裹在荧身上。

 

他抱着她向外边走去,在门外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之前,一只手开了门,随后将门踹开,对外边目瞪口呆的书记官和风纪官们说道:“进去找吧,我带她回去休息。”

 

 

 

【5】

 

艾尔海森把阿扎尔举报了,用那份带着两眼洞的资料,在纳西妲面前将阿扎尔告得无处狡辩。

 

“艾尔海森,你,你说!你是不是养了只猫,然后派猫去偷了……这个资料!”阿扎尔有些口不择言,完全不顾此刻自己该辩护的不是这份资料的来源,而是这份资料的真假。

 

毕竟,结合旅行者给他的委托反馈,阿扎尔都相信起来,一定是这个满肚子坏水的艾尔海森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以不正当手段获取的这份资料。

 

他被艾尔海森气坏了。

 

纳西妲坐在庭上,扫了一眼阿扎尔。

 

“阿扎尔,我并不会因为是新生的神明,就很好糊弄。”纳西妲的声音不怒自威,令阿扎尔缩了缩脖子,“你只需要告诉我,关于这份材料的真实性,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脱罪了,可又不甘心艾尔海森毫发无伤,于是色厉内荏地指着坐在举报席的艾尔海森,说道:“那我要举报艾尔海森侵犯他人隐私,以不正当手段窃取他人信息!”

 

纳西妲还想开口,艾尔海森却在她之前慢条斯理地问道:“阿扎尔。你说我以不正当手段,证据呢?”

 

阿扎尔:“旅行者说在你那里发现了一根猫毛……”

 

艾尔海森:“那么猫毛呢?猫呢?”

 

阿扎尔恨恨低头。猫自然是没抓到,猫毛,他也没当回事,扔了。

 

“那不就好了。等你抓到了那只猫,然后让那只猫开口说是我指使它偷的东西,我再认罪吧。”艾尔海森轻笑一声。

 

“你!”阿扎尔的手指抖了抖。猫怎么可能开口?艾尔海森明摆着耍他呢。

 

艾尔海森看向纳西妲:“小草神大人,恕我不再奉陪。荧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做饭。”

 

纳西妲看向这位屡战屡胜的年轻书记官,轻轻点头:“嗯,你的陈述书和材料我已经收到了。如果还要补充,之后我会再通知你。”

 

“谢谢。”

 

 

 

艾尔海森家里,荧还躺在沙发上翻阅艾尔海森书架上的那本猫咪图鉴。当她翻到【至冬平原森林猫】那一页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终于找到了煤气罐罐的品种。

 

至冬平原森林猫:由于千百年来在至冬恶劣严寒气候中生存进化,经常出入野外,对比其他猫,有以下几点特征:

1、对比其他品种,生命力极其顽强,不容易患病;

2、为提高幼崽生存率,大多森林猫为一夫一妻制,雌雄同巢,雄猫会帮助雌猫照顾幼猫,幼猫也终身与父母保持亲密关系;

3、与人类关系良好,活泼好动。由于培养与驯化的关系,森林猫智商高,很容易接受人类的指令。

 

总之,无论怎么看,煤气罐罐都是一种品相非常优越的猫。

 

可是,“为什么你一个须弥人,会变成至冬猫?”

 

荧看着从门外走进来,一进客厅就脱下了袍子,挂在衣架上的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没有回头,只是照旧挂好了自己的衣服。

 

荧的手指留在“智商高”那三个字上,随后恍然大悟:“艾尔海森,真不愧是你。做猫也要做最聪明的那个。”

 

艾尔海森走到她身边,将她藏在自己的影子之下,抓着她伸出去的手指,微微上移,停在上边那条:“也不只是聪明。它们很忠贞,而且负责。”

 

“晚饭想吃什么?”

 

 

 

【6】

 

和艾尔海森同居之后,荧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变成猫的艾尔海森会成为一个“煤气罐罐”。不同于当时踩她的那几脚;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的艾尔海森,也重得无法反抗。

 

明明看起来很瘦削,哪怕是肌肉,也不算是太突出的那种,可是艾尔海森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一点都逃不掉。

 

“说好今天陪我睡……一言既出,总不能又看着我自己解决吧……”他的声音有些含混。

 

荧眯着眼睛,感受到他的唇一点点贴过自己的脸颊。让她想到了猫咪舔人。

 

“你明天还得去参加代理大贤者的就职仪式呢……”荧推了推身上人的肩膀。

 

“不去。我答应小草神大人暂时代替阿扎尔的职务已经是最后的底线。那种无聊的仪式,不去。”身上人纹丝不动,甚至得寸进尺地压下来,与她紧紧相贴。

 

心跳与心跳透过他们的胸膛,一下又一下、一点点合拍。像是两颗终于找到配套的彼此的齿轮,在这一刻重新带着深睡了几十年之久的欲望机器转动。

 

荧被他压得闷哼一声。

 

“实心猫。”她喃喃。

 

“我不是。”艾尔海森的嘴贴着她的耳朵。

 

“就是实心的……煤气罐——诶,被咬,别咬!”

 

【fin】

 

 


浅水鱼(出警磕代tag的拉黑)

【all荧】镇灵对旅行者的追求者疯狂开麦

#可磕可代荧向乙女,你=旅行者=荧,出警tag和磕代问题的会一律拉黑

#内含艾尔海森/提纳里/赛诺/卡维/散兵,或许还有镇灵(?)


1.

旅行者从沙漠回来了,据传还找到了传说中的永恒绿洲。


这一趟回来,身旁除了叽叽喳喳的外置发声装置小精灵之外,还携带了一只漂浮在空中的瓶子。


艾尔海森合起书籍,将羽毛笔插入书页缝隙中,转过头去,目光眺向须弥城的城门口处。


抛却了旁的芜杂色彩,他几乎是一眼就定在了那抹金色上。


他单手支颐,并未出去,只是出神地注视着你。


你与旁人交谈,言笑晏晏,眸光粲然,沙漠的旅途并未挫折你坚韧的心志,你扬起笑颜时唇角的弧度,都与他记忆中的别...

#可磕可代荧向乙女,你=旅行者=荧,出警tag和磕代问题的会一律拉黑

#内含艾尔海森/提纳里/赛诺/卡维/散兵,或许还有镇灵(?)


1.

旅行者从沙漠回来了,据传还找到了传说中的永恒绿洲。


这一趟回来,身旁除了叽叽喳喳的外置发声装置小精灵之外,还携带了一只漂浮在空中的瓶子。


艾尔海森合起书籍,将羽毛笔插入书页缝隙中,转过头去,目光眺向须弥城的城门口处。


抛却了旁的芜杂色彩,他几乎是一眼就定在了那抹金色上。


他单手支颐,并未出去,只是出神地注视着你。


你与旁人交谈,言笑晏晏,眸光粲然,沙漠的旅途并未挫折你坚韧的心志,你扬起笑颜时唇角的弧度,都与他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他有多久没有见着你了呢……


在这个念头浮现的下一刻,他的大脑就自动给出了答案。


三十六天零十二个小时。


他以为自己不会去思念一个人。


然而当你再度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艾尔海森才发现,他完全无法挪开自己的目光。


……


你的身旁,镇灵的光倏然闪烁了一下。


镇灵的声音传入你的耳内,如同缓慢渗入皮肤的毒素,带着冰冷的审视。


“大人……容我打断一下,这附近有个不知死活的男性生物,控制不好自己的眼睛。”


镇灵的说话风格一如既往的毒辣,你微愣,循着镇灵指向,你看到了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


你目露惊喜,连忙向他跑去:“你怎么在这里啊?”


“闲来无事,出门走走。”艾尔海森的目光放在了镇灵上,“这就是你从沙漠带回来的小东西?”


“哈,小东西!”


你还未出声,镇灵就晃了晃瓶子,讥讽地说道:“说你呢,小东西,身为男性却毫无分寸感,隔着稍远的距离,就竟敢用目光冒犯我的大人,感谢现在开放的时代吧!如果是我,定然会把你那双没有用的眼珠子挖了!”


艾尔海森心平气和地问你:“这个镇灵是回来的途中被狂犬病患者咬了吗?”


你捂脸:“不是、不是……她就是这样的脾气,好了你也少说一点,镇灵!”


镇灵闻言,立即缓和下来,恭敬而诚恳地对你说:“遵命,我的大人……请恕我心直口快,我只是无法容忍您的美丽被男人们肮脏的视线所亵渎。”


你为难地挠挠头:“可是艾尔海森是我的朋友,他的眼神不是很正常吗……”


镇灵轻嗤一声。


“哦,我的大人,请不要怀疑我的阅历。我已经是儿女们的母亲,我也曾疯狂地爱过一个人,所以我比谁都清楚,这个男性看向你的眼神——”


“毫无疑问,那是贪恋、那是占有、那是求而不得的欲望,人类的情感在被爱意腐蚀殆尽之前,他们就会露出这样的眼神,这是他们疯狂前最后的征兆。”


“这个男性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您,难道这不是亵渎吗?我的大人?”


你:……


你目瞪口呆地看向艾尔海森。


2.

艾尔海森云淡风轻,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平静如水地说:“这就是你的判断吗?”


“每一个自诩了解人性的人,总会在复杂的人性上吃大亏,想必你早已有前车之鉴,却并未吸取教训。真可怜,好歹人类还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你却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听到艾尔海森这么说,你大大地松了口气。


你就说吗,艾尔海森怎么可能对你……对你……


艾尔海森把几本书装进袋子里,递给你,说道:“正好有件事要拜托你。这是我买回来的几本家里缺失的书籍,麻烦你送到我家里去吧。”


“我马上要去教令院工作,没空回去,家里有人,你可以进去坐坐。”


“放心,会给报酬。”


于是你欣然接下委托:“好的!”


你抱着一大袋子书籍,转头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艾尔海森凝望着你,直到你的背影离去。


他扶着额角,轻吐出一口气。


他能感受到自己心脏在以不合常理的高频率疯狂跳动,他掩藏于心的、不可言说的那些感情,猝不及防被揭开来暴露在阳光底下……


艾尔海森发誓,制定解救小草神计划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他还没有打算对你坦白心意。


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对你说“我爱你”。


3.

你把艾尔海森家的门敲得咚咚作响。


“来了来了,艾尔海森你要把门拆了吗——”


随着逐渐接近的抱怨声,金发的青年把门打开了,烦躁的目光扫过你,然后就此僵住。


卡维像兔子一样往后跳了一大步。


“你你你……”他面颊浮起粉红色,竟是口吃了,“怎么是你?”


“艾尔海森托我给他带书。”


你把一堆书塞进卡维的怀里,卡维手忙脚乱地接住,脸色泛红偷偷看你。


“哦,那你要不要进来坐坐?”他小声说,莫名羞赧,“你这么累……”


其实也不是很累。


但是盛情难却,你说:“好呀!”


你好像听到镇灵大声嗤笑了一下,正想说什么,但被派蒙眼捷手快地捂住了嘴——或者应该说是发声瓶口。


干得好,派蒙。


4.

卡维把红茶推到你的面前,雾气氤氲着他玛瑙般的眼眸,泛出晶润的水光。


“艾尔海森真是的,这么重的书,居然让你一个女孩子搬这么远……”


你歪歪脑袋:“我是女孩子,但我超能打的。”


卡维却摇头,纠结道:“我知道,这和你厉不厉害没关系,我就是、我就是……哎呀。”


镇灵挣开了派蒙的手,飞到卡维面前,大声嘲笑。


“真是开了眼界了,现在的草之国的子民,连直面心声的勇气都匮乏了吗?凡人啊,总是喜欢对自己的心意扯一张遮羞布,承认你在乎她,承认你爱她,竟然如此难以启齿吗?”


你茫然地:……?


卡维懵逼地:……!!


“我不是,我没有!”卡维慌得一下子窜起来,险些带倒茶几,他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脑袋像是烧开的水壶滋滋冒烟,“我只是出于常理心关心一下旅行者而已,爱、爱什么的……没有!还没有到那个份上!”


镇灵闪烁了一下,连派蒙都看得出来,这是明显的不信。


“那你为何慌乱?你为何感到心疼?虽说你的爱意,比之先前那个男性,的确稚嫩了一些、纯净了一些……就像一汪不会干涸的泉流,少年人莽撞的一味付出,可笑,却也值得尊敬。”


镇灵话锋一转:“但是——你若是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我就要鄙夷你,质疑你对我的大人说爱的资格了。”


卡维:……


派蒙小心翼翼地飞到卡维面前,晃了晃手:“卡维?卡维?”


没有动静。


派蒙又一戳他的肩膀。


然后,你们看到这个脑袋冒烟的金发青年,就这样顺着派蒙推他的力道,直挺挺地往后倒去了。


砰。


卡维光荣着地,犹如木头,眼冒圈圈。


你:“卡、卡维!!”


救命啊,卡维超载了!!


5.

你实在担心卡维真出了什么事,扒拉起他,连夜跑去了化城郭找提纳里救命。


提纳里给卡维诊断了一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情绪大起大落,气血攻心,造成短暂的昏厥……”


提纳里沉默半晌,说道:“让艾尔海森以后少和他吵架吧,这回都把他气晕了。”


你尴尬地缩了下脑袋。


你弱弱地说道:“不是,这回不关艾尔海森的事……”


镇灵哼了一声:“只是把凡人愚昧的遮羞布扯掉,就让他受到了如此大的刺激吗?不可理喻。”


提纳里疑惑的视线,落在了镇灵上。


“你是?”


“我从沙漠带回来的新伙伴,一个镇灵。”


“镇灵……居然还存在。”提纳里讶异道,“我还以为这只存在于古老的传说里了呢。”


镇灵:“所以凡人总会被无聊的表象所蒙蔽——啊,这当然不包括您,我的大人,您永远慧眼如炬。”


镇灵前后的反差成功逗笑了提纳里,他的耳朵富有弹性地抖了一下,眼眸含笑,给你塞了块糖。


“你总是有这么多的奇遇啊……真好。”提纳里感慨道,“可惜,我没法在你的身边,跟你一起去见证。”


他看向你的眼神柔软如棉絮,却又掺杂了淡淡的、星尘般的眷恋,那像是蜜糖融化成了水,将你包裹其中,你一时之间没能做出回应。


“无妨,有我跟在大人身边即可。”


镇灵淡淡地说道:“小狐狸,你还是太年轻,太藏不住心思了一些。你以担忧安全为名,实际上却杂糅了自己的私心,对吧?你的心意就像这块糖一样,只有刚开始是甜蜜的,等久了之后就会融化,变得黏腻又麻烦……”


提纳里一愣。


随即,他的尾巴炸毛了。


6.

“我才不会……”


提纳里低低地说道,炸毛的尾巴甩来甩去,难掩慌乱:“我才不会变成那样,我只要远远地看着她就好了……”


“笑话。”镇灵绕着他飞了一圈,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道,“你太小看爱情了。它是无止尽的贪欲,它是填不满的沟壑,只要给你一点滋润,你的欲念就会像这棵枝桠一样疯长——”


“别让你变得不像你自己,小狐狸。”


留下这么一句话,镇灵重新落回在你的身边。


直到你们离去,提纳里依旧望着远方,怔怔地出神。


……


你混乱极了。


只是把镇灵带回来一趟,你感觉世界都变了。


“镇灵,你那些话什么意思啊?”


你纠结得要死:“什么爱情不爱情的,你是不是看错了啊?艾尔海森、卡维、提纳里……他们怎么可能对我怀有那种感情……”


“什么感情?”


冷不丁的一声问话,吓得你一蹦三尺高。


派蒙都被吓得翻了个跟头,惊恐地看向你身后。


“赛赛赛赛诺——你不要忽然出现啊!”派蒙跺了跺脚,嗔怪道。


“抱歉。”赛诺简单地道了个歉,然后灼灼目光重新落回你的身上,“你刚才说,提纳里他们,对你怎么了?”


7.

“当然是和你一样,沙漠的奴——”镇灵注意到你瞥过来的眼刀,立刻改口,“子民,你们对我的大人怀有恋心,这并不意外,我的大人本就是如天上星辰一般引人向往的存在,而且你们的爱意,也着实有趣了一些。”


赛诺听到“你们的爱意”后,脸色立刻复杂了起来。


他的表情就像在说“我单单知道提纳里不对劲,没想到另外两个也……”,闭了闭眼,赛诺走到了你的面前。


“抱歉。”他低声说,“如果我的心意让你感到困扰的话,真的很抱歉,我以后尽量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你已经吓呆了。


什么,赛诺你也?!


“嗯,很好,很好,有自知之明是难能可贵的品质。”镇灵绕着圈子,上上下下地晃,就像是人在点头,“可惜你还是走错了路,我当然不愿意你们这些男性用视线亵渎我的大人,但是爱情永远无法堵塞,它只会像滚雪球一样……”


“越是逃避,越是膨胀。”镇灵冷冷地说,“最终,万劫不复。”


赛诺坦然地望向了镇灵。


听到镇灵那句可怖的预言后,他反而笑了一下。


“万劫不复,我早就如此了。”


他说:“我的杀性太重,或许这早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惩罚……如果要让我在她的深渊里坠落的话,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


赛诺倚在你的肩头上,眼眸闭阖,只靠了几个呼吸,便转身离开。


和你相处的时间太短暂,短到他都无法像其他朋友那样,掩藏自己的爱意。


他不想错过,所以他没有否认。


他大大方方地告诉你——你就是他的天堂,你就是他的归宿。


8.

日落西山。


你们一行人沉默地走回了须弥城。


“哼……”镇灵出奇地没有再讽刺,“还算不错。”


你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视线却捕捉到了圣树枝干上一抹青蓝色的身影,他投下玩味的目光,然后一个纵身,似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你们面前。


“哟,回来了?”


散兵抬了抬下颌,倨傲地扫视你们三个,然后在新出现的镇灵上停留。


“这又是什么东西?”


散兵皱眉。


(彩蛋是散兵和镇灵互喷环节,镇灵锐评须弥男团,字数1.5k)


浅水鱼(出警磕代tag的拉黑)

【all荧】高智商的占有欲症候群

#第二人称可磕可代,你=旅行者=荧。莫要出警磕代问题和tag问题,会生气

#内含提纳里/阿贝多/艾尔海森/卡维


1.

你自认不算笨。


毕竟游历七国,解密无数,嘎嘎拿宝箱,没点智商你可是走不到今天的。


只是那点智商,在你来到须弥以后碎成了渣渣。


你不理解。


人与人的大脑构造真的可以差别到这个程度吗……?


倘若仅仅如此,你还不至于产生“想逃”的念头。


真正让你害怕的,是那些智商恐怖的人们盯上了你,他们将世界当成棋盘,手里提着看不见的线,而你无知无觉地落在格子上,入局而不自知。


仅仅是“利用”,就让你感到难以挣脱的不适了。


那如若再深一点,他...

#第二人称可磕可代,你=旅行者=荧。莫要出警磕代问题和tag问题,会生气

#内含提纳里/阿贝多/艾尔海森/卡维


1.

你自认不算笨。


毕竟游历七国,解密无数,嘎嘎拿宝箱,没点智商你可是走不到今天的。


只是那点智商,在你来到须弥以后碎成了渣渣。


你不理解。


人与人的大脑构造真的可以差别到这个程度吗……?


倘若仅仅如此,你还不至于产生“想逃”的念头。


真正让你害怕的,是那些智商恐怖的人们盯上了你,他们将世界当成棋盘,手里提着看不见的线,而你无知无觉地落在格子上,入局而不自知。


仅仅是“利用”,就让你感到难以挣脱的不适了。


那如若再深一点,他们对你产生了渴望的占有欲呢……?


你真的能挣脱他们编织的天罗地网吗?


正如一只翅膀黏在了蛛网上的蝴蝶,不论如何竭力扇翅,也只是愈陷愈深,直到成为美丽的标本。


他们的“蝴蝶”。


他们祈盼拢在手心的“星光”。


2.

墨绿色头发的巡林官,正调着手中器皿里摇晃不停的药液,草本植物的清香在小屋里弥漫开来。


他看了一眼正熟睡无知的你,眼眸清和温润,顺手给你捻起被角。


提纳里的手边是垒起几厘米高的数据记录,他控制了所有变量后,一遍遍试出的结果。


“造梦的实验参数……果然还是出现了偏差吗。”


他呢喃自语,拿起自己调配了十几次的药剂,晃荡了两下,药水的色泽在他眼里鲜明无比。


提纳里叹了口气,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试剂。


玻璃割破了他的手套,药汁淌了满手,落在提纳里的眼里,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倦怠而无趣。


“失败品。”


他想给你造个梦。


一个有森林,有湖泊,有月光,美丽如仙境的梦。


引你意识沉沦,再无苏醒。


但是……


当时钟指针转过了半圈,你的眼睫微微一扇,悠悠转醒。


你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提纳里?”


他低身凑到了你的面前,与你鼻尖相撞。


“我在。”他浅笑道,“感觉还好吗?”


你捂着脑袋,迷迷糊糊地说:“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我好像进了一个巨大的森林里,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宛如绿色的囚笼。


提纳里闻言垂眸,轻轻地说了声“这样啊”。


不小心……把他自己的私欲也加进去了吗?


不妙,这可不行。


他可不能把你吓跑了。


3.

“有草药的味道。”


雪山上风声呼啸,阿贝多的嗓音似乎比平日更加清冷了。


他放下了做到一半的实验器材,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


“去了哪里?”


你如实相告,却见阿贝多沉吟半晌,忽而拽住你的手,不由分说地往营地里拽。


“阿、阿贝多?”你惊慌失措,“去哪里?”


“给你检查身体。”


阿贝多淡淡地说。

他的声调依然没有波澜,但你莫名觉得,他似乎……有点生气。


不对,是很生气。


你被他直直地推在实验床上,当束缚带自动环绕上来时,你被迫撞进他的眸子里,看着那双宁静青湖里跃动的火光,你不合时宜地想。


你并不是第一次配合他实验了,并没有反抗,只是在阿贝多抓住你肩头的时候,不适地动了动身子。


“阿贝多……疼。”


他像是烫到一般,猛地收起了手。


“抱歉,我……”有点应激了。


阿贝多能感受到,自己这幅人的皮囊下,某些属于【黄金】炼造的、象征黑暗与毁灭的物质,在逐渐加热沸腾。


催化剂是你。


你的身上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草药清香,这让阿贝多觉得刺鼻。


他给你做了个全方位的体检。


到了抽血环节时,他注视着管中的暗红液体,竟是出了神。


还是你连续喊了他三声,他才回过神来。


“没事……我很好。”

他把那管样本血液收好,带着清淡的笑,对你平静地说道。


体检结果显示——


你的体内确实被植入了某些无害的、从草本植物里提炼出来的激素。


并无身体危害,只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它不会被自然消化。


得出这样的结论后,阿贝多在原地静立了许久。


他在你面前毫无异样,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一瞬间,他心底涌现出的,想要毁灭什么冲动。


被他强行抑制下去了,但那股躁动并不会就此消失。


可能你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但在他们这些把科研刻入骨髓的人看来,这几乎昭示着一个事实——


你被另一个人【标记】了。


很好。


阿贝多冷静地审视着自己,那逐渐崩塌的理智。


也许他应该走一趟须弥了。


4.

你近期是不太敢去雪山或者道成林了……


怎么说呢,你感觉那两个人,稍微有点奇怪。


恰好妮露喊你帮忙,你顺便就留在了须弥城。


只是,在大巴扎,你见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艾尔海森?!还有这位……”你瞪圆了眼睛,不无吃惊地走向那两个人,探究的目光时不时扫向另一个人。


艾尔海森冷淡地介绍:“我舍友,卡维。”


“你,你好?”


卡维瞪了一眼艾尔海森,转而面对你时,这个拥有阳光般金发的青年又换了一副笑盈盈的脸。


“你好,久仰大名了,旅行者小姐。”


你抱着剧场的木箱子,好奇歪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


艾尔海森挑眉,带着一丝微嘲说道:“没什么,为了让某个人体验一番商业社会的险恶罢了。”


卡维不爽地“啧”了一声。


“倒是你……”艾尔海森注意到了你手里的箱子,“要帮忙吗?”


“哦,多谢!”


你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们说,感觉他们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所以才会惊讶。


一个是随口说出二十种语言的知论派天才,一个是手搓卡萨扎莱宫的妙论派大师,怎么会对艺术剧场感兴趣呢?


这对舍友却是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看着你走上剧场,把道具运给妮露等人,艾尔海森突兀地开口了,视线并未从你身上离开。


“见也见过了,可以回去了吧?”


艾尔海森偏头觑一眼自己的舍友,满脸写着“你在这里真的很多余”。


卡维却是清爽地笑了两声,眯了眯眼:“这么着急赶人,你是藏了什么心事呢,小学弟?”


捕捉到艾尔海森慢慢平淡如死人的脸,卡维趁热打铁,笑意渐深。


艾尔海森和他不一样,这个人太习惯压抑自我了。


所以对于一切能让自己舍友变脸的事情,卡维都乐此不疲。


“怪不得我觉得上次你跑沙漠一趟之后,回来就不对劲了。”卡维摸了摸下颌,“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


“哇,我说中了?”


艾尔海森不愿再搭理他,转身就走。


卡维笑得开怀,跟上他的脚步,同时还在心里想,要不要给舍友一个小惊喜呢?


5.

卡维没有说错。


排除掉舍友日日相见的熟稔之外,他隐藏情绪的能力居然这么弱了吗?


艾尔海森点了点笔尖,无意识地在书上画下一横。


那写满了各类古代文字的笔记上,有几行格格不入的小字。


是你的名字。


被翻译成各类语言,追溯到千年前的象形文字,再到符文记号,他列出每行每列,对应的只是单纯重复的一个你。


……这只是他发呆时写下的东西。


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艾尔海森合上笔记。


他并不是情绪波动很大的类型,因此自我剖析对而言,算是一项有挑战度的工作了。


他从没有这般动心过……


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卡维拖着你来宿舍时,艾尔海森是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卡维……!”能把他逼得用感叹号的人,可能就只剩他的舍友了。


艾尔海森的目光锋利如刃,卡维却甚是无辜地举起了手。


“别这么看我啊……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他有这么希望过吗??


艾尔海森只想手动拆了舍友脑壳。


你瞅了瞅他,又看看卡维,瑟缩着退了两步:“我是不是不该来……?”


“不。”下意识的挽留,艾尔海森轻咳一声,“天色也晚了,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不艾尔海森,这里应该就你最不安全……”


“给我闭嘴。”


最后还是留下来吃饭了。


6.

卡维可能往艾尔海森的杯子里倒了酒。


当他一言不发地添了第三杯,并脸色酡红迷迷糊糊地往你这边倒时,你发现艾尔海森的温度高得吓人。


你摸了摸艾尔海森的额头,被烫得手心一缩,刚想收回去,却被他敏捷地攥住。


“别……”他低吟着,靠在你的肩头,眼神迷蒙,“别走……”


“我去给你熬醒酒汤吧。”


“不用。”


艾尔海森摇头,随即说起了不相干的话题:“我找遍了所有记载古文字的典籍,目前成体系的只有三百六十七种。”


“但是能完整正确翻译出你的名字的……只有一百五十六种。”


砰。


桌椅被推翻,你猝不及防摔在地上,被他托住腰际,而他另一只手按在你的颈侧,低头看你时,鬓发都要扫到你的耳根。


“等等,太近了,艾尔……”


“释义。”艾尔海森自顾自地说道,“因为释义的偏差,古文字在转化成提瓦特流通文字时,总会出现错误。”


“你的释义是什么?”


“流动的荧火,还是缀天的星光?”


但不论是哪一种,对他而言都太易散,太遥远了,是他无法握在掌心的东西。


“告诉我。”


他呢喃着,低下了头,慢慢俯身到你耳侧。


“我该如何抓住你……”


7.

闷哼一声,艾尔海森失去了意识,闭目昏倒在地。


卡维站在他身后,收起手刀:“不好意思,这家伙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木木地点头。


艾尔海森喝醉后的模样属实把你吓到了,哪怕在卡维送你回去的路上,你都没有吭声。


还是卡维找的话题。


“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看过你的住处呢。”


你后知后觉:“……啊,我一般住尘歌壶,那是一处小洞天。”


卡维讶异地转过头来,眨了眨眼。


“哦——住仙府啊。”


他笑道:“那你岂不就是仙子了?”


你红着脸猛摇头,忙说这只是一次机遇而已。卡维笑了笑,倒也没有否定,而是顺着说了下去。


“不,我觉得很适合哦。”


“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在想了……究竟要怎样美轮美奂的城堡殿宇,才能盛得下一个你。”


你赧赧道:“别说了,真不至于……”


卡维侧眸,眼波在月光下淌出温柔。


“怎么不至于,公主当然要住宫殿里了,难道不是吗?”


这或许是所有男性的梦想吧。


把挚爱的人捧在手心,装进自己华丽的砝码盒里。


他可能也有点醉了。


卡维心想。


否则怎么会在那一刹那,忽然理解了艾尔海森的心情呢?


(彩蛋是黑化if线,男人们都不装了的故事发展)


虽然卡维还是个没有立绘的卫星但我真的爱……希望未来不会被米忽悠打脸太厉害。

君无彧

【海荧】如你所愿

“承认想念并不是太丢脸的事情——我很想你,我能来见你吗?”

#游戏背景,双向好感,大量艾尔海森视角。

#推荐BGM:《Forget》Pogo


艾尔海森以前从来不知道须弥那么大。


大书记官并非书呆子,他本就去过沙漠,去过防沙壁后边那截然不同的世界,踩过漫天黄沙,也看过大漠澄澈高远的星空。


可是当旅行者某一日离开须弥城之后,艾尔海森终于意识到,须弥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大到原来自从荧离开之后,他们就可以一个多月没有再见面。那些个矗立在城里的蓝色浮动锚点从来都只是旅行者的特权用品,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可以见...

“承认想念并不是太丢脸的事情——我很想你,我能来见你吗?”

