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亓贺】Innocence
·权当消遣
贺呵呵去了一趟阿里北线拍流星。
为此伟大的贺大摄影师还不幸感冒,不过敬业精神从记者到摄影师都贯穿贺老师的灵魂,备了满满半个包的餐巾纸就风风火火赶回国编辑图片。
起飞之前急急忙忙把相机和手机联上,把流星雨发给整日奔波于工作的男朋友一睹为快。聊天框里删删减减发送过去好几条文字,十分钟也没等到一条回复,只好悻悻关机。
机舱开了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干燥的空气让鼻子发痒,喷嚏打得头都晕乎乎,一向活蹦乱跳的贺小朋友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彼...
·权当消遣
贺呵呵去了一趟阿里北线拍流星。
为此伟大的贺大摄影师还不幸感冒,不过敬业精神从记者到摄影师都贯穿贺老师的灵魂,备了满满半个包的餐巾纸就风风火火赶回国编辑图片。
起飞之前急急忙忙把相机和手机联上,把流星雨发给整日奔波于工作的男朋友一睹为快。聊天框里删删减减发送过去好几条文字,十分钟也没等到一条回复,只好悻悻关机。
机舱开了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干燥的空气让鼻子发痒,喷嚏打得头都晕乎乎,一向活蹦乱跳的贺小朋友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彼时简亓正忙于愈来愈猖狂的私生事件,各种文件本来就看得一个头两个大,还要随时随地处理各色万千说一套做另一套的辩论大家慷慨激昂的发言,同样敬业的简大经纪也有些暴躁。
手机嘀嘀嘀嘀不停传来消息,简亓直接将其晾在一边,没有一点拿起来看的打算。反倒是埋着脸倚在沙发上待了整整半个小时,才不紧不慢的起身继续工作。手机锁屏上果然是一片堆积了很多消息的情形,在一堆大大小小的工作message中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备注。
贺呵呵的图片发的还没文字多,应该经过筛选才发送过来的,流星划过的弧线极其完美,暗紫的色调渲染神秘的气氛,如世间一切美丽化身。
简亓心情颇好,往下翻看贺大摄影师的消息,大抵是夸了夸流星,顺带提了提自己的摄影技术,然后就是一些哔哔赖赖的话告诉男朋友要回来啦,降落就来见你。
心爱的人从远方传来简讯告知归期可期。
简大经纪人笑意由嘴角挂上眉梢,关闭了微信聊天页面。
贺呵呵来敲他的门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楼下人群却一点不减,深度发觉仆仆风尘的小少爷一头雾水,偏偏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就让人摸不着边。
“……我们家欠钱了还是咋的?”
简大经纪人揉揉他的脑袋,拉过他冰凉的手象征性的搓了几下。
“那我还能站这儿吗?”
简亓眉眼弯起来是实实在在的好看,那双手又纤细修长,当初没能发展音乐道路真的是乐坛偶像界一大损失。
简亓有点故意不提这事儿的意思,捏捏贺呵呵的鼻子,反将他一军。
“怎么感冒了?”
“机舱温度太低了呗——就中枪了。”
鼻音重重的还拉长了尾音的话泛起人心里一片可怜,简亓给他冲了一杯热乎乎的感冒药,雾气腾腾熏得人眼睛好舒服。
贺呵呵其实知道一二,之前追星的时候难免遇到这些情况,刚刚上楼还被几个不识好歹的女孩有意无意撞到,他通透得要命,就算简亓笑得再开心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勾住男朋友的脖子顺势踮了踮脚,轻覆上那人的嘴角。kiss总可以让人开心吧?湿凉的触感把简亓弄得微微一愣,然后藏不住笑意低头去回吻对方。
You catch a shooting star
You tell me make a wish.
楼下的人请了AZY的特保来清走不少,总算落了个清静。
贺呵呵蜷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杂志,转头看看简亓还没有一点儿下班的意思,只好长叹一口气,干脆把杂志摊在脸上预备入梦。
“要不要来兼职一下摄像?”
电脑前的人头也不抬说了一句,弄得贺呵呵二丈摸不着头脑。
“……啥?”
简亓把目光移过来,语气不咸不淡。
“以清有个宣传片……”
“不当苦力!!!”
贺呵呵好像摸着道了似的,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
“……本来想跟你说之前帮你抢到专的歌手好像也要来,这样的话就算了。”
他言辞轻飘飘掠过听者的耳梢,唇齿间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样。
“……招聘链接发我。”
简亓笑得更欢了,起身拉了一把见风使舵的贺小朋友未遂,蹲下来拍拍他的头。
“回家吃饭了,贺大摄影师。”
贺大摄影师一瞥他凌乱的办公桌,用手指戳戳男朋友。
“你给我理好——”
“好好好,今天要吃什么?”
贺呵呵把车载音乐换成肖邦,简亓弯弯嘴角。
Where have you gone sweet innocence?
It used to be your way.
那首钢琴曲不属于我又怎么样?
—END.
【耀姚】《有人》
-伪纪实向
-1w+/一发完
-请勿深究细节勿上升谢谢
01
姚景元生日到了,刘耀文捏着手机的看着姚景元最新那条微博发呆。
他今天零点准时在微信送上生日祝福,简简单单的生日快乐刚打出去,很快收到了回复,落在打字框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剩下的一小串文字被刘耀文慢慢吞吞的删了,回了个表情包。
只是与姚景元聊天界面里难得的绿色却这么简短而疏远,好像他们只是途径道上偶然遇见一聚的朋友,刘耀文不爽极了,这种郁闷让他今天一天的练习都沉着张脸。于是他在姚景元发的那条生日视频微博下...
-伪纪实向
-1w+/一发完
-请勿深究细节勿上升谢谢
01
姚景元生日到了,刘耀文捏着手机的看着姚景元最新那条微博发呆。
他今天零点准时在微信送上生日祝福,简简单单的生日快乐刚打出去,很快收到了回复,落在打字框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剩下的一小串文字被刘耀文慢慢吞吞的删了,回了个表情包。
只是与姚景元聊天界面里难得的绿色却这么简短而疏远,好像他们只是途径道上偶然遇见一聚的朋友,刘耀文不爽极了,这种郁闷让他今天一天的练习都沉着张脸。于是他在姚景元发的那条生日视频微博下又想在下面评论点什么。
打了好多字,又一一删去,再打,再删,发现过于长了,又慢慢删掉一些,斟酌着措辞。
旁边的丁程鑫经过,一瞥瞥到他未发的评论编辑界面,好笑道,“你给我评论都没这么长。”
刘耀文一愣,下意识回嘴,“这哪能一样啊。”
丁程鑫疑惑,“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一反问倒是把刘耀文问懵了,只能支支吾吾地回他,“反正...反正就是不一样。”
丁程鑫耸了耸肩,无所谓似的走过他跑去喝水。
刘耀文的心脏怦怦乱跳,感觉像是被人拆穿什么心事一样,揪成一团。
他的屏幕因为长久没有动作而慢慢黑了屏,刘耀文眼前一暗,黑色的屏幕里映着自己的脸,比以前长开了很多,轮廓清晰起来,是一张分明却仍有点稚气的面容。
他忽然想起以前的一句话。
“等我长到180我一定会把那些哥哥的头发dia起来打。”
02
13岁的刘耀文说要他们的头发dia起来打哥哥,但他没想到忽然多了几个哥哥。公司从影视部又挖了几个人过来和他们一起集训,他记得那些新来的哥哥们围着坐成半个圈,在他们面前自我介绍。
刘耀文漫无目的地盯着地板,只觉得无聊极了甚至有点想睡觉。
他从地板往上盯到墙壁,从墙壁盯到天花板,从天花板又盯回地板,什么都盯了个遍还没结束。他正打算拿出手机看手表时,抬眼看到一抹白。
原来有人裤兜的小玩偶钥匙吊坠掉了出来,滚到了面前,接着一双手跟了过去把那小玩意拿了回来,那双手骨节分明,手臂白的过分,让刘耀文有些恍神,他很久没见过这么白的人了,他以为丁儿已经很白了,但是因为拍了戏又晒黑了一点点。这个人的手就和刚刚的天花板一样,白晃晃的,像极了闹市街井里贩卖的瓷玉。
刘耀文的视线不自觉追了过去,发现手的主人是一个戴着粉色帽子穿着条纹t的男生,坐半圈的另一边,刚好与他是对面。那男生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目光,眼睛弯成一轮弧月,清清亮亮的,是单纯腼腆的笑容。
刘耀文看得发怔,什么鬼,化了妆吗?这么好看。
坐在一旁的马嘉祺用手臂拱了下刘耀文,刘耀文立马看向他,只听到马嘉祺压低了声音,“怎么了?看到帅哥了?”
刘耀文的眼睛不自在地撇开,摸了摸鼻子,小声辩解,“才没有。”
说完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到那男生,那人正看着旁边人的眼睛似乎很认真地听别人说话,说完到自己了,又有点慌乱,“啊到我了吗?”
声音怎么软绵绵的,还带着一点口音。
刘耀文这么想着,却竖起了耳朵。
“我叫姚景元,今年17岁。来自四川。”姚景元说完,旁边的人提醒他,“就没了吗?你不再多说点什么吗?”
姚景元挠挠脸颊,看起来害羞极了,“没啦,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啊。”
17岁?比自己还要大四岁啊。
刘耀文注意到他的右手在捏着裤脚。
那一天,刘耀文记住了三件事,歌词,舞蹈动作,还有那个过分好看的男生叫姚景元。
03
再后来,他们五个突然被宣布一起出了道。
出来办公室时,姚景元也呆呆地跟着他们出去。
丁程鑫意识到什么瞬间红了眼睛跑了,马嘉祺也追了上去,姚景元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有些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最后只是垂着头沉默。
刘耀文心里本来就烦躁,看他这样莫名更来气。刘耀文握着拳头,还是没忍住,不耐烦道“你这样搞得好像我们欺负你一样。”
姚景元低着头,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对不起。”
刘耀文听到一句小声的道歉。
“先去找丁儿和小马哥吧,他们...他们估计在收拾行李了。”宋亚轩扯了扯刘耀文的衣袖。
刘耀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拉着宋亚轩走了。
他们五个被暂定临时出了道,又通知他们收拾行李搬往新的宿舍。除了搬宿舍外还要投入新一轮的集训和出道演唱会的筹备中。
每个人都在忙碌,也都在试着一点点磨合。
姚景元除了和他们四个一起上舞蹈声乐课,还有额外的形体课和练舞蹈基本功。一天到晚被安排满满的,连那一点点午休的时间也被剥夺了去练普通话。刘耀文经常看到他课间那十分钟出了房间门口倒在大厅的沙发上睡着,连靠墙站着练形体时都可以睡着。
现在他们五个舞蹈练完了,可以休息,但姚景元又要赶去隔壁上课了。
丁程鑫早就看出他们俩之间的别扭,拿了瓶水递到刘耀文面前。“去给景元。”
刘耀文伸出的手立刻收回来,“我不要。”
丁程鑫皱起眉看着眼前的弟弟。
刘耀文缩了缩脖子,嘀咕道“你和小马哥是不是对他过分关心了。”老是和他闹,老是像现在这样关心他,老是看着他。
“不是过分关心,现在我们是一个团的,是应该关心。”马嘉祺凑了过来,把水硬是塞到刘耀文手里,看弟弟不情不愿地接过时叹了口气,“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好好去跟人道个歉。”
“他和你们说的?”
“你觉得他会和我们说吗?”马嘉祺无奈,是他后来察觉到不对劲一问宋亚轩什么都说了。
刘耀文站起身,就听到后面马嘉祺的声音悠悠传来。
“耀文,我觉得你比谁都清楚他没有错。”
练习室里老师在给宋亚轩抠动作,还放着音乐,音乐放的很大声,但这句话却比音乐声更清晰地传入刘耀文耳中,一字一句在他心中重重敲击着。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跟姚景元无关呢。他只是,觉得他那些哥哥的努力因为公司临时的决定一时化为泡影,瞬间走的走散的散而气昏了头,满心怨气找了个无辜人泄气罢了。
气消了,清醒了,也后悔了。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段尴尬,下意识逃避着姚景元。小孩子心里的那点别扭劲儿一上来怎么也下不去,于是选了最直接的办法-不接触。
“快去啊,景元还有几分钟就上课了。”丁程鑫催促。
刘耀文抿了抿唇还是跟着出了门。
姚景元还在声乐室里坐着念歌词,就看到刘耀文撇着嘴拿着水走了进来。
似乎没想到他会过来,眼里带着惊喜,“耀文?”
“给你。”刘耀文将水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啊?哦,谢谢啊。”姚景元有点意外,还是笑着道了谢。
刘耀文盯着姚景元,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从他的视角刚好可以看的清姚景元浓密而长的睫毛,头上的白炽灯光落在眼睫上洒下淡淡一层阴影,姚景元乖乖地看着桌子上的书,像极了某种温驯乖巧的动物。
收下了水也不喝,什么意思哦?是还在生我的气吗?我都给你送水了。
“耀文?”姚景元被他这样灼灼目光盯得不自在,“还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不喝啊?”刘耀文不满道,“是还在生我的气吧?”
姚景元一愣,想起来他说的什么意思,好笑道,“说什么呀?现在还不渴啦。那件事我早就忘记啦。”他顿了一会,“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毕竟他们都比我厉害啦。”
他笑着,眼底浮现出羡慕。“你看他们跳舞那么好看,唱歌那么好听,还有耀文,你也很厉害哎。”
“我?”刘耀文一愣。
“对啊,你明明比我小,但是你会的东西却那么多,跳舞也好棒,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我还跟着哥哥玩泥巴呢。”大概是普通话课起了效果,每个字都没一开始那么黏糊了,但仍还软绵绵的。
刘耀文很少被这么直白的夸过,这会儿心脏怦怦地乱跳,只能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
姚景元慢慢垂下眼,“可是你看我现在什么都不会,一直拖累你们其实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刘耀文看到他无力的笑容,心里突然就有点不舒服,蹙起眉,“你也很厉害啊。你都没什么基础,但是一来就是这么高强度的训练,要我我早就受不了了。”
知道自己被夸了,姚景元又露出那个怯怯腼腆的笑容。刘耀文看多了这样的笑容,姚景元没什么脾气,好几次被人欺负狠了,也不说什么,就在那笑,和现在如出一辙。
他一时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刘耀文丧气道,“你肯定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那天我说的话是有点难听,这样吧,你也骂我,我们俩就扯平了吧。”
这够公平了吧,我骂你你骂回我。
“我真的没生气啊,你要我怎么说才信啊。”姚景元似乎很无奈,他从来都没想到这小孩这么固执,眼睛转了转,“这样吧,你教我舞蹈动作,我们一笔勾销可以了没。”
“你说的哦。”
“嗯,我说的。”
“拉钩。”
“嗯,拉钩。”果然还是小孩子,姚景元轻笑了声慢慢伸出手。
刘耀文毫不犹豫勾住他的小拇指,触碰到了温凉的皮肤,还看到了那双藏着无尽温柔的深黑的眼睛。
他感觉自己心脏漏了一拍。
03
丁程鑫和马嘉祺大概是被做了思想工作,一回到宿舍就说要打火锅让大家把所有心里话都说出来。
一开始刘耀文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听到后面丁程鑫说一定要把心里话说出来会轻松点,他觉得反正现在他和姚景元现在都是朋友了,索性也坦白,火锅的热气蒸腾在他和姚景元中间,一片浓白的热气之间刘耀文隐约瞥见姚景元看着自己时的笑容,更加没啥顾忌了,连同一开始的不爽也说了。
他讲得坦诚,没发现姚景元逐渐暗下去的眼睛。
吃到一半,刘耀文觉得被蒸汽熏得脸不舒服,起身想要去洗手间洗把脸,一过拐角就看到站在洗手间里的姚景元垂着头。
刘耀文刚想叫他,就看到姚景元慢慢抬起手用手背擦了下眼睛。
他...是哭了吗?
察觉到他要转向这边,刘耀文立马躲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回到餐桌上坐下。
没过一会儿,姚景元也回来了。刘耀文悄悄看他的眼睛,果然眼圈周围泛着一点红,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倒是没注意到这些。
刘耀文边埋头吃着肉边开始回想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我其实一开始不太喜欢姚景元。”
“对啊我也很想他们。”
“要是能和他们一起出道就好了。”
想起来的越多越想打自己。
最后举杯时他还听见了模模糊糊的一句话,“怎么连杯子也不一样啊。”
刘耀文下意识心里一紧。
吃完火锅当晚,刘耀文洗完澡毫不犹豫地跑向姚景元的房间,他试探性地敲了下门,很快就被打开,门后露出一张素净白皙的脸。
还不等姚景元问他,刘耀文抢先一步开了口,倒是不容拒绝。“我怕黑,和小马哥换了房间,你陪我睡吧。”
姚景元哭笑不得,“以前叫你陪我睡都不愿意,进来吧。”没在意他那逻辑不通的借口,侧身让他进来关了门。
刘耀文生怕他反悔似的立马跑到他床上占了窝,还顺便开了床头柜上的灯。
“你跑我床上干嘛呀。”你不是和小马哥换床吗?
