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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etal》对应
  

1 

 

人最初学习什么东西一般都不会马上就变得拿手。

及川也是这样，开始对排球感兴趣时，不得要领地尝试发球，打到自己的头，还被一直在一起玩的岩泉笑了。

和岩泉一起练习排球后，被排球打到的，就不止及川自己，岩泉偶尔会叫他注意点周围，但是，将球抛起后，注意力就会全部被它吸引，四周也全都变得安静而模糊。

第一次和其他孩子组成队伍时，情况却又变得不同了。

队友的脚步和举动，自然地就闯入了视野，注意不到其他人的情况，会觉得很不甘心，他托出的球，被主攻手扣了出去，发球，拦网，二次进攻，每一球都是胜负，每一球都要赢，要更努力地练习，不管哪个方面，都要成为获胜的武器。

及川非常喜欢排球，随着日复一日的练习，越来越喜欢，越来越热衷，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岩泉之间的话题，也全都变成了排球。

发现这点是在他们输了一场特别激烈的比赛之后。

输了就可以提前回家，和大家一起回来，解散，及川和岩泉结伴回家，走到他家门口时，及川问岩泉：“要不要到我家来一下？”

之前家人还说好下次比赛去观战，现在没有下一场了。

进到他的房间，及川把岩泉撞了个趔趄，然后听到岩泉说：“要哭刚才怎么不哭。”

“刚才谁都没哭！”

“你哭成这样我都哭不出来了。”

“不甘心啊！”

“下次赢回来。”

“没有下次了！”

“喊什么啊！不止下次，每次都要赢！只想赢他们，你是白痴吗？”岩泉说着，扶了扶他的肩膀。

不管对手是谁都想赢啊！用现在的脸，说这种话，太没有气势了。及川握住拳头，手掌还留有排球的触感，想了想，继续哭——不仅是为输了比赛，还为了自己“能更厉害一点就好了”的想法。

想抓住那种感觉，却总是还差一点，慢慢积累起来的不甘和憋闷，比赛输掉的一刻，全部翻滚了上来。

岩泉说他“再哭都要吐了”，想着怎么可能，及川觉得有点好笑。

后来，两人说着排球的事，可能是因为比赛很累，慢慢地一起睡着了。

及川被家人叫他的声音惊醒，答应着，看向了还在睡的岩泉。

房间里光线已经完全暗下来，加上他睡得有点迷糊，看到的东西显得特别朦胧，及川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岩泉的胳膊，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岩泉醒过来做的第一件事是拉开了他揉眼睛的手：“眼睛不舒服也别揉啊！”

“没事，刚才看不清……”

“啊？”

“没关系，明天没有练习，要干什么？”

“打球啊。”

说的也是，虽然好久都没怎么一起玩别的了，但还是打排球吧。

他们在一起时，说的做的，不知不觉全都变成了排球。

以后，当然也要一起赢。

 

2 

 

想赢，必须要赢。

不赢的话，就不能继续前进。

尤其在遇到赢不了的对手之后，要赢的想法变得愈发强烈。

而那种抓不到的感觉，随之让他更觉焦躁，球感和身体条件再怎么拔尖，及川却一天比一天意识得清楚，还远远达不到，必须继续努力练习，赢不了，说明努力的程度根本不够。

及川从未怀疑过靠努力无法突破那看似微小的距离，因为他一直在追逐的东西，始终仿佛只有一线之隔。

说服自己不要焦躁什么的，从前或许有用，却突然飞快地失去了效果。

及川知道自己不太对劲，但是要重新思考就得停下脚步，那还怎么继续前进。

结果一下子就被岩泉揍翻了。

很痛啊，真的很痛，还流血了。

不止是头痛，因为岩泉的话豁然开朗的同时，及川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什么很久了，包括突然醒悟的一些事，也包括最初想抓住那种感觉的初衷。

