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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是真的很喜欢哭。

叶子在和孟宴臣恋爱半年之后真切地确定了这一点。

比如此刻，她和孟宴臣一起看这段时间很火的一部电影，她中途起身去够茶几上的圣女果吃，发现孟宴臣在她身边泪流满面。

？

叶子脑子卡了一秒。

哭什么？

哭剧情？

这剧情有什么好哭的？

她思考了一下，扯了一张抽纸给孟宴臣。

“吃吗？”她含含糊糊地咬着圣女果，问孟宴臣。

“不吃。”孟宴臣擦了擦眼泪。

“感动是吗？”叶子问孟宴臣。

“嗯嗯。”孟宴臣点头。

叶子窝回沙发里。

不懂…她默默地想。

  第二天一早孟宴臣这个高精力达人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去开会了。

  叶子是被一个吻叫醒的。

  她太累了，抬眼看面前的孟宴臣，他眼里多了一些柔情蜜意，已经穿好衬衫和西裤了，昨天的领带乱作一团，他就干脆没换还用的下班回来的那一条。

       “我上午有个会”“你累了就多睡一会儿”他边系衬衫的袖扣儿边对她说。

  仪态舒展，落落大方，语气自然的仿佛是每天早晨丈夫与妻子的日常对话。

  叶子不想理他，他身体好，他天天打网球，早上有会，昨天折腾到两点。

  有过分的精力就有杰出的事业，这句话是有道理。

  孟宴臣走后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叶子才勉强爬起来，她打开了昨天他随手拉开的抽屉，他在那里拿的t。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怪不得他在陪她拿行李的时候就说，家里什么都有，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细节，周全，这可真是他的作风啊。

  拉开抽屉，那些罗列整齐的小方盒儿，数不清，叶子看他们的生产批次号，最近的是她刚搬来的，还有更早的，不同风格不同日期，她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再继续翻，最早的比她第一次遇见他还要早！

  “很缺钱吗？”

  她想起来给他代驾在车里，他总是往窗外看，路灯打到他的脸上，一会儿黄一会儿白。

  算计？阴险？想法？

  所以差事不是工作？

  她坐在那儿开始哭起来，她是个傻子，她从来都不了解他。

  她再看看身上的手指印儿。

  国坤的视频会议室，孟宴臣和几个高层开了一上午的会，对于新一年集团未来的发展方向做部署，下午又看了一下报上来的计划书，时间过的很快，好像比往常都快了一些。

  下班的点儿，助理熬不过他，询问了有没有新的工作安排后就下班了。

  办公桌前的孟宴臣整理了一下手上的资料，再加会儿班？回家？还是去酒吧？

  肖亦骁看见许久不来的孟宴臣有点儿惊喜，见他一进门就开始打招呼。

  “稀客啊，孟总”然后又是勾肩搭背，他这个人就是喜欢贴贴。只不过今天的孟宴臣跟上次带叶子来的时候不一样。

  都有心事，但不同。他跟他搭话，他总是心不在焉的，想来孟宴臣只是来他这儿坐坐，或者打发时间？

  “吵架了？”

  “没有”

  “那你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就是……………”孟宴臣又喝了一口酒，欲言又止的，他一有心事就爱躲起来，不愿意跟人说。

  “我付婶儿知道了？”肖亦骁只能逐个的猜。

  “嗯，她早就知道了”

  “她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孟宴臣又是喝了一口酒

  肖亦骁倒吸一口凉气，他付婶儿是什么角色？！他身边的铁哥们儿是怎么长大的，没什么动作就是有大动作啊。

  “那你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肖亦骁看他的手一圈儿一圈儿的转酒杯，其实他一直觉得孟家跟付闻樱最像的就是孟宴臣。

  只是连孟宴臣自己都没察觉到，在他眼里的孟宴臣，从小到大即使不喜欢付婶儿对他的安排，也会把每一样都做的很好，把每件事情都做到完美，孟宴臣自己说自己可能是有点强迫症，长大后的肖亦骁可不那么觉得了。孟宴臣现在这套打法儿，他有点儿看不懂。

  以他的性格当时没出手捞叶子，任由她丢掉学位，是要稳住付婶儿？把靶子放在明面上，她倒不敢动手了？

  这母子俩很可能已经在暗暗较劲了。

  但他今天倒不像为了这件事儿发愁，他眼里总有一种愧疚的感觉。

  因为他和妈妈的争斗无意间误伤了叶子，那叶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也不无辜啊。

  “沁沁最近去克罗地亚玩儿，我看风景不错，我过一阵儿也出国转一圈儿”

  “克罗地亚？她出国了？”

  “对啊，你不知道吗？”

  “知道，忘了，太忙了”

  那就也不是因为许沁，还是叶子，他上次带她来，她那种悻悻的样子，肖亦骁都没想多看她一眼，他看出来了他俩的距离感，他就是故意那么说的，他果然怒了，他猜对了。

  孟宴臣去洗手间，抬腿向前走，肖亦骁看他的背影儿，变了，走路的状态变了。

  他拍旁边的男服务生“你看他肩膀内扣不”

  “老板，你说啥呢，什么肩膀内扣”

  “去去去，一边儿去，干活儿”有钱人的心思就像风似的，变幻莫测。服务生听不懂他老板说的什么话。

  不内扣了，交代了啊这是，我们孟孟，一种老母亲看儿子的神情正好对上回到吧台的孟宴臣。

  孟宴臣见他痴痴的看着他。

  “你有病吧！”拿起来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走了。

  那个家他迟早歹回的，他总歹说点儿什么，不能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那他也太不是人了。

  

       国坤有太多事项等他回去审批决议，孟宴臣不得不登上返程的飞机。

  走之前，他给保姆张阿姨包了个5000的红包，张阿姨笑得见牙不见眼，直夸叶子有福气。

  他在家里安装了智能音响，方便安安也能随时跟他视频。又带着安安采购了一大批乐高，都是安安无法独立拼搭的小颗粒，足以让小家伙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抓耳挠腮，睹物思人。

  安安满眼泪花在家门口送别爸爸，让他忙完工作一定要早点回来（帮他拼乐高）。

  只有叶子，没有一丝不舍和挽留。

  孟宴臣一步三回头，从玄关到电梯口的距离走出了蜗牛的速度，那小女人却还是不为所动，他只好主动开了口，“叶子，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忙完这阵，我尽快回来看你。”

  叶子避开了他缱绻的目光，只客气道别，“一路顺风。”