“哎呀,一起睡不是更好吗。”
姚景元没再说话,走过去关了灯,房间瞬间暗了下来,只有那一盏昏暗的台灯亮着,撑起这空间的一点点光明。
刘耀文没听见回答,一直惴惴不安。他眼睛耳朵都在高度关注着姚景元的反应。
姚景元慢吞吞地在床边坐下脱了鞋。
“耀文,你是不是又以为我生气了?所以才跑过来?”姚景元因为最近练着台词,普通话好了不少,那些模模糊糊的音节慢慢清晰起来,声音却一如既往地温柔。
房间陷入寂静,半天都没听见答话,又是长久的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姚景元听到刘耀文的声音。
“...不仅是因为这个。”刘耀文像是不好意思似的慢慢背过身,没去看那人的反应。
“因为...我也很想和你一起睡。”
一句话说到最后慢慢没了声量,刘耀文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在烧。甚至有点想咬自己的舌头。
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说出这么肉麻的话了啊!!!我晕。
刘耀文感觉旁边的床突然陷下一块,接着就是被谁从背后轻轻抱了一下,被触碰到的皮肤发着烫,刘耀文眼睛簌然睁大。
“谢谢你,耀文。”声音很轻,轻到刘耀文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柔软的东西不痛不痒地挠了一下。
那个怀抱只停留了一下,刘耀文的大脑却当机了一晚上。
04
好像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每个人都在努力着。
他们的出道演唱会才结束没多久,忙碌的行程才跑完,一回宿舍倒头就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装了摄像头,第二天一大早被人赶去收拾行李,参加团综的录制。
日常很简单,无非是养猪,喂鸡鸭羊猪之类的。再者就是自己做饭,三百块钱过一个月。马丁当了几天家长,还是决定民主集中制让剩下三个当家长体验一下。
当家长首要任务就是做饭,宋亚轩和刘耀文却没怎么接触过这些东西,于是大厨这个职位光荣由姚景元担任,他们俩个负责帮姚景元打打下手。
“不是,刘耀文,斜着切,斜着。”
姚景元在旁边看着刘耀文切胡萝卜,看那一大块胡萝卜大有变成萝卜泥的趋势,还是忍不住出声制止他,给他调整了几次姿势还是没用,刘耀文也烦了,放下菜刀。
“那你来。”
姚景元接过菜刀,骨节分明的手按住胡萝卜,开始细心地慢慢切丝。“你过来,你看着呀,下次你就会了。”
不知道姚景元知不知道自己这么说话很像撒娇,刘耀文还是在旁边看了一会,等到灶台面前没人了,刘耀文才过去生火。
“完了我好像流血了。”
“真的吗?”
正生着火的刘耀文猛地抬头,姚景元看他灰头土脸的又忍不住笑。刘耀文却顾不得这些,转头就大声喊,“创可贴创可贴。”
“没事儿,就一小口子。”姚景元继续切着菜。
“创可贴在哪啊?创可贴呢?”刘耀文可不管,发现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应声,也急了,他还在生着火,这一走好不容易起来的火又要灭了,只能坐在原地扯着嗓子大声喊,“创可贴!!”
“来啦来啦,你受伤了?”宋亚轩提着东西风风火火跑进来。
这么久才来,刘耀文埋怨似地看了他一眼,想要接过,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脏兮兮的全是灶灰,只能跟宋亚轩说,“不是我,是景元。”
宋亚轩远远就听到刘耀文的叫声,吓得还以为砍到手了,赶忙跑去找药箱,急得也来不及翻直接提着药箱跑来了,结果是被划开的口子,可看到姚景元手上汩汩流着血还是很心悸,他让姚景元用水清洗一下,自己翻着药箱。
“下次小心点啊。”刘耀文看着宋亚轩给姚景元小心翼翼地贴上,然后又拿着药箱离开,终于悄悄松了口气,可是嘴上却仍不停。
“知道啦知道啦,我都没你这么着急。”姚景元忍不住笑,惊奇自己看到这个幺儿着急的一面。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呀。”
“你还笑,”刘耀文发现他手上创可贴没贴好,另一边堪堪贴着,像是要掉了,刘耀文将手往衣服抹了下,像是嫌手还不够干净似的,又重重抹了下才小心地伸出手帮他贴稳了。“还教我切菜,自己切个胡萝卜都能切到手。”
“是是是,下次一定小心,下次不教了。”姚景元手里忙着炒着菜,还不忘分点注意力给刘耀文去回应他。
“你说不教就不教了?!那我多没面子啊!”刘耀文嚷道。
“教教教,我求着教你的,哥。”
刘耀文满意了,继续专心生火。
家长组为数不多的特权就是不用洗碗,于是他们仨很快洗了澡趴在被窝里。仨人关了灯聊天聊地,最后还是宋亚轩撑不住了,他拍了下刘耀文的被子让他小声点,宋亚轩清醒前最后说出的一句话还没讲完,逐渐化为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姚景元的眼皮也打着架,但还是强撑着困意陪刘耀文聊天,边强打精神聊着心里边犯嘀咕,小孩子都不困的吗?
刘耀文握着姚景元受伤的那只手,那只手和第一次看到那样,还是这么白,像瓷玉似的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里,姚景元的手心是暖的,刘耀文紧紧握着,这么冷的天手竟也慢慢出了汗。
“景元儿,”刘耀文开口,听到姚景元黏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刘耀文心跳剧烈加速着,还是咬着牙轻声问道,“我们几个你喜欢谁啊。”
话一说出口,自己的心跳地更快了,这么一小方空间都只能听到自己胸腔左下方那位置怦怦跳动的声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在极速流动着,连与姚景元触碰到的皮肤都变得敏感起来。
“我...都喜欢啊。”
“不可以都喜欢,只能选一人呢?”
姚景元迷迷糊糊地,声音也断断续续,可以知道主人正努力打起精神回答问题,“最可爱的是亚轩,最佩服的是丁儿,最想要成为的人是小马哥。”
刘耀文吞咽了下口水。“还有呢?”眼睛在黑暗中依然亮晶晶的,什么东西在里面一览无余,满满的都是少年的赤忱和热爱。
如果姚景元没有闭上昏昏欲睡的眼睛,如果他能睁开眼睛看看。
“最喜欢的是...耀文。”姚景元的声音越来越小,刘耀文试探性地靠近了些,似乎想要听得更清楚。他没注意姚景元是否已经睡着,他凑的极近,一低头就是那常常笑着的嘴巴,刘耀文鬼使神差地印上去。
“不是喜欢,是最喜欢...”姚景元最后一个字的气音也被刘耀文吞了进去。
刘耀文后来在朋友圈里写了一条动态:我的哥哥多了一个,我喜欢的人也多了一个。
他设为仅自己可见。
05
团综被通知提前结束,五人都来不及伤感很快就投入年尾的活动,筹备着早早定好的演唱会中。新的一年来到时,他们围坐在宿舍前看着春晚,新年的钟刚划过12,五人一齐站起互相拥抱,姚景元忽然就说了一句,“耀文,长高了好多啊。”
他认真的看着刚刚拥抱完放开的刘耀文,没由来地小声感慨。“怎么长得这么快呢?还瘦了这么多。”
他们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幺儿身上。“有吗?没有吧。他一天吃几碗饭呢。”
“景元儿是你长矮了吧。”
他们每天都面对面,根本察觉不到那一些隐在时间里小小细微的变化。
“可能吧。”姚景元打了个哈哈,也不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刘耀文没告诉他们,他今天偷偷量了身高,他比以前长高了五厘米。
演唱会结束后公司很快又安排他们一行人去了韩国集训。除了日常的舞蹈训练还有团综的录制拍摄。
最后一期录制地点是游乐园,录制完一个星期后姚景元就要回上海的学校了。
姚景元难得强硬地拉着刘耀文去了摩天轮玩,还一定嚷嚷着要自拍,刘耀文一开始还别扭着,姚景元软着声音说了两句还是乖乖同意拍了几张照片。
到最顶端,姚景元背过身,刘耀文顾着拍照片也没注意。等快要结束时姚景元突然开口说,“耀文,他们说坐到摩天轮顶端可以许愿哎。”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刘耀文皱眉,拉着姚景元的手说什么也要再坐一次。姚景元却不愿,他们在这拉扯,挡了路很快被工作人员制止让他们从出口退出去。
“再去排一次队。”刘耀文仍不放开手,坚持地攥着姚景元的手腕,不满地说道,“怎么刚才不说啊。”
“我忘了嘛。”姚景元语气里尽是无奈,“但我许了愿。”
“你许了什么?”
“我许了...刘耀文要好好长大,我们五个人都要越来越好。”
“就没了?”刘耀文追问。
姚景元注意到刘耀文脸上的失望,疑惑,“还有什么呀,这么贪心他不会帮你实现的。”
刘耀文噎了一下,还是被他推着去集合完成团综的最后一次打板。
06
姚景元收拾好了行李,四个人在临时的宿舍门口和他好好拥抱了一下,祝他一路顺风。姚景元抱每个人都很用力,到刘耀文时尤甚。
助理帮忙把行李搬到车上,上车之前他笑着和他们道别,姚景元看每个人看得很认真,似乎想要把他们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刘耀文被那眼神惊到了,心头一跳,那眼里的什么情绪他也讲不清,但嘴比脑子更快一步,说要送姚景元去机场。
他只是觉得,如果不这么做,他肯定会后悔。
“这样不好吧。”助理为难道,但看刘耀文一脸固执还是让他上了车,和姚景元一起坐到后排。
姚景元是难得的安静,看着窗外什么也没说。空气里有一瞬间的尴尬,也不知道这微妙的气氛从何而来。刘耀文干巴巴地开口,“我们什么时候会再见面啊。”
“很快吧。”姚景元撑着脸的手慢慢放下,“我也不知道哎,还得看学校安排吧。”
刘耀文奇怪他语气里若有若无的伤感,但还是归于临别的不舍,什么也没说。
到了机场,姚景元措不及防地抱住刘耀文,刘耀文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还是抱紧了他。
姚景元慢慢松开,藏在帽檐下的双眸直直地看着刘耀文,“刘耀文,你都没有好好叫我一声哥哥。”
“...才不要。”刘耀文摸了摸鼻子,抬眼看他,“你今天是干嘛了。”
“不叫就算了,我去过安检了。”
姚景元揉乱了刘耀文的脑袋,笑了笑。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刘耀文心里蓦地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他抓住了姚景元的手腕,张嘴就要问什么,姚景元回头看着他似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被这么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刘耀文大脑空白了一瞬,瞬间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那那个...到了之后发个微信,一...一路顺风。”
姚景元嘴角依然带着笑意,往下看。
刘耀文顺着姚景元的视线下移,发现自己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于是尴尬地松开。
姚景元笑了下,向他挥了挥手,深深地看了刘耀文一眼后跟着助理去过安检。
刘耀文那时仍不知道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那一眼很深,要望进他心里去。
07
他们好久都没有再见,刘耀文没有等到姚景元的“很快。”却等到了公司通知解散重组的消息。
还有姚景元因为学业不参加的消息。
刘耀文突然就明白了,那个眼神,是不舍。他早就知道组合要解散重组,所以他才会看每个人看得那么认真,才会抱得那么用力,他比谁都早知道要解散的消息,所以他在韩国集训时,半夜起来听到厕所传来姚景元的抽泣声不是梦。
刘耀文红着眼急急忙忙回去拿了手机,一直试图和姚景元微信通话,一直都没接,他又往电话里打,也没接。刘耀文才想起来现在的时间姚景元大概还在上课。
等傍晚时,手机终于响起来,空荡的练习室里响起的声音很是突兀,刘耀文忙接过,听到那头仍温和熟悉的声音。
“喂?耀文?我刚下课,怎么打了这么多个电话过来呀?”
“你……”刘耀文嗓子都发紧,艰难地开口,“我们什么时候会再见面啊。”
那边顿了一下,“我不是说了吗?我也不知道呀,要看学校安排。”
“你骗人,你早就知道了。公司都说了。”刘耀文吸了下鼻子,抬起手将脸上的湿意用力擦去。
“……你哭了?”
刘耀文立刻屏住呼吸,姚景元好久都没说话,半响才传来声音,“耀文,不要哭,我现在挺开心的,你看我上着学,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啊。你要好好努力出道,我会给你们加油的!”
刘耀文闷闷地说,“可是我不开心。”
那边叹了口气,“要长大啊,刘耀文。一条路上,有人会加入,有人会离开,有人会回来,还有的人会再相逢。”
“我不和你说啦,我要上课啦!”那边声音突然噪杂了起来。
刘耀文忙道“等一……”下,他还要问他。可是电话里传出的忙音让刘耀文无力地放下手机。
就在刚刚他想起那天在机场没问出的话,他忘记问姚景元,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他是不是在你身边,他是不是亲过你,他...是不是在你面前站着。
刘耀文,你敢不敢把这些话发微信给他。
你敢不敢。
刘耀文抱起膝盖,埋头在手臂中。
他说,他不敢。
没人告诉他,北京离上海有多少公里。
也没人告诉他,14岁的刘耀文会提前长到了180,喜欢的人会提前离开自己,然后再也不回来。
更没有人告诉他,成长的代价是用另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分别换来的。
08
刘耀文攥着手机,还是将生日祝福发了出去。
不远处丁程鑫叫他过来练舞,刘耀文息了屏,乖乖的应了声走过去。
09
姚景元结束了一天的行程,回了一些微信上的祝福,得空刷了下朋友圈,被一些搞怪的祝福笑的不行,他一一点了赞。
他的指尖慢慢往下划,眼睛停在四十分钟前的这一条。
是刘耀文的。
耀文:哥哥,我会好好长大,你也要天天开心。
少年不懂掩饰,什么喜欢全在眼睛里,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也忘记告诉刘耀文,他其实都知道。包括喜欢,包括亲吻。
那个乡下小小的空间里,姚景元在碰到那人脸上冰冷的皮肤时瞬间就清醒了,他清晰的感觉到有人在他嘴巴上摩挲着,小心翼翼又大胆。
寒风在窗外肆虐的夜晚,姚景元忍了忍,连眼睫毛都在颤抖着。还是选择装作不知道,耐心地等着心里的悸动慢慢平静。
10
姚景元轻移指尖点了赞。
他长按右上角发了一条朋友圈。
Tom:想念的人终会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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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db发的完鸟视频给伤到了 看到没什么人写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物料可能没有补全 有些细节可能不对 先致歉啦
悬疑向文章推荐
对于悬疑向文章我根本不配写文评,我连看都看不懂。
有些文章我记得我看过,但我找不到了……我如果看到其他的会在整理进去,有发现的也可以跟我说。
文评就是一堆彩虹屁,不看也没事。
不过不必要因为推文而关注我呀,因为那都是别的作者写的,我只是一个搬运工,关注我我真的过意不去,推文的都会发到这个合集里,如果真的喜欢,那只需要收藏这个合集就好,如果你喜欢我的文章的话,可以关注我哦,因为推文而关注我,我真的受之有愧。
如果有打扰到以下作者,我会真诚地向您道歉并删文。
这些文都是我学习的榜样。
下一个推文我突然不知道要推什么类型的,或许你们给点建议?
已完结...
对于悬疑向文章我根本不配写文评,我连看都看不懂。
有些文章我记得我看过,但我找不到了……我如果看到其他的会在整理进去,有发现的也可以跟我说。
文评就是一堆彩虹屁,不看也没事。
不过不必要因为推文而关注我呀,因为那都是别的作者写的,我只是一个搬运工,关注我我真的过意不去,推文的都会发到这个合集里,如果真的喜欢,那只需要收藏这个合集就好,如果你喜欢我的文章的话,可以关注我哦,因为推文而关注我,我真的受之有愧。
如果有打扰到以下作者,我会真诚地向您道歉并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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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推文我突然不知道要推什么类型的,或许你们给点建议?
已完结
作者主页: 行三
cp:祺鑫 翔霖 文轩
三哥说她写的不好,那我写的文章就是烂泥[doge],明明拿出去一点都不丢人,我很骄傲的!
已完结
作者主页:馥微
cp:祺轩 文鑫 翔霖
最吓人的永远是最后一句话,相信我。注意避雷,cp我觉得文中不太明显,如果不是特别cp洁癖的,真的可以去看看,这篇文超棒。
一发完
作者主页:窥河
cp:无
说实话我直到现在也没看懂,对不起,我不配看懂🌚。
已完结
作者主页:正版卖药郎
cp:文轩 祺鑫 翔霖
我看完只有一个感受:sigoyi!这篇文的脑洞真的好~~~大!番外也很好看!我总感觉这篇文有在内涵新型冠状病毒[doge]
已完结
作者主页:简童
cp:文轩 祺鑫 翔霖
我的天这个思路绝了!我到最后才想到是XXX,不能剧透哦。这篇文章的思路真的超级nice!
一发完
作者主页:冻浦
cp:祺鑫 文轩 翔霖
这篇文章真的让我很难忘,每一个人物性格都是那么鲜明,这篇我强烈推荐!
未完结
作者主页:轩冉不会甜✨
cp:祺鑫 文轩 翔霖
这个很带感!我感觉我的心跟着故事一上一下的!
已完结
作者主页:一口毒奶
cp:祺鑫 文轩 翔霖
我先站着,等我看完了我就补文评,不过看完了第一章,感觉既好笑又思路清晰,真的很不错!