#游戏背景,双向好感,大量艾尔海森视角。

#推荐BGM:《Forget》Pogo

 

 



 

艾尔海森以前从来不知道须弥那么大。

 

大书记官并非书呆子,他本就去过沙漠,去过防沙壁后边那截然不同的世界,踩过漫天黄沙,也看过大漠澄澈高远的星空。

 

可是当旅行者某一日离开须弥城之后,艾尔海森终于意识到,须弥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大到原来自从荧离开之后,他们就可以一个多月没有再见面。那些个矗立在城里的蓝色浮动锚点从来都只是旅行者的特权用品,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可以见识到几个呼吸就横跨整个大陆的奇迹。

 

荧曾经带着他利用锚点穿梭。在她的手接触到那个原本只是像装饰一样的锚点时,艾尔海森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吸入一个漩涡之中,黑暗夺走了身周大部分景象,唯有身前那个紧紧抓着他的人,像是披着星辰,发着光。等光线再一次出现时,他就已经跟着她出现在了世界的另一处。

 

而如今,艾尔海森触摸过冰凉的锚点,锚点回他以沉默的平静。

 

他收回手,若无其事地从锚点边上走开,径自沿着须弥城白色的大理石砖往教令院走去。路过须弥城的冒险家协会时,他的步伐不受控制地慢了半拍。

 

站在委托台后方的工作人员对他报以公式化的微笑。

 

艾尔海森想起半个月前自己从她那里得到的答案:旅行者去了沙漠,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到她这里提交委托了。

 

“那么她现在在哪里呢?”艾尔海森的手指扣在委托台上,身体微微前倾。

 

“抱歉,冒险家协会现在也不清楚旅行者会出现在哪里。”被称作凯瑟琳的女人脸上的笑容同今天没有一点区别,仿佛她就是一个机器人,连笑容都是设置好的程序。

 

“如果我发一个委托,我会见到她吗?”艾尔海森和凯瑟琳面面相觑片刻之后,站直了身子,在转身之前,突然开口。

 

他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答。

 

许久之后,凯瑟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她说:“抱歉,艾尔海森先生。如果你发布委托,会有冒险家前来接委托,但不一定是旅行者。”

 

艾尔海森回头,向她说了一声谢谢之后,离开了冒险家协会的接待处。

 

半个月前,他曾想以委托的方式将她从他不知道的地方带回来。毕竟荧曾经笑着和他说,委托是这个世界上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东西。“只要钱到位,我什么都能做到。”当时的她,豪情万丈地拍着胸脯和他保证;边上飘着的派蒙也挺着胸,一副“使命必达”的模样。

 

而如今,艾尔海森清醒地意识到,其实在荧离开与否这件事情上,摩拉能够发挥的作用完全无法扭转她的主观意志。就比如现在,她远在沙漠,连冒险家协会都不一定联系的上旅行者,那么,无论艾尔海森发布怎样丰厚的报酬的委托,都不能保证荧一定会如他所愿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沉默地走过须弥城的街道。

 

身后的光影随着高度不断变大,明媚的阳光穿过须弥城的树,将嶙峋的枝干与如云一般的树影头在他身后,与他的步伐交错重叠。这一段路,艾尔海森自从在教令院上学以来,就一直在走。他曾经熟悉得闭着眼睛都可以抵达自己的目的。

 

而如今,他却觉得有些陌生。陌生的并非目的地,而是这一段只有风声环绕的路途。因为他似乎习惯了在这段路上,有人与他并肩同行。

 

习惯了她柔软的头发随着迎面吹来的风拂过他的手臂,习惯了她低头时发出的轻柔含混的笑声,习惯了她和派蒙你一言我一语地告诉他她们昨天在教令院看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书,又碰见了怎样特立独行的学者。

 

艾尔海森曾经觉得闲聊是世界上最无聊无用的行为。所有不带目的的闲聊都只是在浪费他的生命——直到习惯和荧聊天之后,艾尔海森才明白,闲聊并非没有目的;闲聊让他抓住了她更为琐碎的东西,抓住了她的生活碎片,然后再将自己也缝合其中。

 

同样的解构行为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荧同样析入他的生活,将他拆解成千千万万份,然后又以她为粘合剂,重新建构一个“艾尔海森”。

 

以至于他竟会在此刻去想念她。

 

只可惜这一段路注定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路上行人匆匆,有闲庭信步、享受晨间时光的;有像他一样有着明确的目的地的上班人的,也有孩子们追逐打闹的脚步声。但没有一段脚步声属于他,没有一段脚步声奔向他,没有一段脚步声,会为他带来想见的人。

 

艾尔海森仰头。

 

教令院恢宏气派的建筑近在眼前。可是他在想的却是她此刻会在哪一片沙漠冒险?虽然他深知荧的身手,也知道她能够自己处理好冒险途中遇到的所有风险,可是他却依旧会担忧:她的剑是否足够锋利?她是否得到了足够的休息?她是否有可靠的同伴?

 

艾尔海森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忧心忡忡过。

 

 

 

今日,在教令院上班的书记官都忧心忡忡的。

 

毕竟,早上大书记官是皱着眉走进的教令院大厅;往日书记官面无表情地来上班的时候,他那张嘴就犀利得很,但凡有人做错了什么,都会被公正地、毫不留情地讥讽一通;而今天,大书记官竟然是皱着眉上的班——

 

可想而知,要是今天有人触了艾尔海森的霉头,肯定不会好过。

 

所以,敲大书记官的门时要小心翼翼,提交文书报告时要小心翼翼,陈述工作情况时要小心翼翼。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书记官在陈述最近某一项工作的最新进展时,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后边的大书记官,突然发现,工作时向来认真的大书记官竟然在走神。

 

艾尔海森大书记官在走神。他手里虽然拿着笔,面前也摊着他平日里用来记录整理工作的本子,可是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那张纸上边的笔记停留在书记官汇报的上上件事,连句号都没画上。

 

暴露了他正在走神这件事的是艾尔海森手里捏着的那只黑笔。本不会漏墨的水笔此刻竟然在空白的笔记本上洇开一团巨大的墨团,黑色的墨水沿着纸张的纤维向四面八方自由延展,不受控制地绽放。

 

“咳咳……大书记官?”书记官迟疑地喊了面前人的名字。

 

他看见大书记官像是一场梦境突然被敲醒一般,身体以极小的幅度微微晃动,随后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地说道:“你继续,我有在听。”

 

真的在听吗?这样的问题书记官没有问出口。

 

不过从艾尔海森给出的评价来看,他好像真的有在听。

 

只有艾尔海森本人知道,他确实走了一段神。好在这一次述职的书记官负责的工作并不难,只要听了前因后果,也不难推断出他中间是怎么做的。

 

他走神了。艾尔海森在休息时,靠着他的椅背,手指抵着额头,微微蹙眉。他是一个专注的人,专注地工作、专注地休息。艾尔海森引以为豪的自制力让他能够专注地去完成某一项工作,可如今,他竟然需要专门提醒自己不要走神去想她。

 

思念如同屋檐上的水滴,连绵不绝地侵蚀着坚硬的石头,深入原本的无懈可击之中,让他的身体和意志生出缝隙来,缝隙里又全都是她。

 

情感无可控制。能控制情感的是机器人,而艾尔海森再冷静、再严谨,他终究是人。

 

那么她在哪里呢?

 

在他的花园里,名为爱的藤蔓不受控制地疯长,将艾尔海森原本引以为豪的自制力遮得严严实实,毁得一塌糊涂。只有她是那个有着唯一一把进入花园的钥匙的园丁,唯有她能够替他修剪这些多余的枝条。

 

须弥那么大,她又在哪里呢?

 

 

 

 

这样的问题没有答案。艾尔海森在回家之前,专门去了一趟冒险家协会。

 

站在委托台后边的女子对他投以和白天一模一样的笑容,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

 

艾尔海森会想,真是伟大的人,竟然能够保持那样的笑容,一丝不苟地工作超过八小时。

 

他最后还是在冒险家协会留了一份委托。委托的内容是希望旅行者能去教令院帮助大书记官完成工作,委托报酬是一百万摩拉。在确认金额时,凯瑟琳远比艾尔海森更加谨慎。

 

“艾尔海森先生,您真的要给予一百万摩拉的报酬?”她必须确认这么大的金额并不是眼前人一时间异想天开或者喝醉了提出的玩笑。委托一旦发布,委托方就不能毁约,不然毁的就是冒险家协会的名声。

 

“是的,我现在非常清醒。”好在艾尔海森的模样也不像是专门来开玩笑,他甚至主动说道,“我的财产、工作情况,冒险家协会可以明日前往教令院公证处核实。我完全支付得起这样的委托。”

 

凯瑟琳收下了那份委托书,在艾尔海森的注视下,将委托书挂在了委托板上。

 

在艾尔海森离开前,凯瑟琳叫住了他,犹豫再三之后问道:“先生,您想给你的委托设置一个期限吗?”

 

艾尔海森回眸时,他那双孔雀绿的眼睛,因为路灯与月光的作用,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冰海。他看着凯瑟琳,透过凯瑟琳看着那块委托板。

 

“不用。”委托板不会给他任何承诺,凯瑟琳也不会,所以艾尔海森自己找到了答案,他摆摆手,“就劳烦冒险家协会替我挂着了。只要是荧,无论任何时候,她接下这份委托都会有效。”

 

他的回答过分郑重其事,以至于凯瑟琳恍惚觉得,面前这位大书记官甚至会立下一份“委托永远有效”的遗嘱。

 

凯瑟琳微微叹了口气。

 

她帮不上任何忙,只能为这位算得上“失魂落魄”的先生祈祷,祈祷旅行者赶紧回来。

 

 

 

 

那一晚,艾尔海森做了梦。

 

其实荧在离开前的那个晚上,专门来找过他。那个时候她怎么说来着?

 

她说,艾尔海森,我知道最近教令院的事情都步入正轨了,你也不做那个让你每天皱着眉头的代理贤者了,要不要考虑请个长假,和我一起去沙漠?

 

艾尔海森在自己的客厅接待了她。他亲自为她下了厨,请她吃了一顿独具特色的须弥料理;她吃得嘴角都沾上了蔬菜汁。

 

只不过当她对艾尔海森发出邀请时,艾尔海森沉默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和荧已经走到了这样一步:虽然他们谁都没有谈论过喜欢或是爱,可他们已经自然到将彼此归入自己生活的分类之中。

 

他会主动为她系着围裙做饭,她会在远行之前专程来和他道别——或者说,她会期待和他再一次进行旅行。

 

这样的感觉让艾尔海森觉得微妙。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在他的生活里紧紧扎根,长出发达的根系,以至于影响他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了。

 

他有些欣喜,又有些犹豫。

 

欣喜在于,荧对他产生的影响,并非是被他拒绝的。他喜欢这段由她带来的与众不同的体验;毕竟人总是在与人的交往之中认识自己,在和荧相处的这段时间,艾尔海森意识到,她就像他缺失的一个角,让他变得更加“艾尔海森”。

 

犹豫在于,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进入一段亲密关系。他是否足够理性,理性到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让他和荧不会在这一段关系中沉沦进不受控制的感性之中?他又是否允许他因为她改变自己规律的生活,改变原有的目的地?

 

就比如此刻,艾尔海森反问荧:“你也说了,我刚摆脱代理贤者这个麻烦的职务,又为什么要和你一起陷入另一段麻烦的事情呢?”

 

彼时的他,还在摇摆。

 

或许是因为他们谁都没有说过爱,所以他还在思考,自己究竟是喜欢和她相处时她带给自己的“更加我自己”的感觉,还是喜欢她这个人。爱的终点究竟是他自己还是她?

 

问出那样问题的艾尔海森在潜意识里给了自己回答:和荧一起的旅行并不是麻烦。他知道他们的旅途会充满不同,会是一种与工作截然不同的体验。

 

他原本在想,若是荧再问他一遍,他一定会妥当地改口,告诉她自己很乐意请假与她一同去沙漠,只不过批假手续有些麻烦,还需要她等他几日。

 

没想到荧只是愣了愣,随后礼貌地回答:“抱歉,是我考虑不妥了。”

 

这样客气的回答让艾尔海森愣了一下。完美无缺的回应,没有任何错误可以被拿来挑刺。但是艾尔海森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就像他觉得,他们之间不应该这么刻板疏离。

 

她用不着这么和他讲礼貌。她可以得寸进尺一些,可以质问他为什么是麻烦。

 

不过荧全都没有做。她只是和他说了声晚安,又说了再见,然后背着手,和派蒙一起离开了洒满月光的街道。

 

艾尔海森站在门口,他甚至追了出去,但最后又放弃了拦下她的念头,毕竟是他亲口说出了拒绝,而荧没有生气,是否也说明,自己并没有让她回心转意的能力呢?

 

艾尔海森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彼时的艾尔海森以为自己会犹豫,是因为自己不够爱她,或者说,他选择和她相处,只是因为荧和那些让艾尔海森困扰的人不一样。她与他非常合拍,合拍到艾尔海森能够从她身上获取足够的情绪价值。

 

而如今,艾尔海森明白了自己有多荒唐。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她一起踏上了旅途。满腹的思念在梦里如同晨起的薄雾,只要遇见她,就尽数消散了。温暖的阳光驱散了黎明时的寒意,她和他在大漠里行走,走过蜿蜒起伏的沙丘,走过瘴气丛生的盆地,走过刻画着沙漠先民留下过壁画的洞窟,走过如同星空一般浩瀚的湖水。

 

他们在倒映着星空的湖水上行走。

 

荧有着独属于她的魔力,就像她能够与锚点交互那样,她牵着他的手,在微波荡漾的湖面上穿行。湖水为他们凝固出一条通向湖心的道路。

 

这无疑是与众不同的旅行。

 

站在湖心之中,荧突然回头,笑着问他:“艾尔海森,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旅行吗?”

 

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愿意,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原来就是他苦苦追寻的答案。可是梦境里的他张嘴,说出的却是“我为什么要和你陷入另一段麻烦之中呢?”

 

平静的湖面忽然泛起风浪。

 

荧的笑容依旧温柔,但是她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有些遗憾地说道:“是吗?好,如你所愿。”

 

如你所愿。

 

湖面不再为他搭起通行的阶梯,在手被松开的瞬间,艾尔海森沉入冰冷的湖水之中。而他没有游向湖面、游向她的能力,只能看着那一段金色越来越模糊,看着那一团星光越来越遥远。

 

如我所愿。

 

真的如我所愿吗?

 

我之愿望……

 

艾尔海森从床上惊醒。他发现原本戴在头上的耳机掉了,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掉了。窗外静悄悄的,连月光都没有一丝波动;以前,曾经发生过荧半夜爬他的窗户,只为替他准备惊喜的事情。

 

可是今夜,没有任何人造访他。

 

没有一寸脚步声走向他。

 

艾尔海森躺回去。许久之后,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梦境里被湖水吞没后冰冷的感觉瞬间袭来,吞噬了他的睡意。他想,我之所愿,我真的明白吗?

 

一个月前的他还在犹豫,一个月后,他已经坚定地走向了曾经摇摆不定的答案。

 

睡眠,梦境和思念一样,都不受理性控制。艾尔海森失眠了,在旅行者离开须弥城的一个月后,他一整夜都在写信。

 

寄不出去的信。

 

 

 

 

失眠让人憔悴,尤其是作息规律的人,一旦被失眠缠上,就别再想拥有任何一个美好的白天和夜晚。

 

这是艾尔海森失眠的第三个白天。他感觉自己现在精神不振,心情也不怎么好。耳朵里嗡嗡地轰鸣着,听不见往日总能听见的穿过须弥城的风,听不见那些除了他以外的脚步声。

 

教令院的工作令他烦心,可是艾尔海森没有请假。因为他意识到,如果白天足够疲惫,他还能在晚上浅浅地陷入睡眠之中;但如果白天不做点工作,他就会陷入无止境的疲惫但亢奋的死循环中。

 

他像往日一样路过冒险家委托处,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观察身边的人。

 

因此他错过了凯瑟琳叫他的机会。

 

也没有发现委托板上空了一块,空出的那一块,正好是他的委托的大小。

 

艾尔海森听不见除了自己之外的声音。

 

毕竟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什么声音还能够属于他。原本属于他的,被他亲自推向了遥远的沙漠;须弥那么大,艾尔海森听不见她的任何声响。

 

除非她真的能如他所愿——

 

艾尔海森的愿望是什么?如果这个时候,荧再问他,他只会说,我想见你。我很想你,我能来见你吗?

 

不用你来见我,告诉我你在哪里。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来见你。

 

他的头突然有些痛,像是宿醉之后不规律的侵袭。但是艾尔海森知道,这只是他三个晚上失眠的后遗症,而他未来可能得习惯和这样的疼痛做伴。

 

他昏昏沉沉地向前走去。他的脚步声充盈着他自己的耳朵,沉闷的、没有生机的、杂乱的脚步声——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心跳一般鼓噪的脚步声,由轻到重、由远到近,就像是被塞住的耳朵一点点被抽走了棉花,风声、鸟鸣、叫卖与嬉笑的声音,一点点填满他的耳朵。

 

艾尔海森蓦然抬头。

 

他似乎听到了一段向他奔来的脚步。

 

是他失眠太久,出现幻觉了吗?

 

答案还没出现,艾尔海森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回头,看见连梦境里都看不太清的那张脸,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艾尔海森,你的状态看起来好差。”她和他打招呼的态度就像是和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说话,见面就开始揭他的短处,“黑眼圈,艾尔海森,我记得你不是标榜自己生活健康吗?怎么黑眼圈比卡维还重?”

 

艾尔海森没有回答。他似乎丧失了语言功能,直到见到她,他那些缺失的模块,才慢慢地回来。

 

荧并没有追问他。她拉着他的手,走到一边,沉默地看着艾尔海森的眼睛。

 

许久之后,荧像是问他,又像是陈述一般地开口:“你,发布了一个只有我能做的委托。”

 

艾尔海森这才意识到她竟然真的看见了那个委托。还接下了。

 

“嗯……荧……”他想告诉她,委托只是形式,他真正想做的,只是见见她。可是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和她说话,太多想说的、想为自己辩解的语言喷涌而出,反倒堵住了他的嘴。

 

“大书记官有什么要我协助完成的工作?”她踮脚,食指轻轻压住了艾尔海森有些许皴裂的嘴唇,“这些都之后再说。我感觉你现在根本不适合工作,先回去睡一觉。”

 

艾尔海森愣了愣。贴着他嘴唇的手指温暖柔软,轻轻压住了他所有的言语。

 

他应该告诉她自己很想她的。

 

他应该对她道歉,为自己轻薄的拒绝道歉。

 

他有很多要说的事情,包括思念,包括爱。

 

他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你会陪我一起吗?”

 

他握住了她压在自己唇上的手指,继而又握住了她一整只手。与她掌心相贴的刹那,凝聚在艾尔海森胸口那一团冰冷的湖水被自掌心传递进胸腔的温暖驱散。

 

温暖又坚定。

 

荧的目光告诉他,她都知道。

 

“那么,你会陪我一起吗?”荧没有回答他,反倒是问了一个一模一样,但又有些无厘头的问题。

 

艾尔海森知道她想问什么,就像他只需要和她对视就能知道她下一步打算做什么一样,他们早就熟稔了彼此。彼此相扣的十指,正如他们的人生,早就在默契的陪伴之中,长成根茎交缠的两棵大树。

 

而这一次,轮到他给出回答。

 

艾尔海森再一次扣紧了她的手指,声音有些轻,却足够坚定:“如你所愿。”

 

 

【fin】

 

 


君无彧

【海荧】“你的不折不扣小狗”

“你的不折不扣小狗,每分钟吻你三千两百万次。”

#原作背景,造谣式写作,小艾尔海森日常和艾尔海森小狗论论证尝试(你)

#身体,记忆和心智都变回了七八岁的小艾尔海森,但是“记得看书,记得祖母,还记得爱你。”


纳西妲牵着一个比她只高出一点的小男孩出现的时候,荧清楚地记得自己手里捏的叉子掉了下来,摔在店家装菜的陶瓷盘子上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叉子落下的刹那,男孩抬对着荧抬起头。正午的阳光哪怕经过了窗户的阻隔,落在他那双眼睛里的时候,依旧足以将他眼中的蓝色雕琢出摄人心魄的绚丽。


“艾……尔海森?”将盘子里的叉子摆好之后,荧犹豫地喊出了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名字。面前的小...

“你的不折不扣小狗,每分钟吻你三千两百万次。”

#原作背景,造谣式写作,小艾尔海森日常和艾尔海森小狗论论证尝试(你)

#身体,记忆和心智都变回了七八岁的小艾尔海森,但是“记得看书,记得祖母,还记得爱你。”





纳西妲牵着一个比她只高出一点的小男孩出现的时候,荧清楚地记得自己手里捏的叉子掉了下来,摔在店家装菜的陶瓷盘子上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叉子落下的刹那,男孩抬对着荧抬起头。正午的阳光哪怕经过了窗户的阻隔,落在他那双眼睛里的时候,依旧足以将他眼中的蓝色雕琢出摄人心魄的绚丽。


“艾……尔海森?”将盘子里的叉子摆好之后,荧犹豫地喊出了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名字。面前的小男孩毫无疑问是艾尔海森的缩小版,无论是他的五官,还是那双眼睛,都和艾尔海森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是荧清楚地明白她前几天才见过的艾尔海森身高至少有一米八,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个身高只到她腰的小孩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艾尔海森的私生子。


充斥八重堂热门榜单的隐婚追爱带球跑题材从荧的脑海里闪过,没有一千个也有八百个。只不过纳西妲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想入非非,让荧再一次低头看向那个男孩。


“这就是你祖母拜托来照顾你的人,快过去吧。”


被纳西妲推向她的男孩不怎么情愿,但也不怎么抗拒地走向她。荧这才注意到,如果面前的小孩真的是艾尔海森的话,那这样的他和成年的艾尔海森,其实很不一样。


比如说,成年体最爱穿的是黑色紧身背心和黑色紧身裤,外边披一件看起来像开屏的孔雀一样绚丽的披风,甚至身上叮叮当当地挂满了孔雀蓝的宝石装饰,远远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只孔雀。


可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孩子,穿着没有一点花纹和装饰的白色T恤与宽松舒适的深色长裤,头上没有挂着成年后寸步不离的耳机,头发也梳得服服帖帖。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安静又无害的气质,丝毫没有成年后那般凌厉。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头顶那根呆毛,自始至终就立在那里。


“这是……”荧望向纳西妲。


她应该是不解的,毕竟她只是在须弥城的餐馆吃了个饭,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长得很像艾尔海森的小孩。可是鉴于纳西妲方才话语中的那几个关键词,荧下意识就觉得,自己应该配合纳西妲演戏。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委托从天而降”的生活,因此此刻无比丝滑地扭转了话头:“这是那位长辈委托我照顾的孩子吗?我应该怎么称呼他?”


荧为自己的机敏鼓了掌。不仅圆了纳西妲说的话,顺便还能够向纳西妲确认这位到底是谁。


纳西妲不愧是智慧之神。与荧交换了眼神之后,她给出了荧想要的答案:“是的,旅行者。这个孩子的名字是艾尔海森,接下来就要麻烦你照顾他了。”


艾尔海森,好一个艾尔海森。在得到确定答案之后,荧再一次以“这就是艾尔海森”的目光将面前的小男孩审视了一遍,在心里啧啧称奇。


原来哪怕是长大后那么bking的大书记官,小时候也会经历这么听话可爱的阶段么?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看看把多好一个孩子养的——荧想起了艾尔海森那张怼死人不偿命的嘴,再度啧啧称奇。


只不过这些她都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抽了张纸擦嘴又擦手,然后从椅子上滑下来,在小艾尔海森面前蹲下,仰头看他:“艾尔海森?你好,我是荧,是你祖母拜托了照顾你的人。”


然后,荧清晰地看见艾尔海森那双人畜无害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她熟悉的、在艾尔海森长大以后经常出现在他质疑或者思考时的眼神。


这一丝眼神让荧蹲着的身体晃了一晃。她意识到,很有可能,安静、乖巧、听话等无害气质不过是小艾尔海森给自己穿上的伪装。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或许艾尔海森从小到大就注定成为一个bking,只不过他伪装的很好,只有像她这样有幸见识过长大后的艾尔海森的人才能一眼识破庐山真面目。


抱着不和小孩子计较的心态,荧耐心地等待艾尔海森的答复。


只不过荧没有想到,艾尔海森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纳西妲:“小草神大人,祖母什么时候才能接我回家?”


荧也一起抬头看向纳西妲。虽然她还没有从纳西妲口中得到明确的来龙去脉,但是根据过往遇见过的各种事情,大致能猜出艾尔海森应该是遭遇了什么之后,身体、记忆乃至心智都变成了孩提状态。


但这就意味着,他永远都不可能等到他的祖母来接他了。


她摆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捏紧了裙摆。


纳西妲的回答足够温柔。草神在向“人类”学习的过程中,已经学会了如何用谎言去保护而非伤害一个人,只不过,荧知道,或许纳西妲也知道,这样的谎言或许可以欺骗一个普通的七八岁孩子,却不能欺骗七八岁的艾尔海森。她说:“等你祖母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就接你回家。”


无论可不可以,总是要试着去保护一个孩子。


艾尔海森不再询问,他回过头。这一次,他终于看向了一直蹲在地上等他的荧。男孩翡翠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是想从她身上找到某些问题的答案。荧哪里知道七八岁的时候的艾尔海森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所以荧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从她身上获得他想要的东西。只是等她蹲到脚都麻了,艾尔海森才向她开口:“谢谢你替祖母照顾我。”


这样的答复基本上等于“我答应你来照顾我这件事了”,因此荧扶着膝盖费力地站起来,忽视掉一片黑白的沙沙作响的针扎感爬满小腿这件事,向艾尔海森伸出手:“那么,我们回家?”


可怜的午饭,不得不打包带走了。




尘歌壶并没有一个专门为小孩子准备的房间,但好在尘歌壶有的是房间,并且她在空闲的时候都有好好装修过,又拜托阿圆负责日常打扫,因此只要简单修改一下,就可以让小孩子入住。


在小艾尔海森以好奇的目光看着那个悬浮在空中的茶壶时,荧回头提醒他:“拉紧我的手。”


进入尘歌壶时的眩晕感对于成年人来说,不过是片刻的不适。可是荧不确定对于孩子来说是不是这样,应该在拿到尘歌壶之后,好好问问萍姥姥的。


但是,是除了尘歌壶之外,荧并没有其他房产,因此哪怕心里有些不安,荧还是打算带着小艾尔海森入住尘歌壶。


小海森虽然刚对她的话产生过质疑,却依旧乖乖抓紧了他用整只手捏住的两根手指。短暂的眩晕之后,他们出现在尘歌壶的土地上,荧连忙俯身去问他有何不适。


“……”小家伙低着头站了好一会儿,一言不发,但是捏着她两根手指的手掌,力气却大得让荧怀疑是不是只要松手,他就会眩晕倒地。抱着愧疚的心情,荧在小艾尔海森表态之前,就直接俯身将他抱在怀里。


六七岁的艾尔海森一点都没有未来要长到一米八的样子,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被她用一只手揽起来。


坐在她手臂上的仿佛不是一个小孩,而是一只小猫。他因为头晕和突然增加的高度,不得不靠在荧怀里,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柔软的发丝蹭过她的耳朵,让荧感觉痒痒的。


阿圆还没见过旅行者抱着孩子回来,连忙上来询问:“旅行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麻烦帮我准备一杯温水。”荧抱着他,稳当地向屋子里走去。


她将小家伙放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阿圆适时端来了温水。虽然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艾尔海森,可是看着他婴儿肥的脸,那双无害又安静的蓝色眼睛,荧还是没办法不对他温声温语地说话:“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替你收拾房间。”


她蹲在他面前。


也不知道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和孩子沟通的时候最好采用平视而不是俯视,这样可以给孩子足够的尊重感。只不过荧的身高总有些不尽如人意,譬如他站着她蹲下时,荧不得不仰视他;他坐在沙发上她蹲下时,荧还是得仰视他。


原本嘴皮子就磨不过艾尔海森,现在终于比他威风了,还要天天仰视他——要不是看在小海森可爱得紧的份上,荧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好脾气。


他用沉默代替回答。


真是bking小孩。荧起身,从客厅踩着她亲手凿出来的木头楼梯一级一级往上,心想,bking小孩也挺好的,不黏人。


她没看见在她离开之后,坐在沙发上的孩子将身体往沙发边沿挪了一点点,双脚脚尖点地,一副随时都可以从沙发上逃跑的模样。他环顾了空荡荡的客厅,双手又紧紧捏着柔软的沙发垫,在上边留下深深的指印。


在她离开之后,七八岁的孩子有些害怕与不安。




荧把艾尔海森的房子放在了她和派蒙房间的对面。毕竟这样方便有需要的时候她去照顾他。


在给艾尔海森铺床单的时候,荧想象了一下一米八的大艾尔海森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登时觉得有些不自在。也是,艾尔海森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露出所谓的“人畜无害”的表情,不应该,也不可能。


除非有一天派蒙和艾尔海森互换了壳子,不然荧根本想象不到。


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并不等同于“无论何时都不应该”,所以,小艾尔海森是很适合做这样的表情的。


荧下楼的时候,发现给艾尔海森准备的水一点都没有减少。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撑在身边,在看见她从楼梯上下来后,一点点收起来,放在膝盖上。


或许是因为刚来尘歌壶有点拘谨,所以小艾尔海森泰然自若的表情里总是掺杂着几分紧张与不自在。这是没办法的事——根据荧对艾尔海森身世的了解,祖母应该是他小时候最亲近的人。那么小的孩子,一下子从祖母身边离开,被迫与不认识的人住在陌生的环境里,哪怕是艾尔海森,也应该是紧张,甚至害怕的。


要早点去问问纳西妲该怎么让艾尔海森变回来。否则时间拖太久,这段经历在艾尔海森变回来之后又不会从他的记忆里消抹,对艾尔海森成熟独立的人格造成不可磨灭的幼生性影响,那一定不是她的错。


“我给你介绍一下房子的布局。”


她向艾尔海森伸手。其实艾尔海森不接也没关系,她只是客套一下——bking小孩拽拽的也是会被原谅的,毕竟只要和她熟悉的大艾尔海森一比较,现在的小海森无论多bking,都不会有太大的杀伤力。


只不过小艾尔海森毫不犹豫地握住了荧的拇指。这让她有些意外。


他们走过客厅,沿着漫长的走廊,走过餐厅,书房,书房,以及书房。一开始装修的时候,因为荧这一路上实在是收集了太多的书本,因此不得不准备了一间又一间的屋子来放书,多到连派蒙都要吐槽一句:荧!书房多得我都要弄不清我到底是在哪一间了!可是现在,看着身边双眼大放光芒的小海森,荧忽然觉得,花大力气装修书房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似乎是被荧搜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书吸引了注意力,但又记得自己是这个房子的客人,此刻房子的主人还在带他参观屋子构造,自己并不适合直接就留在书房里,翻阅自己想看的书。荧感觉身边的人只有一瞬间像个扎在地板上的钉子,很快,他又跟着她继续向前走了。


这让荧不由得感慨,和未来的艾尔海森比起来,小时候的艾尔海森真是特别好懂。


特别好猜。


她没有再带他去逛多余的地方,而是拉着小家伙直奔卧室。


“这是你的卧室。左对面是我的卧室,右对面是派蒙——一个比你还小的小家伙。”她将此行最重要的屋子介绍给小艾尔海森。


只不过她没想到小艾尔海森会主动提起派蒙:“……是妹妹吗?”


