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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教汝度流沙

里德尔x你《亵渎》

Voldemort喜欢夜间把你接走,不像接头,反倒好像要你和他私奔似的。


每到夜晚,城堡外的森林中浮起惨白的雾气,你的主就会来接你。架着半透明的马车、穿过霍格沃兹拐角厚厚的墙壁。拉车的是两匹夜骐。


你当然可以看见夜骐。


十三岁那年,你初/潮见/血,voldemort在你面前杀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你的生母。她曾无数次地把你小小的脸按在她杀鱼的砧板上,警告着你要顺从。


“我不该生你。但如果我生了你,你也不会比一条鱼死得更轻松。”那是个浑身散发着海水腥气、廉价烟叶、与发霉李子味的疯女人,她脏污的脸让人立即联想起性 病,裙子底下总沾染着厚厚的泥。


她...

Voldemort喜欢夜间把你接走,不像接头,反倒好像要你和他私奔似的。


每到夜晚,城堡外的森林中浮起惨白的雾气,你的主就会来接你。架着半透明的马车、穿过霍格沃兹拐角厚厚的墙壁。拉车的是两匹夜骐。


你当然可以看见夜骐。


十三岁那年,你初/潮见/血,voldemort在你面前杀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你的生母。她曾无数次地把你小小的脸按在她杀鱼的砧板上,警告着你要顺从。


“我不该生你。但如果我生了你,你也不会比一条鱼死得更轻松。”那是个浑身散发着海水腥气、廉价烟叶、与发霉李子味的疯女人,她脏污的脸让人立即联想起性 病,裙子底下总沾染着厚厚的泥。


她可能一点儿也不美好。但是你爱她,因为她是“母亲”。


你爱她直到她有一天把你剥光了试图送给一个赶海的人。


报酬甚至,只是一条秋季、瘦巴巴的马林鱼。


只是鱼。


她一天要杀死多少条鱼?


她要在同一座童年里杀死多少个你?


…对她的爱饱含期待的你。


在那条潮湿、腐烂的木板船上,里德尔杀了她。


那个赶海的买主,被男人塞进了鱼贩们挤拥的铁桶。他被变形咒缩成了一条鱿鱼。


…你只记得当时,紧贴着你双脚的黑色水浪击打在船头发出的喑哑声音。一朵朵像耳朵一样、生长于甲板缝隙的菌类,在你的身下开出斑斑点点的褐灰。


还有一线亮晶晶的血红。


你的初、潮,在那场海浪与风都尽极陡峭淋漓的夜晚,降临。好像一轮被戳漏了的血月,照亮了你前方苍白女人的尸体。



你在一夜之间懂得了女性和死亡。


(也许这两者本就存在着一种神秘的对应关系。)


而里德尔呢,他既不属于女性,也不属于死亡。当年的他站在两者之外。


他属于神秘。


“你可以成为我的信徒。”

他的应允洗涤了你。


(“向您献身以后,我不再觉得我很脏了。”)


你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黑暗君主的信徒,虔诚地要做他罪恶的帮凶。


但你的主,他从不让你替他作恶。


他只让你…“犯上”。


里德尔会把你带到教堂。

那里的夜光透过珐琅镶嵌的碎玻璃折射下来、呈现出一种淡酒般的蓝,在供奉着圣水的长桌上,你躺下,盛开的裙摆像一朵黑色大丽花。

…他的手就慢慢地伸向花蕊。露水。

揉碎。

你的哭声,美妙更甚于呻/吟,整夜整夜在高高的穹顶上回旋。


“看,”他捏住你的脸颊,把你的脑袋掰向一旁、向着低眸的天使神像:“看,神不能够救你。”


“你记住。神不能够从我手中救你。”



他还会把你带到法庭。


每当他的追随者们又用恶咒“捉弄”了什么人,迎着正派之士激烈的斥责。里德尔,就会把所有反对者约到法庭里,把他们的家人用致命的森蚺捆缚在陪审团的座椅上。

他本人西装革履地,站在被告席中央。

还会面带微笑。


无人控告。


于是里德尔就马上把他那无聊的、懦弱的、可悲的巫师同类们请走,而把你摁在被告席的小笼子里。


(至少在那个时候,那些冲他骂骂咧咧的“善良人们”,还会被认为是同类。)


你们的黑袍子后来都脏了。


白色,在那上面…很显眼。



里德尔最喜欢把你带到严肃而凋美的学院派艺术长廊里。


古典主义。新古典主义。拉斐尔前派。


一个又一个精致而禁欲的面孔,一对又一对不敢点上瞳孔的眼睛。透过富艳的油彩向你们展示着那个宗教的年代。


“他们都在压抑着自己。”里德尔紧贴着你的耳朵给你授课:“蒙昧的可怜人。不配拥有世间的每一种颜色,画画的和被画的都是。”


他表达着他虚伪的悲悯,语气像牧师一般平和而哀怜,身体却在不断耸动。


你们俩的躯体正交接在走廊深处,那里有里德尔最喜欢的作品,唯一的一幅Waterhouse。画框里是伸长手臂的纳瑟西斯,因自恋而溺死于水边的绝美少年。


“…所以你自恋。”你昂起头试图惹怒他。


他给了你的臀 肉一巴掌。然后把沾着玫瑰精油的手指捅进你傲慢的嘴巴里。


“听话。”他如是警告。


“不要试图对我做坏事。”


你的主似乎真的从不让你作恶。即使在他的“事业”最为忙碌的时候,你也从来没有从他那里领到过任何“任务”。


他收服你的目的,只是——犯上。


一切人们认为威严的,他要戏谑。

一切人们认为高贵的,他使其狰狞。

一切人们信奉为克制的美德,他要点燃人们心中的放纵。


里德尔看不上不由他定制的法律。也看不上人世的神。



除了他,谁配被称作神?谁配居高临下地给他称号、予他姓名?


……你是唯一一个被允许讲他外号的人。


只有你可以叫他“Voldy”.


Voldy,而不是Voldemort,去掉了那个代表死亡的后缀。


Voldy,有别于旁人的昵称。宣誓着你的特权,和他的恐惧。


这不是某种出于情爱关系赋予的特权。你和他之间,也许旁人不会相信,但你和里德尔之间,“性”是最不重要的主题。


“冒犯”才是。


这个在冷僻魔法深处孤寻的男人有着超乎常理的虚荣心。他认为自己才是一切魔法的源头,而魔法是人间的至理,他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实力和使命,去引导人们打破他们曾所尊敬的每一件事。


而他用以冒犯众生的道具,就是你。


他在你身上戏弄众生。


而你也从他身下,学会了这种戏谑,你开始得寸进尺。对他的称呼越来越过分。


“Voldy,你终于来接我了。”


“Voldy,今天的马车上有些冷。你到车上来,或者把我抱到你的马上去。”


“请原谅,我把你柜子里的酒喝完了。Mr. lorrrrrrrd…我这么叫你好听吗?”


“救世主是吗…我帮你…杀了他?Mr.?………为什么不回答?!”


“隔了半年,你终于肯来找我了?吸血鬼先生?”


“我都以为我不是卧底,而真正是一个学生了。你遗忘我太久,诺斯费拉图。①”


(他越来越惨白了。也越来越疯癫。)


(有一天,他的面容突然毁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诺斯费拉图吗?因为你就像那个没用的老伯爵一样,越来越老,越来越丑。”


熟悉的一巴掌。这次后面还跟着一打痛苦的恶咒。


好在这么多年跟在他身边,你早已学会置换痛感与快/感。


你在气息奄奄中颠倒淋漓。

喘着气笑看他。


“你现在…没有…鼻子了,我要叫你……鱿鱼先生。”


“别杀我。啊哈哈哈哈哈哈,我死了就没有人陪你玩儿了。”


“他们都太古板,对吗?你的那些手下。”


“说什么——复活——,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不,你从来都没有死过。”


“无论是冠冕,箍得我脑袋发疼的那个,好像额头下面围了一圈刺青。”


“还是那个泡在绿油油的水里的小盒子?…还是别的?”


“那条蛇。…我洗澡的时候碰到它的。当时可是,在滑溜溜的浴缸里。”


“我什么都找到了哟。”


“你一直,都在。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汤姆。”


“…”


你知道太多秘密。


而你的主,终究不像当年那样自信而从容。他不会再予你宽宥。


他不再是那条夜晚的渔船上,以一场轻描淡写的谋杀拯救了你的神。


他变成了一个可悲的碎片。


“…”


“杀了我。”


“杀了我。让我一天一天的看着这样的你我比死了还难受。”


魔杖尖如约地抬起。遂了你的意。


最后一句话。在那道绿光没入你的胸口之前:



。。

。。

。。。。。

“真的是…很像鱿鱼啊,像当年…那个人………你应该让他把我买走的。”


————————————————————

你不想飞跃死亡。你只想保留一点幻影。


……终生都没有得到真正期待的爱。也没能说出一句像样的遗言。


你只想在你的神注视下长眠。



①诺斯费拉图:在罗马尼亚的方言中,意味着令人恶心的、恐惧的,1979年作为吸血鬼的名字被导演维尔内纳·赫尔措格搬上银屏。

叶子

【孟宴臣✘叶子】但求疼 一发完

  一发完,6w+,超字数,分两篇,见合集。原名《问心有愧》,现名来自谭维维的歌曲《但求疼》,也是本篇BGM。

  08 以眼还眼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肖亦骁最近真的流年不利。先是被短暂拘留,酒吧两度被迫停业,最后彻底倒闭。如果只是这样对他这样的富家大少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但老爷子因此对他非常失望,让一个野心勃勃的私生子认祖归宗,对他来说,可谓是真正危机四伏,风雨飘摇了。

  孟宴臣潜意识里知道作为兄弟,此时他的怦然心动和发自内心的暗喜非常不地道。可看着对肖亦骁做出枪击手语的叶子,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那一刻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直直的望着飒爽的叶子,感受着胸膛...

  一发完,6w+,超字数,分两篇,见合集。原名《问心有愧》,现名来自谭维维的歌曲《但求疼》,也是本篇BGM。

  08 以眼还眼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肖亦骁最近真的流年不利。先是被短暂拘留,酒吧两度被迫停业,最后彻底倒闭。如果只是这样对他这样的富家大少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但老爷子因此对他非常失望,让一个野心勃勃的私生子认祖归宗,对他来说,可谓是真正危机四伏,风雨飘摇了。

  孟宴臣潜意识里知道作为兄弟,此时他的怦然心动和发自内心的暗喜非常不地道。可看着对肖亦骁做出枪击手语的叶子,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那一刻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直直的望着飒爽的叶子,感受着胸膛里心脏的强烈跳动。

  原谅他吧,他没法不爱这样的叶子,她是那样的聪明,骄傲,勇敢,生机蓬勃,敢于对抗世间的一切压迫与不公。

  直到肖亦骁为此暴怒,对叶子破口大骂,想对叶子动手,被林凛拦下回击,他才反应过来,对叶子道歉,强制性的将肖亦骁带走。

  “你怎么这么暴躁,迁怒一个小姑娘,不觉得太没品了吗?”

  “孟宴臣,你还是不是兄弟?你和许沁到底把我当什么?”气不过的肖亦骁质问他。

  “我怎么不把你当兄弟,我特意推了酒会来陪你玩射击散心。宋焰做的事,和叶子无关。你不要扯在一起。”

  “你是陪我来,还是为那个拜金女来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没你想的那么好糊弄。还有是我迁怒吗?就是她在背后搞我。你没听到吗?宋焰的事肯定也是她在背后出谋划策,最毒妇人心,你还要护着她?”

  “她不是拜金女,也从来不是许沁的替身,不要再这么说她。公平一点,是你先招惹她,才被报复。她们没有惹过你,你为什么要阻碍林凛签约?断人前程,不共戴天,人家反抗报复理所当然。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和叶子就算一报还一报了。大气一点,不要在背后继续搞小动作。你家里的事,我会继续帮你。”

  “我还不是为了你,你为了那个女人鬼迷心窍,我帮你还有错,孟宴臣,你不要太过分!我搞什么小动作了,我不过是说出事实,能被阻碍的前程算什么前程,不是因为你,我至于和一个不入流的小明星过不去。”

  “你为了我,去为难我喜欢的人?好,你是为了我,那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招惹她,她做的事都算在我身上。”

  “你自作多情也有个限度好吧?人家有男朋友,你是她什么人,都算在你身上?”

  “我欠她的,可以吗?”孟宴臣被这句话刺到了,只能答出如此简短的回应。

  “你疯了,孟宴臣,你真的疯了!”

  是,我快疯了,我知道他们也有过云雨之事,看着叶子和他父母见面,其乐融融的画面,我就快疯了。她说毕业季就是分手季,没有考虑过和林凛结婚的事。可她毕业没有分手就算了,为什么要见他的父母,这还不认真吗?为什么他的父母那么喜欢满意她?她会和林凛结婚吗?

  孟宴臣想多了,叶子其实还没有考虑过和林凛结婚的事,她这么早和林凛父母见面是意外。

  毕业旅行结束后,林凛安排她在live house上台表演,结束后她泪如雨下,当晚为林凛在旅行里谱的曲子作词。

  这首歌曲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爆火,直到现在都在连续霸榜。林凛凭借这首歌拿了最佳新人奖,最佳作曲奖,她也拿了最佳作词人奖。林凛的父母被邀请来看儿子领奖以及把关签约公司之事,叶子不得不提前和他父母见面。

  画面其乐融融是因为,林凛的父母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医生,他们对叛逆的,坚持搞音乐的学渣儿子其实不太满意。虽然克制自我,勉强同意他学音乐,可发自内心里,他们最喜爱的就是叶子这样top大学的好学生,而且这个好学生还帮儿子实现了梦想,让他们对林凛的未来有了真实的,可以看得见的信心,他们怎么会不喜欢叶子。

  即使被肖亦骁当面捅破叶子勒索诬告孟宴臣强奸的事,他们对好学生的滤镜和成年人的客观评判,也觉得不是叶子的错。叶子是个好女孩,真相绝对不会是肖亦骁说的那样。被阻碍签约,虽然很遗憾,但他们从没设想过林凛能成为大明星,所以还可以平常心对待,没有迁怒叶子。毕竟林凛最初出名,就是叶子把林凛的表演视频发布到自己运营的账号上,在叶子的运营下,林凛现在作为一名网红,收入也不错。

  可叶子为此却更加羞愧,她从前做下的错事,她自己接受惩罚就算了,被肖亦骁嘲讽是她罪有应得。可肖亦骁不该为此阻碍林凛的前程,他只是和自己谈恋爱,凭什么要被连坐,她知道林凛对梦想的渴望,为此付出了多少苦累。她是欠孟宴臣,可她不欠肖亦骁,肖亦骁必须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所以叶子根据过去自己在肖亦骁酒吧打工了解的内幕,和他对家的酒吧合作,针对性的做了一份营销方案,先是让肖亦骁的酒吧营业下降;接着找到肖亦骁的私生子弟弟进行合作,肖亦骁先是因为有人在酒吧闹事打架扯出涉黄之事,被拘留,虽然最后被捞出来了,酒吧也被停业整改;接着被举报给宋焰,他的酒吧的消防有问题,在宋焰的坚持下,又一次被停业整改,最后彻底倒闭,他从前百般维护的许沁,竟然站在他看来是无理取闹的宋焰一侧,他倍感伤心。私生子也借机认祖归宗。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倒霉,没想到是叶子在背后捣鬼,他怎能不愤怒。

  叶子和林凛及朋友们约好去射击馆玩,孟宴臣从朋友圈知道后,为了宽慰最近不顺的肖亦骁,给他发泄压力,也为了想见叶子的私心,带肖亦骁也去了射击馆。他没想到遇到后,叶子会主动挑衅肖亦骁。

  “肖总,看起来别来无恙啊!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酒吧倒闭对你没什么影响呢?”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形似神不似的替身也轮得到你来嘲笑我?”肖亦骁最初只以为,叶子是听说自己酒吧倒闭来说风凉话的。

  “我当然和许沁不神似,毕竟宋焰这样的‘大公无私’的消防队长,我是消受不了的。不过我当然不算什么值得被肖总放在眼里的人,但肖总的弟弟应该算吧,恭喜肖总有了一个好弟弟,听说小肖董能力很强,深得您父亲和公司董事的认可呢,您父亲和肖氏也算后继有人了。 ”

  “你什么意思?孟宴臣,你怎么什么都和这种人说?”直到此时,他都以为叶子是从孟宴臣那得来的消息,可孟宴臣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最近没和叶子说过肖氏的事。叶子怎么会知道肖氏内部的事?

  “林凛,你说,蠢货会知道自己是蠢货吗?”叶子不答肖亦骁的话,反而转头笑问林凛。

  “不知道吧,人很难有自知之明的,更何况蠢人。”林凛答了叶子之后,觉得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出了,就想拉走叶子,他不太喜欢叶子和孟宴臣见面,孟宴臣一直盯着叶子看,同为男人,他很清楚孟宴臣眼神里的情意。

  “你什么意思?你信不信我让你们网红都做不成?”被当面内涵蠢,肖亦骁还是听懂了的。

  “我们当然信,毕竟上次林凛签约失败不就有你的手笔。可是,看来被拘留以后,警察也没有把你教育好呢?我们做不成网红不要紧,那下回我们听说的大概就是,肖氏被小肖董彻底接手,你被流放到国外了吧?那还挺可惜的,毕竟生活里没有蠢货添乐子,还怪无趣的!”

  “你们和那个私生子一起搞什么鬼了?你等着……”

  叶子对肖亦骁的心脏做出枪击的手势,嚣张的笑起来“我等着,看看最后我们谁真倒大霉!”

  叶子其实从来没有看得起肖亦骁过,她一直认为肖亦骁是个没教养好的蠢货,很疑惑孟宴臣这样的人,怎么能忍受和肖亦骁做兄弟,这次更是证明了她的判断。

  不过她对孟宴臣倒是有点愧疚,毕竟她是从孟宴臣那里知道肖亦骁的私生子弟弟的存在的。她利用从他那得来的信息报复他的好友,不过她也不后悔。

  事后,孟宴臣调查清楚经过,找到叶子时,即使愧疚,她也没有道歉,她没资格代替林凛低头。

  孟宴臣当时暗喜,是因为他意识到他又有了和叶子互相亏欠的联系了,查证过后果然不错,他有了光明正大联系叶子的理由,他可以用肖亦骁对她做的事为理由,对她和林凛进行补偿。

  孟宴臣想让国坤旗下的娱乐公司签约林凛,可惜叶子不接受,因为她不想受制于人。

  

  09 阶级与性别

  强加于人的善意,与恶意毫无差别。

  这又是一场出乎孟宴臣预料的谈话。

  他以为叶子会接受他对林凛签约被阻碍的补偿,毕竟上一次叶子接受了恢复学籍的补偿。

  所以他联系叶子时其实是很有信心和满怀期待的。自半年前,他午夜醉酒在燕大门口的剖白后,他们虽然保持着联络——比上次被彻底删除,改换联系方式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强,但也只能算还有联系方式吧,除了他找各种理由偶遇叶子,他们就没有见过面。

  他在心里演练了数遍见面的情景,决心这次一定要借机推进他们凝滞不动的关系,至少要先重新变成朋友。

  这场谈话对于叶子来说同样出乎预料,她最初只是想让孟宴臣觉悟,他们两个没有他想要的可能,不再联系是一件对他们彼此都好的事。

  孟宴臣本来想带叶子去预订好的餐厅就餐,可叶子坚持要请他在学校食堂吃饭。这是叶子考研到燕大对面的学校后,孟宴臣第一次被叶子邀请出现在她的校园里,所以他最后穿着西装出现在大学食堂里,场面非常突兀,引来众多学子注视回首。

  饭后,叶子邀请孟宴臣到校园里的湖边散步,那时的气氛太过美好,让孟宴臣以为他们又回到了过去。可下一刻,见面后除了寒暄就一直在沉默的叶子突然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平和的假象。

  “孟宴臣,你知道在国内最接近平等的制度是什么吗?”

  孟宴臣脑子里掠过很多答案,但感觉都不是叶子想要的,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叶子。好在叶子也不在意孟宴臣的答案,她自顾自地说出答案。

  “对我来说,是高考。虽然还有地域,民族等问题,让它无法成为最公平的制度。但这已经是最接近平等的制度了,是我最感激的制度,我的人生因为这个制度才有了可以预见到的美好未来。可惜我曾经因为一时冲动辜负了自己多年的努力。”

  这个答案,孟宴臣当然认可,但没有第一时间来到他的脑海里,是因为他和他身边一起长大的人,几乎没有参加过高考,他们早早就计划好出国留学。高考对他们的人生没有意义。

  “对不起……”

  刚刚开口道歉的孟宴臣,被叶子把话截住,“我说这个不是为了听你道歉,错终究是我自己犯下的,何况你已经补偿过我了。孟宴臣,你不欠我的。”

  那叶子提这个到底想要说什么?从前他可以轻易把控他们之间谈话的方向和内容,但现在,他很难做到了。

  “我还是要替肖亦骁向你们道歉。林凛可以签约到国坤旗下的娱乐公司,作为补偿,评级后会给他更高一级的经济合约。”孟宴臣抛出来时想好的筹码,试图掌控谈话。

  “我不会接受来自你的这份道歉,就像我不会为此给你道歉一样。林凛也不会签约国坤。”

  “为什么?”孟宴臣是真心疑惑。

  “首先,你不需要替肖亦骁道歉,他做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也不需要你来补偿。”叶子想孟宴臣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总是试图为身边所有人兜底。

  “你知道,他是因为我才会做这样的事。我有责任让事情回到正轨。”

  “没有,你没有这个责任的。如果真有你的责任,当初我就会去找你解决问题。我没有这么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你不想再接受我的帮助?”孟宴臣揣测着叶子的心理,同时咽下后面的那句话——林凛,不想接受来自情敌的帮助。

  “我确实不想接受你太多的帮助,但那不是主要原因。我早就知道,如果我告诉你肖亦骁做的事,你会让他给我道歉,还会补偿林凛的合约。但首先,你没有义务做这些事的;其次,你确实有能力让一切回到正轨。得到道歉重要吗?有时挺重要的,但你要求来的肖亦骁的道歉是真心实意的吗?回到正轨,曾经的挫折和伤害对林凛来说就不存在了吗?

  “那你也没有必要去掺和肖氏的争斗,那不是你能掌控住的。”孟宴臣对此是有些生气,又很担心叶子,卷进这样的豪门争斗里,没有那么容易轻易脱身的。她不是得到过教训了吗?为什么还做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事,就为了那个小歌手?

  “我是掌控不住这样的豪门争斗,但我必须这么做。《汉谟拉比法典》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样的法条虽然在今天已经不被认可,可某种程度上,它揭示了复仇的本质。加害者感受到受害者同样的痛苦,才算是真正的公正。”

  “同态复仇是错误的行为和想法,你不要这么偏激。”孟宴臣想起那没砸下的酒瓶,冲动之下的报警,觉得有必要纠正叶子这样剑走偏锋的处事风格。

  “别那么担心的看着我,我终究还是从你那学到了一些东西,借刀杀人,你肯定调查过了,我只提供了信息,真正的操作和我无关,我不需要负任何法律责任。”

  “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指责你。我们都放下那些从前和愧疚,平和的谈话,可以吗?”

  “谈什么?”

  “我有时候觉得大学是最平等自由的地方,没有阶层之分,但有时又会疑惑,这是不是一种麻痹自己的假象。最直观的是毕业季,不同家境的学生各有不同去处,从前平等的同学,从毕业那一刻起,又回归到了各自的阶层。”叶子把话题又引回到初始。

  “是,虽然个体上阶层是流动的,但总体上来说,阶层总会趋向于固化。”孟宴臣不知道叶子说这个是为什么,但还是做出了回答。

  “你有想过,你为什么总会觉得我想走歪路?”

  因为我是那个被你吸引又不肯承认的富豪男人,所以自私的把心里的恶意投射在你身上。

  孟宴臣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内心阴暗的一面在叶子面前再次进行剖析。他不想叶子再次认识到他那些晦暗的,不可言说的想法。但既然叶子说要他们放下从前,来一场平和的谈话,他终究给出了答案。

  “因为我被你吸引,却不肯承认。擅自揣测你,卑劣的是你,会让我好过一点。”孟宴臣艰难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不是,那些是表象罢了,你想听听我思考得出的答案吗?”

  “答案是什么?”孟宴臣倒是开始好奇叶子的答案了。

  “因为阶级和性别。”叶子给出她思考过很多次的答案。

  “记得吗?我从前说过你人很有意思。你醉酒吐在街上后会记得向不在现场的清洁工道歉,但是第二天又可以揣测我带你回自己的出租屋是有意图谋不轨。那时候我还不太了解你和你们这个阶层的人的思维逻辑。所以我当时只能找出有意思这个词来形容你。

  你现在能意识到吗?其实那个场景在我的阶层里是很荒唐的,如果把咱俩的性别对调,你当时对我的质疑才是合理的,醉酒的女性被图谋不轨的男性捡尸,新闻上报道过多次,但我还没看过性别反转的类似新闻。”

  叶子几乎是带着不加掩饰的笑在讲述这段过往。所以孟宴臣也有了笑意,他现在能理解她说的这些,回想当时自己的反应,这确实是不同阶级的人看问题的不同角度。

  “是,我当时是有点反应过度。”孟宴臣没有说出口的是,我当时以为你想趁机爬床上位,或者拍了视频,照片勒索我,这是我们这个阶层从小就一直被教育的潜规则。警惕身边出现的献殷勤的,不如我们阶级的异性。

  “如果当时带你回家的是你同阶层的女性,你第一反应会是质疑她要对你图谋不轨吗?”

  “不会。但我也会暗暗警惕,这是过往的教育赋予我的条件反射。”孟宴臣尽量客观的给出回答。

  “你是第一个觉得我会走歪路的人,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答案觉得非常荒谬,因为你是第一个,和我有过很多接触后,这么评价我的人,我不懂,我到底做了什么给了你这种感觉。

  后来,我想通了,就像对清洁工道歉一样,这是教育赋予你的教养,但具体到人时,你真的觉得一个清洁工是值得尊敬的吗?你对这个世界彬彬有礼,在商场上看透人性,运筹帷幄,但你真的不了解你阶层之外的人的生活。”

  “我是不太了解,你可以带我多了解。”孟宴臣趁机进攻。

  “好,我给你讲讲我的阶层的人看世界的视角。我知道,你毕业于国外顶尖高校,你的公司里有一堆燕大的学生,所以,考上燕大对你们这个阶层来说没什么稀奇。可在我们这个阶层里,能考上燕大,有些人会用一句非常夸张的话来形容——祖坟冒青烟了。燕大的学生毕业以后前途肯定不会太差,所以没有人会觉得一个燕大的学生会走歪路。”

  “更正一点,如果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燕大,在我的阶层里比你们还要稀奇,是非常值得父母骄傲,高兴的事。”

  “好吧,我说错了,我以为你们不会太在意这个。”

  “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燕大,证明他或是智商或是努力比其他人要高,他至少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有道理。你应该是因为知道那十万块,所以觉得误解了我。但是,没有那十万块,我继续在酒吧打工,就是要走歪路吗?”