已完结
作者主页: 出租车加湿机
cp:文轩 翔霖 祺鑫
我的天这篇文原来是在内涵私生!神仙脑洞,我看完只有一句话:私生biss
已完结
作者主页:唐退斯特
cp:祺鑫
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凭我这小脑瓜子是分析不出来的。
未完结
作者主页:不喜欢吃白芝麻.
cp:祺鑫 翔霖 文轩
我看到这篇文的时候,我想到了梵高。我理解不了画家们那种希望有人读懂自己的偏执,却也为他们的一生惋惜。或许就像文中说的,我们这些后人只能说一句“可怜”吧。我真实地被那群“管家”吓到了。
一发完
作者主页:欢喜永昼
cp:翔霖
这个文章有埋很多伏笔,翔霖之间的默契也很让人佩服,每个人物都有存在的意义。要注意文章的每一个细节哦,说不定它就是线索呢。
未完结
作者主页:胖虎真太难了
cp: 翔霖 祺轩 文鑫
这篇文章已经更了很多章了,值得追哦。且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推荐哦。
已完结
作者主页:馥微
cp:祺轩 文鑫 翔霖
这篇文章是咒乐园的后续,咒乐园的结尾与第七夜的开头相接。没错,这篇又是馥微老师的,这篇超棒!这篇我觉得放在另外一篇推荐里会剧透,所以还是整到悬疑向里啦。如果看这篇文,建议先不要看我这篇推荐文的评论,因为可能有些剧透。
未完结
作者主页:不会起名的鸽子精
cp:目前我发现的有翔霖
我的天我看这篇文的想法就是TNT护体,太吓人了!!以及这是TF家族全员向,注意避雷。
后来补上:已删
未完结
作者主页:向下沉
cp:翔霖 文轩 祺鑫
第一篇中那种人性的善恶让我很有感触,以及你会有一种不甘心,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他们明明都没有错啊,却被命运如此玩弄。
一发完
作者主页:将临
我的天这篇文简直是神仙!强烈推荐。我能感受到贺言言的犹豫和难受。最后的结局也是我意想不到的。
后来补上:唉,你们有些没能看见这篇文真是个超————大的遗憾……
已完结
作者主页:星许
cp:翔霖 文轩 祺鑫 泗源
这篇文章的情节很有趣,反正接下来的情节让我很期待。但是这篇文章的描写我觉得略显苍白,就比如丁儿找到石砖不一样获得线索那里,既然是线索,那是不是应该描写的详细一点呢?但是文中却是一笔带过,让我感觉描写有些苍白且详略不当。但这篇文章的脑洞和思路很棒,一看就是作者构思许久的,总之看就对了!
未完结
作者主页:喝口假奶压压惊
实话说,我一个密码都没猜出来🌚,我是不是太笨了?算了,傻人有傻福。我想看监狱逃脱!可以吗可以吗!啊啊啊啊大大同意了!开心😁😁!
一发完
作者主页:欢喜永昼
说实话我以为叛变的是刘耀文🌚🌚🌚🌚
未完结
作者主页:cherry绝不吃姜
看不懂,很懵,很吓人。不过文笔真的不错。
应该目前就这些,我看到的再整理进去。
我是真的没想到大家居然偏爱悬疑向,你们都真的是big胆👍🏻👍🏻,respect!
下一篇是警匪向。
野猫
☆痞帅横X嚣张跋扈小野猫说
☆一发完,勿上升
一
这是向横被抓伤的第四次。
面包袋子掉在地上,伸在半空中的手甚至还来不及收回,手背上就又多了一道新鲜的血痕。
那是一只野猫。
猫很快地跃上围墙,一条尾巴翘得很高,在空中神气地晃悠着,一双琥铂色的眼睛充满戒备和警觉,肢体紧绷出一种力量的美感,充满了攻击性。
听说白猫是比黑猫要凶得多的。
眼前这只猫的皮毛纯白得就像北方的冬天,满天鹅毛大雪,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都融不进一点杂质。
向横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下意识想抽根烟,手碰到裤子口袋,除了伤口疼什么也没找着。
哦,他上大学就戒烟了。
他开始注意到这只猫大概是在四天前。...
☆痞帅横X嚣张跋扈小野猫说
☆一发完,勿上升
一
这是向横被抓伤的第四次。
面包袋子掉在地上,伸在半空中的手甚至还来不及收回,手背上就又多了一道新鲜的血痕。
那是一只野猫。
猫很快地跃上围墙,一条尾巴翘得很高,在空中神气地晃悠着,一双琥铂色的眼睛充满戒备和警觉,肢体紧绷出一种力量的美感,充满了攻击性。
听说白猫是比黑猫要凶得多的。
眼前这只猫的皮毛纯白得就像北方的冬天,满天鹅毛大雪,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都融不进一点杂质。
向横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下意识想抽根烟,手碰到裤子口袋,除了伤口疼什么也没找着。
哦,他上大学就戒烟了。
他开始注意到这只猫大概是在四天前。
他小时候养过猫,也是纯白的,琥铂色眼睛。但跟其他白猫不一样,猫乖得很,最喜欢缠着他的裤腿管撒娇,声音奶声奶气的,又甜又软。
可惜后来搬家的时候走丢了。
实在是很像。
那天路过的向横跟墙上那只猫大眼瞪小眼瞅了半天,也许是那点念旧的想法,他鬼使神差地撕了一片早餐面包下来,递出去在半空中晃悠。
白猫迅速做出了攻击的姿态,一双琥珀眼睛漂亮却凌厉,耳朵尖耷拉下来,尾巴竖得笔直,绷紧着身子一瞬间从墙上跳跃下来,只是在溜走之前,用锋利的爪子在他的手背上划了道挺深的痕。
血珠子从伤口渗出来的时候,向横盯着手背愣了半晌,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是野猫啊。”
那点奇怪的想法夭折在第一次接触之后,向横反而经常能在小区里面看见那只猫。
有时候休憩在草丛里,有时候蜷缩在凉亭中,对人的脚步声很敏感,耳朵一搭一搭的,随时警戒着周围环境。
那只白猫更像是猫类最原始的样子,嚣张,骄傲,矜贵,难以驯服。
向横一开始的确是想再养一只猫的,但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没必要再做第五遍。
最后一张创口贴也用完了,他的虎牙齿尖磨过下唇,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来,做出最后的判定。
毕竟,野猫是养不熟的。
二
“向横,你替一下我的班呗。”
同事自从接了个电话就开始愁眉苦脸,打奶泡的动作都慢了不少,临近下班了才提起这茬。
“怎么了?”
向横已经打包好最后一袋的饮品,准备结束他这天的兼职工作。
“女朋友催我带猫去做绝育。”
向横的动作一愣,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
“春天到了嘛,到处都是猫动情的声音,家猫就更麻烦了。”
同事心情很好地朝他挥手再见,挂在门旁的风铃被吹起来响了几声,暖风温温柔柔,带着些缠绵的味道。
自从三月下了场春雨之后,春天就已经到了。
向横作为一个北方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南方的潮湿是跟着那场雨一起来的,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猫叫声,缠绵悱恻,尾音上挑,勾人得很。
这么说起来,隔壁邻居最近是不是养了一只猫,是在动情吗?
向横笑着拒绝了女生的微信请求,递过去一杯柠檬茶,这样奇怪地想着。
工作结束的时候要平时晚了不少。
向横路过小区花丛的时候停下来看了一眼,没有看到预想中那双漂亮张扬的琥珀色眼睛。
今天也没有看见那只猫。
楼道的灯是橘黄色的,映着地面昏黄的一圈,晕开一片光点。
陌生的青年站在邻居家门前,拎着一包鼓鼓囊囊的超市塑料袋,头发柔软被渡上暖光的颜色,翘了几根,看起来很好摸。
向横压抑住自己唐突的想法,一边在裤兜里摸索着钥匙一边往前继续走。
青年听见脚步声敏感地转过头,松垮的衣领后面露出一片瓷白皮肤,白得就像往草莓戚风蛋糕浇淋上的奶油,新鲜的奶白色下一秒就要满溢出来。
眼珠的颜色也很浅,一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漂亮凌厉,有种说不出的勾人。
真是……像猫一样。
“林说,奶奶都说不用买啦……你怎么又买这么多鱼罐头啊?”
老奶奶的声音从门板后面无奈地传出来,带着些沉闷模糊,门被打开露出一张慈祥的面容。
青年好看的脸绷得厉害,眉头不耐烦地皱了皱,浑身上下都是一股疏离的味道,是种下意识会有的举动。
像是做了很大的努力,他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喉结滑动了一下,别扭地错开视线,才说出几个干涩的音节。
“对不起。”
漂亮,嚣张,充满攻击性,本能地不亲人。
……简直就像那只白猫的人型翻版。
向横舔过虎牙齿尖,饶有兴趣地盯着对方看。
似乎是察觉到了视线,林说偏过头看他。
浅得接近于褐色的眼睛一下子眯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露出敌意,如果是只猫估计身上的毛都得要炸起来了。
连莫名其妙的敌对态度都如出一撤。
“向横啊,兼职回来了呀?”
老妇人露出和蔼亲切的笑容,接过林说递过去的塑料袋子,算是和自己的邻居打了个招呼。
“这是我侄子,这几天过来看看我。”
向横摆出平时兼职做惯了的招牌微笑回应,心里却觉得奇怪。
他和邻居的关系一向都处得不错,老太太一直孤孤单单的,他也没少陪她聊天解闷,但实在是没听说过她还有什么亲戚。
“奶奶最近是养了一只猫吗?”
“是啊,说起这件事,奶奶最近要出去一趟,这段可能照顾不了它了。
老妇人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像是被这件事所困扰。
“这样的话,需要我帮忙吗?”
“啊,那这样真是太好了。”
向横并不介意多照顾一只猫,他在意的是旁边青年一瞬间僵直了的脊背,像是听见了不可思议的话。
就像被寄养的不是猫,而是他一样。
不过再养一个人他也是愿意的。
向横盯着对方柔软的发梢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神暗淡下来,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毕竟这么符合他各方面取向的人他可从来没遇到过。
惊喜在明天清晨到临。
猫难得安静地窝在老妇人的怀里,把乖戾的天性收敛干净,僵硬的身体在安抚下渐渐放松下来,雪白纤细的尾巴在空中晃荡,一下一下的,勾在人心尖上。
还有一双纯粹到极致的琥珀色眼睛,永远居高临下,从骨子里无法被人驯服。
“真是不好意思啊,这是前段日子我救下的猫,接下来这会儿就麻烦你照顾了。”
向横刚洗完澡出来,细小的水珠顺着锁骨渗入浴袍深处,打开门对上那只猫的时候愣了半晌,然后眉毛上挑,笑得意味犹长。
“原来有主了啊。”
老妇人离开的一刹那,门被关上阻隔了楼道的视野。
猫一反之前表露出来的温顺模样,炸了一身的毛,毫不犹豫地用爪子划伤了向横搂着它的胳膊,跃上了客厅的沙发顶部,防备地盯着他看。
这是向横被抓伤的第五次。
胳膊肘上的伤口疼痛感扩散开来,向横闷笑了几声,语气里带了点明显的笑意。
“还是小野猫啊。”
三
四月时节温暖和煦,风也温柔,阳光在奶茶店铺门前渡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
奶茶店的员工看着向横高效率地处理完最后一单,一副脱了员工服就准备下班的样子感到疑惑不解。
“今天也赶着回家啊?”
“家里养了只猫,不安分。”
风铃清脆地响起来,向横的话飘散在风里,落到员工的耳朵就有些不可思议。
“我也养猫啊,哪有这么天天上赶着回家的。”
他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
“这是赶着伺候猫还是伺候对象啊?”
整整一个星期了,白猫依然刻意对他爱搭不理,他没有办法琢磨这种敌意从何而来。
他们之间纯粹是饲养和被饲养的关系。
白猫体态轻盈,动作敏捷,永远和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一旦走得近了,小野猫舔了舔爪子,一副上去就是挠的模样。
布艺沙发上的遥控器总是被踩。
电视节目切换得频繁,猫眼睛就这么盯着电视屏幕看,切换到了动物世界,春天的季节里,公豹在追求母豹,猫耳朵一抖一抖,暴躁地一踩遥控器,彻底切回了首页。
这嫌弃劲儿跟成精了似的。
向横下班绕远路还专门买了些鱼罐头。
在小区楼下的时候他听见了几声甜软的猫叫声,隐隐约约的,听得并不清楚。
他权当是哪家养的家猫在撒娇,只是随着楼层的升高,猫叫声愈发清晰,尾音上挑,像小钩子一样勾得人心里发痒。
这明明是动情。
他拿着钥匙在家门前愣了半晌,只隔着一层门的猫叫声又甜又软,后知后觉地才想起员工前几天和他说过的话。
过了一会儿,猫叫声微弱了下来,到最后已经听不见了。
向横用钥匙插进锁孔,推开门就是被猫爪子挠花的布艺沙发。除此之外,没有猫,只有人。
他舔过虎牙齿尖,心脏跳得很快,急促又热烈,头昏脑胀,叫嚣着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
★你们有get到我爱小野猫的原因吗
★最后表白留评💕
香槟星 7
※这章又长又没意思,我跑了
7.温柔
–嘿,我给你自由。
闹钟响的时候丁程鑫像是刚从海里爬上来,五十亿年的进化一晚完成,全身疲倦酸痛,在床上睁着眼想了半天,记忆慢慢回潮,哦,原来不是翻墙跳马的少年,是碌碌无为的成年人。
赤...
※这章又长又没意思,我跑了
7.温柔
–嘿,我给你自由。
闹钟响的时候丁程鑫像是刚从海里爬上来,五十亿年的进化一晚完成,全身疲倦酸痛,在床上睁着眼想了半天,记忆慢慢回潮,哦,原来不是翻墙跳马的少年,是碌碌无为的成年人。
赤着脚拉开窗帘,超现代化的北京有种怪诞的美。少年时期终于一去不返,当时没有心情为它风光入殓,现在徒留冤魂不定期来梦里索命。
起床洗漱,自己热了杯牛奶,煎个蛋,卷个三明治拿到客厅,打开电视边看娱乐新闻边刷微博。
“今日热议,程以鑫被拍到与经纪人简亓同居已两个月……”
微博有粉丝艾特丁程鑫,叫他多发自拍,多露脸,他随手转发回复:这个,不合适吧,不好意思哈。
“简亓表示两人是多年好友,清者自清……”
有个互关的鼓手姑娘发了条微博,抱怨自己昨晚特地敷了前男友面膜,结果被放鸽子了,哭,附上一张可爱自拍。他点了个赞,评论一句:前男友面膜是什么?
“敖子逸近日向多个贫困地区捐赠淀粉厂……”
姑娘很快回复了他:因为面膜效果敲好,立马水水嫩嫩白皙透亮青春无敌,所以适合见前男友的时候用!
丁程鑫真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想了想,就顺着微博的段子说:原来你们上坟还打扮那么隆重啊。
“昨日马嘉祺投资的酒吧在北京开业,多名圈内好友到场……”
丁程鑫刚发出去,拇指停在半空,专注看了一会儿自己皮肤纹路,才缓缓抬起头,记者正采访马嘉祺:“那请问酒吧叫21天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马嘉祺笑着回答:“特别含义?就是喜欢啊,特别喜欢。”
手机一震,新消息提醒,丁程鑫打开,姑娘给他回复了140个哈。
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刚读了两封邀歌的邮件,就有人给他打电话。
是刘耀文。他也是混地下的,脾气比丁程鑫还爆,从来不忍,生气就砸场子,好不容易唱来点钱全赔场地了。前两年跟丁程鑫一起参加综艺,排名好,长得好,顺利签了娱乐公司,依旧唱摇滚,赶上马嘉祺和丁程鑫中间的好时候,红的不得了。而且一如既往有原则,至今微博置顶是“成年狼,不卖萌”。
丁程鑫接起电话问他怎么了,他说鑫哥救我。
前天刘耀文玩赛车,跟一哥们儿撞出赛道,当场起火,两辆车都毁了,结果人愣是没事,就擦伤骨折。两个人谢天谢地,谁都不敢生气,非常友好地手牵手进病房。
伤筋动骨一百天,刘耀文才刚签了一个综艺,这下去不了,要赔钱,算一下保险费基本全赔进去了,只好硬着头皮找丁程鑫,希望他帮忙录,一共就七八期,跟一群小明星吃吃喝喝玩一玩就过去了,还有钱赚。
丁程鑫说你找我干嘛,亚轩呢,铃铛呢,他们不是更好。刘耀文丧气地说:“他们本来就要录这个,我们商量好一起去的。鑫哥你帮帮忙,反正你什么都会,这种综艺还不跟玩儿似的。”
“那还有些谁参加啊?我看看有没有不对付的人。”丁程鑫问完,咬着笔,拿起台历检查自己的日程。
刘耀文立刻精神了,说:“放心放心,绝对没有,我特地问了节目组,小马哥不会来的!”
“……耀文啊,我本来是准备答应你了。”
“哥,哥!我错了!你听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哥别挂!……”
最后还是答应了。
第一期主题叫美味关系,主要是室内录制。化妆前丁程鑫大略翻了翻台本,就是要他秀一下厨艺,跟其他人聊聊天熟悉一下,别人都比他年纪小,挺乖,没什么难度。
但丁程鑫是什么人,一千个正确选项里,总能选到第一千零一个错误答案,他看到了马嘉祺。
马嘉祺解释说队友昨天胡吃海塞,突发胰腺炎,躺在医院嘴里还喊着录节目,自己于心不忍,替他来录。
大家祝福了两句,热烈欢迎马嘉祺,他看看周围,目光在丁程鑫身上停下。圈里圈外都知道这俩以前关系特好,后来掰了,时不时隔空battle,不是分赃不均就是余情未了,赶紧跟他解释,说鑫哥也是替耀文来的,你们好巧哦。
丁程鑫礼貌假笑,说我去化妆。他暗暗想,要是马嘉祺跟过来,他就要狠狠地,居高临下地说:“不好意思,我不跟别人共用化妆间。”
马嘉祺真的过来了,问能不能跟他一起化妆,丁程鑫一脸无所谓:“随便。”
马嘉祺也真的是临时顶替,不是有意的。他坐到化妆间,还在想,上天想让袁湘琴跟江直树住一起,就能让流星只砸一间房子,想让丁程鑫跟马嘉祺重逢,就能让两个倒霉蛋同时住院。(倒霉蛋:?)