想变得更厉害，让队伍变得更厉害，想和大家一起赢——只顾着更加拼命地追逐，想看得更清晰，却连身边的同伴都模糊了起来，被骂“笨蛋”也是活该。

他们刚升上中学时，还没有这么多场赢不了的比赛，他是不是从那时就开始焦躁起来，答案已无从得知，他只知道，岩泉大概从以前就注意到了。

就算没多说过什么，回想起来，他没意识到的时候，好像受了相当多的照顾，大部分都是疼痛教育，开始偶尔会感觉别扭，习惯之后就变得特别安心。

真奇怪，为什么。

在回家的路上，及川笑嘻嘻地说：“原来岩酱对我评价这么高啊。”

岩泉回答：“那不是当然的吗。”

及川觉得特别开心。

什么地方突然就改变了，一刹那间心灵相通了似的。

之前还会有点认真地抱怨岩泉的态度，现在不管对方怎么表达，他都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仔细想想，岩泉只有对他才会那样。

因为对他特别好。

到了路口要分开，各自回家，岩泉又问了及川：“没事吧？头还疼吗？”

“还好。”鼻血早已经止住了，及川又说，“岩酱从以前就只有对我特别凶。”

“什么啊！”

看吧，马上又生起气来了，及川在心里默默地笑着想。

以后也不会停止抱怨的，因为岩泉的反应太有意思了。

“本来就只有你。”岩泉说完，不太高兴的转身走了，“明天见。”

及川愣了一会，看着岩泉在路灯的灯光下越走越远。

走过一个拐角看不到了……岩泉却马上又转身回来，站在那看着，就像他再不走就会气冲冲地跑过来把他赶回家似的。

被岩泉撞到的地方还有点难受，及川一边赶快转身回家，一边笑了起来。

什么啊，这是，感觉真奇怪。

他们已经是中学三年级了，明年就会升入高中，就算满脑子都是排球，及川也意识到了，常有女孩子们聚在自己周围，假如不是没在考虑那方面，说不定已经和谁交往了。

所以才说很奇怪啊，刚才他突然觉得，没有人会比岩泉更好……不，不能拿来比较。

 

3 

 

中学时期最后的大赛，他们没有赢。

斗志满满地进入高中后，练习比以前更紧张，强度也更高，大赛一点也不遥远，除了老对手，还会遇上新对手，一时半刻都不能松懈。

加入排球部分发运动服时，因为说了“岩酱的裤子长度正好都不用修改真好啊”，及川被岩泉狠狠地用排球打了头，随后两人一起被中学时就同校的前辈骂了一顿。

成为高中生后，及川变得更加受欢迎了。

聚在他周围的女孩子们比中学时多得多，及川偶尔会被围堵在体育馆门口，经常需要岩泉把他解救出来，得救后的及川也不在意是不是暴力手段，马上就会跑去挑衅岩泉。

不熟悉的队友们也很快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方式。

量完身高看到数据后，及川肯定会笑嘻嘻的，然后就会被揍，开玩笑说岩泉不受女孩子欢迎，也是笑嘻嘻的，还是会被揍，大致上都是这样，随便找个理由，就会被揍。

有件事岩泉不会有那么大反应。

及川说“岩酱还真是不会应付女孩子”的话，岩泉会回答“那又怎么样”，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因为及川又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才象征性地拿球砸他两下。

花卷有一次在及川被砸过后，问他：“岩泉也不像你说的那么不受欢迎吧？”

“当然了。”及川这样回答过后，想起花卷之前提过，班上有人问起岩泉的事，又说，“唔……谁知道呢。”

谁知道，管他呢。

不管受到挑衅，还是表示关心，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总是很凶。

因为岩泉的反应太有意思，及川根本停不下和他作对的想法。

他们拿来互相挖苦的段子就那么几个，却总是百试百灵，当然是因为岩泉也在配合他。

会被前辈呵斥“不要又玩起来”也是应该的，本来就像是在玩闹。

只有在岩泉面前，说什么都可以，怎么做都可以。

虽说及川不会因为这样就随心所欲，还是会觉得特别高兴。

高兴到想扑过去的时候，又被排球击退了，这种时候就别害羞啦——正这样想着，及川马上发现，岩泉更暴躁了，呜哇好危险！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连对方在想什么，都能马上明白。