妹妹?荧想着派蒙的小孩子心性,但是大霸王形象,有几分犹豫:“或许是妹妹……?不过吃饭的时候不用让着她。她这个人吃饭不知饱饿的。”


“还有。”她低头看向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来和我说。”


小艾尔海森仰头看她。荧不知道他听进去几分,但是她在艾尔海森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模糊倒影。


“好了,现在就去书房看书吧。你的祖母说过你很喜欢看书,恰好我这里有很多来自须弥之外的地方的书籍,你可以尽情地看。如果有书拿不到,就来喊我。”她拍了拍艾尔海森的肩膀。其实荧是想摸一摸团子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的,可是一想到万一以后艾尔海森变回去了却还记得她随便摸人脑袋这件事,并为此耿耿于怀的话,想必日后的日子会不太好过。


于是她硬生生忍住了。真是巨大的牺牲。


这一次,艾尔海森主动开了口。他的声音软软的,比之前说话时要更加犹豫,因此听起来就像是陷入了一朵棉花里:“谢谢你……姐姐。”


卧*。姐姐。


荧愣在原地。


能被艾尔海森这种骄傲得不得了的大书记官叫一声“姐姐”,荧总觉得自己赚到了,赚大了,赚翻了。她巴不得自己现在就随身携带了留影机,巴不得小艾尔海森再叫她几声姐姐,好让她录下来,哪天要是被大艾尔海森怼到无话可说,她就拿出来循环播放几次,让他也感受感受吃瘪的感觉。


小海森不懂面前人为什么忽然僵在原地,又为什么笑得鬼迷日眼的。他的手垂落在身边,抓着裤缝,有几分隐隐的担忧,担忧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她不喜欢的话。


好在几秒钟之后,一只温暖的掌心落在他头顶,将他的头发揉得一团乱糟,还说:“这是姐姐该做的。”


太好了。他没有被讨厌。





养小艾尔海森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甚至可以说,养艾尔海森简直比养派蒙还要省心。


首先是小艾尔海森不挑食。虽然派蒙也不挑食,但是小艾尔海森吃得比派蒙少,也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好几次荧在派蒙的请求下准备零嘴时,也会给小艾尔海森准备一份,替他端去书房后,最终都会得到“谢谢你,但是我不吃零食”的答复。小海森的意思是,零食吃多了会影响他正常地吃一日三餐。


“水果和奶油不占肚子。”看着他这副年纪小小就高度自律的模样,连荧都有几分不忍,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溺爱心思来。她用叉子插起装点蛋糕用的莓果,一只手接在下边,送到小艾尔海森嘴边。


他不怎么想吃,可是架不住荧那殷殷期盼的表情。最终在荧一勺勺的投喂下,将蛋糕吃了个干净。她还会想自作主张地抽纸巾帮他把嘴也擦干净,最后被小艾尔海森礼貌接过纸巾的动作打断,还让她意识到面前人本质上还是艾尔海森,自己对他太过殷勤,是有点掉面子的这回事。


其次,是小艾尔海森不黏人。只需要书房与书,就可以“驯服”一个小海森。在尘歌壶的日子里,荧白天可以尽情地出去做委托,只需要拜托阿圆照看一下小艾尔海森就好。晚上回来之后,他也不会黏着荧,像一般的七八岁孩子那样要她讲故事,或者抗拒一个人睡觉,在礼貌地和她说完晚安之后,会自己关上门睡觉。


最后,自那一日纳西妲将他托付给荧之后,小艾尔海森就再也没有问过荧“他的祖母什么时候会接他回去”这种荧给不出答案的问题。


他安静地在尘歌壶里生活,没有说过多余的话。


这种寄人篱下的自知之明让荧不由得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纳西妲那边给出的答复是“可能需要一个月,艾尔海森才会变回来。”而她要做的,就是在这一个月里照顾好身体和心智都变小的艾尔海森。而他的记忆应该也停留在了祖母还在的时候,所以有关祖母的事情,如果小艾尔海森问了,荧不得不用谎言来弥补一个个谎言。


唯一不怎么开心的可能就是派蒙,因为她好几次都冲到荧怀里哭诉:“自从他来了之后你都不怎么关心我了。”


可是这让荧怎么办呢?也不是她故意要偏心的,只是每次派蒙扑在她怀里真情实感地哭诉,好让荧多给她准备一点甜点,多说几句“我永远是你最好的伙伴”时,荧会看见站在走廊拐角的艾尔海森。他怀里抱着书,紧紧地抱着书,站在影子里看着她们,不敢前进一步。


小家伙可能不知道,在荧的角度,他拿来夹书的金属书签现在黑暗中也能反射到客厅的灯光,照亮他表情的一隅。


再早慧的孩子,情感上也无法做到完美无缺的强大。


她拍了拍派蒙的背,然后向小海森走去。


在走到他面前,然后蹲下,她于是也藏进了影子里,和他在同一片影子下边。


金属书签的光,也能照亮她金色的,温柔的眼睛。


“要我陪你去尘歌壶其他岛上散散步吗?”





小艾尔海森太安分了。安分到一开始在见到荧时露出的破绽再也没有出现过。安分到和成年后的艾尔海森判若两人。


荧原本还在担心,如果小海森也是个bking的话,她该怎么处理和他住在一起之后鸡飞蛋打的生活。


可是那些全都没有发生。他活得像一棵沉默的树,沉默到荧有些不安。


现在,荧也能猜到小艾尔海森需要的是什么了。或许是祖母的陪伴,或许是祖母的消息。可无论哪一个,都是她做不到,甚至连承诺都不敢轻易说出口的。


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心中至亲的位置。从未来的艾尔海森的情况来看,祖母一定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她为他启蒙,带他学习知识,又学习为人;她培养了艾尔海森自由、坚韧、专一的性格,又教会他理性。她没有让艾尔海森的光芒泯灭在成长的道路上,但又教会他如何追求真正的智慧,如何度过平静的生活。


一位伟大的,令人动容的长辈。


荧做不到填补此刻小海森心中那道属于祖母的空缺,因此能做的就是对他更好,然后祈祷他赶紧变回去,别让她面临生与死这一道世纪难题。





可是有一天晚上,小艾尔海森破天荒地没有和她说晚安。


他只是站在荧的门边,一只手垂落在身侧,另一只手紧紧地捏着门把手,低着头问她:“姐姐……我的祖母,是不是回不来了?”




这是他和她一起生活的第三十天。


三十天,一个月。他终于从她们为他编织的谎言里走了出来,去面对一个冷冰冰的事实。


荧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好在那是留云借风真君送的杯子,不会轻易摔碎。可是杯子里的水还是打湿了荧的拖鞋和睡裙。


她没来得及注意这些,身体本能快过大脑,有几分踉跄地扑到他面前,像两人初见时一样在他面前蹲下,无措地开口:“怎么会……”


她看见了小艾尔海森刘海下的眼睛。坚定的,沉默的,以及她在未来的他眼中所熟悉的“不必骗我”,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原来小家伙什么都知道。


所以过去的三十天,他安静且沉默,他不安,他畏惧。


他站在影子里,一点都没有荧认识的那个大书记官从不在意出风头的,自信到光芒万丈的模样。


荧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小艾尔海森。至亲的离去并不是用语言就能消除的痛苦,不然她也不会一直、一直追随在哥哥身后,愿意为去见他劈开旅途上所有的荆棘。


她看着艾尔海森。


他紧紧咬着下唇,眼角耷拉着,强忍着眼泪,没有让它流出来。


艾尔海森也是会哭的。


荧不知道,在他真正的小时候,祖母离去时,艾尔海森是如何安置好祖母的遗体,又是如何在祖母离开后空荡荡的房子里,度过在没有人陪伴的冰冷的夜晚。


那个时候他多大了?哭了吗?还是像现在这样,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掉下来?


在她认识那个自信到散发着光芒,独立且自由,不在乎世人眼光的艾尔海森之前,他又是经历了多少个藏在影子里的夜晚,才慢慢走到了光下?


荧会不自觉地想到自己。她在找哥哥的路上,其实也有好多好多,没有和人倾诉过的心事,只能坐在不开灯的房间里,一点一点自己咀嚼。


她扑向了小艾尔海森,搂着他的肩膀,闷声说道:“哭吧。憋着不好。如果你不好意思的话,我陪着你一起哭。”


还没说完,她的眼泪就从她的手臂上,流到了艾尔海森的脖子上,又顺着脖子和衣领的交界,没入他的身体深处。


温热的泪水,就像第一天见面时,她的眼神、她伸出来的手、她的怀抱一样温暖。


艾尔海森原本是不想哭的。毕竟祖母总是在告诉他,她不会陪着他走完一辈子,总有一天,艾尔海森不得不独自面对风浪。


哪怕这一天终于到来,他也不想在荧面前哭。


她是个很好,很温柔,很耐心的人。


他不应该让她担心。


可是当那滴眼泪沿着他的身体滚落时,艾尔海森还是没有忍住。因为他知道,此刻这个怀抱,是在祖母离开之后,他唯一可以安心依靠的怀抱。


屋子里的灯亮到后半夜。





从那天以后,时间又过去半个月。


小艾尔海森在尘歌壶的状态看起来放松多了,他不再把自己当做是暂留在“尘歌壶的客人”,反而有几分反客为主的态势,一点点露出他的bking本质来。


为此,派蒙生气的时间更多了。她好几次在总和她唱反调的小艾尔海森面前跺着脚,说要给他取个难听的名字。可是思来想去,对于这个整日看书,没有其他不良嗜好的艾尔海森,派蒙只能忿忿地叫道:“书呆子!”


整个人缩在沙发椅里看书的小艾尔海森抬起头,懒洋洋地说道:“谢谢。”


派蒙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回来和荧告状,却又会换来荧“你说他是书呆子,可是为什么他去锻炼的时间比你还多?”的评价,气得派蒙干脆从尘歌壶离家出走,说要找纳西妲告状,然后跟着多莉老爷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管他们俩了。


殊不知这下更合小艾尔海森的心意。


他成日地叫荧“姐姐”,比之前更黏荧,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他总是拽着荧的手,跟着荧在璃月或者蒙德做委托,那张嘴跟在她身边就像是个机关枪似的,将荧做委托时总会遇到的三傻子二愣子从头到尾数落一遍,听得荧一边觉得解气,一边又将他藏在自己身后,笑眯眯地和挨数落的委托人说:“我家弟弟年纪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计较。”


其中最惨的还数绝云间多事又多疑的小雀儿,被小艾尔海森一句“有这拿人好处还怀疑人的闲工夫,不如去绝云间底下洗把脸,洗洗脑子和眼睛”气得当场就扔掉了荧辛辛苦苦去另一个山头摘来的清心。荧原本打算像往常一样去说场面话,没想到这一次,艾尔海森从荧身后走出来,默默地将地上的清心捡起来,走到悬崖边,在扭头看着小雀儿时松了手,冷冷地讽刺:“真要扔,就扔得彻底一点。别现在逞了口舌之快,等下又偷偷摸摸把好处重新收回来。”


事后,他向荧道歉,说的不是不应该阴阳人,而是“不应该把姐姐辛苦摘来的清心,就那样抛了。”


当然,他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不知道我受这对小情侣多少气!几多清心算什么,今天能出这口气,把绝云间的清心都摘光我都愿意。”荧兴奋地搓手,兴奋到小艾尔海森都有些后悔:


为什么没有早些遇见她,替她出这口气呢?





小艾尔海森时常想,荧是不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在祖母离开之后。


第一次见到她时,还是在须弥城一个酒馆。那个时候其实他忘了很多事情,比如是怎么从旧房子里出来,是怎么和祖母告别,又是怎么出现在小草神大人身边,和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的。


嘈杂喧闹的酒馆让他心烦意乱,祖母的不辞而别又让他感觉自己像一条小船在汪洋大海漫无目的乱转一般的不安。小草神大人的话语虽然有魔力,但依旧消除不掉这种感觉。


直到他看见坐在窗边的那个人。她坐在光里,金色的头发,白色的裙子和她头上戴着的白花,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绘本里的“天使”。而她在转头的那一瞬间,艾尔海森忽然觉得,他不安的心有了片刻的宁静。


就像是一滴雨水渗入干涸的土地。


有效,但是还不够。


于是在小草神大人和她都捏造了那个拙劣的谎言,骗他祖母很快就会接他回去时,艾尔海森没有揭穿,却也没有彻底相信。


他带着戒备心跟她去了她的住所,一个奇怪的茶壶。在那个茶壶里,他有了自己的房间,还有很多他没有读到过的书籍。蒙德的炼金术士秘本,魔女的日记;璃月的仙家机关术,以及记录了浩瀚历史的古旧史书;稻妻的怪奇物语,以及用神话或者童话掩藏起来的神明统治的内核。


在那个茶壶里,他看见她的笑,她的关心,她每一次都耐心地蹲下来和他说话——艾尔海森喜欢上了这位金色头发,住在茶壶里的天使。可是喜欢上之后,他又意识到,自己终究只是这个茶壶的客人。那个围在荧身边的小小的,整日叽叽喳喳的小家伙,才是她真正的同伴。


他不过是来借住。


于是艾尔海森不得不极力忍着自己某些冲动,某些想法。他告诫自己,一时的乖巧与忍耐,或许可以换来她长久的陪伴与真正的交心。艾尔海森知道自己大概率是没办法回到祖母身边了,可是如果他再一次被她抛下——


艾尔海森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每一次,当他远远地看着派蒙和她闹成一团时,他也会想从阴影里走出去,走到她身边。


他比派蒙知道更多的知识,他能够帮她排忧解难,他会吃掉她做好的所有东西,他也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也把他当做家人好不好?祖母离去之后,他好像真的就,再也没有其他家人了。


七岁的孩子渴望着,又不敢轻易越过那条线,生怕自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可是她愿意主动走过那条线,走过灯光和阴影,蹲在他面前,不问他在想什么,也不问他为什么难过,只是温柔地拉着他的手,问他要不要去吹一吹外边的风。


他坦白了。


不得不面对祖母离去的悲伤,以及希望能够从她那里得到安慰的心思。摇摇欲坠的伪装在七岁的孩子身上尤其不安定,艾尔海森已经尝到过甜头,就不想再放开。


“既然决定将我从影子里带出来——”他有些拙劣地,自私地想着,“那就不要再抛掉我了。”


——姐姐。


他一开始就对她有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好感,以至于他才会对她抱有戒备心。可是慢慢的,艾尔海森意识到,这份好感并不会害了他。它只是在引导他走向她,走向正确的道路,能够带他走出黑暗的光芒。


艾尔海森心想:


或许我注定与她相遇。


这是属于他的礼物,这也会是他一生之中,唯一不需要追寻真理的疑问。


只要她在,就是最好的答案。





又过了半个月,在爱人床上睁开眼的艾尔海森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年仅七岁的他会对一个按理来说从来没见过的人保有毫无保留的好感与亲近感”。


因为她本就是与他心意相通到不需要语言,只凭借一个眼神就了解彼此的爱人。


即便艾尔海森在秘境之中受到禁忌知识的影响,变成了七八岁时的模样,心智,记忆也退回了七八岁,他和荧的这份感情,却没有受到变化。回到小时候的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命名”这份感情,并不是不爱她了。


回顾变小之后和她一起经历的两个月,大概可以用几个短句来概括:“虽然变小了,但他还是记得看书,记得祖母。以及记得爱自己的爱人。”


就在他回忆过去的两个月时,荧似乎也醒了。


她喊了他的名字两次,以不同的语调:“艾尔海森……艾尔海森?”


仅凭借语调,艾尔海森就能知道,她话语之中的第一个名字,喊的应该是变小的自己。第二个,喊的才是他。这么一想,艾尔海森还有些吃味。


他搂住荧的腰,趁机伸了个懒腰,说道:“怎么,不希望我变回来?”


荧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确定艾尔海森是确实变回来了而不是她的梦或者幻想。随后她反手搂着他的胳膊,像是鱼一样滑进他的怀里,说道:“你总算回来了,知不知道这两个月我走钢丝走得有多小心翼翼……”


艾尔海森回忆了一下这两个月,想起荧那副沉醉于投喂他、照顾他,还很享受他叫“姐姐”的样子,觉得这并不能叫做“如履薄冰”,而应该是“乐在其中”。


他抚摸过她柔软的发丝,像是感慨,又像是质疑一般地开口:“比起小时候的我,真的更喜欢现在的我吗?”


光问还不够,他还得加上筹码。


足以击溃坏种人小心思的筹码。那就是他那一声:


“姐、姐?”


“啊啊啊啊啊,艾尔海森!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疯!信不信在发疯我就把你从尘歌壶赶出去,让你滚回你在须弥城那套二环大平层,一个人快乐地过到死——”荧捂着耳朵,没捂住的地方,已经变得红彤彤了。


艾尔海森咦了一声,隔着她的手凑近她的耳朵,语气有几分幽怨:“可是那天晚上,你明明说了,艾尔海森,不要伤心,我会陪你过一辈子的,我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活得长。我们是家人,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陪你一辈子。”


“说好了一辈子,怎么现在就赶我走?当然,如果你真的嫌弃我了,不用你赶,我自己也会走的。我不会让你困扰。”



荧从来没有发现过,艾尔海森还有如此浓厚的泡茶功力,她甚至有点招架不住。


可是成年之后的艾尔海森用他那本该清冽如山泉一般的嗓音,喊她姐姐的感觉,又让荧不由得心猿意马。


现在,她真想拿出留影机让艾尔海森喊一百句姐姐,不是为了杀他面子,单纯就是失眠的时候想拿来助眠。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能够和艾尔海森那句茶言茶语匹敌的骚话时,艾尔海森忽然拨开了她的刘海。


他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说道:“谢谢你,荧。”


虽然是因为禁忌知识污染,他才会重返儿时,可是他在这段经历之中,确实切切实实地再次体会了一把祖母离开的不安与疼痛。


他惶恐不安,哪怕已经被叫做神童、天才,已经在学界取得过成就,展现了过人的智慧,可是年幼的他依旧会惶恐不安。


只不过是多年前的他,只能自己吞下苦果,自己坐在黑暗的房间里,消化无处诉说的不安与悲伤。


没有人知道他为了从祖母离开而产生的失眠里走出来,做了多大的努力。他曾彻夜看书,只因为关上灯,陷入黑暗之后,他会感觉自己成为了溺水之人,坠入不见光的深海,冰冷的海水吞没他,一点点窒息。


而这一次,有人在他掉入海中的那一刻,就向他游过来,笨拙地想将他从至亲离去的悲伤之海捞上来。


于是他有了光,有了能够抓住的手,有了她用真心铺就的,重新走向阳光下的阶梯。


艾尔海森感谢她,感谢她的真心,感谢她的温柔与陪伴,感谢她许下的诺言。


他不是七岁的艾尔海森,他认识旅行者,知晓她是长生种,“一生”对于她来说,会是实打实的几十年。可即便如此,她却依旧搂着他坚定地发誓,我会陪你走完你的一生。


“你要相信我。”


我自然相信你。


艾尔海森搂着怀里的人。


他亲吻她的额头,她的头顶,温柔又郑重:“我也会陪着你的,直到走完这一生。”


他不过短短数十载的一生。


可即便如此,他也想给她承诺。


“说什么胡话呢,艾尔海森。”或许是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让荧有些不好意思,她在他怀里扭动,似乎是想要从这个她招架不住的告白场景里逃出去,却被艾尔海森一把捞回来。


他亲吻她主动暴露在他面前的后脖颈,吻下混杂着金色的发丝,亲昵又温柔。


“我爱你。”



【fin】


  


星辰酿酒

【all柳】咬

【all柳+全员=混邪=洁癖慎入】

【1.5k,彩蛋750字】


牧四诚


或许是许久不见阳光的缘故,白柳的耳朵很白,几乎要透明。


牧四诚很喜欢从背后抱着白柳,把自己当成大型挂件,下巴放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他总是能蹭到他的耳朵,微凉,柔软。


在某天牧四诚鬼使神差的咬了一口之后,这个习惯便再也戒不掉了。


它是一个极度敏感的部位,只是轻轻的靠近,灼热的呼吸便能把皑皑白雪诱惑成靡艳,更遑论其他。


耳骨边缘被细细品尝,四肢百骸被它攀升的热度点燃,烟火炸裂,震颤枝头细雪簌簌。


耳垂软肉被叼在口中研磨,偶尔被小虎牙戳到,混杂着疼痛,有种别样的风情。


再柔软的...

【all柳+全员=混邪=洁癖慎入】

【1.5k,彩蛋750字】



牧四诚


或许是许久不见阳光的缘故,白柳的耳朵很白,几乎要透明。


牧四诚很喜欢从背后抱着白柳,把自己当成大型挂件,下巴放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他总是能蹭到他的耳朵,微凉,柔软。


在某天牧四诚鬼使神差的咬了一口之后,这个习惯便再也戒不掉了。


它是一个极度敏感的部位,只是轻轻的靠近,灼热的呼吸便能把皑皑白雪诱惑成靡艳,更遑论其他。


耳骨边缘被细细品尝,四肢百骸被它攀升的热度点燃,烟火炸裂,震颤枝头细雪簌簌。


耳垂软肉被叼在口中研磨,偶尔被小虎牙戳到,混杂着疼痛,有种别样的风情。


再柔软的皮肉也经不住牧四诚得空就啃一口,实在是过火了,酥酥痒痒,像是冬日里的冻伤,挠又挠不得,两天才消了红肿,白柳倒是没说什么,他向来视这些为情趣,喜欢咬他宣布所有权的也不止他一人。


牧四诚却是愧疚的不行。


副本通关后他顺手把自己当大型挂件挂上去,半个人的重量落在白柳身上,习惯性贴近他,尖尖虎牙落在耳朵上刚要咬一下,又陡然从沉醉中醒来。


磨牙。


张口。


再磨牙。


最后不甘不愿的浅尝辄止。


轻飘飘的吻落下,却是落在白柳心尖尖上,他笑,“狗狗今天乖了?”


牧四诚:“……什么狗?谁狗了?你才狗呢,你信不信我给你咬出血!”


“信啊,咬吧。”


回答的无所畏惧又理所当然,仿佛他的纠结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电光火石之间,牧四诚忽然想到了毒药和解药——


小伤根本不需要两天愈合吧?


所以——


“白柳你是不是故意让我愧疚的?”


“我会这样做吗?”


“你说呢?!”


“嗯……或许。”


最后还是咬了一口。



木柯


他曾跪地仰视神明。


窥得天光云影。


惊鸿一瞥,永生难忘,他以为悸动只是被救赎的渴望,后来才发现,那一段若隐若现的雪色亦是他求之不得的躁动。


后来——


他也喜欢这般蹲坐白柳身前。


总是扎进黑裤子里整理的规规矩矩的白衬衣下摆被拽出来撩开,最下方的扣子不知何时崩开也不知落到了何处。


白柳的腰很瘦,但不是纤细,而是很有力量的瘦,肌肉薄而柔韧。


木柯很喜欢吻白柳的腰,它能如利剑般凛冽,也能像一张弓拉满,它的力量感昭示着主人对自我的控制力,无论何时都勾着他去欣赏。


掐住的时候能摸到身后浅浅漾着春水的腰窝,烙上掌印,咬出属于他的痕迹。


“你属狗……好吧,我已经有狗了。”


“我也可以是!”



唐二打


烟疤早已经消失。


白柳也把这件事情忘了吧。


他们摒弃前嫌,他们成为并肩战斗的队友,玩家为他们的胜利而雀跃欢呼。


幽蓝狭长的双眸泛着光,是他隐秘的期许,也是那人光芒万丈的倒映。


唐二打视线侵略性十足,如捕猎的鹰隼,勾勒青年眉眼后下滑,后在锁骨流连,灼热的似乎能烫出痕迹,后来——


他很喜欢咬上那锁骨。


莹润透亮的皮肤如珍珠贝,因为瘦而显得深陷的地方深陷,而凸起更为凸起,线条流畅优美,是春日点缀在枝头的小花苞,不盛开,但醉人。


那似乎是白柳很敏感的地方,碰一下便抖一下,他倒是不会向后瑟缩,似乎对自己这种不受控制的反应也很感兴趣。


“是因为曾经留下烟疤产生了PTSD吗?”


“或许在某些事情上,你过于小看我了。”


不是应激,便是欢喜。


猎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野望,倾身而上,撕咬他得手的猎物。


猎物不仅不逃反而耐心的等待他急不可耐的躁动被压下。


果然,还是不敢留下痕迹。


唐二打苦笑。


原来不是白柳应激,而是他应激。


一只手放在他后脑勺,稍微用力,衣服松垮更甚,呼吸重新贴近锁骨,那里不见天日太久,只一瞬的蒸腾便能泛红。


亲亲咬咬半晌,终于被忍无可忍的白柳推开,声音是水分被汲取干净后的哑,“痒死了,起来。”


胭脂色流淌,不知何时遍布周身。


——————————🍎


啵啾,想看其他人吗?


依白菌(不要放屁股!!!)

  是深渊空哥吃醋半夜爬荧宝床的故事,兄妹真的很好磕啊啊啊啊啊谁懂,我宣布没有人能比过双子之间的羁绊,缺一不可的双胞胎就是坠吊的!!(别管我了)

前情:达达利亚指定没你好果汁吃 

  彩蛋是第二天荧宝的反应

  是深渊空哥吃醋半夜爬荧宝床的故事,兄妹真的很好磕啊啊啊啊啊谁懂,我宣布没有人能比过双子之间的羁绊,缺一不可的双胞胎就是坠吊的!!(别管我了)

前情:达达利亚指定没你好果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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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中的绘旅人

【全新活动「瑰梦奇境」下篇PV公开】


海上黑影掠过余光,昏暗之星徐徐沉没。

刀尖穿透晦涩阵法,无序梦境翻涌怪奇。

若思绪无法跨越虚空,如何逃离诅咒的危局?

干涸的身躯下,不灭微光终能燃照奇境荒原。


★全新活动「瑰梦奇境」下篇将于5月25日更新后开启。奇境沉沦,惊梦终醒。当黑暗攀附而来,唯以挣扎求得终幕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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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黑影掠过余光,昏暗之星徐徐沉没。

刀尖穿透晦涩阵法,无序梦境翻涌怪奇。

若思绪无法跨越虚空,如何逃离诅咒的危局?

干涸的身躯下,不灭微光终能燃照奇境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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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己
【焰色爱恋-4:30】 偷拍迪...

【焰色爱恋-4:30】

偷拍迪猫猫被反将一军的阿荧

-----------

老爷是大家的,ooc是我的( ꈨຶ ˙̫̮ ꈨຶ )

是和亲友拍完猫猫后的一些即时小脑洞

画完感觉非常笨蛋小情侣

-----------

*彩蛋是一点点后续

【焰色爱恋-4:30】

偷拍迪猫猫被反将一军的阿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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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是大家的,ooc是我的( ꈨຶ ˙̫̮ ꈨຶ )

是和亲友拍完猫猫后的一些即时小脑洞

画完感觉非常笨蛋小情侣

-----------

*彩蛋是一点点后续

君无彧

【海荧】大书记官?学习主播!

——这个从不露脸于是镜头里只有上半身没有头的主播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大书记官……不可能,艾尔海森绝不是愿意晚上加班的人。

#原作背景,内容虚构。些许缺德,欢乐向,全文1.4w字。

#艾尔海森上任教令院学习主播,旅行者为学习主播怒砸千金成为榜一大哥

#双向好感有,互披马甲有。


【1】


众所周知,大书记官是一个很难追的人。


他不仅腿长,走路快,平时走路的时候很难被追上,甚至在情路上也另辟蹊径。别人可能是铁树难开花,但是只要用心栽培,也总有看见回报的一天;艾尔海森不一样,如果说他是铁树,那他绝对是...

——这个从不露脸于是镜头里只有上半身没有头的主播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大书记官……不可能,艾尔海森绝不是愿意晚上加班的人。

#原作背景,内容虚构。些许缺德,欢乐向,全文1.4w字。

#艾尔海森上任教令院学习主播,旅行者为学习主播怒砸千金成为榜一大哥

#双向好感有,互披马甲有。

 

 

 

 

【1】

 

众所周知,大书记官是一个很难追的人。

 

他不仅腿长,走路快,平时走路的时候很难被追上,甚至在情路上也另辟蹊径。别人可能是铁树难开花,但是只要用心栽培,也总有看见回报的一天;艾尔海森不一样,如果说他是铁树,那他绝对是一株从花盆里爬出来,把花盆踢了,泥土倒了,树根砍了,不给自己和别人一点机会的铁树。

 

这是旅行者宣布要追艾尔海森后的第三个月得出的结论。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像往常一样坐得笔挺,双手环抱胸前,仿佛他们不是坐在餐馆,而是坐在教令院;仿佛他不是参加一个私下的聚餐,而是在审讯嫌疑人。

 

旅行者看着垂眸的艾尔海森。他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但总之不在她身上;他的睫毛随着目光垂落,餐厅上方暖色的灯光将睫毛的阴翳勾勒,洒在他孔雀绿的瞳孔上,让原本就深邃的眸光成为一片不可窥视的大海。他的手臂搭在胸前,胸则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带动手臂轻微摆动;胸前那颗绿色的宝石切面散出炫目的光芒,在他黑色紧身衣的映衬之下,就像是放在展馆黑色天鹅绒台布上的稀世珍宝。

 

光看艾尔海森的上半身、不看他的脸、下巴和脖子,旅行者莫名想到了她最近很喜欢看的一个不露脸主播。那个主播也是这样,穿着黑色的紧身衣,虽然比艾尔海森多了一件深色连帽开衫外套,但是在开衫里边,在主播拿资料时,她也能看见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

 

有点像艾尔海森。

 

这样的念头刚出现在她的大脑里,旅行者就连连晃头,想把这个可怕的想法赶出去。她连忙抬头,将目光放在艾尔海森脸上。在看见他那张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脸时,旅行者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艾尔海森像是那种会抛头露面做直播的人吗?虽然这是教令院官方的公益学习领航计划,但是像艾尔海森这样又骄傲、又自信、又嫌麻烦的大书记官,怎么甘愿做一个不露脸的学习主播,整天给大家讲一些基础知识,比如简单的算术、沙漠和雨林人不同的习俗和忌讳、枣椰的采摘和食用方法。他只会觉得这些事情浪费了他的时间。更重要的是,主播已经每天晚上八点、连着直播二十几天了;艾尔海森像是那种愿意在晚上加班的人吗?绝对不可能。

 

想到这里,旅行者连忙捏紧了口袋里的虚空通讯器。今晚八点还有主播的专题学习会:了解须弥各地常用俗语俚语,助你走遍须弥。虽然她早就把须弥都跑遍了,但是跟着学习主播再学一点,百利而无一害。

 

而且,她很需要学习主播的指导,指导她该怎么和艾尔海森相处,才能更好地追到他。是的,通过一些摩拉的力量,荧现在已经有了和主播私聊会被认真回复的地位。而且学习主播不愧是学习主播,在了解她的情况之后,三言两语就能指出她该怎么做才能成功拉进和喜欢的人之间的距离。比如现在和艾尔海森吃饭,就是主播给她提的建议。

 

可是吃饭归吃饭,主播没有告诉她该怎么顺便刷一刷艾尔海森的好感度呀?难道要把他灌醉然后这样那样?不行,这样的话无论如何感觉会被艾尔海森做掉。

 

就在她捏着虚空通讯器思考该怎样结束和艾尔海森这一顿不冷不热的聚餐,顺便问问学习主播下一步该怎么追人时,原本坐在对面的人忽然凑过来,越过他面前的半张桌子,将影子铺天盖地带向她。

 

“在想什么,荧?”

