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壳万】daddy,daddy
08.
华灯初上,来自所谓阶层的高级感阻断了来自身后街道中萦绕的市井气息。
这对于曾经是小少爷的刘嘉裕来说,居然有些陌生,他甚至感到不大适应。因为他知道,在这里,一切都该理智到毫无感情,同时也是他最讨厌的虚假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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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栋酒店二楼的会客室里,刘嘉裕低着头坐在单人沙发上,头顶的空调冷风吹得真皮沙发表面冰凉,坐上去的时候激得他后脊一紧,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母亲叫自己回来的语气按捺不卓。刘嘉裕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睡醒,但电话那头的声音严厉中透露着不容拒绝,似乎那边还是很杂乱的环境。他有点累,也有点惊讶,撑着昏沉沉的脑袋想理一下思路,可根本没等他发表意见电话就挂...
08.
华灯初上,来自所谓阶层的高级感阻断了来自身后街道中萦绕的市井气息。
这对于曾经是小少爷的刘嘉裕来说,居然有些陌生,他甚至感到不大适应。因为他知道,在这里,一切都该理智到毫无感情,同时也是他最讨厌的虚假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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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栋酒店二楼的会客室里,刘嘉裕低着头坐在单人沙发上,头顶的空调冷风吹得真皮沙发表面冰凉,坐上去的时候激得他后脊一紧,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母亲叫自己回来的语气按捺不卓。刘嘉裕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睡醒,但电话那头的声音严厉中透露着不容拒绝,似乎那边还是很杂乱的环境。他有点累,也有点惊讶,撑着昏沉沉的脑袋想理一下思路,可根本没等他发表意见电话就挂掉了,只留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发懵。
刘嘉裕一路上就在思考,之前每次自己明面上拒绝,或拖着随便糊弄个理由就可以摆脱这种冗长的宴会,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无论出了什么事情,父亲也明明可以选择亲自参与或推迟举行,任何方法都要比把他这个别人眼里的生面孔硬拉上台要强多了。
「何必叫我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医学生回来参与,还要搞得我格格不入,明明谁都知道我最烦这种社交。」
刘嘉裕走上楼的时候,满心都是问号。
「难道真是因为母亲说的,刘正裕生病了?」
他还是不太信。
他哥是个工作狂,有什么病痛是能让刘正裕甘愿趴在家里当个缩头懒虫睡大觉的呢。
答案是:没有。
他哥发烧四十几度,哪怕是烧到开始说胡话,也能记得吞一把布洛芬平稳的走进公司,要么就是灌无数杯浓缩黑咖啡在肚子里,硬生生坐一整天在总裁办公室里看资料。一个beta非把自己照alpha上逼。而刘嘉裕这个真正的alpha却每天不学正道,吃喝玩乐,和他哥相比就是个众人眼里的垃圾。
早上刘嘉裕就给刘正裕发了微信,而直到此刻,刘正裕才回复了短信说自己病了,让刘嘉裕替自己好好应酬这场宴会。
「哎,就是说嘛,除非是我哥死了,否则哪儿轮得到我上场啊。」按黑了手机屏幕,刘嘉裕为了缓解心慌,还打趣的想出了个笑话开导自己。
可他的心突然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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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乱的揉了两把自己的寸头,为自己的猜测找了无数个理由,但还没想出个头绪,皮肤上已经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不知道是因为体感还是紧张。
刘嘉裕伸出手来摸了摸,嗯,反正是冰凉。
而屁股下面的真皮刚被自己捂热没几分钟,对面的门就开了。三个身影一同走了进来,父亲与爷爷并排,母亲则跟在后面。
「连爷爷都在?今天这是要干什么?咱家破产了?」
刘嘉裕皱起眉头,良好的家教使得他条件反射的站起身,向刘老与父母问好。
“爷爷,爸,妈。” 微微欠身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嘉裕啊,你坐下。”爷爷首先开口,坐在正坐的沙发上,正襟道。