  飞机上，孟宴臣随机挑了部电影当作补觉的背景音，迷迷蒙蒙中，段小楼的台词把他惊醒，“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

  他气急败坏，猛地关掉视频。

  又翻开杂志试图换个心情，却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天，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替身”两个字。

  他曾一度用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我孟宴臣已经不战而胜了，不是吗？孩子是自己的，叶子也只能是自己的，何必跟一个已经离世的人计较呢。

  但不得不承认，对于顾承安，他是嫉妒的，至少那个人会牵动叶子的情绪。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孟宴臣发出消息，“陈铭宇，给你一天时间，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回到国坤后，陈铭宇眼神复杂地递上了顾承安的材料。老板这是在搞水仙吗？还是什么替身文学？

*

  贫困、离异、疾病，任何一个词语单独拿出来，都足以压得一个家庭喘不过气。而叶子的童年，是以上因素的不幸累加。

  父亲常年卧病在床，在她10岁时撒手人寰，母亲在她12岁时改嫁，除了不定时打来的生活费，一间早年单位分配的简陋福利房，她彻底没了家。

  邻居顾家在她最困顿的时候接济了她。如果没有顾承安的庇护和托举，一个贫穷、美丽、毫无仰仗的少女，会在无数个环节提前坠落。或许是高烧不退没人送医，是被流氓欺侮怀孕，是被心怀嫉妒的女同学霸凌，是早早被亲戚安排嫁人换得彩礼，是生活所迫辍学当厂妹……

  还好有顾承安。叶子青春期的无数个第一次都有他的陪伴和参与。

  由于母亲长期缺席，初潮时叶子懵懵懂懂，以为自己得了重病。顾承安把校服系在她身后遮挡，安慰她只是因为我们叶子长大了，又喊妈妈教她使用卫生巾。

  顾承安高叶子两级，那辆自行车后座，不论风雨载着她上学放学，帮她赶跑吹口哨的小混混，和无数个想送情书的男同学。

  顾爸顾妈心疼叶子一人冷锅冷灶，三餐都喊叶子来吃饭。顾承安怕她不好意思，捏着她的脸蛋调侃，“只是多双筷子，你这小鸟胃能吃几粒大米，快多长点肉，脸圆圆的才好看。”

  叶子体质弱，体测长跑不及格，顾承安拉着她天不亮就起床，在江边跑步，叶子耍赖了，他硬是拽着她每天跑够三公里。她至今记得清晨潮湿的空气，还有点点渔火，阵阵蝉鸣。

  叶子问过顾承安，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顾承安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傻叶子，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看你人好，不行么？”

  顾承安高考落榜了，他在镇上开了纯净水配送站，兼着快递驿站。他人缘好，干活爽利，每个月也可以攒下钱，给叶子买其他女孩都有的漂亮连衣裙。

  街坊都调侃，叶子要从顾家的二小姐变成大儿媳。叶子听了只是乐呵呵傻笑。顾承安却听不得这样的话，他严肃地反驳，“别瞎说，我们叶子要去大城市，见大世面。”

  叶子的成绩一如既往的争气，考上燕大那天，顾承安比叶子自己都要高兴。

  叶子觉得一切都越来越好了，马上她也可以兼职挣钱，报答哥哥和伯父伯母了。

  大一寒假前，她正准备了大包小包的燕城特产，和满满一箩筐的少女心事，要回家跟哥哥分享，却收到了哥哥车祸的消息。

  哥哥送纯净水的车，因为冰雪天路滑与大卡车相撞。

  叶子漫长困顿的少年时光里，顾承安曾经是唯一一道光。现在，这道光也彻底熄灭了。

  从残叶25开始改写，强制爱，我尽力了

  

  

  望着窗外，感受高空飞行的孤独，外面是千言万语都无法描述的风景

  

  飞机明明飞得平稳，可心里始终摇摇晃晃

  

  当最高的建筑从视线里逐渐淡出，清晨的光辉照到脸上，叶子头侧开

  

  把眼睛闭上

  

  燕城

  

  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

  

  

  生活总是在变化，大多数人总认为自己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去迷茫和浪费

  

  可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开始了未知的旅程，才知道并不好过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面孔，陌生的交通，陌生的规则……

  

  当处在一个资源有限地方，即使拿着多数人望不可及的毕业证

  

  也不好过……

  

  新的城市发展差燕城一大截，科技和大数据都跟不上，更别提生物科学方面，叶子的工作经验帮不上她什么

 

  想探寻新的未来，道路必然曲折

  

  但总能活下去

 

  ……

  

  不断地向当地的公司投简历，依然找了个咖啡店打工，剩下的时间就看书，准备面试问题，晚上下班去做个代驾

  

  忙碌……和最初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偶尔回忆会像藤蔓缠绕上来，成为叶子逃不掉的困境

  

  ……

  

  

  一天过后，咖啡的香精味染了全身，叶子在晚风里等着叫了代驾的人

  

  她看着手机新进来的信息出神

  

  “您很优秀，但并不适合本公司，祝您早日找到心仪的工作。”

  

  四周宽阔，风很凛冽，把人吹得迷迷糊糊

  

  终于看见了饭店里的人被两边的人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走向她

  

  “喂，代驾是吧，过来扶着啊”

  

  “……好的”

  

  叶子走上去，不好闻的酒气一下子冲上来，她还是伸出了手，那人烂醉如泥，力量一下子压在她的胳膊上

  

  用尽了力气把人扶到后座，本来冻僵的手才开始后知后觉地疼

  

  拿上钥匙开始发动车子，喝醉的人一直不老实，嘴里嚷嚷着脏话，让人听得不适

  

  车里越来越闷热，连呼吸都被堵住，温度慢慢升高，让人脑袋变得沉重

  

  叶子开着车，不敢拿安全开玩笑，一手把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去开了一点车窗

  

  “冷！”

  

  后面突然发出一声斥责，把叶子吓到，她又连忙把车窗关上

  

  “对不起啊”

  

  “怎么回事，喝完酒不能吹风，有没有常识啊！”

  

  “……”

  

  “我明天头疼你负责啊！”

  

  “…对不起”

  

  ……

  

  听着后座骂骂咧咧的声音，车内的空气好像越来越燥热，咖啡的甜味冒上来，叶子闷着声开车

  

  前方的红灯亮起，心想总能缓一缓，轻轻踩下刹车

  

  “你怎么开车的！老子一会儿吐了怎么办！”

  

  “……”

  

  “连个车都开不好，当什么代驾啊！”

  

  “…先生，我动作已经很慢了”

  