所以不是挺好的吗。

暑假集训后难得的短期休息，也一起去打打球啦，干点别的啦，打打球啦……

岩泉要和家人去亲戚家。

怎样都是要去的，及川只好稍微闹腾了一阵，让岩泉知道，他很失望。

岩泉不在身边的时候，及川和其他朋友出去打了球，回来的路上去便利店买东西，遇到了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孩子，说了几句话想离开时，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及川想给岩泉发个邮件告诉他下雨了，想起岩泉之前说过“差不多别这么黏人了”那样的话，决定不发了。

当时顺势开着玩笑混了过去，其实及川有点不高兴。

不急着回家，回家也不知道干什么，及川决定等雨停，和同样没有离开的女孩子交谈了一会，被问到是不是心情不好，及川莫名又想起了岩泉。

别人都发现了，岩泉不可能没发现，却完全没当回事地出门了，连半封邮件都没发给他。

及川有点烦躁地想着岩泉的事，回过神来突然发觉，刚才听到的那句话，是在含蓄的告白。

 

4 

 

“所以说，岩酱到底为什么没找我一起去买东西——”

及川拖住了岩泉正准备去关柜门的手臂。

岩泉反手把及川按在他自己的柜子上，把柜门关好，没打算理他。

及川又想把岩泉拖住，结果打了个转又被按回了柜子上。

柜子和他们临近，震动不断传过去，让松川看不下去了：“你们……”

“别迟到哦。”花卷一把拽走了松川。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及川听说休息时岩泉和松川还有花卷一起去买东西了，当时挺平静的，没做任何反应。

因为那是在教室里。

进了部室发现没别人，总算可以问了。

岩泉不理他。

到最后也没理，及川认真地生气了，不去挑衅岩泉，闹起了冷战。

练习结束后，一起回家的路上，及川没再问起，岩泉也没有提。

一样是岩泉，还是刚上中学的时候比较可爱，就算知道及川故意闹别扭，还是会主动跟他和好，现在在身边的，是脾气和肌肉一起变得犹如铁石的岩泉……平时总是很凶，大部分是他自找的，再怎么凶，其实也很温柔，只是有时候对他的烦恼太不当回事了。

及川还是没忍住：“岩酱……”

岩泉的反应是笑出了声，回头看他：“什么？”

“不找我一起。”及川要说的还是这件事。

“你有约会吧。”岩泉说。

及川明白是这个原因，他也的确去约会了。

告诉岩泉自己交了女朋友时，岩泉开始有点吃惊，不过没主动问他具体的情况，听他说了之后，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开始没有任何改变，该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在一起，及川有一次忘记去约会，和女朋友有点不愉快，跟岩泉说过之后，对方就变得很少找他。

之前也常和别的朋友出去，不一定是他们两人，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被跳过去，就像被排挤了似的，也像被抛弃了——不说这种蠢话，岩泉也知道他的想法，却不当回事，还觉得他很幼稚，过分，真过分啊。

“那也要问我。”说出来感觉就是输了，可是不说不行。

“真麻烦啊你这家伙。”岩泉问，“叫你就会来吧？”

“当然了。”肯定要去啊。

“不问。”岩泉拒绝。

“也太过分了吧！我都那么说了！”及川总感觉岩泉最近对他特别冷酷，他到岩泉家去的时候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总是想他快点离开似的，上次还不耐烦地把他赶走了，“岩酱最近特别过分！”

“是啊，真抱歉。”岩泉没什么诚意地道歉。

“没关系。”就猜到会这样讲，及川赶快说，“那我今天要住下来。”

“你只是为了说这个吧？”岩泉倒也不觉得意外。

“怎么会呢。”及川笑嘻嘻地跟着岩泉回了家。

练习总是结束的很晚，回家后很少再凑到一起，最近岩泉又对自己特别冷淡，及川只好主动跑到他家去弥补距离——好吧，没有那种东西，只不过总是想见到他而已。

 

5 

 