  “没有债务,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打工?”孟宴臣对此倒是真的不理解。

  “大少爷,钱对你来说,可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可对我们这个阶层来说,多一份收入,总归是值得高兴的事,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活里就会出现意外,会有超出你计划的开支,所以,能赚到钱,为什么不做?”

  “我没有觉得钱不重要,我们这个阶层有时反而更看重利益。”孟宴臣真心的这么认为,如果不是看重利益,他不会把和叶子的关系彻底搞砸。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十万块会在他的人生里扮演这么重要的角色。

  “理解,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具体的几千,几万块,不是你们那些动辄几千万,几个亿的投资与利益。我们对钱的度量衡是有差异的,几千块对你来说,甚至不及你一件衣服,一顿饭贵重,可对普通人来说,可以是一家三口一个月的开销了。多几千块,可以还房贷车贷,可以改善一家老小的生活。你真的对钱有具体的概念吗?”

  “我有的,我知道还房贷对普通人来说是很大的负担。”拜许沁和宋焰所赐,他人生头一次知道还房贷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从你妹妹那,对吧。你妹妹坚持要和宋焰在一起,肖亦骁支持他们,认为是真爱;我从前追求你,肖亦骁认为我是想走捷径,鄙夷我的行为。你瞧,因为阶级,同样是女性追求一个男性,在同一个人眼中天差地别。”

  听着叶子提到许沁,孟宴臣还是有点不自在,他怕叶子想起伤人的蝴蝶飞蛾论。

  “肖亦骁只是因为不了解你才会误会的。”他终究想为好友辩驳一下,来缓和一下好友和叶子的关系。

  “我从来不在乎他的看法,他与我无关。”叶子不想多谈和肖亦骁的恩怨,她已经报复回去了,至于肖亦骁会不会报复回来,她做之前就知道,孟宴臣不会放任肖亦骁,当时她心里就嘲讽自己,你这算不算有恃无恐?

  “你怕我走歪路的起源,是因为你第一次见到我,就是我在酒吧打工,对吧?”

  “酒吧不是一个好地方,鱼龙混杂,不适合你。以后不要再去这种地方打工。”孟宴臣借机又一次告诫叶子不要出没于危险地方。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个男的燕大学生,你还会给我介绍画廊的工作吗?还会和我发生这些纠葛吗?”

  “不会。”孟宴臣脸色都要变黑了,他有点想象不了叶子变成男性,和自己发生这一系列故事,太可怕了,小女孩的思维都这么跳脱吗?

  “不要这么严肃,假设而已。那你会觉得一个燕大的男学生在酒吧打工是要走歪路吗?”

  “不会,我理解你说的意思了。女性总会承受更多偏见。”

  “你读过《北京折叠》这本书吗?有时候,我会觉得燕京也是这样折叠成三层的,你在第一层,我的同学大都在第二层,我之前住的城中村在第三层。没有意外,毕业后我会从第三层升到第二层。但第一层,我穷尽一生努力也难以抵达。事实上,这三层人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可他们不会轻易相遇,第三层人是不被允许出现在第一层人的眼里的。”

  只要和我在一起,你就可以轻易到达第一层。孟宴臣在心里默默说道。可他不能这么说。

  “没有那么夸张,我们相遇了,许沁和宋焰在一起了。”孟宴臣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拿许沁和宋焰当正面例子。

  “其实,我不太理解,你妹妹怎么会和宋焰上同一所高中,非常不可思议。”

  “许沁执意要去的,可能命运就是这么安排的吧!”孟宴臣也觉得很离谱,但一切就是这么发生了。

  “但我们能相遇,是因为我在酒吧打工和做代驾,这是两个第三层人被允许出现在第一层人身边的工作,可以短暂的窥到第一层人的纸醉金迷的生活,但也只能是旁观一下,工作结束还是要回到第三层人的出租屋的。就像我和你,短暂的有了交集,最终我们还是要回到各自的阶层的。”

  “你答应过我们可以保持联络的。你要反悔吗?”孟宴臣从谈话起,心中感受到的不详的预感终于落到实处,他无法接受,关系没有进步反而要彻底断联。

  “你没有意识到吗?我们继续保持联络对彼此都不是好事。”叶子想好好讲道理,试图让孟宴臣接受。

  “哪里不好,肖亦骁这样的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了。”孟宴臣以为是肖亦骁搞的事,让叶子迁怒了他,他不禁对肖亦骁的多管闲事感到厌烦,他发誓,绝不会让肖亦骁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

  “你真的能保证吗?先不说这个。我的存在,对你也不是一件好事,这一次,我伤害了你的好友,下一次,我可能会伤害到对你来说,更亲近的人。”叶子终究心软对孟宴臣发出了警示。

  可惜孟宴臣此时没有听懂叶子的警告,他只以为叶子是指曾经诬告案,会让他的父母难以接受他们的关系。但他不想连努力都没有,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爱情。

  “我可以的,你相信我。对我好不好应该由我说了算。你说的不算。”

  叶子觉得孟宴臣又犯了另一个毛病,对于感情过于固执。她不得不说出更重的话。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从我这得到什么结果?即使,我和林凛分手了,我们在一起了,你觉得我们会有好结果吗?”

  “为什么不会有?”孟宴臣想到,他们会在一起,这种可能都觉得幸福。更加不能忍受叶子的潜台词,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好结果。

  “你说过你父母感情很好,可我从翟淼那知道,你父亲和宋焰的生母年轻时候,也曾产生过跨越阶级的感情。但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回到各自的阶层结婚生子。你看,就算短暂的在一起,最后终究还是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

  听和自己也要谈论父母的旧事是两回事,按照孟宴臣的教养应该要避讳的,可此时他顾不得那么多。“我不是我父亲,我们的情况并不相同,你凭什么认定,我们会走同样的路?”

  “真的吗?我其实有时也搞不懂你,如果不是知道你真的是个好人,我真得会认为你人品很分裂,比如,你坚持和有恋爱对象的我联络,同时还在不断的相亲。你真的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吗?”叶子是从肖亦骁那得知孟宴臣在相亲的事的,在肖亦骁口中,这是孟宴臣只想玩一玩她的证据,警告她不要痴心妄想。她虽然没信,孟宴臣不是那样的人,但也很疑惑,孟宴臣到底想要什么?

  孟宴臣不知道叶子会知道自己在相亲的事,他也尝到了一种百口莫辩的滋味。他动用资源和关系,恢复叶子的学籍的事,付文樱终究还是知道了。当时为了保护叶子,他给付文樱的解释,只是因为付文樱施压毁人学业之事,不符合他受到的教育,他对叶子没有其余感情,他要求付文樱不要再对叶子做任何事,接受付文樱安排的相亲就是这种说法的佐证,是他们母子间心照不宣的交换。

  可如今他如何对叶子解释呢?说我为了保护你,和我母亲说,我对你没感情,我母亲坚决反对我们的关系。这不过是印证了叶子的说法罢了。

  “我当然知道,我以后不会相亲了。”我想要的很简单,我想要我们在一起。你恋爱了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以等,是你认定我是个好人,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

  “你可不可以理智一点,你相亲与否和我没有关系。”叶子有些抓狂,她提相亲,不是为了指责孟宴臣,孟宴臣摆出一副愧疚的姿态,对她做出承诺,是在做什么!

  “没有关系,我只是说,我以后不会相亲了。”孟宴臣看着叶子略带愠怒的小表情,心情反倒好起来了。她对他只要不是无动于衷就好。

  “随便你。小肖董的母亲,一个美丽的女大学生,做了肖亦骁的父亲,老肖总的情妇,后来自杀了,在你们眼里,她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是不是?”

  孟宴臣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有陷阱,但因为私人感情,他确实会偏向肖亦骁的立场。他小心斟酌着答案。“更应该被指责的是男人,他们的父亲,但这件事上,肖亦骁是无辜的。”

  “那你有意识到,如果我们在一起,不分开,我在所有人眼里扮演的都是小肖董母亲的角色,甚至更糟,我诬告过你,彻头彻尾是个拜金女。你要包养我,然后我们最后走向这么惨烈的结局吗?”

  孟宴臣只要想到叶子会自杀这种可能都觉得窒息,但也很恼怒叶子非要把他们的关系定位在包养上。“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结婚生子吗?”

  “你为什么比我还热衷于白马王子和灰姑娘这样的童话故事?”叶子心中嗤笑孟宴臣的不切实际。

  “相信爱情不可辜负,不是你教我的吗?”孟宴臣看出叶子的不以为然,但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你非要在我谈阶级的时候,谈爱情吗?”叶子讨厌这个男人又把这句话翻出来,听起来像一种嘲笑。

  “那就谈阶级,上流社会没有你说的那么难以进入,不要妖魔化一整个阶层的人。”

  “但你得承认,你们随手为之的善意与恶意,就足以改变我们下层人的人生,比如你母亲对宋焰,你对我,肖亦骁对林凛。”

  “是,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毁了你的人生。”孟宴臣对叶子承诺。

  “谢谢你。”叶子相信孟宴臣的这句承诺,她终究是信任他,感激他的。

  “林凛,不签约国坤旗下的娱乐公司也可以,我已经让肖亦骁在业内打招呼,林凛可以正常签约其他公司的。”

  “嗯,谢谢你。”

  “就像你不接受我替肖亦骁道歉一样,我也不接受你替他道谢。”

  

  10 因果循环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许沁遇到了麻烦,真正的大麻烦,可孟宴臣却许多年来,第一次,真正拒绝她的要求,不肯保护她。

  “哥,怎么办?我会坐牢吗?可以赔钱了事吗?当时还有另一个医生和我一起做的手术,可以把责任推给她吗?”许沁神色仓皇柔弱,但眼神里又充满信任的看着孟宴臣,一如许多年来她遇到困境时一样。

  “出事到现在,你只想到这些?”即使孟宴臣已经对许沁失望过很多次,但他头一次感到如此失望。

  “对不起,哥哥,我知道,我的事连累了国坤,连累了家里和你。你刚刚从国外飞回来,就要帮我处理这件事……”

  许沁看着孟宴臣冷硬的神色——孟宴臣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展露过的神色,心里的不安感加剧,她头一次在孟宴臣面前服软。如果是从前听到许沁在他面前低头,他大概会很开心,可如今他只觉得悲哀,所以连后面的话也没有必要听下去了。

  “我不是帮你处理这件事,我也不会帮你脱罪。”孟宴臣曾经以为他一生都难以真正拒绝许沁的任何要求,可如今他发现,原来,拒绝许沁的要求是这么简单的事。即使现在情势危急,但拒绝许沁的要求的话出口后,他竟然感到一股久违的轻松之感,仿佛卸下了背在身上多年的一份重担。

  “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没有犯罪,我只是没有救下那个孕妇,但我救了那个婴儿,本来她们都会死的。”许沁强调到。

  “那你为什么担心自己会坐牢?”孟宴臣发现许沁装傻的本领竟然这么高超。

  “是孕妇的家里人不知道在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就想借舆论敲诈一笔钱。那些网友无脑跟风,给我定罪,人肉网暴我,才波及到国坤和孟家。”

  “你觉得,一件两年前的事,被突然翻出来,舆论这么快发酵,声势这样浩大,只是孕妇的家里人为了要钱?”

  “对,舆论发酵的速度不合理,不是因为我,是国坤的竞争对手刻意利用我来对付你,对付孟家,是不是?”许沁的心突然定了下来,她是无辜的。她是被孟宴臣连累的,孟宴臣和孟家不能不管她。

  可下一秒孟宴臣的话把她打入谷底。“是,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帮你脱罪。我办不到。”

  “孟宴臣,你不是说,会永远保护我吗?你不是说,为了给我撑腰,才接手国坤吗?你如今竟然要为利益牺牲我?”被拒绝的许沁,连声质问孟宴臣。她以为孟宴臣是为了不继续牵连国坤,选择牺牲她,要把她和孟家进行切割,她不敢置信,孟宴臣竟然会为了利益牺牲她。

  “你说过,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犯罪了,你要我踩着人命,对抗法律保护你吗?”孟宴臣也不敢置信,许沁竟然认为自己是为利益才不肯帮她。

  “我是说过,可你当时怎么做的?你对那个女人可不是这么做的?她犯罪时,你不仅不追究她的刑事责任,连妈妈为了帮你讨公道,只是让她退学,你都不允许,你对一个替身都可以这么上心,如今到我身上,竟然要坚持维护法律和正义了?”许沁讽刺的看着孟宴臣。

  “我说过了,她从来不是谁的替身,那晚,我们都有责任,如果是犯罪,我们是共犯。况且,她没有造成任何实际伤害,甚至还阴差阳错成全了你和宋焰,她却为和她无关的恩怨差点葬送她的人生,她付出过代价,也为她的行为负责了。你们情况不同,不要扯在一起。”不管是许沁这么多年来,竟然是在这样情景下,才头一次直白承认,提起他们年少时产生的那些不该存在的,过界的感情;还是提到叶子和他那晚的纠葛,却成全了许沁和宋焰的事,孟宴臣都觉得讽刺。

  “肖亦骁,说你鬼迷心窍了,我还不相信。如今看来,他说的没错。孟宴臣,你曾经说,请我给你哪怕一点尊重,都不会和宋焰在一起;那你现在有给我哪怕一点尊重吗?你和谁在一起都行,就她不行!”许沁的脸上闪过愤怒,怨恨的神色,如今在孟宴臣的口中,他竟然把那个女人和他一起归类为“我们”。那我和你算什么?

  “你和宋焰已经在一起了,你是我妹妹,和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孟宴臣冷静的回答许沁的质问,同时试图用许沁的话里透出的线索拼凑真相。

  “和我无关,好,那和爸妈呢?他们绝对不会同意的,尤其是妈妈。还有,那个女人亲口说,不会和你在一起。”许沁搬出了曾经她痛恨的,阻碍她追求自由与爱情的父母,试图彻底否认孟宴臣会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可能性,一如否认孟宴臣变心,不再爱她的认知。

  “所以,是肖亦骁告诉了你,我和叶子的联络,你又告知了妈妈?你最近见过叶子,你在她面前说什么了?”孟宴臣终于找到了一切的起源。

  “你已经鬼迷心窍了,和一个诬陷你的拜金女纠缠不清,我告知妈妈,防止你走错路有错吗?我是见过她,我不能见她吗?我不过说了一句,让她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不要纠缠你罢了。”提起这个,许沁的底气变弱了一些。

  “我再重复一次,我和她的事和你们无关。现在,我们要谈的也是你非法行医,致人死亡的事,和她无关。”孟宴臣找到了真相,没有耐心再继续和许沁争论。他现在只想解决问题。

  孟宴臣说谎了,许沁如今陷入的大麻烦,和叶子非常有关系,因为是叶子将许沁非法行医,致人死亡的把柄提供给小肖董的。

  孟宴臣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叶子提供消息前,给孟宴臣打了越洋电话,问了他三个问题。那三个问题的答案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孟宴臣和叶子校园湖边平和谈话后,一家业内实力雄厚的娱乐公司主动找上林凛,直言欣赏他的天赋,给了他非常优渥的待遇。除了要求他为了人设,必须隐瞒恋爱,对外维持单身的条件外,对方提供的合约非常合理。所以最终,林凛接受了签约。

  自从签约后,他和叶子就几乎没怎么见过面,因为他的行程太忙了,公司为他安排的训练和活动应接不暇。但他们隔空吵的架比过去所有时间加起来还要多。隐瞒恋爱的条件,叶子是知道并且接受的,可他们都没想到,公司给他安排了一轮又一轮的绯闻炒作。

  第一次因绯闻上娱乐头条时,林凛还极其紧张的,立刻去和叶子解释,这是借位,只是炒作,叶子也真心相信林凛的解释。可一次又一次,林凛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两个人步调没有任何一致的地方,见不到面,每次抽空联络都是在翻来覆去解释绯闻炒作,两个人都很疲惫。

  宋知许的周岁宴,因为宋焰的公事公办,为此和许沁生气闹别扭的肖亦骁也不得不出席,其实得知是叶子在背后搞鬼后,他已经没那么气宋焰的行为了,所以对许沁的行为,也释怀了。

  孟宴臣警告过他不许再掺和他和叶子的事,不许告诉付文樱他和叶子的纠葛,肖亦骁是听进去了的,但他那天酒后在许沁面前说漏嘴了,被许沁知道肖亦骁和宋焰的恩怨,甚至肖氏内斗竟然都有叶子的手笔,叶子还一直和孟宴臣纠缠不休。

  许沁本能地感到了威胁,她试探规劝孟宴臣,不要因为长得像自己,就大发慈悲怜悯之心,一次次照拂,放过一个拜金女。可孟宴臣只否认了她们长得相像,叶子不是拜金女后,就不愿再多谈。

  许沁说服自己是为了帮助哥哥摆脱心怀不轨者的纠缠,所以告诉了付文樱。而付文樱从孟宴臣近来不断推脱相亲的态度,就已经察觉到了异常,结合许沁的消息,她知道,孟宴臣是真的对那个拜金女动了心。

  这是付文樱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她虽然说过,放他们自由了,同意许沁和宋焰结婚。但孟宴臣,她的亲生儿子,她一生最完美的作品,绝对不可以再行差踏错,不能和那样的人再扯上关系,孟家,会沦为整个圈子的笑话。

  所以,她又一次要孟宴臣去相亲被拒绝后,得到孟宴臣以后也不肯相亲的答案后,付文樱就下定了决心,她要断掉孟宴臣和那个拜金女的联系。

  孟宴臣去国外出差后,付文樱按照计划去了叶子所在的实验室进行考察。叶子虽然没有见过付文樱,但她看过她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孟宴臣的母亲,她本能地觉得对方来者不善。

  她以资助实验室的名义出现在叶子面前,全程没有和叶子说一句话,只是在结束时,当着所有人的面,看着叶子,和叶子的导师说,她本来有资助的意向的,但没想到,这么好的大学和实验室里,也能被这样人品卑劣的人混进来,实在不愿将钱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所以打消了资助的念头。

  那一刻,叶子,是极其愤怒的,上一次,是我的错,你们施压让我退学,我认,如今呢?我又做错了什么,要被她这样羞辱!

  她从前为了不多接受孟宴臣的帮助,逃离孟宴臣的控制,所以选择考研现在的大学,而不是接受孟宴臣保研燕大的建议。她以为她逃开了孟家的权势,原来,只需要几百万的资助金额,甚至不需要真的拿出来,只是一个意向,她就要温驯的站在这里承受这样的羞辱,不能反驳。连带着可以预见她要被系里领导和导师刁难,又一次要在社交圈声名狼藉。

  如果只是这样,她还可以承受,可紧接着,她和林凛恋爱的事就上了热搜,她过去的经历被一一扒光,诬陷孟宴臣的事也被扒出,当然,孟宴臣的身份是被隐藏的,被处刑的是她一个人,林凛也因为违约,被通知要被雪藏,要付对普通人来说,堪称天价的违约金。

  林凛近来流量不小,粉丝的人肉谩骂铺天盖地,她不停的被私信荡妇羞辱,她曾经以为她已经重建了自我,比过去更加坚韧了,可她还是感到痛苦和绝望,是不是这件事要如影随形她的一生。

  她告诉林凛,无论他选择什么样的公关方式,她都同意并且会配合后,就关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翟淼看到新闻后联系不上她,焦急的要去学校找她时,许沁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主动提议开车带翟淼去见叶子。

  翟淼和许沁在叶子的宿舍里,找到了叶子,她正在不停的重新收纳她的东西,每次遇到困难,人生一团糟时,她就会重新收纳整理一遍她的东西。

  许沁看着忙乱的叶子,一时间竟然有点可怜这个女孩,她知不知道告诉妈妈后,付文樱就会出手对付叶子,她知道的,但她不能让这样的女人毁了她的哥哥,毁了她心里的孟宴臣。

  所以她大发慈悲,怜悯地对叶子说了一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但只要你不再纠缠我哥哥,我妈妈就会放过你的。”

  “哦,自从警局后,我就没有纠缠过他。你们走吧。”叶子看着许沁和付文樱如出一辙的高傲神情,和酒吧那晚的孟宴臣审判她时的神情如此相似,还有她眼睛里闪过的怜悯之意,和警局对峙说不会追究她的孟宴臣的眼神也相差无几。他们真不愧是一家人啊!

  叶子很平静的让翟淼和许沁离开。她早就觉得舆论的速度不太对劲,孟宴臣的信息被隐藏起来证实了她的猜想,联想到付文樱的出现,所以她知道,这次的事,又是上一次的重现罢了。

  她本来还在犹豫,毕竟这次风波不是孟宴臣的本意,和他无关,她不该伤害一个好人,但许沁的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清醒过来了,怎么会无关呢?孟宴臣,这一切,都和你有关啊!

  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Fuck the power!Fuck the world!

  她平静的联络孟宴臣,大洋彼岸的孟宴臣接到叶子的电话时,是惊喜又疑惑的,这是叶子,时隔良久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他。因为知道他和叶子联系的助理和他一起出差,付文樱按照计划拦截了消息,所以孟宴臣对国内的事情一无所知。

  “孟宴臣,林凛的合约和工作安排你有没有动过手脚?”叶子开口就单刀直入。

  “怎么了?你不是,不同意他签约国坤旗下的娱乐公司吗?”孟宴臣心下微沉,试探问道。

  “不要兜圈子,我要实话,他的合约与工作你到底插手没有?”叶子不理会他的试探,只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是,他的公司是国坤间接控股的,我没有恶意,我给他的待遇是业内最好的。”挣扎过后,孟宴臣选择说了一半实话。

  叶子听到回答,却无声的笑了起来,孟宴臣,你真是狡猾。谁能说你有恶意,你给了他最好的待遇,让大众暗中猜测他是不是资源咖,才会一出道就有这么多工作和绯闻炒作营销。

  你要他为了出道,隐瞒和我的恋情;要他为了成名,不停工作,没空和我见面联络感情;为了流量,接受绯闻炒作,和我生出嫌隙。

  你确实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按照你设定的剧本在消磨感情,走向分手的结局罢了。

  “孟宴臣,你确定你要一直和我纠缠下去吗?我们放过彼此可以吗?”

  叶子问了第二个问题,孟宴臣懂了,他没有瞒过叶子,叶子看穿了他的小动作。

  “我可以等。”孟宴臣的声音低沉悦耳,可叶子听到后落了一滴泪,你非要如此,那别怪我。

  “如果你知道有人杀人后,逍遥法外,你会去举报对方吗?”第三个问题实在出乎孟宴臣的预料之外,他联想到叶子的性格,一时间只想确认她是不是处于危险之中。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冲动,你要先保全自己,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孟宴臣,为什么呢?为什么每一次我下定决心认定你不是好人时,你就会做一些事,说一些话,来动摇我?叶子无声的哭泣。

  “和我无关,只是假设,如果这个逍遥法外的人是你最亲和最爱的人,你会举报她吗?”叶子想,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孟宴臣,你来亲口决定答案吧!

  “陪他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知情不报虽然不构成犯罪,但包庇罪是要判刑的。如果出了什么事,可以等我回国帮你处理。”孟宴臣知道叶子的父母已逝,她最亲近的人应该就是林凛,联想到叶子第一个问题,下意识以为,叶子是在指林凛。

  “哦,我知道了。再见!”

  回拨却再也联系不上叶子后,孟宴臣开始查国内的消息,发现铺天盖地的舆论正对叶子进行攻击,他远程安排撤热搜,为叶子进行公关时,却被告知,攻击的人也是孟家安排的。

  他开始彻查叶子和林凛的事,发现了付文樱的动作。他恼怒又痛苦,他给付文樱打电话,让她取消所有的动作,却被拒绝,除非他承诺再也不见叶子。

  孟宴臣挂掉了付文樱的电话,通知助理安排工作,尽快结束行程,提前回国。

  谁知,一下飞机,形势就已经翻天覆地。叶子和林凛的事已经被压下去,许沁生剖孕妇的视频全网流传。网友已经人肉扒出了,许沁父母一个是出轨贪污犯,一个是精神病,放火和丈夫同归于尽。她被孟家收养后,高中时和混混男友一起霸凌别人,工作后在医院里仗着孟家和国坤的势力仗势欺人,有抑郁症还能从事外科,为了恋人,计划偷医院的吗啡和手术刀自杀,没有医德,怂恿病人跳楼……

  除了最初的生剖孕妇的事是人为操控的,后面扒出的事已经超出了操盘人的预料,许沁平常得罪的人太多了。孟家和国坤内部和外部的敌人抓住机会,像闻到血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上。

  

  11 路过人间

  在正义里,有回答不了的问题。

  叶子和林凛分手了,很和平的分手。毕竟,没有这场风波,他们也会在孟宴臣的剧本下分手,如今,不过是提前了。

  林凛在听到叶子打电话只说无条件配合他的公关方案,立刻就挂掉电话后,惊讶又疑惑叶子的态度,毕竟他以为是他的原因,连累了叶子。所以联系不上叶子后,他违逆经纪人的要求飞回燕京,去见叶子。

  形式和舆论的发展令他诧异,毕竟公司不肯帮他公关还要雪藏他,可落地以后,有关他和叶子的一切不利新闻都被公关压制,吃瓜群众的目光被转移到新的热点上——豪门养女生剖孕妇,仗势欺人,衍生出的话题每一条都要比他和叶子那点花边新闻吸引人的多。

  见到叶子后,他想道歉,却不知从何说起。毕竟,除了当初叶子也同意的隐瞒恋爱的签约条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叶子的过往他是知道的,被肖亦骁搅和签约之后,叶子和他坦诚了和孟宴臣的过去,从前他一直以为,孟宴臣是对叶子心怀不轨的资助者。

  仅有的几次接触,他可以看出孟宴臣对叶子有意,但叶子对孟宴臣的态度一直很抗拒。孟宴臣又比他们年龄大那么多,身份富贵不可高攀,他在酒吧驻唱,声色犬马的夜场里太多这种组合,正经场合里绅士有礼的富二代到了夜场,犹如衣冠禽兽剥下人皮,漏出丑陋不堪的一面。所以他一直很警惕孟宴臣的存在,除了暗暗告诫叶子和他谨慎接触外,甚至私下里警告过孟宴臣,离叶子远点。

  听到叶子愧疚的“坦白”后,他对孟宴臣和叶子的关系的认知一直很混乱,叶子没有说自己是被孟宴臣诱导报警,她把错全归咎到自己身上,但事情的逻辑就变得更不可理解了,孟宴臣和叶子之间相处的氛围,分明是孟宴臣更主动和愧疚,对诬告自己强奸,害自己差点坐牢的人,孟宴臣的表现连佛祖都会自愧不如。

  但林凛是个天生的艺术家性格,他更在意自己感受到的东西,叶子的品性是端正的,叶子是喜欢他的,那叶子有难言之隐,他愿意尊重。被阻碍签约当然会有很深的挫败感,但他能出名也是因为叶子,所以他并不怪罪她。等得知叶子为他报仇不惜得罪权势滔天的富二代,他既感动又担心,连那些不甘心都消失了。

  后来的一切发展他一直是被推着走的,突然顺利出道,工作应接不暇,和叶子的感情被远距离和争吵消磨,到如今他突然因为恋爱被曝光,违约要被雪藏不算,还有天价的违约金要赔,叶子被他连累在热搜处刑,被网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太轻飘飘了,但他还能做什么呢?他也自顾不暇。他太年轻了,还没有历练到成熟的足以在这些变故下还能处变不惊,顾虑周全情爱的程度。

  所以他先听到了叶子的道歉,听叶子愧疚的解释是自己连累了林凛,但她已经处理好了一切,让他不要再担心雪藏和违约金的问题,小肖董会替他解约,提供新的音乐公司的合约。

  他一时间如释重负,接着追问叶子怎么办到的?他没有那么天真,叶子要付出什么东西,才能换来这么大的利益呢?