  “放屁！一身怪味道，熏得我想吐……”

  

  “……”

  

  叶子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不好意思”

  

  ……

  

  

  好不容易把人送到了，叶子为他把车门打开，那人又啰啰嗦嗦地撑着下车

  

  “砰——”

  

  车门被他一摔，男人回过身来打量女孩儿，从头扫到脚，是那种极其冒犯的眼神

  

  “先生……您到了”

  

  

  “嘁—”

  

  他绕过叶子往小区里走

  

  “……”

  

  

  

  

  手机信息响起

  

  “您的订单已完成，用户已为您评分”

  

  是差评

  

  “……”

  

  身子一顿，叶子看着这条信息，抿着嘴，歪了歪头，淡淡地笑起来

  

  只是带着莫名的酸涩

  

  没关系……

  

  

  

  

  

  “叮——您有新的代驾订单”

  

  听到声音，叶子调整了情绪，去看订单位置，有些意外

  

  就在这个停车场

  

  她抬起头来找，想赶紧做完这一单就回去再看看书

  

  

  “嘟——”

  

  背后传来车的喇叭声，叶子转过身

  

  抬头的一刹那，那股熟悉的感觉就瞬间萦绕上来

  

  孟宴臣凝望着她，眼里的情绪在翻腾，很明显，但他最终闭了闭眼睛，冲她泰然地微微点头

  

  “……”

  

  叶子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我有话跟你说”

  

  继续走

  

  “代驾费三倍”

  

  没停下

  

  “差评多了影响不好”

  

  叶子的步子被生生拦下来

  

  孟宴臣走到她面前，微微低头看着她，仔细地打量

  

  看着她明显的疲惫，心被揪起来

  

  “我没喝酒，我送你回去”

  

  “……”

  

  叶子没说话，也没抬头看他，片刻后，从他手里拿过钥匙，转身走到副驾驶为他打开车门

  

  “……”

  

  他叹口气，往那个方向走

  

  “谢谢”

  

  车门被关上，叶子绕过来上了驾驶座

  

  “地址”

  

  “叶子……”

  

  “你的地址”

  

  

  孟宴臣报了个地方，可叶子怎么也打不开车载导航

  

  “不好意思，这是我到这边新买的车，我也不熟悉”

  

  “你的手机呢，把导航打开”

  

  孟宴臣把手机拿出来翻开

  

  没电了……

  

  “……”

  

  叶子侧头看着他，又看了看他举着的手机，又把头转过来

  

  深呼了一口气，用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导航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叶子专心开车，刚才还昏沉的脑袋一下子变得清醒

  

  车开得很快，空气里只有手机里时不时传出来的提示声

  

  可是地址很远，叶子看着手机电量，有一点担心，害怕导航突然中断

  

  但很幸运，一路上没什么红灯，她成功到达了孟宴臣告诉她的地址

  

  

  “到了……”

  

  “谢谢”

  

  叶子解开安全带，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平复了情绪，转过身对着孟宴臣

  

  “你是来谈生意的吗？”

  

  “来找你”

  

  他答得很干脆

  

  “……”

  

  叶子低头，轻轻叹了气

  

  “我知道，去哪儿是你的自由，但你能不能……不要来打扰我”

  

  “……”

  

  孟宴臣没看她，隔着眼镜，叶子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她还是放软了语气

  

  “孟董，回去吧，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

  

  “……”

  

  “再见”

  

  叶子准备开门下车

  

  

  

  “啪——”

  

  车门被锁上

  

  

第十四章

 

  

  

  

 //log：j情戏放weblog了，有兴趣可以去看，

 ID：Sterne_Sterne

 

  

  

  

       人总是想要得到一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哪怕这东西也不一定这么美好。

  

      曾经那抹让时光都放慢了几分的对视，在被当事人证实时，一切像都有了句号，季砚呈曾倨傲的恐吓叶子，知不知道玩弄一个男人是什么下场，叶子从来没有当过一回事，因为她太知道孟宴臣对她有多好。

 

 

 

       地库，孟宴臣和司机说完明天按正常上班时间来就可以后便下了车。

      看了眼时间，晚上不到九点，独自在楼下吹了会风，手机里中午问对方的什么时候落地，过了傍晚那边才回复句已经到家。

    孟宴臣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顶上的路灯。

    生意场上免不了应酬，即使再怎么不喜欢，偶尔还是会被灌上一两杯，记得刚结婚那会，有次回家身上沾染了些酒味，那晚他敏锐察觉到叶子的冷淡，从那之后他就再没碰过酒，偶尔一些场合免不了时，回到家他也会在楼下把酒味散完再上去。

 

 

 

       叶子刚洗完澡出来正在卧室整理行李，听到开门声，接着孟宴臣就走了进来，很自然的将手机放在床尾。

       “不是说好了我去接你的吗？”

       走近了一步没再看叶子，而是解领带，低着头又问：“吃饭了吗？”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叶子一下子起身，看了眼孟宴臣，手里的化妆包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点着头嗯啊一声侧开脸：“我另外有点事，而且我自己就可以。”

       讪讪垂下手，说话期间男人已经体贴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梳妆台前，孟宴臣再次问：“ 晚饭要吃什么？”

       背对着弯下腰将护肤品一一放好，两人都不喜欢在外面吃饭，进门前他去看了眼冰箱，知道人肯定没吃饭。

    

  叶子目光落在镜子前没说话，她们已有小一个月没见，上次回季家后，他第三天就回来了。

  久久没得到人回复，转头嗯了一声询问，只是还没等问完，孟宴臣神色变了变：“你怎么了？”，声音有些沉，说话的功夫人已经走到身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其实在孟宴臣出声时叶子已经极快的收好了自己的出神，只是对方实在捕捉得太快，此时人已经站到眼前，眼里装着关忧。

  叶子侧开脸下意识的别了下发，嘴里说：“没有。”

  孟宴臣不信，突然想到季砚舒:“是不是你姑姑又怎么你了？”

  上前就要掀起衣服检查，见状叶子连忙摁住了他的手，一个侧身：“诶，没有，真的没人欺负我。”

  “我、我就是在南城待太久了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叶子眼神躲了一下。

 

  孟宴臣抿唇看了她几秒，最后沉默着也不顾她的不自然将衣服从下面轻轻抬起，背部一片光滑，灯下几处淡淡的疤印还是有些明显，孟宴臣眼略沉，到底还是松了口气，低声说：

“我先去做饭。”

 