和最好的朋友变疏远了。

假如及川和谁这样说，可能只有路人才会相信，家人朋友、队友同学、周围的人，都不会相信的。

因为他最好的朋友是岩泉。

及川连个能抱怨“岩酱最近对我很冷淡”的人选都没有。

和岩泉本人抱怨，对方大概连理都不屑一理……还是会理他一下的，感觉上很敷衍的那种。

岩泉没有刻意疏远他，平时相处也和从前一样。

可是就算及川真的黏人地黏在岩泉背上，两人之间，还是有了微妙的距离感。

微妙，距离感，多么不适合出现在他们中间的词语。

“够了没，很重。”岩泉又开始赶人了。

“岩酱以前不会说这种话。”挂在岩泉背上晃了晃，及川不打算离开。

“你以前也没这么重。”岩泉没发火，顺着他说了下去。

“好冷淡，以前会直接揍我的。”及川说。

“饿了，去拿点什么吃。”岩泉没在意他说什么。

“哦。”及川起身出去拿了吃的回来，“这是在你家吧！”

岩泉没理他。

“为什么是我去。”及川继续抗议。

“那你放回去。”岩泉说。

“不要。”及川凑过去，“我也要。”

“喂、你是狗吗！”岩泉的反应总算不那么平静了。

“真不坦率，是想说可爱？”及川低头看去，啊，有碎屑掉在榻榻米上了，被发现之前是不是应该躲远点，“岩酱想摸摸我的头？耳朵也可以哦。”

“烦死了。”岩泉发现了及川凑上来抢他手里的点心时弄掉的碎屑。

“可爱？”

“你这家伙……”

“哇。”及川叫了一声，发现岩泉没有对他动手，“哎？为什么……需要排球吗？像以前那样自然地，岩酱！”

“你到底在烦什么。”岩泉拉住了想去把房间那边的排球拿过来的及川。

“岩酱对我很冷淡啊！”及川有点不高兴。

结果岩泉露出了觉得他很烦的表情：“那你回家去。”

“不要。”还是冷战吧，继续冷战。

“不吃了？”岩泉问。

“吃。”及川回答。

吃完又过了一会，安静地，没说话。

真的像在冷战一样。

“下次要叫我。”及川说。

“你……”岩泉正准备说什么，及川的手机响了。

“怎么？”问了大概也不会再继续说，及川只好飞快地把邮件回复掉，“下次……”

“我知道了，给我闭嘴。”

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及川想了想，又问：“那，什么时候？”

结果不出所料地被揍了。

 

6 

 

“岩酱差不多也该别闹别扭了吧？”

及川总想说一次这句话，所以就说了。

“什么？”岩泉刚和队友说完话，没听清他说什么。

“因为我交了女朋友，啊。”及川说，“就不理我，啊。”

在学校里的时候果然比较好，自然地就用球砸了他，砸了两次。

“分组练习——”

岩泉看了及川一眼，及川笑嘻嘻地走到了另一边。

不止是今天早晨，平时也有点发觉了。

岩泉在只有两个人的场合时，对他讲话的方式，变得比以前柔和，及川开玩笑地说着“被敷衍了”、“很冷淡”，也没什么改变。

随着年纪增长，不像从前那样吵闹，也很正常。

觉得寂寞，也没办法。

好在不止两个人的时候还跟以前一样，偶尔会变本加厉。

想说不要一口气集中起来，也留点在回家之后——最近很少在回家后还在一起了，比起刚上高中时更少。

所以昨晚留宿时讲了很多话，比上次跑到岩泉家去讲得还多。

说起了上次去约会的事，及川说感觉没什么话题，可能就快分手了，虽然不常见面，但是已经交往了这么久，还是有点……

“等下，为什么生气啊！我有认真地在交往，邮件都马上就回了，也没再忘记过约会！”被岩泉瞪了，及川赶快说明情况。

“你也差不多一点，找个听你说这些的朋友去吧。”岩泉是这样说的。

“啊，被岩酱讨厌了……我知道啦，知道了，下次不说了。”还是和之前一样，不会应付女孩子的关系吗，不喜欢听他说恋爱的话题，“啊，岩酱没想过和谁交往吗？该不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岩泉没有马上否认。

发现了这一点，简直超级震惊——及川没想到，想不到吧，一般不会想到，就像他常说岩泉不受欢迎实际上不是那样，开玩笑地问有没有喜欢的人，实际上应该没有才对啊。

“真的有了？是谁？认识的人吗？有具体的人选？告诉我是谁啊……”这么问的时候，被岩泉用枕头砸了，及川跳起来抓住了他，“为什么不说话？到底是谁？还是有喜欢的类型？什么样的？”