“最近你也很少给家里打电话,家里人都很惦记你。”
“是,是我的问题,最近在学校跟班里的学生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照顾孩子也算是比较忙,但我会记住今后多回家的,陪陪您,也多跟爸妈还有哥哥相处。”
刘嘉裕乖乖的应答,从小开始这种时候就只能扯理由糊弄过去,驾轻就熟。
全程谈话,刘老慈眉善目,不似刘嘉裕记忆里的严厉样子,倒像是哄着自己,交代一会儿刘嘉裕该做的和不该做的,反复提醒他要沉得住气,这是公共场合,不比家里可以让他撒野。
而越是这样,刘嘉裕心中的疑惑就越大,气氛仿佛有一丝不太对劲,但他还来得及没问出口,一份演讲稿就被扔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看熟,一会儿上台介绍自己,别给家里丢脸。”
父亲一贯严肃的语气,相比之下更让他安心了一些。
刘嘉裕把那张纸拿起来浏览,其实只是一些简单的自我介绍,但打印出来让他看熟,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想了几秒,无解,也许这就是为了双重保险吧,怕自己太过于散漫以至于一会儿在众权贵面前丢了刘家的脸面。想到这个,刘嘉裕撇撇嘴,有点不满,自己再怎么散漫,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啊,何必这样反复强调教育,倒真应了别人眼中他是个废物的观点。
刘嘉裕看了几遍简单的句子,他有太多的问题摸不到头脑,但刚刚的对话和此刻的气氛谁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空气就这样一直都降低维持在冰点,他只好低头一直盯着那张白底黑字的纸,看了几十遍之后,思绪开始放空。
「王昊最近不知道怎么样了,进步没有,这孩子还挺可爱的,每天恭恭敬敬的老师老师的叫着,软乎乎的脸和身体,啧,要是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我养他的话,感觉也不错的。」
「李京泽今天那是啥眼神啊,怎么那样看我,我也没惹他啊,一副我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明天到学校他来找我可得问问。」
「明天周五了,正好还有个歌要录,不如带他俩出去玩玩也挺好,小孩子就得哄啊,唉。」
「对了,刘正裕这几天怎么了我还不知道。」
......
“哎...爸...” 刘嘉裕想到他哥,刚发出了两个音节就收到了来自母亲的噤声警告的目光,只好满头雾水的作罢。
四个刘家人面对面沉默,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偶尔加大功率吹出的冷风声音,气氛莫名的严肃就好像会发生什么大事一样。纵使刘嘉裕有一堆问题也不再敢随意出声,只能默默的当个透明人。沉默还在持续着蔓延,直到刘嘉裕坐麻了腿,甚至开始感觉自己的下肢开始结冰的时候,他终于听到门外传来的恭敬声音。
“董事长,时间到了,请刘少爷上台吧。”
-
刘嘉裕跟随着长辈的步伐,从后部的通道走过暗门进入会场的时候,度体裁剪的西装让他不得不更加正色,挺直腰背,假装符合完美的精英儿子形象。
跟着父亲,一路上慢慢的停下来与人交谈接触,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又爬进脑子。
碰杯,介绍,握手,寒暄,谈笑。
“哟,这是您的小儿子吧,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虎父无犬子啊,令郎也一定是才华之人。”
“小女上个月刚刚成年,也是需要婚嫁的时候了,要是有幸能与刘少爷吃个饭也是我们家修来的福气。”
“能被邀请,荣幸之至,那么周某一会儿就期待您的好消息了。”
大多都是冲着父亲的言语恭敬,鲜少有人会越过刘父去看刘嘉裕,有点关系的人都知道刘家这个儿子不愿接手公司,所以并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恭维他的话也仅仅是大段寒暄中的小比例而已。
只有最后那个姓周的,虽然是对着父亲说话,却双眼紧紧地盯着刘嘉裕,散着说不上来的怪异目光。
alright,fake peo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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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晚上好。”
刘嘉裕站在高于水平面的台上,有点像讲台的熟悉,但来自台下或多或少疑惑、鄙夷、凌厉的目光,还是不同于班里的学生,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虽然他站在台上,却被迫拥有一种比台下人地位都低的局促感。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富二代,装逼的本事他也是拿捏分寸正好,这么多年的厮混,倒也不使得他在这种被人歧视的情况下怯场。
“我是刘嘉裕,在这里,我非常荣幸能代表......”