  没有年轻夫妻的小别胜新婚，体贴、关爱却不够热烈，就像这段时间两人的通讯一样，除了那短暂发疯的一段时间，或者说她们这两年都是这样子，不同的是之前女主人或许会上前拥住男人，再就是一个象征亲密的吻…

  她从不会去想有什么问题……

 

  站在床边，叶子闭眼长呼一口气，接着眼神复杂的看向那堵半敞的门，男人步履沉稳，边走边解开袖扣，向上挽起半截衣袖露出精壮的手臂，从上到下的考究透着淡淡疏离，暖灯下气质却很柔和。

  叶子眸没动，垂下的手在腿侧，拇指用力摁了一下食指骨节。

 

 

 

  夜里，孟宴臣已经换上睡衣，书桌前，看了眼时间，拿下眼镜捏了捏梁骨，半昏黄的落地灯下，沉默的看着窗前的白色书桌，眼里夹杂着一半深沉一半晦暗。

  等回到卧室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同样也是半昏黄的环境，女人已经自行睡下，只留了另一边的一盏床头灯，侧躺着正面隐匿在暗里，只占了一小片地儿。

  门后，孟宴臣静静看了许久才抬步无声靠近，侧光下，肤感清透，压着枕头，细发遮住了半边脸，粉唇轻嘟，平视着，孟宴臣伸手刚要触碰到，黑暗里女人睫毛极快的颤了一下，孟宴臣手顿住，半顷又沉默收回。

 

 

  等到第二天孟宴臣起床看到桌上已经摆好的早餐，隐忍了一晚的情绪才开始慢慢爆发，眼睛锁住刚走出中岛台的人：

  “你在干什么？”

  目光很沉。

  叶子端着刚切好的水果，有些无措，看看桌上的几种早餐，又看看孟宴臣：

  “宋嫂做饭很好吃，我平时没怎么做过。”

  宋嫂是季家的阿姨，解释早餐为什么是买的。

  孟宴臣却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用做这些。”

  心里有什么东西快要压不住，垂下眼看餐桌，又擒上叶子的眼，她什么时候做过早餐？

 

  叶子走近放下盘子后唤了声：

  “孟宴臣…”

  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既然已经决定一起生活下去，那就不能只是一个人付出，于是她又说：

  “以后我们轮流做早餐，你不用每天都起这么早。”

 

  已经阴郁了一晚上，而这句话在孟宴臣听来更像是在证实她要跟他分清界限，生理盐水一下子涌进眼眶，猛烈、突兀…

 

 

 

  男女本就力量悬殊，叶子手脚慌乱，分不清是推还是拽，手下的臂膀绷硬，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就被扔进了床里，紧接着男人高大的身躯就压了下来。

  孟宴臣眼中暴戾通红，很快几颗泪水接连砸落，叶子脸上被烫，很快反应过来，震惊、一时忘了挣扎：

  “孟宴…”

  “唔、孟宴臣”

  叶子侧头偏开，双手捧着对方的脸，想去看他。

 

  他快要疯了，是她把他逼疯的

  惶惑、痛苦、又害怕，这段时间的冷淡疏离以及昨天开始人变得异样，他承认他开始害怕…

 

  ……

  

略略略略……

省略部分在weblog 🆔： Sterne_Sterne

 

 

  

  转角浴室传来关门声，抱着被子，叶子无声的蜷缩在床上，泪水不断从眼角隐入发梢，即使结束了已有一会，身上也已经被很体贴的整理好，她还是忍不住手脚颤抖，胸膛也跟着一抽一抽，两人做过无数，这件事上也一向大胆，但这种隐隐带着服务性的，且无形中让自己置于低位的，他们默契的从来做过，一次也没有。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握着拳，叶子又开始愧疚自己的卑劣。

 

  上了大学后，心里带着一份幼稚又可笑的骨气，她就要自食其力，季家教给她的，她偏不去动，所以她跑去做代驾、当网红，骑着小电车每天赶上赶下，酒吧兼职第一天打翻了他的杯子，嗯，这个人气质还不错，人也不错，后来她知道了他的名字，管他年纪再大，她开始步步为营，看穿他想要从妹妹的痛苦里抽离，在一起后他温柔体贴，对她百依百顺，带着人夫的自觉，他从不隐瞒，也会主动报备，她理所应当，一边沉浸在对初恋爱而不得的痛苦中，一边又心安理得的享受一切他对她的好。

  对他的小心翼翼视而不见，在别的男人那里受气难过了她就直接冷脸，阴晴不定，可怜的男人每次都还在隐忍不发的哄着她，对此她也都可以毫无负罪感的全盘接受，他是个和他名字差不多的人不是吗？这就是他的作用。

  直到有一天那些年少的困苦开始随风而去，站在了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像是一夕之间找回了良知，她才恍惚自己的行为对他有多残酷不公。

  利用、欺骗、玩弄、践踏

  怎么办？她就是坏。

  

  只是又能怎么办？

  她都已经见识过了他的好了…

  滔天作恶让她无法出口那句轻飘飘带着歉意的名词。 

  所以当孟宴臣发现浴室门开了又被关上时，赶紧转了个身背对着人，沉着声问：

  “你进来干嘛？”

  伸手想要扯过浴巾，却发现没在身边。

 

  叶子很快推开了玻璃门来到孟宴臣身边，眼里是还没褪却完的媚态，没管对方的话，而是双手直接攀上了他肩膀，借着力，踮脚吻上他。

  浴霸里流出来的是冷水，清早的天里凉得入骨，很快就打湿了及腰的乌黑密发，孟宴臣赶紧将水关掉就要将人拉出去，叶子却攀住了他的手腕，反手摁下开关，接着热水又从头顶倾斜而下。

  雾气一片中，一颗眼泪掉下，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然后缓缓屈下腿……

 

  

  

  

  

 

   

🤫🤫：第一次挑战写这么h，脑子都烧了

  

  

  

 

 她来了。

 

“你没事吧？”

我睁开眼，她正蹲在我面前：“你怎么来了？”

“你喝这么多酒，是心情不好吗？我想请你吃饭，还上次的人情，你说忙，是工作上有什么烦心事吗？”

“我...没事...我的母亲，从小严格教导我们，但是...我有点乱...也许，是我不够强大，不能让她无忧无虑...”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会好的。”叶子有点无措又有点心疼。

心疼男人会倒霉一辈子的。

我心底冷嗤，面上还是维持破碎忧郁：“不早了，正好你来了，能送我回家吗？”

“好，我送你回去。”叶子扶我起身，袖口上移，露出了民族风的手链。

 

就是它。

 