 

她抬头的那一瞬间,就撞上艾尔海森的视线。

 

突如其来的对视吓得她本能地向后靠,又觉得自己这么应激不太合适,毕竟今天这顿饭是她提出要吃的,艾尔海森这个人也是她提出要追的,对他的靠近却只显露出防备,多少有点不合适。于是荧干脆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说道:“饭也吃完了,那我们回去吧?”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不想和艾尔海森吃饭,而是等下真的有正经事要做,她掏出了口袋里的虚空通讯器拿在手里晃了晃,说:“八点的时候我要看学习直播,就是教令院最近组织的那个学习领航计划,你应该也知道吧,艾尔海森?”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面前人坐了回去,面色有些阴沉。

 

荧一般不知道艾尔海森到底会为什么开心,又会为什么生气。她只能捕捉到他细微的情感变动,然后因为不知道缘由,所以也没办法附和。譬如现在,她不知道自己看一场学习直播,为什么会让艾尔海森变了脸。

 

她只觉得艾尔海森像极了生论派学者在实验室培养的那些菌一样:“XX今天竟然是右脚第二根脚趾第一个跨进了实验室,我不开心,我不活啦!”说不开心就不开心。

 

真难理解。她用右手支着下巴,巴不得现在就拿出虚空通讯器,问一问学习主播:该怎么讨人欢心?

 

坐在对面的人靠着座椅靠背随意地落座,胸前那颗绿宝石在灯下熠熠生辉。他左手搭着椅背,右手摆在翘着二郎腿的右腿上,沉默片刻,说道:“介不介意我等下和你一起看学习直播?”

 

 

 

【2】

 

教令院的学习领航计划,是在虚空终端关闭三个月之后,由小吉祥草王亲自提议,全权交给艾尔海森处理的直播计划。为此,纳西妲特意用神明的权限更新了虚空,让它成为一个便携式上网工具。

 

艾尔海森一直想,要是大贤者选举早点进行,或者他早点辞去代理大贤者职务,这份麻烦又无聊的差事是不是就不会落到他头上。可是在净善宫,智慧之神看着他,说得斩钉截铁:“艾尔海森,你是最适合这项工作的人。”

 

“为什么是我?如果您需要一个直播人员,教令院多的是能言善辩的人。”

 

小吉祥草王并没有因为被他质疑而面露不悦,耐心地向他解释:“我们需要的直播人员,并不仅仅是能言善辩的。因为直播是一种双向度的交互活动,除了直播人员向观众传递知识之外,观众也可以通过留言评论向主播提问、发表看法。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全能型人才,不仅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同时能够应对直播间的突发状况。”

 

艾尔海森挑眉。他没有开口否认,但也没有答应神明的请求。

 

纳西妲忽然笑了一下。看着纳西妲的笑容,艾尔海森惊讶地感觉自己在她脸上看见了旅行者。这位神明,竟然在和他们短暂的相处之中,越来越像“人类”了,而且不像队伍里的其他人,只是像旅行者。正如此刻,她脸上露出了一副和旅行者一样的“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但是没关系,我还有办法”的表情。

 

“艾尔海森,这份工作一直持续到大贤者选举结束。也就是一个月后。直播结束之后,你的薪资和退休待遇都提升到大贤者级别。”纳西妲一根一根伸出手指,仰头看着艾尔海森,“也就是说,你可以做着书记官这份闲差一直到退休,领比现在翻五倍的工资。”

 

她从旅行者那里学到了如何与艾尔海森谈判。在她的观察中,荧和艾尔海森总是这样:旅行者以退为进,最后皆大欢喜。

 

艾尔海森原本搭在另一只手臂上的右手伸出,掌心朝上摆动:“如果我眼馋大贤者的待遇的话,我也不会选择做书记官。”

 

他原本就有做大贤者的本领,只是不想做罢了。

 

纳西妲伸出第三根手指:“我允许你以后和旅行者一同前往不同的国家,以考察的名义。同时保留在教令院的所有待遇,直到你回来。”

 

话音未落,纳西妲终于看见里艾尔海森的神情有里一瞬间的动摇。这一瞬间足以说明事情的成功性。因为根据她的观察,像艾尔海森这样自信坚定的人,只要对某件事有一丁点动摇,就说明他已经开始重新考虑这个问题。

 

而且,她也明白旅行者在艾尔海森心中的分量。纳西妲虽然在认识荧之后才开始学习、模仿人类,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了解人类的渴求。旁观者清,她作为事件之外、注视着他们的那一位“神明”,清晰地观察到了艾尔海森望向旅行者的目光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好奇与平静到后来的欣赏与假装出来的平静。

 

同样,正是因为旅行者在艾尔海森心中的与众不同,才会让旅行者总能从他这里以退为进,得到想要的东西。艾尔海森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被影响的人,除非他有所求。所谓的“以退为进”方法,也不过是艾尔海森对旅行者反向的索求,他从她的让步里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同时也能换来她的欣喜,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纳西妲知道,这一次艾尔海森会像过去那样退步。

 

果然,她听见了艾尔海森进入净善宫之后说出的最长的话:“要我做领航计划直播的主播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希望我以下的诉求得到满足:一,我不露脸,同时教令院也要隐瞒主播的身份。二,直播我会简单修改服饰,希望虚空能够将我的声音做一下处理。三,如果我有约,当日的直播我会采用录播形式。四,直播的收入我希望能够提供给须弥的基础教育,而不是其他无关的项目。五,我和您今日的协商必须有书面形式确认。”

 

“好。”纳西妲拍手,“我等下会将我们讨论的内容以契约的方式送到你办公室,然后你今晚就开始准备直播吧。直播内容下午会和契约一并送到你办公室,大书记官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见修改。今天的主题是,‘雨林与沙漠基础情况一览’。”

 

在艾尔海森离开净善宫前,纳西妲忽然开口:“听说旅行者现在在追求你。恭喜。”

 

话音落下,纳西妲看见了商讨开始以后艾尔海森最真实、最真心的笑容,虽然他的嘴角也只是微微向上扬了一下。他站在门边,回头说道:“谢谢。”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纳西妲远远看着那个站在光里的人。

 

“我知道。”艾尔海森回头,拉开门,“不需要您提醒,我知道该怎么把握时机。”

 

当晚,教令院官方账号突然开始直播。直播的名字是“教令院·学习领航计划·雨林与沙漠”,直播开始之前,小吉祥草王出现在镜头前,向大家介绍了这个长达一个月的活动的主要内容。

 

“我希望大家能积极参与学习,掌握一些平时可以从虚空轻而易举获取的知识。虚空不会永远伴随着我们,但是知识可以。希望有一天,每个人都能为自己面临的问题,独立思考。”小吉祥草王站在镜头前,“我就不多占用大家时间了,接下来将时间交给我们的主播。”

 

镜头一转,出现在镜头前的是一张桌子、一个简单无装饰的米色房间,和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和深色连帽开衫外套的人。与其他直播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主播竟然没有露脸,只有肩膀以下、桌子以上的部分出现在镜头前。

 

他的声音似乎也是处理过的,有些许的失真,但这并不妨碍大家直白地意识到他原本的声音有多好听,因为哪怕听起来低沉、带着电子音,主播的声音依旧平静舒缓,带着让人聆听的魔力。

 

他说:“这是以学习为核心的直播,我不希望大家的注意力被其他东西吸引。我不会露脸,也不会回答和知识无关的问题、参与与学习无关的互动。直播间不鼓励任何形式未成年人的打赏,直播获得的打赏每天都会公开账单,捐献给须弥基础教育事业。那么现在,我们的直播开始。”

 

当晚,直播在线观看人数峰值为三百万人,一直到直播结束后的第二天,虚空所有论坛的热议话题都是“教令院学习主播”“学习主播身材真好”“学习主播讲课很有趣”。

 

第二天下午,坐在大书记官办公室的艾尔海森穿着他往日穿的衣服:黑色紧身无袖衫、孔雀绿的深色披风。摆在他面前的是虚空投射屏,界面是直播软件论坛的当日热帖。

 

【请问大家昨晚看教令院学习领航计划的直播了吗?】

 

就在他浏览回复时,有人推门进来。

 

“昨晚直播的反馈怎么样?”来者是纳西妲。小吉祥草王很少会来教令院办公区域,她更喜欢在须弥城和须弥的其他地方走走,用她的话来说,“来教令院总会有人认为我是来视察工作,但我只是想来看看大家平时的工作都是什么样子的。”

 

艾尔海森关上了虚空界面,点头致意:“今天早上下发的问卷已经收上来了。总体来说大家对雨林和沙漠的了解比之前提高了0.3个百分点。这是非常好的成绩。”

 

纳西妲笑着拍手:“果然选你来做主播是正确的选择。那么今晚,也希望你继续努力。”

 

艾尔海森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肯定会好好对付工作。只不过在纳西妲离开之后,他重新打开虚空,点开自己的存储空间。

 

在那里,存着两张截图,图上是他直播时观众的互动留言。每一条留言都附带了三万摩拉的打赏金。

 

留言观众的名字叫做“大哥”,内容分别是:“主播你好,第一次听你讲课,觉得你讲得很有意思也贴近生活。我本以为教令院学者都和我认识的人一样死板无趣呢,谢谢你帮我拜托刻板印象,明天也是你吗?”

 

“主播你好,抱歉再一次打扰你。如果家里有一个没什么基础的小孩,该看什么样的书?我希望她能恶补一下,免得总被我朋友嘲讽。”

 

艾尔海森靠着座椅,看着陌生的ID和熟悉的说话方式。看着这些文字组成的语句,艾尔海森的脑海里不自觉蹦出了账号背后的人说话的画面和语调。他已经熟悉旅行者熟悉到了这样的地步。

 

艾尔海森低头轻笑,心想她真是总能吓人一跳。“大哥”?这样的名字也亏她能想到。

 

他点开直播软件,从打赏榜单的前几名里找到这位“大哥”,点开私聊,将自己准备的,适合那个“小孩”——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大概是派蒙——阅读的书本名单给她发送过去。

 

“期待您那位朋友未来会大吃一惊。”他甚至有闲情逸致发出这样的话。

 

就在他回复观众的时间里,直播论坛热帖悄悄从【教令院领航计划】变成了【学习主播的身材真好】

 

其中,一个名叫“大哥”的用户的评论收获了超过一千个赞:

 

“昨天晚上我学得目不转睛;不得不说学习主播不仅讲的知识有趣,声音好听,身材也真好,让我想到我认识的一位书记官。不过他绝对不可能来做主播的啦,哈哈。”

 

 

 

 

【3】

 

学习主播热持续了整整一周,但是出乎官方意料的是,后续的讨论话题中,“直播内容充实”的热度根本比不上“学习主播身材好”的热度。须弥人民的热情在这一刻尽数展现。

 

赛诺坐在艾尔海森办公室里:“艾尔海森,所以你打算怎么解决?”

 

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张报告单。

 

自从虚空开放网络之后,关注网民的思想动态也成为风纪官工作的一部分。打扫有害和垃圾信息,维护良好网络生态,是近期风纪官们的工作重点。

 

可是就在他们兢兢业业地履行这一职责时,他们按图索骥、根据线索查到了教令院某一间直播室、差点逮捕里边的主播。直播室里边坐着的,无疑是教令院现任大书记官,他也没有进行任何违法直播,只是按照教令院和小吉祥草王的要求进行着公益直播。所以为什么会查到他呢?

 

原因还是艾尔海森选择出镜的方式。原本公益直播不会有任何问题,毕竟艾尔海森的业务能力硬得人没法挑刺;可是艾尔海森偏偏要求不允许露脸,于是他的上半身就直晃晃地对着镜头,出现在大众眼前。

 

大书记官的好身材成为网民的谈资,一夜之间,标题稀奇古怪的视频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甚至有人以“学习主播身材切片纯享请联系XXXXX”的名义开始打广告。风纪官们以为是有什么地下擦边主播胆子肥了,竟敢大张旗鼓搞擦边,没想到查来查去,罪魁祸首竟然是端坐在教令院的,他们的同事,大书记官艾尔海森。

 

赛诺接手了这件事。直播是不可能停的,毕竟这样的公益学习直播,不仅能够教育须弥群众,还可以帮助完善须弥基础教育建,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因此切入点自然只有学习主播本人,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你可以考虑露脸。这样直播的画面就会正常许多。”而不是一个大胸肌怼着镜头。后半句话赛诺并没有说出口。

 

他想起最近风纪官们喜欢开的玩笑:“你也不想风纪官抓擦边主播,结果开门发现是你吧?”

 

很显然,艾尔海森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他扫了一眼报告单,随后回答道:“从今天起我会改一改着装。露脸是不可能的。”

 

除了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之外,艾尔海森最近对“以马甲身份和披着马甲的旅行者聊天”很感兴趣。

 

事情还要从直播开始第二天说起。

 

第一天就一掷千金的用户“大哥”在得到他的回复之后,向他表示了由衷地感谢,以及一定会继续支持他的承诺。为此,艾尔海森原本只是觉得荧这样的掩耳盗铃有些好笑,又觉得她明明每天都为她和派蒙的伙食费奔波,却愿意在直播里一掷千金,是不理智的表现。

 

于是艾尔海森劝诫她:我希望您享受的是获取知识这个过程,而不是与我互动。我看您还有孩子要照顾,请将钱花在孩子的教育和健康身上。

 

没想到“大哥”回复道:谢谢主播关心。不过没事,我一直有自己的私房钱,平时一般用来赌圣遗物,而且赌来赌去都是双防御,毫无意义。现在能把钱打赏给您,帮助须弥基础教育事业,我很荣幸。

 

艾尔海森愣了一下。

 

他完全不知道旅行者还有小金库,甚至背着他用小金库里的摩拉赌圣遗物强化?她不是已经在自己和派蒙面前发过誓,说再也不碰圣遗物了吗?

 

就这样,艾尔海森发现了旅行者藏起来的第一个秘密。

 

既然她有钱赌圣遗物强化,确实不如让她把钱捐出来助推须弥教育。艾尔海森不再多嘴,只是说了一句“要量力而行”之后,就不碰这个话题了。

 

“大哥”照样每天给他打赏,稳居打赏榜首。私下里,“大哥”咨询他的问题也越来越多,从书单推荐、阅读时碰到的问题之外,“大哥”甚至开始咨询感情问题。

 

于是他知道了旅行者从来没和他说过的一个又一个的小秘密。

 

“大哥”:打扰主播,但是因为我觉得主播的思维方式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所以想听听主播的意见。

 

那是第一次艾尔海森在键盘前犹豫该说什么。他还会像谁?当然是他自己。他让她困扰了吗?

 

最后,他客套地回复:请说。

 

“大哥”:是这样的主播。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人,也说了要追他。可是我的示好通通石沉大海。比如,我从外边回来,给他带了一把很难见的花,他收下之后没有任何表示,花好像也被他扔了,我再没有看见过;我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们一般不会聊感情,就尴尬地吃饭;我和他打七圣召唤时半真半假地说只要我赢了他他就得答应我,结果他说“我不可能会输给你。”主播,我这样是不是没希望了?

 

看着对面发来密密麻麻的一堆话,艾尔海森的手再度迟疑。他将光标移到“大哥”的头像上,资料页跳出来,上边写着:男,四十三岁,离异带一娃。

 

对面也把消息撤回了。再发出来的时候,所有他都变成了TA。

 

艾尔海森在办公室笑出了声。他装作没有看到上一条消息那般,认真地给了答复:或许你需要主动一点?比如找个机会去TA家里看看,那束花是不是被TA放在了TA的私人空间。毕竟按照你之前的描述,你喜欢的人并不是一个很有分享欲的人。而且TA做事认真,吃饭不说话或许是习惯,打牌不会输也是说实话。所以,我建议你更加主动一点。

 

“大哥”:还要怎么主动?

 

学习主播:或许可以问问TA要不要一起吃饭,吃完饭去散个步?良好的环境氛围可以促进人与人的交往关系突破。

 

“大哥”:要是TA拒绝怎么办?

 

学习主播:你尝试过吗?

 

“大哥”:……从来没有。

 

学习主播:那么我建议您主动尝试一下。或许对于TA这样的人来说,能够默许您追TA,就已经默许了关系更进一步的可能。

 

那边回复了一个谢谢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三分钟后,艾尔海森的虚空通讯器收到了来自旅行者的私人通讯:“艾尔海森,下周三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这是她说要追艾尔海森以来,第一次主动约他吃饭。

 

艾尔海森看着还没退出的聊天界面,突然松了口气。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荧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

 

那束花,她送的,带着露水的,蒙德特产的风车菊,现在依旧在他房间的花瓶里盛放。每天早上出门前,他都要重新注入草元素力,确保被他的草元素力环绕着的花朵拥有无限的生命力。艾尔海森没有放在客厅的原因是,他认为这是旅行者送给他的花,而不是送给别人的,所以只有他能看,也只应该只为他绽放。

 

他们一起吃饭,没有一次是荧主动邀请的。他们只是会在下班之后碰上,然后心照不宣、默契地走向同一个餐馆,坐在彼此的对面,为对方点上符合两人口味的菜点。倒不如说,在旅行者微醺后大喊“我要追艾尔海森”之前,他们一直就是这种相处方式,彼此熟稔地将对方纳入自己的生活之中。如果不是那天旅行者突然说了这样的话,艾尔海森甚至以为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只不过没有谁主动确认。

 

以及打牌。艾尔海森觉得,既然旅行者说要追他,就不应该用这么随意的方式就把他打发了。在艾尔海森的观念里,仪式感并不重要,所以他才会有“难道我们没有在一起吗”这样的疑问。但既然荧提出了“追”,那他也会给予她一个与“追”匹配的“答”。她好歹要正式地问他要不要在一起,然后得到艾尔海森足够认真、正式的回答:“我愿意。”

 

这些都是艾尔海森的行动逻辑,他本以为荧应该知道,没想到她根本没有“其实艾尔海森也喜欢我”的认知,一直为他是否喜欢她忧心忡忡,甚至忧心到顶着一个“四十三岁离异带一娃”的马甲,问出“主播你觉得他到底喜不喜欢我”这样的问题。

 

他看着“大哥”发来的真情实感的道谢:“谢谢你主播,你真是我的情感导师,我不能没有你。如果哪天我真的成了,我一定在直播间给你刷‘七天神像’(最贵的礼物)。”

 

艾尔海森心想,得知她在困扰什么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毕竟人不可能对任何人坦诚,尤其是在荧将他视为一个“需要攻略”的对象时,自然不可能向他坦白她遇到的问题。那么,拥有“学习主播”这个身份,让他可以掌握荧的困惑,再指引她一步步走想他。自己则会在恰当的时机抱住她,将她留在身边。

 

直到真的和荧一起吃饭这天,看她焦虑地摆弄虚空通讯器,甚至说“想要结束饭局”去“看学习直播”的时候,艾尔海森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给自己挖了个坑,等着自己跳进去。

 

他和荧相处的时间,就这样他自己的不露脸学习直播,化为乌有了?

 

 

 

【4】

 

荧请艾尔海森进尘歌壶之后,一直处于一种战战兢兢的状态。毕竟她看学习主播的动机可不纯,虽然现在她已经洗心革面,决定好好学习;但万一过去的事情以及自己的马甲被艾尔海森知道,大概率也会被好好嘲讽一通。

 

二十多天前,她原本只是打开虚空,浏览有什么有趣的视频或者直播,可以在她躺在沙发上时消磨时光。自从虚空被改造以后,须弥的网络文化变得空前繁盛,直播也随之兴起。不过旅行者不怎么喜欢看吵吵闹闹的直播,一般都是随手划过。

 

直到某一天,她竟然划到了纳西妲。

 

虽然纳西妲确实说过要学习、模仿人类,但她应该不至于在直播里带货讲鬼故事吧?抱着好奇的心态,她在这个“教令院·领航计划”的页面停留,听到纳西妲说“这是一个致力于普及基础教育知识,帮助大家更加了解须弥、了解生活和了解自己的公益直播”后,意识到这是一场受众并不包含自己的直播,又打算划走。

 

如果有空的话,倒是可以让派蒙看看,这样好歹会减少被艾尔海森嘲笑的机会。

 

可是当她听见耳机里传来的“学习主播”的声音,看见那一屏画面之后,她的手愣在原地。

 

经过处理的声音几乎没有保留本音的特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荧还是觉得那是艾尔海森的声音。主播本人说了不会露脸,于是就露出了肩膀以下、桌面以上的部分。看得出来主播平时勤于锻炼,有着优秀甚至说是傲人的身材。如果要从脑海里找一个可以和学习主播身材媲美的人,那荧只会给出一个名字:

 

艾尔海森。

 

可是他穿的衣服和艾尔海森的衣服又有些不一样。艾尔海森穿得像是一只花枝招展的绿孔雀,胸前有美丽的绿宝石,黑色紧身衣上边镶着金色纹饰。他还戴着手套和指环;而现在镜头前的学习主播穿着朴素,身上没有一点装饰,双手也白白净净的,看不出有长期佩戴饰品的痕迹。

 

虽然这是教令院的官方活动,艾尔海森也是教令院在职书记官,他如果出现在直播间,也算合理;但那可是艾尔海森!

 

那可是我行我素、不喜无用交流的大书记官。他绝对不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抛头露面的事情,肯定也会觉得这种学习直播是在浪费他宝贵的看书、思考甚至休息时间。

 

一句话,艾尔海森怎么可能加班?

 

抱着这样确信的念头,旅行者注册了一个账号,原本打算取一个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字,比如“大哥热爱学习”,结果在打下“大哥”之后,被突然推门进来的派蒙吓了一跳。

 

“旅行者!派蒙做了个噩梦,梦到你把我丢在餐馆里,说要我自己打工付饭钱……”小家伙摇摇晃晃地扑进她怀里,还把她手里的虚空通讯器撞到了一边。

 

“好啦好啦。”无奈之下,荧只好先安慰派蒙,“除非你吃了五十万摩拉,不然我是不会把你抛在餐厅里的。”

 

等她将派蒙安慰好,重新拿起通讯器的时候,却发现方才闪动的光标已经不见了,而她也从取名界面退了出来,“大哥”两个字正挂在她的个人信息界面闪闪发光。

 

好吧,大哥也不错。因为直播论坛改名得等24小时,荧干脆自暴自弃地用这个名字进入了直播间,又在听得兴起时打赏了两笔钱,每次三万摩拉,派蒙三顿饭的饭钱。

 

主播似乎是被她出手的阔绰吓到了,专门念了她的留言,后续还私信她,给出了问题的答复。自那之后,荧以“大哥”的身份成为了学习主播的“榜一大哥”,她也没有考虑过改名。

 

榜一大哥叫“大哥”不是很合理吗?而且她将自己的个人性别改成了男,简介是“四十三岁离异带一娃,热爱学习,勤劳致富。”

 

无论如何大家都不会把这人和旅行者联系到一起,对吧。

 

而如今,坐在尘歌壶的书房里,荧趁着艾尔海森出去搬凳子的时候,大爆手速注册了一个新账号,取名“旅行者”,然后在艾尔海森坐下的那一瞬间,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打开直播界面,招呼艾尔海森:“看得清楚吗?尘歌壶的投影仪不太大,看不见的话我们坐得再近一些。”

 

艾尔海森在她身边坐下,挨着她的椅子坐的。

 

不过他们总是这么坐,所以荧并不觉得奇怪。她只是有些紧张,害怕艾尔海森发现什么端倪。

 

可是转念一想,一开始她确实是觉得学习主播身材不错,毕竟谁不喜欢大胸肌?但后来,她慢慢领略到了学习的魅力,关注重点也从主播本人转移到了学习身上;某一天开始,学习主播的开衫外套突然拉上了拉链,将美好的身材包得严严实实。从那一天起,她就一点坏想法都没了,只想好好学习,同时希望学习主播能够给她的学习和感情提提建议,不枉她花那么多钱。

 

身正不怕影子斜,虽然一开始被美色诱惑,但现在的旅行者,真的是只爱学习。她为什么要紧张?

 

艾尔海森看着投影里放出的画面,左上角的用户ID是“旅行者”。他眯了眯眼睛。这是做贼心虚?偏头去看坐在一边的旅行者,果然,她的手紧紧捏着座椅的扶手,四个手指无意识地弯曲,指关节因为手指用力而变得清晰;她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明明直播都还没开始;她坐得笔直,真像一个认真上课的好学生。

 

艾尔海森靠着座椅,没有说话。

 

直播开始。他看着屏幕上的自己,对接下来会听到的每一句话都了如指掌。

 

今天是录播,因为在前几天,荧按照他的建议给他发了邀请,于是艾尔海森毫不犹豫推辞了今天的直播,按照和草神签订的契约,改成了录播形式。

 

可是他到了现场才发现,荧并没有完全采纳他的提议,“在饭后选择散步”,而是说出了“我想看学习直播”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因为“大哥”直到今天早上还在咨询他该怎么和好感对象交流,艾尔海森都要怀疑荧是不是已经不喜欢他了。

 

艾尔海森心想,这不是完全没领略到要点吗?原本他还打算在和荧一起散步的时候,顺理成章地牵起她的手。

 

就在他盘算等这场录播结束之后该怎么撬开荧的嘴,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的时候,屏幕上忽然跳出一条信息。

 

【学习主播学习小组  我爱学习身体好:今天学习主播怎么不互动?】

 

【学习主播学习小组  教令院的社畜:可能是因为今天打赏的金额没到互动金额?榜一大哥今天怎么缺席了?】

 

【学习主播学习小组  吃饭睡觉:我看了看,榜一大哥甚至不在线。榜一大哥怎么了?以前从没见他缺席过。】

 

在荧反应过来将消息划走前,艾尔海森已经明明白白看见了这三条信息。虽然他早就知道,但是此刻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疑惑的目光落在荧身上。

 

“啊哈哈,这是我加的一个群,里边的大家都挺喜欢学习主播和直播内容的……”荧尴尬地打着哈哈。

 

她的重音放在“直播内容”上。

 

可是,群聊消息却像是和她作对一样,紧接着跳出下一条,“今天也在努力看学习主播:呜呜呜,大哥可不能出事。要是大哥不看了,谁来给大家做学习主播肌肉纯享版直播切片呀?”

 

艾尔海森投在荧身上的目光除开疑惑,还带着审视,吓得荧连忙咽了一口口水,佯装镇定:“大哥是……榜一,你看在直播界面右侧那个就是。大哥应该是学习主播的粉丝,以前会给我们做一些主播的直播切片,不过最近也不怎么做了……”

 

“你也看吗?”艾尔海森幽幽吐出四个字。

 

“以前看、看过一点,但是发现没有学习有趣,就再也没有看过了!”荧将手放在心口,发誓道,“我怎么可能是那种肤浅的人?我只是一开始好奇……”

 

她发觉艾尔海森的目光重新挪回屏幕上,因为现在跳出来的私聊,直接为她判下死刑。

 

【今天也在努力看学习主播:大哥,你是身体不舒服吗?呜呜呜,直播没有你的留言就像没有须弥没有七天神像一样,主播都不互动了。你一定要赶紧好起来啊!】

 

艾尔海森眯起眼睛:“要不要和我解释解释学习主播的肌肉纯享?”

 

 

 

【5】

 

荧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如果只是遇到了一般的情况,她可能还可以考虑一下掏出虚空联络器问问主播“背着喜欢的人看别的男人该怎么处理?”;可现在的情况可一点都不一般。

 

她坐在艾尔海森怀里,左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耳边是他规律的、清晰的心跳声。

 

荧觉得自己可以直接宕机了。

 

艾尔海森的体温将她的脸和耳朵烫得通红,他的胸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肌肉因为没有发力而柔软。不知为何,艾尔海森的心跳好像比一般人要快一点,是因为他天赋异禀异于常人吗?

 

“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艾尔海森的下巴轻轻地搁在她的脑袋上,他呼吸的热流从鼻尖流向她的头发,吹开几缕发丝。

 

“很软,很舒服。我一直以为男人的肌肉是硬邦邦的,没想到摸起来那么软。”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或者说,她脑子里的弦已经崩断了,在艾尔海森将她从座位上抄起来抱进怀里,按着她的脑袋说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肌肉纯享版”的时候。

 

她的手无意识地放在另一边,像是为了印证她自己说的话,手指微微用力,抓起满手掌的软肉。

 

艾尔海森忽然松开原本放在她腰上的手,将她的手从自己胸前拿下来,手指耐心地穿过她的指缝,改成与她十指相扣的姿势,单手将她抱了起来。

 

“艾尔海森,你干吗,你不会要打击报复我吧?是你让我摸的,我可没主动侵权啊?”在她被横放在书房的沙发上时,从上边覆盖下来的巨大阴影让荧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大事不妙。就在她以为艾尔海森要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时,他突然吻了下来。

 

吻过唇角,勾起舌尖。他的呼吸和他的提问如约而至:“明明说了要追我,怎么还看别的主播,给人家打赏?”

 

“因唔,因为他讲得很唔……”艾尔海森在吻她唇角的时候提问,却在她回答时重新堵住她的嘴,不给她狡辩的机会。

 

“好,就当你是为了学习。那纯享肌肉是怎么回事?”他吻得又深又重,连她的唇纹都要烙印在他唇上。

 

艾尔海森从赛诺那里看过这个视频,当时这个视频的剪辑人被风纪官当做重点追踪对象,因为她一直在剪一些只有学习主播胸肌的画面,还配上了令人想入非非的音乐和文字。彼时艾尔海森只是觉得这些人无聊可悲,完全没想到那个账号和“大哥”一样,都是旅行者的马甲。

 

“单、单纯欣赏人体……那个视频不是后来删……唔……”旅行者答得断断续续。被风纪官线上警告删除,不过她还存着备份。

 

她紧张到用嘴呼吸,根本不去思考现在她以什么身份在和艾尔海森接吻。追求者?情侣?

 

看着就要沉溺在吻里,差点憋死自己的荧,艾尔海森无奈地松开她的舌尖,伸手扣着她的下巴,拇指的指腹摩挲过被他吻得通红的下唇,无奈地说:“鼻子是白长的吗?”

 

“看来我们热爱学习的旅行者,还需要恶补一些情侣之间的基础知识。”

 

就在她被吻得意乱情迷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艾尔海森的声音,无比清晰:“不过……既然你告诉了我你是谁,那么作为回报,我也会送你一场只属于你的直播学习。”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和那个经过处理的、去掉调子音的学习主播的声音越来越像,在荧的耳边重叠。

 

“实践教学是必需的,尤其是对于我的榜一,我怎么能不上心呢?”