定神,刘嘉裕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同刻把气场全开,微有怒气的他不再有意克制信息素爆发的自然反应,深厚浓重的雪松木中夹杂有一些灼烧过后的刺性味道,并不低头对视台下的人,只有眼神向下睨视,却给足了在场所有人强制性的压迫。
看着上一秒还在蔑视自己的人这一刻几乎全部低下头,只留下一些beta助理们面面相觑,但也都安静的随着正主们,把目光避开台上那个年轻的alpha。
刘嘉裕心中微微放下一点焦虑来,被欺压后有些愤怒的心才刚刚压下去,就忽然闻到了富有猛烈攻击性,与自己对立着的的灼炭味道。
刘嘉裕追其根寻其源,目光下移,不需要任何思考就锁定了台下站在最前排,拿着香槟杯还在往嘴里送的男人。
是刚刚那个姓周的,曾听父亲提起过,其公司好像是刘家自古以来的对立者。
此刻男人正在嘴角噙笑着,面上稳定悠闲地释放同为alpha的信息素,比刘嘉裕更加具有猛烈的刺激,似乎在嘲笑他的幼稚行为,同时慢悠悠的开口。
“今日副总怎么没来呢?听说刘董事长有重要的事情宣布,没想到正裕没在,居然是您来了。”
说罢,男人抿了一口手里的香槟。
“虽然有些奇怪,不过周某相信您虽然精通医学,但也一定可以凭借自己的业务水平踏进这类的高级场所,而不是借父母公司的光,更不会用不沉稳的信息素来胁迫别人,以达到令自己拥有威望的目的,对吧?”
刘嘉裕机械的讲话被周群突然开口的质疑和话里的讽刺打断,好胜心和怒火同时被激起来。
其实这人说的并不全无道理,刘嘉裕默默的肯定了一下,他只是不知如何作答,只好保持沉默,但即便自己的信息素并不敌对方的攻击性更大,但初涉复杂之地,沉不住气的年轻心思在这一方面还是不会轻易退让。
两方对峙,一个沉不住气即将发怒,另一个悠闲酌酒,几秒之内,先前刘嘉裕在台上占据了上风的场面乾坤之变,他沉重的呼吸已经并不算清新的空气,对方的味道刺得刘嘉裕鼻腔里都微微灼痛。
突然,刘嘉裕被肩膀上搭来的手打断了思路。
刘父用搭在儿子肩膀的手重重地捏了一下,稳住刘嘉裕的同时也扰乱了他沉浸于对峙的好胜心。
比自己和对方更加深厚沉静的冷松木气息大范围地包裹上来,消散了两个人针锋相对的气场,融合打消了周群和刘嘉裕对会场里所有人造成的不适。
“周总抬举了,不过感谢您对犬子专业方面的肯定,另外,”刘父转过头来,微笑着看向刘嘉裕,后者的心底猛然涌出不好的预感。
“借此机会,我也准备宣布,嘉裕将出任公司新一任的CEO,望周知。”
「什么?!!」
心中的石头“咣”的一声砸穿了刘嘉裕最后的底线,他微微瞪大眼睛,似乎在确认是自己听错了,父亲又断断续续的说了几句话,只是刘嘉裕完全听不到了。
“……,各位自便,最后,感谢各位今日的到来。”
说罢,刘父带头鼓起掌,几秒后,台下的人也渐渐机械地被带动起来,整个会场里掌声雷动。场面恢复,刘父拉着还愣在原地的刘嘉裕,脚步稳重的走下台,由助理的带领从背后的暗门重新回到会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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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调还是冷到极致,似乎是预先就为了平息刘嘉裕此时的怒火,只可惜,他现在心里的冷度比室温还要低,浑身上下的雪松木味,压抑笼罩着周身的空气,一路惹得周围人都不得不退让。
耳旁的窗户外响起发动机的声音,刘父刘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只留下刘嘉裕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浸于震惊和爆裂的愤怒。一切都毫无章法,说好的只是替代大哥来参加一场宴会,莫名其妙就被父亲宣布成了出任职位,这就意味着他要直接接手家业,那大哥怎么办?!父母有没有尊重过自己的意见,就这样生拉硬拽的把他逼上这条路,到底为了什么?拉他上去出丑吗?!