  他听到了不可思议又极其合理的解释,一条信息,一条热搜上正让大众沸反盈天的信息,当时看到孟宴臣的妹妹出事,他还以为是巧合,他当时觉得自己松口气是很不厚道的行为,毕竟叶子口中孟宴臣是个好人。如今一时间觉得人生太过变幻莫测,他虽然出道以来也算在名利场里混迹,但这样的豪门争斗太超出他承受的范围了。上一次叶子的作为就已经令他担心不已了,如今这一切听起来犹如天方夜谭一般。

  他实在是不理解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孟家为什么突然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叶子又是怎么知道孟家这么大的把柄的?他向叶子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可叶子无意把全部都解释给林凛听。她和孟宴臣及孟家的恩怨太过复杂,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没有人能真的理解那些幽微难言的纠葛与情感。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决心和林凛分手了,当初在一起,是因为互相喜欢和感到快乐,如今男女之情已经淡薄,相处时多剩愧疚和疲惫,那不如分开。

  接下来,她大概会迎来孟宴臣和孟家的报复,林凛是无辜的,她已经连累了他两次,再一再二不再三,前两次没有毁了林凛的人生,实在是幸运,她不能拉着林凛一起万劫不复。

  所以,她简单解释了她认为林凛该知道的事后,就提了分手。林凛起初不同意,但被叶子指出,他们的感情已经被那些争吵消磨得越来越稀薄,他工作繁忙,异地恋已经如此艰难,叶子不久就要出国交换,异国恋难度升级,不如趁着彼此还有感情,可以和平分手时,理智的分开。除此之外,林凛的事业,现阶段也不允许他恋爱,他必须给粉丝一个交代,分手后,公关可以模糊时间线,毕竟他出道后,他们几乎没见过面,完全可以说他们在他出道前就分手了。

  林凛同意分开后,叶子松了一口气又痛苦难抑。她是真的喜欢过林凛,可惜,他们有缘无分。见过林凛父母后,她甚至想过,如果可以和林凛一直走下去,成婚生子,应该会很幸福。但如今这些幻想彻底破灭了。

  林凛的家庭组成是她看过最幸福的模式,不算大富大贵,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的父母有着令人尊敬的职业,还开明的让人羡慕,林凛就是那种在爱意里长大的小孩,有父母做后盾,所以可以不考虑现实,做一个理想主义者,执著于自我实现。

  如今,她对林凛的感激其实超过喜欢,某种意义上,林凛救赎了她。和孟宴臣雨天重逢后,她对自己的怀疑和自厌情绪达到顶端的时候,林凛出现了,带着他的直白可见的真心,告诉她,她没那么糟糕,她是值得被喜欢的。所以,如果可以,她最不想伤害和连累的人就是林凛。

  至于林凛对叶子,他把她当成自己的知音,所以感情淡了,当不成恋人,做朋友也可以接受。林凛最初对叶子动心,就是看到叶子在他演奏自己的原创作品时落泪,那时他辗转于各个酒吧和演出场所,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哪,迷茫又痛苦,听他说想出道,大多数人都把他当成又一个仗着皮相,就想出名赚大钱的白日梦患者。可叶子真的理解他的作品里传达的情感,共情他的追求和痛苦,在他谈起他的理想时,尊重并相信他会成功。

  叶子不知道,他也很感激她,他们合作的词曲让他一举成名,理想有望,虽然历经波折,但他成功出道,让更多人听到他的音乐,收获了粉丝和赞誉。他坚信,这一切都是叶子带给他的好运。所以,如果叶子想分手,那他愿意成全她,退回朋友的位置。

  林凛的事了结后,叶子的心结就彻底解开了。她感觉自己解脱了,这一次她是真的走出来了。出了警局后,她对自己和孟宴臣之间的认知一变再变,每一次变化都是在重塑她的自我和三观。

  刚出警局她既恨自己,也怨孟宴臣,她觉得他和她都不无辜;孟宴臣凭什么毁了她以后还能端坐高台,轻飘飘的说不追究她?孟家的权势超过她的认知,她恨超出规则的权力,但她无能为力,只能接受。

  雨天重逢,她认定孟宴臣是彻头彻尾的好人,认同了他口中的话,他只是单纯的善良,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毁了自己,也害了一个帮过她的好人,她的自厌情绪达到巅峰。但为了生活,她还是要放下自尊和所有的情绪接受孟宴臣愧疚的帮助。这一次她甚至开始感激孟宴臣的权势,她同享了她憎恨过的超出规则的权力。

  了解了孟宴臣把她当替身,诱导她报警,利用她报复母亲后,她放过了自己,她接纳了犯过错的自我。因为她终于明白,人性就是如此复杂,孟宴臣可以鄙夷利用她,也可以愧疚怜悯她,帮她恢复学籍。翟淼可以抗住警察处分罚款的压力,不供出她,也可以为了抓住报仇的机会,不顾同窗之谊偷拍她犯罪的私密视频。谁在人间走过一遭,可以问心无愧说自己是个纯然的善人,一生没做过一点违背道德和良心的事?说自己没有对不起,辜负任何一个人?她也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位。

  至于孟宴臣那些飞蛾蝴蝶的言论,那些对她感情和人格的质疑和不屑,对孟宴臣的情愫消失后,了解了许沁做过的事,她甚至觉得荒谬,他怎么认为,实在是和她无关之事,当初怎么就那么在意呢?

  对许沁的非法行医,致人死亡之事,她一直在饱受良心的煎熬,来保持缄默。死去的孕妇是很悲惨无辜,但她受了孟宴臣恢复学籍的恩情,她不想伤害孟宴臣,同时,她说出来,在孟家的权势面前,也没有真正的公道可言,孟宴臣和她在警局折腾一遭,付文樱又真的去坐牢了吗?

  后来听到孟宴臣说他没把她当替身,当初他也对她动了心,她觉得这一切像一场闹剧,太可笑了,孟宴臣可笑,她也可笑。她觉得他们真的别再纠缠了,他们不是一路人,各走各路,才是正途。

  后来,肖亦骁和付文樱,许沁的轮番出现,利用他们的权势来她面前耀武扬威,施舍怜悯,让她终于清醒。我是一无所有,可我不能任人宰割,践踏,她宁愿自损一万,也要伤敌一千,她要他们也感受到她的痛。或者说,从被退学开始,她心里一直暗藏一种火焰,对阶级和权势的痛恨的火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是学院派,她受过的教育不是这样的,她不能被其彻底打倒。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她一直在关注热搜和新闻,分析局势的发展,却没有联系孟宴臣,她已经用行动表明了她的所思所想和态度,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她已经无所谓了。

  而孟宴臣从回国后,就没有联系叶子,一方面是局势确实危急,另一方面,他没有想好,他和叶子到底该怎么办,叶子摆明是恨他,不想纠缠下去了,他呢?

  一切事件尘埃落定后,叶子收到了孟宴臣的见面邀请,地点在当初孟宴臣设局提醒她不要整容的法式餐厅。她了悟,孟宴臣终于想好了怎么处置他们之间的关系。雨天重逢后,孟宴臣每次邀请她,或者和她见面都会刻意避开他所处的圈子,她在他的社交圈里是不可见人的存在,她曾经因此误以为孟宴臣是要包养她,上次对话,孟宴臣,显然没有这个意思,后来,联想到付文樱的行为,他大概是为了保护她。

  如今,他不再避讳他们的联系,不管是恨她,不用保护她,没有躲避的必要,还是,想继续纠缠,她都无所谓,可以坦然接受。

  相比于叶子的解脱和坦然,孟宴臣这些天要痛苦纠结的多。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父母是品格高尚的人,后来证明这是一个虚伪的谎言。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问心无愧,是个正人君子,后来他用傲慢与偏见毁了叶子的人生,杀死了自己的爱情。幸好,他还有机会补救,他费心力让叶子的人生重回正轨,慢慢等待他的爱情重生。

  他以为这就是他一生做过最违背良心和道德的事,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做下更恶的孽债。他曾经赋予了一切美好象征意义的妹妹,是个杀人凶手,而他会默认父母为她脱罪,用权势践踏公义,踩着人命逍遥法外。但他必须保持缄默,甚至必要时要为他们扫尾。

  最初他严词拒绝许沁的请求。他是个浸淫名利场已久的商人,商场厮杀,不可避免要游走于灰色地带,可踩着人命,也实在超出了他的底线,不管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天性和受到的教育让他终究比同阶级的人更仁善,即使是许沁,他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

  后来,他还是妥协了。因为许沁只在宋焰一个人身上犯过蠢,她比孟宴臣从前认知到的要精明的多,她大概最擅长的就是拿捏孟家人。

  被孟宴臣拒绝后,她立刻就到父母面前认错。

  从前,她可以义正言辞告知付文樱,她职业上的成就都是她的天赋和努力应得的,她没有也不需要依靠孟家;可以为了宋焰,返还车子和房子的钥匙,肆意摔全家福以示决裂的决心,表达她对爱情和自由的坚持。

  因为她知道,不管孟父和孟母怎么看待她,伤不伤心,他们不可能真的不认她。更重要的是,就算他们真的不认她,甚至宋焰真的不值得她托付,她也不惧,她还有孟宴臣为她兜底。他是困在对她的不伦感情里的可怜虫,是她手里的提线木偶,她用情爱和愧疚可以尽情支配他。孟宴臣早晚会接手孟家的势力,成为孟家的家主,他坚持的事,付文樱也无可奈何。

  这些年来,她对孟宴臣的感情和痛苦心知肚明,但她偏要和他相处时,行为和氛围上略带暧昧,不戳穿孟宴臣的所有试探,她享受孟宴臣对她无底线的体贴和纵容。看着孟宴臣挣扎,她为此愧疚过吗?没有。因为,这是孟宴臣欠她的,当初是孟宴臣来劝她接受付文樱改姓的要求,是孟宴臣先放弃他们的感情,是孟宴臣不肯为她对抗付文樱,孟宴臣必须对此负责,如果她在爱情上遭遇了不幸,那必然是孟宴臣的错。

  和宋焰修成正果后,她是劝孟宴臣为他自己活过来,但这绝不包括他可以爱上其他人。孟宴臣曾说,他可以接受她嫁给别人,她也一样,她可以接受孟宴臣结婚联姻,但他爱的人必须是她,她必须是他心底最重要的人。

  所以,知道叶子对孟宴臣的影响力那么大时——竟然可以让孟宴臣不顾肖亦骁的利益,也要维护她。她感觉到了威胁,她绝对不允许她的替身,彻底取代她在孟宴臣心里的位置。所以她装作不经意的,将孟宴臣和叶子的纠缠透露给付文樱。

  因为她知道,付文樱会比她更无法容忍叶子的存在。付文樱最终接受宋焰,除了那些抗争和因缘巧合,最本质是因为她不是付文樱的亲生女儿。但孟宴臣,是付文樱的亲生儿子,是她的完美的作品,她嘴里说着放他们自由了,但真的吗?她真的能接受孟宴臣和叶子这样的人在一起吗?

  如今,一切失控了,孟宴臣不肯彻底被她摆布。于是,她可以自然的低下她高傲的头颅,向孟父孟母承认错误,承认她需要他们的庇佑,她不该为宋焰伤他们的心。

  如果是基于孟父,孟母的本心,他们不认为许沁犯了多大的错,操作一番,息事宁人就可以了。当初许沁冒着危险,进入灾区辛苦救人,没有功劳还没有苦劳吗?他们认同许沁的说法,如果不是许沁,孕妇和孩子都会死的,救了婴儿还不够吗?至于剩下的什么仗势欺人,不过是那些人对许沁的嫉妒的抹黑,再说,他们辛苦维持的权势,如果不能庇佑家人,那还有什么意义?甚至听到许沁有抑郁症,想着自杀,很是庆幸,当初没有逼迫过甚。

  但孟宴臣的坚决反对,也让他们犹豫不决,毕竟,孟宴臣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才是如今国坤的掌门人。他们觉得孟宴臣太过理想化,不近人情,但孟宴臣的意见他们不得不重视。

  许沁看出了他们的犹豫,她立刻变换对策。她抱着长得像她生父的宋知许回到老宅,对着孟怀瑾和付文樱追忆往昔,畅想宋知许的未来,尽情的施展感情牌,对战友感情深厚的孟怀瑾自然被触动。

  当晚她又抱着宋知许吃了大量的安眠药。两人被救下后,她看着孟宴臣道歉,说她愿意以死承担责任,把命赔给死去的孕妇。付文樱和孟怀瑾被吓到了,立刻就质问孟宴臣是不是非要为了外人逼死自己的亲人才罢休?

  可孟宴臣却感觉不寒而栗,不是怕自己的坚持逼死许沁,而是脱去了对许沁的滤镜,他才发现,许沁的那些心思他一眼就可以看穿。从前,有些他也知道,但他愿意纵容,如今他却是不得不纵容。因为许沁的自杀表演是在告知孟宴臣——如果你不在乎我了,可以放任我坐牢,去死,那宋知许呢?我确实有罪,但宋知许可是无辜的。你要为了已经死去的无关的人,逼死自己的亲人和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吗?

  所以他默认了孟父为许沁脱罪的操作,精神病诊断书,以及自杀后到国外“疗养”的刚需,趁着还没发展到司法介入的阶段,立刻出国,配合自杀谢罪的公关通稿,舆论终究有所回转。因为她母亲的病史,以及疯狂的和丈夫同归于尽的自焚行径,大众对许沁的精神病诊断和自杀,是大多持相信态度的。

  许沁这一生大概不会回来了,她的资格证和执业证被吊销了,不能再从事医疗行业相关的工作,但有孟家的荫蔽,其实无所谓,许沁本身也对当医生没有什么热情,当初只是为了反抗付文樱的安排,如今,也算是一种解脱,她和患者双重的解脱。

  至于宋焰,从事发开始,他就一直只能被动接受许沁和孟家的安排。他的意见不重要,不需要被考虑。从前,他可以透过许沁向孟家施展影响力,如今,许沁不在乎他的意见,那孟家也无视他的存在。知道许沁要出国,他自然不想接受分离,但他知道,面对对自己有威胁的事情时,他是左右不了许沁的,从前,许沁可以为了不被孟家抛弃,选择抛弃他出国留学,如今为了不坐牢,也可以抛下他和宋知许,出国“疗养”。

  许沁其实要求过宋焰和她一起出国,可即使因为被扒出孕妇死亡,他和一群消防员却围着尸体欢呼新生,以及他在单位的一些违规行为,被降职处分罚款。他仍旧不想出国,异国他乡,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他的英语水平也不支持他到国外工作生活,最重要的是,出国以后,他要彻底仰仗孟家和许沁生存吗?他的自尊心实在是不允许他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他和宋知许留在国内。

  叶子见到孟宴臣以后,倒是很诧异他的状态和态度,她感知到孟宴臣的气场增强了,他变得更自信和从容了,从前,他周身总会带着压抑的能量,如今他似乎真的卸下了重担一般。这不符合她的推测,国坤这次风波,孟家遭受很多攻击,是有利益损失的。为什么,孟宴臣反而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你就这么恨我吗?”孟宴臣深深的凝视叶子的眼睛,仿佛要看透她的心底所有的想法。

  “我不恨你,我恨你做什么?”叶子真诚的回答孟宴臣。

  “那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林凛被雪藏,我说了,等我回来,我可以弥补你们的。”孟宴臣还是把他的疑惑问出了口,他可以接受叶子恨他,可他接受不了叶子为了林凛这么伤害他。他们才认识多久,就这么爱他吗?

  叶子笑了笑,“为什么?那晚你为什么那么做,只是为了许沁,才要自毁报复你母亲吗?”

  “不是。”孟宴臣如今终于可以理智的剖析他和许沁的所有过往了。

  “所以,我也一样,不只是因为他。我们已经分手了。”叶子仁慈的给了孟宴臣答案,她必须把林凛从她和孟家的恩怨里摘出去。

  “那你也没必要这样的。”孟宴臣松了一口气。

  “真的没有必要吗?我以为至少你懂的,你为什么非要逼迫你母亲认错?原则和底线不可践踏,不是吗?”叶子讽刺的看着孟宴臣。她看到许沁出国疗养的新闻了。

  孟宴臣懂了叶子的动机和意思,这确实是叶子一贯的行为逻辑,至于许沁的事,他还不想解释。

  “是,底线不可践踏。为什么分手?”他开始有打探他们失败的感情的闲心了。

  “为什么分手你不知道吗?”叶子觉得孟宴臣在装傻。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是不是证明我当初的判断是对的,你们不是一路人。”孟宴臣这回坦然承认了他做过的手脚。

  “和你无关。那我和你又是一路人了吗?你不恨我吗?”叶子有些好奇孟宴臣如今到底想干什么?

  “我怎么会恨你?你对我实在是手下留情了。我们当然是一路人。”孟宴臣诧异叶子怎么会认为他会恨她,他知道她没想真的毁了他,否则,他和许沁不伦的过往才对他更致命。还有他发现叶子对他的感情有认知错误,这是现在的他,绝对不允许的事,他是个商人,付出多少,就要有多少回报,如今,在叶子这里,尤甚。

  “你真是个疯子,你觉得你想的现实吗?你不恨我,你父母和妹妹总是恨我的。”叶子不明白孟宴臣怎么能在她报复孟家后,还希冀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

  “他们不知道是你提供的信息,你是受害者,一直都是。”孟宴臣这次终于笑了,他喜欢叶子因为他产生的情绪波动。还有,从此以后,他和叶子之间的事,彻底轮到他来掌控发展方向了。不管是和叶子的感情,还是他父母对此的意见,都轮到他来控制了。

  “纸包不住火,早晚会知道。”知道暂时不会受到孟家的报复,她还是高兴的,但她看不得孟宴臣这么得意。

  “知道又如何?”孟宴臣已经不惧了,他最初是下意识的为保护叶子而隐瞒,后来只是为了少些麻烦。

  孟宴臣为什么利益受损还能意气风发,因为他不仅解决了这场危机,还把它彻底扭转成有利于他自己的方向。

  从许沁那套出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他立刻去找小肖董谈判,小肖董既然没有安排死者家属直接去公安举报许沁,那就是不想和孟家,和他结下死仇,那他们就有可谈判,利益交换的空间。

  他用从此再也不插手肖氏内斗,以及和肖氏的合作,割让更多利益换小肖董收手。主要操盘手收手,其余趁火打劫的人,就不足为惧了。

  小肖董经此一役,在肖氏内斗里彻底占据上风,成为肖氏新的掌门人,肖亦骁确实不甘心,但还好,他还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还有母系的势力可以做依靠。他对肖亦骁的交代是,他私人投资肖的私人产业。

  幸亏孟怀瑾当初确实纯粹为了战友情才收养许沁,所以许沁生父贪污的事和孟家真的无关,有证据可以撇清那些利益输送的怀疑,配合公关,反而大众要感叹孟怀瑾对战友情谊深厚,不是冷血资本家。扒出孟家对许沁抚养的待遇和恋情的反对,引导之下,大众认为孟家对许沁实在仁至义尽,是许沁辜负了他们。

  为了给许沁脱罪,孟家用钱和权势换取了孕妇家人的谅解。孕妇的丈夫很好解决,对方已经再婚了,拿了足够的钱就肯闭嘴。棘手的是孕妇的父亲,丧妻失独的父亲怎么甘心杀死女儿的凶手逍遥法外,可顶级谈判专家和律师不间断的软硬兼施,有软肋的人,终究要在权势面前低头,他终究要考虑女儿留下的孩子,考虑失去女儿后养老的问题,考虑被孟家报复的可能性……

  孟宴臣最愧对的就是孕妇的父亲,他坚持给了更多的赔偿。最后,他同意谅解签字时,即使受到良心的谴责,孟宴臣还是松了一口气的,但不知为何,看着孕妇父亲的眼睛,他心中会有不安的情绪升腾,明明对方是气质儒雅,知书达理的高级工程师。

  而他妥协帮许沁脱罪的条件,是孟父,孟母为此和他彻底完成了权力的转移,他终于成为了孟家和国坤实质的掌权者。他确实身体里流淌着父母传承给他的血液,骨子里充斥着商人的基因。就算良心再拉扯,他还是能借着这样的机会为自己谋利。

  从前,他虽然接手国坤,可父母的旧势力犹如幽灵一样,不时出现。譬如,在叶子可能要上台领取最佳作词人奖项时,他就做好了公关预案,防止叶子被爆料人肉。可这次付文樱越过他,舆论攻击叶子,必然是手下人在他和父母之间选择背叛他。他接手了父母保留的势力,清理了背叛他的人。

  同时他趁机也清理了,暴露出来的,国坤内部孟家的敌对势力。从前,他清理了一部分,可还有残留,如今,他才是国坤真正的主人。

  至于一时割让的利益和受损的名誉,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有信心夺回来,并让国坤更上一层楼。所以他才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叶子面前。

  他曾想过放过叶子的,如她所愿不纠缠,可凭什么呢?在叶子这里,他是个贪婪的人,他可以因为愧疚一时克制,可如今是她欠他了。她把他置于现在这种境地,时刻被良心谴责,她必须负责,凭什么她可以解脱释然,留他被困在原地。她有那么旺盛的生命力和强悍的精神力,她自救成功了,她欠他,那也来救救他吧!

  叶子领悟了孟宴臣继续纠缠的意愿,她决定由他去。

  

  12 尾声

  我爱你,就是在爱我自己。

  叶子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对孟宴臣心动了。

  说不清是从哪个时刻开始。也许是知道孟宴臣“默默”惩治了骚扰她的画廊的吴总,以及为她可能上台领奖做公关预案,仍在持续监测和她有关的舆论时;也许是出国交换,在异国他乡每次遇到问题和困难,他都能指导或帮她解决时;也许是他在付文樱,许沁和翟淼面前,毫不犹豫,堪称不讲道理的维护她时;也许是在新年那天,他特意飞来陪她包饺子,煮饺子时……

  叶子最开始想由他纠缠,她就要出国交换了,相隔万里,他又这么忙碌,见不到面,他还能如何。可孟宴臣飞越大洋,不时出现在她面前,自然而然的侵入了她的生活。虽然,从前叶子也大多一个人生活,可在异国他乡,孤独感倍增,孟宴臣的每次出现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安慰,她不由自主的和他靠近。

  某天想和人分享自己遇到的事情,孟宴臣成为脑海里第一个人选;遇到困难,她下意识的向孟宴臣求助时,叶子意识到了孟宴臣的策略对她生效了,她开始依赖他的存在了。这对叶子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如果是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叶子不会抗拒甚至可能享受这样的模式。可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她实在是惧怕这样状态的自己,对象是孟宴臣尤甚。

  所以她宁愿自己费力解决问题,也不肯再求助孟宴臣,克制自己对孟宴臣的回应。被突然冷待的孟宴臣有些委屈,套出叶子的心结后,他拿出早就订制好的戒指,放在叶子面前,叶子被吓了一跳。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叶子太紧张了,孟宴臣不会要求婚吧?太离谱了,他们连男女朋友都不是,为什么可以快进到求婚的步骤?

  “这么紧张做什么?”孟宴臣听着叶子结巴的小声质问,看着叶子撩动头发漏出发红的耳朵,觉得叶子太可爱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突然冒出的想要逗逗她的恶劣的想法。

  “我不紧张啊,看到钻石太大惊讶不可以吗?”

  “哦,喜欢吗?”孟宴臣听到叶子欲盖弥彰的反问,嘴角继续上扬。

  “这么大的钻石,没有人不喜欢吧?”叶子确实喜欢戒指的设计,可害怕孟宴臣的问题是陷阱,不肯直接回答自己的喜欢。

  “谁知道呢?可能付女士就不喜欢,她喜欢玉。你喜欢吗?”孟宴臣继续追问叶子,他是真的想知道叶子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他要重新订制。

  “喜欢,设计很好看。我不太了解玉,分不出好坏。你从小就耳濡目染,肯定可以吧?”不给出答案,孟宴臣大概会一直追问。找个问题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嗯,可以。喜欢就好,我也觉得你会喜欢。戴上试试尺寸。”孟宴臣很开心自己预测对了叶子的喜好。但不肯顺着她的意思转移重点。

  “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把戒指打成礼物的范畴,总不会出错。

  “不是礼物,也不是你想的求婚戒指,这是婚戒。”孟宴臣终于肯仁慈的告知叶子他不是要求婚。

  “婚戒?那更不合适!”知道不是求婚戒指,孟宴臣没有要求婚的意思,让叶子松了一口气,但是婚戒更可怕啊!

  “没戴上,怎么知道尺寸合不合适。”孟宴臣刻意曲解叶子的话。

  “你到底要干什么?”叶子终于克服了内心的紧张,想要知道孟宴臣的目的。

  “向你证明,我和你结婚的决心,你出国前,我就开始设计了。”

  “谁要和你结婚……”

  “你,只有你,我的结婚对象只会是你。如果你不肯,我就一直等。你害怕因为自己不是别人心里的首位,两相比较时,不被选择反而被牺牲,惧怕依赖我。这枚婚戒是告诉你,你不肯依赖我也没有关系,但别惧怕依赖我。因为从此以后,只有你决定选不选择我,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首位,你担心的所有事情都不可能发生。”孟宴臣神情郑重的承诺叶子,想要解开她的心结。

  “我……”叶子一时有些失语,她确实有心结,在被孟宴臣利用报复母亲后,在翟淼为了报仇偷拍她的私密视频后,在林凛为了出道需要隐瞒和她的恋情时……

  她永远不是别人选择的第一位,每个人都有更重要的人或者事,为此牺牲她。甚至她自己也做过牺牲别人的选择,那她还怎么能奢望自己被别人坚定不移的选择呢?