 

荧猛地睁开眼睛。

 

艾尔海森的衣服脱了一半,黑色的紧身衣被他从上边脱出来,荧睁眼的时候,黑色的背心正好挡住了他肩膀以上的位置。光看肩膀以下,荧因为坐过切片而看了无数次的身材和眼前人的身材突然重叠。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

 

从不露脸的主播、必须处理的声音、和艾尔海森相似的性格与思维。教令院的公益直播、重要的活动、纳西妲亲临、书记官亲力亲为。

 

“你……你、学习主播……”荧瞠目结舌地呢喃。

 

男人俯下身来,亲吻她的鼻尖:“明白了?那么榜一,接下来的教学内容,是只属于你的,毕竟你每天都给我打赏那么多摩拉。”

 

“我也要回馈忠实观众,是吧。”

 

荧来不及回答,也来不及为自己的社死或者是掉马而分心。因为今夜的学习实践,是她从未遇到过的、崭新的知识。一份属于他送给她的,身体力行的教学。

 

 

 

 

【6】

 

清晨的光线落在尘歌壶上,荧睁眼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是一块死肉了。虽然昨晚迷迷糊糊的时候艾尔海森好像给她准备了一场热水澡,但洗澡究竟是洗澡还是掺杂了别的东西,荧不好说。

 

“哪里还不舒服?”艾尔海森早就醒了,在她半梦半醒时,以令人称赞的技术替她揉了腿、捏了腰、按了肩。此刻躺在她身边,目光落在她身上。

 

荧顺着光看向艾尔海森。他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那个脖子,上边有不少红色的印子,像是被狗啃过一样。好巧不巧,这只狗就是她。

 

“……”她沉默地转了个身,动作不那么利索。

 

艾尔海森起身,从床头拿过来一支药膏:“这是可以擦在**的药膏,你起来之后可以对着镜子自己擦——不方便的话,我帮你也行。”

 

荧的脸突然变得像是应季的圣女果,她猛地钻回被子里,大喊道:“出去、艾尔海森你出去。”

 

当晚的学习直播,“大哥”依旧没来。

 

荧注销了直播平台的账号,退了所有和学习主播有关的群,彻底销声匿迹在直播有关的事宜之中。就在论坛纷纷猜测是不是大哥知道了什么主播有关的实情,然后被打击到销号走人时,最后一场学习直播悄然来临。

 

坐在镜头前的学习主播第一次穿上了一件大家没在直播间见过,但是在其他地方经常见的衣服——黑色紧身背心,孔雀绿的披风——说道:“今天是最后一次学习直播,今天之后,我就再也不会直播了。所以我打算借这个机会和大家说两件事。”

 

镜头缓缓移动,露出两张脸。原来主播身边还坐了一个人。原来主播是——

 

“第一,很多人好奇我究竟是谁。既然直播进入尾声,那我就回答大家的问题。我是教令院的书记官,艾尔海森,受小吉祥草王之邀来进行这一次为期三十天的直播。谢谢大家的支持。”

 

学习主播原来是大书记官???

 

就在直播间消息翻滚到直播平台都要爆炸的时候,镜头前的人却淡定至极:“第二,我和我的榜一在一起了。谢谢旅行者过去三十天对我匿名的支持,还专门建立了一个叫做‘大哥’的马甲。未来的人生里,她也将与我同行,做我忠实的观众。”

 

“您似乎尚未联网”的消息出现在了每一位观众的虚空联络器显示屏上。直播平台崩溃了。

 

可直播平台崩溃不代表群众的好奇心也会戛然而止。教令院的电话被打爆了,连风纪官都接到了“能不能麻烦您去看看直播平台修得怎么样了”这样的消息,书记官办公室的电话自然是一个接一个。

 

论坛上到处都是旅行者和大书记官通过直播相恋的消息。

 

而当事人却坐在安静的直播间里。

 

“在想什么?”艾尔海森看着荧。

 

“在想用脚趾头抠出来的三室一厅能不能拿到产权证。”她低着头,不肯看艾尔海森。

 

“你不如想想我们什么时候领结婚证。”艾尔海森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你答应我的追求了吗?”荧使劲扭头,躲开艾尔海森的手。

 

艾尔海森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其实在你追我之前,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他低头去吻她。

 

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惯,荧看着还没吻到她就伸出舌尖,好似勾人魂魄的小蛇一般的艾尔海森,认命地吻上去:“是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喜欢我?”

 

“那你现在知道了。”

 

这就是直播平台修好的那一瞬间,镜头拍摄到的画面。

 

于是,教令院学者们好不容易修好的直播平台,就这样再一次崩溃。

 

纳西妲在演播室看着混乱的现场,无奈又开心地说道:“好吧,看来今晚是学不成了。那就下班吧,祝大家今晚,做个好梦。”

 

【fin】

 

 


君无彧

【海荧】我好想你

#原作向,风花节背景,全是虚构情节。

#短打甜饼。

“我好想你。”


艾尔海森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蒙德。


异国的城市将鲜花和气球扎满目之所及每一处,清冷的夜色在歌声停歇,笑声散去的街道流淌,从一朵花的花瓣流向另一朵花的花瓣,从风花气球的纹路流向他的指尖。


艾尔海森走在蒙德城的小巷里,身边行人寥寥,只有温柔无言的风一阵又一阵地吹起他的披风,吹动他身上的饰品。珠玉相撞,叮当作响。


白天,坐在这条小巷里的酒馆窗边,艾尔海森看见了和朋友们有说有笑地通过的旅行者。


柯莱,提纳...

#原作向,风花节背景,全是虚构情节。

#短打甜饼。

“我好想你。”

 

 

 

艾尔海森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蒙德。

 

异国的城市将鲜花和气球扎满目之所及每一处,清冷的夜色在歌声停歇,笑声散去的街道流淌,从一朵花的花瓣流向另一朵花的花瓣,从风花气球的纹路流向他的指尖。

 

艾尔海森走在蒙德城的小巷里,身边行人寥寥,只有温柔无言的风一阵又一阵地吹起他的披风,吹动他身上的饰品。珠玉相撞,叮当作响。

 

白天,坐在这条小巷里的酒馆窗边,艾尔海森看见了和朋友们有说有笑地通过的旅行者。

 

柯莱,提纳里,不认识的蒙德少女……他们似乎在谈论什么谜题,她走在他们之间,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美丽得如同天上月。

 

艾尔海森坐在酒馆里,拨动酒杯里的金属棒,将原本色泽分明的酒水搅拌成浑然一体,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当他放下酒杯的时候,窗外人已经不见了。来给他续杯的酒馆伙计是一位看起来不超过十五岁的猫耳少女,这让艾尔海森不禁惊叹:蒙德难道没有制定保护儿童非法打工的法律吗?还没等他从惊愕中回过神,猫耳少女一边将新的酒放在他面前,一边叉腰指责他:我一开始看见你进来的时候,以为你是个靠谱的成年人,没想到你和那些酗酒的酒鬼没什么区别。哼,差劲的大人,都喝第三杯了。

 

艾尔海森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喝到了第三杯特调酒。

 

就在他的手指捏上冰凉的杯壁时,一只棕色的小猫从墙壁高处的边沿跳下来,脚步轻盈地落在他面前。这家酒馆叫做猫尾酒馆,似乎是因为这家店主打猫咪营业,不管是吧台前坐着的那只名叫小王子的猫,还是长着猫耳的少女。可是看着一屋子或嬉闹或偷懒的猫,艾尔海森眼前出现的却是旅行者长着猫耳,斥责他不是一个靠谱大人的模样。

 

他闭上眼睛,端起第三杯酒,心想,自己一定是醉了。否则怎么会想到这么离谱的画面。

 

但是转念一想,他竟然抛下了教令院堆积成山的工作,出现在蒙德的酒馆里,这难道不离谱吗?

 

他垂眸,睫毛投下阴翳,在他的心绪上也投下一片阴翳。

 

喉咙里翻腾的不是高度酒精的辛辣和调味用果汁的甘甜,而是艾尔海森活了二十几年从未体会过的陌生情绪。他不是轻易就被情绪左右的人,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对于一个人的思念,会像种子一样发芽生长,最后蛮不讲理地用根茎扎入他的五脏六腑,以他的情绪和理智作为资料,在他身体里野蛮生长。

 

酒杯见底了。艾尔海森放下酒杯的动作不再优雅,玻璃杯脚撞击木头桌面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吓得原本睡在他对面椅子上的猫突然炸毛,弓着背逃走了。

 

 

 

「“艾尔海森,我听说大巡林官,大风纪官都启程去了蒙德,你不需要去吗?”」

 

记忆回到几天前,原本在图书馆寻找自己想要的书的艾尔海森忽然被另一位仰头找书的书记官搭讪。他的提问让艾尔海森沉默了片刻。仅仅只是片刻。

 

任职过代理大贤者之后,艾尔海森被人搭话的频率直线上升。艾尔海森一律归结为人的社交心作祟。

 

「“他们并不是因为公事去的。”」

 

艾尔海森平静地回答。

 

所以他没有去蒙德的理由。哪怕荧此刻就在蒙德。

 

 

 

「“艾尔海森,你知不知道你最近的表情有点像怨妇?”」

 

这是当天下班之后,坐在客厅里看图纸的卡维看了他一眼之后,给出的评价。

 

「“你什么时候还会看相了?”」

 

艾尔海森关上门,从卡维坐着的沙发背后走过,没有看他一眼。

 

就在他走到书房,打算关上门时,听见卡维的声音隔着门,从唯一一丝门缝里传来,伴随着他翻动图纸的声音:

 

「“荧去蒙德算起来也有三十几天了。你摆着这幅‘我好想她’的表情少说也有二十几天了。”」

 

艾尔海森在他把话说完之前,关上了门。严丝合缝的门阻挡卡维的声音透入他的耳朵,可是“我好想她”四个字却在艾尔海森的心头久久盘旋,像是一口被敲响的铜钟,在棒槌离开之后由自震动,余音绕梁。

 

艾尔海森走向书桌。他没有拉开椅子好让自己坐下去,只是双手撑着桌子,望着空无一物的木桌,望着他过去从来没有闲心去观察的木板纹路,心想,原来这张桌子的用料还算不错。

 

心想。我好想你。

 

 

 

这四个字就像是魔咒,日日夜夜环绕着艾尔海森。白天工作时,夜晚睡觉时。对她的思念就像是一块干涸的海绵突然碰见了充盈的水分,毫无节制地膨胀,从心底、从四肢、从大脑,将他填满。

 

须弥的日出日落突然比过去任何一天都要无趣。

 

艾尔海森用手臂枕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窗外,春季到来之后逐渐复苏的虫鸣愈发响亮。他突然轻轻啧了一声。

 

原来思念是这样的感觉。

 

是无法控制,是情感外溢。就像他对旅行者的情感,不是他能爱,而是他不能不爱。

 

艾尔海森从床上起来,什么都没准备,就这样踏着浓厚的夜色,踏着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疯狂的思念,走向有她的目的地。

 

大书记官没有书面申请请假,只是留下一个讯息,就离开了须弥。

 

 

 

 

 

可是等他真的抵达蒙德之后,他却又萌生出退意。他看见了离开自己身边三十多天的荧,她和朋友们结伴出行,在蒙德充满活力地跑来跑去,偶尔精疲力竭地坐在餐馆门口,又因为美食而重新活力满满。

 

她在这里似乎过得很好。

 

艾尔海森退却了。面对神明、面对挑战、面对真理都没有退缩过的艾尔海森,第一次止住了自己的脚步。他在和她碰面的前一秒转身躲进阴影里,避开一切与她打招呼的可能,只是远远地看她,看着她像是回到家的人那般,熟稔地在蒙德城大街小巷穿行,和路上遇见的人打招呼。

 

她真的会想见到自己吗?

 

还是说,只有他一个人,幼稚地感受到了“寂寞”,甚至不远千里来到她身边?

 

可是,哪怕如此,哪怕她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想念和苦恼,艾尔海森依旧抑制不住出现在她身侧,在她看不见的墙背面,听着她的声音,品尝独属于他的酸涩。

 

我好想你。

 

好想听见你的声音,好想拥抱你。

 

大书记官败下阵来。他想,自己也会打七圣召唤,自己也会搜集线索、推理谜题。

 

为什么同行之人不是我?

 

“为什么同行之人不是我?”

 

夜色降临之后,艾尔海森出现在她白天出现过的小巷。猫尾酒馆已经打烊,玻璃窗里透出幽微灯火,一只猫似乎靠着窗睡觉,在窗户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他平静地走过她走过的街道。

 

想见她、去见她的念头和“近乡情怯,不问来人”的矛盾愈发膨胀。

 

艾尔海森知道荧住在哪个旅店,哪个房间。她的房间有阳台,阳台上种着一盆风车菊,清晨的时候,屋内的人还没醒,风车菊已经在迎风盛开了。

 

艾尔海森知道她喜欢吃哪个餐馆,哪个菜。和派蒙不一样,荧的爱好很宽泛,她总是偏好尝试新菜系。于是在她不在的时候,艾尔海森也坐在猎鹿人餐馆的座位上,点一份猎鹿人的隐藏菜单,换来餐馆服务员的惊讶:“先生,您真有品位。这可是旅行者最喜欢的隐藏菜品呢。”

 

他会喜欢她喜欢的东西。艾尔海森终于意识到,在谈论爱的时候,他也是个爱屋及乌、不够理智的庸俗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蒙德,在须弥还有不少事情没有处理的情况下。

 

可是他不敢去见她。如果荧对他的到来并不欢迎;如果荧并不想他;如果这一切都只有他深陷其中,艾尔海森无法估量自己会迎来的后果。

 

他忐忑,如履薄冰,一边偷偷地注视她,以双眼饕餮她的背影;他恐惧,生怕被告知所谓想念不过是他单方面的多情,从此如坠深渊。

 

艾尔海森从来清楚他非薄情之人,虽然过去所有与他接触的人都说他“理智得像个怪物”。可是他本来就不是没有情感、与世隔绝的机器,他不过是懒得与大部分人虚与委蛇。

 

如果遇见了命中注定的爱,艾尔海森从不保留。他爱上她,于是想尽一切办法让她也爱上自己。他就像一只孔雀,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现世间独一无二美丽的尾羽,昂首阔步,希望她与自己共入爱河。智慧、身财富甚至皮囊,他将原本只是被他视作点缀的优点通通展现给旅行者,然后在最后的最后,亲手将爱递给她。

 

「来爱我吧。」骄傲的孔雀这一刻毫无保留,只为能以尊重换尊重,以欣赏换欣赏,以爱换爱,以灵魂换取灵魂。

 

他们平等相爱。那么,如何让他忍受“只有他想念”?

 

就在艾尔海森沉思着走过第九十二块砖时,耳边忽然响起流水一般,琴弦拨动的声音。

 

安静的巷子里忽然流动浓郁的风,不对,风元素力,将艾尔海森的披风刮起。

 

他顺着风的来处回头,看见了坐在屋檐上、坐在繁花簇拥中的小绿人。那人说:去见她吧,带着新鲜的塞西莉亚花。

 

狂风将艾尔海森无声地包裹起来。在翠绿的元素力屏障之中,他看见了她的身影。

 

对着孔雀绿的小鸟发呆,笑着拒绝代表别人心意的花束,坐在旅馆的桌子前写信。

 

她写了一整夜的信。

 

旅馆的灯光在墙壁上晃动,投下浅薄的影子。和她的思念比起来,一切都太浅薄。

 

派蒙在身后的床上呼呼大睡,荧坐在桌前,撕掉一张又一张信纸。

 

她写:三十三天没有见到你,你过得好吗?教令院那些书呆子有没有给你惹麻烦?

 

她写:蒙德的风花节很有趣,赛诺,提纳里,柯莱都来了蒙德,我以为你也会来我以为这次是公事外出,不过没想到是大家的私人行程。工作还忙吗?要好好注意身体。

 

她写:在风花节,可以给喜欢的人送花。我一大早就去蒙德的摘星崖摘了新鲜的塞西莉亚花。我想送给你,艾尔海森,可是你不在这里。没关系,等风花节结束那一天,我再去摘新鲜的,然后带着花,来须弥见你。

 

她写:艾尔海森,你会喜欢我的花吗?

 

画面定格,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晨光熹微,透过旅馆的窗格落在白瓷瓶里那一束有些枯萎的白色花朵上。她的手臂下压着笔,信纸换了崭新的一页,上边写着:

 

艾尔海森,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狂风散去,艾尔海森发现自己置身一处山崖之上。

 

远处,朝阳浴水升起,尚不刺目的火红色巨物将蔚蓝色的海面烫上一层镀金,海浪在视线的尽头连绵成一条银线。

 

在他身边,名为塞西莉亚花的白色花朵还沾着夜露,在风中摇曳。

 

「去见她吧,带着你的花。」

 

去见她吧,带着所有的,多到溢出来的,再也无法遮掩的思念。

 

艾尔海森俯下身。

 

你会喜欢我的花吗?

 

 

 

 

早晨八点,艾尔海森出现在蒙德城城外。

 

他的手里拿着一束花。

 

这是一副陌生的面孔,对于蒙德城的居民来说。但这同样也是一个俊俏的小伙,他手里还拿着新采摘的塞西莉亚花。在风花节,送出去的花都有特殊含义:我爱你。

 

他会把花送给谁?谁俘虏了他的芳心?

 

在窃窃私语中,艾尔海森踩过他踩了好几天的砖块,沿着铺着毯子的道路,走向城中心的喷泉。在那里,一群人正围在一起讨论什么。荧也在那群人当中,她背对着他,和那位名叫安柏的少女讨论着他听不清的内容。

 

柯莱是面对着荧的,因此,她也面对着艾尔海森。她第一个看见了不应该出现在蒙德的须弥书记官,也知道在风花节,他手里拿着的那束花是什么意思。

 

“荧,荧,艾尔海森来了!”她打断了安柏和荧的讨论。

 

“什么?”荧愣了一下。

 

“真的。他手里还拿着花!”柯莱示意她回头。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原本应该在讨论谜题的旅行者,像是一阵风,一只金色的鸟,飞向他的怀里。

 

艾尔海森不负众望地将冲他跑来,并且在台阶上凌空一跃,向他伸开双手的荧接入怀中。

 

他们紧紧相拥。艾尔海森手里的塞西莉亚花,因为过于用力地拥抱折了几片花瓣,但是他来不及去关心。因为此刻,他的怀中是他朝思暮想,夜梦留恋的一切。等他们无言地拥抱了许久之后,艾尔海森终于换了一个拥抱的姿势。他用单手将她抱在怀中,另一只手握着花束。

 

“你怎么会在这?”被艾尔海森单手抱起来的荧,搂着艾尔海森的脖子,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和发丝。

 

“我想你了。”艾尔海森的回答言简意赅。

 

“所以你就跑来蒙德了?”她的声音里满是惊喜,还藏着一丝慌乱和懊恼,“我不知道你会来,我还没来得及准备花……”

 

艾尔海森将花束放在她面前:“塞西莉亚花,我从摘星崖摘的。”

 

他看着她接过花束。

 

“你会喜欢我的花吗?”他问。

 

“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包括你的花。”

 

他得到了应许之物。

 

漫长的思念在这一刻走向终结。艾尔海森得到了真心付出之后最好的回答。

 

“艾尔海森。”眼前的阴影忽然放大,艾尔海森抬眸,撞进整片的金色之中,“我好想你,我可以亲你吗?”

 

回答她的是急切地亲吻,是唇齿缠绵,是无限度地渴望与索取。他在她的唇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在她唇角缠绵,流连忘返,给予她恋人的呢喃:

 

“我也很想你,所以我来了。”

 

我向你奔来。

 

 

 

【fin】

 

最近身体很不舒服,短打也是迷迷糊糊的时候写的,校稿不怎么准确,还有点OOC,抱歉啦!


竹笋大王

【辞旧荧星67h】海荧
上一棒: @给我霍奶茶 
下一棒: @白羽 

【辞旧荧星67h】海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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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 @白羽 

然西子

直到我听到一个声音   

我确定是你


你出现的那刻    

时间都开始变慢


直到我听到一个声音   

我确定是你


你出现的那刻    

时间都开始变慢


君无彧

【海荧】大明星会喜欢普通人吗?

又名《玻璃汽水》。

#现pa架空有捏造,大明星艾尔海森×普通人荧。

#青梅竹马但是艾尔海森追妹。

#冒昧推荐BGM:《Old Money》Lana Del Rey

有人笨拙又敏感,有人普通又迟钝,有人胆小地关上门,听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脚步,直到有人敲响属于她的门铃。[注]


成为任何一个和艾尔海森有关系的人,都只会让生活变得更加糟糕。


——第三次被开水烫到的荧终于从不远处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已经红得发麻的手指指腹,默默将自己的塑料水杯从饮水机下边收回来,倾倒了多余的部分,然后转身离去。


目光的尽头,是公司楼外边的大屏幕,上...

又名《玻璃汽水》。

#现pa架空有捏造,大明星艾尔海森×普通人荧。

#青梅竹马但是艾尔海森追妹。

#冒昧推荐BGM:《Old Money》Lana Del Rey

有人笨拙又敏感,有人普通又迟钝,有人胆小地关上门,听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脚步,直到有人敲响属于她的门铃。[注]




成为任何一个和艾尔海森有关系的人,都只会让生活变得更加糟糕。


——第三次被开水烫到的荧终于从不远处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已经红得发麻的手指指腹,默默将自己的塑料水杯从饮水机下边收回来,倾倒了多余的部分,然后转身离去。


目光的尽头,是公司楼外边的大屏幕,上边循环播放着对歌手艾尔海森的最新采访。


荧的脚步就和她本人一样悄无声息。她不习惯踩高跟鞋、穿一步裙、捯饬自己的头发。在没有出席会议需要的日子里,她会选择清爽的、方便行动但平平无奇的休闲装。


就像她本人一样,平平无奇。


拉开工位坐下之后,荧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消息,来自工作小组的通知一条接一条,瓜分了她所有做完上一份工作之后的喘息时间。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就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她笼罩,周围一切都被隔在外边,而她的呼救声没有人能够听见。


生活压垮一个人,喜欢和讨厌也是。


即便如此,荧依旧做不到不点开有关艾尔海森的新闻。


“顶流歌手疑似暴露恋情?”这样的新闻标题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让荧的大脑不断轰鸣。


荧深吸一口气,靠在有弹性的转椅靠背上,望着有皲裂痕迹的天花板,将那口气叹了出来,就像是呼出对艾尔海森最后一丝念想。在过去的二十四年,她总是在做这件事情,没有一次成功。


谁让她认识他二十年。




青梅竹马用来形容他们并不合适,虽然他们缝合了彼此二十年的生命。但是荧太普通了,尤其是待在艾尔海森身边的时候。曾经有同学偷偷和她说,荧,你竟然认识艾尔海森,真了不起。


是啊,对于她来说,艾尔海森就是一个“真了不起”的存在,以至于“认识他”这件事已经超过了她本身的价值,成为了另一个“了不起”。从小就开始的被比较让荧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好像只是为了证明艾尔海森的价值,这让她很是不平。可是当她看着走在身边的男生时,她又沉默地收了声。


艾尔海森真的很了不起,因为哪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喜欢了这个人好多年。


情窦初开的少女一直走在艾尔海森身边。她第一缕独特的目光,心中悸动的柔软,失眠夜里听歌时的泪,全都给了一个不知道她心思的少年。


和她完全相反的就是艾尔海森,他从小就长得精致,长大更是了不得,曾经有不少次两人下课走在街上的时候,有那种自称是星探的人上前给艾尔海森递名片。那时候正是对舞台的闪闪发光无比向往的年纪,荧看着被艾尔海森一口回绝的名片,有些不理解和希望。不理解艾尔海森为什么不考虑做在舞台上万人安可的明星,希望自己也会有被选中的可能。


当然,这两条都不会被解决。艾尔海森平静地告诉她:我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相反,我希望自己能离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远远的。


星探只是在荧身上扫了一眼,就把目光重新放在艾尔海森身上。并不是说她长得太丑,只是站在艾尔海森身边,大部分事物都会失去颜色。他美得超越言语,如同立在博物馆的雕塑,沉默地雕刻着美丽。


艾尔海森从星探身边擦肩而过,没有想要理他的意思。荧却还留在原地,直到艾尔海森在五米之外站定,有些许不耐烦地向她招手:“过来。”


荧这才回过神,和星探替艾尔海森说了几句抱歉之后,跟上他的脚步。


她就在他身边低着头走了十多年,原本他们一起回家的时候,她总是仰着头和他说话的。直到有一天,荧像往常一样仰头戏谑艾尔海森今天上数学课打瞌睡被数学老师狠狠批评的事情,却在艾尔海森低头看她,与他对上视线之后,忽然噤声。


她就像是卡壳了一样,一瞬间和这个世界脱离了联系。风声远了,脚步声远了,人群的喧闹也远了。世界的色彩一瞬间拉远,唯独留下他的眼睛,美丽的眼睛,只有她的影子的眼睛。


少女心动只在一瞬间。高二读了一半的荧,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失败了,不是学习方面,而是在爱情方面。她竟然喜欢上了这个“那么了不起”的人,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人。


“怎么不说话?”艾尔海森的眼睛却在一瞬间贴近。


她不说话,她不敢说话,生怕惊动风声。


“走了,回家。”艾尔海森直起身子,率先向前走去,与她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远,于是风声回来了,脚步声回来了,唯有她的心还在怦怦跳。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距离逐渐拉远,直到艾尔海森写歌、写曲、编舞,一唱成名,在万众瞩目的灯光之下,去往她的天涯海角。


荧最后还是没有点开那个“顶流歌手疑似暴露恋情”的弹窗,安慰自己上班时间不应该分心去看这种花边新闻,然后将桌面上的所有网页、弹窗都清空,想要重新开始。


她想问,艾尔海森,说好不碰那个乌烟瘴气的圈子呢?




遥远的X市,刚从拍摄场地出来的歌星,卸下拍摄戴着的墨镜之后,坐在只有他和经纪人的休息室,捏着手机,对着那条没有被回复的消息沉默。


“想不想喝D市特产的玻璃汽水?我正好在这边拍广告,可以替你带一些回来。”


五分钟前的消息现在依旧没有得到回复,孤零零的聊天界面只有他的询问,没有她的回答。艾尔海森看着自己手机提示的“顶流歌手疑似暴露恋情”新闻,忽然觉得有些烦躁。


他的经纪人看着靠着墙角坐的艾尔海森,大气不敢出一口。他知道最近艾尔海森在出通告的时候被另一位女明星捆绑炒作了“疑似恋情”,但是对于明星来说,这样的事情就应该是家常便饭、防不胜防。工作室已经放出了澄清公告,并且对对方发去了律师函,事情就应该结束了。


这个祖宗到底在生什么气?


果然,艾尔海森重新戴好自己的墨镜,戴上帽子和口罩,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之后,与经纪人擦身而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墨镜后边露出一点眼角,旖旎的绿色此刻如冰水一般令人哆嗦:“这件事情,我希望以后不要在各大新闻网站的热榜上看见。热度压下去,多少钱都行,从我的收入里扣。”


“哎呀,你这是何苦呢艾尔海森?不过一个花边新闻,只要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经纪人追上去,有些无奈地劝说他。


“不行。”艾尔海森头也不回,“我有不希望看到这条消息的人。她很重要。”




荧下班了,糟糕的雨天将柏油马路弄得一团糟,雨水一道一道从高处流向路边专门做低的下水口,落叶积压在下水口,阻挡雨水进入城市的排水系统,于是开始四处弥漫。


绿灯跳着数字,变成红灯。雨水从雨伞的斜前方落下来,荧仰头去看红灯秒数,结果又看见了雨中的大屏幕。这是一块挂在商贸中心外边的广告荧幕,专门播放能够带来经济效益的视频。比如最近,艾尔海森为商贸中心某一家大型连锁店做了代言,连锁店就包下了这块大屏幕,轮播艾尔海森的演出舞台,为接下来的代言引流。


即便隔着雾蒙蒙的雨水,他的眉眼依旧清晰。荧仰头看着那个只能在荧幕上见到的人,对着雨水伸出手。


雨伞上的雨滴砸在她的手指上,冰冰凉凉,让荧瞬间清醒。


她早就失去了先机,如今再也不可能有触摸他的可能。有人笨拙又敏感,有人普通又迟钝,有人曾经有数不清的机会可以告诉他我喜欢你,却因为害怕被他拒绝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变成缩头乌龟。


绿灯亮起,荧低头,看着路上的车辆,跟着一把一把挤挤挨挨的雨伞,走向下一个路口。大荧幕上的歌声传进她的耳朵里。艾尔海森很会写歌,不知为何,他的每一首歌都卡着她的心坎。


他的歌总是在讨论爱情与理性、生命与死亡等话题。艾尔海森竟然也会讨论爱情,这是荧没有想到的,毕竟在她认识他的那么多年里,艾尔海森活得就像一块石头,理性地避开所有可能。


不过荧知道他歌词里的爱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或者说,她根本不认识作为歌手的“艾尔海森”,他是否热情、是否冷静,与她早就无关。错过就是错过,他们早就走上不同的道路。他是万众瞩目的明星,她是普普通通的职员。


荧坐上地铁。


呼啸而过的黑暗一截一截,就像她的心情,时不时被广告牌点亮,最后又什么都没剩下。


她突然想去看一看关于艾尔海森的花边新闻,那个和他一起的女主角,究竟有多与众不同,与众不同到会被艾尔海森发现、接受和认可。可是当她点开各大新闻平台想找那条新闻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一点相关消息都找不到,好像这条新闻从未出现。




艾尔海森拒绝了经纪人提议的“先在D市住一晚,明早赶飞机”的提议,将机票改签到了今晚。夜晚的飞机多的是疲惫的旅客,他们或是奔向下一个目的地,或是回到温暖的家。


艾尔海森看着外边的黑色夜空,飞机是否穿过云层因为黑夜已经无法观察,可是遥远的视野尽头,雷电无声闪烁。飞机遇到气流会颠簸,小幅度的颠簸像极了读书的时候,艾尔海森和荧一起坐过的公交车。


那时候有一段路正在修,于是公交车来了一个短暂的腾空。艾尔海森感觉到了荧那一瞬间的惊慌,于是拉住了她挨着他的手,趁着那一个瞬间,手指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手心。


荧的手又热又软,像是没有骨头,被他包裹在掌心之中。她的手心因为公交车的颠簸出了一层薄汗,暖烘烘的。


她好像被这一段路的颠簸吸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没有发现自己牵着她的手。少年为这偷来的亲密接触暗自开心,他的手指摩挲她的掌心,一寸一寸,将她越抓越紧。


而如今,飞机颠簸,没有公交车那么厉害。他的身边也不再坐着那个少女,那个一看见他就脸红、紧张的少女。


艾尔海森闭上眼睛,打算趁着五小时的路程先睡一觉。他明天就要见到荧,他往X市提前快递了两箱玻璃汽水,高中的时候她最喜欢喝但是因为不容易买到,所以每一次喝都郑重其事的玻璃汽水。


艾尔海森双手环抱胸前,闭上眼睛。耳机里放着一首不成调的歌。


那是他换了好几次手机,都像宝贝一样藏着的,高中毕业的时候,她哼唱他写的第一首歌的录音。





雨天之后是接连不断的雨天,天空、马路,粘着成一团的空气,不断渗出水珠的墙壁。雨天就像是排队入场的嘉宾,来看名为人世间的电影。


荧在床上躺了一个上午。好在昨天已经是周五,她拥有可以自由支配的周末。一个可以让她迷茫、混乱以及毫无动力的周末。或许是周五太多次刷到的艾尔海森,她竟然做梦了。


梦见了高中的艾尔海森。坐在她后边,对她递过去的纸条无动于衷。


是的,哪怕是在梦里,艾尔海森也是那种不近不远、不冷不热的模样。他觉得传小纸条是很幼稚的事情,对于荧喜欢在下课的时候偷偷塞过来一张小纸条,往往会答复一声冷哼。


只不过在梦里,荧感觉自己变得很勇敢。她在纸条上抄下泰戈尔的诗句: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里找到天空,

你的眼睛是早上的摇篮,你的眼睛是繁星的王国,

我的歌声消失在你的眼睛深处,

就让我翱翔在那一片天空里吧。


她永远都沉溺在艾尔海森的眼睛之中。哪怕是在梦里。


梦里的艾尔海森原本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被她戳醒之后,只是懒懒地扫了一眼那个纸条,然后原本就垂在桌子边上的手,微微抬起,捏过她的手指,从里边拿走了纸条,看都没有看就继续闭上了眼睛。


一如现实。艾尔海森好像从来都不看纸条,拿过去就是对她最大的尊重。看着那只垂落在她身侧的手,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经常握笔的指关节有薄薄的茧子。


她应该可以偷偷碰一下。


在梦里,荧握住了那只手,心怦怦跳,目光慌乱。但她还是握住了。




可是在现实里——荧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灰沉沉的天空。没有那样的蓝。看不见他的眼睛。


她没有伸手的勇气,甚至不会写下那首诗。所有传给艾尔海森的纸条,上边不是她对老师的碎碎念,就是她从别人那里听到的笑话。


关于自己的心,她很好地藏起来了。


有人胆小地关上门,听着门外来往的脚步声,讲述属于别人的故事。


十一点三十五分,荧说服了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她看着衣柜,看着那叠起来的、挂着的休闲服装,犹豫许久之后,选择了一条长裙,在镜子前犹豫很久,然后穿了上去。


看着镜子里应该算得上赏心悦目的自己,荧突然觉得生活也没有那么糟糕。她站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里,学着那些舞台上的演员,双手拉起裙摆,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她越转越快、裙子像是一朵白色的花,开在深棕色的地板上,开在忠实映照一切的镜子里,开在她自己的眼睛里。


荧决定给自己做个发型,学着那些视频。当她好不容易把所有头发都用发卡妥帖打理,穿上鞋子打算出门时,才发现家门口站了一个人。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荧和艾尔海森已经大半年没见了,上一次见面究竟是什么情形,荧记不清。或许是她刻意忘却、刻意模糊。但是此刻艾尔海森戴着墨镜、戴着帽子、戴着耳机,双手环抱靠墙站在门边,却无比自然,仿佛他就是这个家的常客。


荧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没办法,太多次了。艾尔海森站在她家门边等她上学,就是这样的姿势。


门拉响的一瞬间,艾尔海森也看见了荧。


她穿着白色的长裙,金色头发盘起来,白花发卡装饰鬓边。她的脸红扑扑的,眼睛里带着还未散去的笑意,眉眼弯弯,像极了天边的月亮。她似乎有些震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连吃惊的表情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但是她这副精心打扮的模样,明显是与人有约。


艾尔海森低头问她:“约了朋友?”