把以上问题重复了三遍左右，也没得到答案，岩泉说着“烦死了”把他推开，更没什么诚意地说了虫什么的。

“什么啊没有女孩子会像虫吧，是说我吗？我？”意外地不肯坦白，及川只好抱怨了几句，“好好地把我当成人类啊岩酱，这样说也太过分了。”

马上又被另一只枕头砸了。

岩泉说完“你就是个笨蛋啊”就没再理会他。

平时也常常那样说，为什么这次要叹气，搞得很认真的样子。

及川从睡觉前想到今天早上，也没想出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大概岩泉只是不打算说，意识到这点之后，再怎么想知道，也没办法继续追问了。

 

7

 

严格意义上来说，第一次和女朋友分手的情况，不能算是被甩。

女朋友突然提到了“总是听说岩泉君的事，却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是吗？”及川这样回答。

后来又说了些其他的，对方好像不太好意思开口，及川还略微鼓励了一下，她才先说了分手的话。

回家前还笑着互道了再见，是相当平和的分手。

就跟交往时一样平和，有约会时就去赴约，邮件都有认真回复，忙于练习耽搁了，会诚恳地道歉，也有注意不和时常围在身边的女孩子们交往过密。

从来没有迫不及待地想要见面，也没想过可以彼此分享各种各样的事，交往了这么长时间，不单没有表现的更随意一些，还时刻都在注意着形象。

想给对方留下好的印象可以归结为出于好感，却又从不曾对距离没怎么拉近感到过不自在。

常听到“及川君是个温柔的人”、“感觉很开心”之类的话。

没被评价过“麻烦”啦、“孩子气”啦之类的。

会那样说的，只有一个人。

只有在岩泉面前说什么都可以，怎么做都可以。

一直和以前一样，一模一样。

感觉上，不再那么高兴了，好像少了点什么，而且，和女朋友分手，却在想最好的朋友，还真是有点奇怪。

和朋友们一起吃午饭时，说到了被甩的事，然后被说中了，因为提到岩泉而莫名陷入尴尬，变成了分手的气氛，并不是说，那就是必然性的原因，主要是，这样说，岩泉就不会再若无其事地对他不予理会。

这样晚上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待在岩泉的房间了。

“所以就说，岩酱从来不问……”抱怨，抱怨，反正岩酱拿自己没办法。

“不用问你也经常在说吧。”岩泉说。

接下来，继续说“真麻烦啊你这家伙”。

被按在榻榻米上，笑嘻嘻地喊很痛啊，及川抓住了岩泉的手，却没打算拉开，或是挣脱。

总是想靠近，总是想在一起，总是想尽办法，让对方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会让他这样做的，只有一个人。

只有一个，就够了。

岩泉一，本来就只有一个。

没过多久及川又交过新的女朋友，比起第一次，之后的交往要短暂得多，他很少跟岩泉提起，岩泉也基本不问。

偶然提到时，岩泉还是知道，那是“及川的女朋友”，及川觉得奇怪去问，就会得到“你自己说过了”的理由，说过是说过的，不用记得那么清楚……马上就会被球砸，岩泉还会说“对不起啊记忆力不像你那么贫乏”，接着又要被念忘记了什么什么。

照旧是要被前辈教训的，会说“你们两个太吵了”之类的话。

后来，前辈引退时，给了他们“有点担心你们两个会是怎样的前辈，不过应该不用担心吧”的临别赠言。

时间的确总是过得飞快，却不能说成是一眨眼的事，因为眨了很多次，每一次饮恨败北的泪水，在获胜之前，都绝对不允许它落下。

他们一起成为了三年级。

 

8 

 

“岩酱……”

有点不知道怎么继续问，及川停下想了想。

“怎么了？”岩泉问。

“小学时在俱乐部一起打排球的人，还记得吗？”这样问？

“哪个？”

“有一个……”

岩泉应该在等他继续说，及川有些想睡了，没再说话。

“喂，自己先睡着了吧你这家伙。”