叶子扶着我，出了包厢，路过前台，走出了酒吧。

我余光撇见走廊装饰镜面里躲在后侧的身影，

翟淼，叶子室友，许沁小姑子，

这一次，我不会给她机会。

有些事，回自己的地盘才方便。

可惜，来的太急，公寓里那一墙的蝴蝶，不过没了蝴蝶飞蛾论，那装饰墙也就不是问题了。

 

叶子送我到楼下。

我半醉半醒，摇摇晃晃。

她不放心，搀扶我上楼，开门，进卧室，倒床上。

她帮我脱了外套，解了领带，松了扣子，盖好被子，然后就要起身离开。

 

对不起。

 

我伸手一拽，把叶子拉倒跌坐在床上，我压了上去。

“孟总，你醒醒!”叶子用力推我，脸上满是惊慌。

“不要吵，我好难受。”我压着她上半身，正对她的眼睛。

“你喝醉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她慌乱又小心翼翼，试图逃离。

真是天真，都诱到床上了，怎么可能放手？

“我不要你走，我喜欢你。”我直接亲了下去。

叶子被我毫无征兆的表白镇住了，傻乎乎的任我亲她。

 

她喜欢我。

我没有用飞蛾和钱刺痛嘲讽她。

她还是普通人。

真好。

 

我松开她的唇，好笑的看她羞红的脸。

 

“孟总，你喝醉了，放开我。”叶子红着脸又开始挣扎。

“你喜欢我，不是吗？”我轻易压制住她。

“我...”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还不够吗？”

“...太快了，我们，还不能...”

“别怕，我在。”我再次封住她的唇。

我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结果必定是我和她，那又何必浪费时间，增加变数？

重来一次，谁也不能拦我。

翟淼不行。

肖亦骁不行。

许沁不行。

妈妈不行。

上面不行。

它不行。

叶子，自然也不行。

我不容反抗的深吻，抽过领带绑住了她的双手。

她微微颤抖，显然感到了不安和害怕。

我暗叹一口气，轻吻她眼角的泪珠。

“我知道这突然了点，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就是想抱你，别离开我好吗？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会负责的...”

我一遍遍的在她耳边低语，手上动作不停的解开了她的衣服，点燃挑动她的身体，释放她的欲望。

上一世，我对她的身体比她自己还熟悉，什么地方会有什么反应，怎么样让她动情，怎么样让她欲罢不能，我一清二楚。

这种熟悉和手法，无异于定向降维打击。

叶子很快就染成了漂亮的粉色，手上的领带解开了也没有觉察，双手无意识的在我背上划拨。

是时候了。

我停下动作，等她疑惑又不满的看着我。

“叶子，看着我。”我看着她的眼睛，突破阻拦，顺势吞没了她的呼痛，稍稍适应后，就开始全面进攻。

她只能攀着我，无力的承受。

最终，她昏昏睡去。

 

彩蛋：孟宴臣成功激活系统，开启恋爱模式。

        告白、甜宠日常、见家长、求婚、分手

 

       第二天一早，叶子送安安去幼儿园。叶子下班时间不固定，但早上她一般都能送安安去学校，周末把时间都腾出来陪伴孩子。

      孟宴臣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娘俩收拾书包准备出门，安安朝爸爸伸出了小手“今天爸爸一起送安安上学吧。”

      孟宴臣亲了安安一口，真是爸爸的好大儿。

      一路上，孟宴臣社牛属性爆发，和路过的每个人问了早安：楼下遛弯的大爷大妈，给本单元送快递的小哥，小区门口保安大爷，打扫卫生的物业阿姨……安安花孔雀般开心附和，“对，这就是我爸爸，今天爸爸也一起送我上学！”

      叶子彻底无语住了。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离这对父子远一点。

      带着红袖章的居委会王大妈忍不住八卦，“那安安爸爸以前怎么一直不在啊？叶子和安安孤儿寡母，怪不容易的。”

       叶子刚想开口解释什么，孟宴臣已经妥帖地准备好答案，“之前被公司调到燕城，工作太忙回不来，让叶子受了不少委屈，多谢您一直照顾我们叶子。”

      叶子气呼呼地想，狡猾的老男人，你到底有多少层面具。

      成功加上幼儿园黄老师、保姆张阿姨、保安陈叔、居委会王大妈的微信后，孟宴臣心满意得回到叶子家。叶子家是一个紧凑温馨的三居室，在杭城寸土寸金的钱塘江边。一间是叶子和安安的卧室；一个是儿童房，摆满了乐高和汽车模型；还有一间是张阿姨的保姆间。2年前，叶子为了这个房子的首付倾尽积蓄，但她在江边长大，喜欢潮湿开阔的江面景观，另外这里聚集着大量的电商公司、网红工作室，教育资源也在杭城数一数二。所幸入手时间较早，又赶上了杭城的一手房价差红利，投资收益可观。

       孟宴臣在餐桌上接入线上会议，追赶被落下的工作进度。他估摸着到了下午茶的时间，提着咖啡和蛋糕来到叶子的工作室。

      叶子的工作室是商务楼里的一个开间，房间不大，和其他工作室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又有很大一块空间作为仓库，除了叶子外还有两个助手，都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女生琪琪负责文案、P图、视频剪辑；男生小宇负责拍摄和物流。叶子统筹工作进度，做商务对接。

      身高腿长、西装革履的孟宴臣一进门，琪琪的八卦之魂就熊熊燃烧，“欧呦！叶子姐，有位帅叔叔找你！”

      “你来干什么。”叶子没给他好脸色。

      孟宴臣放下咖啡，“就是想看看你，来给你送杯咖啡。”

      琪琪已经被美食收买了。小宇警惕地打量着陌生的拜访者，他知道叶子姐自己带着孩子，这不会就是伤害她的那个负心汉吧。

      “孟总，您来视察过了，那放下咖啡赶紧走吧。”孟宴臣伸手拉叶子，叶子把他带到门外，“有话外面说。”

       两人来到露台上，吹着江边的风。

      “叶子，昨晚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心急，你知道，是因为我爱你，我迫切想和你、和安安在一起。”

       “孟宴臣，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这是爱，我会以为这是一把赤裸的剑。”

       曾经他们各自怀揣着不可言说的隐秘心思，一个小心试探，一个步步为营，两条平行线终于在一个混乱的夜晚交织在一起。那晚过后，大火吞噬了所有，空荡荡只剩灰烬，两人都血肉模糊，遍体鳞伤。