  出国前,翟淼知道许沁的事和她有关,为了宋焰和宋知许来质问她。当时孟宴臣也在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不是恨我交出视频,害你被退学?”翟淼眼睛通红的问叶子,她觉得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哥哥宋焰一家,也因为被朋友背叛。

  当时叶子真的觉得很烦,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来问她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看她早就学会了不要问。

  还有,翟淼,原来你也知道你没你自己口中那么正义凛然,知道我有理由恨你呀?但我早就说过我不怪你,自然也不恨你,我做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主要原因甚至和许沁都无关。

  “我不恨你,也不怪你。被退学是我应得的。”

  “那你恨孟家,恨他,但我嫂子没有惹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把你当朋友,我嫂子还开车送我来安慰你。你最该报复的不是他吗?可我看你现在对他态度很不错,他也不像恨你的样子,你们真是绝配!”翟淼讽刺的看着叶子和孟宴臣。

  叶子不知该说什么,她真心觉得翟淼应该理解自己的,她不过是做了和她当时一样的选择罢了。表面上可以说举报犯罪,人人有责,包庇违法的。实际上她要报复孟家,许沁没惹她有什么关系,她是她知道的孟家的把柄就可以了。利用许沁可以让付文樱和孟宴臣也感到痛苦就可以了。至于许沁还是朋友翟淼的嫂子,对不起,当时,她都想不起来这件事。

  “谢谢,我们确实天生一对。她也不恨我。你当时确实不应该偷拍我们,也不应该交出视频。至于你嫂子的事,你又怎么知道她惹没惹过叶子。”孟宴臣听到翟淼说他们绝配倒是挺高兴的,趁机表白,被叶子瞪了一眼。但如果许沁没有向付文樱透露他和叶子的关系,也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情,因果循环,不要怪别人。

  “你们两个都是疯子,我当时确实不应该交出证据,让你去坐牢才对。”翟淼觉得孟宴臣实在是忘恩负义。

  “没有你的视频,我也不会坐牢,一如你嫂子也没去坐牢,反而叶子可以拿到和解赔偿,不会被退学。”孟宴臣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这件事,否则宋家人老是一副恩人的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挺烦的。还有,他是真心不需要翟淼的证据,当时要是没有她突然冒出来毁了他的计划,叶子不会受这么多苦。她也不会遇到林凛。

  “你可真狠心,对你妹妹也毫不留情,为了利益,差点逼死她和知许,你从前不一直是好哥哥吗?你父母知道我嫂子的事和她有关吗?”翟淼的视角里,许沁差点被孟宴臣逼死,还连累了宋知许。许沁确实该付出代价,但连累了宋焰和宋知许,翟淼接受不了。在社会舆论里,许沁是个有家族遗传精神病的罪犯,她天生基因就有问题,宋知许,早晚也会发病。宋焰,被降职处分,老婆抛夫弃女,目前在国外疗养院避难,他深受打击,开始和他父亲一样酗酒。

  “他们知不知道和你没有关系,但如果他们从你们家人和许沁口中知道,那我会让你知道,我到底有多狠心的。”孟宴臣就算不惧怕父母知道这件事了,也不喜欢麻烦,尤其他和叶子的关系还没太多进展的时候,他不希望有人来破坏他好不容易修复起来的关系。

  “你想干什么?”翟淼此时有些后怕,和孟家人成为亲戚后,从前对孟家权势的畏惧渐渐消失了,可如今孟宴臣连许沁都不在乎了,对他们更不会留情了。

  “你知道你当时偷拍我们并传播是违法的吗?我们当时可以告你的,但叶子认了,我客观上受了你偷拍的好处,所以,也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但不代表,我可以一直不追究。”

  孟宴臣拿出过去的事威胁翟淼,叶子都觉得他有些无耻,但他是为了维护她,她自觉保持沉默。或者说她还在为是孟宴臣逼得许沁自杀一事震惊,她之前从新闻里知道许沁自杀的事,还以为是孟家为许沁脱罪使用的公关手段。孟宴臣没有和她解释许沁的事,她一直以为孟宴臣对许沁,一如往昔,虽然饱受良心折磨,但还是为妹妹脱罪。

  这也是她当初为孟宴臣设计的困境。他要么坚持他口中的原则和底线,陪许沁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却被家人和心爱的妹妹埋怨;要么违背良心和法律公义,为许沁脱罪,此后活在道德的囚笼里。

  她以为他选了后者,却不知道结果如她所料,过程天差地别。

  翟淼很愤怒的离开了,叶子还是挺难过的,朋友又少了一个,她真的挺想和翟淼做朋友的。孟宴臣有些不解,她到底为什么对翟淼那么宽容,对他反而这么计较。竟然还想和翟淼继续做朋友。

  叶子想,为什么不能继续做朋友呢,当初她没被翟淼放在第一位,这件事她可以理解的,只是朋友,为什么要强求自己是对方最重要的人和事,希望翟淼也能早日领悟这个道理,不要继续怪她了。毕竟翟淼对她来说,有象征意义的,因为翟淼,她才顿悟,接纳自我。还有她已经疲惫于和人结仇这种事了,放下仇恨,不好吗?

  叶子想了许久,终究开口询问孟宴臣,许沁自杀的事。孟宴臣这回倒是解释了来龙去脉。叶子不知为何,倒是又有点同情孟宴臣了。

  可也感觉不安,如果他对许沁的感情都可以变化,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感情可以永久不变吗?所以,她其实一直以来,心底对孟宴臣对她的感情存在迟疑。他确实是对感情很固执,单恋了许沁多年,遇到她以后,又执著和她纠缠,但十年,二十年以后呢?他们差距这样大,有一天,他对她的感情变化了,她又有什么办法吗?甚至她自己,她又能保证自己不变心吗?她喜欢过孟宴臣以后,也为林凛动过心。

  她和孟宴臣的关系,同林凛又不同,孟宴臣,一副誓要和她纠缠到死的态度,她不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只是享受恋爱的感觉,没感觉分手就好了。孟宴臣不肯放手,她就只能被动接受。

  所以如今,孟宴臣拿着婚戒承诺,他会一直等,从此以后,只有她来决定是否选择他,她永远是他心里的首位时,她被诱惑到了。

  年少时,读到珍妮特·温特森笔下的“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爱我,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并且永远地扶持我。我渴望有人毁灭我,也被我毁灭。”时,她还不解情爱,但也被文字的力量所打动,不由自主的记下来,如今,有人捧着这样的爱意站在她面前,供她选择,她无法不动容。

  看着叶子落泪,孟宴臣有些急了,他没想惹哭她,这一生,他都不想看见她落泪,他上前拥抱叶子,焦急地解释,他不是在逼她,她现在不想试尺寸也没有关系。

  叶子慢慢平静下来,离开孟宴臣的怀抱,她没有试戒指的尺寸,但也没有说任何拒绝的话。她问起他怎么知道她的尺寸的,这样订制的戒指不应该有专人来量吗?

  “你睡觉时,我自己量的。”孟宴臣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他还为此专门和工作人员请教,婚戒一般是未婚夫妻一起去量尺寸,他的行为很少见。人家当时还挺疑惑的。

  “哦。你自己设计的,你还学过设计?”叶子觉得孟宴臣有些过于多才多艺了,和他比,自己实在有些平庸,如果未来有小孩,她希望孩子可以和孟宴臣一样耀眼。

  “嗯,学过绘画,设计也会一点,还有设计师的帮助。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孟宴臣看出了叶子眼里的羡慕,同时,对于过去叶子和林凛学吉他,不肯和他学钢琴的事,有些耿耿于怀。抓住机会,要扳回一城。

  “好啊,但是你太忙了,我自己报个班吧。”叶子有些动心,年少时得不到的可以弥补,也是一种幸福。

  “教你的时间还是有的。”孟宴臣坚持要当一回叶子的老师。

  等到交换结束,回国以后,她约了孟宴臣去了燕京的三教庙。

  “儒释道,三教你偏向哪一个?”叶子在三教都拜过以后,停留在紫清宫,开口问孟宴臣。

  “我母亲有时会去拜佛,经商不可避免会拜财神。至于我自己,可能是受儒家影响最深吧。”孟宴臣并不信神佛,他觉得叶子也不是信的人,为什么想来这里。

  “符合我对你的观察,但我觉得你的行为和这壁画上的哪吒更相近。你怪过我吗?”叶子说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句话。

  “我怪你什么?”孟宴臣是怪过叶子的,在最初,她一出现就扰乱他的心绪,让他总是担心她要走歪路时,在她警局后就删除他时,在她和林凛在一起时,在她不肯爱他时……但如今他怎么舍得怪她呢?

  “怪我利用许沁把你置于现在这种境地,当时我是故意的,来折磨你。”时隔一年多,叶子头一次在孟宴臣面前坦诚她当时要折磨他的心理。她觉得够了,她对他动了心,就不想看他受折磨了。

  “不怪你,我从来没有为此怪过你。那你呢?”

  “我早就不怪你了。你该怪我的,我宁愿你找个人怪,为什么非要自苦?”这一年,叶子又看见了他的痛苦,渐渐重新感到心疼。即使大权在握,和叶子的关系不断有进展,孟宴臣还是会痛苦,为自己违背良心和原则,包庇许沁的行为痛苦。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我和孟家的孽债。”

  “不是,记得吗,我们为了肖亦骁的事谈话时,我就说过,你没有为周围人兜底的义务的。”

  “你们的冲突是因为我而起,我怎么能放任不管。”最主要的是,他伤害你,我不能允许。

  “我和肖亦骁的恩怨或许有你的原因,但他的行为不是你控制的,你不需要为他的行为负责。”

  “嗯,但我见不得你受苦。许沁的事和这个并不相同,包庇她是我自己的行为。”孟宴臣知道叶子在劝他放下,可如果他连这一点虚伪的愧疚都不剩了,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彻头彻尾的孟家人吗?

  “不是你主动的,你是被逼的,放过你自己不可以吗?”叶子有点为他的坚持自苦生气又心疼。

  “可我做了,结果如此,做了就是做了。如果我连这点愧疚都没有,是不是太残忍了?”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怎么放下,但他也期待叶子可以化解他的痛苦,一如从前解读那两幅画,给他的触动。

  如今,他已经不是傀儡了,不是父母和许沁手里的提线木偶了,是叶子的出现和勇敢救了他。现在,他确实会痛苦,但他如今也可以感受到快乐,这也是叶子带给他的,对比从前,他已经很满意这样的状态了,可他也贪婪的想要更多。

  “那我也该为此痛苦愧疚吗?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我一直保持沉默,直到自己要报复时,才翻出这件事,利用别人的性命换取利益,我似乎比你还恶劣。”

  “你不需要为此负责,你的行为最终帮死者昭雪了,若是在天有灵,她会感谢你的。我才是真正的恶劣,我用利益换取人命。她应该会恨孟家。”孟宴臣怕叶子真为此痛苦,反而开解起叶子来。

  “放到我身上,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为什么放你自己身上,就非要如此?”

  “可能我还是想做个好人。”你过去喜欢我是因为我人好,可我真不是个好人啊!你还肯爱我吗?

  “好人,你一直是个好人,你从前问我,喜欢你什么,我当时说的是真话,喜欢你人好。”叶子终于找到孟宴臣的心结。

  “我不是,我当时对你并不好。”孟宴臣如今真的觉得自己当初太恶劣了,他当时太幸运了,可惜他没抓住机会。

  “好不好,我说了算。我后来剖析过更具体的喜欢你的原因,你想知道吗?”

  “什么原因?”他真的想知道,他可以利用起来,让叶子重新来爱他。

  “首先,你出现的时间太好了,我最迷茫痛苦的时候,你屡次帮我,我没法不动心。你帮我用酒瓶砸人,那个场景,太帅气了,我大概那个时候开始动心。”孟宴臣确实是那时她心里的光,现在她知道当时他对她的帮助,大都是顺手为之,可当时她不知道,她觉得自己在他那是特殊的。

  “嗯,你的美丽也吸引我。”哦,她喜欢英雄救美,喜欢我长得帅,划重点。帮叶子砸人在他的视角里没那么重要,他没想到她是因此对他开始动心的。她此后可没什么行动啊!为她介绍工作,怀疑自己要包养她,而且他才刚开口,她就像警惕坏人似的拒绝他。

  “我开始特意关注你,但如果你不在我面前落泪,说你再也不会开心了,我大概不会有勇气走近你。”说起这个,她又想起“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不由得有些带着怨气的看了孟宴臣一眼,这个男人,总是可以让她心疼。

  “你喜欢我落泪?”孟宴臣有些意外这件事,男人落泪可并不被大多数人称赞,如果不是醉了,他不会在叶子面前哭的,但现在吗,可以多加利用。

  “我为此心疼你,觉得我们是平等的,人类的阶级和财富是不平等的,但人的感情是平等的,我看见了你的痛苦,看见了我们平等的东西。”

  “爱恨和死亡都是平等的,我们当然也是平等的。”孟宴臣觉得过去的自己太可笑了。他明明早就读过简爱,但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做一回“罗切斯特”。

  “是,但世俗客观上,我们差距过大,你曾经怀疑我,因为钱才围着你转,讨好你。某种程度上,你也没想错,我动心有一部分确实是因为你有钱。不是单纯的物质,是你从小身处富贵乡,培养出来的整体的教养和素质,非常吸引人。我成长的环境里,没有你这样的人,当时的你对我来说,像是偶像言情剧里的男主角突破次元壁,来到我身旁。”

  孟宴臣有些羞赧,他真的没想到在叶子视角里,当时的他是那么梦幻的存在。他曾痛恨被父母塑造的教养,抗拒被夸赞人好,但现在,他希望在叶子心里,他永远是个有教养的好人。

  “你说,你的傲慢和偏见搞砸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我也有错。我一面认为我们是平等的,所以我可以接近你,让你喜欢上我;可另一面,我心内知道我们客观上其实不平等,所以对你的冷漠,刻薄的一面,总是不自觉为你找借口。

  如果你没有钱,我不会那么宽容。你在我家醒来不感谢我,反而怀疑我心怀不轨,我会立刻把你赶走;你不肯承认是自己打碎我的花瓶,指责我撒谎时,我不会为了你的面子说和你没关系。在你屡次问我助学贷款和收入时,我不会为了自尊心,隐瞒卖假货被罚款的事。酒吧那晚,我不会破防,发疯报复你。过去我非要回请你,恰恰是因为我在意我们的物质差距,如果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那我不会这么做。所以别再把所有的问题归咎到你自己身上了。”

  这些是叶子在和林凛恋爱的时候感悟出来的,她对林凛不会那么费力揣摩他的心思,不会刻意算清他们之间的金钱往来。因为他们阶级上是平等的,对方和其他人不会怀疑她是捞女。但她决定仁慈的不告诉孟宴臣这件事了,他对林凛有些过于耿耿于怀了。

  还有,雨天重逢后,孟宴臣开始不自觉美化她所有的行为,但她真没他想的那么纯洁无瑕。警局对峙,她把自己彻底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把错都归咎于孟宴臣,其实很不公正。可孟宴臣却信了她说钱是废纸的话,但她真的挺爱钱的,否则她打那么多工干什么!

  “嗯。谢谢你没有赶走我,但我真的不记得花瓶是我打碎的,你很喜欢那个花瓶吗?要不要再买一个一样的?”孟宴臣觉得叶子是要赦免他过去的所有错误,他如今觉得她确实对他很宽容。他迫切想感激她,那个花瓶是不是她很喜欢,他可以送她一个。

  “还可以,但没必要。”叶子有些头疼,她说了这么多,他只抓住这个重点了吗?

  “你知道吗?我还嫉妒过你,在你说自己被逼着学乐器,不屑于专门为了汇演学习才艺;在我划了你的豪车,担心自己要再背上一笔天价债务时,你轻飘飘的说不用赔了,我当时太感激你了,但我也隐隐嫉妒你,是不是很不可理喻?”叶子发现孟宴臣开始皱眉了,知道又触碰到了他不了解的领域。

  “没有。”孟宴臣觉得这是陷阱,他研究过情侣相处守则——虽然他们还不是情侣,但绝对不能说女人不可理喻。

  “哼,撒谎,诚实点,我不会生气,我挣扎于生活,对我天大的事,在你这里是不值得在意的事,所以嫉妒你,有那么难理解吗?人性就是这么复杂阴暗,我也有阴暗的一面。”

  “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美好的。”孟宴臣当然知道人性复杂,但因为他爱她,所以她在他眼里美好无比。

  “你在我这里,从此也一样。”叶子直视孟宴臣的眼睛,看着这个令她又一次心动,想不管所有顾虑,去爱一次的男人。

  “你什么意思?”孟宴臣的心跳开始加速,不自觉屏住呼吸。他确实感觉到叶子对他的感情一直在向好的方向变化,但她说的是自己想的吗?

  “孟宴臣,过去让它过去,我们重头来过,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男朋友?”

  “我当然愿意,我时刻都在准备和你结婚。”孟宴臣太开心了,他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刻!许沁的事情过后,和叶子相处时,他看似游刃有余,一副叶子早晚会接受他,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的样子。但爱情里,哪有那么多确定,他也害怕叶子就是无法再爱上他,她还这么年轻,她要是再遇到其它人,真的爱上别人,他怎么办?鉴于她过去展现的不负责任的感情观,他必须强调自己要和她结婚,她要对他负责。

  “结婚,有点过快了,我们先谈恋爱可以吗?”因为婚戒,叶子当然知道孟宴臣想和她结婚,但孟宴臣太着急了吧,跳过谈恋爱直接结婚,很离谱的,而且她还没有和他谈过恋爱呢,他不能剥夺她谈恋爱的乐趣。她还挺好奇孟宴臣在恋爱里什么样的。

  “可以,但你要对我负责。”

  “负责。”孟宴臣有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言行和性别相反了?她真是服了他了,她不想再和他探讨结婚的事了,所以直接吻他。

  孟宴臣觉得自己从前说许沁谈恋爱谈的脑子里都是泡泡,实在有点刻薄了,因为他现在感觉自己被幸福的泡泡包围了,他已经顾不上在道观寺庙不应该举止过于亲密这种事了。他克制不住自己想继续接吻,去牵叶子的手的欲望。 

  “你现在开心吗?”叶子微笑着看着孟宴臣。

  “开心。”他甚至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开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来这里吗?”叶子终于提到她约他来的意图。

  “为什么?”

  “我想让你知道,三教的先贤圣人与神佛可以和谐共处于一座庙里,一如一个人可以接纳自己所有的侧面。我刻意停留在紫清宫前,是想让你意识到,你已经做过哪吒了,你重生过了,放下吧!”

  “我会试试看。”

  “不要试试,要尽力,如果你痛苦,我喜欢你,我就会为你痛苦。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叶子不想再看到孟宴臣痛苦失眠的样子了。

  “我不想。”孟宴臣抗拒这件事,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心理问题,有的,从年少时起,就有。可他对许沁的不伦之情是孟家的不光彩的隐秘,绝对不可以让外人知道;如今为许沁脱罪的事更不能被人抓住把柄。以孟家的权势,当然可以找到守口如瓶的心理医生为他服务,但他没有办法对着外人吐露自己,剖析自己,他只有对着叶子才能做到。

  “为什么?”

  “我办不到。除了你,我无法对着任何人剖析自我。但我有在好转,我会尽力的。”孟宴臣不想在叶子面前承认自己也有办不到的事,可他不能无视叶子的心意。

  “那我们慢慢来。”叶子不想再逼他了,只要他肯,他会好起来的。

  “你确实受儒家思想影响过重,你有想过你这样痛苦,是因为你的天性和你受到的教育有冲突的部分吗?”

  “哪里冲突?”叶子怎么解读他的痛苦?

  “你的天性是“道”,儒家和佛家压抑了“道”的部分,但它们一直存在,一如这三教庙,儒教在前,一塔兴盛,道家寥寥。但存在就是存在,你无法割舍忽视。”

  “我确实喜欢昆虫,但没有多少人可以真的做自己理想的职业,你也喜欢生物,继续深造,将来从事你理想的职业,对我来说就很幸福。还有我现在已经不抗拒经商了,我骨子里就有商人的基因,我甚至享受征服的快感。”

  “不,不是指昆虫,你该多了解道家思想的。孔子和释迦摩尼是圣人,老子一样是圣人。阴阳相生,善恶一体。一切没有那么非黑即白。”

  “嗯,我懂了,但三教庙里供奉的是燃灯佛。”

  “是,过去佛,我在那佛前为你求了过去,也求了我们的过去。所以之后我说,过去让它过去,我们重头来过,我希望你自己也一样。”

  “叶子,谢谢你,我爱你。” 孟宴臣想,他如何能不爱她呢?这一生,只有这一个人肯来细视他的痛苦和灵魂,并不遗余力的要来救他。他爱她,就是在爱自己!


  —— ——正文完—— ——

  

  13 后记

  正文终于完结了,还会有番外。

  1. 其实最初想写的只有两场对话,没想到最后行文时衍生了那么多内容,甚至后记都很啰嗦。这对CP能探讨的东西太多了,阶级,道德,性别,爱情……

  

  原定第一场是06篇和07篇的对话,效仿剧里和警局两人的对话。我觉得叶子有权知道真相,所以我设计她因为自己雨中行善,得到发现端倪的机会。叶子智商绝对非常高,她发现一点端倪,肯定能弄清全部真相。

  

  06篇 叶子“理智”剖析孟宴臣的恶劣阴暗面,把她当替身,鄙夷利用她,诱导她报警,教唆她犯罪。一如孟宴臣在酒吧“理智”剖析叶子拜金,用飞蛾蝴蝶论和阶级,践踏叶子的真心和人格。两个人都用最恶劣的心思揣摩,指控对方。不相信对方吐露的真心。看似理智,其实带着极度不理智的情绪。


  07篇 这篇其实想了很久,因为上一篇过后,叶子撕破和平的假象,理智的要把孟宴臣踢出她的世界,孟宴臣怎么破局,唯有感性的真心。所以让他当晚就借酒发疯,这个人感情上习惯被动,心房关的太紧,没有酒壮胆,他找不到借口去见叶子的。他要像叶子在警局一样被逼着吐露自己的真心,警局里叶子说他是光的告白,绝对解了他一部分心结,所以他也要解开叶子被人当替身的心结,但他是个老狐狸,借机调戏了叶子。他虽然一退再退,但他破局了,让叶子答应和他继续联络。


  包厢——警局 偏见——真情


  燕大——燕大 理性——感性


  原定第二场对话是结尾12篇,两人在三教庙的对话。甚至可以无关情爱,是叶子对孟宴臣的救赎。但行文时,在此之前加了婚戒那场对话,因为叶子也有心结需要解决,过去她永远是被牺牲的那个,酒吧那晚,她其实被孟宴臣和翟淼两个人利用了。


  孟宴臣身上的标签是新中式总裁,但他的痛苦也来源于被儒家思想影响过深。他宁愿坐牢也要逼他母亲认错,是一种哪吒式的割肉还父的行为,但你要是客观的旁观者,就会发现,这件事很荒谬的,他是她儿子,所以他就要为她的罪行赎罪,不惜自毁坐牢,这堪比古代连坐罪,他在精神上支持这种连坐罪。但现代思想里,父母和子女是独立的个体,他压抑不自由是因为他精神上无法独立。


  虽然剧中许沁的表演说服不了观众,她在孟家压抑到抑郁想死,但我认同孟家是很压抑的家庭。很多人指责是许沁pua孟宴臣,造成他这么痛苦,如果没有许沁,孟家就是和谐一家人。我完全不认同。


  和许沁的不伦之情是他痛苦的原因的一部分,但绝对不是全部和根源,根源是孟家本身,是他的天性和教育环境的冲突。没有许沁,他也一样压抑痛苦(完全归咎于许沁是非常可笑的行为)。一如许沁代表蝴蝶,但蝴蝶≠许沁,孟宴臣在许沁身上寄托了所有他认为自己渴望和美好的东西,所以过去,许沁才对他那么重要,但他终究会发现他对许沁的爱是虚幻的,他爱的是他自己臆想的许沁。(不是要否认他爱过许沁,但这份爱里掺杂了太多东西,男女之情反而没有那么多。但叶子不同,他对叶子最初,就是男人被女人吸引了,所以同人文里,他们性张力拉满,PS,我有一种想法,就算叶子真是拜金女,孟宴臣也会沉沦的。)


  但最后行文发现,中间还需要有一场对话,也就是09篇——阶级和性别,两个人可以放下情绪,和平理智的探讨他们之间的问题和关系。


  2. 人物 

  翟淼

  这篇文里有读者留言关于翟淼的形象的,我不认同她纯粹为了正义,或者是剧情的工具人才做出偷拍,交出视频的举动。

  她当然可以是仗义的,拿叶子当朋友,在卖假货时顶住压力维护叶子;但她也可以以家人的利益为先,所以为了报仇不顾同窗之谊。人性就是这么复杂,不是非黑即白。最后叶子也因为看透这件事,接纳犯错的自我。


  肖亦骁

  关于肖亦骁阻碍林凛签约,捅破叶子诬告孟宴臣的情节,以及叶子为了报复他,设计他因为被牵出酒吧涉黄被短暂拘留。有读者留言肖亦骁没有那么卑鄙,他三观很正,只是傲慢。

  但我其实也不是想描写他卑鄙,他就是现实中有权势的富二代的一个缩影,他为自己辩解时有一段话——“我搞什么小动作了,我不过是说出事实,能被阻碍的前程算什么前程,不是因为你,我至于和一个不入流的小明星过不去。”

  对他来说,真不是特意搞小动作,他只要在圈子里表现出不喜欢叶子,他们得罪过他,就可以达到这种效果了。他就是说了事实,而且他瞧不起叶子和林凛的,叶子在他那是想靠美色上位的捞女,林凛是不入流的小明星,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毁了对方的前程,知道,但他不在乎,甚至不认为那算前程。不是因为孟宴臣,他们都进入不到他的视线。所以被叶子报复,搞到他丢了继承人的身份,他才那么破防。他甚至理解不了一个捞女敢这么报复他。

  至于涉黄之事是真是假,见仁见智吧,原著肯定为真,剧里我保留意见。肖亦骁对孟宴臣说叶子像许沁是什么意图?单纯描述吗?他知道孟宴臣对许沁的感情的。甚至孟宴臣说许沁和宋焰玩玩可以,认真就打住,很多人为孟宴臣洗这句话,但我觉得这就是孟宴臣的真心话。他前期对叶子也这个态度。他剧里说没必要别联系,恰恰是他潜意识里认真了。

  

  付文樱

  写付文樱警局后让叶子退学,后来又引导舆论攻击叶子,雪藏林凛,让他赔天价违约金。有人认为剧里的付文樱做不出来这种事。真的吗?

  别管宋焰是不是个小混混,高中就和许沁上床,甚至加上原著里宋焰亲妈做过孟怀瑾小三的事。她用特权毁了宋焰的前程,真的可以如很多观众所说可以理解吗?就算宋焰很糟糕,这也不是正义的行为,否则孟宴臣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后三观崩塌,发疯自毁?(很认同有读者留言的,“孟家都很喜欢在别人身上找借口,无论自己做的对与不对。”——许沁和宋焰的事明明两个人都有问题,他们把错全推给宋焰,对一个高中生使出那样的报复手段,遇到这家人,其实很可怕的。)

  还有不知道孟宴臣强奸是真是假时,付文樱就要设套让叶子坐牢,别说她是了解自己儿子不可能做这种事,当天孟宴臣离家出走,情绪明显在失控中,如果真发生什么事,明显是孟宴臣的原因大一些吧,他走前还在控诉他们教他做正人君子,自己却是恶人,如果孟宴臣就是触底反弹,真做了恶事呢?