他脑内模拟着两个人说话的场景,丁程鑫骂他该怎么回应,丁程鑫无所谓该怎么回应,连丁程鑫咳嗽一声都想好怎么自然地回应,然后就听见门“砰”地关上,丁程鑫化完走了。
化好妆开始拍,先是做智障游戏,什么真心话大冒险你画我猜,马嘉祺忙着照顾不太活跃的成员,很快成为小孩子的中心,丁程鑫有一搭没一搭地配合,也没人敢搞到他头上。
拍了大半天,终于要进厨房,丁程鑫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根据台本,这波人里只有丁程鑫会做饭。其他人很少进厨房,叽叽喳喳揪着食材玩,闹了好久,才切入正题,贺峻霖拿起土豆说:“我炒个土豆丝。”宋亚轩捧着鸡蛋说:“那我番茄炒蛋!”张真源四下看了看:“我……拌个沙拉。”
大家正七嘴八舌,丁程鑫抱着一盆大虾哐当砸桌子上:“我做香辣虾。”马嘉祺紧随其后,一手拿肉一手拿调料盒,也放桌子上,说:“我做樱桃肉。”
几个还没说话的小朋友张着嘴,呆若木鸡。贺峻霖说:“你俩?就好像大家开开心心唱儿歌,结果你俩一开口就是你当我是浮夸吧?”
丁程鑫说:“那你还想不想吃虾。”
贺峻霖没意见了,点头说要吃要吃。
这帮人是真的一点儿都不会,马嘉祺指导宋亚轩打鸡蛋,贺峻霖举起刀对着土豆剁下去。
丁程鑫叹了口气:“二十三省八大菜系上下五千年,还没听过有砍土豆这种做法。”贺峻霖委屈,眨着眼睛看他,他嘴硬心软,凶巴巴地过去,手把手教小贺切土豆。
切着切着,宋亚轩开心地过来说:“我会打鸡蛋了,我现在在哪儿都能打,你看——”说完在刀背上磕鸡蛋,娴熟扭开,蛋清蛋黄顺流而下,铺在刚切好的土豆丝上。
贺峻霖:?
丁程鑫面无表情地看宋亚轩:“好玩吗?”
宋亚轩乖乖缩了回去。
火一开,油倒进去,宋亚轩把蛋液一股脑浇下锅,丁程鑫拎着菜刀,冷冷地问:“就下锅了?”宋亚轩摸不着头脑,傻傻地看马嘉祺,马嘉祺笑着说:“锅还没热呢,快倒了。”
过了一会儿丁程鑫挽起袖子颠勺,所有人都围着看,他手抖了一下,蒜片姜段倒进去,炸好的虾倒进去,炒了炒好像哪里不太舒服,马嘉祺在旁边端着干辣椒笑:“就下锅啦?”
丁程鑫努力保持镇定,接过辣椒:“我搞忘了。”
乒乒乓乓折腾一下午,总算开饭,桌子上热闹得不行。
贺峻霖叫丁程鑫点评一下。丁程鑫不情不愿吃了几口,低头一看不知道谁给他碗里夹了青菜,他小声说着“见鬼了”,夹起来准备扔,结果满桌人都停了动作,热切盯着他,贺峻霖还伸手遮住垃圾桶:“不能挑食,电视机前的小朋友会跟着你学的。”
丁程鑫:……
吃就吃嘛。
真的吃了下去,大家满脸写着“他做到了”,兴奋程度仿佛下一秒CCTV就要滚动播报:重大新闻,重大新闻,丁程鑫成功吃下一根青菜!
丁程鑫想这一群戏精吧,吃个菜居然被盯出逼良为娼的感觉。
吵得耳朵都痛,吃了好久才结束,其他人自告奋勇洗碗,马嘉祺躺在椅子上悠闲指导,丁程鑫找出来一盒蔓越莓冰淇淋蛋糕,也坐下边吃边看。
宋亚轩说还有比吃饭更开心的事吗,没有了吧,张真源说睡觉也很开心,唱歌也开心,看演唱会开心。贺峻霖说吃饭会遇到水平不行的厨师,睡觉还会失眠,看演唱会就不一样,看自己偶像的演唱会不可能有不开心的状况。
丁程鑫戳着蛋糕说也不是,也有例外。
“什么例外啊?”宋亚轩好奇地问。
本来就是随口一说,看大家都很感兴趣,丁程鑫只好解释:“去年我看五月天演唱会,主唱说,打电话给你喜欢的人吧,我唱《温柔》给他听。好多人就给自己对象打,也有给前任打的,但是现场那么多人,手机信号不好,很少能打通。”
“主唱说的话太蛊惑人了,有些不应该打的人都打了。我旁边有个姑娘,可能打给前任,刚接通几秒钟就被挂了,整个人崩溃,一直哭到演唱会开完。”
“啊……”宋亚轩觉得好惨啊。
“那我们可能看了同一场。”
马嘉祺突然开口。
“那次我在录节目,正好五月天开演唱会,我偷偷去了。”
“掏出手机的时候手都在抖,”马嘉祺笑了一下,“我早想好了,打通就说,喂,是我,好久不见啊。你能不能,再带我私奔一次?”
小崽子们兴奋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现场有接近十万人,手机没信号,打不通。”马嘉祺看着丁程鑫,自嘲说:“那时候我总算听懂了《温柔》。”
年纪小的几个人不熟五月天,大着胆子问:“没打通还温柔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马嘉祺笑着摇头,唱了一句:“那爱情的绮丽,总是在孤单里。”
小崽子们起哄,他自顾自又说:“也不知道十万人里,他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听同一首歌的时候,会不会心意相通。”
丁程鑫还拿着勺子挖来挖去,听了一会儿,马嘉祺问他:“蔓越莓好吃吗?”
丁程鑫说:“挺好的。”
马嘉祺说对了。
丁程鑫记得那一年人声鼎沸的演唱会现场,漫天羽毛落下来,台下的观众挥舞着手机人造星光,狂喜和泪水扭曲交织。
他偷偷拿出手机,手指反复滑动,屏幕亮了又灭,那个闪闪发光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刺痛眼睛。
旁边的姑娘撕心裂肺,大哭着喊:“你不要讨厌我啊,不要挂电话了,求求你!”
太惨了,喜欢到理智全无,最后还是会一败涂地。丁程鑫脊背发凉,收回手机。他安慰自己,我不是没有勇气,我只是给你自由。其实谁都没有错,就这样吧。
我给你全部自由。
马嘉祺躺在床上,从浑浑噩噩的清醒梦中睁眼。月光在没拉好的窗帘缝隙间照拂。房间的门关着,他听到外面有人回来了。
他听着动静,想象着那人把钥匙放在鞋柜上,两只脚轮流踩住鞋跟,简单粗暴地把鞋子脱下来,然后将它们踢到一边。他轻轻打开鞋柜,取出他常穿的那双灰色毛绒拖鞋。那双鞋子很久了,鞋底有点脱胶,走起来有拖沓的噪声。马嘉祺想,该买双新的了。
不过那人走得小心翼翼,以至于脚步声可以忽略不计。他先进了洗手间,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他习惯先去漱个口。他走近了,走到马嘉祺的房间门外,手搭在门把手上,绷紧气力缓缓把门打开。
马嘉祺一动不动,等到那人蹑手蹑脚踱到床边,借着月光注视着马嘉祺露在...
马嘉祺躺在床上,从浑浑噩噩的清醒梦中睁眼。月光在没拉好的窗帘缝隙间照拂。房间的门关着,他听到外面有人回来了。
他听着动静,想象着那人把钥匙放在鞋柜上,两只脚轮流踩住鞋跟,简单粗暴地把鞋子脱下来,然后将它们踢到一边。他轻轻打开鞋柜,取出他常穿的那双灰色毛绒拖鞋。那双鞋子很久了,鞋底有点脱胶,走起来有拖沓的噪声。马嘉祺想,该买双新的了。
不过那人走得小心翼翼,以至于脚步声可以忽略不计。他先进了洗手间,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他习惯先去漱个口。他走近了,走到马嘉祺的房间门外,手搭在门把手上,绷紧气力缓缓把门打开。
马嘉祺一动不动,等到那人蹑手蹑脚踱到床边,借着月光注视着马嘉祺露在被子外的半张脸时,才装作如梦初醒般开口:“嗯……你回来了?”
敖子逸说:“吵醒你了?”
“没有。”马嘉祺要坐起来。
“不用起来,我就看看你……”
但马嘉祺还是拧开了床头的灯。
暖黄的微光下,两个人都是满面倦容。马嘉祺的脸上还带着汗,是他刚刚睡觉时蒙出来的。
敖子逸让他躺下,帮他把滑下来的被子拉好:“你还烧吗?当心着凉。”说着他伸手去探马嘉祺的额头。
“不烧了吧。”马嘉祺闭上眼,问,“现在几点了?”
“我看看……两点四十。你接着睡。”
“你明天要回去了?”
“嗯,中午的飞机。”
“敖子逸,”马嘉祺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做吗?”
“你还在生病。”敖子逸这么说着,心里却清楚,马嘉祺不疯便罢了,当真疯起来什么都得依他的,不然能把他怄死。
果不其然,马嘉祺不会死心,变本加厉:“我想做。”
他把脑袋朝敖子逸的方向蹭过去,一种隐秘的撒娇,以表达他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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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3锁链
【横/乐中心】12:01 / 梦中梦
battle联文
·注意:横乐横无差,甚至不太有CP意味。
“林说接球!”
“我靠!你撞我干嘛?”
“快!回防!回防!”
……
向横坐在篮球场边,百无聊赖地揣着保温杯,看自己的哥们在场上挥汗如雨。青春期男孩的篮球赛总是格外激烈,肢体莽撞地相碰,鞋底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打一场下来仿佛在泥坑里滚过一回。
有人在他身旁坐下。唐新手端一盒章鱼小丸子,吃得两腮圆圆:“你怎么坐在这里,体育课都不去玩?”
“医生说了,我最近不能做剧烈活动。”向横苦着脸,拧开保温杯,“水都只能喝热的。”
哪里还有一点十八中校霸的威严。...
battle联文
·注意:横乐横无差,甚至不太有CP意味。
“林说接球!”
“我靠!你撞我干嘛?”
“快!回防!回防!”
……
向横坐在篮球场边,百无聊赖地揣着保温杯,看自己的哥们在场上挥汗如雨。青春期男孩的篮球赛总是格外激烈,肢体莽撞地相碰,鞋底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打一场下来仿佛在泥坑里滚过一回。
有人在他身旁坐下。唐新手端一盒章鱼小丸子,吃得两腮圆圆:“你怎么坐在这里,体育课都不去玩?”
“医生说了,我最近不能做剧烈活动。”向横苦着脸,拧开保温杯,“水都只能喝热的。”
哪里还有一点十八中校霸的威严。
“你这大难不死的,已经很有威严了。”唐新说,“谁能想到你躺床上昏了大半个月,还能醒过来呢。”
十八中校霸向横,放荡不羁行侠仗义,为救同学惨遭车祸,救护车一路拉到市医院,病床上躺了二十天,从ICU转到普通病房,生命体征趋于平稳,就是一直昏睡不醒。其间林说等人去医院看了他好几次,一张惨白的脸陷在被褥里,狂霸酷炫的刺猬头放下来原来也是软软的顺毛。
直到一日午后,向南正坐在病床边打瞌睡——他最近换了新药,吃过后总容易犯困——迷糊间听见仪器发出不寻常的“滴”的一声,惊得他睁眼,看到显示屏上诡异的波动,冲出病房大喊:“护士!护士在吗!”
向横在半小时后悠悠醒转,见到弟弟和朋友们围了一圈,个个脸上关切。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抬手,看看天花板,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这群人先确定了他的脑子没有坏掉,然后七嘴八舌地向他讲明白现在的状况。向横摸摸后脑勺,想了想,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的梦混乱离奇,一会儿是轮回的十二点,一会儿是超能力日记,一会儿自己身如鬼魂不知姓名,情节之古怪,堪比一出吊诡罗生门。醒来时,只记得零星片段,混沌着搅在一起,唯有那些恐惧与迷茫如此清晰。
此时此刻,他手揣保温杯,在热汽袅袅间和唐新分食章鱼小丸子,一切噩梦都没有发生,万事万物正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进。
除了——
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在黑暗中,时间的概念已然模糊。这间阳光剧场仿佛被抛弃了无数年,不知道我在这里待了多久。
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当我在剧场外醒来,脑海空空,什么都没有。
我躲进剧场,在这空荡荡的舞台上徘徊。偶尔到后台看看那些花哨的演出服,绸缎与尼龙布绞在一起,华丽的树脂宝石已经蒙尘。有时候我去摸那架廉价钢琴,随着心意弹奏——它是我唯一能触碰的东西,让我短暂忘记自己现在只是一缕幽魂的事实。
是的。我猜我已经死了,没有人能看见我,我也触摸不到其他事物。可能因为没有生前的记忆,“死亡”这件事也显得并不可怕;然而,正因为没有生前的记忆,死后的我就是一个无处可去的游魂。当我的指尖穿越重重虚空,我还是忍不住会去想:我是谁?
向横翘了自习课,跟林说去游戏厅打电玩,傍晚时才想起今天有约,急忙赶去和唐新胡真一起吃晚饭。尽管向横一直嚷嚷着自己没事了,他俩还是点了一个鸳鸯锅,几颗枣在白汤里翻滚,非常清淡,非常养生。
“你就别折腾了大哥,吃点枣儿补补。”唐新如是说。
胡真说:“你怎么今天这么嗨?竟然还说要请客,真少见,最近零花钱涨了?”
“哪有啊,我都快破产了还请你们吃饭,多少感动一下下可以吗?”唐新把虾滑全部倒进辣锅里,“发物,你不能吃,就看着吧。”
向横气得咬筷子。
“我不是说了吗,要报答一下你们把我从剧场里拖出来嘛。”
那是上周末的事情了,胡真非说要搞什么灵异剧院探险。向横给自己下土豆片和香肠,回想起那个阴森恐怖的剧场。
他没和别人说过,自己的梦里的一些情景,竟然和那个剧场十分相似,阴恻恻如同深邃的洞穴,陈腐的空气仿佛凝滞,让人浑身不舒服。只要他一想起那些破碎的片段,沉闷的感觉就一直压在心口,因此才一直不愿进入。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去想。
唐新接着说:“而且最近都没什么和你们出来玩的机会,总想着好好聚一下。”
“你爸妈最近在家?怎么管这么严?”向横知道唐新和他父母的关系不太好,没少为了练琴的事情吵架。
“没有,就是被一些烦心事缠上了……”唐新盯着因为高温而卷曲的章鱼肠,叹了口气,“被一个爱吃火腿肠的小鬼。”
向横和胡真面面相觑,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啧,不说这个了。你们知道学校的资料室能怎么进去吗?只有教务老师有钥匙?”
胡真一惊:“你想干嘛?这被抓住了可不是好玩的。”
“哎呀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儿事,想调查一下……”
当这个叫唐新的小子再次闯进剧场时,他尖叫一声昏过去,我也被他吓了一跳——我怎么知道,他竟然能看见我。
于是我就打定了主意要缠住他。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在我诞生(死后)以来的不知道多少日子里,有过几拨人来到剧场“探险”,可我却只能投映到他的眼中。
他一开始很抗拒。但我全然不顾,我讨好他,乞求他,安慰他,死缠烂打。他似乎是被我念叨烦了,也不再怕我,终于答应下来。
太好了,他愿意帮我,他愿意帮我。我激动得膝盖都在发抖,全然无法压抑自己的欣喜。看在我俩穿着一样的校服的份上,天呐,天呐,让他找到我是谁吧!
让我们去解决这个终极哲学问题吧!
唐新已经回房去睡了,我却跑出他的家门,在夜晚的街道上愉快地奔跑。原来这是天空,原来这是城市,原来在我的意识中的一切是确实存在的,原来我能够是我。
“怎么这药跟以前的不一样?”向横拿过向南手里的一兜子药,打开来看。
“之前吃的那个药效太大,医生说不合适了。”向南说,“你在医院里躺着的时候就换了。”
“这是不是,好一些了的意思?”
向南笑了一下:“是啊。”
兄弟两人从医院出来,绕小路回家,会经过一家公园。向南的病已经有了不短的时日,每隔两周的周末,向横陪他取完药后回家的路上,就可以在公园门口的小摊上买一袋糖炒栗子。
他和向南不在一个教学楼里上课,在学校里基本遇不着,何况两人的性子不算合得来,除了每回陪他买药,兄弟俩几乎没有单独呆着的时候。不过总归是弟弟,再加上常年生病,向横还是希望向南能多交些朋友,在学校里也能有个照应。
向横跟吴措不熟,只知道他篮球打得不错,也算同学间的风云人物。他不知道平时沉默木讷的弟弟是怎么和一个风云人物成为朋友的,但总之,看起来不坏。从他醒来以后,察觉向南的笑容比以前更多了,能和自己更自然地说话而不再躲闪了,当然,最显著的是医生的诊断。
向横从大叔的手里接过装糖炒栗子的纸袋,塞进向南的怀里:“趁热吃。”
“谢谢哥。”向南说,“你每次陪我来医院我都挺开心的。”
向横一时间有些意外他如此直接的情感表达:“真的?”
“真的。你也好,吴措也好,有人陪着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我就只是陪着你……”向横有些惭愧,“感觉也没有做什么对你很有帮助的事情。”
“这就够了啊,因为一个人去医院会很不安,”向南笑了笑,“觉得好像自己孤立无援,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我和唐新从许默家里出来,一人一鬼坐在江边。
唐新看起来有些沮丧,垂着眼没有看我。其实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难过呢?找不到身份的人是我,一个幽魂,就算知道了我是谁,又能怎么样呢?所以,就算没有找到我的身份,也没什么要紧的。他能看见我,愿意帮我,尽力尝试我们仅有的方法,我已经无限感激。
只是,只是……看到许默的母亲如此悲痛,我不禁也会想,是不是我的父母,我的朋友,也会因为我的死亡而难过呢?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既对死亡感到麻木,也对他们的悲痛感到麻木,哪怕出现在他们面前,我就能够安慰他们吗?