他低头的时候,荧从他滑落的墨镜上边看见了他的眼睛。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会觉得这是一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微微上翘的眼睛带着浓厚的侵略性。


其实荧并没有约任何朋友,心血来潮打扮自己,也不过是突然觉得心情很好。她原本的计划,是去市区的某个公园看看花。毕竟打着伞走在雨里,一个人,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可是如今艾尔海森一问,她突然觉得如实回答有些可怜。


虚荣心在作祟。他有万人安可,而她独自成行。


于是她抬起头,回答:“嗯,约了朋友去游乐园。”


游乐园人流密集,艾尔海森作为当红的歌手,总不可能会来吧。不过,倒不如说是她多心。艾尔海森怎么可能会跟着她?或许是有什么事和她说几句,就会投身下一段忙碌之中。


她问:“你有什么事吗?”


艾尔海森没有回答。他摘下了墨镜。摘下墨镜之后,那双眼睛安静地出现在她面前,不再有侵略性,而是沉着、冷静又深邃。他一直盯着她,像是要盯出什么东西来。


荧害怕这种眼神,以前读书的时候,艾尔海森用这种眼神看她,她会选择用一本书夹在两人的视线之间。可是现在,她手里的提包只能遮住半张脸,所以她只能撇开视线,望着邻居家的垃圾桶。


“我没事。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玻璃汽水。”他用下巴点了点脚边,那里有整整两大箱的汽水瓶子。


“这、这么多……”荧吓了一跳,“辛苦你给我带了,多少钱。”


艾尔海森用墨镜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哎哟!”荧轻呼出声。


“我帮你搬进去。”他弯腰,示意荧让开。当艾尔海森俯身的时候,荧才发现他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摘掉了耳机。耳机挂在脖子上,和他衣服的颜色倒是很相配。


只见他搬进去一箱,似乎毫不费劲,荧想起了高中时和那些男生聊天吹水,给他们演示她也可以换饮水机的水桶的事情。于是她俯身,打算把剩下一箱也搬进去。


可是还没弯腰,一只手拦住她的身体。艾尔海森已经从里边走了出来,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一边。“我来。”说罢,他松开手,仿佛刚才的亲密接触不过就像是握手一样正常。


两箱汽水对于艾尔海森来说也有点负担,当他从里边起来,顺手替荧关上门的时候,额头上也有了一层薄汗。在大家都穿着短袖的时间,他却穿着风衣,遮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这么怪异的着装是怎么到她家来的。


或许是她盯着艾尔海森额头的目光太过明显,艾尔海森看着她,并没有打算伸手擦汗,而是向她俯身。


看着越贴越近的脑袋,荧默默后退几步,问道:“……干吗?”


艾尔海森的语气和他话语的内容毫不匹配,因为他竟然能够平静地说出“我替你做了苦力,不替我擦擦汗吗”这样万分惊悚的话。


荧看着艾尔海森,很想问一句,艾尔海森,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的,是娱乐圈吗?


不过他说得又很有道理,于是荧从包里掏出纸巾,从里边抽出一张,递给艾尔海森。


他没有接。


荧看着他那双平静的蓝眼睛,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最后还是坚持递纸巾,然后嘀咕着:“你可是公众人物,别人要是看见了会怎么想,你不是刚爆出恋情吗……”


纸巾连带着手、连带着整个人被他扯进怀里,突如其来的大力气让荧毫无防备。贴近他的怀抱之后,荧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或许是他平时惯用的洗发水,或许是他常用的洗衣液。那种高中时候,一不小心靠得太近,就会闻到的味道。令她安心的味道。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安心的资本。荧慌张地想要挣脱出来,却被艾尔海森锁着腰、勾着脖子,听他一字一顿地说:“那是捆绑炒作,是绯闻。我的工作室已经澄清了。”


“可是工作室的声明就可以相信吗?还是为了你的星途所以才暂时撇开?”荧想起娱乐圈的风风雨雨,多少明星的工作室从一开始的义正词严到最后灰溜溜逃走。还有多少可以信任?


她和艾尔海森的二十年,艾尔海森本人,还有他的心,还有多少可以信任?


“你没有看澄清视频吗?那位女明星本来想在我面前摔倒好让我扶一把,顺带着炒作。”他的语气有些愉悦,“但是她大概没想到,我会避开……所以最后只好弄成借位炒作,其他角度的照片和视频出来,就不攻自破了。”


荧听着头顶传来的艾尔海森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点点笑。她很少听见他一下子说那么多话,除非他给她讲题,或是分享自己最近看的书。这或许是他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解释这么多。


可是,避开真的好吗?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掏出手机,点开wb,发现娱乐榜果然挂着“XXX炒作艾尔海森”以及“艾尔海森 缺德”之类的热搜。


“你就这样避开她,你不会被骂吗?”荧没敢点进去,担忧地问他。虽然想一想觉得有些好笑,而且很有艾尔海森以前的风范,但是他现在是公众人物,这样没礼貌,应该会被人追着骂。这不好笑,舆论是一把很锋利的剑,哪怕艾尔海森再强大,她也不希望他有一丝受到伤害的可能。


“那她就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艾尔海森冷哼一声,“而且,我不在乎那些评论。”


荧沉默了,许久之后,她双手搅动,轻声说:“做公众人物是不是很累……?”她想问要不要考虑离开这个乌烟瘴气,听风就是雨的地方,可是转念一想,她甚至不知道艾尔海森为什么会跑去做歌手,明明他成绩优异,完全可以成为行业的领航者,所以她没有资格劝他抽身,说不定这是他的梦想?


“但是我很喜欢你……的歌。我会支持你。”她将话的内容改了改,低声说着。


这次艾尔海森没有出乎意料的动作。荧听见他的一声长叹,然后还有一声“谢谢”。


她看着自己的鞋尖。


其实我也很喜欢你。不过现在能够告诉你我喜欢你的歌也好。喜欢与喜欢,虽然有诸多不同,但终究是喜欢。


“你不是有朋友约你吗?有没有耽误时间?”艾尔海森却突然抛出先前的话题。荧被他点醒,立刻慌张地下楼,边走边说:“啊啊,是的,抱歉、抱歉……我这就走,再见,艾尔海森。还有,谢谢你的汽水。”


艾尔海森站在床边,看着她撑着伞走了出去,然后拦下一辆计程车。他站在窗口看她,如同盼谁归来的雕塑。


其实,刚才听见她担心的时候,艾尔海森想说,这件事情,除了你以外,谁的想法都不重要。听见她说喜欢的时候,艾尔海森甚至想吻一吻她。她总是能直愣愣地说出触动他的话语,然后自己却一副不知道的模样。


高中的时候,他一不小心看见过荧弄混的笔记本,那本笔记本是她自己平时写写画画的,结果一不小心当做错题本给了艾尔海森,拜托他看看她那几道题有没有更好的解法。可是翻开之后,艾尔海森看见了她誊抄在扉页的小小的一段话:


“我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虽然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去又走过来,我也听到了,可是我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那是走向别人的脚步。

  ——余华《第七天》”


他一直在等她发现那就是属于她自己的脚步声,可是现在艾尔海森意识到,他要做那个敲响门铃的人。


他最后只是目送她离开,没有亲吻,是因为怕吓到她。方才情绪难得失控抱着她的时候,艾尔海森感觉她在发抖。


直到荧关上出租车的车门,艾尔海森才戴上墨镜和耳机,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转身下楼。




当荧买了游乐园门票,一个人坐在游乐园的板凳上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个傻瓜。她原本也想问问有没有朋友有空还有心情和她一起来游乐园玩玩,结果得到的答复不是“有事”就是“不想去游乐园”。


她的高中同桌甚至有些吃惊:“荧,你不是恐高吗?说句实在话,和你一起去游乐园玩,好多项目玩不了。为什么想不开去游乐园啊?”她的同桌性子直说话快,但是说得在理。


为什么想不开来游乐园啊?


荧看着远处的云霄飞车,近处的旋转木马,还有高处的摩天轮,发起了呆。小孩子手指上吊着气球的牵引绳,粉色的、黄色的、金色的气球看起来很是梦幻。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荧坐在小凉亭,盯着远处地面的水坑,想起今天穿的白裙的,盘起来的头发。


应该去公园的——她想,就不应该顾虑艾尔海森。他不会对自己有那种可笑的想法,是她的自尊心害她浪费了一下午,浪费自己耐心的打扮。


可是没有人会同情她。荧一直坐到傍晚,天色黑下来之后,摩天轮镀上霓虹的光,遥遥望去,里边的人影影绰绰。


传闻,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的时候接吻的情侣就会永远在一起。


可是荧恐高,这注定她不会有这种浪漫的机遇。


也不仅仅是恐高。她笨拙又敏感,普通又胆小,像是缩在家里锁上门的胆小鬼,是注定与浪漫无缘的。


就在她越来越沮丧,低着头的时候,忽然有人拉了她一把。


“诶!”荧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抬头一看,那人竟然是艾尔海森。虽然还戴着墨镜、戴着耳机、戴着口罩,包得不像是正常人,可荧一眼就能确定这是艾尔海森。


“喂……你,你不怕出事吗?”荧压低声音。他拉着她走得太急太突然,连荧都没有意识到她把伞放在了位置上没有拿来。而且现在没有下雨,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这件事。


艾尔海森回头,他那双深海、天空、翡翠一般的眼睛从墨镜下露出来。他说:“烟花要开始了。”




那是一场盛大的烟花,开在荧的人生之中。在这之前,她不是没有见过更加大规模的、更加精致的烟花秀,可是没有哪一次,有人拉着她的手,贴着她的耳朵说:“我从十一年前就开始喜欢你了。”十一年前,那就是高一的时候。


他说,他的喜欢好像比她更早。早慧的少年在少女的笑容里找到一种无法形容的“美丽”,然后一点点沉沦其中。直到高二,他发现荧看他的目光开始闪躲,对他似乎特别想靠近、又若即若离,于是开始猜测她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艾尔海森开始佩服自己的自信,又担忧自己太过自信。于是他只好一次一次地暗示、明示她。比如在接过纸条的时候握住她的手;比如在她和男生比力气扛水的时候替她分去大部分力量,然后揽着她走开;比如在一起坐车的时候,握住她的手。


可是荧依旧若即若离。少女的心思让他苦恼不堪,直到他看见那本笔记本里除了扉页那段话以外,还夹着一张废纸条,一张和她平时给他传纸条喜欢用的纸一模一样的纸条。纸条上写着泰戈尔的诗: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里找到天空,

你的眼睛是早上的摇篮,你的眼睛是繁星的王国,

我的歌声消失在你的眼睛深处,

就让我翱翔在那一片天空里吧。


最底下,有一个黑笔涂的小方块。艾尔海森用了很多办法,最后弄明白了是什么东西被涂掉了:我喜欢你。


四个字打破了艾尔海森当时的一切。他感觉自己一寸寸裂开,然后,掺入了新的,以她为核心的部分,重新组成了“艾尔海森”。这个部分不是很高,但却是弥合“艾尔海森”的粘合剂。她开始无处不在,又不太明显,只是总是提醒他,她很重要。


艾尔海森想她和自己同时走五十步,直到相遇。甚至因为她在高中毕业之后由衷地称赞他“艾尔海森,你唱歌真的很厉害……和平时的你完全不一样……我觉得你可以成为闪光灯下万众瞩目的那一个。”认真考虑是否要成为她喜欢的那种人。她说想看,她说可以,他就一定会做到。


她把他无聊的时候钻研编曲规律写的歌哼了一个夏天。她好像真的很喜欢,喜欢他唱歌时候的样子。于是艾尔海森走上了这条路。


没想到两人却因此生疏。这五十步是走出去了,却不是向着对方,而是越走越远。




烟花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短暂的沉寂和短暂的盛开。光团开出绚丽的夜晚,烟火的尾巴拖得长而璀璨,在每个人的视网膜留下短暂的痕迹。


艾尔海森牵着荧的手。他说,我很早就想问了,我可以喜欢你吗?不过你的回答不重要,因为我已经无法控制我喜不喜欢你了。


她没有回答。


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荧这才想起自己的雨伞落在了亭子里。原本她是想折回去找伞,顺便避开艾尔海森的告白。可是她被紧紧拉住。艾尔海森脱下风衣,将他们都盖住。


黑暗中看不见他的眼睛。艾尔海森摘掉了墨镜,因为荧听见了眼镜腿互相碰撞的声音。他大概也摘下了口罩和耳机,因为荧被他偷袭了。


他先是吻了她的鼻尖,小心翼翼地,然后又慢慢往下。


她抓着他的衣服,大概已经揪出自己的手印。可是这是艾尔海森的吻。一个突然的,又像是蓄谋已久的吻。荧想问艾尔海森为什么敢,可是她没有说话的机会。他给了她喘息的时间,却又如同蛇一般缠上去,从嘴角到唇心,再到舌尖的纠缠。


她的心比外边的烟花还要大声。身边人群喧闹,但是因为一件衣服,逐渐与他们无关。


荧沉没在这个漫长的吻里。


直到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头上的衣服突然滑落,细密的雨水落在头上。但是更加糟糕的是,身边突然传来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是、这是艾尔海森吗?他在亲谁?正牌女友?!”


“天呐……我竟然到了吃瓜现场……”


荧想要躲开,找个洞钻下去。可最后只是被艾尔海森搂进怀里。他用那件挂在自己肩膀上的衣服拿下来替荧从头披上,挡住她,然后说:“是的,我们很快就会结婚,感谢大家的祝福。”





“艾尔海森  结婚”“艾尔海森  宣布退圈”“艾尔海森  烟花下的亲吻”等词条在第二天大爆特爆。不知为何,与他的正牌女友、未来妻子有关的词条倒是一条都没有。


艾尔海森知道自己的团队很会公关,这也是他一开始挖这几个人做自己的工作室的原因。他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今天。


如果她那句“你一定会万众瞩目”只是她的赞赏而不是期待,那他也没必要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待下去。退圈顺便宣布结婚消息,是艾尔海森做出进入娱乐圈这个决定时,同时做的另一个决定,他一直在为这个准备。


现在,一切都应该尘埃落定。


他看着睡在边上的荧。他们昨晚看完烟花回来之后,一起坐着看了好久的无聊的肥皂剧,喝了六瓶玻璃汽水。


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人,走向不熟悉但又很熟悉的生活。仿佛他们本来就如此,就这样牵着手,靠在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们看电视,但是又没看电视。电视剧在那里自己播着,只给两人添了室内的光影。


艾尔海森将那句自己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说给她听:“我爱你。”


第二天醒来后,艾尔海森难得赖床。他打开手机,发现昨晚睡觉前,荧更新了朋友圈。点进去一看,那是一条书摘:


[我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虽然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去又走过来,我也听到了,可是我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那是走向别人的脚步。直到有一天,这个脚步停留在这里,然后门铃响了。——余华《第七天》]


他放下手机。


属于他们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fin】


[注]衍生自余华老师。





#因为最近不会频繁来lof,所以提前向不能回复大家的评论说一声抱歉。我很喜欢每一条评论、每一个喜欢和点赞,谢谢大家。我最近有点累,想要休息一下。我一定会来补上每一条评论的,我真的很感谢。

君无彧

【海荧】艾尔海森和他普通的一天

——今天是他生日。

#原作向日常短打!双方处于互相喜欢但差临门一脚那种

#点击就看艾尔海森虚空吃醋,ooc算我的(土下座)


生日并不是一个什么大不了的日子。这无非意味着某一年的这一天,有一个生命呱呱坠地,完成了从无到有的过程。


艾尔海森向来不怎么理解那些过生日要邀请亲朋好友、大操大办的人。大书记官不喜欢太多的热闹,当生日来临时,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准时起床,穿戴整齐之后出了门。


上午的时间被教令院的外派任务占据。艾尔海森看着自己的计划表,再一次确认生日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天。毕竟教令院并没有因为他过生日就给他放假。


他踏上了前往道成林化城郭的路途。


今天的...

——今天是他生日。

#原作向日常短打!双方处于互相喜欢但差临门一脚那种

#点击就看艾尔海森虚空吃醋,ooc算我的(土下座)





生日并不是一个什么大不了的日子。这无非意味着某一年的这一天,有一个生命呱呱坠地,完成了从无到有的过程。


艾尔海森向来不怎么理解那些过生日要邀请亲朋好友、大操大办的人。大书记官不喜欢太多的热闹,当生日来临时,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准时起床,穿戴整齐之后出了门。


上午的时间被教令院的外派任务占据。艾尔海森看着自己的计划表,再一次确认生日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天。毕竟教令院并没有因为他过生日就给他放假。


他踏上了前往道成林化城郭的路途。


今天的任务是完成对居住在化城郭的一户人家的走访。最近教令院正在大张旗鼓地选举下一任贤者,为此还喊出了什么“公平公正、信息透明”的口号。为了这个“信息透明”,艾尔海森这样的书记官不得不跑到须弥的各个角落,对着所谓的“竞选者关联人物”不厌其烦地进行走访和背景调查。


二月份的须弥依旧潮湿。冬日的气流已经过去,前几日旅行者和派蒙在嚷嚷什么“立春”,听着这两个非常璃月用法的字,艾尔海森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须弥的春天。一场一场的雨水底下是悄然抬头的绿枝,蕈类如同云朵一般星星点点从灌木底下冒头。


从须弥城到化城郭的路因为潮湿的空气也变得潮湿,前人留下的脚步很快就泥泞在水滴之中,只剩下影影绰绰的轮廓。


艾尔海森走在这样的路上,戴着随身听,享受工作之中难得的闲适。走过某一片丛林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被一朵盛开的须弥蔷薇截住。


须弥蔷薇一年四季地开,散布在须弥各个角落地开。没有人会去刻意种植这样一种顽强的、随处可见的紫色花朵,除了旅行者。艾尔海森想起她上一次和自己一起顺路时,提起过的那句话:“最近想把尘歌壶种满须弥蔷薇,但是真要认真去找须弥蔷薇,就会发现好难找哦!”


他为这一朵蔷薇驻足。确实,像这样随处可见、微不足道的花朵,恰恰是最难找的。人们会习惯性地忽视它,然后在需要的时候,找得满头大汗。


艾尔海森蹲下身,想要将这一株须弥蔷薇连根拔起带给旅行者;却在伸手那一刹那意识到旅行者有专门的收集种子的工具,化种匣,而现在这个工具并不在他手上。他重新起身,指尖拂过沾着水汽的花瓣,将这个点位记下。


他的记性很好。等办完事情之后,可以带着旅行者再来收集。


如此这般,艾尔海森零零碎碎记了三四十处长着须弥蔷薇的点位。他甚至在笔记本上画下了大致的位置。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工作中的乐趣——他给自己预留了足够的完成任务的时间,那么一天中剩下的其余时间,均可以由他分配。





那一位受访者一般在上午十一点才从集市收摊回来,所以他还可以继续在外边享受两小时的时间——看着在高高的石柱上漂浮的蓝色神奇之物,艾尔海森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这是“仙灵”。典籍有过记载,似乎是某些种族死后残留在提瓦特的能量物质的具象化。在旅行者到来之前,须弥不少学者都对此有过研究,尤其是因论派的学者,对这个不会对提瓦特生灵有反馈,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漂浮在某个固定位置的蓝色精灵有着无比深入的研究。甚至有生论派、素论派、明论派、因论派四个流派的学者联合起来写了不少头头是道的文章,还拿下了教令院的奖学金。


他们说,这或许是某些东西在提瓦特的投影,是无法触碰,无法被影响的因果,是七元素之外的力量,是历史的残渣。


种种长篇大论在旅行者到来之后被推翻。她向它们伸手之后,那些蓝色的、如同坐标一般从未改变的仙灵,突然就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它们引领她走向一个个熄灭的灯座。她像是带它们回家的钥匙,在回到灯座之前,这些仙灵还会绕着她飞一圈,然后安稳地成为幽幽不灭的蓝色灯火,顺便回馈她一个宝箱。


艾尔海森看着在石柱上漂浮的仙灵,试探着向它伸出手。他知道自己只能像除了旅行者之外的所有人一样,穿过这一团蓝色的,似雾非雾、似纱非纱的东西。


可是仙灵却在他触碰到那一瞬间,动了动漂亮的、人鱼尾巴一般的纱尾,向前飞去。


怎么回事?


艾尔海森愣了一下。


明明不该有任何回应——除非,仙灵将他与旅行者视为了同一种个体。艾尔海森想不出任何原因。旅行者是世界上的所有可能——她穿越星海,穿越森严的规律,穿越神明的注视,来到了提瓦特。她与仙灵能够进行互动并不意外,因为这不过是她身上蕴含的可能性的其中一种,可是他为何会被仙灵回应呢?


艾尔海森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答案。远处的仙灵停在下一个点位,开始绕着那里打圈圈,甚至不耐烦地甩着尾巴。艾尔海森跟过去。他从山底跟向山顶,最后在幽幽风中,看着仙灵满意地落入座中,还附赠上一个宝箱,艾尔海森愣了一下。


毫无疑问,这本该是属于旅行者的宝箱。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需要他来打开——艾尔海森犹豫了几秒钟是“留给她自己来打开但是存在被别人领走的风险”和“带着里边的东西直接交给她”之后,选择了后者。


看着从箱子里蹦出来的绿色圣遗物、蓝色矿石以及一把无锋剑之后,艾尔海森忽然有些明白旅行者那一把又一把、掏不完的无锋剑是从哪里来的了。他有些庆幸自己今天出门没有携带武器,又庆幸自己有个腰包。


当他打开腰包,打算收拾收拾空间,给那几个圣遗物和矿石腾位置时,忽然发现自己的腰包里多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朵,不该属于须弥的花。


蓝白的因提瓦特经过处理成为了塑封之中的书签。艾尔海森犹豫了一下,确信这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不会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朵因提瓦特很奇怪,它没有茎与叶。旅行者给他看过完整的因提瓦特——她像宝贝一样藏在她的尘歌壶里的一束花,不多,三四朵,细长的茎和纤细的叶与提瓦特的其他花别无二致。


只有唯一一个地方的因提瓦特没有茎。那就是她头上的那两朵。


艾尔海森愣在原地。





是的,就在昨天,他和旅行者不欢而散了。因为他们像往常一样迈着晚风拂面的步子,走在须弥城的街巷,打算去酒馆来一局七圣对决消磨时光的时候,艾尔海森忽然发现她头上的花少了一朵。


男人的直觉让他怀疑那朵花是被她拿去送人了。荧很宝贝头上的花。她可以气喘吁吁、满身尘土地与翠翎恐蕈搏斗,甚至因为那只大草鸡想要啄她脑袋上的因提瓦特,气急败坏地把翠翎恐蕈的脖子压在地上揍成猪头;她可以瞬间干翻几十个不长眼睛的镀金旅团,还保持着两朵花安安稳稳地待在头上。


综上所述,旅行者的头花如果没了,绝对不可能是掉了,而是拿去送人了。


那么,相对而言,一朵对于她来说很珍贵的花,会送给什么样的人呢?艾尔海森觉得哪怕自己动动脚趾头,都能明白她会把花送给一个对她来说同样重要的人。


于是艾尔海森发起提问:“你的花呢?”


“什、什么花?”旅行者的目光开始变得闪躲。


艾尔海森皱眉。她一般不撒谎,所以撒谎的时候,演技拙劣得一眼就能被看破。“你头上的因提瓦特。我记得你说过,这两朵因提瓦特对你来说很重要。”他的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想法。不过艾尔海森在得到答案之前,不会妄自做出评判。


“啊,可能是掉了、掉了吧……”旅行者却坚持将这个谎言坚持下去。


艾尔海森停下脚步,看着她闪躲的眼神。他以为,旅行者没必要说谎的。这是她的花,想要送给谁,想要怎么处理,都是她的自由。面对艾尔海森,旅行者没有说谎的必要,毕竟他对她来说也不过是目标坚定的旅途中的一位过客。


艾尔海森这样说服自己。可是他说服不了自己。时至今日,艾尔海森并不是很想从她嘴里听见“我把因提瓦特送给了XXX”这样的话,尤其是XXX还不是他的名字。


可是他更不想听她搪塞自己。同伴不应该坦诚对待吗?


艾尔海森神色晦暗,不再看她。他没有再追问,因为无论如何,说真话还是说谎,都不是他想要听到的。


当晚,艾尔海森狠狠地追着旅行者,连胜十八局七圣召唤,打得旅行者头都抬不起来。


离开时,他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倒在牌桌上的旅行者。金色的脑袋上,孤零零的一朵花分外刺眼。他冷冷地开口:“下次来找我之前,我希望你能好好进修你的牌技。”


“你就不能让让我吗!一局都不让!”旅行者嘟囔着。


艾尔海森再度看了一眼那朵花。


“想必会有别人很乐意让你赢。”他冷哼一声,“但那不是我。”


收下花的人一定很乐意哄着她——


艾尔海森没有收到花。





而今天,一朵因提瓦特安静地躺在他的包里,半张夹在书中,半张露出来的那种。


这是属于旅行者的花。不在她头上,不在她的花园,不在别人手中,而是成为了书签,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腰包里。


艾尔海森忽然噤声。声音停止、动作停止、连呼吸都要停止。山头的风声也为他停止,只为烘托出这一刻他心脏的激烈跳动。


艾尔海森捏着那枚书签,随后将它重新夹进自己阅读的那本书中。


该早点收工,回去哄哄她了。





大书记官佩戴无锋剑去走访普通人家这件事吓了道成林的巡林官一跳,以为这是有什么强硬手段。不过艾尔海森平静地解释了自己是为旅行者携带的宝箱战利品,随后在巡林官和受访人隐晦的震惊目光中,打开稀里哗啦的腰包,在一堆亮闪闪的破铜烂铁之中,抽出了用来记录的笔记本。


不知为何,书记官从笔记本里拿出一枚书签,像是在炫耀什么一样在空中停顿两秒,然后重新放进笔记本中,翻开空白的一页。


“接下来我会询问一些问题。全程有巡林官监督,如果有不方便回答的问题,您可以考虑写下来答复我。”


艾尔海森本人似乎对于这些和他风格格格不入的东西没有一点表示。可是巡林官知道——过去旅行者帮大巡林官忙,留在化城郭的时候,就喜欢收集这种亮闪闪的、看起来没什么用的小东西,像极了搜集漂亮东西回去筑巢的小鸟。


而如今,大书记官竟然担任起了旅行者的搜集员。


原来他并不像传闻那样不近人情、冷若冰山。意识到大书记官也有一颗和普通人一样操劳身边人的心,受访者渐渐放下了防备和警惕,将掏心窝子的话一股脑儿兜出。毕竟这可是被旅行者信任到可以帮她开宝箱的人,旅行者是个好人大家有目共睹,那么被她信任的人想必不会是什么坏人。


艾尔海森提前一小时完成了指标。今天的受访人态度格外好、格外配合,让艾尔海森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并不打算烦恼这种对结果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事情,转头揣着无锋剑踏上回程。


去见她吧,越快越好。


这一次,大书记官没有再在路上磨蹭。





奈何天不遂人愿,当艾尔海森赶回须弥,去教令院交完差后,他反而没找到旅行者。发给她的消息没有被回复,艾尔海森第一次怀念起虚空的存在来。


在净善宫门口转悠了十几分钟,又转悠到教令院门口,最后艾尔海森慢慢踱步回家。


路边花坛里绿色的灌木、帕蒂沙兰摇曳着。须弥蔷薇依旧不常见。那种野花不会有人刻意去种植。只有旅行者这样的人才会兴奋地说,我想要一个开满须弥蔷薇的花圃。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旅行者。如果旅行者想要躲某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别人找到的。艾尔海森不是神,他没办法通过元素力归属来确定旅行者的准确位置,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她回来。


艾尔海森赌旅行者必定会回来。他知道她最近把委托设定在了须弥,方才回来的路上,他看见某个人头顶冒着一个紫色的点,看起来是委托发布人。


那么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可以考虑睡一个午觉——捏着她送的书签。


艾尔海森坐在书房的摇椅上,对着下午拂开云层的阳光,看着那一枚书签。阳光似乎要穿过透明的塑料、穿过纤细的花瓣了,落在他的眼睛里。艾尔海森忽然发现,花蕊上残留的元素力和自己的元素力不那么相似——这似乎是她元素力的残存,被封在了书签之中,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


或许这也是仙灵对他有回应的原因。


艾尔海森收回捏着书签的手。


原来——在他这里。


无论是花,还是心。好像,在他这里。





这个午觉睡得不怎么安稳。即便戴着耳机,艾尔海森也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当然,睡不安稳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总是无法忘记自己胸口那张被他捏着的,被烘热的书签。像是小时候得到了心心念念珍宝的孩子,将东西揣在怀里还不够放心,总是过几秒就想看一眼。


就是因为睡得不够安稳,他听见了钥匙插入锁孔,锁扣被转动的声音。


或许是卡维回来了——艾尔海森睁开一只眼睛,因为另一只眼睛还不怎么习惯直射在眼皮上的阳光,打算起身锁上书房间的门。他不希望卡维咋咋呼呼地打扰到他的休息。


可是就在想要起身的那一刹那,他听见了另外两个声音。


“旅行者,小声点。我们只是路过。”是白色小精灵。


“嘘……派蒙!你小声点。”


熟悉的声音让他忽然松懈下来,回到放松的状态中去。


他选择装睡。


果然,那两个声音越来越近,压低的嗓音也阻止不了艾尔海森隔着音乐和耳机听得清清楚楚。艾尔海森闭着眼,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放在书本封面上。那张书签,他又重新藏进了书本里边。他想知道,在荧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那份礼物的情况下,究竟是会选择和他生气,还是会做别的事情?