  很多人觉得付文樱剧里说他们自由了,所以从此不会太阻碍孟宴臣和叶子之间的关系,我持反对意见,经历过许沁的事,付文樱反而会对孟宴臣的婚姻更严格要求。她真的可以从此改变行事作风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尤其在她眼里,这回,她甚至没有动用违法的手段,孟宴臣没有理由再发疯。

  而且很多人觉得孟宴臣结尾主动接手国坤,是所有心结已解,孟家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他以后大权在握,真正自由了。

  真的吗?我反而觉得结尾是一笔糊涂账。孟宴臣折腾一通,好似解决问题了,孟家又和谐了,其实是扯上一层遮羞布,问题又被隐藏起来了,付文樱真去坐牢了吗?

  孟宴臣真的是为了自己接手的国坤吗?不是,剧里他自己口中都说了是为了父母,为了妹妹。他只不过把自己的需求压抑的更深了。还有他进入国坤,也不可能真正成为国坤掌权人,孟怀瑾还是孟家隐形的家主,现实里二代就是会被一代掣肘。


  许沁

  许沁挺难写的,她是精神男人和男人共同创造的可怕的女性形象。但我不想写她太坏,她只是贪心,既要又要。我也不想她彻底被宋焰控制,成为一个伥鬼,所以,我写是她在控制她和宋焰的关系,她有自私的一面,紧急关头,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

  在她和孟宴臣的关系里,她也很自私,但自私不可以吗?孟宴臣对许沁也很自私。如果她没有生剖孕妇,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不会去批判她的所有行为。

  

  林凛

  有读者留言喜欢林凛的设定和性格,我还是挺开心的,因为设定里林凛确实是非常不错的人,他有起到对照组的作用,但并不是工具人。

  叶子精神上得到父母正面健康的爱,但物质条件不好,已经失去父母。孟宴臣物质条件顶级,但精神上被父母压抑,没有得到过正面健康的爱。

  林凛则是阶级和物质条件在孟宴臣和叶子之间,没有大富大贵,但也不用担心金钱,父母对他的爱也正面,健康。所以他可以做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不考虑现实,坚持追梦。

  他给叶子的感情是正向影响的,最后分开是因为感情尽了,互相也不怨怼。如果是现实,遇到这样的人,很美好的。

  

  叶子

  很开心有读者评价这篇文里叶子,面对孟宴臣清醒独立不卑微,是个正常人,初期坚决不想和孟宴臣纠缠;智商高,有逻辑有脑子;感情真挚打直球。精神强悍,有自我救赎的能力。

  因为我心里的叶子就是这个形象,写的叶子也是这个形象,读者能感受到我想传达的东西,还是很开心的。


  孟宴臣

  孟宴臣最难写,尽力想不ooc,但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解读。这篇文里孟宴臣的特点是高道德感,控制欲强,责任感强,有心机,有手段。其实他打动我,认为他是个不错的人,就是他的高道德感,雨天之后,他要是不愧疚,那他就真成了叶子口中彻底的小人,败类了,那叶子没必要和他继续纠缠,不会再对他动心,他们也不会在一起。


  3. 情节

  我设计孟宴臣自己去发现他毁了叶子人生这件事,以及看清他对叶子的那些误解,自证是没有用的,只有他自己发现,他才会醒悟他错过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

  

  我就是要孟宴臣把叶子的退学问题解决了。一方面是受不了top2女大,因为诬告男人被退学这种地狱情节;另一方面,孟宴臣要是愧疚了,知道了,还不解决这件事,那真的不合理,同时,他也没资格去纠缠叶子。


  叶子又谈恋爱这个情节很重要。

  一方面叶子接纳自我,放下过去,为什么不能开展新的感情生活?

  (看到有读者调侃孟宴臣当“接盘侠”,当然读者没有恶意,但这个词本身是辱女词汇,能够看到叶子身上闪光点的观众,应该女性意识更强烈,那调侃娱乐时请不要再使用这样的词汇了。)

  另一方面,孟宴臣需要因为这个意识到自己对叶子是爱情,并且承认这件事,他在感情上是非常优柔寡断的人,他完全是叶子的反面,和这样的人谈感情会非常痛苦。

  雨天之后,他立刻就会发现自己喜欢叶子,并承认这件事,开始追叶子吗?他不会的。他找到了新借口掩盖自己的动心,他会把一切归咎为自己的愧疚。

  剧里,他对叶子,一开始就是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她天然的吸引他。后来肖说像许沁,他开始放纵自己关注她,又因为他不能背叛对许沁的感情,同时他看不起叶子的贫穷,他压抑对叶子的心动。将自己主动帮助叶子,放任叶子靠近他的的行为,找借口是不想她走弯路。

  为什么在叶子没耍心机时,他就怕她走歪路?因为他是被贫穷、美丽的叶子,吸引的那个富豪男人。

  因为叶子的工作,他一开始就有偏见。他骨子里是个很老式作风的人,对他来说,酒吧服务员和网红都不是正经工作。

  倒酒,剐蹭车,学生卡,他觉得是故意的。后来叶子模仿许沁,耍小心机,彻底盖棺定论叶子是拜金女。他一边鄙夷,一边利用,一边想维持对过往感情的忠贞,一边为叶子心动,但他不承认。


  所以这篇文里,我写的在和叶子的关系里,他开始是有点自私的。

  警局后,他一定很震撼叶子说他是光,但他不确定叶子是不是全然真心,所以他只发了微信,发现被删除了,就知道叶子不想和他联系,他以为他不追究,叶子就没大困难。(他没想到他妈在背后搞叶子,他以为付文樱会有所改变。)

  所以他遵从叶子的选择,也有点赌气,反复复盘他们的过往。他承认叶子有真心,也意识到自己有心动,但没那么强烈,或者说他习惯压抑。他知道他俩没未来,不如不招惹。

  孟宴臣雨天重逢之前,琢磨叶子和他的过去,是因为叶子那句,他是她的光,戳中他了。但他此时是以自我为中心去琢磨,他希望那句话是真的,所以叶子应该是好的,对他不是虚情假意,但他不确定这件事。他此时重点琢磨叶子对他的感情,没有琢磨自己对叶子的。或者说压抑自己的感情。

  雨天重逢后确认叶子是好的,不再以自我为中心了,但是要拼命弥补。他确认了叶子对他的真心,但现在叶子变了,他忙着琢磨现在的叶子对他的感情,同时控制欲爆表,学业,工作,住处,除了人际关系没法操作,他认为叶子被他害得失去的东西他都要一样样弥补,检查。

  林凛出现,他嫉妒,他意识到自己喜欢叶子,但此时还没到爱的程度。叶子要把他彻底踢出她的世界,他才急了,被逼出真心。


  08和10篇有读者留言是爽文,11篇又有读者留言感到很恶心无力。

  叶子报复肖亦骁,报复孟家,是因为叶子的性格里就有这样的特质,她非常有舍得一身剐,把皇帝拉下马的性格气质,而且剑走偏锋,比如要红酒爆头猥琐男,孟宴臣践踏她人格,她就要不顾后果回击他。

  利用许沁报复付文樱和孟宴臣,是因为我还是接受不了,许沁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逍遥法外。虽然很想彻底写成爽文,但还是顾及了现实逻辑,付文樱没去坐牢,许沁也不会。现实里,天龙人就是有特权,无产阶级任重道远。


  还有在孟宴臣对许沁的感情完全收拾好之前,我是不会让叶子和他纠缠的,叶子没有义务去解决他对许沁的感情。或者说我很恶心,心里永远为另一个女人留一块地方,这样的情节。以及即使和叶子确定关系,因为亲情,他还要被许沁随叫随到,永远不拒绝许沁的情节。

  

  4. 两人对对方的认知

  PS正常人接触一个陌生人,初始都是灰色,黑色是坏,白色是好,黑白指坏大于好,白黑是好大于坏

  A孟宴臣对叶子 B叶子对孟宴臣

  A黑——黑白——黑——灰——白——白黑

  B灰——白——黑——黑白——白——黑白——白黑

  A最初他对她职业的偏见,以及倒酒,剐蹭车,学生卡,一系列巧合,导致叶子开局在他那就是黑色的;后来接触以后发现叶子有向上的一面,但他怀疑她,所以是黑白;叶子模仿许沁开始,彻底盖章是拜金女,变成黑;等到警局之后,叶子剖露真心,变成灰色,此时他开始正视叶子的感情了;雨天重逢,因为愧疚他走了极端,认为叶子是纯善的,真心的,变成白;接着接触,最后叶子坦诚自己的内心,因为他爱上她了,所以她在他那是白黑。

  B初始叶子对他没偏见,是灰色;他帮她,真心认为他是个好人,是白色;酒吧那晚,叶子被践踏人格,认定他耍她,变成黑;警局孟宴臣说不追究她,他不是彻底的坏人,但叶子觉得孟宴臣不无辜,所以是黑白;雨天重逢,发现他帮助孕妇,她认为他纯粹是好人,都是自己的问题,变成白;后来发现真相,被肖亦骁和付文樱报复,又变成黑白;最后动了心,成了白黑。


  5.救赎

  叶子一直是自我救赎,自己做自己的救世主。

   叶子重建了三次自我

  雨天之前重建一次

  雨天重逢,把问题全都归咎于自己,自我厌弃,查出真相,接纳自我,重建一次。

  通过报复付文樱和孟宴臣,她又重建一次,这次,她是真的和自我和解,和世界和解了。

  

  孟宴臣也在自我救赎,所以他紧抓着叶子不放,精神上,他没有叶子那么强悍,所以他要借助叶子的力量,化茧成蝶。


  PS  欢迎大家多多评论,探讨各种想法。

  

  

阴暗爬行

【孟宴臣x叶子】回溯(14)


我的手上拿着依然温热的DNA采样报告,看着坐在医院前厅的铁椅子上平静地等着我的孟宴臣,觉得当下的场景实在是有些过于魔幻了。


五年后的某一天我曾经泫然欲泣地问过他,国坤集团的继承人孟宴臣,会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上呢?


原来答案在这里。



把柄吗?当然算得上是把柄。


可能是一刻钟前,我们分明还在他昏暗冰冷的家里冷声对峙,彻底暴露着彼此的狰狞面目。


当时我握着拳字字发颤地向他陈述完我的反击,浑身紧绷着等待他的下一步棋,却只等到他彻底认输般的一声——


“那走吧。”


我还沉浸在自己头一次没有一败涂地的剧烈喜悦里,一时没听懂:


“去哪?”


“医院。......


我的手上拿着依然温热的DNA采样报告,看着坐在医院前厅的铁椅子上平静地等着我的孟宴臣,觉得当下的场景实在是有些过于魔幻了。


五年后的某一天我曾经泫然欲泣地问过他,国坤集团的继承人孟宴臣,会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上呢?


原来答案在这里。



把柄吗?当然算得上是把柄。


可能是一刻钟前,我们分明还在他昏暗冰冷的家里冷声对峙,彻底暴露着彼此的狰狞面目。


当时我握着拳字字发颤地向他陈述完我的反击,浑身紧绷着等待他的下一步棋,却只等到他彻底认输般的一声——


“那走吧。”


我还沉浸在自己头一次没有一败涂地的剧烈喜悦里,一时没听懂:


“去哪?”


“医院。


你不是要留存证据威胁我吗?我送你。”




神经病。



他好像读懂了我眼里的意思,不以为意地走到玄关拾起了车钥匙:


“至于那个录音,我建议你多留几个备份,有空再去公证一下真实性。”


他的语气甚至有一丝......迫不及待。


“你在帮我?”


我不可置信。


他并未着急应答,只是有条不紊地穿好了鞋子,又随手披上了件花灰色的长风衣,才朝我转过了身子。


那个眼神,温柔得像是在舔舐我。



“是你在帮我。”


“如你所言。这是我活该。”



我眨了眨眼睛,终于反应过来。


我差点忘了……


那个人可是孟宴臣。


能被我威胁、被我剥削,被我死死拿捏住命脉,甚至会随时被我毁掉——


他快高兴死了。



我缓缓走到他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那张一如既往英俊儒雅的脸。


苍天,谁知道这张脸下面,藏着怎么样一个疯子。


一个不择手段、渴求着要死在我掌心的疯子。


他几乎是心甘情愿、求之不得地渴望把自己狠狠反锁在牢笼里。


一个只属于我的牢笼。


而且,至死方休。




我朝他的脸颊伸出了手。


他大概以为我终于忍不住要扇醒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我的手却轻轻地停在了他的脸侧。


他的呼吸滞了滞,慢慢睁开了眸子。目中,是一片氤氲迷茫的雾。


那双藏在镜片后阴冷的眼睛似有困惑,又微微颤抖着试图读懂我眼里的情绪。


彼时我脑海里升起了一个没有由来的词:


驯服。




几息的犹豫后,他望着我,终于很慢很慢地、谨慎试探着偏了偏头,让自己的侧脸更紧地贴上了我的掌心……




然后轻轻蹭了蹭。





像……


一头乞求主人怜爱宽恕的兽。


那个动作很轻,只有一瞬。


但我仿佛在那时起就知道,我短短的一生,可能都走不出那长长的一瞬。




那一秒我仿佛忽然拨开了他眼里的漫天迷雾,最终在那片阴翳里最深的不知处,找到了那个发着抖的、湿淋淋的他。


我看见他用自己的爪牙啃咬伤口,让自己浑身鲜血淋漓,求死不能。


我看见他发疯似地在密林深雾中寻找着归路,一次次朝虚妄的光亮撞得头破血流,却永远被一堵透明的墙困于原地。


墙外的人以为他就是那片宏大诡谲的雾,能在瞬息间吞噬天地,却永远听不见那堵墙后面声嘶力竭的呼救声。



其实,我明明也不过是一个误入歧途的旅人——


却阴差阳错、跌跌撞撞地坠进雾里,窥见了那个不堪的他。


遇到我之前,他没见过爱。


但是他却不知所措、慌不择路地试图爱我。






“孟宴臣。”


我的指尖轻轻拂过手心里他冰凉的脸,只觉得嘴唇有点发干。


“我要你资助我,要你送我出国完成学业,还要你尽你所能、为我的人生扫平障碍。”


“你有异议吗?”


我的手滑下他的脸侧时,他肉眼可见的有些留恋那片掌心的温度。


“没有。”


他微垂着头,声音带着些鼻音。


看上去……


很乖。


“还有别的要求吗。”


“有的。”


他轻轻抬起头等我的下文。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突然福至心灵,终于明白了他到底在朝我渴求些什么。


原来我们的那条路在这里。



我慢慢朝他靠近了一步,语气仿若诱哄:


“我保留追诉和曝光你的权利。


所以你以后,要乖一点。”


我歪了歪头看他:


“要听话。”



他慢慢眨了眨眼睛,不是非常确定故事到底在朝哪个方向发展,但还是顺从地低低地应了声:


“好。”


我没放过他,朝他低垂着的视线靠的更近了:


“好什么?”


他慢慢移起目光,落在我近在咫尺的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喉结终于微微动了动,声音很轻很轻地开了口:


“我要听话。


要乖一点。”


















阴暗爬行

【孟宴臣x叶子】回溯(12)

孟宴臣的话在我的脑中如柳絮飘荡、盘桓,凝成一团又骤然飘散,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终于悠悠然落了地。


他说他费尽心机,把我像傀儡和玩具一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目的,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不要他了。


他慢慢倒在了沙发靠背上,口吻仿佛在认罪:


“我想,我已经有答案了。”


原来是这样。


居然是这样。


那一秒我以为我会愤怒崩溃,歇斯底里。


我以为我会暴跳地质问他: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孟宴臣?你把我为了你留下的眼泪、忐忑不安的牵肠挂肚、甚至是意图牺牲自己所剩无几的脸面拯救你的决心,当成什么了?


证明我放不下你的一场表演吗?


你玩弄我一次还不够,让我错付一次...

孟宴臣的话在我的脑中如柳絮飘荡、盘桓,凝成一团又骤然飘散,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终于悠悠然落了地。


他说他费尽心机,把我像傀儡和玩具一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目的,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不要他了。


他慢慢倒在了沙发靠背上,口吻仿佛在认罪:


“我想,我已经有答案了。”


原来是这样。


居然是这样。


那一秒我以为我会愤怒崩溃,歇斯底里。


我以为我会暴跳地质问他: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孟宴臣?你把我为了你留下的眼泪、忐忑不安的牵肠挂肚、甚至是意图牺牲自己所剩无几的脸面拯救你的决心,当成什么了?


证明我放不下你的一场表演吗?


你玩弄我一次还不够,让我错付一次真心还不够,还要让我再经历一次?


你算什么?你凭什么?你怎么敢?





但我没有。


我彼时甚至比平时还要平静。


我听见我在安静了接近一刻钟的空寂里,面无表情地干巴巴总结:


“所以你骗我,让我以为你走投无路。让我以为自己是救你的唯一希望……”


“是为了逼我承认,我没放下你。”


我觉得自己恶心的快吐了,却连干呕的力气都全然失去:


“然后呢?孟宴臣,再次伤害我,你会得到什么呢?”


“难道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




他摘下眼镜,垂头把眼睛徒劳地藏在掌后,像是已经没有力气看我。


人把眼睛蒙住的时候,心脏就会暴露无遗。


“我没期待过这件事。”


他说。


“那件事过后,你本来就不会原谅我了。无论我如何露骨地剖开我的心,证明我错得彻底,你也再不会原谅我了。”


“我知道这是又一个错误,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你不会回来,不愿意看我一眼,事情已经不会比这更糟了。”


“你明明离我那么近,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一条通往你的路。


我试了所有办法,但是我找不到。”


“有时候我宁愿你是真的爱我的钱,起码那对我而言,事情会容易的多。可是你却问我要我的爱。


我不敢告诉你我从来没拥有过那种东西,一刻都没有。


对于这件事,我是彻底的赤贫。”






我疑心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他微微的哽咽,只听他顿了顿,又缓慢地开口:


“你从前说的没错,应该是我求你。是我求你给予我、施舍我、好心分给我一点你的爱。


就算那点爱会刺痛我也没关系。就算恨意远远大于爱也没关系。


只要是你给我的,什么都没关系。”


“可是你看上去很绝情,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我了。


我不敢想这一点,你不在乎我,这比你恨我还可怕。”




“所以……所以我只能做一个卑劣的决定。


我用自己做赌注,赌你的仁慈。”


他缓缓放下了手,露出了一个无比悲恸的自嘲笑意:


“你按响我门铃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应该为了你还没放下我而高兴,还是应该为了自己低劣肮脏的人格而感到可悲。”


“但我后来想明白了,我应该是高兴的。


毕竟我对我的恶劣和不堪,早就了如指掌了。”


他看向我:


“这一点,现在你应该也了如指掌了。”





雨后的潮湿低压空气缓慢透过窗扉渗入室内,我的灵魂似乎也是潮湿的。


“你让我觉得,特别恶心。”


我连回头看他一眼都受不了。


他好像全然不在意,声音如同诅咒般响起:


“但是你确实爱着我,而且你还会痛恨我。


此生你再无可能放下我。


这个答案对我已经够了。”


他缓缓站了起来,我的余光只能看见他苍白无力地垂在身侧的指节:


“就算这辈子你再不会见我第二面。


我的余生也可以靠着这个答案继续活着。”




我很少经历这种时刻。那种心跳被怒意激得如同疯狂的鼓声,却浑身僵直,发不出一点声音的时刻。


我只能看见他踱向料理台,用木勺搅了搅被焖得软烂的燕麦粥,俯身挑了一个瓷碗,那动作流畅得仿佛刚刚在我身边吐露心扉低头认罪的人并不是他。


他慢慢朝舀好的燕麦里倒牛奶,期间并未抬头看我一眼。


他自然不需要抬头。


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这个我会恨他入骨、永远无法和解的结果。


甚至可以说,他对这个求之不得。因为这可能是他最后能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了。


他低着头凝视着眼前袅袅的热气,双手撑在台面上,试图总结自己混乱不堪的陈述。


那个声音像是用一把钝刀一点点剖开皮肉、厮磨肋骨:


“你不需要理解,也不会理解。但是对我而言,既然我错过了你的爱,那么得到你的恨也是好的。


因为我确实病态又阴暗。


事实就是,我怕你走出阴影,更怕你重获新生。”


他抬起了头:


“世人管这个一般叫什么,叶子?”


我花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疯子。变态。”


“是吗。”


他好像对这个答案很惋惜,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的,叶子。不是的。"



"这就是你问我要的东西。我到今天才敢把它给你,因为它实在是太过不堪。"


他闭了闭眼睛,仿佛对终于要说出那个字感到痛苦万分。


但是他还是开了口。


他说,


“这对我而言……对我这种人而言,


就算是爱了。"



取酒换清歌

【叶宴】瓦尔特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此时此刻瓦尔特的灵魂变成了一只振翅的飞蛾,两只翅膀因为载满怨恨而沉重不堪。」

  

——威廉·萨摩塞特·毛姆《面纱》

  

  

  孟宴臣合上书,暖光的台灯被他抬手按灭,昏黑的夜色瞬间笼罩了回来。

  

  雨声淅淅沥沥地落在窗上,他有些失眠,走过去拉开窗帘,城市的灯火阑珊模糊在雨幕中,落地窗巨大的玻璃上隐约反射出他的倒影。

  

  又下雨了。

  

  他来外地谈生意,明天一早回燕城的飞机,雨下得这样大,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航班延误。

  

  紧绷了多日的神经忽然松弛下来,他短时间内竟有些难以入眠。酒店的房间里...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此时此刻瓦尔特的灵魂变成了一只振翅的飞蛾,两只翅膀因为载满怨恨而沉重不堪。」

  

——威廉·萨摩塞特·毛姆《面纱》

  

  

  孟宴臣合上书,暖光的台灯被他抬手按灭,昏黑的夜色瞬间笼罩了回来。

  

  雨声淅淅沥沥地落在窗上,他有些失眠,走过去拉开窗帘,城市的灯火阑珊模糊在雨幕中,落地窗巨大的玻璃上隐约反射出他的倒影。

  

  又下雨了。

  

  他来外地谈生意,明天一早回燕城的飞机,雨下得这样大,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航班延误。

  

  紧绷了多日的神经忽然松弛下来,他短时间内竟有些难以入眠。酒店的房间里摆着几本名著,大概平时只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上面落了灰尘,书页很新,没有翻过的痕迹。

  

  孟宴臣随手抽了一本出来看,读到夜深眼睛酸涩时,窗外的雨还没有停。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对话框里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最后他发出的返回燕城的航班时间。

  

  第二天飞机果然延误了,孟宴臣在候机厅坐到了中午,只在早起时喝了一杯咖啡,此时空荡荡的胃发出时断时续的疼痛。

  

  登机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新的消息传进来,孟宴臣有些轻微的烦躁,按了关机键,眼不见为净。

  

  取了行李出站时,视线穿过人群,看到旁边免税店门口靠着个人,孟宴臣觉得翻搅了一路的胃终于消停了下来。

  

  叶子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快步走过来,手里拎着包子和豆浆。

  

  “延误这么久啊,都冷掉了。”叶子举了一下手里的塑料袋,“还吃吗?”

  

  孟宴臣点点头,伸手要接。

  

  叶子莞尔:“逗你的,吃冷饭会胃痛,我请你吃别的。”

  

  然后她扭头向四周打量一圈,随手一指不远处金色的小拱门:“麦当劳怎么样?”

  

  叶子摆弄着儿童套餐送的玩偶,孟宴臣坐在对面吃着汉堡,咬一口看一眼她,像只流浪也不失矜贵的猫。

  

  他们之间这些年来一直是这样,孟宴臣请她在米其林餐厅里吃精致又奢华的菜品,她却请孟宴臣游走在各种快餐店和路边摊之间。

  

  孟宴臣在这些地方总是显得格格不入,但叶子却坏心眼地自我安慰,他们的窘迫是一样的,她同样也不适应坐在装修豪华的餐厅里面故作优雅。

  

  “我没以为你会来。”孟宴臣拿起纸巾擦了擦嘴,麦当劳免费一沓的纸巾被他用出了一种高级西餐厅餐巾的感觉。

  

  “又不是来接你的,”叶子嘴硬,“我们公司新签的网红在这边取景,我闲的没事就顺路过来看看。”

  

  哦,还是带了早餐又关注了航班信息的顺路。

  

  “因为你没回我消息。”孟宴臣不吃她的激将法,冷静道。

  

  “我没回吗?我记得我回了个‘好’字的。”叶子低头翻出手机,点开聊天界面。

  

  还真没回,她尴尬一笑,摆摆手:“抱歉抱歉,最近消息太多,忙忘了。”

  

  这几年她专注于自媒体市场,目前也算小有成就,开了一家小公司,团队不断扩张,签进来一批又一批的网红。

  

  叶子没觉得自己成功,也没觉得自己变有钱,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在忙,忙得没时间花钱。

  

  要说她做这件事的初心,大概还要回到当年和孟宴臣的纠葛之中,那时她的耳边总会浮现出餐厅老板说的那番话,先签网红再介绍整形医院然后放贷款。

  

  那番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刺得她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她自知力量微薄,却也自不量力地想要拯救那些和她一样懵懂的女孩们。

  

  于是在取得了一定的成功后,叶子签下那些想做网红的女孩,给她们做培训,第一步先消除容貌焦虑,第二步踏踏实实讲技术。她们公司的风格一向以内容为核心,策划的重点也在文案上。涉猎的范围倒也比较广,科普、影视或文学解析、追踪社会热点等等都有不同的人在做。

  

  虽然不算非常火热,但也有固定的市场。

  

  早几年的时候她还会露脸,后来也退居二线了。毕竟自己当年的丑闻太过不堪,如今互联网太发达,难保不被拿出来做文章,她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公司其他人。

  

  孟宴臣看着叶子若隐若现的黑眼圈,心中有些不忍:“以后太忙的话不必来接我,你自己多休息。”

  

  这些年他从来不过问也不插手叶子的事业,叶子说多少他就听多少,不说的他也不会再追问。

  

  他们之间几乎不聊什么深刻的东西,不谈彼此的事业,不谈人生的规划,不过最绝口不提的还是金钱。这似乎成为了他们在那次崩盘关系的重建过后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剥丝抽茧,他们之间最后剩下的似乎只有性。由一个不需要前情和理由的见面开始,然后是千篇一律的约会、吃饭、上床。

  

  穿上衣服,就是各奔东西互不干涉的人生。

  

  分明是畸形的关系,他们却饮鸩止渴,乐在其中。

  

  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已经追溯不清了,当初他们都以为彼此的故事结束在那个兵荒马乱又晦涩难堪的夜晚时,大雨滂沱的相逢又将他们卷进了新的序章。

  

  好像是孟宴臣先给她发了消息,叶子惴惴不安地赴约,两人对视间,眼睛里都倒映出对方紧张的神情。

  

  然后就突然笑了,叶子说谢谢你还愿意见我,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和一句感谢。

  

  孟宴臣望向她的眼睛,说我也欠你一句对不起。

  

  孟宴臣对叶子说,我听说过你被学校开除了,我想去和学校商议一下。

  

  叶子摇摇头,我也没脸回去了,何况那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她扬起脸笑了笑,你放心,我对自己的人生负得起责。

  

  她还是从前那个渺小却坚韧的叶子,夹缝求生也活得漂亮。

  

  只是没有人知道,叶子永远原谅不了的人只有她自己。她可以放下,可以释怀,可以大步向前走,但那个做错事的自己变成了一道深刻的划痕,扎在她的灵魂深处,结成永远不可能消弥的疼痛。