  “我无法剥夺你爱安安的权利。可是，请你放过我吧。我承认，我对你问心有愧”，叶子的眼睛平静地直视着孟宴臣，又仿佛有万钧之力，“我已经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但孟宴臣，你就清清白白吗？”

 ＊谁敢信我写《爱人》的初衷是许沁眼里这一幕……为了一碟醋包了整盘饺子，最后醋没进正文……

 

正文

 

叶子结束毕业答辩的第二天，学校安排大四学生拍毕业照，孟宴臣捧着一束洋桔梗出现在操场边的时候，人群中传出起哄声，叶子一路小跑过去。

 

“你怎么来啦。”

 

阳光下，叶子奶白色的皮肤透着红润的粉，看似害羞，笑起来却落落大方，一双眼睛透亮，孟宴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浅笑着把手里的花递出。

 

“给你惊喜。”

 

象征永恒不变的爱的洋桔梗，白色的花朵盛开，还有几朵绿色做点缀，是叶子的颜色。

 

带相机的同学喊孟宴臣和叶子合影，他脱了西装外套，穿着白衬衫和穿学士服的叶子站在一起，周围的同学又开始起哄，他们也不害羞，就这样留下一张珍贵的相片。

 

“到时候多洗两张出来，办公室要放，家里也要放。”孟宴臣看了看照片，和叶子走在操场上，随手摘下落在她头顶的叶片。

 

“这么喜欢啊。”叶子抱着花笑得灿烂。

 

“嗯，喜欢。”孟宴臣认真地点头。

 

叶子回宿舍换衣服，孟宴臣就在女生宿舍门口等她，时不时有人偷拍，甚至有人大胆地打招呼叫他“孟总”，他也点头回应了，态度温和有礼，惹得一众学生兴奋地上前要合影，他配合地站在原地。

 

叶子拖着小行李箱下楼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孟宴臣越过一群人的脑袋看见她，立刻制止身边人道：“我女朋友来了，抱歉。”

 

孟宴臣走到叶子身边，一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手牵着她往停车场走。

 

“先回我的出租屋拿几样东西。”叶子上车后，在导航里输入地址。

 

“好。”

 

距离孟宴臣上一次来叶子的出租屋，已经有一段时间，那时的他纠结、困惑，拿不出一个较好的方案解决问题，只能讨好、祈求，叶子却先他一步看清了事件的本质，拒绝给他廉价的同情，以一种更强硬的方式逼他回顾自己的人生。

 

此时此刻，孟宴臣站在叶子的出租屋里，叶子在自己房间找衣服往箱子里塞，他环顾四周，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我过年送你的礼物，你为什么不愿意收？”

 

孟宴臣知道叶子喜欢赚钱，但对奢侈品并不执着，在她眼里只有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她不喜欢的就算价值千万也没用。导致他送礼物只能靠猜，猜她喜欢什么，唯一明确她会喜欢的东西就是过年时的红包和金饰，或许是从小离家读书，没什么家庭观念，用对孩子的方式祝她新年快乐，她就很高兴，但那次她也没有收。

 

“我就是要给你脸色看啊。”叶子直接承认了，她那时候就是不爽，“你敢跟我提分手，还想那么容易把我追回来？”

 

“对不起。”孟宴臣从背后抱住叶子，头埋在她肩头，“我知道再多的道理，考虑再多的责任义务，都不如失去你之后的情感反馈来得真切。我才明白人不经历得失，没有切身体会，是无法改变固有思维的。”

 

他何其愚钝，自以为聪明到可以预判一切，最后却发现是作茧自缚。

 

“活着很神奇吧。你以为自己走到了尽头，推翻一切后，又发现新的路，你的绝望是真实的，幸福也是真实的。”叶子抬起手，五指穿过孟宴臣黑色的碎发，温柔地抚摸。

 

她也曾有绝望的时刻，不明白世界为何如此不公，最后她咬着牙走过了坎坷，爬上高处放眼望向整个世界，才发现只有活着才能体会更多的人生。看见孟宴臣落泪的时候，她心疼过，最后心疼化为了一种强硬的态度，她更愿意看见他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她相信他有这样的能力。

 

“谢谢你。”孟宴臣轻吻她的肩膀。

 

两人抱着抱着，自然而然地滚到了床上去，叶子的粉色被子被弄脏了，好在她今晚不住在这里。

 

“没想到我回来一趟，还要重新洗被子。”叶子临时换上了孟宴臣的白衬衫，系上最后一颗纽扣，回头看赤裸上身的孟宴臣正弯着腰把被套拆下来。

 

“我来洗。”孟宴臣很负责地抱着脏了的被套、床单走向洗衣机。

 

叶子赤着脚，靠在门边，看仅穿一条西裤的孟宴臣跪在滚筒洗衣机边，把床单一点一点塞进去，完成一切后，他站起身，转头看见叶子。

 

“怎么不穿鞋？”孟宴臣问道。

 

叶子笑起来。

 

直到太阳落山，把被套床单晾晒在窗台上，他们才离开出租屋。

 

回家的路很短，孟宴臣停好车，拖着叶子的小行李箱摁开电梯，迫不及待地亲吻她，显然是想做第二轮。

 

叶子被推到电梯角落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他：“有监控。”

 

孟宴臣这才把摸进她衣服里的手抽出来，认真地亲吻她。

 

电梯打开，行李箱被放在门边，指纹锁开了入户门，孟宴臣抱着叶子进去，到了玄关处，熟练地将人放在了那张桌上。

 

“你到底随身带了多少个？”叶子仰着头接受亲吻，手摸进孟宴臣的口袋里。

 

“不多。”孟宴臣手再次摸进叶子的衣服里。

 

两人差点又在玄关处做起爱来，直到他们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制止。

 

“哥！哥！”

 

许沁觉得自己有点倒霉。

 

她下午路过孟宴臣家找他，给他打了几个电话没接，发消息也不回，她就打算走了，结果正好遇到来打扫的阿姨。阿姨热情地和她聊天，把她带上楼，她本来想坐一会儿就走，结果因为昨天值夜班通宵，一不小心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以后天都黑了，玄关处的灯莫名其妙亮起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才意识到有人进来，她第一时间叫了“哥”，可能是声音太小，也可能是这两人太专注，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

 

许沁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直到看见叶子被她哥摁在那堵蝴蝶墙上。

 

半透明的墙将眼前这一幕展现得无比清晰，叶子身上的白色衬衫半褪下来，露出她纤长的脖颈和雪白的背，一对蝴蝶骨抵在磨砂玻璃上，上百只蝴蝶从她身体里破开血肉飞出，仿佛她生来就有翅膀。