眼前的阳光似乎被人遮住了。


“啊!快看,艾尔海森这家伙,是不是在睡午觉啊!”


“嘘……派蒙声音太大了。”


“才、才没有……我明明轻声细语的……”


“不过,现在该怎么办呢?虽然有人给我们开了门,可是艾尔海森在睡觉,谁去叫醒他?本来只是想要路过打一声招呼……要不我们留张字条吧。”


艾尔海森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笔尖落在书页上的声音是艾尔海森熟悉的声音,他甚至很熟悉旅行者的笔迹,因为看过不少她写下来的东西。


纸条被她轻轻放在了自己手中的书本上边。


艾尔海森能够感觉到她弯了腰,他面前的阳光没了,大块的阴影落下来。她的呼吸好像吹动了自己脸侧的头发。


“荧,快走吧!我们要赶不及妮露的演出了!”


她的呼吸远了一些,艾尔海森感受不到了。不过旅行者的回答让他短暂的失落重新被填满:“你和卡维先去吧,我还想……我等下就来。”


“你真奇怪。好吧,那我和卡维拿着票先去了。”小精灵大概是慢悠悠地走的,因为过了许久,他才重新感受到身前的阴影变得更大。






“生日快乐,艾尔海森。果然还是想亲口和你说一声。”她的声音有几分遗憾,“我听说你早上还去干活了。生日就给自己好好放个假吧。午安。”


她语气轻快。


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留下纸条、全身而退时,明明是在睡觉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凑得太近,近到能够数清每一根微微上翘的睫毛,近到一不留神就跌进名为艾尔海森的深渊。一个蓝到发绿的漩涡,中间一轮红日,平静地悬挂在深渊之中。


如果说本该睡觉的人突然睁眼已经震惊了旅行者,让她差点没喘过气来,那么艾尔海森无疑就是抓住了这一点。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在白色旅行装的保护之下的纤细的腰肢,让他想起因提瓦特白色的花瓣。原来,过生日的时候,人确实会随着自己的心态,想要一点超出平常的渴求。


如果换作是平时,艾尔海森绝对会先确保旅行者的自愿性,然后再发生一些肢体上的接触。可是今天,他是过生日的人,合该讨一点赏头。


“我替你带了些战利品回来。”他抱着她。书本和纸条已经从两个人的腿间滑落到椅子上,笔直地卡在摇椅和人的缝隙之间,“一把无锋剑,还有你喜欢搜集的圣遗物、矿石。”


“呃,呃……嗯。”她摸不准艾尔海森在想什么,“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要不先松开我。”


“我过生日。”四个字击碎了荧的请求。


“好吧。”她反手抱住他,“生日快乐,艾尔海森。”


“等下有空吗?我带你去找须弥蔷薇?”艾尔海森平静地询问。只不过他的手不太平静,抱得越来越紧。


他们逐渐严丝合缝。


“呃,会不会占用你的私人时间了……”荧依旧不怎么习惯。


然后她感觉自己被松开一些。艾尔海森平静地看着她,可是阳光点燃他的瞳孔,燃起万丈火焰:“从今天开始,我给你一个特权。”


“快速审批通道?”荧想起自己过生日收到的礼物。


“占用我的权利。”艾尔海森回答得有些断续,似乎思考这个问题花了他一些时间,“我想了许久,毕竟收到了很重要的礼物,就应该要付出一些同等重要的东西。”


“……”荧沉默片刻,“你看见了?那个书签?”


“嗯。”


“你……喜欢吗?毕竟那只是一朵因提瓦特,算不上有多贵重……我还擅自主张保留一部分我的元素力,这样你就能随时通过它和我共鸣……需要我的时候,我也能快速找到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变态,呃呃呃,果然不该保留元素力……做的时候纳西妲就问我会不会有些冒犯你了……”


她断断续续说了一大段话,最后得出了一个苦恼的结论。


艾尔海森将她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扣起来。


他看着不知不觉间红了脸的旅行者,手指摩挲过她的下颌、她的唇角,最终侧头,鼻尖擦着她的鼻尖,吻住了那寸柔软。她似乎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被抱在怀里的身体也一寸一寸软下去,好似一滩春水。


艾尔海森贴着她的耳朵说:“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走吗?我带你去找须弥蔷薇。”





那一天的妮露演出没有看成,荧站在尘歌壶里,看着比她预算还要大出三倍的、密密麻麻种满须弥蔷薇的花田,依旧回不过神。艾尔海森带她跑了很多地方,最后找回了一袋子的须弥蔷薇种子。


“会不会……有些太多了?”荧看着那片花田。


尘歌壶的模拟太阳模拟到了日落的程序。她回过头,金色的头发被太阳镀上一层颜色。


“如果不合你的口味,拔掉就好。”艾尔海森向她走去,“毕竟是你的房子,怎么装修由你来定。”


他在她面前站定:“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送我一朵花,我送你一片花园。这很公平。”


“公平吗?”她眼里露出迷惑的神色。一朵换好几百朵,怎么看都不公平。


“爱不需要讲究公平。”艾尔海森垂眸,轻笑道,“公平只留给不爱的人去讲。*”


他拉起她的手:“怎样?今晚还打七圣召唤吗?”


毕竟收下花的人需要一个机会哄她。


顺便,留在尘歌壶过夜也好。


艾尔海森有预感,这会是独特的一天。



【fin】


*看完一朵花的文章之后有感而写。

菜ZE

【镜海逐星落|23:00】

文字阅读右到左

上一棒:@北上轻舟 (妈呀我忘了这个偷偷补上)


拖延大王来咯!生日企划拖成情人节企划也是没谁了(疯狂土下座

海哥三句话和一张画片,让我舍弃原本的计划原地开新坑!!

画了3天,累瘫(艾尔海森,这就是你的生日计划吗……


【镜海逐星落|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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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延大王来咯!生日企划拖成情人节企划也是没谁了(疯狂土下座

海哥三句话和一张画片,让我舍弃原本的计划原地开新坑!!

画了3天,累瘫(艾尔海森,这就是你的生日计划吗……



君无彧

【镜海逐星落|彩蛋】献给春末的花束

#架空,青春校园。一些高中生日常、小情侣偷偷早恋。

#推荐BGM:leomantic《新生》

藏在青涩中的爱意,如苔藓般微小,亦如朝阳般炽烈。


【1】

“快点、快点,晚自习的预备铃已经响过了。再不回去老班又要站在教室门口目送我们放扫帚……”


被雨水打湿、沾满落叶的水泥地上,几个小水坑被踩出水花。少男少女提着和他们差不多高的扫帚,在水坑与水坑之间快速穿行。


晚自习预备铃回荡在空荡荡的校园,大部分学生已经结束了晚饭和饭后的忙里偷闲,此刻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规划或者消磨自己接下来的三个小时。


“可是是生活处...

#架空,青春校园。一些高中生日常、小情侣偷偷早恋。

#推荐BGM:leomantic《新生》

藏在青涩中的爱意,如苔藓般微小,亦如朝阳般炽烈。

 

 

【1】

“快点、快点,晚自习的预备铃已经响过了。再不回去老班又要站在教室门口目送我们放扫帚……”

 

被雨水打湿、沾满落叶的水泥地上,几个小水坑被踩出水花。少男少女提着和他们差不多高的扫帚,在水坑与水坑之间快速穿行。

 

晚自习预备铃回荡在空荡荡的校园,大部分学生已经结束了晚饭和饭后的忙里偷闲,此刻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规划或者消磨自己接下来的三个小时。

 

“可是是生活处老师让我们去扫一下叶子,又不是我们故意迟到。”领头的生活委员挥了挥手里的扫把,仿佛那是什么免死金牌。

 

“正好轮到我们组的时候偏偏一直下雨,也不知道明明是春天,怎么香樟树一直掉叶子……说好的常绿乔木呢?”荧奋力地提着扫帚。如果说组长可以把扫帚当金箍棒拿在手里转一圈,那么这个几乎和她一样高的竹丝扫帚在她手里就像是千斤重担,要不是担心扫帚路过水坑之后会变得湿答答的,打湿她的裤子,她会毫不犹豫地考虑拖着扫帚行进。

 

“没人说常绿乔木不会掉叶子啊,荧,你这个地理课代表到底怎么做的?”走在她前边的同学毫不犹豫地指出荧的错误,并且连带着一起质疑了她的课代表身份。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吐槽一下……沾了水的叶子根本扫不动,而且还要带着伞扫地。为什么偏偏是轮到我们组的时候又下雨又落叶呢。”她小声嘀咕,努力避开藏在活动砖块底下的“水坑陷阱”。

 

为什么南方会下这么多天的雨呢?为什么下雨天还要出来扫地?荧一边走一边抱怨。直到小队从湿淋淋的露天走进暖烘烘的教室,排队将扫帚一把一把放进工具橱时,荧在班主任的注视下,明目张胆地看了好几眼坐在最后一排、工具橱前边的艾尔海森,心情才好起来。

 

她默默感叹,下雨天扫地好像也是有一点好处的。至少放扫帚的时候,她可以偷偷看几眼艾尔海森。

 

沉默寡言的少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前是一张摊开的数学试卷。他对于身后的目光浑然未觉,只是拿着笔,在空白的试卷上快速写下一行又一行。

 

 

 

【2】

荧察觉到自己喜欢艾尔海森,是在高二上半学期重新分班之后。

 

新高考体制下,高一大家需要上所有课程;高一学期结束之后,每个人选择了自己想要选考的科目,班级也会打乱重新分班。

 

荧结合自己高一时被物理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经历,毫不犹豫选择了政史地这三门传统大文的课程。当她坐在新班级的教室时,意外发现自己的新同学里竟然有“艾尔海森”这号人物。

 

艾尔海森何许人也?高一的时候,荧并没有和他分到一个班,但是听说过很多他的传闻。据说他公然在数学课上写物理作业,语文课看课外书,英语课更是自己抱着牛津高级词典翻阅。偏偏他的成绩一直是年段前几,而且每一门课都好得挑不出差错,均衡发展。这样一个有望冲名校的苗子,只要不做出什么违背校纪校规的事情,也不打扰别人上课,老师最终还是没办法对他采取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荧以为,像这样全面发展的高材生,应该会选择理科,或者至少选择一门物理,毕竟未来大学专业和就业,看起来还是理科生的选择面更加广阔。

 

可是他如今安安稳稳地坐在教室的角落,完全不是走错了教室的模样。

 

荧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侧身对着门、对着她的少年愣了片刻,情不自禁就往他坐的那个角落走了过去。新班级,意味着不少同学或许是她之前不认识的;现在到场的人她几乎不认识,只有艾尔海森因为太过传奇有些眼熟——所以她情不自禁朝他走了过去。

 

“这里有人吗?”她在艾尔海森面前站定,指了指他斜前方的桌子。

 

“没有。”艾尔海森头也没抬。这时候荧才发现,他原来戴了一副蓝牙耳机。

 

学校里是禁止带电子设备的,不过今天并不是正式开学,大家来这里主要是熟悉一下新教师、新同学以及新的班主任,所以有人带手机和耳机并不是不可以。荧看着一副“不想交流”表情的艾尔海森,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会走到他这边来完全是头脑发昏,如果还要她强打起勇气和陌生人聊天,那真是太为难荧了。她拉开椅子,放下包,在自己选择的位置坐下。今天并没有发课本,除了笔记本,荧掏不出什么像样的书本来伪装“请勿打扰”的模样。思来想去,她从书包里掏出了上周在书店看见的,标题很有趣但实际上是一本她不怎么看得懂的哲学书,放在桌面上。

 

《柏拉图和鸭嘴兽一起去酒吧》。

 

黄色的封皮上用黑白剪影勾勒出酒吧的座位,酒吧的灯牌以及大哲学家柏拉图和荒谬的鸭嘴兽。

 

这个年纪的文艺青年总喜欢阅读一些看起来很高深很晦涩的书籍,来满足自己“攻坚克难、比别人先掌握高难的词句用法”的心理。荧也是觉得这个标题很有趣,冲动之下就买了下来。可是看了几章“形而上学”“逻辑学”“知识论”之后,眼皮就开始打架。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学哲学的料。

 

不过既然是买来的书,那再困也应该看完。秉持着这样的观念,荧还是带着这本书来了学校。就在她打算随便翻到其中某一页然后开始走神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陌生的、不应该传来的声音。

 

“柏拉图和鸭嘴兽一起去酒吧?”原先一直不搭理外界状态的艾尔海森突然说话了。荧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结果回头一看,发现他已经摘下了耳机,抬头看着她,还有她的书。

 

“嗯,嗯……”荧连连点头。

 

少年向她伸出手,洁白的掌心泛出一点点健康的红,掌心纹路在白天的光线下清晰可见。他的手指修长,甚至有些瘦,关节有些明显。“介意我看看你的书吗?”他问。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从她脸上扫到那本书上,然后又回到她的脸上,盯着她看。

 

“啊,当然可以……”荧一下子就陷进那双眼睛里边。原来他的眼睛是这种颜色,就像是春天的新绿与澄澈天空被放在同一块调色盘里,混合出他的眼睛,绿中透着蓝、蓝里氤氲着绿,就像是荧在珠宝展览上见过的珠玉,澄澈又厚重。再往里看,靠近瞳仁的地方,泛出暗暗的红,如同一枚旭日被冰封在珠玉之中,依旧散发着无名的光与火。

 

她无意识地将书本递到他手里,想着,有没有人告诉过他他很漂亮?

 

“漂亮”,一种无性别意义上的褒奖。就像是人们赞赏一件艺术品一样,不带任何有色目光去欣赏它的美丽。艾尔海森就是这样的“艺术品”,荧想起了历史课本里有关文艺复兴的照片,那些意大利古老建筑里边的雕塑,现在就在她眼前活了过来。高挺的鼻梁,优美的唇形,为一切赋予生气的双眼,细碎的头发。

 

就在她的目光情不自禁挪到其他地方时,少年轻轻咳嗽了一声,喉结随着咳嗽上下滚动。

 

“有什么好看的吗?”他平静地问。荧这才发现他已经摊开了自己的书,看起来是打算看一看这本书,却被她的目光骚扰到无法全心投入进去。

 

有什么好看的吗?荧被这句话问得哑口无言。她猛地侧过身去,目光转向窗外,假装她是在看风景。因为她无话可说,总不能告诉人家,我一直在看你吧?

 

艾尔海森没有追问。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耳朵和脸都已经红了的人一眼,重新将思绪放回书本上。手指夹着书页翻过三页之后,艾尔海森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口:“你也喜欢哲学?”

 

荧原本还想继续“装自己在看风景”一会儿,但是听见这个明显是等待自己回答的问题,只能转过身去,低着头老老实实回答:“不喜欢。”

 

“嗯?”带着疑惑的鼻音自头顶传来。

 

荧的头更低了,她如实回答:“我只是觉得这本书的标题很酷,所以一冲动就买了。谁知道我买回来之后看得一知半解。”

 

“呵呵。”带着戏谑的轻笑自头顶传来,荧抬头,发觉艾尔海森已经合上了书,此刻一只手托着脸颊,垂眸看她。“你倒是很诚实。不像那些为了面子硬要说自己看懂了、很喜欢的人。”

 

“因为看不懂就是看不懂嘛……”荧垂头丧气,“早知道不买了。”

 

他将书本还给她,在荧以为他们的对话就要结束的时候,再度开口:“既然看不懂,那你为什么还要带来看?”

 

荧将书本捏在手中,低头看了看橘黄色的封皮和上边印着的柏拉图和鸭嘴兽,感觉他们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因为既然已经买了,哪怕看不懂也要先去试着看完。如果遇到不懂的就不看了,那只会永远都看不懂。”她将书本放回桌面上,认真地回答。

 

他沉默了片刻,那双自刚才一瞥之后就没有看过她的眼睛重新落回她身上。“我记得你叫做荧。”他突然喊出了她的名字。

 

荧愣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像艾尔海森那样离经叛道得赫赫有名,不过是成绩还算过得去。他们高一不是一个班,甚至也没有过任何交流,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嗯……艾尔海森同学竟然知道我的名字,真是稀奇。”她有些吃惊。

 

艾尔海森看着她,没有回答。高一有一周国旗下讲话是她,金发小个子女生站在国旗下,念着大概是她自己准备的稿子。稿子里虽然依旧离不开歌颂青春、奋发向上的无聊词句,但是艾尔海森很喜欢其中的几个比喻以及藏在正经里边的幽默。因为那个稿子,他记住了这个名字。而现在,他终于再一次认识了这个名字。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艾尔海森放下手,重新戴上耳机,说:“不稀奇。你很有趣。”

 

这样的评价让荧大吃一惊。可是她不知道怎么问,毕竟对方重新开启了“勿扰模式”,再去死缠烂打好像有些不礼貌。

 

更何况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教室,老师也走到门外了。她重新坐正,打开那本自己堪堪读通顺的书本。可是不知为何,书本上明明白纸黑字写满了正经的信息点,可是她大脑里浮现的却是艾尔海森。他的睫毛在眼睛上撒下阴翳,于是大海有了深邃,不可捉摸。

 

想到他的时候,心脏跳得很乱,连捏着书页的指尖都开始发烫。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在看她。

 

 

 

 

【3】

新班级按照身高和个人意愿安排座位,于是荧从艾尔海森前边的位置被薅起来,最后坐在了教室第一排。看着大大的黑板,荧有些无语——她不过是稍微矮了一点,怎么就坐在第一排了?

 

文科班女生多,男生少,想从女生里找出比她矮的尚且不容易,男生就更别说了。艾尔海森人高马大的,毫无疑问坐在了最后一排。

 

萌动的春心还没来得及为青春跳动几天,就遭到了现实的剧烈打击。荧看着和自己不在同一个大组、不是前后桌的艾尔海森,心中顿时有了一种“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的失落感。

 

可是这不过是她自己的心血来潮。荧找不到理由往艾尔海森身边凑——要她在没有把握的状态下去表白,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表白不成功,搞不好他们朋友都做不了,以后见面会尴尬得说不出一句话。于是荧将自己的心思按得死死地,变成了和以前一样“对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没有一丝兴趣”的三好学生。

 

在她万般伪装的乖巧表面下,是蠢蠢欲动的心。荧当上了班级的组织委员,只为收班费的时候可以站在他面前,和他说几句话;竞选了地理课代表,这样收作业也可以和艾尔海森闲聊几句。她很关注每个月都扫地排班,如果她和艾尔海森分到了一个小组,那她还可以和他一起扫地。

 

隐秘的计谋如同小小的苔藓,在她渴望的心里蔓延。平平无奇的高二被荧上的别开生面,惊心动魄。她会因为艾尔海森和她说一句话而充满动力地学习一个晚自习,也会因为他今天又和哪位女生多聊了好几句还笑了闷闷不乐地对付自己的卷子。

 

那本《柏拉图和鸭嘴兽一起去酒吧》一直放在她的抽屉里,荧总是在写完作业之后拿出来看,还被巡逻老师认为是闲书拿起来检查过。后来,老师发现这是一本哲学书,于是将书本还给她,还告诉她有空的话要多看看作文书,不要去看那种对成绩没帮助的书本。

 

荧表面上对老师恭恭敬敬,背地里却挤眉弄眼。她想,我还做很多对学习没什么用的事情哩,比如吃饭睡觉,比如暗恋一个人。

 

她一直希望自己某一天能够借这本书和艾尔海森“再续前缘”,可是他们的座位实在太遥远,去他身边要穿过一整个教室;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必需的交集。艾尔海森除了学习,一个差职都没有担任,是班级里的闲人,和她也不会有工作上的交集。甚至两人一起扫地的机会也少之又少,荧最多能有的,就是扫地回来之后,将工具放到艾尔海森座位之后的工具橱里,然后看他几眼。

 

他没有回头看她,也不会回头看她。荧会挑选他位置边上的路走回自己的座位,慢吞吞地,低着头往前走。她会想起那双眼睛,如同茫茫星海之中独属于她的那一颗,无论何时都会第一眼被她发现。

 

高二的学业越来越忙,学考的科目开始赶进度,只为在第一次考试中能够领先于其他学校,然后占一个赋分优势。物化生是荧不怎么擅长的科目,尤其是物理。她在那里跌尽了跟头,直到在学考前三个月的一次八校联考之中,没有拿到及格分。

 

高一将荧的成绩限制在年段前五十的科目就是物理。而如今,“好学生的”人生第一个不及格也交代在了物理手上。那天下午,物理老师特地喊她去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荧,你这个物理成绩,很拖累你其他的成绩啊。虽然是学考,但要是太差的话,对冲刺好大学有影响。”

 

物理办公室的老师们认识她,纷纷安慰她只要这三个月冲刺一下,一定可以取得好成绩。那么多老师在场,荧不好意思掉眼泪,只能将自己这个脑子无论如何都没法在物理学科上转过弯来的无奈与无助咽进肚子里,咬着牙对老师笑:“好的老师,我接下来三个月一定重点对付物理。”

 

拿着卷子回教室之后,教室里大部分同学已经去食堂吃饭了。她的桌子还是原样,摆着出成绩之后、被老师叫走之前的那些书本。荧慢吞吞地拿着卷子和晚自习不需要的资料走向教室边上的储物柜,在蹲下去想把书本塞进去的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的情绪崩塌了。

 

物理真的很难。她不是上课没听,也不是作业没做,而是哪怕付出了一万分的努力,也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学习道路。那些公式她都努力去记、去运用了;那些错题、难题她也认真地请教了老师,自己做了一遍又一遍。所有考试的题目,老师只要点一点,她就豁然开朗;可是自己面对着空白的试卷、复杂的受力分析和计算,她的大脑就一片空白。

 

付出努力却得不到回报,这样的无力感让荧忍不住想哭。她蹲在靠窗的桌子和储物柜之间,在没几个人的教室里,将脸埋在腿上,咬着嘴唇哭。试卷在她手里被捏得皱巴巴的,但依旧抹不去鲜红的“58”两个数字。

 

为了不让别人听见哭声,她咬嘴唇很用力,捏试卷的手也很用力。眼见试卷就要被她用指甲抠出几个洞时,一只手从她手里拿走了那份试卷。

 

“别看!”荧慌乱地站起来,来不及去擦满脸的泪痕,想从那个拿走她试卷的人手里夺回自己的卷子。五十八分,这个分数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她起得太急,从蹲到站的姿势又不够合理,在荧看清原来是艾尔海森拿走了她的卷子时,在他有一点点惊慌的表情中,感觉自己右脚突然崴了一下。剧烈的、瞬间的疼痛夺走了成绩被人看见的羞耻,方才因为震惊止住的泪水再一次刷地流下来。她的右脚失去了力气,整个人没了平衡,一下子扑在艾尔海森身上。

 

好在荧反应快,她另一只手连忙去摸橱柜,借着储物柜重新找到平衡。方才那个蜻蜓点水一般的拥抱转瞬即逝,荧扭过头,全身力气都放在左脚上,右脚轻轻颤动,泪水流个不停。

 

“别哭了。就当我没看见你的成绩。”艾尔海森还没从方才的瞬息万变里回过神,以为她只是迫切地想从自己手里拿回卷子。他把卷子递给她。

 

荧一只手扶着储物柜,一只手结果卷子,咬着牙向他道谢:“谢谢。”

 

自己毫无疑问是扭了脚。而且蹲久了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之后还有些晕。右腿传来的疼痛一下一下提醒她脚踝急需处理,可是就她一个人,该如何走到医务室去?

 

“我说,别哭了。”艾尔海森后退一步,却依旧看着她,“如果只是因为怕我嘲笑你的成绩的话,大可不必。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科目,你的语文很好。”

 

荧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好像是在安慰自己。她抬起头,泪水依旧止不住:“不是因为那个……我扭到脚了,我有点疼……”

 

这下换成艾尔海森愣了一下。现在是饭点,艾尔海森原本的打算是再看一会儿书,等人少一点去吃饭,这样就会减少排队时间,提高效率。后来,他发现荧拿着试卷走进来,面色不对,在储物柜边上蹲下之后就没站起来过,便想过来看看她到底怎么回事。

 

要说震惊的话,满脸泪痕和58分比起来,前者对他的冲击更大。他原本以为,像荧这样能够坦然地说出“我看不懂”的话的人,应该对于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也能坦然接受。可如今,她因为考差了躲在角落里哭——这有些颠覆艾尔海森对荧的判断。

 

有些过于普通人的表现了——这是艾尔海森对她印象的修正。然后跟在后边的却是——好像这样才对。虽然她可以坦然承认她读不懂那本讲述哲学的书籍,可是她好像没有承认过她自己心里的想法。艾尔海森不会忽略第一天她明目张胆地观察自己的,在被揭穿之后仓皇扭头却红了脸的事实,也不会忽略她像是一颗小小的蘑菇,总是悄无声息地路过他的领域这些事情。

 

那个红着脸的少女和此刻这个满脸泪痕的少女重叠起来,重新成为他眼中的她。试卷被她捏着手中,手放在身后。虽然说着不是因为成绩哭,可是她依旧不想让别人看见这张试卷。

 

艾尔海森感觉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开了十万八千里,隔在他们中间的是艾尔海森对自己、对她的剖析。在短暂的沉默之中,艾尔海森的大脑再一次飞速运转。

 

荧的表现太普通了。她就是一个刻苦读书然后取得一个好成绩的死板的学生,会照着老师的要求全力拼搏,又会因为努力但没有取得成功掉眼泪。这样的人在这个学校都比比皆是,她不过是他们之中运气好地顺应了考试模式,脱颖而出的那个人。

 

可是她又很有趣。文科生里边对哲学有趣的人不少,许多人仗着自己被冠以“好学生”“文科尖子生”的名头,就去买那些大部头原著,去读黑格尔,去读圣奥古斯丁,去读斯宾诺莎,去读休谟,然后装着很懂的模样,大谈特谈。只有荧拿着一本被看作是哲学入门趣味读物的《柏拉图和鸭嘴兽一起去酒吧》,还诚实地告诉他自己看不懂。

 

他喜欢这样的坦诚和清晰的认知。

 

他们之间的思考被他一层层展开,又被他一点点抽出。每抽出一点,艾尔海森就会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近了一点。

 

“他喜欢她的坦诚。”

 

“喜欢她敢于承认自己的不足。”

 

“喜欢她藏在高中这种应试教育模式下的灵动。”

 

“喜欢她的比喻句。”

 

“喜欢她因为失败哭,因为成功笑得坦率。”

 

每抽走一点,艾尔海森就向她走近一步,直到最后,他从十万八千里外重新站在荧面前。她扶着储物柜抹眼泪,右脚因为疼痛虚放在地上。艾尔海森站在一步之外,看着她。

 

已经经过一次计算的艾尔海森明白了一些东西。他向她伸出手,提议道:“我扶你去医务室。早去早回。”

 

她瞪大眼睛,有些吃惊:“不需要麻烦艾尔海森同学吧……我回座位上坐一下,然后等同桌回来问问她有没有喷雾剂就好了。”

 

艾尔海森看着她。她的眼睛不会撒谎。藏在吃惊背后的还有一点点的窃喜,像是她每一次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那种以为自己的意图没有被发现的沾沾自喜。艾尔海森想,如果她对于感情也能坦率一点的话——这样的念头被他挥扫到边上。因为好像看着她这样沾沾自喜、一点一点向他靠近好像更有趣。

 

“走吧。如果运气好,还能赶上晚饭。”艾尔海森不再伸手,而是直接拉住她扶着储物柜的手,让她不得不跟着自己的步伐一点点挪出储物柜和座位之间。

 

在她企鹅一样挪出那个对两人来说有点狭窄的缝隙之后,艾尔海森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去。那样速度快。”

 

“不合适吧!”荧连连挥手。

 

“你担心老师会觉得我们早恋?”艾尔海森哼了一声,“拉拉扯扯才会被怀疑吧,反倒是坦坦荡荡的人才能落个清白。快点,我还想去吃晚饭。”

 

他扭头看着依旧犹豫的荧,唇角勾起笑容:“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不想被他看见我背你?”