等刘嘉裕再回过神来想要质问父母与爷爷的时候,父母都已经消失视野里不见,而他坐在司机开回本宅的豪车上,身边坐着刘老先生。刘嘉裕阴沉着脸,侧面望见爷爷也是紧皱着眉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至车子停在大门口,刘老才微微的转过头,看了看刘嘉裕愤怒的表情,示意他有话就说。
气氛无疑是凝重的,而刘嘉裕心里纵使有千万种愤怒委曲,还是忍住了没有向长辈发怒,只是咬着牙说了一句。
“我要回自己家。”
“刘家就是你家,嘉裕,我希望你还能记起来自己姓什么。”
刘老又重新恢复了曾经刘嘉裕记忆里的冷漠样子,只是此时这种心安的想法在他心中显得尤为可笑。
“今晚现在家里住下,爷爷不逼你今后一定要住回来,但这几天事情发生的已经够多了,你不要无理取闹。至于你的疑问,明天一早,你会得到答案的。”
说罢刘老就在司机的陪同下进了刘宅,只留下刘嘉裕一个人坐在车里,晚风在空旷的前院里有些急迫,吹过刘嘉裕的周身,画面里只剩下他深呼吸平复着怒气,并逐渐消散着他遏制不止的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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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刘嘉裕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挨到了八点整,低压的气场在餐厅里显得尤为突兀,就连是beta性别的周姨都不自觉的避开刘嘉裕的区域走动。
坐如针毡,沉默在为这一画面激情的伴奏,刘嘉裕一直靠在椅背上盯着对面的父母,等到半小时的早茶过后,父亲终于开口。
“嘉裕,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我没什么要问的,我只有要说的,四个字,我,不同意。”
刘嘉裕一张嘴就是火药味浓烈的一句话,他以为可以激怒父母,这样情形下的吵架,说不定可以掰断自己与这条令人厌恶的路的联系。他不理解为什么一向虽然严厉却也开明的父母为什么会如此果断的加“罪”在他头上,毫无征兆。
“昨晚爷爷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同寻常,我还奇怪呢爷爷怎么也会出席,原来是为了镇压我,生怕提前告知我,我就会不顾一切的离开是吧?还有,你们这么做,大哥的愿望怎么办?明明他一切能力都高于我,就因为性别在所谓的外人眼里的不合适,你们就能硬生生阻断他的努力?你们有良心吗?”