我失去姓名,失去记忆,失去感情,失去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吗,为什么还要让我这个没有半点用的意识存在着呢?
快入冬了,已经开始觉得从学校洗手间水龙头里流出来的自来水有些冻手。
但向横和胡真像不知道冷一般,站在洗手池边洗了半天。
胡真说:“那天他在剧院听见琴声,后来又晕倒,醒过来就一直奇奇怪怪的。”
“那……”向横迟疑了一下,“我们要不要想什么办法?”
“这能怎么办?警察叔叔也管不到这个吧。”胡真叹口气。
“他爸妈一直也不是很管他……”
胡真压低了声音问:“你不怕的吗?”
“怕啊!”向横咬咬牙,“怕也没用,我们不管他还有谁呢?”
他这句话一出口,心里徒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种莫名的似曾相识,好像同样的话语从另一个人的嘴唇间吐露,好像梦里见过的情节在现实中真实发生——
向横冲出洗手间,喊:“唐新!”
走廊里,没有唐新的身影,路过的其他同学被他吓了一跳。胡真从洗手间里追出来,问他:“怎么了?”
“……没事。”
他呆站在走廊,心里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他抓住那闪回的一瞬间的记忆——梦里一定见过的这个场景,所有情节在梦中已经预言。这太荒谬,他都难以说服这世上真有这种灵异故事,但他又无比确信,自己曾经亲眼目睹。
他闭一闭眼,逼自己努力回想,那声音断断续续,从记忆深处传来。
“那天他在剧院听见琴声,后来又晕倒,醒过来就一直奇奇怪怪的。”
不是这个角度。
“那……我们要不要想什么办法?”
他身处走廊。
“这能怎么办?警察叔叔也管不到这个吧。”
在唐新的背后。
“他爸妈一直也不是很管他……”
听到洗手间里胡真和另一个人的谈话,声音不是自己的——等等,如果说话的不是自己——是谁?
“怕啊!怕也没用,我们不管他还有谁呢?”
还有谁呢?
从唐新家出来,我就回到了剧场,除此之外,没有记忆的我也无处可去。
我躲在剧场的储物间里,脑海里一片混乱。当我和唐新对峙时,或许我看起来很冷静,但我当然清楚,我嫉妒得快要发疯!
我嫉妒唐新的忧愁,嫉妒他与父母的罅隙,嫉妒他还可以拥有选择和明天的人生,我甚至嫉妒那个叫做许默的学生!——因为他曾经真切地活过。
所以,唐新,为什么不抓住着珍贵的、仅有一次的人生呢?
我看着自己的手,它又一次变得透明了,过了一会又显现出来,像一只接触不良的灯泡。时日无多,或许我真的要消失了,在我明白自己究竟是谁之前。虽然这是我早已预想过的结局,也是对一个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幽灵的最好的归宿,但我还是不免感到遗憾。
在这段漫长的空白里,我没有机会去背负一个姓名,背负一段人生一段回忆。
外面传来动静。
“……三无?三无?……”
唐新?他怎么找过来了?
我听见他爬上了梯子,往我藏身的阁楼上来。在他一脚踏空时,我抓住了他的手。
在这个场景里,有一个人消失了。当这个念头出现时,向横只觉得一股凉意窜上头顶。
他试图求证自己所记非虚:“你知不知道,最近有没有我们学校的同学……呃,失踪了?”
胡真一头雾水:“啊?没有吧?要是有这种事,大家肯定都传遍了。”
问遍身边的人,几乎所有人的回答都和胡真相差不离。明明有一个人消失了,竟然没有人意识到。可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样迷茫的神情,不可能所有人合起伙来编造一个毫无意义的谎言。
这恐怕是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在现实中,没有一个学生无故失踪。
唐新说:“我只知道有个学弟出了车祸。”
向横偷了资料室的钥匙,进去却看到那个叫做许默的学弟的资料袋被丢在地上。他把上面的照片拍下来,拿去问了胡真,但是胡真完全不认识这个人,更不可能同他亲密地谈话。
向横回过神来,是的,胡真不可能和许默说过那样一番话,因为说话明明就是向横自己。这当真是灵异事件,是一个本来就不被这个世界容纳的幽灵,是同他向横身影重叠的另一个“自己”。
他定下心来,细细一想:我在梦里时,见到他在现实;我在现实时,他在哪里?
他不能全然记起梦里发生的事情,只记得自己曾是一个不知姓名的鬼魂,游荡在一个像废弃的剧场的地方,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没有人知道他即将消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向横头痛欲裂,回忆却止步于此。他咬咬牙,虽然心酸难忍,却明白:
他在那个无助的梦里。
我和唐新约定了,明天在他父母的音乐会上见。他终于愿意迈出这一步,去面对自己一直逃避的选择,我想我还是感到欣慰的。如果我作为一个没有姓名与记忆的鬼魂,多少能够鼓励他变得更加坚定的话,也不算全然无用吧。
但我却不能赴约了。变得透明的不再是我的手,这种现象蔓延至我的所有四肢与躯干,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彻底消失了。我庆幸我没有知觉,不会因此感到疼痛之类的不适,只需要任由这个虚幻的身体在永夜中崩塌。
可是,在这最后的片刻,我想起和唐新一起分享的芒果冰淇淋,想起在江岸边吹拂的清风,想起我曾在街道上快活地奔跑。我短暂的“活”过的时光,像上瘾的毒药,让人永远无法知足,我却抓不住。
……
“那天他在剧院听见琴声,后来又晕倒,醒过来就一直奇奇怪怪的。”
“那……我们要不要想什么办法?”
“这能怎么办?警察叔叔也管不到这个吧。”
三无站在走廊里,站在唐新的背后,听见那两个声音从洗手间里传来。
“他爸妈一直也不是很管他……”
“怕啊!怕也没用,我们不管他还有谁呢?”
唐新走后,他躲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看到自己的手变得模糊透明。这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但这个从未出现过的现在恐怕预示着,这个身体时日无多了。
楼上有脚步声接近,三无抬头,看见两个和唐新同龄的男孩说笑着从楼上下来。他知道这是唐新的朋友们,唐新还曾经把自己丢在家里,和他们去吃火锅了。
他们看不见自己,三无确信。
但是突然,其中那个高个子的男孩朝三无的方向看了一眼,在他自己不自知的情况下,和三无遥遥对视。
三无突然感到有些异样,那种异样不是来自于全然失去的记忆,也不是来自于突然变得透明的手。那个看过来的男孩,眼睛很亮,笑起来像只小狗,明明不是三无自己认识的人,为什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的名字是……
“扑通”一声,三无回过神来,正看见两人狼狈地摔下了台阶。
向横惊醒,从书桌上抬起头来,手一抹额头,全是虚汗。原来是在桌前看书时睡过去了,谁知道,竟然又将梦中的情节经历了一遍。
他这几天被那个梦中的男孩的事情折磨,心神恍惚,食不知味。课上被老师点名叫起来,黑板上的问题一个都答不上来,只呆呆站着。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为着什么事愁到不行,哪里能顾得上上课,老师也只能叹气叫他坐下。
胡真问他怎么了,但他说出口又有谁信?
但现在他全都记起来了,关于那个梦、那个男孩、两个莫名交缠的世界线。
向横抓起手机——之前是他没能找到这个突破口——三两下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关键词:“唐一安秦阮巡回演奏会台风站”。
结果一出来,他吓一跳:就是今天,一切终结的那天,自己消失的那天,那个男孩将会消失的今天!
他紧紧攥着手机,“噔噔噔”地跑下楼,抓起丢在沙发上的外套,直冲玄关。向南正在餐厅倒水喝,闻声走出来,问他:“你怎么突然要出门?”
向横一边把脚塞进球鞋里,一边喊道:“去救人!”
他跑出小区,正好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举办演奏会的剧院去。一路上,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骤雨迫近。捱到目的地,他跑近剧院门口,就见到唐新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神情失落。
“他呢?”向横气都喘不匀。
唐新不明所以:“什么?”
他急得喊出来:“米乐!”
“谁?”
“就是那个,那个……”向横急得一时间说不出来,“那个,眼睛很亮的,笑起来有些像小狗的,只有你能看见的那个人!”
他看见唐新缓缓睁圆了眼,果然他的猜测没有错,那个深陷梦中的男孩像幽灵一样,只有唐新能看到他。
“就是那个,三无!”
唐新站起来抓住他的手臂,反问:“你知道他?你能看见他?你为什么不早说!”
“不,我看不到……先不说这些,他在哪?”
“他没有来,”唐新的声音低落下来,“他原本与我约定了……”
是啊,他没有赴约,就像我最终也没有来。最后的记忆是在剧院里,我消失在黑暗中……
“我知道了!”向横跑起来,不顾唐新在身后追问。来得及吗?有意义吗?仅仅是一个名字,除此之外他一无所知,更无法阻止他的消失。
但此时此刻,能够因为不知道就不飞赶过去吗?能够因为不确定的未来就不拼尽全力抓住仅有的机会吗?
向横像他曾经在梦中那样,不知疲惫般奔过一个街道。他想起陪向南从医院出来的那个下午,糖炒栗子的香气与向南的话语。在你经历过那些我曾经历的痛苦的、迷茫的、孤立无援的心情后,我怎么能不奔向你呢?接近了,就在这里。他冲进院子里,三两步跨上台阶,扑向那扇紧闭的门扉,用力推开它,明亮的月光在这一瞬间照进漆黑的剧场——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啊,只有我,我能找到你、我会记住你、我要告诉你——
“米乐!”
FIN
·近一个多月都在生病,写得比较仓促,很抱歉,之后有时间会再修改。
·不过这个梗想写很久了(一年多了吧),虽然一直犹豫着写出来也太不像CP文了吧,两位主人公连互动都没有。
·但果然还是很想写……
[航鑫]缺
失踪人口闪现系列。
现实向,因为目前的情况有些敏感,所以我多啰嗦几句。
*虽然是现实向,可故事都是我瞎编的,不要上升真人。
*立场相关:我爱两个孩子,是两个。所以情感上没有偏差。
*圈地自萌
好啦,严肃的就说这么多。大家好久不见~
*
你是冰面下的一道缺,是我无邪内部的慢慢皲裂。
1.
重庆的冬天很多雨。湿气如海潮起伏,推着整个城市的脆弱神经一起晃动,让人都怏怏的,像被抽去了一根冰凉的脊骨。
丁程鑫是被冻醒的,寒气似有实质让眼前晦暗的一切看起来湿漉漉,鼻尖触手冰冷,这场雨像是替他...
失踪人口闪现系列。
现实向,因为目前的情况有些敏感,所以我多啰嗦几句。
*虽然是现实向,可故事都是我瞎编的,不要上升真人。
*立场相关:我爱两个孩子,是两个。所以情感上没有偏差。
*圈地自萌
好啦,严肃的就说这么多。大家好久不见~
*
你是冰面下的一道缺,是我无邪内部的慢慢皲裂。
1.
重庆的冬天很多雨。湿气如海潮起伏,推着整个城市的脆弱神经一起晃动,让人都怏怏的,像被抽去了一根冰凉的脊骨。
丁程鑫是被冻醒的,寒气似有实质让眼前晦暗的一切看起来湿漉漉,鼻尖触手冰冷,这场雨像是替他哭过。
他翻身下床穿衣洗漱,与往常无异,这不过是一个平常冬日,该循规蹈矩的依旧要循规蹈矩。这天是周末,丁程鑫吃了早饭就要往公司赶,临出门时被妈妈在手中塞了把伞:“带伞了就要记得撑,不要像上次一样明明带了伞还把自己淋湿了回家。”“是吗,不记得啦。”丁程鑫应了一声,在妈妈有些责备的叮嘱里快步走出了家门。
2.
黄宇航离开的那天是雨天。
那天的天色很暗,练习室从清早便开了灯,惨白的光束灌下来,簌簌落了出现在门口的黄宇航一身。屋子里练习的男孩们看见他都噤了声,然后又纷纷走过去打招呼,难过和不舍,犹疑和挽留,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告别这个词语对一群孩子来说如同一湖不知深浅的水,及膝还是没顶,都未可知。黄宇航站在屋子当中,这间练习室他曾经闭着眼都能勾画出形状,可是此刻他却拘谨得像第一次踏入这里。也是这样立在众人的目光中,旧年的阳光似乎都不如今日的精致,洇得旧人只剩下轮廓:一众的毛头小子,没有大明星,没有前辈后辈,小小的自己鼓足了勇气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黄宇航,我……擅长跳舞。
故事开始在这里。
弟弟们似乎有很多话要和他说,却又都含糊着没说个所以然,估计是被教育过了。黄宇航苦笑着和他们摆了摆手:“我们私下再联系。”说着又走向隔壁的杂物间——在公司的这五年,大大小小的东西也存放了一些,今天理一理带回家去,今后……就再也没有什么理由能回来了。
然后黄宇航就看到了站在走廊里的丁程鑫。
他好像在练习室门外站了一会儿了,看见黄宇航走出来时神情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讶,反倒是黄宇航,因为想见这个人太久,此刻突然遇见,一时竟有些错愕和猝不及防。黄宇航慌忙露出一个笑脸,抬手佯装自然地打招呼:“早啊,丁——”
而下一秒丁程鑫就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进了练习室。黄宇航的半声呼唤被扔在了地上,跟这间练习室从一早就小心翼翼维持的平和气氛一起,碎了个七零八落。
黄宇航的手在空中虚虚抓了一把空气后颓然垂下,他其实明白丁程鑫心里的愤怒和委屈。讲道理,现在的自己只适合识相地躲起来,而不是如此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面前惹人讨厌。黄宇航苦笑了下,强迫自己抬脚朝杂物间走,房间里丁程鑫的声音低低的,像窗外寥落的阴雨天:“昨天的舞蹈我们练到哪里了?我们再来一遍。”
黄宇航放在公司的东西很少,五年的光阴装不满一只纸箱子。物什很快就整理好了,他捧着箱子站起来,却发现原本应该在练习的丁程鑫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我送你下去。”说完就不容置否地一个人走在前面,黄宇航跟在那人身后,手指的汗把纸箱边缘濡湿变软。
电梯里只有他们俩,黄宇航低着头看手里的箱子,丁程鑫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十八楼并不高,可沉默却把时间熬得很长。整间电梯仿佛被抽成真空,听不到,感觉不到,隔得很远,像两颗毫不相关的小星球。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丁程鑫说:“外面下雨了。”
空气很冷,他们都是不爱多穿的孩子,出门时都不禁打了个寒战。“外边冷,你快回去吧,别送我了……”黄宇航微微哈出一口白气,他俩都没撑伞,雨和雾一起灌进领口,让本来沉重的道别变得仓促又寒酸。丁程鑫却不为所动,执拗着脖梗眺望远处驶来的出租车,一边拿出手机,答非所问道:“雨天不容易打车,要不然叫uber?”
黄宇航看着丁程鑫。单薄肩膀,低头用手机时可以看见后颈上一节节的骨骼,此刻站在雨里固执着一动不动,像是在和谁赌气。黄宇航微微叹了一声,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想戴在他头上,却被对方一偏头躲开了:“不用。”声音闷闷的,充满倔强和委屈。
黄宇航收回手,顿了顿,下定决心开口道:“程鑫儿,我……”“我没生气,”
“我都明白。”
我什么都明白,所以你什么都不必说,这算是宽容,也是惩罚。可你既然要走了,那干嘛还要对我好呢。你不要对我好了。
出租车已经停在面前,雨渐渐大了起来。“你先上车,我这就回去。”丁程鑫努力用了一个轻松的语气。黄宇航想说的话被打断,又被对方推着催促着上车,踏入车子前黄宇航把着车门,翕动嘴唇低低说了句什么,被雨声掩了大半,丁程鑫可能根本没有听见。
丁程鑫向司机熟练地报出了黄宇航家的地址,然后朝车里摆了摆手:“走吧。”车子冲破雨帘滑出了很远,丁程鑫立在原地默默看着,食言地迟迟没有回去。雨落了他一身,把他的卫衣洇成了凝血的颜色。
其实他听见黄宇航的话了。他说,丁程鑫,我从来都不想与你为敌。
嗯,我知道。可是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控制得了。
好像被刻意遗忘一般,他们都没有说再见。其实往往被郑重道别的都不够真切,真正壮烈的从来都完结得潦草残缺。黄宇航坐在车里,看见窗上的水珠不断跌下来,抓着手机的手松了又紧。他想把这一切恼人的现实都扔在一边,只跟丁程鑫讲快回去吧雨很大,讲好好吹头发避免着凉,讲换件衣服不要湿漉漉穿着,讲没有带伞也不要冒雨回家。黄宇航回过头,看远远的丁程鑫的影子,细瘦细瘦,像一裂伤口。
手机里微信未编辑完的界面暗下去,黄宇航把头转回来,伸手压低自己的帽檐,盖住了眼睛。
丁程鑫双手插着口袋,慢慢走回练习室去,衣角都是湿的,可他好像无知无觉。路过声乐教室时,他听见宋亚轩在练歌。
“我住的城市从不下雪,记忆却堆满冷的感觉。”
3.