 

许沁看呆了，晦暗不明的房间，梦醒时分的混沌的感受，她一度以为自己还没睡醒，眼前这一幕丝毫不色情，甚至是美丽的。

 

直到孟宴臣好像要进行下一步，她才吓得赶紧开口制止他的行为。

 

“哥！”

 

觉得叶子漂亮是一回事，看见哥哥和嫂子亲密又是另一回事，她作为医生对人体再无感觉，也扛不住这种场面。

 

孟宴臣和叶子听见动静，先是一愣，孟宴臣果断绕开蝴蝶墙看向客厅，抬手开灯。

 

“沁沁？”

 

叶子慌了一秒就冷静下来，把衬衫穿好，系上扣子，整理了一下头发，绕开隔断与许沁面对面。

 

“你好，我叫叶子。”

 

叶子没有说初次见面，因为她知道她们已经见过了。

 

许沁看着眼前人，伸出手：“我叫许沁，孟宴臣的妹妹。”

 

气氛有一点尴尬，许沁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赶忙说明来意：“我是来送东西的，爸爸妈妈的药在这里。还有，我和宋焰准备结婚了，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许沁本来是想跟孟宴臣商量的，此刻却看着叶子的眼睛，那点尴尬的情绪化为了好奇。她们上一次见面是在医院，抛开她哥哥不负责任的行为这一点，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叶子眼熟了。

 

在很早之前，许沁就在孟宴臣的手机里看见过叶子的头像，微信置顶的位置，想不记得都难。

 

“爸爸妈妈也很想见你。”许沁笑着补充。

 

叶子点了点头，她一直没答应和孟宴臣的父母见面，或许也是在逃避，可许沁都要嫁给宋焰了，可见他父母的观念已经开始改变。

 

“我先走了。”许沁打完招呼就离开，看都没看孟宴臣一眼。

 

孟宴臣站在一边，摸出兜里的手机翻看，向叶子展示未接来电和未读的消息。

 

“对不起，跟你在一起，完全没看手机。”

 

叶子看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你是在怪我吗？”

 

说完，叶子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孟宴臣赶忙追上去。

 

“我错了。”

 

叶子其实没生气，就是想看孟宴臣吃瘪，两人在床上闹了一会儿，突然就聊起了许沁。

 

“你妹妹要和宋焰结婚了？”叶子靠在孟宴臣怀里问话。

 

“嗯。”孟宴臣有些沉默。

 

“你不高兴？”叶子拉过他的手把玩。

 

“我觉得，她迟早有一天会意识到自己在吃亏。”孟宴臣一脸严肃，“从她喜欢上宋焰开始，我就觉得她被爱情冲昏头脑了。”

 

“吃亏也好，享福也罢，你不能剥夺她选择的权利。”叶子轻描淡写地评价。

 

“你不觉得她未来有一天会后悔吗？”孟宴臣问道。

 

“人只要活着，有选择，就会有后悔的时刻。就算后悔了，我也愿意相信她可以成长，你不可以把你妹妹当作不会长大的小孩，她是一个人。”叶子也认真起来，“你知道那天我在病房门口，看见你妹妹被你母亲骂哭，是什么感受吗？”

 

“什么感受？”孟宴臣问。

 

“你妈妈最在乎的是你，如果你真的出事了，她可能余生都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了。”叶子回忆起那天许沁的哭泣声，她很难不共情那种痛苦，“这也是我一定要你选择我的原因。你不可以站在我和你母亲中间，她的怒火，迟早有一天会烧到我身上。我的下场会和许沁一样。”

 

孟宴臣看着叶子认真的双眼，她话说得平淡，却如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他仿佛被点醒一般睁大了双眼。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看清了形势，就是要逼他做出最好的选择，对她好，对他自己也好。

 

如果不是叶子，他可能永远感受不到此刻的自由。

 

“跟我结婚好不好？”孟宴臣突然一把抱紧叶子，一边亲吻她的脸蛋一边呢喃。

 

叶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抱孟宴臣，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冲击到，困惑地问：“这么突然？”

 

孟宴臣亲亲叶子的嘴唇，夸奖道：“你太好了。”

 

“我知道我很好。”叶子笑了，抬手捏捏他的脸，“但我还是不能轻易答应和你结婚，人家都说男人结婚后会变的，结婚真的好复杂啊。”

 

孟宴臣一边解开叶子的衣扣，一边一本正经地开口：“说这话的人，一定把婚姻看作了一种和情感关系深度捆绑的概念。一旦你把它看成一门生意，一切就简单多了。'不稳定的情感'变成'较为稳定的法律条款'，我作为一款高回报的投资理财产品，你选择我比选择市面上的大多数产品都值。如果你觉得我不值，那就不选择婚姻，重要的是你的选择。”

 

“你现在就像一个销售。”叶子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剥落，她的脸有点发烧。

 

“我只是告诉你市场规则，任何时候，涉及到重大人生抉择，从利益角度考虑比情感更靠谱，至少不会让自己吃太多亏。别人离婚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跟我在一起，哪怕离婚了，你能得到的也是实打实的资产。”孟宴臣直起身，一把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你不应该说你不会变吗？”叶子盯着眼前的腹肌说道。

 

“我说了你会信吗？”孟宴臣开始解皮带。

 

“我已经够理性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更感性的理由。”叶子的眼神自然地往下。

 

“感性的理由就是我很爱你，我想用法律条款给我们的关系加一层保障，我们可以先领证，把消息公布出去，这样你出国以后，家里人不会逼我，我对你也比较放心。”孟宴臣把皮带在手上绕了一圈，拉过她的手腕。

 

“这听起来也很理性。”叶子没反应过来，就被捆住了手腕，“你干嘛？”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求你跟我复合时说了什么吗？”孟宴臣将她的手按在头顶，贴着她耳朵，低声道，“宝宝，没有你，我好像要死了。”

 

“好贱。”

 

叶子一下子回忆起当初孟宴臣求她复合，打分手炮贴着她耳朵边喘息边说这种话，她头皮发麻的同时，又觉得有点爽，那时候她也才19岁，这种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的感觉深深击中了她，不怪她上当。

 

“你不就吃这套。”孟宴臣扯着嘴角笑出一道梨涡。

 

“好无语啊，我可太俗了。”叶子哀叹。

 

  

  有人钟爱童年，因为自由，奔跑，烂漫和糖果

  

  而对于有人而言，童年仅仅是一个孤独又漫长的一段人生。

  