刘嘉裕冷着脸,没有一丝表情,火药味越来越浓,语气却愈加冷静嘲讽,但似乎下一秒仿佛就要骂出脏话。
而父母的沉默,给了他一个温柔的还击。
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毫无回应,又是一段长达五分钟的安静。刘嘉裕烦躁的很,不解和愤怒在沉默之中逐渐滋长,他推了推眼镜,一副马上就要拿着衣服走掉,再不回家的样子。
“正裕在ICU,如果你愿意,可以去看看他。”
母亲终于忍不住,小声的开口,嘶哑的声音和红了的眼圈暗示着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 刘嘉裕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正裕前一晚在外街夜跑,车祸。是一辆无牌照的货车,摆明了是有人有意安排的。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姓周那一家做的,因为没有证据,是监控死角。但照他们家加紧催促宴会按时举行的建议来看,有八成把握。而且前段时间,正裕正好拿下了与周家对口和洽谈商手中,本来是要交给周家的单子,他们应该是损失了不少。本来爸妈已经决定了在昨天宣布让正裕接手家业,正好也让你更自由一些,做你喜欢的音乐,我们都知道你对做生意没有兴趣,宁愿选择学医也不愿意与经济沾边…所以,嘉裕,我们…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无奈。”
刘嘉裕微张着嘴,喉咙哽噎,竟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难怪昨晚那个姓周的那样看自己,鄙视中带着嘲笑,敬酒的时候也死死的盯着,在台下用信息素跟自己对峙,原来是盼着自己被逼出笑话。
如果自己接手了,那么自己这个对商业一窍不通的医学生一定会在与周家对垒时让刘家损失惨重,但如果自己未接手,甚至在宣布时大闹一场,那么丢脸不说,还更是符合他们这种小人的心意。
刘嘉裕撑着脑袋,紧闭着眼睛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头痛欲裂,原来当真有这种进退两难无法抉择的事情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真他妈烦,真他妈累。
……
“嘉裕,你想去看看正裕吗?”
见刘嘉裕一直不回答,刘母也知道这件事很难让刘嘉裕立刻接受,心疼与难过之余,还是低声下气地微微转移了话题。
虽然这听上去就像是以可怜博取刘嘉裕的同情和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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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先生年事已高,便留在了家中休息,刘嘉裕跟随父母一同走进医院最高层的病房里,红色的门牌灯光像是死亡倒计时一般,一片片从头顶上滑过。
最里面的高级病房,躺着跟刘嘉裕面容相似,却更加英气成熟的男人。
透过一小片玻璃窗,刘嘉裕望着毫无生气,被簇拥在各种熟悉的医疗仪器之中的哥哥,心里的酸涩像打翻了的油漆一般,黏腻地从脚底一直爬到头顶。他双手紧攥,想起了太多刘正裕在两个人小时候替他说话替他挨打替他承担责任的场景,那个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的哥哥,永远含笑替自己周到的哥哥,此刻却死气沉沉的一动不动,只能靠那些冰冷的仪器维持生命。刘嘉裕心里的怒火陡然烧得猛烈,发誓绝对会让伤害刘正裕的人付出代价。
可同时,他的背后也升起款款无助。
自己势单力薄,说得上话的人脉基础几乎是零,连父亲跟爷爷都没有办法确认肇事者的目的,那么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如何能做到?
另外,父亲已经逐渐年岁愈长,刘正裕一天不醒过来,家里的公司就荒废一天。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要妥协,同意替代大哥去撑起公司?
于情于理好像确实要这样做,可如此一来,不仅大哥的努力一切将化作幻影,而自己的梦想和期待的生活也将彻底被夭折。况且一切从头学起,何来容易。
可自己现在又是家里唯一的支撑了,不是吗。
到底该怎么办。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刘嘉裕的思想斗争,他脑子太乱了,正巧需要一个空档让他呼吸得更顺畅些。他扭过头看过去,是家里的私人医生,在向父母报告什么,大概是跟刘正裕有关。
他走近了想要参与进去,却只来得及听见了医生口中的最后一句。
“最好的打算,是成为植物人。”
……
五雷轰顶的声音。
刘嘉裕从头到脚突然变得无力,只有勉强依靠着冰冷的墙壁才能维持着站立姿势。
母亲一下子转身扑进了父亲的怀里,咬着牙才没有哭得太大声。而父亲边抱紧她,边微微的释放着浑厚的冷松木气息安抚着母亲剧烈的情绪起伏。勉强站稳,安慰着妻子,认真聆听医生的言语,看似无伤,却也眼里都蓄满了了无希望的泪。
刘嘉裕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倚着墙滑落,蹲在地上,把脸埋进手掌之中。
复杂的酸楚在身体里滋生乱窜,无计可施,疲倦与烦躁不安才下眉头,却又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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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刘嘉裕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对比着大声来电铃声中的跳跃鼓点,整条走廊里的气氛更加悲伤和讽刺,他把手伸进兜里,按掉了电话。
第二遍、第三遍......