在没有未来的时候,回忆便可拿来果腹。
今天是黄宇航来上海的第二十天。
十几岁的男孩子,混熟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事情,同期生们或是相熟的面孔,或有不同的背景,大家都是憋着一口气打着赌来重新开始的,所以相处起来也很快能打成一片。
可总有些什么不一样,对吧。
你与很多人共欢笑过,你的眼泪也未必没人共尝,十里洋场不夜不休,你与他们挤在一起取暖,看上海有点陌生的煌煌灯火,前方是坎坷未知的长路漫漫,每一步都充满挑战。这样的日子可能也快乐。
可你知道在另一个遥远的城市,有个人温柔又熨帖,像一张烫洗多次的旧毯子,包裹你所有的难以启齿和不能示人。他单薄,拥抱也不够用力,可他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你看见他时,倦鸟归林,山城一片烟雨蒙蒙。
你知道那里是家。
新的公司给他们设计了专属的漫画形象,孙亦航,这是他在另一个世界的名字。漫画形象公布的那天黄宇航潜上了微博——他很久都没敢仔细翻看粉丝的评论了,刷着刷着,眼前的漫画人物一点点陌生起来,好像跳脱了黄宇航的框架,成了单独的存在。
他以后就要用孙亦航的身份活动了,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嬉笑怒骂,都是披在身上的戏服,里面裹着黄宇航的人格和灵魂。“可是,”黄宇航苦笑,“我还不认识你啊。”
“你和我很像,外貌性格爱好经历。所以,你……快乐吗?”“你还记得你转学之前的伙伴吗。”
“你会想他们吗。”
屏幕上的男孩有阳光帅气的笑脸,眉宇温和,介绍里面说,他可以轻易看透别人的心思。
可他或许看不透他自己。
其实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天来网上都发生了什么,那些消息无孔不入,针脚细密地渗进皮肤里让人避无可避。黄宇航按着音量键把声音调到最大,鼓点声几乎是在怒吼了,嘈嘈切切盖住了所有的胡思乱想。练舞吧,练舞就好了,就没有所有的纠结和痛苦,就不用考虑沉重的责任和背负,就可以暂且被四面八方潮水一般的声音放过一马。
黄宇航不是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他就是考虑了太多的后果,所以才让自己这么难过。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拼尽体力地练习,即便知道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或许还要很久,可黄宇航却还是下了死力气来和自己硬耗,因为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练习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同伴简直要被音浪震得一个趔趄:“黄宇航你也太夸张了!弄这么大声是飞升上神吗!”“不好意思,”黄宇航露出一个略微抱歉的笑,调低了音响,又看见小伙伴摊了摊手:“经纪人让我叫你过去,说有事情要跟你讲。”说着又啧了一声:“这帮大人的心理咨询活动还没做完啊……”
黄宇航顿了下,捡起刚刚扔在地板上的帽子戴上:“我这就去,谢啦。”
从他们进这个公司开始,这样的思想教育工作已经做过很多次了,黄宇航对待工作人员一向温和有礼,看着对方颇为慷慨激昂地进行“感化+洗脑”演讲,跟他聊些发展蓝图,表面随和,内心却也只是淡淡的。他年纪不大,却也渐渐明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每个人被安排在各自的位置上,就只需本分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真正困难的从不是所谓的拼尽全力。
困难的从来是人心。
黄宇航的“谈心”活动总是比其他人进行的顺利一些,他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带着一句大人称赞他懂事的夸奖,乖乖回练习室练习。
声乐课还没开始,教室里一片嘈杂。声乐教室的音响常年被老师霸占,不上课时就轮回播放胖老师最喜欢的复古怀旧歌曲。男孩们还在因为一个足球来回奔跑嬉闹,有人看见黄宇航走回来就朝他招招手,唤他来一起玩。
然后他们就看见原本一直带着礼貌笑容的黄宇航迅速僵住了嘴角的笑意,接着转身走出了教室。
他身上像有好多个缺口,到处都在漏风,让他时不时的在热闹里冷醒。
“估计是内急吧。”有人说了一句,然后大家继续嘻嘻哈哈。追逐的声音很大盖住了老师最爱的背景音乐,一群笑闹的小孩子根本不会注意到玩乐时老掉牙的bgm,他们也根本没听过《刀剑如梦》。
“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
“谁与我生死与共。”
“谁与我生死与共。”
4.
《追风筝的人》里,阿米尔的母亲说:“他们只有准备剥夺你某些东西的时候才会让你这么快乐。”
丁程鑫读到这一句时,好像被蛰了一下,咧着嘴啧了一声。
他可能再也不会喜欢平安夜了。
时间过去了一些,丁程鑫还是记得那天。天气不算晴,可他几乎是雀跃着去了剧场,这天是家族的大日子,他们准备了好久好久,在一个属于他们的主场办晚会。丁程鑫是所有人的哥哥,一边兴奋到战栗一边还不忘叮嘱弟弟们注意事项,面面俱到细致严谨。他穿着单薄的演出服,因为紧张而指尖冰冷,顾盼间猛地对上另一双眼睛,与他如出一辙的期待的跃跃欲试的光彩,笑着说:“等下石头剪刀布会不会还是你赢?”
丁程鑫是所有人的哥哥,丁程鑫是一个人的弟弟。
演出快要结束的时候大家都牵着手站在台上,有毛绒绒的雪花掉下来落了满身,周遭被打上了光晕,暖洋洋软绵绵。平安夜的铃铛响起来,满场满眼的欢呼,他们终于都学会了放下紧张去享受,在整齐的call里谢幕,前奏响起,唱一首岁岁年年的雪人。
他们是一个时代。
丁程鑫跟黄宇航共用一支麦克风,合唱时两个人靠得很近。丁程鑫垂着睫毛看黄宇航认真唱歌的侧脸,心思一动,仓促间许了一个愿。
不知你是否也有过眷恋,为了一瞬而盼永远。
由于公司的人事变动,练习生们的训练强度生生提高了一个段位,丁程鑫每天被轮番轰炸的声乐舞蹈表演普通话折磨,忙得眼前不是花的就是黑的。高压之下,他仍然不失水准,镜头前笑起来时,依旧是山明水秀一道好景色。
日子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这天的午饭时间,小鬼头们热热闹闹围了一桌子,丁程鑫照例站在一边给大家盛饭,颇有家长模样地絮絮叨叨:“挑食的话会不长个子,一定都要多吃……”男孩们对于阿程哥的管家模式已经见怪不怪,基本上都是一边听一边插科打诨。
丁程鑫反戴着棒球帽,手上动作没停,笑道:“而且不许把蔬菜捡出去,班……搬一把椅子过来!”“哎?椅子数量是正好的啊,搬椅子干嘛?”小逸点了一下数,一头雾水。
丁程鑫抬眼看他,笑容没变:“是吗,那我刚刚搞错啦。”
无意识脱口而出的细节,对你的称呼成了有惊无险。
班长。
公司有几名练习生离开,很多人都暗自观察或期待着丁程鑫的反应,这一点,丁程鑫很了解,可是他却偏偏自若得一如往常,毫无异样。很多人都忘了,他从来都不是会抱怨的那个,就像以前月考他的组输掉了,掉眼泪都是因为他认为,这是他的错。不能否认,这次变动甚至直接改动了丁程鑫未来一段时间的人生轨迹,但如果仔细想来,其实他也不是不能扛。丁程鑫向来都有最最坚韧的骨骼和心脏,他会放任自己哭,却也会逼迫自己振作。
舞可以一个人跳,唱歌可以拼命地学,成员之间可以重新磨合,搭配不同尝试新风格也不错。这些他通通都可以做到。
不能被替代的从来不是有那个人的生活,而是那个人存在过,在心脏上碾下的纹络。所有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孤单和不适感,还不是因为曾经坦诚以待、亲密无间。
丁程鑫笑起来很好看,丁程鑫说我不会向弟弟们诉苦,我不习惯。
其实你看,日子还是变了的。
这天丁程鑫恰好得了个闲,早早从公司出来。他没有着急回家,公交车随意坐了几站,本是想到处走走,却发现自己不自觉来的这个地方,离黄宇航家很近。
丁程鑫知道此时的黄宇航不在重庆,可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起了异样。或许他一直都隐隐期待着,有什么样的可能,会跟他再相遇。可如果真的遇见了,会说什么呢?——转学手续怎么样了?在上海还习惯吗?这些问题他以前是一定会自然地问出口的,可如今却怎么说都觉得怪怪的了。这算探听么?这算私联么?外面的满城风雨,能把一粒沙子都说成其心可诛,于情于理,“避嫌”两个字都应该刻在脑门上。可是,可是。
丁程鑫在黄宇航家楼下吃了碗面。
我想,我该是怨你的吧,你看你跑去那么远,丢下了这么好吃的小面,你不觉得难过吗。难过就对啦。
我也难过。
5.
很晚了。
这天丁程鑫坐在偌大的练习室的地板上,额发湿漉漉打着绺,汗水把卫衣的领口浸成深色。老师把编排舞蹈走位的任务交给他,几条方案改了又改,却还有地方想要继续斟酌,也算是一种自我折磨。
黑夜势如危弦,从窗户看出去,有模糊的灯火亮了又暗,像犯了绞痛。人们都被堆砌着住在楼房里,可是一盏盏灯却依旧孤独。
丁程鑫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喂?”
对方没有讲话。一片寂静,像是被谁刻意抹掉了一样干净,隐隐有信号不畅时的电流声,细微的响动却像直接刺在了心上。丁程鑫抓紧了手机,他看见窗子上映出的自己,现在天气依旧寒冷,而他穿着宽松上衣流着汗,表情是一脸的惊慌错愕,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是一个来自上海的号码。
良久他听见隐隐的呼吸声响,像尽力压抑着的小心翼翼的叹息。沉默像窗外的庞大夜色盖住他们,明明有什么呼之欲出,却被生生掐住了脖颈扼到窒闭。是谁说过,叹息的背后,可能藏着一声呜咽。
丁程鑫听见自己干涩的嗓音:“黄宇航。”
“黄宇航。”
“我知道你是黄宇航。”
丁程鑫忽地就站起身来跑了出去,带着练习室的门发出砰的巨响。话筒里被他奔跑时粗砺的风声和不规律的喘息充满,他钻进楼梯间一路向上,攀登的脚步都乱了章法,用力呼吸时连胸腔都开始疼痛。声控灯惊醒又被黑暗扑灭,丁程鑫一直向上跑着,
直到——
天台的风铺天盖地,灌进他整个灵魂。
“黄宇航,”他好像忽然间就没了力气,耳边全是自己沉重的心跳声,风声很大,淹没了他的声音。
“我一直以为,我是怪你的。离开家族也好,离开我也好,你都应该被我打一顿。”
“可是……”
可是我却明白你也在经历与我相似的艰难时分,背井离乡排除万难,我知道你的挣扎,所以我毫无原则地为你担心。但我不能把它讲出来,因为这可能会被当成闲人的谈资和笑柄。
“唉,算啦,你就记得这一条就好——”
丁程鑫在大风中眯起双眼,时间好像回到了那个夏夜。红色发带和格子衬衫,天台的星星斑斑点点,他跟黄宇航一起笑着跳进镜头里。拍摄结束后工作人员夸他们很有默契,黄宇航抓了抓头发,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就笑得腼腆。
“——黄宇航,加油。黄宇航,你最棒。”
电话被丁程鑫挂断了。他一步步走回练习室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他不会再记得这通电话。
我说话做事的时候,很讲体面。就像我一本正经地给你加油打气,却不会告诉你,我其实在害怕。这种害怕太孩子气,太不像个哥哥,所以我不会说出来,你也永远不会听到。
我老是想,你离我这么远,总归会有新伙伴,陪你钻幼儿园的滑梯下雨天同撑一把旧伞,陪你买菜做饭包饺子花完有限的预算;陪你脚对着脚肩搭着肩练普通话,陪你飞去陌生城市机场分享一副耳机线;陪你撸猫茶道拍照做蛋糕,双人跳绳大概很有默契;陪你鬼屋或农家乐,一起拍古装的公园山水也很好看;陪你赛车逛街喝奶茶,感应门前要伸出手掌隔空施法;陪你练声斗舞打擂台,开场前石头剪刀布希望你会赢;陪你流汗流泪熬深夜,提醒你跳舞不要穿高帮的鞋;陪你登台领奖接奖杯,之后再堂堂正正一起表演。
我想了很多,想着想着就会有点难过,我怕新的羁绊涂掉了旧的好时光,怕你开心了轻松了就忘记丁程鑫这个人了,怕你再见我只会一脸客套的热络,怕你在多年以后提起我只剩一句轻描淡写的感慨。我怕,可我还是会像个神经病一样大半夜站在天台为你加油,还是会希望你今后也同样有人共欢笑共甘苦,我认了。
这话说了矫情。我怎么舍得让你孤单呢。
6.
那次通话好像坠到了时间的深处,再也没被提起过。丁程鑫没有将那天的来电号码存储起来,直到二月二十四日的凌晨,他收到了这个号码发来的三句生日快乐。
天气一点点暖起来,日子波澜不惊地向前驶去。
老师最近夸奖了黄宇航,说他进步飞速,而且学会了用巧力,不再只顾努力拼命。黄宇航笑着谦虚了两句,道谢后离开,远去的背影肩膀宽阔,不知何时少年已经长成了有担当的模样。
他好像在这短短两个月间长大了。
闲下来的时候,黄宇航会翻tf家族的视频看,有时候黄其淋也会加入,两个人一起看的时候总会笑得开怀,好像这些小伙伴仍旧呼唤便可相聚。可一个人看时便总是沉默,大概是想起的事情太多,再没有余力分给表情。
视频里,丁程鑫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他颀长,自信,开得起玩笑,落落大方,无畏无惧。他们还在一成不变的棚里拍谈话类的节目,可是丁程鑫却透过镜头,用行动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他,那个“想动他,先问我”的日子,永远地过去了。
他现在是哥哥。可能后来的师弟不会知道,阿程哥撒娇很致命,阿程哥偶尔也会哭,阿程哥和人撩架毫不含糊。
一旦走上了分岔的路,平行而往只是偶然。你看过速7么。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We've come a long way from where we began,oh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这天的表演课,老师主要讲授情绪的传达,他为每个男孩指定了角色来让他们揣摩,给黄宇航的是:一个背叛师门、另投别派的大侠。
几乎是老师话音落下的瞬间,轻声的议论和耳语便响了起来。黄宇航有些怔愣,垂下眼睑不发一言,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老师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盯着他。“黄宇航,从你开始。”黄宇航抬眼看向老师,眼睛里一片黯淡。
“那这样,你闭上眼睛,我来帮你。”
“他或许是一个威风八面的大侠,可他此刻面对着曾经的同门兄弟,却像个手无寸铁的凡人。他或许从未想过要伤害,但人与人的联系却注定了他的行为会有所中伤。他已经被一些人谩骂了,可他知道接下来只会有更加多的指责、叫骂和战争,两派的恩怨并非因他而起,可他却无路如何都不再能使自己脱离干系。”
“他拿着剑,却无法将它指向任何一方,他看见一起长大的伙伴,心如刀绞,因为他知道他的犹豫和徘徊只是表面,他知道他其实早就做出了选择,他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从今往后他可能每次快乐都伴着刺痛。命运早就把他丢在了天平一侧,从此不管当头遇见什么,他都要站直了,扛下来,眼睛一眨不眨,不管有多疼痛。”
“因为这是他自己选的人生。”
黄宇航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里赤红一片,像是被风沙划过,眼底都是粗砺滚烫的痛楚,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他颤抖着嘴唇,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他本不想这样的。”
老师走过去,拍了拍黄宇航的肩膀。
“可是他没有退路了。”
7.
再次见面时有些猝不及防。
黄宇航返回重庆来办理一些手续,城市那么大,可他偏偏就在街道的尽头遇见了丁程鑫。
其实也没有隔很久的时间,但一看见时却有种恍然的感觉。丁程鑫弯起眼睛笑的时候分明还和小时候一样,眼睫长长,眉间舒展,即便是他还很轻的年纪,竟也熟稔了好多年。
丁程鑫语气轻快地打了招呼,两人面对面沉默了下,最终都面朝着江水看起了风景。太多的话想说,可是这一刻的静默太珍贵,而他们之间本来就不需要靠不停讲话来热络。
黄宇航微微侧过头来看丁程鑫,却发现他在笑,看得黄宇航也不禁有了笑意。“你在想什么?”
丁程鑫还是笑,没有接话。
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那个北京的夏天,他们俩霸占着幼儿园的楼梯爬着玩,他任性,喜欢倒着冲下去,黄宇航就用胳膊环住他脖颈护着他的头。黄宇航低头看他时略长的额发垂下来,露出一双无奈的眼睛,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抓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的照片搞怪又嚣张。那段日子雨水来得很勤,天空被洗刷的干干净净,丁程鑫看着上方的黄宇航时有云朵飘过,吻在他发梢,这一帧是世界给的赠予。
只属于我,我不会告诉你。
“你还有事要忙吧,我们改天再聚。”丁程鑫敲了敲黄宇航的肩膀跟他道别,公式一样的话语毫无瑕疵。黄宇航挥了挥手,看着这个人一点点走远,忽然有种预感,他们大概,不会再有相约的那天了。
谁家的意气少年,终于慢慢变成了理智的大人。其实时间又曾放过谁呢,未来都是飞奔着来的,慢的只有从前。总有一天,你回过头,发现曾经习以为常的那段日子,变成此生的吉光片羽。
黄宇航身上那些漏风的缺口,从此都有了名字。
8.
黄宇航又梦见丁程鑫了。
是很冷的下雨天,丁程鑫穿得很薄,却执拗着跑出来送他,梦里的丁程鑫有点傲娇地不说话,却周全地叫了出租车。雨那么大,把丁程鑫的红色卫衣打湿了,他想要关上车门,却被自己一把拦住。
在梦里,黄宇航听见自己说:“丁程鑫,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然后黄宇航就醒了。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在上海,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办法回家去。
天气并不冷,可黄宇航还是打了个寒战,似乎忘记了现在已经是春天。而今天已经是新的一天。
他简单地洗漱、吃饭,然后如常去公司训练。外面阳光正盛,可他的心里却是整座山城的烟雨蒙蒙。
一朝岁月收拾,还寝梦佳期。
因为腿伤,所以至今没有上学。于是我发现我发文的时间是周一……
那好吧,周一快乐~
跨越新十年的瞬间,一切归零重演
梦仍继续,只愿重逢
BATTLE奖励胜方获得写手定制大礼包
按胜方的左右顺序来写
“平安夜许下愿望”——2019.12.25
参与写手:
南河神.