  是坐在钢琴凳上，手指像是被吊起丝线，在琴键上机械地跳舞

  

  是穿着定制西装，家里的阿姨帮他整理衣服，领结被推上来，带着莫名的窒息

  

  

  周末的清晨，乐曲就从偌大的房子里流出，流畅但平和，直到音乐敲响日落

  

  训诫和克制似乎把时空不断地挤压成一根线，孟宴臣逐渐消失在这根线里

  

  留下一个完美的自己

  

  

  

  所以……

  

  “她只能是你的妹妹”

  

  “许沁，不准跟他走！”

  

  “孟宴臣，你疯了！”

  

  “你怎么不去死……”

  

  当他尝试着放过自己，会马上有人站出来指着他

  

  “别这样，把孟宴臣还回来……”

  

  “我就是他”

  

  “你不是他”

  

  求救总会像蝴蝶落在海里，一个浪花打过来，就再没有回音了……

  

  

  

  

  又一次疲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身体往后靠着办公桌，从上往下看着燕城

  

  今天公司签订的合作项目很重要，至少能让国坤从那件风波里恢复不少

  

  过程非常顺利，对方很期待和国坤合作

  

  确切来说， 他更期待和孟家合作……

  

  因为孟怀瑾和付闻樱

  

  

  

  太阳穴不断地跳动，脑子短暂的放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过了很久，孟宴臣转身拿了钥匙离开

  

  ……

  

  

  时间已经不早，但路上的车还是像串成线的珠子

  

  看着前方拥挤的道路，重复亮起的灯光，里面不乏价值不菲的车子，可在这样的时间，在这样的路上

  

  依然让人感觉多余

  

  孟宴臣把着方向盘，思绪突然被放的很远，他想到自己的这些年

  

  生在孟家，成为付闻樱的儿子，被所谓地镀上一层金，而后迅速地被裹挟着站在阶级之上

  

  提起他，家庭永远在最前面

  

  车子逐渐汇入主路，道路立刻变得宽阔而拥挤，他的话语，他的态度，他的付出，开始变得没有重量……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好像再次回到了从前，心被高高地抛到半空，无人承接……

  

  

  

  开车回了孟家，下了车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从外面缓缓开进来

  

  车上的人打方向盘，停在了他旁边，然后从驾驶座下来，手里提着不少东西

  

  “哟，还在这儿等我呢”

  

  肖亦骁打趣着走过来，把手里一部分东西塞到了孟宴臣手上，然后往他背后瞥一眼

  

  “弟妹呢？”

  

  孟宴臣抬眼看他

  

  “我从来没叫过你哥”

  

  把东西又塞回去，孟宴臣锁了车转身进门

  

  “……嘿，你这人”

  

  

  ……

  

  

  进门后就看见了许沁

  

  “哥”

  

  “嗯……”

  

  “就叫他啊，我不是你哥啊”

  

  许沁无语地看他一眼，上前帮忙把他手里的东西拎下来

  

  “快进去吧你”

  

  

  往客厅走，孟怀瑾刚好又赢了一盘棋，宋焰把棋子放下

  

  “爸，我不会下……”

  

  “多来几局就会了，再来”

  

  

  

  “爸爸”

  

  “叔，我们来了”

  

  孟怀瑾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着点点头，肖亦骁又转个脖子到处看

  

  “我婶儿呢”

  

  “还在楼上”

  

  “饭点了开不下来，我婶儿这思想觉悟不行啊……”

  

  许沁站过来，用肩膀撞了肖亦骁一下

  

  

  “亦骁，来了”

  

  “……”

  

  肖亦骁和孟宴臣循着声音一起转过身，付闻樱从楼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妈妈”

  

  孟宴臣叫完人，眼睛就落在了女孩儿身上，叶子冲他笑了笑，走到他身边去

  

  许沁和叶子对视一眼，刚想开口，本来笑着的表情突然有点尴尬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所以现在……

  

  “嫂…嫂子？”

  

  ……

  

  “婶儿…我就说嘛，主角是最后登场的”

  

  肖亦骁打趣完，看向叶子，然后得体地点点头

  

  “弟妹”

  

  “……”

  

  “……”

  

  孟宴臣移开视线，轻轻叹口气，看着他们有点无奈，不过……

  

  他欣然接受这个称呼

  

  

  叶子先是一愣，然后笑了一下，有些不习惯

  

  “还是喊我叶子吧”

  

  “……”

  

  

  话到嘴边又不好说出口，镜片后的神色暗下来，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有人又不开心了

  

  

  “人齐了，都坐下开饭吧”

  

  

  

  餐桌上，许沁宋焰一如既往，偶尔说两句悄悄话，甚至叶子和肖亦骁也大大方方，不刻意躲避，也不没话找话

  

  反而有人开始别扭了

  

  “还是叫我叶子吧”

  

  这句话像是又给他织了张网，把他困住

  

  明明都合法了……

  

  

  

  心里别扭，面上却装作无事发生，叶子曾经说过他的心事很容易被看出来

  

  所以，孟宴臣这次藏得很好，没人察觉异样

  

  “宴臣”

  

  付女士给他盛了碗汤，孟宴臣抬头看向她

  

  “今天的项目谈得怎么样？”

  

  “……”

  

  孟宴臣的动作停下了，顿住几秒又恢复正常

  

  “很顺利”

  

  “闻樱，我就说宴臣没问题，以后也别老是过问了”

  

  付闻樱没说话，但也还算满意地看着孟宴臣

  

  

  ……

  

  

  孟宴臣从小到大，很多次想得到他们的肯定，即使一次点头，他也能稍微松口气

  

  可今天不同，他没有任何反应

  

  并不是终于习惯了成功，习惯了父母的夸赞，而是……

  

  终于知道这些成功，并不都归功于自己

  

  

  ……

  

  许沁曾经很多次求孟宴臣，让他去说服付闻樱不要再插手她辛苦争取来的工作

  

  付闻樱只是轻轻地剪断花的残枝

  

  “没有我，她的处境，会比现在难得多，你难道跟她一样傻吗？”

  

  “……妈妈”

  

  “你是在说沁沁，还是在说你自己？”

  

  ……

  

  

  孟宴臣突然觉得很荒谬，真的相信，并共情，挣脱家庭，只会更加幸福

  

  如果跑出所谓的牢笼，只会更加不起眼

  

  

  可……好像也不是所有人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她安安静静地，专心地埋头吃饭

  

  有人没有了港湾， 她就能为自己拼出一条路来

  

  如果没有与生俱来拥有的一切，自己

  

  

  是不是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