对方坚持不懈的打来,令刘嘉裕烦躁不安,他闭着眼睛划开屏幕,终于不耐烦的接起。
李京泽的烟嗓穿透了此刻一切的冷空气,从电磁转化成的声波闯进了刘嘉裕的耳朵,在静默冰冷的走廊里显得尤为突出。
“操你妈!!刘嘉裕你他妈接个电话要慢成什么逼样!你他妈的赶紧回来!!王昊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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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一般,身体先动了起来。
刘嘉裕扔下了医院里的众人,不顾一切的向外跑。
他脑子里只回荡着:“王昊出事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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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刘嘉裕从酒吧里走出来,已经年末,十二月的寒风有些刺骨的拂到脸颊上,微微地生硬刺痛,太阳下山后的余晖不足以维持空气之中正常的热量,使得街上的温度与室内截然相反。
怒气冲冲的王昊也冲了出来,与李京泽分开了一大截。
猛然吸入冷空气,王昊不得不压抑着咳嗽了几声,刘嘉裕注意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在王昊身上,然后替两个孩子拉开车门。
他去找朋友,挨个认识了一遍陌生面孔,心里记挂着那俩班里的学生,敬了酒就匆匆赶回来,刚到门口就看见那个小瘦子口中的“昊哥”那张别扭的脸,明显是在盛怒,又带点莫名的失落样子。两个人站在拐角处,而小瘦子在旁边一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解释些什么,全然没...
04.
刘嘉裕从酒吧里走出来,已经年末,十二月的寒风有些刺骨的拂到脸颊上,微微地生硬刺痛,太阳下山后的余晖不足以维持空气之中正常的热量,使得街上的温度与室内截然相反。
怒气冲冲的王昊也冲了出来,与李京泽分开了一大截。
猛然吸入冷空气,王昊不得不压抑着咳嗽了几声,刘嘉裕注意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在王昊身上,然后替两个孩子拉开车门。
他去找朋友,挨个认识了一遍陌生面孔,心里记挂着那俩班里的学生,敬了酒就匆匆赶回来,刚到门口就看见那个小瘦子口中的“昊哥”那张别扭的脸,明显是在盛怒,又带点莫名的失落样子。两个人站在拐角处,而小瘦子在旁边一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解释些什么,全然没了刚刚一口一个“老刘”的兴奋劲儿。
刘嘉裕奇怪,这短短几十分钟到底发生什么了,但他却并不在意,小孩子的事情,让小孩子自己解决就好,他只是觉得这俩孩子的青春期还挺有趣儿的。
车上的气氛压抑得很,王昊气压低得让后座空气都沉重起来。
方才刘嘉裕推拖着自己开车,喝了几口以茶代酒,但浑身还是沾满了辛辣的酒精味道,果然开出去没有半公里就被交警拦下。年轻的小警察反复疑故刘嘉裕的酒精含量,测了好几次最后才犹豫不定的放人。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从巷子里拐出来,天已经黑了,刘嘉裕把车停到校门口时已经临近零点,门卫早就下班回了家。刘嘉裕拉开车门后,靠在一旁抽烟,扬扬下巴示意着他们可以回去了。王昊拔腿就走,而李京泽怯怯地跟在王昊身边,大气都不喘一声。想上前叫住王昊,刚碰上还没开口,王昊就一个猛子甩开李京泽的胳膊。
“滚,别他妈碰我!”