 

“哪、哪里!”她不再犹豫,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喜欢的人那样,任凭他背自己起来。只不过她只敢扶着艾尔海森的肩膀,整个人也硬得像是一块铁板。偏偏她还色厉内荏地伏在他耳边说:“我没有喜欢的人,你、你不要多想……”

 

撒谎两个字被他咽下去,艾尔海森向医务室走去,回答她:“嗯。像你这么认真学习的人,想必也不会干出早恋这件事吧。”

 

背后的人突然噤声。

 

艾尔海森发现,她好像一株含羞草,在某些问题上碰一下就缩一下。

 

很有趣。

 

 

 

 

【4】

荧发觉自从那天被艾尔海森背去医务室之后,他们的关系好像是经历了突飞猛进。她也可以像是其他同学一样在他面前打哈哈,说笑话,调侃他,艾尔海森本人也会好心地教她一些物理题目。不得不说,他的思路是与老师不同的,更适合她的思路,很快就让荧在物理成绩上尝到了甜头。

 

这样的进展让荧欣喜若狂。或许对于她这样的苔藓一般的爱来说,只要给一滴雨水就可以丰育一整片苔藓森林。就在荧感觉自己“已经赢了”的时候,艾尔海森本人给了她当头一棒。

 

起因是学习委员给班主任发去了“建立互助学习结对”的建议,希望班里成绩好的和成绩不怎么好的同学能够互相结对,帮扶学习。班主任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于是大手一挥,开始实施。

 

前几天由大家自己找配对的同学,最后提交名单给老师存档。

 

这种事情对于荧来说,毫无疑问是“拥有一个骚扰艾尔海森的正当理由”的好机会。于是她趁着数学课下课的几分钟兴冲冲地跑到艾尔海森面前,向他提出了两人结对的请求。

 

“你看,你的数学和物理都很好,我的语文比你好一点,我们两个互帮互助,携手进步,多好啊。”她站在艾尔海森座位边上,笑得有些灿烂,过于灿烂,将她期待被答应的渴望和焦急都藏在了笑容下边。

 

没想到艾尔海森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茶杯绕过她,向外边走去:“不了,我不怎么喜欢这种活动,你去找其他人吧。”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这样的回答对荧来说就是对着她前几日为两人关系突飞猛进的认知来了当头一棒。她没有再站在艾尔海森的座位边上,而是平静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在位置上,直着腰,什么都不做的,坐了一个课间。

 

艾尔海森接水回来后,远远地看见了在要不就是闲聊、要不就是吃东西睡觉的教室里一眼就看见了像是竹竿一样坐得笔挺的荧。

 

他将水杯放回桌面上。

 

拒绝荧的原因是他觉得他俩现在这样的关系就很好了。如果再进一点、他就要从“观察位”上被她拉下去。艾尔海森默许她的靠近,只是想要看看她,会如何平衡“坦率与遮掩”,想要观察她如何在复杂别扭的感情里做尝试并得到满足。这就像是一种心理学实验的观察,艾尔海森将自己摆在了“观察位”上边,而荧是他观察的实验对象。

 

可是两个人真的走近之后,艾尔海森才意识到了危险。他迫切地感受到了何谓“感情是双向的”,因为她每一次向他走近,毫无疑问就是在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看见她看向自己时眼睛里藏不住的喜欢,看见她想要做点什么又因为胆小收回手,看见她借着一个个理由站在自己面前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时,艾尔海森很想走进她的尝试之中,然后告诉她:别装了,你装得不像。

 

为什么不能像你告诉我你不懂那样坦率呢?坦率地告诉我,你喜欢我。

 

这样的念头无数次在艾尔海森看见荧那双眼睛时飘过他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是错误的,艾尔海森原本只是觉得有趣,想要观察,他绝对不想改变实验的变量。

 

所以艾尔海森才会拒绝她。

 

可是当他中午看见荧不再从教室后门出去吃饭,而是选择前门和她的同桌拉着手出去的时候,艾尔海森发现她的表情好像有些难过。虽然她还在和同桌说说笑笑,可是那双娟秀的眉毛有几分下垂。

 

这又是为什么?

 

艾尔海森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一个答案,但又觉得这个答案站不住脚。或者说,他不想去触碰这个答案,仿佛它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触碰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是变化在他没有触碰“潘多拉魔盒”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荧开始拿着物理试卷跑老师办公室,正如过去她请教艾尔海森时艾尔海森建议她“直接去问老师”那样。问老师也就算了,某一天晚自习从洗手间回来的艾尔海森,在他们教室门前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邻居卡维,理科班理科生。还有荧。她手里拿着试卷、笔和草稿纸,似乎是在和他讨论最近的一次数学考试。艾尔海森走得近了一些,听见了在嘈杂人声之中,尤其好辨认的清泠泠的声音。

 

她说:“卡维,快点和我讲讲这道解析几何是怎么做辅助线的?为什么我最后会求出那样一个妖魔鬼怪的数字?”

 

卡维的脑袋凑过去,还从她手上拿过笔,在她拿着的草稿本上边写边说:“嗯……你看,在这里画一条线,你就可以把这个抛物线看作是……”

 

艾尔海森站在他们背后的第三根柱子边上,近近地看着两人。

 

莫名的危机感在他心里蔓延。如果说请教老师确实是最高效的途径,那请教卡维是怎么回事?虽然艾尔海森不能否认卡维的成绩确实优秀,同时也和他一样参加了学校的数竞队,但她为什么会舍近求远去问一个不同班的同学数学问题?

 

那个他不愿意触碰到答案不容抗拒地露出眉目。

 

[如果她的喜欢并没有强大到可以排除一切阻碍呢?]

 

艾尔海森走到两人身边,伸手拍了拍卡维的肩膀。

 

“呀,艾尔海森。怎么,刚洗完手回来想要擦在我衣服上?没门!”卡维扭头看见了熟悉的面孔,连忙后退一步,“整天板着一张死正经的脸,好不容易不和你分在一个班,怎么还能见到你?”

 

艾尔海森看着卡维,余光却瞟着荧面上的表情。在发现她跟着卡维后退一步时,平静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好在天够黑,他背着光,他们似乎没有发现。

 

“你们认识?”艾尔海森用下巴点了点卡维,将问题抛给荧。她的面色有些僵硬、死板,不像是过去她偷偷看他时那样的灵动,好像是在压抑什么。

 

“我和荧高一是一个班的。她是班长,我是副班长。”卡维拍了拍荧的肩膀,“我们可是最佳拍档,是不是啊荧?”他笑嘻嘻地去看她。

 

卡维总是这样一副乐天的模样。艾尔海森以前觉得卡维这样的性格太傻太天真,现在却觉得他好像是将这样的性格当作拉近与人距离的武器。比如现在,荧看着他的笑脸,也露出了微笑,看着他点头:“嗯哼。”

 

“是吗?”抛下两个字的艾尔海森转头就走,仿佛这场对话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又在哪里吃炸药了?”卡维贴着荧说悄悄话,生怕自己的吐槽被艾尔海森听见,“荧,和他一个班是不是很辛苦?”

 

他低头,发现荧也低着头。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却在想要安慰她的瞬间,看见她重新抬起头,嘴角衔着笑:“是啊,很辛苦。”

 

说罢,她向他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拿着试卷从前门走回了教室。

 

一天后,学校给每个班都分配了重画学校文化墙的任务。荧作为组织委员,虽然不怎么会画画,但是提着笔刷、油漆桶跟着去凑了热闹。

 

在繁杂的学业之中,这样忙里偷闲的机会千载难逢。参与绘制文化墙的人可以不上实践课和体育课,将半个下午的时间用在绘制文化墙上边。

 

学校的文化墙是将学校和外界隔开的一堵墙,就在操场边上。墙外边,为了隔绝马路上的杂音的香樟树林生得高大,每一棵都足以提供足够的荫蔽。春末正是香樟树掉叶子的时候,红黄绿相间的树叶在地上堆成厚厚的一摞,与重新被绘制得五彩斑斓的文化墙交相辉映。

 

艾尔海森是在结束体育课的常规训练之后的自由活动走到了文化墙边上。

 

他本意是想先回教室写卷子。这样他才能把晚自习的时间放在阅读自己感兴趣的书籍上边,可是从操场走出来之后,他隔着操场那堵墙就听见了文化墙这边传来的笑声。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沿着高高的香樟树,走向了文化墙。

 

香樟沉默地站在校园之中,用常绿的荫蔽和粗糙的树干讲述自己的年轮。这一批树,据说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学校搬迁时种下的,而今过去三十年,早已从被人栽培的小树苗长成了能够为学校提供安静一隅的屏障。

 

街市的鸣笛和喧嚣与学校之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飘进来的碎片状的声音远远比不上校园里活泼的欢笑。艾尔海森站在从操场走向文化墙的小路,远远地看着那一群拿着画笔、画板的人。

 

他们都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女生都蓄着短发,三三两两地背对着他,可是他一眼就能看见那颗金色的脑袋。她不是画画的人,可是此刻也认真地蹲在地上,对着同样被要求装饰一番的窨井盖。在她身边,蹲着比她大一圈的金色脑袋。

 

是卡维。

 

“你看,这样的花是不是很好看?”

 

艾尔海森走近了些,听见了卡维的声音。

 

“你看我画的!难道不可爱吗?”荧从他手里抢过画笔,在地上涂涂抹抹。

 

“噗嗤……我幼儿园就会画这种花了。”卡维毫不犹豫地嘲笑她。

 

“可恶,会画画了不起啊!”荧的声音低沉些许。艾尔海森又走近了一点,近到能够越过他们的脑袋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我教你。”卡维直接伸出手,抓住了她握笔的手,“你看,这样、这样,然后勾一下……”

 

“荧,物理老师让我找你。”艾尔海森突然开口。

 

他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站在了他们身后——这样的距离不仅让荧吓了一跳,也让艾尔海森吓了一跳。他不过是想弄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可是当他看见卡维手把手教她怎么画一朵百合的时候,心里突然浮现了一个疑问。

 

那个他不愿意触碰,此刻却不得不触碰的问题。

 

“如果她对你的喜欢没有那么强大怎么办?如果她打退堂鼓了怎么办?”

 

这场实验即将无疾而终,可艾尔海森不愿意。于是他宁可放弃了自己一贯坚持的立场,毫不犹豫地跳进她的界限之内,想要拉住快要放弃的她。

 

“艾尔海森,你不会是在找借口吧?”卡维站起来,看着艾尔海森。和艾尔海森做了那么多年邻居,卡维太明白艾尔海森绝对不是像他这副皮囊那样看起来安分守己。他可以为了达到目的选择一些过激手段,比如撒谎、比如演戏。小时候他在艾尔海森那里因为这个吃过不少亏。

 

可是荧不知道。她对艾尔海森的理解还停留在她自己的勾勒之中。毕竟她对他可以算得上是一见钟情,往后的接触又算不上太深入。她拉了拉卡维的袖子,然后将画笔塞给他,看向艾尔海森:“好。”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了。

 

如果是换作以前,她肯定是要围着艾尔海森没话找话。她迫切地想要找到他感兴趣的话题,然后得到回应。艾尔海森闭上眼睛就可以在脑海里勾勒出她那副“我就知道你对这个感兴趣”的洋洋得意的表情。

 

可如今,荧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唯有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一浪接着一浪,将他们的脚步声淹没在树海之中。

 

走到教室之后,艾尔海森停住了脚。

 

“物理老师让你找我有什么事?”荧迟疑地询问。

 

当然没有什么事。艾尔海森垂眸。卡维猜得对,他只是想把她从卡维身边拉开。她明明是喜欢自己的,却能够被卡维攥着手一笔一画画花。

 

“……”沉默足以说明很多事情,荧虽然做物理做数学总是卡壳,但不代表她是个傻瓜。她也沉默了,随后狐疑地看向艾尔海森:“你不会真的是在骗我吧,艾尔海森。”

 

这样的提问从她嘴里说出来,让艾尔海森心里咯噔一下。他很少会为无伤大雅的谎言愧疚,毕竟他的谎言往往是为了两全其美的结局。可如今,她的质问却让艾尔海森有几分退缩。

 

“之前那个一对一的搭档……”艾尔海森确定了今天依旧在名单提交的截止日期之前,于是向她提出邀请。一切不对劲都是从几天前他拒绝她的邀请开始的,她的眼神从像是小鹿一般期待他,到古井无波地无视他;从想方设法想从他面前经过,到如避洪水猛兽一般躲着他。

 

都是因为他给出了一个拒绝的答案。艾尔海森不明白,这样的拒绝并不等同于拒绝她“喜欢”的可能,可是他又渐渐地明白,她或许是把这一次询问当做了一次预习。倘若他们之间毫无可能的话,她就会选择及时止损。

 

“我已经有搭档了。”荧确认了物理老师根本没找她,转身就想走。可是还没走出教室,她就被人捏住了手指。

 

艾尔海森的手掌就像他的性格一样,不是很热、不是很冷。他一点都不像一个高中生,反倒像是已经遍历世间沧桑的智者,跳出了他们这帮高中生的范围之中,平静地观察他们。

 

她早就知道了。

 

艾尔海森不可能喜欢她,他只是觉得她有趣。所以才会向她伸出援手,才会耐着性子回答她几个问题。她不过是“被观察对象”,竟然生出了妄想打扰他平静的生活、动摇他根本的念头,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被拒绝。

 

询问他是否愿意结伴,不过是荧在多巴胺的怂恿之下,突破了自己给自己划分的舒适圈,尝试着向他走一步。

 

可是拒绝来得那么轻易且坚定。艾尔海森甚至没有思考,就给出了“不了,我不怎么喜欢这种活动,你去找其他人吧”的回答,由此可见他还是不希望有人擅自动摇他的生活方式。

 

她早就该知道这样的回答。暗恋艾尔海森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她要足够强大、足够包容,也不一定能够等到想要的答复。而如今的她只是一个高中生,有忙碌不完的作业和考试,也有必须百分百集中注意力的目标。喜欢艾尔海森是一见钟情,是冲动,是不受控制,但努力将自己从毫无希望的泥潭里拉出来,也是荧可以做到的事情。

 

她只是有几门科目学不好,不是傻。正如艾尔海森所说,她就是那样平凡的人,题海战术、死记硬背、熟能生巧,这种“小镇做题家”说的就是她。她不是天才,没有太多的经历陪艾尔海森猜来猜去,没有能够安稳站在他身边的闪耀——

 

荧甩开艾尔海森的手,后退一步,站在门边,摸着自己的手腕,说道:“艾尔海森,既然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我,那想必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你。”她抬头看他,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毕竟哪怕在心里做了再多的建设,要她亲手去砍断自己的喜欢,依旧是一件困难的事。让她的眼泪留在眼眶里打转而不是直接掉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她的面子。她不想因为喜欢艾尔海森而在他面前示弱。

 

“艾尔海森,我已经找到人结对了。你忙你自己的就好,别来管我。”说罢,她转身就走。

 

艾尔海森靠着自己的桌子,那只手还保持着拉她的姿势。

 

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是丝线一样纤细。他的轻轻一扯,就已经断了。

 

他垂眸,收回手,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窗外的香樟树沉默地看着他。他沉默地看着看不到的人。

 

 

 

 

【5】

最近荧的座位上总是多出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糖果、比如酸奶,甚至还有写明了解题思路的物理试卷。

 

那个笔迹一看就是艾尔海森。

 

同桌最近沉迷于看追妻小说,当然是在班主任的火眼金睛下打游击战的那种。她喜欢把杂志压在试卷底下,然后拿着笔,假装在做语文试卷,其实是通过掀起的那个角看小说。

 

同桌说,这个叫做“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深情?”荧有些迷惑。她已经将糖和牛奶全都放回了艾尔海森桌子上,那张写了解题思路的卷子,她一再犹豫,最后还是决定收下。

 

有些事情不能否认,那就是物理老师的思路和她的脑回路不怎么重合,以至于物理老师为她提供的解题思路不如艾尔海森的。这样的便宜不要白不要,顶多到时候把试卷还回去的时候再给他一点小零食。

 

荧翻着他的试卷,一边运算一边说:“这也叫深情?”

 

“都有大神一对一指导物理了,你还要什么自行车?”同桌大惊失色,然后把脑袋凑过去,“给我也看看给我也看看,我也要沾你的光。”

 

荧一想也是。明明她都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和艾尔海森结成学习伙伴,现在又坦然地看着他的试卷,好像有些不合理。于是某一天中午下课后,她先是去外边佯装自己走了,然后在艾尔海森从位置上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走进教室。

 

他的手里果然拿着今天的物理题集。

 

荧看着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不要给我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她平静地说。好几天过去,她似乎能够稍微平缓一些面对自己暗恋失败这件事情了。即便她的心依旧会为他加快几拍,但荧意识到,在自己的和艾尔海森之间,横亘的鸿沟是“他不喜欢我”这个事实。

 

这不是她努力努力就能跨越的阻碍。

 

“马上就要学考了。我帮你整理了考点。”艾尔海森坚持将习题集放在她桌子上。

 

荧上前一步,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起练习册,想要绕过艾尔海森送回他桌子上。“我不需要,艾尔海森,我有权利拒绝你。”她喃喃着从自己的座位边上走开。她坐在教室进门的第一排,不知道是谁走的时候把前门关上了,她的座位正好淹没在阴影里。

 

走廊上空无一人。一楼的学生大概是都去吃饭了——

 

就在荧绕过艾尔海森的一瞬间,她被拉着手腕,搂进了陌生的怀抱。

 

陌生的气息向她涌来,是青柠味洗发水的味道。男生的校服上并没有常见的汗味,反倒是洗衣液的味道,将她丝丝缕缕包围。

 

荧心如擂鼓,一半是因为不明白艾尔海森为什么会突然抱住自己,一半是因为真不想被误会成“早恋”然后被老师抓。苍天有眼,她和艾尔海森根本没谈恋爱。

 

“艾尔海森,你疯了吗?”她推着他的肩膀,将他从自己身边推开。艾尔海森踉跄着撞上了桌子。他只是抿了抿嘴,然后双手扶着桌子站直,望着她的眼睛:“我错了。”

 

荧的脸还在发烧。

 

艾尔海森松开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被自己暗恋的人拥抱了。这么一听,可真是“狗血”。即便荧一边吐槽艾尔海森的行为太狗血、偶像剧才这么演,一边警告自己艾尔海森不可能喜欢自己,她的心依旧开始不听话地加快速度。

 

“是是是,你当然错了。你这光天化日之下抱我,老师看见怎么说?我这是百口莫辩啊!”荧低着头向他的位置走去,想放下习题册之后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离艾尔海森。

 

“我错了。”他却固执地重复一遍,“我喜欢你,我没发现。”

 

荧被讲台的台阶绊了一下,然后毫无疑问地摔了,在艾尔海森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地摔在大理石的讲台上。艾尔海森连忙上前,看见一道弯弯的鼻血顺着她的鼻子流下来,心都揪了一下。

 

没想到荧愣愣地看着他,毫不在乎鼻血马上就要滴在地上这件事:“你说什么?”

 

艾尔海森原本想要扶她起来,没想到荧的关注点却一点都没有在她刚才摔出的伤口上。直到第三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你们两个同学趴在地上干什么?”

 

荧在值班老师和艾尔海森帮助下一瘸一拐去了医务室。老师临走时嘱咐荧:“走路小心一点,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被讲台的台阶绊倒还摔得那么严重。”然后又去叮嘱艾尔海森:“你是她同班同学吧?等下包扎完之后你带她回教室,路上慢慢走。”

 

说罢,老师又回去检查卫生。

 

医务室的老师去里边替荧拿消毒液和纱布。荧坐在外边的椅子上,看着站在她边上的艾尔海森的鞋子,一言不发。

 

荧的膝盖都有擦伤,需要进行消毒。碘酊擦过破皮的伤口时,刺痛感沿着膝盖在全身蔓延。荧的手原本放在椅背后边,好让医务室老师替她处理伤口,此刻因为疼痛,情不自禁地就死死扣着椅背。她咬着下唇,不想发出一点声音——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会怕痛。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多么贻笑大方。

 

可是就在荧一心一意忍痛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艾尔海森突然有了动作。他将她的手从椅子上扒下来,一点点地放进自己的手心之中。他的掌心温暖,手指的纹路摩挲过她的掌心,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荧愕然抬头,看见艾尔海森低头看她。他的眼睛如同春风吹过的河流,河水静静流淌。他在笑,笑容温柔。

 

怎么回事……荧蓦地摆正脑袋,不再看他。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要重新陷入他的陷阱之中了。

 

荧想要甩开艾尔海森的手,可是他握得很紧,紧到荧感觉自己的虎口被捏得发疼。作为报复,她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捏回去,用力到感觉两人的骨头都要碰在一起的那种。原先她还不好意思用力,毕竟艾尔海森的手不是椅子,力气大了会痛,只能自己咬着嘴唇忍痛。可既然艾尔海森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

 

一直到医务室老师给她消完毒,艾尔海森才松开她的手。

 

荧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是中了艾尔海森的计。果然,他毫不在意地甩了甩被她捏得青一片白一片,还有不少指甲印的手,平静地问她:“回去了吗?”

 

“你好大的胆子。”荧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吐出来。竟然敢在医务室老师的注视下和她拉手,是太想被通报了吗?

 

“看不见的。”艾尔海森回答得成竹在胸。

 

他扶着她站起来,借机贴着她的耳朵说:“和我谈恋爱吗?绝对不会被发现的那种。”

 

 

 

 

 

【6】

物理、化学和生物的学考安然度过。有艾尔海森总结的考点襄助,荧和同桌都拿到了不错的成绩。

 

同桌现在不再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了,她最近开始感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你的意思是我是攀附着艾尔海森的鸡犬?”荧将不再需要的物化生书本整理出来,打算等下放到教室边的储物柜里。

 

“哪敢哪敢。我的意思是您得到了艾尔海森,我作为鸡犬也一起升天了。”同桌笑得恭维,那副装出来的狗腿子样让荧忍不住用书本在她身上拍了三下。

 

她带着笑走到储物柜边上。教室座位两周一换,现在,艾尔海森的位置正好换到了她的储物柜边上。

 

就在荧蹲下整理书本的时候,一只手从边上伸过来,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右手。

 

“!”荧吓了一跳,仰头却看见了艾尔海森,侧着头冲她勾唇。

 

“嘘。”他的右手压在嘴唇上,左手却紧紧拉着她的右手。

 

“一只手我怎么放书!”荧小声抱怨。

 

“你放地上,我帮你放。”艾尔海森满不在乎地开口。

 

“别人要看见的!”荧一根一根手指头从他的掌心中挣脱出来,却被艾尔海森重新一根一根地握回去。这下好了,从一开始他抓着她的手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荧狠狠地眄了他一眼,结果却换来艾尔海森趴在桌子上,绿色的眼睛笑意浮动。

 

他重新坐起来,然后装作捡东西的样子,俯身,拉起那只被他扣着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亲吻。

 

“教室里有监控的!”荧急得火冒三丈。可艾尔海森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在她身边蹲下,替她将书本一本本放进去:“我知道,不然亲的就不是手了。”

 

“……”荧第一次切实体会到“离经叛道”是什么感觉。明明在这之前,她一直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做得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在演讲稿里暗讽学校领导的管理制度,以及暗恋艾尔海森。

 

现在倒好,和艾尔海森早恋之后,她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样一头把校规上的“不应该”全都撞了一遍。

 

放完书本,艾尔海森松开了她。他先一步坐回座位置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坦然。荧原本打算赶紧起来离开这里,可是蹲太久之后她有些贫血,于是像上一次那样,起来就因为眼前一黑失去了眼前平衡。

 

在其他同学的惊呼声中,艾尔海森的手臂稳稳地揽着她,将她从摇摇欲坠的状态拉回了平衡之中。

 

“谢谢。”她强忍着脸红,对艾尔海森匆匆道谢。

 

“不客气。”他也装出一副不熟的样子。可是当晚,在荧结束值日,将教室的灯关上之后,一直坐在座位上看书的艾尔海森走到了她的身后,从后边抱住了她。

 

还是在门边的阴影之中。走廊的灯照不到这一块视线盲区,距离值班老师过来检查也还有几分钟的时间;艾尔海森将她抱在他的怀里和墙壁之间,悄无声息地搂着她。

 

“艾尔海森……”荧哪里敢声张。

 

少年的呼吸落在颈侧。

 

“就亲一下。”艾尔海森的声音很轻,比声音更轻的是他落在她脸颊的吻,如闪电一般迅疾,声音比落叶掉在水坑上还要轻,“我喜欢你,比我想的还要喜欢你。”

 

荧没敢说话。

 

“走吧,一起回宿舍。”做完这一切的艾尔海森松开了她,伸手拿起门边的垃圾袋,坦然地转身出了门。甚至和走过来的值班老师打了声招呼:“老师好,我们班正准备锁门。”

 

荧跟在艾尔海森身后,灰溜溜地锁上门。

 

“走吧。”艾尔海森在垃圾房边上等她。

 

荧看着他那副正人君子的坦荡模样,不知道为什么长成这样的艾尔海森总是能够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她忽然想起卡维对艾尔海森的评价:“这家伙总是骗人,而且演技特别好。”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刚才被蜻蜓点水一般亲吻过的地方。

 

从教学楼到宿舍的路有些长。白炽灯的灯光将他们脚下的地砖照亮,水坑也照亮。水坑映出白色的路灯杆,还有深色的树影。初夏,学校种的小蔷薇不知道为什么开了,一朵一朵,在修剪整齐的灌木丛中,肆意生长。

 

荧和艾尔海森不远不近地走着。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

 

她问:“艾尔海森……你有没有骗我?”

 

在你说喜欢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抱着骗我的心思?

 

艾尔海森脚步一顿,连带他的影子也一顿。

 

他们走进没有灯光的树影之中。艾尔海森侧头,向她走近一步,将两人的距离缩短到几乎消失:“亲一次不够?”

 

“!”荧一惊,整个人都要跳起来。结果她没意识到艾尔海森已经俯下身,而她现在惊得扭头,唇就直接擦着他的耳朵。

 

“嘶……”少年倒吸一口凉气。许久之后他幽幽地说:“唉,早点毕业吧。”

 

“毕业要干吗!”荧意识到自己亲到了不该亲的地方,立刻跳出三米远,用聊天来掩饰自己的羞涩和尴尬。

 

“毕业之后,就不存在早恋的说法了吧。”艾尔海森的回答掺杂着春天的风,听起来很是愉悦。

 

“搞不好高三我们就分手了呢。”荧吐了吐舌头。

 

“……”声音又变得不愉悦起来,“你别想。”

 

 

 

 

【7】

高中毕业典礼那一天,录取通知书和毕业证书同时飘到大家的手里。最后一次穿着高中有些丑、有些古板的校服,大家在学校那块据说是“校长最爱的草坪”上围成一个圈,拍了许多照片。在离别的镜头下,连校服似乎都好看了许多。

 

学校立了一块“开向未来的列车”留言板,以供大家写下自己的名字或者美好的祝愿。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充满着云翳的、波澜的、挫折的、泪水与苦闷的高中三年,就这样走到了头。那些读高中时不该说的话题在今天尽数倾泻。

 

班主任都慈眉善目不少。或者说班主任其实也是个好人,只不过在应试教育和指标的压力之下,不得不对他们分外严格。当她穿着高考那天送大家去考场的红色旗袍出现在草坪上时,立刻被围起来,拍了好几张合照。

 

散场之后,艾尔海森在班主任的注视下,拉起了荧的手。

 

“……”荧立刻甩开艾尔海森。

 

班主任看着他们微微一笑,走过来说:“考得不错。”

 

是的,艾尔海森和荧以年段第一、年段第五的成绩去了国内顶尖的大学。艾尔海森凭的是硬实力,荧则通过三位一体拿到了优惠名额。

 

班主任这句话藏着许多事实,比如“我早就知道你们在早恋,但因为你俩成绩都不错,所以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

 

艾尔海森再度握住她的手,向老师道别:“谢谢您两年的关心。”虽然没关太多心。

 

说罢,他拉着荧走向综合楼。

 

高一高二这几天放了假,学校里只有解放的高三学生在撒欢奔跑。不过综合楼里没有什么人,荧以前在这里上通用技术课、上信息技术课、上音乐课、上心理课。

 

综合楼是一个圆柱状的大楼,除了那些课的教室之外,还有很多屋子紧闭着门,是荧以前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来探索的地方。

 

艾尔海森拉着她的手,轻车熟路走上三楼,推开音乐教室边上的一扇小门。这是一个闲置的屋子,唯一一扇窗透露着不怎么明亮的光线。在不怎么明亮的光线之中,灰尘静静飞舞。

 

屋子里只有一架钢琴,琴布上落满灰尘,已经从深红的天鹅绒变成了暗红色。

 

艾尔海森拉着她,在钢琴边停下。“即兴。”他掀开琴布、打开琴盖。

 

“即兴演奏?”荧愣了一下。她知道艾尔海森会弹钢琴,甚至可能弹得很不错,可是即兴演奏不是一种创作吗?这与“会弹钢琴”不一样。即兴还需要足够的乐理知识和灵感。

 

艾尔海森双手搁在黑板琴键上。他说:“有一天,我做了关于你的梦。梦里你说你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我听到了这样的旋律。”

 

修长的手指敲响这台不知道沉寂了多久的钢琴,琴键震动让空中的灰尘更加热烈地舞动。舒缓的旋律在寂静的房间中流水般流淌,短暂的停顿之后,旋律变得轻快、像是春天的阳光,如波的绿草,挽留着行人的脚步。尔后,第一段旋重复着,却加入了更多的和弦。敲在人心尖上的高音键如同一朵一朵花,开在这个春天一样的旋律之中。

 

旋律不怎么激昂,只是流水一样平缓。找不到激动人心的段落,但又一点点倾诉着浓稠的感情。荧想起了高二开始那会儿自己对艾尔海森的感情。她的暗恋,就像是这段旋律,平平无奇。就像是墙角的苔藓,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是艾尔海森说,她的爱“如苔藓般微小,亦如朝阳般炽烈。”

 

窗外传来综合楼外边街道的大巴鸣笛声,荧看着坐在琴凳上的少年,看着他缓缓敲下最后一个音,忽然不知为何,感觉眼眶湿湿的。

 

她喜欢的人,坐在一间老旧的、无人来访的房间里,为她弹奏一曲只献给她的钢琴曲。

 

这段旋律让她想起了刚刚结束的高中,回忆起来的故事不再波澜壮阔。她就这样努力了三年,然后得到足够的回报。这段旋律让她回忆起自己面对艾尔海森的忐忑、慌张,失落以及最后的满足。

 

艾尔海森向她伸手。她在他边上坐下,看着黑白琴键。刚刚,就是这些琴键,和他的手,为自己编织了一场春日美梦,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眼睛上,落在她心中。

 

她扭头,轻轻地亲了一下艾尔海森的唇。

 

她想要谢谢他,给她枯燥的高中生活带来了爱与支持。如果不是他的帮助,荧不确信自己能够拿到这么好的成绩;如果不是他的信任,荧会在无数次失落之中退缩。

 

艾尔海森的吻追了过来。他说,现在已经不怕早恋被抓了。

 

他贴着她的耳朵说,谢谢你。谢谢你一开始喜欢我,才让我踏出了固有的圈子,尝试接受双向的爱。学会爱人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谢谢你耐心地纵容我去爱你。

 

无人打扰的储物间,旋律似乎还在流淌。在尘埃浮动的房间之中,那扇窗的外边是夏日茂盛的香樟树,层层叠叠的绿叶如同一片片的云,漂浮在窗外、漂浮在校园内、漂浮在每一个从这里毕业的学生的记忆之中。那扇窗的里边,是热烈的爱寂静流淌。他们的青春,早就写满了彼此的名字。

 

平静的、翡翠一般的海面,镌刻下一轮金色的、属于他的月亮。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