归星观月.
Arthur亓.
无笙柚苒
你瞒我瞒。
我家里没猫🐱
戒不掉de毒
“重逢时一起看雪”——2020.1.10
参与写手:
小酣
风里谁是主
郎骑竹马来
柚子奶糖.
隨逸心動-1225
远東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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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東七楼
异乡人
关于一些关系和一些感情。
也许需要和金禧一吻一起看。
金禧一吻被屏了,去微博看吧。
马嘉祺第一次在大红门前照相是十八岁。他考上这所南方学府,从北赴南,新生报道那天在校门口合影。他把照片发给父母,以示一切妥当,不必担心。
南方有着与故乡全然不同的脸。夏季高温,冬季湿冷,无雪也无留雁。香樟栽满城市街道,暮秋时仍是重绿,辨不清季节。
他摸索着每天莫名其妙的温度,常感冒,衣服晾了一周也带着潮气。上午遇到阳光明媚,马嘉祺赶着将被子抱出去,抢到一个晒的位子。他收拾完去上课,下课时,教学楼外瓢泼大雨。
然而再复杂的脉络和骨骼,也自有其生长的规律。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一段...
关于一些关系和一些感情。
也许需要和金禧一吻一起看。
金禧一吻被屏了,去微博看吧。
马嘉祺第一次在大红门前照相是十八岁。他考上这所南方学府,从北赴南,新生报道那天在校门口合影。他把照片发给父母,以示一切妥当,不必担心。
南方有着与故乡全然不同的脸。夏季高温,冬季湿冷,无雪也无留雁。香樟栽满城市街道,暮秋时仍是重绿,辨不清季节。
他摸索着每天莫名其妙的温度,常感冒,衣服晾了一周也带着潮气。上午遇到阳光明媚,马嘉祺赶着将被子抱出去,抢到一个晒的位子。他收拾完去上课,下课时,教学楼外瓢泼大雨。
然而再复杂的脉络和骨骼,也自有其生长的规律。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一段时间,春夏秋冬过遍,东南西北走全,他很快就掌握了生活的所有细节。大四开学,马嘉祺站在台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对新生发表寄语,这是他惯负责的事,几乎不用写稿,张口便昂霄耸壑又风趣妥帖。最后一句,他说,愿未来总有星火。
台下掌声雷动。下台的时候,他和大一的新生代表擦肩而过,彼此微微欠身。
是一个男生,即使戴着金丝眼镜也掩不住一双好看的眼睛。他穿着白衬衫站在台上,像一树影影绰绰的雪。
马嘉祺回到第一排自己的位子上听完了演讲。最后所有参与者和校领导一起上台合影。
他将这张照片洗出来,放进了相框里,和四年里获得的一些奖状原件、论文样刊一起寄回了家。
学校的医学院在世界也有名气,保研时马嘉祺选择了直博,去美国完成了博士后的研究。而后收到母校和北方大学的任教邀请,他斟酌条件,决定选择南方。
正式工作开始之前,他回了一趟家。
家里搬了新地方,漂亮临湖的小区,电梯灯光明亮,锁是新换的。父亲还在上班,母亲出去买菜了,恰好错过趟儿。马嘉祺把行李箱搁在保安室,去菜场接母亲。通向菜场的路是年幼时住过的街,拥挤杂乱的巷子被一溜规整的店牌代替了,人行道砌的灰砖,井盖也换了新纹样。
离家几年,变化太大。他记得小时候秋天才开头,巷子就已扬起了煤炉的味道,乌黑的蜂窝煤整齐地堆在墙根。那时候要是遇见下雨,细细的煤灰飘在水凼里,一不小心踩进去,崭新的白球鞋就脏了。
马嘉祺总是很小心,穿久的鞋子也仍显新——他不想给妈妈添麻烦。
那时候马嘉祺的鞋是全街孩子里最干净的。其实越白的鞋子小男生越爱踩,但他在孩子里威望最高,便没人觊觎那块方寸之地。秋天的末尾,他放学回家看见一个在他的年龄概念里很小的小孩子,应该是街上宋家的。脸蛋裹在一条灰扑扑的围巾里,脸颊上却有一道不知道哪里蹭的灰。冷天里小孩子穿着拖鞋坐在台阶上,呆呆地望着膝盖上的一双鞋。
他路过的时候,一滴泪恰好挂在冻红了的鼻尖。
马嘉祺停了步子蹲下来,从兜里掏了张纸帕递给他,才看见他抱着的鞋子的模样。是一双新鞋,尾标绣着粤语,模样靓得很,上面蹭了一道带屑的黑印。
小孩子开口,还带着哭腔:“妈妈给我寄的,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马嘉祺想了想,帮他拿起鞋子,说:“走吧,上我家去。”
他从家里翻出夏天用剩的风油精,涂在鞋面上,一点一点把黑渍擦掉了,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划痕。马嘉祺找了报纸把鞋子包起来,交给他,道:“不仔细瞧应该看不出来了。”
小孩子抱着鞋,对马嘉祺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像黄桃罐头里晶莹的甜水。
都在一条街,两家人住得很近,马嘉祺把他送到家门口。路上知道了他叫宋亚轩,爸爸妈妈在广州工作,家里只有爷爷。到门口的时候宋亚轩回过头,脆生生地说:“谢谢小马哥。”
他有点惊讶,捏了一下宋亚轩的脸,顺手替他擦掉脸上的灰,道:“上学了吗,还知道这么叫我。”
宋亚轩忽然大声说了一句:“早上学了!”,转头飞快跑进家门了。
后来马嘉祺才知道宋亚轩才六岁,年纪不够,家里也没关系,并未入学。他在院子里和同龄人玩时总能看见宋亚轩,跟在他们一群大孩子屁股后面滚铁环下象棋拍卡片。宋亚轩很招人喜欢,对谁的吹牛都捧场鼓掌,等人得意完了,又笑嘻嘻地添一句“是在梦里吧?”笑里带着一点无辜的慧黠。
那时候一条街家家户户都订牛奶,每天早上马嘉祺在牛奶箱拿了牛奶去上学,下午放了学再把空瓶放回去。隔三差五牛奶箱里就出现新的小卡片,今天是司马懿,后天是赵云捎带一张姜维,都是他前些天玩游戏时缺的卡。
马嘉祺拿着卡片,晚上遇到宋亚轩。他将一把糖和那些卡片一起装进宋亚轩的兜里,又给了他一张诸葛亮。他说:“你攒的卡自己留着,这张大的送给你。我玩这个不在乎输赢,没关系。
宋亚轩把卡片包在手心里,学诸葛亮抿嘴笑,抬头时眼珠亮晶晶的:“可是我想你赢。”
春天,马嘉祺去北京参加少年组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走的时候并未和街坊讲,一周后拿到奖牌回来,妈妈给街坊送特产时才说了消息。
放学后,马嘉祺拿着稻香村的绿豆糕给一群小孩们发,发到最后剩一块。他目光扫过所有小孩子的脸,没有看见宋亚轩。马嘉祺有点疑惑,这种时候宋亚轩总是排在前头的。
他低头问:“轩儿呢?”
旁边小姑娘支着耳朵听见了,答道:“小宋妈妈把他接走了,去南方过好日子了!”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那块,鼓起脸,“小马哥,我还想吃。”
马嘉祺把最后一块放到她手里,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那你今天要好好刷牙。”
回家后他拿着牛奶瓶去门口回收,牛奶箱刚一打开,纷纷的纸片迎面扑簌飞了出来,像一场太早太仓促的雪。地上,魏蜀吴三套武将文官齐全,故事散落在每张脸上绘着各色喜悲。
马嘉祺把所有卡片捡起来,依次放在手心里,最后垒成了厚厚一叠。
只少一张诸葛亮。
他到菜市场接了妈妈,拎着两袋子菜回家。到家后收拾行李,把相框摆在客厅柜子里,又去帮着端菜。
父亲在上班,哥哥出差在外,只是两个人的午饭,却仍然丰盛。鱼虾皆齐,还有一碗色香味全的茄丝鸡蛋面。餐桌上马嘉祺和母亲聊了些自己的研究,在外的生活,末了,妈妈问:“恋爱呢?都二十八了,有没有喜欢的人?”
马嘉祺添了一筷子面,笑道:“有合适的人,我一定及时上报。”
大学时马嘉祺谈过一段恋爱,学校人都称道,说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然而对方太锐,自己也正处于学业抉择时,结局不好。后来读博时的约会总是经实验室前辈介绍,他见过温柔开朗的女孩,也和男生一起去吃过饭。流程总是饭后从学校的荷花池一路散步到大红门,在门下分别。然后便常忙碌。对方都是懂礼的人,不会纠缠。
他休假结束去到南方,搬进了学校分的房子。阳台向南,厨房宽敞,楼下有超市,菜市场就在街道转弯,一切都舒适妥当。刚回来还未做清扫,马嘉祺不想开火,出门去吃大学南门外最爱的那家面。店面小,位子不多,他的面刚上店里就坐满了。
“帅哥,这位帅哥和你拼个桌要得不?”老板叫他。
他抬头,小桌旁站着一个年轻男生,穿着卫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拉着一个半身高挂满行李牌的行李箱,眉眼是比艳色还鲜明的漂亮。
马嘉祺应了,继续吃面。他感觉对面一道目光落过来,带着点探寻。
“你吃的这是什么面?好吃吗?”男生问。
“肥肠小面,微辣。”他抬手指墙上的菜单,“左边那列第三个。”
男生起身去点单,面端上来的时候,汤烈烈的红,小米辣的体积是马嘉祺碗里的三倍,还加了一份折耳根。马嘉祺有点吃惊:“你能吃特辣啊,厉害。”
男生眼睛弯起来,笑里是敞亮的得意:“我本地人呀。”
他吃完放下筷子,男生抬头看他,马嘉祺点了点头,出了店门。他顺着街走买了些小件,路过一家古着店,进去晃了一圈,最后试了几顶帽子。
“这顶灯芯绒的最好看。”镜子缝里露出一张笑脸。是刚刚的男生。
应该是辣染的,男生唇色格外艳。马嘉祺不动声色转回眼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点头道:“不错,那我就选这个了。”
男生伸手拿了同款的黄色帽子,往自己脑袋上一扣,对着镜子端详:“我也拿一顶好了。”
“也”字熟稔,仿佛相识已久。落在耳朵里如风拂羽,不觉异样。
各自付完账从店门出来,彼此无人询问,自然无人应答。他们就这么并肩一家家店逛过去。然而道路总有尽头。夜晚落进街巷,路灯升了起来,十字路口红灯闪着,一秒一秒的倒数,没有人说话。男生飞快打开微信,一串红点,未看又关上。他转而打开了航班软件的界面,熟练地登录选机舱位置,最后手指停滞了一瞬,按下了“确定”。
绿灯亮,男生朝他笑了一下,迈步穿过斑马线,拖着大箱子走到对面的地铁站,乘电梯下去,一星黄混在一片黑里消失了。
马嘉祺转身,提着一袋子东西慢慢往回走。秋天的风灌进衣服,树叶窸窣地响,他把新买的帽子戴上,一家家走过刚逛的店。头顶叶片间漏出的天幕如鸟尾羽上最深炼的靛蓝,霞光沉底,一层层铺向天地交界,日光未褪处隐约有北雁的掠影。他望着天,思绪竟飘到了小时候。依稀是三年级的语文课,老师给他们讲《翠鸟》,全班跟着朗读,“在翠鸟飞来的时候,我们远远地看着它那美丽的羽毛,希望它在苇秆上多停一会儿。”
那时候同桌举手问:“老师,真正的翠鸟长什么样?”老师回答说,“以后你有机会去南方或者动物园也许能见到,北方少一些。”
他想自己现在见过了。见得就无所谓再盼,如列车分道入山过野,永远向前。
三十岁的一切都在意料之内,课题顺利,论文漂亮,评职圆满。年尾过生日,马嘉祺给自己换了一辆宽敞的车。元月,别院院长办寿,席上又被长辈拉着要给他介绍对象。主位的老教授问他有什么标准,他也不抗拒,想了想后,说处起来轻松就好。
老太太听了,看着他笑:“我晓得你们年轻人说这么简单的呀,都不好对付!心里那些条条框框可多了。”
马嘉祺给她敬茶,脸上带着笑,没有反驳。
宴席过半,贺教授接了一个电话,起身要去接人,被老太太拦着。马嘉祺站起来,主动道:“贺老师您告诉我地方,我去吧。”
位置不远,就在隔壁的商业街,他很快就开到了。四个人,母女与母子。三位女士坐后排,男生打开副驾车门,上车之后和他握手,道:“你好,我是贺峻霖,叫我小贺就好。真是辛苦你跑这一趟了,我们本来说打个车过去就好的,实在不好意思。”
他和男生对视,恍然有些怔怔。记忆一瞬飘回大学的典礼,七八年的时间横亘,眼前人依稀还有少年样。
后面贺太太戳了戳贺峻霖的肩:“你把我们的话都抢了!”她笑盈盈地看着马嘉祺:“谢谢小马呀,风度真好。”
马嘉祺转头,后座两位年长的女士都笑着看他,年轻的女孩点了点头就看着窗外不说话。他按礼挨个问好,回过身,旁边的贺峻霖已经系好了安全带,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娴熟的社交词句忽然空白,明明习惯深思熟虑,却仍脱口而出:“你,你们逛这么久累了吧?要不要开座椅加热?”说完简直想挠头发。
果然听见女生很轻的一声笑。贺峻霖却抬起头,很期待的样子:“怎么开啊?我好像都没见过这个功能。”
回到包厢后贺峻霖坐到主位边上,老太太拉着他问长问短,似是多年未见。女生坐在马嘉祺旁边,一幅清清冷冷的样子,低头自顾自看手机。
宴席结束,他被一个常做媒的教授叫住。马嘉祺心里隐约有预兆,但面上风平浪静,只认真配合着假装聊家常。对方终于说到重点,停顿了一下,问:“你对小姜怎么样?姜院长的女儿,是不是很漂亮?你们俩坐一起看起来很合适呢,要是有点意思,不如有空出去转一转?”
马嘉祺有些愕然。红布揭开,魔术帽里不是兔子却是一只猫。但他表情仍然温煦,只礼貌地说:“谢谢许教授,其实第一面难有什么印象,而且刚申请了新年后的访学,我想……”
许教授却打断他,“谁说的?小姜就觉得你很好!见一面总没问题的,她不教书,以后也不会尴尬。而且,访学不总要回来的?”
他只好应下。
他和女生约了周末的时间,她刚从国外回来,西餐吃腻,日料太冷,最后选了火锅。马嘉祺想吃火锅总有能吃的,赴约时心情还算轻松。
然而火锅并未给这顿饭添色,红汤沸腾,对方的脸色却端着。他无意去托对方的感受,自己依礼地吃,偶尔聊两句。筷子放下时,对方说:“挺好吃的,下次有空的话再来吧。”
他表情周全,语气很温和,说:“我送你回去。”
到底还是影响了食欲,把人送到之后,自己回家又煮了碗面。
马嘉祺坐在桌前心想,火锅还是要和舒服的人吃,否则是加长的煎熬。
年后签证下来,马嘉祺启程去伦敦。一年浸在雨里,又延了一年在风中。冬去春来,钟声听遍,回国再进自己的小屋,竟有飘蓬归乡的错觉。
许久没回家了,北方这时应该还未回暖。他想起母亲前日的消息:回国了吗,什么时候定下来?