李京泽也火了,一路上他烦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他那时明明就可以无视掉王昊的惊恐,擦边球般的假装根本不知道王昊在网上的聊天记录,但是他下意识的慌乱,确确实实让这种三顾九流的对策死在了襁褓之中。
不过他根本也学不会跟兄弟撒谎,本能之下的就对王昊坦诚布公。但王昊的回避和怪罪让他此刻只剩下被冤枉的暴怒。
“王昊你他妈有完没完?你敢做还怕人知道?我知道了又怎么了?!我说过你什么吗?!你他妈在这儿甩脸子给谁看啊?”
李京泽拽过王昊的领子,眼看着一拳就要揍上去。
“哎哎,我操,我说你们俩,校门口就能开打?你俩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去去去,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滚上车,别他妈在学校给我惹祸。”
刘嘉裕掐灭手里刚吸了没两口的烟,心想着再不插手又他妈要出事儿了,这俩人怎么就一秒没个让自己消停呢。他匆忙上去,一手拽一个,往车门方向甩。
“王昊,你坐前面,那谁,你在后排呆着。都给我把嘴闭上,有坎你俩回家干仗行不行?你俩都住哪儿我给你们送家去。”
刘嘉裕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腕子上的表,两点还有个局,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赶上,这俩小子怎么老给自己找事儿,烦躁。
半天没动静,他有点不耐烦,催促道。
“说话。刚才你俩叭叭儿的不挺能耐吗?”
王昊抿了抿嘴没有出声。刘嘉裕瞄到他的侧脸,哽住了话尾。其实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才想起来自己去的这是个福利学校,这俩人哪儿有什么父母和家。
刘嘉裕难得的带了点愧疚,语气软下来。
“…算了,我先带你俩回我家,今晚你俩先住着,我一会有事,没工夫陪你俩耗,打架出去在院子里解决,别碰坏老子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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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嘉裕是刘家第二个儿子,他大哥是个beta,虽然各项成绩都不输alpha,但父母亲戚和外界都始终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希望是他来继承家业,而不是一个beta。
他不喜欢家里安排的一切,作为一个医学生,他已经听从了父亲的要求学习临床,可五年过去他仍旧没有爱上这份学科和未来的职业,心里依然向往着音乐,说唱。
这种在父母眼里顽劣不堪的副业根本不可能由他主动提出改变,初中的时候偶然一次提起还被刘父愤怒的破口大骂不孝,刘嘉裕小小年纪脾气倒硬,梗着脖子扛着揍,跪了大半夜硬是不起来,差点第二天进医院。后来就学乖了,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反正是不管说什么,这一行他也要干,白天做一个孝顺优秀的alpha好儿子,天一黑下来,就跟着父母眼中的狐朋狗友一同抱着雪茄洋酒,醉生梦死在重低音的音响旁,每天在心底吼着“梦想不能养我,那我来养梦。”
这次也一样,已经偷偷发展自己说唱事业的刘嘉裕,在刚有起色之时不可能就这样回去过那朝九晚五的日子,再听从父母的安排结婚生子,他一想到刻板条框的生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绝。
于是他美其名曰毕业了不想就这样马上工作,想休息一段时间,本以为可以就着这种理由先做自己喜欢的事,没想到家里居然立刻安排了相亲。一想到那些假装矜持的大小姐们刘嘉裕脑壳就疼得要命,才慌忙给自己找了个“献爱心”的福利学校做老师的工作,想着万一能在这种地方找到自己喜欢的omega,也不用回去面对那些和杂七杂八的富家千金的商业婚姻了。
至于爱情,刘嘉裕没想过,但万一拥有了的话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他本就是个随性的人。
向家里通知了自己在学校做志愿服务的事,父亲虽然心气,也不得不承认这不失一个锻炼为人处世的好方法,也就放手让他去了,母亲心疼他,每个月往卡里打得钱足够支撑他流水般的消费,刘嘉裕得意于自己的小九九,自然也乐得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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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嘉裕所住的别墅区离学校有点远,当初为了方便上班来回,本来只看中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结果刘母心疼儿子啊,硬是替他付了两年的房租,非要他搬到这儿来。