那倒还没有。

岩泉没有追问，大概以为他只是随口提到。

上次主将会议结束后，女子排球部的主将向及川问起“岩泉君有在和谁交往吗”。

没有。

不止是那样，岩泉仍然不太擅长应付女孩子，因而还是经常被及川用这个话题开玩笑，反应比以前还暴躁，乍看有点可怕，实际上大家都习惯了，看到主将被副主将用球砸，都会当成踏实的日常。

岩泉还没有把心思放在那些事上面。

还真是单纯啊。

只回答“没有”就可以了，再稍微追问下，为什么这样问。

女排的主将反问：“没察觉吗？”

及川其实多少发觉了，平常没有什么女孩子和岩泉说话，有过那么几次，还是同一个人，实在很显眼，而且那个女孩子的样子，较之中学时基本没变。

是二年级的，今年开学时成为了首发，及川听说过她的名字，刚开始没发觉，有次不经意回想起，小学时应该是和他们在同一个俱乐部，难怪以前看到会觉得有点眼熟。

岩泉可能不记得了吧。

及川回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是不巧。

岩泉过去和那个女孩子少有的几次交流，好像总是被及川打断——那时候，有那么一个人在吧，回忆中模糊地有着如此印象。

以前的事记不太清了，就最近一次看到的情况来说，交谈的气氛算是融洽的，感觉上岩泉也不像平时那样认真到像在紧张。

因为有共同话题吧，排球的事，练习的事，比赛的事，还有身高不再增加的烦恼，也可以作为共同话题——这样说的话，会被岩泉揍的，肯定会。

看上去，两个人有点适合。

那也不关他的事，大不了，注意到的时候，识相点，别再去打扰。

及川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是想过要注意一些，然而不幸的巧合仍在继续。

差不多每次都在叫了岩泉后才发现，有那么一个人在，这样的巧合经历了三次以上，连及川都放弃了，还是顺其自然，否则太有负罪感。

“岩酱你也真是的。”说来说去还是怪岩泉没有意识到吧。

“又怎么了？”岩泉问话的语气有点危险。

“未免也太喜欢我了，啊，害什么羞，啊，很痛啊。”就知道会被砸。

一叫岩泉，就马上过来了，都不留给他注意周围的时间。

虽然想找他马上就会去找这点是及川自己的错。

 

9 

 

岩泉是他的。

及川知道这个说法有点奇怪，可事实就是那样。

岩泉真和谁交往的话，他很适合说着“抱歉借一下我们宝贵的王牌”出场把岩泉带走，想想还是很有意思的。

每天吵吵闹闹，对岩泉的挑衅变得更加密集，因为对方本质上对他很好的缘故，他受到的惩戒其实相当有限。

有时候及川也会想，简直像在欺负岩泉。

没关系，岩泉早就习惯了，并且特别擅长对付他，把对付他的技能分一点点在应付女孩子上，说不定马上就会变得受欢迎，已经擅长到这种程度。

某种意义上来说，岩泉那边也是只有他，所以事实就是那样啊。

彼此最接近，再继续靠近。

说什么也没关系。

合宿时，大家在一起冲凉，花卷说起“训练量明明差不多，总觉得岩泉的肌肉变得更厉害了”，及川插话说“因为岩酱是肌肉的类型吧，哪里都很结实”，岩泉的反应也只是头都没回地拍了他额头一下让他闭嘴。

连在吐槽“及川在冲凉时说什么”的队友们都愣住了，变成吐槽岩泉“你也太习惯这种事了啊”，弄得岩泉有点茫然。

怎么做也没关系，大概。

合宿的练习再怎么辛苦，睡觉时间前总是很闹腾，岩泉有事出去了，其他人说着话，莫名冒出了吓他一下的提议，至于实施人选，全票通过是及川。

及川抗议“为什么是我”也没有用。

“难以预料是什么反应嘛。”松川说，“岩泉只有对你不会真的揍下去。”

“马上就会揍我了啊！”比较抗击打能力还更科学。

“认真的？”花卷把他推到了门口。

“哎？认真的应该……”那倒的确是，及川思考了一下，“啊，想到个好点子，可以试试。”

什么都没有发生。

岩泉动作特别敏捷地躲开了，甚至还没看到及川就。

“这算什么……喂，岩酱！”及川看着门外距离拉开了十米以上的岩泉，“快点进来了。”