  

  后来第一次和孟宴臣上床的时候,如墨的夜晚里叶子从床上坐起来,借着月色细细打量着那张俊朗又仁慈的脸。

  

  她残忍地想,会不会是因为他也被困在了某个生命中无法追回的时刻,所以他才会变得和自己一样病态又疯狂。

  

  真是可怜,叶子怜悯地看着孟宴臣轻轻蹙起的眉头和微颤的眼睫。

  

  她没有继续去想困住孟宴臣的时刻是不是他高中目送许沁和宋焰远去的瞬间,或者再早一点,在许沁改姓的时间。

  

  如果这样去想,更可怜的人就是她了,于是她强迫自己不去思考。

  

  这段时间视频的策划内容是做动植物的科普,这么多年叶子终于又重新与自己的专业产生了链接,心中说不欢喜是假的。她为此忙前忙后,亲自查阅资料,参与策划,撰写脚本。

  

  手机的消息提醒一整晚时不时的便冒出来一两声,终于在天刚蒙蒙亮的清晨把叶子从睡梦中唤醒。

  

  她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回复的消息刚编辑了一半,腰上环过来一只有力的手臂把她拉回被子里。

  

  “很吵,”孟宴臣闭着眼睛低声抱怨,“我前天晚上就没有睡好。”

  

  叶子一开始任由孟宴臣抱着,后来趁他手臂的劲松了一些,便立刻挣脱出他的怀抱下了床。

  

  她踢开地上那条价格不菲的领带,穿上拖鞋走去卧室外打电话。

  

  孟宴臣再次醒来的时候叶子还在打着电话,他从地上捡起衬衫和西裤塞进一旁的洗衣筐里,想着等下出门的时候送去干洗店。

  

  他上次送去干洗的衣服早被叶子取回来收在柜子里,孟宴臣轻车熟路地找出来换上。

  

  卫生间里放着最廉价的牙刷,每回用一次就丢了,仿佛有种下次不会再来了的感觉。

  

  他们之间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关系,剔除着所有可能造成长期稳定关系假象的东西。

  

  叶子站在窗边打完电话的时候,转身看到孟宴臣在翻她放在桌子上的有关最近科普题材的资料。

  

  “你们最近要做昆虫的题材?”孟宴臣没抬头,但大概是察觉到了叶子的目光,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他身上衬衫的扣子没有系全,发丝慵懒地垂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纸张在翻动,看上去人畜无害极了。

  

  “对,”叶子走过去亲了一口他的唇角,“过段时间我准备做些标本,想请孟总教教我。”

  

  孟宴臣嗯了一声表示答应,偏过头去吻她。

  

  叶子忙起来之后一两周不见人影,期间孟宴臣发过一次消息没收到回信,也就没继续再发了。

  

  许沁邀请孟宴臣去家里吃饭,他提着得体的礼物登门拜访。

  

  其实许沁婚后他们之间很少联系,因为宋焰实在不喜欢他。这次请孟宴臣的原因是宋知许要上小学了,想请他帮忙找一个好一点的学校。

  

  没想到翟淼也在,孟宴臣上一次见她还是许多年前,所以进门的时候有一瞬间差点没认出来。她客客气气地和孟宴臣打招呼,没有了当年那个咋咋呼呼的样子。

  

  宋知许听到动静噔噔噔地从房间里跑出来,小姑娘和谁都自来熟,见到孟宴臣也不怕生,脆生生地喊舅舅。

  

  孟宴臣摸了摸她的头,把准备好的玩具递过去,小姑娘把礼物抱在怀里说着舅舅最好了,小小的年纪漂亮话信手拈来,嘴甜得像抹了蜜。

  

  反倒是面对许沁和宋焰时带上了些许生疏的尴尬,许沁干巴巴地招呼他进来坐,宋焰冲他点点头,没有再皱眉头。

  

  时间把他们从可以任性的年纪推了出去,所有人都被打磨着发生了变化,就连宋焰对他的敌视似乎也不复存在了。

  

  吃饭时聊到了教育问题,翟淼讲起她们学校里的科研环境,她是生物学博士毕业,目前留校当老师。她也聊起了周围的其他同学,有的进了科研所,有的做了教授,也有的在海外扎根。

  

  唯独没有提起过叶子。

  

  孟宴臣曾从叶子口中知道这些年她与翟淼一直没有断过联系,两人私交甚笃。

  

  但翟淼却没有提。或许是翟淼不愿流传叶子算不上光彩的故事,又或许只是因为孟宴臣在场,大家知趣地避开禁忌的话题。

  

  孟宴臣脑海中浮现出叶子桌子上的资料,字里行间做了详细的笔记和注解。可那样的东西只能在快餐时代里的视频里匆匆掠过,与科研院所和学府之间有着难以企及的鸿沟。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钝刀戳了一下,没受伤,只是闷闷地疼。

  

  仲夏的夜晚蝉鸣瑟瑟。孟宴臣在餐厅门口将燕城重点小学的院长交付给代驾,今晚总算把宋知许上学的事情谈妥了。

  

  他喝得有点多,坐在自己车边的石墩子上散酒气,脑袋里晕晕乎乎地腾升起一丝委屈,他掏出手机给叶子拨电话,上次联系还是他发了消息叶子没回。

  

  这次叶子的电话倒是接的很快,刚说了一声喂,低沉的嗓音便通过听筒传了过来,语气里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开心。

  

  “你怎么不来接我了?”

  

  叶子搭公交赶过来的时候,孟宴臣还垂着脑袋坐在石墩上,两旁的树枝在风中摇动,树叶和着蝉鸣吹奏着乐章。

  

  叶子蹲在他面前:“你怎么又喝酒了?”

  

  孟宴臣探起头,看清是她后伸手捞进怀里:“来谈事情,没喝多,就是回不了家。”

  

  “怎么不叫个代驾。”叶子抬手在他后背上顺了顺,缓解他醉酒的难受。

  

  孟宴臣不说话了,抱着叶子不松手。

  

  于是叶子小心地试探道:“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他终于委委屈屈地开口:“你不回我消息。”

  

  第二天孟宴臣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叶子家的床上,叶子和衣躺在他身侧,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叶子现在的房子也是租的,面积不大的两室一厅,另一个房间摆着各种录制视频的工具,要不是那里没法住人,孟宴臣觉得叶子现在一定不会躺在自己这里。

  

  这些年孟宴臣发现叶子不喜欢他喝酒,每次他只要喝酒叶子一定离得远远的,仿佛生怕触霉头一样,有时甚至会开启短期的冷战。

  

  昨晚是这么多年来孟宴臣第一次在酒后主动给叶子打电话,他依稀记得昨晚去路边捡他的叶子温温柔柔的,没想到今早又变成了这个模样。

  

  叶子醒来后看了孟宴臣一眼,冷淡道:“下次喝酒记得叫代驾,我已经不做兼职很多年了。”

  

  孟宴臣一直知道这是当年酒后恶语的自己留给叶子的后遗症,它无法痊愈只会一次次触景复发。

  

  他想道歉,但每次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叶子只是冷眼看着他,打消掉他所有的话头,不给他反悔那些狂言的机会。

  

  那夜酒吧他说叶子是飞蛾的每一个字,这些年来午夜梦回都每每使他悔得肝肠寸断。

  

  孟宴臣亦步亦趋地跟着叶子从卧室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进厨房。

  

  叶子热了一杯牛奶推给孟宴臣。

  

  孟宴臣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小声道:“对不起。”

  

  叶子对上他的目光,然后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年纪大了就少喝点酒吧,钱赚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应酬尽量能推就推掉好了。”

  

  白驹过隙,当年那个踌躇满志说着谁会嫌赚钱方式多的女孩如今也开始讲出这种老气横秋的话了。

  

  孟宴臣想说这次不是应酬,是为宋知许上小学的事情,然而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他有些羞愧,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许沁。

  

  叶子没有家世,没有背景,后来又没有了学历,却依旧靠自己拼杀出来了一条血路。

  

  而妹妹许沁从小衣食富足顺风顺水,母亲为她的学业事业上下打点关系操碎了心,结果她和宋焰两人工作了那么多年,最后自己孩子的学业问题还要拜托并不待见的哥哥帮忙。

  

  或许人与人之间从来无法做对比,就像孟宴臣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许沁如果在叶子的境遇下会活成什么样子。但他本能地感觉如果对叶子说出宋知许的事情,大概是会被笑话的。

  

  曾经他仰望妹妹,觉得她高不可攀如月光清皎,他只能远远凝望她那羽化成蝶的翅膀,羡慕着她振翅的勇气。

  

  可是她的勇气仅仅是可以为了爱情同家人殊死搏斗,然而面对生活,她却孱弱无力得像只待宰的羔羊,这真的能算的上是勇气吗?

  

  这些年来孟宴臣对于妹妹,说不失望是假的,然而亲人就是这种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再失望再想漠视不管,真到了关键时候该拉还是会拉一把。

  

  “你今天要是不忙的话留下来陪我做标本好吗?”叶子弯着眼睛冲孟宴臣笑,早起的那点不愉快又被她举重若轻地揭了过去。

  

  标本还没做完,下午的时候肖亦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多年不见的一位好友来燕城,叫孟宴臣过去见面吃个饭。

  

  孟宴臣和肖亦骁的关系多少有些拧巴,算是好朋友。但在价值观上,两人对事物的看法和观点很不相同,而在私生活上,肖亦骁对于孟宴臣的感情可谓是极度不认可。如果说当年孟宴臣和许沁的事情肖亦骁是看在眼里暗中劝分的话,那对于孟宴臣和叶子的关系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反对。

  

  和叶子的关系被肖亦骁偶然发现时他差点炸了锅。

  

  那还是叶子和孟宴臣刚刚纠缠在一起不久的时候,某天孟宴臣解衬衫时不小心暴露了脖子上吻痕和齿印,肖亦骁大为震惊,几番逼问下听到了一个让他觉得荒谬绝伦的答案。

  

  肖亦骁哆嗦着嘴痛心疾首地质问:“你怎么会爱上那种女人?”

  

  “哪种女人?”孟宴臣抬起眼皮,灰黑色的瞳仁淡漠而缺乏生机,没有情绪起伏的语气让他看上去只是在好奇地发问。

  

  “拜金、心机重、只想着傍大款,”肖亦骁脱口甩出三个形容词,在察觉到孟宴臣渐冷的神色后,摸了摸鼻子,声音才低下去了一些,“不管怎么说……你之前也没少帮她,结果她还能做出诬陷你的事,简直是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孟宴臣把这个词在心里反复咀嚼了好几遍。

  

  “看上去确实如此,我曾经也以为自己给予了她很多帮助,但其实回想一下,是她每次在我最落魄最痛苦的时候帮了我。”

  

  甚至包括陪着我堕落,实现我的报复。

  

  “所以,”孟宴臣苦笑着,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这是他准备离席的动作,“我才是那只狗。”

  

  “什么狗?”肖亦骁茫然问道。

  

  孟宴臣没有回答,只给他留下个背影。

  

  他早已明白,叶子不会也不需要等待谁的救赎,因为她自己就是救赎本身。

  

  从外地过来的那位朋友人缘不错,不少人前来赴约,孟宴臣本就不太喜欢过分热闹的场合,又和其中一些人不相熟,这顿饭吃得不是很自在。

  

  聚餐结束后孟宴臣想要离开,但肖亦骁态度强硬地提议去酒吧小酌。这些年来的店铺倒了多少新起来了多少,没想到肖亦骁当初开着玩的酒吧却一直坚持了下来。

  

  孟宴臣没点酒,要了杯热水坐在一旁听大家聊天。他约好了结束后去叶子家做标本,他不想喝酒惹她不开心。

  

  来上酒的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她放酒时手一抖碰歪了酒杯,流动的液体浸过桌面,沿着桌边滴落在地上。

  

  孟宴臣盯着那倒在一边的酒杯出神,不是他的酒,周围人手忙脚乱地收拾,年轻女孩连声地道歉,只有他在发呆。

  

  肖亦骁忽然站起身指着那个女孩的鼻子骂了起来:“年轻姑娘别不学好,每天只会动些歪脑筋,到时候走了歪路害的可是你自己。”

  

  其实肖亦骁是在迁怒,只不过是这个年轻女孩的举动让他想起了叶子。

  

  他不喜欢叶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讨厌,但他又是唯一一个知道孟宴臣和叶子这么多年纠缠不清的人,经年的郁结使得一点小事都能触碰到他敏感的神经。

  

  女孩被骂的一愣,无辜承受了一波贬损。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真的没拿稳?”女孩比当年的叶子更厉害,反唇相讥起老板来也一点都不哆嗦,“我打翻了酒是我的错,但你上来就扣帽子造谣侮辱我的人格,你应该给我道歉!”

  

  肖亦骁被女孩的气焰压制住了一瞬,转而化为更加滔天的愤怒。

  

  “在我的酒吧里打工整这么多歪门邪道,你还有理了?我这里可容不下你们这些脏东西!”

  

  “你看不惯我可以直接把我开了,我也不是非留在你这里不可。”女孩怒视着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但在开除我之前,我要求你向我道歉!”

  

  肖亦骁正准备要说些什么,孟宴臣搡了他一把,打断了他的话。

  

  “闹够了没有。”孟宴臣冷着脸呵斥道。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孟宴臣转头向女孩欠身,“真的非常抱歉他说了这些侮辱你的话,我知道这些话对你造成了伤害,但希望你没有真的往心里去。”

  

  孟宴臣转头看着肖亦骁:“你也道歉。”

  

  肖亦骁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挥挥手:“你被开了。”

  

  有人在旁边嗤笑了一声:“这小姑娘还真是自作多情,以为自己是天仙下凡了吗,是个人都看得上她,还侮辱她人格?”

  

  “你也准备道个歉吗?”孟宴臣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去,对方立刻噤声。

  

  会察言观色的叫心机深沉,敢奋起反抗的叫自作多情,那要怎么样做才算对?

  

  孟宴臣不愿再多待,直接拎起衣服:“我还有其它事,先走了。”

  

  肖亦骁单独追过来在走廊拦下他,恶狠狠道:“孟宴臣,我知道你他妈今晚发的什么疯!不就是那个女的让你想起叶子了吗?妈的,故意把酒洒你身上的这点心机就能爬上你的床?你居然还觉得自己亏欠她……”

  

  “肖亦骁!”孟宴臣浑身的气质骤然锋利起来,他带着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看向肖亦骁,“你没学会该怎么说话吗?”

  

  “关于我的私事,你过界了。”孟宴臣道,“从此之后,我不希望再听到类似的评价。”

  

  从酒吧走出来,孟宴臣看到那个方才被开的年轻女孩站在夜色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你还好吗?”

  

  女孩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他又松了一口气。她摇摇头,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绷不住,簌簌掉下泪来。

  

  “对不起。”孟宴臣再次道。

  

  女孩擦了擦眼泪:“我不是因为丢工作哭的,我只是出来兼职赚点钱,干不了就不干,我又不指着这个过一辈子。我哭是因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说这么难听的话。”

  

  哭了一会儿她又跺着脚发狠:“这些有钱人都什么毛病,看到一个女孩脑子里就开始编撰起图谋不轨的剧本,完全没办法进行正常人之间平等的沟通,真是有病得让人可怜。”

  

  身为天之骄子,对自己的能力是自信的,兼职不过是没有收入之前的蛰伏罢了。她们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能力远不止于此,不会眼窝这么浅,就此埋葬自己的一生。

  

  孟宴臣不受控制地想到叶子,纵使没有富余的家境,但名牌大学本身就足以构成骄傲的资本。

  

  他忽然想起自己感叹她那样好的大学都不能幸免地去做网红时,叶子带着笑意,貌似随意却又坚定地说追求理想前也要填饱肚子的样子。

  

  那时的你是否也曾意气风发地相信着自己能有似锦的前程?

  

  是不是在我们的误解与揣测降临之前,这个世界对于你而言是没有歪路的。

  

  女孩哭够了,接过孟宴臣的纸巾,和他道了一声谢后打车离开了。

  

  “你回来了?”叶子听到开门声后从屋里走了出来。

  

  孟宴臣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但他今晚没有喝酒。

  

  “怎么感觉你不是很开心?”叶子疑惑地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些其它的情绪。

  

  “我快要疯了。”孟宴臣突然沉声道,看向叶子的眼神像只捕食的猎豹。

  

  猎豹狠狠叼起它的猎物带回巢穴拆之入腹,任由猎物的指甲抓伤它的皮肤,任由猎物的牙齿咬破它的舌头,任由猎物呜咽着大骂它混蛋。

  

  他一次次发狠,终于逼她尖叫着连名带姓地叫他全名。

  

  “你不能每次不开心就拿我出气。”叶子躺在一片狼藉的被褥间,哽咽着用手背抹去生理性的泪水,“你不是救世主吗?为什么唯独对我这么坏?”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救世主。”孟宴臣俯身轻轻亲吻叶子的额头。

  

  许沁不是蝴蝶,叶子也不是飞蛾。

  

  他才是那只蠢笨的飞蛾,被许沁的火光迷了双眼,奋不顾身地追过去以至丢失了自我。而叶子是那天上的皓亮的明月,身上有飞蛾寻路的月光。

  

  孟宴臣一连几天来叶子家,两人一起制作了许多的标本,最后还弄了一扇标本墙。孟宴臣盯着标本墙看了许久,感觉仿佛重新找回了遗失许多年的自我。

  

  整个青春期漫长的压抑与克己复礼让他几乎失去了表达自我的能力,后来过于惨烈的初恋摧毁了他的自我认知,于是他习惯性地用一次次推开对方的方式来证明自己被爱。

  

  曾经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许沁,是想留住她,希望她陪自己一起承受压抑的束缚。可他面对叶子却反复拉扯试探,难以自控的攻击,试探着她的心意。

  

  因此许沁不爱他无所谓,只要妹妹不化蝶飞走留他一个人在茧中就好。可叶子不行,他要撕碎她的伪装,刺穿她的企图,他要她纯粹的一颗心,要她的爱,要她的真心实意。叶子感情里的每一点杂质都令他痛苦又耿耿于怀,让他恨得发狂。

  

  这些年的相处让敏锐的叶子变得足够了解孟宴臣,她发现孟宴臣渴望被注视,被发现,被关爱,渴望皮肤的接触,和有些疼痛的吻与性。

  

  如果叶子可以主动靠近他,碰碰他的胳膊,扯扯他的手,他的心情就会变好。

  

  叶子家里有张够两人坐的小沙发,孟宴臣每次会故意往中间坐一点,只给她留出小小的位置,这样等她坐过去的时候,就只能紧紧地贴着他,像是挤进他怀里一样。

  

  最初的几年,孟宴臣有时会故意激怒她,气得叶子主动上前去啃咬他的嘴唇,有时只是扯开领带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好诱捕她跌入他拙劣的陷阱。

  

  所以孟宴臣比任何一个外人都明白,被宠坏了的人是他自己。

  

  暮秋叶落,天高云淡。

  

  孟宴臣陪着叶子走在她母校的校园里。刚刚叶子去见了翟淼,在她的推荐下借了一些学习资料,她准备明年的时候参加成人高考,还回来读生物,希望能弥补一下曾经的遗憾。

  

  孟宴臣站在教学楼外等她。

  

  叶子发现孟宴臣有些粘人,从前他们基本上只是待在家里或是餐厅,最多不过是看看画展听听音乐。

  

  但从最近开始孟宴臣总是跟着她去别的地方,就好像是要融入进她的生活一样。

  

  他们这次来正赶上学生社团做迎新活动,各个社团各出奇招将校园变得十分热闹拥挤。叶子看得有些兴致勃勃,当年她一直忙着在各处兼职赚钱,根本没有时间参加这些活动。

  

  不远处的两棵树之间挂了条横幅,上面写着一行字:“人终究会被其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

  

  中二得像是那个说着“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的自己。

  

  叶子走过去看热闹,还没明白活动的内容是什么,面前就伸过来了一支话筒。

  

  “这位女士请说一下你最想回到过去的哪个瞬间?”

  

  叶子愣了一下,笑了笑:“若是说年少不可得之物,那大概是在这所大学里读完全部课程顺利毕业吧。所以最想回到的是我尚还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望的那一刻。”

  

  叶子说得委婉,学生们以为她是没考进这所大学而有遗憾,鼓鼓掌以示对梦想的尊敬。

  

  然后话筒自然而然地递给了孟宴臣。

  

  “那这位男士最想回到什么时候呢?”

  

  叶子以为孟宴臣不会理会这些小孩子的幼稚游戏,正准备敷衍两句拉走孟宴臣,没想到孟宴臣却突然认真做出了回答。

  

  他说话时双眸看着叶子:“我曾经说错过一句话,看错过一个人,后来我一直在后悔,如果我可以回到那个时刻,我一定会告诉她……”

  

  叶子转身慌乱地跑开了,孟宴臣的话她不敢听,不敢想,不敢深究。一直以来她只把两人的关系定义为成年人之间的聪明游戏,不动真感情的那种,她不许自己沉沦,不许自己心怀期待。

  

  每次当她心中生出孟宴臣会不会有点喜欢自己的妄念时,她就反复拿出孟宴臣的飞蛾论咀嚼过一遍又一遍。那是伤痕也是她的救命稻草,维持着她摇摇欲坠的清醒,她绝不许它愈合、结痂、不再深刻。

  

  可孟宴臣却要推翻他的那句话,说他错了,说他不那样想了。

  

  她不允许,她不想听,她不要相信,她不想再次粉身碎骨。

  

  她掐着自己的掌心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身体却依旧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孟宴臣追过来,叶子抢先一步飞速道:“不要说对不起。”

  

  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起来是那样可怜:“求你。”

  

  于是孟宴臣迟迟地醒悟过来,原来他从未得到过原谅,而他所有的真心、他的爱恋、与他的痴狂,后来都被对方当做是无处安放的愧疚承接了过去,以补足他心安理得的圣光。

  

  “为什么?”他再次感到烦躁。

  

  叶子紧紧地抓着孟宴臣,良久后绝望地松开手,叹息一般道:“孟宴臣,你化茧成蝶飞走吧,别一直困在这里了,你不欠我什么的,别再愧疚了。”

  

  孟宴臣心里难受极了,他想说点什么,可叶子看上去是那么痛苦,仿佛自己吐出的任何一个字都会把她击碎。

  

  所以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把那片瑟瑟发抖的枯叶小心地揽入自己怀中。

  

  你不懂,让我一直停留在这里的不是愧疚,而是我对你的留恋。

  

  可是这句话好像太迟了,当年叶子的真心被孟宴臣亲手扼杀,于是此去经年,遍寻不回。

  

  叶子的爱还不及被她自己沉淀发酵,不及被孟宴臣看清读懂,就被揠苗助长地推入了错位的轨道,最后在同归于尽的疯狂中炸成烟花。

  

  然后她碎成满地的残片,余下几点抱歉,几寸污浊,和余生无穷无尽的悔恨。

  

  而孟宴臣似乎只是矜傲地掸掸衣尘便从淤泥中抽身,做回了他慈悲又清冷的谪仙。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人看上去都无辜极了,只有她一人罪无可恕。

  

  他绝望地闭上眼,要怎么样才能让你重新爱我。

  

  孟宴臣坐在床边做着事后的检查,修长的手指轻松地给套打了个结丢进垃圾桶里。他在沉思,心情不是很好,这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让他惴惴不安。

  

  叶子去洗澡了,水流哗啦啦的声音弄得他心烦意乱。虽然叶子洗澡时从来不上锁,但孟宴臣从不会失礼地贸然开门。

  

  孟宴臣敲了敲浴室的门,声音沉稳冷静:“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够,怎么都不够。

  

  水从花洒里流出来落在两个人身上,再顺着温热的皮肤滑下去,叶子抱着孟宴臣的脖子,任他发狠地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她五指伸进他湿漉漉的头发里揉了揉,轻声在他耳边安抚地哄他:“轻一些,有点痛。”

  

  可孟宴臣却咬她的肩膀不放:“我不走,你也不要走。”

  

  叶子只好默默抱紧他:“好,我答应你不会离开。”

  

  他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一句承诺。

  

  叶子的公司因为上个季度的科普视频反响甚好,超额完成了今年的KPI,后半年过得比较清闲。

  

  最近她们公司有个博主在做视频吐槽的内容,那小姑娘文辞犀利又不失幽默。叶子私下偷偷关注了她,一期不落地追着更。

  

  她在孟宴臣家的沙发上笑得打滚,叶子的笑声和视频里的妙语连珠充斥在孟宴臣家的每个角落。

  

  孟宴臣从文件中抬起头,颇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嘴角噙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临近年关的时候,孟宴臣终于忙完手头的工作闲了下来,他约叶子去听音乐会,叶子精心打扮了一番前去赴约,就像她每次赴孟宴臣的约那样。

  

  音乐会结束时叶子还在睡,歪着脑袋枕在椅背上,连听众嘈杂的散场也没能惊动她。孟宴臣凝望着叶子,心想这样安静而毫无攻击性的一张脸,怎么内里能藏下那样熊熊燃烧的野心和百折不挠的生命力。

  

  他想起当年他们第一次听音乐会,叶子掐着手逼自己在欢乐的乐曲中哭出来的样子。孟宴臣当时的想法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大概是有些轻蔑的,觉得对方有趣,有点蠢,但又是无害的。

  

  她是装柔弱的小白花,也是拼命生长的参天大树。

  

  后来孟宴臣听音乐会总会邀请叶子一起,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没什么表情地看完后也不做任何评价。孟宴臣其实并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懂,喜不喜欢。

  

  大概是不喜欢的吧,不然也不会索然无味到在恢宏的乐声中安睡。

  

  但是,不喜欢交响乐,却次次赴约,这种因为自己的确定感让他得到满足。

  

  人群散尽后又过了很久,直到清理卫生的工作人员走进来收拾时叶子才被惊醒,在她睁眼对上孟宴臣的目光的刹那,对方便慌乱地夺路而逃。

  

  孟宴臣站在大厅等叶子从楼上下来,他和往日一样仪态端庄,只是心跳得有点快。

  

  “看到一半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对不起。”叶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无比自然地往孟宴臣身上一挂,头也顺势垂靠在他的肩膀上。

  

  哪里有一半,开场的第一首曲子还没结束就睡着了。孟宴臣止不住地腹诽。

  

  “最近没怎么休息好,”叶子小声嘟囔着,不知是解释还是抱怨,“怎么结束了也不叫醒我。”

  

  “可能就想看看这种能在激昂乐声中睡着的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醒。”

  

  叶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哼,站直身子走向孟宴臣的车边,转头发现他没跟上,才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走吗?”