工作接上,要带学生,又是一程新的忙碌。介绍相亲的人渐渐少了,马嘉祺知道背后有人说自己是“高山之巅”——一看就是借了哲学的词。但他也不在意,有人牵线依旧应承,心力更多放在工作上。实验室躺椅上的东西渐渐多了起来,枕头又添毛毯,一组组数据拼成迷宫,升职要求条条压于顶。他在生活里独自筑墙,静默如山脉隆起,面上无人听见风声。
学期末评奖会,马嘉祺领完奖坐在角落里看资料,忽然感觉话筒传出的声音变了,似在何处听过。他抬头看,远远望见台上人着白衬衣,背后大屏显示法学院贺峻霖。
时间兜转太多,命运湍流起伏,落于定格处。
会议结束,马嘉祺走到茶歇旁,寻到自己熟悉的面孔。
许教授看着他露出了然的笑,絮絮道:“贺院长也愁,说自己太太催几次了。他家那个儿子,哲学院那几个老太太说什么“冰雪之间”。其实我倒没看出来,感觉小伙子脾气挺好的,嘴也甜得很。”
高山之巅,冰雪之间——他听到这四个字,不自禁笑出来。他朝许教授道谢,诚恳地说有机会请老师喝酒。
夏至白昼漫长,香樟叶蓊蓊郁郁,地面被阳光烤得发烫。黄昏下,马嘉祺站在学校荷花池旁等人,脚步声渐近,目光里风摇树影,水荡莲茎,万物生动。
他仔细问过才安排的晚饭,味道意外很寻常。西餐造型漂亮,入口却索然。他有点不好意思,问贺峻霖要不要再点一份别的。贺峻霖朝他笑,示意他等等,起身离桌,回来时拿了两个碟子。
底料是醋,旁边堆了些别的香料。拌蘸各一,西餐起死回生吃成了中餐。
饭后他们从大道走回去,路过红楼,荷花池,到大红门时两道银杏如海,正中升起一轮月。马嘉祺抬眼望了一会儿,拿出手机边拍边对贺峻霖说:“好漂亮。”声音很轻。旁边没有回答。
马嘉祺回头,看见贺峻霖站在不远处举着手机对着自己。他配合露出一个笑。
手机提示音响,马嘉祺低头看照片。夜晚光线弱噪点高,五官模糊,但轮廓在月色下极温柔。他未做调动,直接发了朋友圈,写道:“Photo by h”。
照片色调暗,立在他过往发的学术资讯和风景照上,却像一盏灯。
贺峻霖看见他的动作,讶异道:“这张手机拍得不好。”他想了想,笑着说:“下次我带相机给你拍吧。”
马嘉祺看着他,笑意从眼睛里漫出来,道:“下次跟我一起去吃火锅吧。有家冬天才开门的,我吃过味道很好,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明明才是夏至的夜晚,他却一眼盼进了冬天。
回家的路上步子越走越快,脸上的笑扬着,仿佛不能控制。灯火落进城市中千万家窗户,也不羡慕。他想,这样一起吃晚饭,这样走在街道上,晚上的风吹在脸上,原来是这种感觉,过去脑海里那些默片的画面,现在有颜色了。
后面的日子顺畅得近乎迅速,见父母,定日子,贺峻霖的房子刚买,够宽敞,便未另选。去贺峻霖家时气氛很好,贺院长问他工作,指点时毫无架子。贺太太对他们的事情很上心,主动帮着参谋大小事宜。
合拍仿佛与生俱来。他说自己的实验,贺峻霖能听懂他隐藏的意思,甚至能在他说“那表里全是小腺癌大神经”时,准确地吐槽一句“好神经的分型”。
他们一起去挑家具买电器,东西一件件摆进新房,房间渐渐有了生气。拍结婚照的前一天,他们去逛街,马嘉祺少有帮人挑衣服的机会,拉着贺峻霖一口气直逛到商场关门,买的东西把车后座全堆满了。他们开车回家,夜晚的重庆街道也仍然热闹,贺峻霖放了一首快歌,两个人一起跟着唱,唱到最炙处,贺峻霖忽然把车窗全开探出身去。
马嘉祺骤然一惊,控住方向盘放慢车速,伸手攥住贺峻霖的胳膊,把人拉了回来。
他把车停在路边,仍有虚惊。马嘉祺抬手探贺峻霖的额头,沉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我要是没拉住,后面车擦过来怎么办?”
贺峻霖像是听训,垂着眼睛看不清神情:“我以为那是莱万。”
马嘉祺没有明白,这是他从未听过的名字。他疑惑道:“什么?”想了想还是觉得荒谬,“那也不能这么打招呼啊,你不要命了?”
贺峻霖抬起眼看着他,忽然笑起来。他一只手捂着脸,笑得伏在他肩膀上,“想到真的结婚就太兴奋了,是我认错,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回去的路上贺峻霖就睡着了一次,到家一进门,贺峻霖把购物袋往电视台前一搁,闭着眼睛瘫在了沙发上。
马嘉祺仍然有精神。他将衣服依次挂进衣柜里,从衣物间出来时,发现贺峻霖已经睡熟了。
屋里很静,几乎能听见空气净化器的气流声。他把所有灯都关上,打开了极光投影仪——买时贺峻霖还嫌弃,说你不是都穿黑白灰吗,要这么花哨的灯干什么。
蓝紫色的光河在四面墙上流淌,马嘉祺静静看着整个屋子,墙壁如无实体,闭上眼也清晰,一切都在心中明澈。他知道橱柜里列着一起选的厨具,书房的桌子是定制的,方便两个人能一起工作,客厅阳台是全封闭玻璃,为了以后养猫。最后思绪回到客厅,他看着贺峻霖沉睡中安然的脸,心底如有潮水涌起,拍岸却无声。
他想,在南方,在这里,有他的家了。
第二天去拍结婚照。摄影师拍了一段,马嘉祺把相机借过来,让贺峻霖照。挑相片时拿手机照了两张预览发朋友圈,配字是:“摄影:我爱人”。
婚礼那天来了许多人,他接了父母和其他亲戚,早早安排在前桌。贺院长的朋友多,各界都有,马嘉祺跟着依次问好,游刃有余地谈笑风生。贺峻霖却没请很多人,两位伴郎,一位还是从匆忙国外赶回来的。听说是知名球队的王牌中锋,名字叫张真源。贺峻霖跟他提张真源时用词很郑重,“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婚礼开始前大家见了一面对流程,张真源刚从机场过来,眼眶下还有淡淡的青色。中锋是球场上最锐利的位置,现实里见却毫无刃意。他话很少,笑容温暖,对所有安排都无条件应好。
婚礼的现场是贺峻霖安排的,玫瑰拱门,满天星铺满穹顶,蓝色与银色气球点缀。戒指是马嘉祺设计的,树枝状的戒身,钻石切成叶,形如橡树与木棉。他们在灯光与众人面前宣誓,交换戒指,亲吻。英文答完,他又说了一句:“愿为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想,这是所有俗世幸福的顶点——是理念。
他与贺峻霖一同去敬酒,先是长辈桌。两家父母已经先喝过,父亲拍了拍他的肩,笑得很认可。他舒了一口气。贺太太看着他们,笑眼里盈起泪,似是流不尽。贺峻霖轻轻拍她的背,再抬起头时眼里也有水光。
他们走去下一桌,敬过老少各样人物,收了纷纷叠叠的祝福。马嘉祺握住贺峻霖的手,十指相扣时戒指缺口处合拢成环,一切如落定般圆满。
生活里有很多日常事,默契将一切有条不紊地串联了起来。他们俩饭量都不大,午饭在食堂,晚饭马嘉祺在家里做。贺峻霖在国外养成的求生技能在他面前只能打下手。在他第三次把鸡蛋打碎在碗里后,马嘉祺干脆让贺峻霖做饭时别进厨房。没过多久又退化到只能包揽洗碗。
工作都不清闲,他们正处于乐于奋斗的阶段。家里最满的房间是书房,两个人的书分别在柜子堆了起来,《条约冲突基础问题研究》与《胰腺肿瘤手册》隔着一块木板相敬如宾。每日饭后他们在黄昏下散个小步,聊白日聊随处抓来的论题,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并肩静静走着。而后便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周末常分给电影院,有时去看贺峻霖父母,有时去朝天门听江。他们顺着阶梯走向岸边,向老人买两条刚钓上来的鱼,再一起提着走回家。
他想,这是真正的过日子了。
实验到验收期尤其忙,连着几日晚上两人都在外面吃。月末的一天,临下班时数据跑失败。马嘉祺不愿中断,给贺峻霖发信息说今天不一起吃,睡觉不用等他,估计要加班到很晚。
他吃了同事带的一个饭团,在实验室熬到了三点才忙完,饥饿混着高强度后疲倦,整个人都有点懵。回去的路上路过校内的居民区,一幢幢楼黯淡无光,街边便利店门帘紧闭。走到楼下时眼睛差不多半阖了,他伸手摸口袋——门卡忘在了实验室。
马嘉祺只好掏出手机,给贺峻霖发了一条信息。他想要是过十分钟没应,便回实验室睡。
然而三分钟后手机就响了,贺峻霖说马上下来,让他等等。马嘉祺揉了揉脖子抬头看,才发现整栋楼只亮了一扇窗,灯光不明不暗,是自家的客厅。
贺峻霖穿着睡衣给他开了门,马嘉祺握住他的手,很凉。他伸展手指,把贺峻霖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里。
电梯很快就到了,推门进屋便嗅到一阵香。马嘉祺边挂外套边问是什么,转头时贺峻霖已经跑进厨房。他从微波炉里端出一个大碗,放在了餐桌上。
茄丝鸡蛋面。鸡蛋似乎放多了,一个蛋黄躺在最上面,茄丝切得不匀,旁边埋了几片香肠,是过年时回郑州拿的年货。
是寻常人家里最普通的一碗面。
马嘉祺坐下来,筷子拿在手里,忽然不舍得。贺峻霖给他倒了一杯水,自己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捧着杯子小口地喝,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屋里静默无声,暖黄的光落在贺峻霖侧脸上,是琐碎尘世里最惊艳的温柔。
他吃掉那个蛋黄,仿佛咽下了夜晚里的一枚太阳。
结婚第七年时,马嘉祺评上了教授。学校的假日宽裕,国内国外著名地已略转过,最后决定自驾去川西。他们在春节之前半月出发,在成都停了几日,吃饱喝足继续西行。
越向西走山脉的雪线越低,过了折多山后海拔增高,开始有小雪。车开上山,雪渐渐变大,路面结冰,马嘉祺下车装了防滑链,加过油,补了食物。天色暗了下来,积雪已没膝,他们不慌不忙,跟着车队慢慢向前开。
鹅毛大雪覆盖了整片土地,车灯穿过浓稠的黑暗照出一条缀连的灯路,像洪荒之初,劈开混沌天地的那道古老而神秘的光明。
车里开了一盏小灯,水汽凝在车窗上。贺峻霖翻出他带的书,是本雅明的《拱廊桥计划》。马嘉祺开口说:“我其实该带本俄国人的诗集,应景。”
贺峻霖笑道:“英国北欧的也挺好。其实南美和非洲的我也不介意,热乎。”
他捧起手里的书,目光却未停驻于字,仿佛隔着书页端详马嘉祺的脸,“或许马老师就是此刻所处的空间标志。”
马嘉祺伸手替他阖上书页,将保温杯递过去,道:“铜墙铁壁也抵不住贺老师的敏锐。我只是一颗被偶然性俘获的原子。”
贺峻霖接过保温杯,只是端着。他望向前方被黑夜吞噬的路,道:“但你会坍缩成真理。”
短句如刀屹立在风流之中,然而刃向内,刀背向外,无意戳穿也无意粉饰。他只是淡淡陈述,声音温柔而陌生。
雪籽砸在玻璃上发出轻响,窗外烈风呼啸过野,天地间似乎只余头顶一盏灯。他们在风雪声中对视,马嘉祺感觉到黑暗之中有什么升了起来,在精神里静默如谜,却高于一切。
这次春节在南方过年,他们开车回重庆,收拾好东西,三十那天晚上到贺家郊外的别墅过除夕。
室内放着春晚,贺太太站在落地窗前,隔着玻璃看他们在院子里放烟花。两个人拿着手持烟花,在零点钟声敲响时点燃了一大把穿空燕,烟花腾空时,他们彼此相拥,向玻璃窗内的笑容祝贺新年快乐。
初一安稳贪睡到中午,有亲戚来,招呼了一番,晚上去吃了农家饭。初二却是惊醒。郊区太远,马嘉祺判断情况后决定不等救护车自行去医院。他坐在后座观察贺太太的状态,贺峻霖一言不发,把车开得飞快。
宋体字横平竖直,宣告了决然的生死。贺院长精神状态无法支撑,住院观察。贺峻霖三天没有睡,马嘉祺劝他休息,他却坚持要自己办理所有事宜。马嘉祺跟在他身后,看着贺峻霖一条条办手续,在各种单子上签字,联系殡仪馆和丧葬师,准备告别仪式。
葬礼结束后,贺峻霖仍站在碑前。马嘉祺在一步之后看着他,这几年养得稍微健康的身体在几天之内就迅速瘦了下去,背影单薄如纸。
一步的距离,他心里却感觉已有天堑——那是人力无法改变的东西,天命横施,渡河的人才懂得其中深浅。而他在岸上无从安慰,甚至无法给出任何回答。
后面的日子并无异样。贺峻霖回家睡了一长觉,第二天接父亲出院。他陪了几天,确认无碍后便回家了。每天依旧上班,晚饭后一起散步,只是睡眠越来越轻。贺峻霖原先睡相很不好,马嘉祺经常要半夜起来重新盖被子,现在偶尔醒来,身边经常没有人,书房里灯却亮着。马嘉祺想过与贺峻霖谈谈,但语言在他人承受的死亡面前太过单薄。他去厨房煲一锅汤,白天装在保温桶里给贺峻霖带去工作。贺峻霖每次都喝得干净,对他说谢谢。
散步时聊天的主题偶尔涉及生死。贺峻霖并不躲避,谈及便顺着说下去。他说死如裂缝,生者已成城池,有人能筑墙,有人……贺峻霖很轻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也未掩饰沉默,他的表情越来越淡,坦然到极致,便是自刃亦无声的面对。
离婚协议书摆在面前的时候,马嘉祺并不惊讶。决定的预兆即使再内敛,朝夕相处,也早已渗入生活的边边角角。他望着贺峻霖平静的眼睛,心如明镜——眼前人真正的部分早就不在这个家里了,甚至无从寻觅。
但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怒意。这个家是他亲手搭建起来的,壁纸沙发桌椅都是他选的,甚至贺峻霖身上正穿的衣服也是他挑的。马嘉祺在家里慢慢走过一圈,一一摆正桌柜上的摆件,拂去家具顶上的灰尘,把所有碗筷搬出来,挨个洗过一遍。
他最终平声道:“房子留给你,我搬出去。”
财产系绕着共同十年和前后的人生,分割时却未有不体面的牵扯。收拾行李时贺峻霖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并未建议或推让。马嘉祺路过成双成对的毛巾牙刷,共用的墨水笔架,衣物与饰品,他把自己的那份一一拿出去打包扔掉,最终随身只带走了书论文奖证和其他资料。
马嘉祺站在门口,他感觉到自己生命里有另一个生命的痕迹,无法抛掷也无法留下——那些朝暮间相惜相知的风化,在精神里无声无息地流淌。
他回头,心里有控制后的妥协,说出口反而坦荡,“如果你明天还想吃我做的菜,就打电话告诉我。”
贺峻霖看着他,只是看着。笑容遥远而温柔。
他搬去了自己买的房子。刚签字时就彻底收拾过,已经能住人,只是太空荡。这是过分清闲的一天,工作早早结束,课题在调查期,还不需要去分析结果。马嘉祺在校园里独自走着,原来这些地方都是两个人一起并肩散步,脑海里贺峻霖的表情仍旧清晰,他给他指一只躲在草丛里的刺猬,说你看,好小一团,好可爱。
他一路走,一路有学生向他问好。马嘉祺挨个点过头,脸上带着笑。他最后走到大红门下,月悬中天,银杏叶尚青,光透过叶子细碎洒在地上,映出一条人间的银河。
景色很美,但没有拍照的意义了。
他最终还是回到房子里,在一个不早不晚的时刻。进屋后没有开灯,马嘉祺合衣躺在沙发上,窗外万家灯火已经升起来了,在夜幕下明明灭灭,阴晴圆缺的故事一眼望不到头。
他打开手机,买了一张回郑州的机票。
机场人头涌动,他这次回来未告诉家人,机场出口没有熟悉的身影。马嘉祺坐上城郊线公交车,到二七塔换乘转向人民广场。二七塔小时候总觉得像一块糯米方糕,堆着花花绿绿的糖,现在看却和记忆里全然不同,只是配色滑稽的普通建筑。到了广场。马嘉祺下车,面前人群川流不息,千万张未见过的脸来往于这座他长大的城市里,新的建筑拔地而起,都不知道姓名。
他仰头看,天色竟不是惨白,郁郁着一层灰色的云。
雨稀薄地下,云便千疮百孔,有水落在他的脸上。
他在郑州没有停留,很快就去了重庆,继续投身工作。时间一页页翻过,实验室的毯子重新上岗,马嘉祺不再自己开火,习惯在食堂吃饭。四十五岁那年,他升了博导,各种会议列在行程表上,每天充实得仿佛塞不进任何虚渺的东西。
知道贺峻霖消息时他在国外,回来后,马嘉祺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与他见面。他去的时候贺峻霖已经到了,马嘉祺隔着玻璃站在门外望,贺峻霖瘦了很多,穿着熨烫妥帖的衬衫和外套,坐在窗边的位置淡淡地看街上的路人。
那一瞬间他心中大恸。他终于察觉到自己在贺峻霖身上寻求的某种主体温柔的精神——那是永远无法被客体化的部分。
彼此曾经精神相贴,再见时也不需要重温预演。两个人坐着随意聊了些日常的事。不谈死亡不问求生,更不关心人类的命运。瓷杯相碰,他们将咖啡最后一口喝尽,如同空荡戈壁上一块石头理解另一块石头。
五十岁的新年,他在墓园。知宾念贺峻霖的生平贡献,那些纷繁的奖项和书名,都是他在家里书房见过的熟悉语言。他望着碑心想,然而最真的真理都不在那些句子里,而在书桌对面,夜半枕侧那张脸。
早春的雨细淡如烟,整座重庆都被笼在青灰的雨幕下。他开车驶过那些熟悉的街道,回到他和贺峻霖住了十年的家。马嘉祺站在楼下向上望,小窗寂暗,他知道那盏属于自己的灯再不会亮了。
五十岁知天命,他终于也站在了那条生死的河里。
他在重庆接着待了两年,仍然忙碌,仍然充实。而后收到霍普金斯大学的邀请。唯一需要考虑的是这个年纪的身体状态,衰老是正常程序,他仍耳聪目明。马嘉祺很快便决定启程去巴尔的摩。飞机越过重重山脉,汪洋大海,降落在了新的城市。
接机处有人举着牌子朝他招手,马嘉祺点头,笑着与新同事握手,学生去帮他取行李。他站在异国他乡的大厅里,眼前走过许多模糊的面容,又像一粒粒看不见的雪纷纷化去,不留痕迹。马嘉祺隔着巨幕玻璃向外看,远方万里无云,天空晴好。
他向前走,心里的地图上北方故乡沉寂成灰色,南方湮灭,只剩一块碑。他向前走着,步子迈得很大,孤身一人前往全新的人生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