路上已经不太堵,用了半小时的功夫就到了家门口,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刘嘉裕开门后把钥匙扔给王昊,告诉他们二楼是客房,自己找房间睡,然后不再理他们俩,自顾自地把衬衫换掉,再转身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高级黑,最后还搭了大金链子暗墨镜。
「还是活脱脱的黑社会。」王昊想。
“我再说一遍,我妈买的家具我都赔不起,你俩要打出去打,不打就老实的快睡觉,我有事,走了。”
刘嘉裕一挥手,连再见都不说就离开了王昊跟李京泽的视线。
门“咔嗒”一声关上,听着窗外发动机渐渐远去的声音,王昊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还是李京泽先耐不住这种尴尬的寂静,他一手扯着领子,一手撑起身体率先往楼上走。
王昊静静地观察了一遍环境,等到李京泽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王昊才站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和如此高档的摆设,心里更是几倍添加混合了自卑的难过。就因为他是beta的贫苦家庭出身,一切从一开始就与大多人不同。
想着想着王昊也往楼上走,屋子几乎都是开着门,只有一间是半掩着,里面传出的水声可以肯定是李京泽在洗澡,王昊皱皱眉头,转而继续往楼上走。
到了三楼,一股浓重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袭来,明显是刘嘉裕住的那层,本该就此下楼的王昊听见传来的水声就烦,他甩甩头,仗着自己还是未分化的beta,心里好奇的往里面走。
倒数第二间屋子大概是刘嘉裕休息的卧室,可能今早离开时候的老师并没有记得开窗通风,王昊这么想着走近了屋内的窗户,刚想伸手去开,突然背后响起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等等,你不能进来,一个omega怎么能随便进alpha的房间!快出去!”
是一个女声,王昊吓得一激灵,转身的时候又“咣当”一下磕着了后脑勺。
“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还有人…我不是故意的…”
王昊下意识捂着眼睛往外走,却被拉住了。
“孩子,我是刘…呃…刘老师家的保姆而已,平时替他打扫一下卫生,刚刚刘老师给我发了消息,说有两个学生来这儿住,我帮着给你们安排一下,热水都打开了,你们直接洗漱就好。”
“啊…好,我知道了,那个…您怎么称呼?”
王昊有礼貌的欠了欠身子,顺便随着她一同走了出去。
“叫我周姨就行,我也在刘老师父母家里工作。你别紧张,我马上就离开这儿,你跟你的朋友不用太拘谨。”
“嗯,谢谢您,那我先下去了。”
不愿意过多纠缠于陌生人的王昊礼貌的道别,回到二楼,随便找了一间屋子推门进去,径直走到了浴室。
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对陌生人与陌生的领地如此惧怕,刚刚被发现没有允许就随便进了老师的屋子,他紧张得手指都在颤,脸也在和周姨对话时候红得不行,甚至慌乱到都忘记在心里反驳她自己其实是个beta。
一分钟过去,王昊才喘匀了气,安安静静的去脱衣服洗澡。崭新的浴袍就被挂在门上,王昊才刚穿好后走出浴室,就听见外面咚咚的脚步声。
王昊太熟悉这个频率的声音,他急忙窜上前去先一步把门关上,翻身趴在被子里。他很乱,方才浴室里大片大片的蒸汽熏得他的脑子晕晕的,迷茫之中闪过了许多道理,冷静下来,其实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错,李京泽没有揭穿嫌弃还一直替自己隐瞒已属够本儿,是他在受人恩惠,却一再伤害对方,该死的其实是他才对。
可不知能否称之为隐私的行为和最不为人知的秘密原来一直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王昊才灵光一现明白过来,难怪今早李京泽会跟他说那么几句话。
想不透的无名委屈和无奈摸不到的自尊,王昊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些什么,眼泪在眼眶里一直打转,他狠狠的闭上双眼,嘴唇被他咬得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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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又传来李京泽轻轻地敲门声。
“王昊,你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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