  

  她不再是当年追着他身后跑的小姑娘,娇羞地一路小跑到他身边,他走到哪里对方就也踩着小碎步追着跟到哪里。

  

  可她依然会靠向他,贴近他,那么坦率而慷慨地给予他所有的渴求。

  

  叶子不知道,她自然而然的依偎总能把孟宴臣从内心深处强烈的自毁风暴中拯救出来,而她的本能行为也总是可以抚平他所有的不安、矛盾与苦痛。

  

  退不回从前,也无法前进一步,却可以相互取暖又相互折磨着纠缠至死。

  

  叶子背对着孟宴臣沉沉地睡着,给他留出的一半床仅够他侧身躺下的宽度。

  

  孟宴臣忽然间又有些理解许沁了,狭小的屋子,拥挤的窄床,不需要刻意找理由就可以理所应当地依偎在一起。

  

  外面肃冬的寒风呼啸着,今年的雪连着下了一场又一场。

  

  小屋里,他轻手轻脚地躺下,无处安放的手臂环抱住熟睡的人。孟宴臣低头靠在叶子暖烘烘的颈窝间,心中某个呼呼漏风的窟窿仿佛被填满,安心的疲惫席卷而来,很快便也熟睡了过去。

  

  年底公司分红过后孟宴臣回家看望父母,三个人坐在偌大的饭桌前沉默地吃着饭,这些年家里越发冷清,宋知许刚出生的那几年倒还挺热闹,等她能跑会跳上幼儿园之后许沁就把女儿接了回去,只逢年过节偶尔来探望。

  

  付闻樱这些年心软了许多,不再如以前那么强硬,儿女的事情也很少过问。这天饭后她一边插花一边状似无意地对孟宴臣开口:“我听说当年诬陷你的那个女孩现在生意做得还挺不错的。”

  

  孟宴臣被吓了一跳:“妈妈您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是老了,但也没糊涂到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付闻樱冷哼一声,“这些年你一直和她纠缠不清,倒叫我分不清当初是她心怀鬼胎还是你蓄意算计了。”

  

  “当初的事确实是我的错。”

  

  “说说吧,”付闻樱仔细地从花枝上揪下多余的叶片,“你和她现在是什么关系?”

  

  孟宴臣沉默不语,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和叶子之间的关系。

  

  “背着所有人偷偷恋爱?”

  

  “算,算是吧。”

  

  “算是?”付闻樱把叶片往桌上一丢,抬眼紧盯着孟宴臣,“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的未来?”

  

  对上付闻樱的目光,孟宴臣没有躲闪,只是沉思了一会儿,才清清嗓子缓缓道:“对不起妈妈,我没有找别人的想法。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这就是我做的选择。”

  

  “你倒也不必这样悲壮地做出反抗我的样子,经历了你妹妹的事情后,我已经没心力再因为这些事和你们吵了,”付闻樱讽刺地看着他,“你们自己做的选择,什么样的后果都自己承担就行。我们做父母的希望你们过得好,自然想引你们走正途。可这些年我也明白了,有些事不能劝,说多了反倒是我们做父母的有千万错,伤了亲情。”

  

  付闻樱平生那样要强的一个人,终于面对儿女的感情低了头,孟宴臣有些歉意地看着母亲,没有说话。

  

  修剪好的花枝被插进花瓶里,付闻樱满意地把它摆起来,随后才对孟宴臣淡淡道:“下周末带她回来一起吃个饭吧。”

  

  孟宴臣和叶子的事情两人彼此心照不宣,没对外人讲过,也没融入过彼此的社交圈子,虽然两人纠缠了许多年,但付闻樱女士竟还算是较早发现端倪的人。

  

  就连许沁知道孟宴臣和叶子之间事情的时间,也不过是在付闻樱给她打电话叫她们一家回去吃饭的第二天。

  

  她无比震惊于自己永远端正的哥哥居然会和那样一个出身贫穷又名声狼藉的女人搅和在一起。她本能地想说点什么,但由于自己当初也曾力排众议选择了宋焰,此时没有立场去多做评判。

  

  许沁在国坤集团的门口拦住孟宴臣,两人寒暄了几句便直入正题。

  

  “哥,你为什么就这样可怜那个女人啊?”

  

  “我没有可怜她。”孟宴臣对上妹妹那双天真又困惑的眼睛,“是她可怜我。”

  

  “我不懂。”许沁轻轻蹙起眉头,“当初你心软放弃追究她责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可怜她。为什么?因为她是你完成报复妈妈的工具吗?你对她有愧?”

  

  孟宴臣看着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的妹妹难得聪明了一次,不禁欣慰地笑了笑:“确实有愧。”

  

  “可就算是你利用了她,当年她也诬告了你,她那样伤你害你,你怎么能和她藕断丝连这么多年……”

  

  “孟沁!”孟宴臣打断了许沁的话,他有些嘲讽地看着她,几乎差点就要对她说出,你当初难道就没有伤害我吗?如今又怎么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话来。

  

  但他不想旧事重提,过往的回忆和浓墨重彩的感情早已消散远去,这些年所有人都和睦地相处着,仿佛曾经的冲突和纠葛没有发生过一样。

  

  孟宴臣叹了口气,打算诚心实意地和妹妹聊一聊。

  

  “沁沁,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读过的那首诗?一个善良的人救了一条狗,可那只狗却咬伤了那个人,人们都坚信那个人会死,结果最后死的却是狗。”

  

  “是《挽歌》?”许沁毕竟是付闻樱的女儿,从小到大读过很多书,“我记得毛姆有篇小说还借用过这首诗。”

  

  “所有人都在谴责狗忘恩负义,同情那个人救了狗反被咬。”孟宴臣深深地望着许沁,眼眸里蕴着许沁看不懂的深沉,“可为什么最后狗死了?到底谁是人,谁才是狗?”

  

  许沁脸上的茫然神色终于唤起了孟宴臣最后一丝的醒悟,他曾以为妹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他的人,曾以为他们是两个在夜色中抱团取暖的同类。

  

  可是我美丽却愚蠢的妹妹,你在妈妈的逼迫下读过那么多的书,你是否曾认真读懂过哪怕一本?

  

  如果你曾真的追寻过自我,探求过自由,又怎会甘愿折断翅膀,满足于寄居乞食的快乐。

  

  “走吧,我送你回家。”孟宴臣露出和往日一样的微笑招呼许沁上车。

  

  把许沁送回去后,孟宴臣没有立刻回车上,他在隆冬的寒风中站了一会儿,感觉年轻时那些难以释怀的疯狂痴迷终于在今天被这冷风散了个干干净净。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手机响了一声,叶子的消息弹了进来。

  

  “开完会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去接你。”孟宴臣秒回。

  

  叶子从忙了一天的工作中解脱出来,格外想念街边的烧烤摊。

  

  可怜孟宴臣一身高定西装挤在油乎乎的桌椅板凳间。面前两个大铁盘子里盛满了重油重盐的烤串,全都是叶子点的,孟宴臣不吃,只要了两瓶啤酒。

  

  烤串上撒了满满的辣椒粉,叶子吃得呼哈喘气,时不时伸出爪子偷孟宴臣的啤酒解辣。

  

  “下周末要不要去我家吃饭?”孟宴臣忽然发问。

  

  “可以啊。”叶子毫无形象地将肉串上的肉拽下来,一缕发丝从挽起的头发间垂落。

  

  孟宴臣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帮她把那缕头发别在耳后:“不是我自己的那个家,是我妈妈想见你。”

  

  “咳咳咳咳——”叶子被嘴里的肉噎了一下,拿起孟宴臣手边的啤酒猛灌了好几口。

  

  孟宴臣顶着叶子怨愤的目光,一边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一边解释道:“关于你的事我没说过,但我的事情一向也瞒不住她。这么多年她一直都知道的,我觉得她没有不高兴。”

  

  “孟总,”叶子双手合十,“饶了我。”

  

  “不行,”孟宴臣无视她的抗议,“我已经答应她了。”

  

  “哪有带炮友回家见家长的,”叶子挥挥手,“不合适。”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踩中了孟总老人家的雷点,孟宴臣忽然冷了脸,一直到叶子吃完所有的烤串都没再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

  

  孟宴臣把叶子送到楼下,沉默着解了车锁。

  

  叶子主动发出邀请:“要不要上去坐坐?”

  

  “早点休息,晚安。”孟宴臣直视前方,不看她。

  

  叶子耸耸肩,痛快地拉开车门下车。

  

  孟宴臣愣了一会儿后解了手刹,正要发动车子,一颗脑袋忽然凑近驾驶座这侧的玻璃。

  

  车窗玻璃被叩响的瞬间便降了下来,露出车里孟宴臣面色冷峻的脸。

  

  “生气啦?”叶子眨着乌溜溜的圆眼睛望着他。

  

  “还有什么事?”孟宴臣冷着声音皱眉。

  

  “突然想起家里忘交水费了,想问一下可不可以在孟总家借住一晚。”叶子笑眯眯道,脸颊泛着微红,她的酒量不好,吃烧烤时偷喝的酒有些上脸。

  

  蹩脚的理由敷衍得像哄傻子,孟宴臣不满地撇了撇嘴:“上车。”

  

  他觉得叶子这个人实在可恶,从最初相遇开始对付他的套路就潦草无比,显得每次都往里跳的自己仿佛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叶子絮叨了一路关于这次项目的内容,讲她如何给新签的网红开讲座消除她们的容貌焦虑,讲她这次策划的主题多么新颖又有社会意义。孟宴臣句句不落地回应着,思路顺着这些事情转了一圈,方才烧烤摊上的赌气也散得找不回来了。

  

  上电梯时叶子还在说下次项目准备想的新点子,独户电梯的门一开,不等孟宴臣弯腰换鞋,叶子的下巴就垫上了孟宴臣的肩膀。

  

  “我有点害怕见你妈妈。”叶子轻轻柔柔地说,混着酒精的烧烤味沾了孟宴臣一身。

  

  孟宴臣拥住这满怀的烟火气,心软得溃不成军。

  

  最终叶子还是在约定好的这天来到了孟家的门口,她身边还站着孟宴臣和许沁一家三口。他们一起过来的,是孟宴臣的主意,他说妈妈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在当着众人的面前发难。

  

  叶子今天穿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头发高扎着,和许沁的打扮相差很远。虽然这些年职场的打拼使她的气质与许沁早已有了天壤之别,但她依旧害怕付闻樱误会她仗着与许沁几分相似的容貌算计什么。

  

  叶子进门局促地叫了声付阿姨和孟叔叔,她觉得自己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大四,退回了那个稚嫩、不安、紧张,哪哪都一股子小家子气的自己。

  

  她有一半的灵魂仿佛永远被困在了酒吧的那个夜晚里,无论另一半的灵魂成长得多强大多成熟,只要触及当初的人和事,她就会瞬间缩成那个渺小又不堪的难看模样。

  

  “叶子。”付闻樱淡淡地点头,招呼她坐下,叶子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没有袭来。

  

  一顿饭吃的很平静,但叶子的心被高高地悬起,感觉平静的背后必然有一场肆虐的暴风雨。

  

  “你就是当年诬陷宴臣的女孩?”饭后大家围坐在沙发上,付闻樱悠悠地开口。

  

  暴风雨终于来临。

  

  “妈妈……”孟宴臣急急地开口。

  

  “是我,”叶子打断了孟宴臣的话,起身向付闻樱鞠了一躬,“当年的事情,我很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们一个道歉。”

  

  “你们先坐下。”付闻樱扫了一眼僵站在面前的两人,“别这么紧张,我要问责的话不用等到今天。”

  

  “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这事绝对有宴臣的责任,他当初是在报复我。”

  

  孟宴臣想说什么,被付闻樱一个眼神按下了。

  

  “读那么好的大学,没有证据也不考虑后果就诬告,不聪明。但丢了学业又白手起家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叶小姐,你很不一般。”

  

  说完付闻樱释然地笑了一下:“我今天见到你,倒也理解了宴臣这么多年围着你转的原因,自强自立、也有真才实学。”

  

  宋知许正拿着玩具到处跑着玩闹,许沁和宋焰坐在一边,看看付闻樱又看看叶子和孟宴臣,没太明白付闻樱说这些话的用意,但也大致明白了她的态度,是接受叶子的意思。

  

  付闻樱扫了一眼旁边看戏的女儿女婿,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些年她接受宋焰,只不过因为割舍不下母女的情分,不愿再做干涉子女自由的恶人,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认可了宋焰。

  

  她叫来叶子,也有几分心思是想让许沁看一看,叶子和宋焰同是穷苦出身,可人格是怎样的天差地别。

  

  人的品格有时候真的不是用金钱可以堆出来的。

  

  付闻樱不知道女儿能不能看出来,叶子谈吐间的教养和文化与宋焰多年洗褪不去的混混气质的差别。她亦不知道女儿能不能明白她当初反对两人在一起的真正原因。

  

  但看着女儿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付闻樱心下了然,不由地感到有些疲惫。

  

  后来由于宋知许学校的功课还没做完,许沁和宋焰便带着她先告辞离开了,于是客厅里只剩下孟宴臣、叶子和父母四个人。

  

  孟怀瑾看出了妻子的失望,给她倒了一杯水,默默坐在她身边。

  

  付闻樱又有些想落泪,她叹了口气,忽然怔怔开口,不知道是在对谁说:“是不是我们做父母的不称职,所以孩子们才会一个个都不走寻常路,让我们操碎了心。”

  

  客厅里的气氛沉默,只有付闻樱浅浅的抽泣声。

  

  “不是的付阿姨,”叶子斟酌着开口道,“其实我一直很羡慕孟总和孟小姐能有您这样的母亲。”

  

  “我父母都是农民,没读过书,不认识字,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有出息,所以努力赚钱供我读书。但可能是我命不好吧,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爸爸为了多赚点钱,去没有安全措施的工厂做工不慎从高空中摔了下来,摔残了腿也摔坏了脑子。爸爸没有签过正式的合同,只拿到了一小笔息事宁人的赔偿金,妈妈说那些人是无良的商人,我们势单力薄没有办法。”

  

  叶子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这还是孟宴臣第一次听到叶子讲她家里的事。

  

  “妈妈只能更加辛苦地赚钱,既要供我读书,还要维持我爸的生活。”叶子说到这时笑了一下,“我上高中就出来打工了,赚的钱都花在爸爸定期的医疗上。我拼命地读书,就是希望能对得起他们的期待。”

  

  孟宴臣几乎快要听不下去了,叶子的一字一句像在他的心上剜肉。知道叶子被退学的结局让这个故事显得更加悲惨,悔恨绵绵地穿心贯肠。

  

  “后来我上了最好的大学,妈妈特别特别高兴,我也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出人头地,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我妈妈积年累月的过度操劳压垮了她,在我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她在家中突发脑溢血身亡。而我爸爸的脑子坏了,妈妈去世了他也不知道,最后我是被亲戚邻居通知才叫了回去。”

  

  叶子坐在孟家华贵宽敞的客厅里讲着她的故事,那些陈旧的记忆已经远得模糊不清了,以至于她此时翻找出来时,心中已经没有了悲伤。

  

  “我回去葬了母亲后就继续回来读书了。大概是我爸爸的脑子没有完全坏掉吧,我回家的那一趟让他明白了母亲的过世,他在我放假回家之前选择了自尽。”

  

  讲完了故事,叶子冲满脸震惊与痛惜的付闻樱夫妇笑了笑,她没敢回头看孟宴臣的表情。

  

  “我的小时候特别羡慕别人家的父母能辅导他们功课,羡慕有钱人家的孩子衣食无忧,也暗暗埋怨过父母的无能。”

  

  “所以啊,付阿姨您不要自责,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孩子,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家长。”叶子温柔地看着付闻樱,“再者说,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是全人类的课题,您也是只是在寻找答案的路上。”

  

  这样贫瘠的她,却甘愿剖开自己,用仅有的一丝力量企图慰藉着那个因儿女伤透了心的母亲。

  

  叶子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轻松:“我是上大学的时候和别人聊天才知道,原来子女可以不是为父母而活着的。我的前半生,努力读书只是为了不辜负他们的期待,赚钱都是为了填补家用。”

  

  “我曾在爸爸过世后暗暗松了一口气,那时我才发现,我爱的爸爸在我的心中其实是个负担与拖累。后来我如此愚蠢又冲动地自毁前程,大概也是因为父母过世,我不用面对他们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叶子自嘲地笑着摇摇头,小声道:

  

  “其实我一点都不好的,您方才夸我那些话,无非是觉得孟小姐不如我才故意说给她听的。而我说了这么多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您对孟小姐的失望让我也想到了我妈妈……”

  

  叶子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地伸手去接,满手湿凉。

  

  “……恐怕我妈妈也很失望有我这样的女儿吧。”

  

  孟宴臣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冷了,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看着叶子掉落的眼泪。

  

  他死了,被多年前那个夜晚酒吧里的自己所杀。

  

  原来死的确实是狗。

  

  后来就是付闻樱和孟怀瑾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安慰叶子,几个人坐在一起聊了许多别的话题,吃了好多水果和甜点,家里又恢复了欢欢喜喜的氛围。

  

  只有孟宴臣比往日更加沉默寡言,两人从孟家离开时天色已晚,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

  

  “对不起……”孟宴臣沉沉开口。

  

  “你已经说过许多次了,”叶子歪着头看他,试图找到他低沉脑袋下的表情,“毕竟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事,我为我的行为负责。”

  

  孟宴臣摇摇头:“我从来不知道……”

  

  “你不要多想,过去的那些经历已经过去了,我早就不为此难过了。”

  

  “是我的错。”孟宴臣心疼地望向她,眼圈通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叶子噗嗤笑出了声:“孟总,我很久之前就想说了,你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还像个小哭包似的爱哭呀。”

  

  她伸出手在孟宴臣头上拍了拍,孟宴臣精致的头发被叶子揉乱了,显得他整个人更加楚楚可怜。

  

  “这次可别再说什么永远不会再开心之类的话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很难哄啊。”

  

  孟宴臣开着车行驶在城市的灯火之间,车厢里的气氛沉默得有些压抑,叶子扭头看着窗外,试图缓解这份莫名的尴尬。

  

  “你说的话算数吗?”孟宴臣率先打破这份静谧。

  

  他的脑子有些乱,纷乱的思绪和情绪缠绕其中,最后叶子曾说不会离开他的话像汪洋中的一块浮木涌现入他的脑海。

  

  “当然,我对你说的话全都发自内心。”叶子扭头言笑晏晏地看着他。

  

  不知想到了什么,叶子说:“我那时是真的觉得你是很好的人,也是很好的商人。”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当然现在也依然这么认为。”

  

  “不过,”她笑了起来,仿佛像多年前那样小小地骄傲着,“现在我也是很好的商人。”

  

  叶子曾对孟宴臣说你和别的商人不一样,这句话大概是叶子对孟宴臣说过的所有话里最诚心实意的一句。

  

  年少的她不是这样的,因为家境贫寒而深切地自卑,那种囊中羞涩的困窘是只有穷人才懂得的压抑与窒息,如同牢笼一样密不透风。

  

  父亲的事让她看透了人情冷暖,体会到了有钱人的草芥人命,穷人的身不由己。

  

  她仇过富,恨过权势,不相信过所有上位者。

  

  后来随着读的书越来越多,她逐渐将自己从那种狭隘偏激的自我中解救了出来。她打量着自身的苦难良久,终于放下了沉重的自卑与愤恨。

  

  尤其当她努力学习成为当地唯一考上名牌大学的人,当她可以兼职赚钱减轻家中重担时,她心中也曾升起过得意的自傲。

  

  别人夸她勤勉,羡慕她优秀,赞美她坚强。

  

  大家总是说,叶子你真厉害,叶子你真令人佩服。

  

  她是那样为自己感到骄傲,她平静地向别人袒露自己的贫穷,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渴望。

  

  曾经她以为勤勉是一种美德,结果后来才明白,有时候贫穷本身就是原罪。

  

  当她向孟宴臣坦言自己努力赚钱还助学贷款时,她以为在对方眼里自己优秀又上进,但在那晚锥心的恶语中,她才明白对方的眼里满盛着轻蔑、嘲弄与看不起。

  

  那一刻,面对着孟宴臣鄙薄的目光,早已放下多年的对于贫穷的自卑却忽然之间卷入重来,来势汹汹地席卷上她的心头。

  

  孟宴臣曾让她相信了世界上有很好的商人,却又毫不留情地彻底粉碎了她的相信。

  

  年轻的叶子没有想到她在贫瘠又忙碌的岁月里第一次动心的人,竟是如此残忍。

  

  她真是,恨透了他。

  

  两人之后一直无言,车很快就开到了叶子家的楼下,叶子见孟宴臣没有下一步动作,便默认了他今天不准备跟她回家,道了声晚安后开门下车。

  

  孟宴臣听到关门的响声后像是才回神一样,迅速把车停到了车位上,然后快步向叶子家走去。

  

  叶子默契地站在楼道口等他,低头玩着手机。门廊暖黄的灯光从她头顶撒下,光线中飞雪正在散乱地飘舞。

  

  “雪下得有点大。”孟宴臣道。

  

  叶子点点头收了手机,提步踩上楼梯的台阶,身边空出来一人的宽度。

  

  孟宴臣上前走在她并肩的位置,仿佛是已无数次相伴而行养成的习惯。

  

  他知道自己早就还不清了,爱也好,恨也罢,如果不和解就能这样纠缠下去,那么最好永远不要释怀,相互霸占着对方的余生,至死方休。

  

  ——完——

他说莫离

【佐樱】永无宁日


《银河坠落的童话》解禁

  3w字预警

  微虐预警


  

  

  

睁开眼时,我头痛欲裂。

像是有人用锋利的尖刀一点一点剜去我的脑子,我听见自己不可遏制的痛苦低吟,喉咙深处彷佛含着被搅碎的玻璃,声音沙哑凄厉。

我不确定自己的眼睛是否是睁开的,视界处一片模糊的黑暗,直到在这黑暗中洇出一个人影。下一秒,有些麻木的唇也贴上了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事,苦涩的液体慢慢倾进我的嘴中,我几乎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动地感受那些液体自己慢慢经过我的咽喉,流进食道,最后到达胃部。

一时间,我的痛楚居然立时缓解许多。

视线也越来越清晰了。

我看到,我眼前是一个——应当是一个极为英俊的...


《银河坠落的童话》解禁

  3w字预警

  微虐预警


  

  

  

睁开眼时,我头痛欲裂。

像是有人用锋利的尖刀一点一点剜去我的脑子,我听见自己不可遏制的痛苦低吟,喉咙深处彷佛含着被搅碎的玻璃,声音沙哑凄厉。

我不确定自己的眼睛是否是睁开的,视界处一片模糊的黑暗,直到在这黑暗中洇出一个人影。下一秒,有些麻木的唇也贴上了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事,苦涩的液体慢慢倾进我的嘴中,我几乎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动地感受那些液体自己慢慢经过我的咽喉,流进食道,最后到达胃部。

一时间,我的痛楚居然立时缓解许多。

视线也越来越清晰了。

我看到,我眼前是一个——应当是一个极为英俊的男人。他黑发异瞳,肤色苍白,五官是很典型的东方人士的俊美清隽。尽管一身黑的装束和周身寒凉的气息,让他看起来极其冷漠,甚至危险。但我奇异地能从他那双诡艳的异瞳中看出几不可察的焦虑和关切,视线移到他色淡如水的薄唇上,还能看到些药色的水迹——方才我口中的药,是他亲口吻上来喂我的。

“你是……”

嘶哑的声音戛然而止,被阵阵不可自抑的咳嗽打断,我下意识想要伸手掩唇,却愣住了。

我的手,无法动弹。

垂眸看去,这双手骨瘦如柴,胳膊上也满是各种堪堪结痂的伤痕,即便如此,还被两柄看上去沉重无比的枷锁捆住手腕,固定在石床上。

我尚在思考我所处的究竟是何处境,面前那个男人缓缓开口了。

“没用的。”他声线华艳低磁,好听得不行,“就算你尝试再多次,也是一样的。”

好奇怪的一句话。我费力地用余光看了眼周围,确认了这个像是地宫般的地方除了我和他以外再无旁人,才敢肯定他在和我说话。

“那个,请问我们认识吗?”忍住喉部的不适,我开口问道。

“……你不认识我?”

“不知道,也可能是不记得了。”我老实回答。

他脸上显出一种奇异的神情,不等我仔细观察,便又恢复成一开始的平静:“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他又问道。

这个问题我从睁开眼睛的瞬间就开始思考了,但是并没有答案。于是我还是摇了摇头。

他的神情又变成了审视,那双异瞳仔仔细细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盯出个洞出来。

那是极有压迫感的眼神,我感到些许不适,不自觉皱了皱眉。

下一秒,他便伸出苍白的指尖,按在我的眉心上。出乎意料的,他的手很温暖,也很温柔,与这份温柔相矛盾的,是他在我耳边听不出感情的低语:“这样也好。如果你骗我的话……”

最后几字,模糊到我听不甚清。

 

他解开了我的枷锁,把我扶起来,一边给我喂我刚刚醒来时喝的药(在和我的无声对视中,他没有再用之前的喂药方式,而是用汤匙),一边告诉我我的身世与来历。

他说我叫神岛樱,来自一个已经没落的忍村草隐村,我是我们村子的最后一代忍者。在被派出去做任务的途中,我被某个专门研究忍者的组织抓走,他们用我的身体进行一些实验,我身上的伤就是因此留下的,兴许失忆也与之有关。

而他叫宇智波佐助,来自另一个叫做木叶的忍村,之前做某项任务时与我相遇结识,后来听说我失踪,他便来寻找我。

他说,我们是爱人。

我想起我刚刚醒过来时,他用唇喂我喝药的情景,以及此时此刻在他怀中没有任何不适陌生的感觉,再联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我只能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

毕竟起码在我失忆而身体又几乎不能自理的此刻,除了相信他我别无选择。

既然我是忍者,我的身体素质应当非比寻常,可当我从床上下来时,却发现自己虚弱不堪——如果没有他扶着我,我甚至连路都走不稳。我试着调动身体里的查克拉——好在关于这些的经验和知识仿佛已经成了我的本能,我都还记得,然后便发现我身体里的查克拉少的稀薄。

“我现在是个废人吗?”我问宇智波佐助,“也是因为之前的实验?”

“你不是。”宇智波佐助在我颤颤巍巍走了几步后,终于一把又抱起我,他带着我走出这片不知道是哪儿的地宫,我才知道此刻居然是个艳阳高照的大白天。

应当是春天,树木葳蕤茂盛,空气中都能嗅到万物复苏的气息,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好温暖。困意来得顺理成章,我看着在蔚蓝空中自由自在飞翔的几只鸟儿,慢慢阖上了双眼。

我只觉得特别累,特别累,累得连去思考天空为什么这么蓝的精力都没有。

宇智波佐助最后说的话又听不甚清,于是我索性大胆地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我不会再让你有事了……”

最后的最后,似乎只听到了这么一句。缱绻至此,倒不像是看起来那样清冷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我们安置在一家旅店。

为了方便照顾我这个生活尚不能完全自理的废人,只开了一个房间。如果说一开始是因为宇智波佐助的进退有度,而让我丝毫不怀疑他这份用心,待我照过镜子,看清我自己的模样,便彻底不敢再作他想了。

“你说我们是爱人。”我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喜欢我什么?”