“你刚才是想干什么？”松川没看懂。

“只是扑上去抱住而已吧，谁会这样就被吓到。”花卷也没看懂。

“Kiss啊。”及川无辜地说。

没看懂的大家表示只有沉默能诠释现在的心情。

“不然呢？他又不怕鬼。”及川指了指外面，“这算是成功了？岩酱不敢进来了。”

“不，他过来了……”

“啊，很痛，啊。”及川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揍了，虽说感觉一点也不认真，“真是的，为什么要躲开啊！”

“谁知道你躲在那要干什么。”岩泉说。

渐渐地，太靠近了，自然就变成了互相属于的关系。

及川意识到了，至于岩泉，意识到了，还是没有，应该……

“你其实知道吧！”睡觉前，及川突然问岩泉。

遗憾，岩泉没理他。

 

10

 

“岩酱喜欢我吗？”及川问。

这已经是他问的第三次了，岩泉还是没有回答。

上周那个女孩子向岩泉告白了，及川本来有事和岩泉说，找到人时正好看到告白的现场。

确切地说是尾声，正在等待岩泉回答的气氛。

及川也看到了结果，岩泉对那个女孩子说了“抱歉”。

没有具体说是“抱歉不能接受心领了”，还是“抱歉那边有个不看气氛的人不能听你说下去了”，不过，一般人都能领会到意思，那个女孩子笑着摇头说了“没关系”、“已经很开心了”之类的话，先离开了。

及川忍不住也和岩泉说了“抱歉”，不说就太过分了，提醒过自己识相一点，却没派上用场。

他们一起回了家，路上分开，各自回自己的家。

及川回到家后，马上又去了岩泉家。

之前家人听说他被女朋友甩掉的事时，难得的教训了“这是第几个了”和“要正经地去交往啊”，及川还没开口解释，那边已经自顾自得出“不过有阿一在就放心了”的结论。

“那算什么啊……”抗议是这样抗议，及川其实明白那种感觉。

谁都知道，岩泉对他很好，不仅那样，也让他更好，连他自己也是，有岩酱在就安心了，不管是何时何地。

及川总是以为心照不宣地互相属于就足够了，直到亲眼看见岩泉也有可能变成别人的。

那样不行。

只有说出来了。

说出来，接吻，顺利交往。和以为的一样。

只有这样，还不够。

“岩酱。”再这样问下去，会生气的吧，及川想。

岩泉果然忍无可忍地把他推开了：“现在问这个？”

“唔，不继续了吗？”果然生气了。

“不了吧。”岩泉有点烦躁地说。

“哎？我不要。”及川说。

“是笨蛋吗你这家伙，笨蛋。”岩泉伸手扯住了及川两边的脸颊，“傻乎乎的。”

“这种说法感觉我很可爱。”及川有点开心。

“也太会夸自己了吧！”岩泉笑了，“在想什么啊你。”

“岩酱那样认为的话，也喜欢我的话，却没有……”说出来有点奇怪。

岩泉怔了一下：“你以为现在是在干什么？”

“呃，不是。”不只是这种，及川也在想该怎么说，“反过来的话。”

“哈？”岩泉没听懂。

“感觉岩酱对我不感兴趣……”某种意义上。

岩泉自己得出了结论：“真麻烦啊你。”

“也不是……咦？”及川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岩泉的脸颊，总觉得很不好意思，“……等下，等下，等一下！”

“到底要怎样！”

“暂时，暂停一下，对心脏不太好……”可爱过头了啊，怎么办，及川又抱住了岩泉，“啊，被揍我也不会放手的！”

说完“走开”这样的话，岩泉并没有再次揍他。

可爱过头了这个人，真的是。及川正这样想着，脑袋就被岩泉敲了一下。

“别想奇怪的事。”

“才不奇怪，岩酱这是迁怒……有话就说出来吧，感觉会好一点……”

“你不说话我就感觉好多了。”

“真过分。”

“闭嘴……”

没办法不说话，因为太开心了，让他什么都不说，完全做不到。

那么，只能忙碌起来了，轻轻地。

如羽毛般落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