镜子里的我,是一头枯草般的黑色长发,未打理的时候全糊在脸上,夜间出行应当能吓到不少人。五官平庸至极,虽说从鼻子到眼睛倒也找不到一处难看的,却也找不到一处出彩的,两颊还有几处不算可爱的雀斑。大概因为身体的原因,我气色憔悴,嘴唇干燥,铁灰色的眼眸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阴翳。我毫不怀疑在天人之姿的宇智波佐助身边,我该像是一只灰扑扑的麻雀。

被我提问的人在静静擦拭一柄和他一样漂亮的剑,闻言只是抬眸淡淡看了我一眼,未置一语。

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说我们是爱人关系,却并未言明他对我的心意,若我和他在这之前就是我一厢情愿,他被动接受,我的提问岂不是自找没趣?

“你以前,从不会问我这种问题。”他终于幽幽开口,那双异瞳中眸色沉静依旧,连映着我的脸,我都会觉得暴殄天物。

而听到此种回答,我心中却是越发确信了,若非是一厢情愿,沉浸在情爱中的女子有哪个不会问爱人这种问题?

我尴尬地笑笑,虽然对从前和他的相处模式有些好奇,但鉴于我现在除了他以外完全不知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其他联系,我还是明智地选择转移话题道:“我们现在去哪里,木叶还是草隐村?”

顿了顿,我又补充道:“你可以把我带回草隐,我回家休养就行。”

我不知道我失忆前该是何等有手段又有魄力的女人,能让这个与自己远不相配的男人因我的强求,就和我在一起,甚至听闻我失踪的消息后还愿意出手来救我。但起码此时此刻的现在,我越对着那张帅的惊天动地的脸越觉心虚,如果真是我一厢情愿,此刻未尝不是个结束的机会。

“你任务没有完成,又身受重伤,此刻回草隐面对刑罚,与送死无异。”

“……”我默了,本来还想说那可以把我随便放在某个城镇村子,可旋即想到我此刻状态,为了活命还是咽回去了,转而愧疚道,“那我争取努力恢复记忆,待我稍有好转,定不会再麻烦你。”

听到我这般说,刚刚还沉静平稳的男人却是放下了手中正在擦拭的武器,一双眸子紧盯着我,带来和初醒时极为相似的压迫感,漆黑的那只眼瞳深处飞快闪过我之前以为是看错的红光。他突然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拇指按在我干燥的唇上轻轻摩挲,轻声开口:“你是想要离开我?”

“……”不知为何,对上他此刻眼神,我如鲠在喉。

明明让我感觉到异常危险和紧张,可那漆黑至不可窥的眸底,晦暗不明的绝望同深红一起纠缠,像浓厚到粘稠的糖浆。

糖浆。

“咕——”我听着从自己腹中传来的动静,不由得红了脸。

一刻钟后,我看着摆在我面前的清淡宜人的饭菜,完全把那个是不是想要离开的问题抛在脑后。

现在的我除了相信宇智波佐助以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虽然是这样奇怪的人,在对待我时宇智波佐助却是实实在在的很温柔,甚至在我用完餐后,他竟取过木梳为我梳头。

我尽力端坐在镜子前,看着他缠着绷带的左手,随口一问:“你的左手受伤了吗?”

“嗯。”本来又是言简意赅的回应,旋即可能是意识到我们之间实在太过沉默,又补充道,“在之前的一场战争中,我失去了左臂。”

“喔。”这下反而轮到我沉默了一下,又随口道,“那还能接回去,也是蛮厉害的。”

木梳梳至发尾似是被某个结卡了下,微微一顿,随后又轻轻梳下,他低声说:“是很厉害。”

说完这句,便没有人再开口。吃饱喝足,我又有些昏昏欲睡。

勉强维持的视界依旧是镜子里他为我梳理头发的样子,墨色发丝在他苍白指尖缠绕不断,明明身上总有杀伐果断的修罗气场,漂亮的眉眼间此刻却是一片罕见平和,眼前所见足以称得上缱绻平生,我突然想,不管他对我心意如何,我从前可能真的是很喜欢他。

否则怎会尚未恢复记忆,光是看见此情此景,心中便涌起无数柔软。

 

宇智波佐助带我去了一片叫做汤之国的国土,在其与火之国的边境线上寻了一处环境很是不错的地方,我们暂时住了下来。

据他所说是我从前很喜欢这里,而这里的环境也很适合我养伤。我不置可否,嗜睡是我所服药物的副作用,在那日睡过去后我便再没醒过来,对我来说只是眼睛一睁,就到了这里。

对于他的身份,我有过无数次怀疑。

可越是相处,我又越是对曾与他相爱这件事不再质疑。喜欢的食物,生活的习惯,连我自己都不自知的细节,他都熟悉不已。很多时候我刚刚抬手,他便会为我把我想要的东西取来。

虽然心中总有因失去记忆而对身无归处看不见未来的不安,但基本上,在汤之国生活的时候我是十分安逸的。唯一对我来说需要点心理建设的就是,不知对于宇智波佐助来说我们该是怎样亲密的爱人关系,他在房子中只置办了一张床。

初次看到时我颇为一惊,等到夜幕降临,他和衣躺在我身边时,我不自在极了。

呼吸间全是宇智波佐助身上淡淡的清冽气息,混着一丝柔软的芬芳——是他今日不知从哪采撷而来,放在床边柜子上的水仙花。

我一时之间有些无措,不管从前如何亲密,既然知道如今我都不记得了,为何不能多给我一些时间,循序渐进呢?

然而,当他伸臂揽住我,身体也贴上来把我紧紧抱在怀中时,我脑中便一片空白了。

平稳的呼吸微微拂在耳侧,有力的臂膀不容置喙地圈住我整个身体,在我咳嗽时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不要害怕。”他说,“我不会伤害你。”

心理那些不安竟真的淡去不少,困意也再度来袭,我把此归功于他实在过于优秀的皮囊,和低磁温柔的声音。

 

宇智波佐助从不许我离开他的视线。

除了吃饭睡觉喝药,以及看看话本子之类的休闲活动,其他的事情他都很有风度地不会让我一个病弱之人操心。但他在修缮屋顶的时候,会搬一个躺椅在屋顶下面让我坐着,在厨房做饭时,就把躺椅搬到厨房……除了上厕所,他从不会让我脱离他的视线。

初次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哑然又错愕,愣愣看着他:“没想到你是粘人这一挂的。”

怎么想,我们都该是角色互换了才对。

需要出去采买时,他也会要求我换好衣服和他一起——这点我倒是毫不介意,毕竟难得能去热闹的地方散散心。

可能是因为临近国境,这里的城镇鱼龙混杂,颇为混乱。我挽着宇智波佐助的手臂,一路上看到头戴各村护额的忍者来来往往,普通行人身上的衣服款式风格也各种各样,反映在街头巷尾的便是来自各国丰富多彩的美食小吃。

一路走来,宇智波佐助给我买了许多吃的,我一边拿在手上吃一边老老实实跟着他采买各类生活物品,和一些据说是我需要的药材。

行至一个小摊前,我看着沾裹着薄薄一层糖浆的鲜红色果子,心动极了,老板见状笑着说:“夫人要尝尝吗?这是在风之国的沙漠里长出的果子,十分特别,是我们风之国的特产哦!”

我扭头,不等我开口,宇智波佐助便自觉地付了钱。待到接过老板手中的签子,迫不及待一口咬下那色泽鲜艳诱人的果子,我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太酸了!!

薄薄的糖浆包裹下,竟藏着这样可怕的酸果。我差点没忍住吐出来,想到什么又忍住了,并在老板含笑的注视下强作镇定点了点头,把剩下的连着签子递给宇智波佐助:“尝尝吗?很好吃的。”生怕他不吃,于是想了想他近期的饮食偏好,我又添道,“和西红柿的味道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在我期冀的注视下,他终是接了过去,轻轻咬下下面的一个果子,我一动不动看着他,实在是很好奇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过了两秒,那清隽的眉微微皱起,宇智波佐助看向手中的果子,又看向已经忍不住笑出来的我,等口中酸到腮痛的果子艰难咽下,才要开口,眸光微动,又转过身去。

“佐助大人。”

一众身穿白色披风、脸上带着动物面具的人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身后,且看上去和宇智波佐助很相熟的样子。

我舔了舔果子外面的一层糖浆缓解酸意,静静看着眼前的场景。

“谁让你们来的?”宇智波佐助问道。

“七代目大人那边……”

才开了个头便被宇智波佐助一个手势打断,他回过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带到路边一个长椅坐下,半蹲下身和我说:“我去跟他们说些事,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我点点头,又善解人意地把手中的果子往他那边递了递。

他顿了顿,俯首在我吃过的地方轻轻咬了一口,便转过身去。

在他转身的瞬间,我所处的位置突然有淡紫色的光晕升起,正正好将我完全罩住,我伸手轻轻碰了碰,在其中感觉到宇智波佐助的气息——是他的查克拉,我一时失语。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忍术能让查克拉变成这种形态,但他的保护欲和控制欲是不是太过了?

不过,我也并不是很介意。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穿白色披风的那群人也不约而同往这边悄悄投来视线,虽然因为面具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不知为何,我好像能感受到他们的震惊。

宇智波佐助和他们去了我看不见的地方,倒是没有谈多久,再回来时只他一人了。

我没有去问他们是谁,如此不愿我离开自己视线的宇智波佐助,选择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和他们交谈,应该就是不想我和他们有交集。

我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倒是宇智波佐助,在之后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是这段时间相处对他稍微有些了解之后我自己的判断,毕竟他始终都是那几个表情。

我伸手再次挽上他的手臂,并悄悄用指尖戳了戳他,在他垂眸望来时冲他笑了笑:“累了,我们回去吧。”

 

我已经快习惯身边有个宇智波佐助,且甚至能在夜深露重时自觉钻进他温暖的怀抱。短短时间的相处,我能感觉到这个人的不善言辞和沉默寡言,也能感受到他对我非比寻常的重视和在意。我开始有心思和他开玩笑,说还好失忆前拐到了他这样的男朋友,不然的话现在不知道身处何处。继而又惆怅地叹息,据他所说我并无亲人,此刻又失去记忆,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

一直沉默着听我说话的宇智波佐助,听到这里时突然在黑暗中抬手摸了摸我的脸——他经常有这样类似的动作,似乎是在确认我的脸上是不是有了眼泪,对此我只能猜测我失忆前大概是个很爱哭的人。

“从前有个人,跟我说过一句话。”他清冷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黑夜中溪流般流淌着,“思念你的人所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乡。”

我微微一怔。

“现在这里就是你的家。”他继续说完。

我尚来不及仔细思索他这句话中所包含和暗示的情意,眼皮子便忍不住阖上了。

在他这般照料下,虽然身体还是病弱不堪,但我身上的伤痕已经渐渐好全,结的痂也慢慢褪去,我过着米虫般的生活,仿佛只要负责呼吸,别的都由宇智波佐助包办。

虽不曾多问过(或者说每次想要旁敲侧击什么时总是会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挡回来),但我对我这位爱人自是好奇的,他似是还招惹了不少仇人。

每过段时日,总会有仇家找上门来,小小的木屋周围,不管布下再多结界,也总会被接踵而来的敌人打破,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管来了多少人,宇智波佐助都会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在屋外解决。

某天晚上,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佐助君,你是坏人吗?”

“……”

隔着被子也能感觉到他的无语,但我实在好奇极了。

“为什么那么多人来找你,要杀你?”

“如果我是坏人的话,”他轻声开口,用缠着绷带的手帮我掖了掖被子,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要怎么办呢?”

“啊哈哈。”我干笑,“那么多人都打不过你,我这么柔弱不能自理,能对你怎么办……”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我哽了下,道,“如果你是坏人,那失忆前的我还依旧要跟你在一起,你一定也不是个特别坏的坏人。”

许是这个“不是个特别坏的坏人”的形容取悦到他了,背后竟传来一声低笑。

即使是在我面前,宇智波佐助也很少会这样笑出声来。我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又问道:“不会我从前也是个坏人吧?我们俩在一起是臭味相投?”

“不要胡说。”他止住笑,低磁声线此刻无限柔和,一字一顿地回道,“你是很好的人,一直都是。”

可若是一个坏人口中的好人,可不见得是真正的好人。我心里腹诽,却没有再说出口。

 

汤之国的祭典来临,我早就开始央着宇智波佐助带我去看热闹,除了他在这世间再无羁绊的我,只有在这般热闹的场合中,才能感觉到自己在这人世间是真实地存在着。

我穿着新买的衣裳,牵着他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着美丽和服精心打扮的姑娘们在看到宇智波佐助时都会脸红不已,等再看到身边的我,便又会扼腕不已,我不由得问宇智波佐助:“喜欢你的姑娘一定很多吧?”

“不知道。”

得到了毫不意外的回答。我不甘心,又问道:“那喜欢我的男人多吗?”

“……”这回却是犹豫了下,我扭头看他的表情,发现他居然似乎是在认真思索,旋即居然还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在我的记忆里,是很多的。”

假话,一定是假话。我撇撇嘴,还是脸不红心不跳道:“那你很幸运啊,能在那么多男人当中脱颖而出,得到我的青睐。以后一定要对我越来越好知道吗?”
“好。”

说话间行至一棵巨大的古树前,我们停了下来。

周围的人们在一个个小木牌上提笔写下各种愿望,随后挂到树上,诚心祈祷。

我看着此情此景,情不自禁想我若是神明,此刻怕是已经震耳欲聋。

我看着一言不发的宇智波佐助,指了指旁边摆放着木牌和笔墨的桌子:“你可也有什么愿望需要祈祷吗?”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因为从往日的言行来看,我这位情人实在不像是信仰神明的样子,在有人找上门来时那大杀四方的架势,倒更像是修罗在人间的代言人。未曾想,在我提问的下一秒,他居然真的拿起桌子上的木牌,提笔认认真真地写着什么。

我想偷看,可才刚刚凑过去,就被他躲了去。

行吧,不看就不看。写愿望谁不会呢?我也拾起桌子上一枚木牌,却在执笔的时候犯了愁,刚想去问问宇智波佐助,却见他已经伸手一抛,把木牌挂上去了。

那枚系着红色丝带的木牌在风中划过一道极利落的弧线,直接落在了最高处。

宇智波佐助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阖目祈祷,他只是定定看着那枚木牌最终消失的地方。之后,转头问我:“你写好了吗?”

我笑了笑,“嗯”了一声,也随手抛起我那枚空无一字的木牌。

我在心中无声默念:神明大人,我除了身边这个人,在这世间举目无亲,身无羁绊。若你真的存在,恳请你实现他的愿望。

 

除了那些找上门来的敌人以外,上次那群戴面具的人们同样是我们的常客。说不清二者之间谁来得勤些,但在我印象中,后者要比前者难缠多了。前者打出去就行,后者每次来都需要宇智波佐助出去和他们交谈许久,且这时间越来越长,宇智波佐助每次回来时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名唤加尔达的鹰也越来越辛苦,送来的信件越来越长。

在我再三纠缠下,他终于对我承认那些都是木叶的火影派来联系他的,他告诉我他已经对木叶没有任何留恋,哪怕是成为叛忍也再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可总是有一些只能由他完成的任务,他无法拒绝。

我问他为什么如此仇恨自己的村子,他不愿回答我。

某一天,在接到又一封加尔达的信件时,宇智波佐助沉思良久,终究还是在晚饭后对我说,“我要出去一趟。”

“好的。”我并不意外,这几天来找他的面具人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我一边往嘴里塞已经对其酸度有些免疫的风之国特产果子,一边道,“明天就走吗?那我得收拾几件衣服了。”

“你不和我一起。”

我一愣:“啊?”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他不可能让我离开他的视线。

“这项任务并不安全,我不能带你涉险。”他倾身而来,额头抵住我的额头,极其温存缠绵的姿态,“抱歉,要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好吗?”

是商量的问句,但我心里明白,这并不是商量的姿态。

况且,如果真的是危险度比较高的任务,我同行也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道理我都明白,可乍然之间,却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沉闷聚集在我的心中。我努力忽视这股情绪,冲他眨了眨眼:“好吧,那我等你回来。”

“不会太久的。”他再次开口,用几乎称得上是虔诚的口吻对我承诺,“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一切后回来。”

我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当然,我相信你会很快回家。”

他怔了下,眸光一瞬间涣散,又旋即回神:“是,我会的。”

 

在对宇智波佐助保证了无数次我不会乱跑,不会自己一个人出去,不会忘记吃药后,他又在屋子周围不知布下多少个结界,才出发离开。

我以为自苏醒过后就一直有宇智波佐助在身边陪伴的我,会不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但起初,我是适应良好的。

我自己煮饭,自己吃药,自己浇花,自己洗衣服,然后自己睡觉。

闲暇的时间我就看话本子,或者在墙角数蚂蚁,总之做什么也并不觉得会无聊。

某一天我突发奇想,决定给家里来一个大扫除。我把所有家具拖出来用刷子刷一遍,然后放在太阳下面暴晒,因为体力有限,所以我一天可能只能清洗一件物事,但这也很好地解决了我无处安放的精力,夜晚,我也因为白天的劳累而更加容易入睡。

某一天,我拖出又一处的柜子,想要进行清理时,却在最下面一层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张似乎有些陈旧的照片。

胶片隐隐发黄,上面还有看得出来后面努力过但依旧无法抹平的皱痕,甚至还有点点似乎被擦试过的血迹,在照片中几个人的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粉色痕迹。我认出其中一个应该是宇智波佐助小时候的样子,漂亮的小脸蛋上有一种故作冷漠和不耐烦的傲娇,在另一边的则是一个一头金色头发笑得爽朗又有些憨傻的男孩子,他湛蓝色的眼眸中仿佛盛了整个夏天所有的阳光,最上面戴着面罩的男人神色倒是稍显寡淡,但仅露出的一只眼眸也是弯出了一个柔和温暖的弧度。最中间则是一个一头粉色头发的女孩,她也是笑着的,十分爽朗明媚。

看着这女孩的笑容,我不知为何也忍不住笑了,一种莫名的幸福感慢慢涌上我的心间,可随之而来的,还有莫名其妙的恐慌。

我定了定心神,把照片收回了原来的抽屉里,想这应该是宇智波佐助在木叶时的同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照片放在这里,但以他的性格看,这应该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当晚,我突然做了个很诡异的梦。

大雨滂沱的夜晚,一道道闪电不断在墨蓝色的苍穹上撕裂出形状不一的刺目伤口,空气里是浓重到这般大雨也无法冲刷掉的血腥味,我全身都像被灌了冰水一般,寒冷沉重,几乎是毫无支撑地跪在地上。身体冰凉,眼眶却觉得滚烫,似乎是在哭,但雨水和地上的泥泞都布满我的脸庞,我无法分辨。心脏就像是要被捏碎一般的疼痛,疼得想要干呕。

“你不想救他吗?”

“你是最优秀的医疗忍者啊,你是千手大人的弟子!”

“是你的话你一定会做到的!”

“你愿意尝试一下吗?”

“你是唯一的希望了!”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的话,七代目他要回来了……”

“我们会永远铭记你的牺牲和奉献!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你的名字会被永远镌刻在慰灵碑上!”

“你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最爱他的人,你忍心吗?……”

……

种种来自不同的人的声音,都带着一样恳切急迫又热烈的情绪,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到底要我牺牲什么,到底要我拯救什么,我面前似乎存在着的尸体,又是谁的?

我竭力忽略那些要把人逼疯的声音,想要伸出手摘掉面前那句尸体上所盖着的黑色斗篷,当我的手指触碰到斗篷的边缘时,天边传来一声惊雷,而我睁开眼睛,苏醒了。

我摸了摸脸颊,一手滚烫湿润。

原来我真的很爱哭啊。

宇智波佐助离开的第五天,我心中一直刻意压抑麻木的,对宇智波佐助的思念终于开始疯长。我迫切地想要见到他,迫切地想要听到他的声音。

 

很巧合地,在第二天早上,我收到了宇智波佐助的来信。

加尔达在窗外盘旋半天后落在餐桌上,它有些庞大的身躯险些打翻我的粥碗,而当我看到绑在它腿间的信笺时,还在想莫不是木叶那边不知道佐助已经不在这里,寄错了方向。可转念再一想,就算木叶的人不清楚,加尔达一定是清楚的,因此一瞬间想到了这可能是宇智波佐助给我写的信。

我立时站起来,解下信笺打开信纸,丝毫不管加尔达开始蹲在我的碗边对我的早餐大快朵颐,开始看起了信。

信的内容并不多,只有简短的几行字——

“见信安。好好吃饭和吃药,我很快就会回来。”

“在任务途中看到了一棵正在开花的樱树,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和信纸一起给到的,是一片粉红色的花瓣。

我拿着那片花瓣,唇角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出他一脸认真地拾取花瓣,装进信笺里时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转身给加尔达找来更多吃的,还给它倒了杯水,随后便开始给他回信。

“佐助君见信安。我有在好好吃饭和吃药,如果你每次写信的字数都不能超过五十个字的话,拜托你下次不要浪费在问候这两件事上面了。我这几天在进行大扫除的工程,有些受潮的家具我怕会生虫子,所以都扔掉了,希望你回来后能再做一些新的,不然我的衣服要没有地方放了。我做的菜似乎没有你做的好吃,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红豆丸子汤,你煮的比我软烂很多,希望你能在回信中告诉我秘诀。

“樱花很好看,很想亲自去看看,你把地址留存,等我身体好些了,我们再一起去吧。PS:你明明是不善言辞的性格,耍起小心思来居然也不失浪漫,我很惊喜。”

这是我系在加尔达身上的最终版本回信,在这之前我还写了很多个版本,最后都一一被我自己否决掉了。在这个过程中,我终于暂时忘记昨晚所做的噩梦。

宇智波佐助的来信让时间过得快了不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有些不解,明明从前佐助在的时候,我也是这般无所事事,甚至还没有做饭做家务这些事可以打发时间,每天只能看看话本子养养花种种草,加上通过窗户在宇智波佐助默许下看他打架,为什么那时候却丝毫没有觉得这样的日子会难熬呢?

第二天早上再次收到了宇智波佐助的回信,这次稍微长了一点——

“我回去给你做新家具,你不要再做大扫除了。红豆需要提前用清水浸泡一夜,才能煮得更加软烂,但我希望你不要用它来代替每天的晚饭。

“并没有耍什么小心思,只是在看到那棵树时,就想到你了。”

我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心脏剧烈地跳动,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感觉出了一层薄汗,心中仿佛不断有红豆丸子汤在沸腾冒泡,泛着甜腻的热气一直蒸上我的大脑,我如梦初醒想到——

我喜欢他啊。

我喜欢宇智波佐助。即使是在什么都还未记起的现在。

 

“秘诀收到,今晚就尝试一下,当然也会好好吃晚饭,希望佐助君也是如此。

“不知道从前的我有没有正式跟你说过,但我觉得现在正式通知你一下也并不唐突:我喜欢你,请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会思念我的人只有你了,所以也只有你存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其实,即使是在相处有很长一段时间后的现在,我的理智上依旧是对宇智波佐助的存在带有怀疑的。

如此悬殊的差距,询问时总是再三缄默的过去,午夜梦回时用几乎痛楚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完全不在正常范围内的控制欲和保护欲……

我也明白,将生存的全部羁绊和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就像偌大恢弘的宫殿只用一根柱子支撑着,站在里面的人要时刻战战兢兢保持警惕,一旦这根唯一的柱子崩塌,所有存在都将泯灭,一切都毫无意义。

可我似乎,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

 

这封信寄完的当天夜里,我再次做起了噩梦。

这次的画面更加模糊,我只能看到一个人在黑暗中的轮廓,我摇摇晃晃地伸出手,似乎是想拥抱他,又似乎是想狠狠给他来上一拳。

我听见自己凄厉至极的声音:“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是那人悬挂在腰间的一柄长剑,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啪——”

我甚至能够听见心脏一瞬间爆开的声音,疼痛感蔓延开来,但也没有多久,我便感觉我似乎是死了。

耳畔最终不断传来某人愤怒而又绝望的怒吼,听上去似乎比我这个自戕的人还要崩溃到极致,不知为何,我却很想抱一抱这声音的主人。

睁开眼时,我却是一身冷汗地,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中。

熟悉的清冽气息萦绕在四周,我一个愣神,在一片黑暗中尚未看清这人的面容,便放心地转身,搂住他的脖子,连着头也深深埋进他的肩窝里。

“你终于回来啦。”

“你在做噩梦。”宇智波佐助伸手轻轻拍着我的背,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赶路才在深夜回到了我的身边,但他的声音是几乎听不出任何疲惫的,只是比平时更加放轻放低了,听上去无限柔和,“梦见什么可怕的事了?”

“……”不知为何,冥冥中有种莫名的第六感阻止了我告知佐助我真实的梦境,我只顿了一秒左右,便道,“我梦见你不在,我又被之前那个组织抓走了,要拿我的身体做实验。”

不知为何,宇智波佐助明明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我却觉得在我回答他之后的一个瞬间,他呼了口气。

“你不用惧怕这世界上的任何人,任何组织,”他再次习惯性地用手轻轻抚上我的脸庞,在触摸到我的眼泪时微微顿了下,语气突然前所未有的认真,这种语气里,我几乎分辨不出他是在说给我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不会有任何人,能从我的手中夺走你的人生和未来。”

最后几字,含着掩藏不住的杀意。

我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但这几天因为频繁的噩梦和对他的担心我一直没有睡好过,不堪用的身体早就超出了负荷,眼下骤然放松,在他的怀中我几乎不可自抑地要睡过去,连最后一点思维的力气都被困意剥夺殆尽。

“佐助君,我会做红豆丸子汤了……”我几乎是迷迷糊糊地开口。

“我回来了,之后还是都让我给你做。”顿了顿,他补充道,“还有放衣服的新柜子,我也记得,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什么款式了。”

“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和吃药,但我一直没有睡好,好痛苦……”

“为什么在信里不告诉我呢?”

“不想让你担心,不想干扰你。”

“不管你告不告诉我,我都会一直担心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被完全拥进了宇智波佐助的怀里,耳畔可以听见他的心跳,背后是他轻柔的抚拍,他的体温如潮水一般灌入我全身每个角落,强大的安全感和踏实感让我彻底合住了眼皮。

失去意识的上一秒,我听见他近乎呢喃的声音,“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这是你教我的啊,樱。”

 

宇智波佐助应该是受了些伤的,他不愿意告诉我,但浴室里无法完全消散的血腥味,以及他比起之前更加苍白的脸色,都让我明白,那项所谓的只有他才能完成的任务是何等的危险。

我自然也问过自己和他的身世。

从他口中,我得知我是一个孤儿,一出生就作为一个忍者接受训练,似乎别无生存的目标和梦想。而他则似乎是出生在一个十分有声望的忍者家族里,却因为一些他不愿宣之于口的事情,整个家族都被木叶放逐。他曾经想过对木叶复仇,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又放弃了。

我能看出来即使是在现在,他对木叶也是有着深入骨髓的恨意的,或者说,厌恶。

也问过我和他之间相遇的细节,我们是如何在一起的。他对我说,我们最初是同时接到了一项保护任务,在共同保护任务对象时遭遇了强敌,战斗中我们互相扶持,互相帮助……他面不改色地对我说,他对我一见钟情。

于是在整个任务过程中,我们短暂地在一起了,后来任务结束我们约好各自回村做好述职后就再见面,他却得知我被那个不知名组织掳走的消息,这才来救我。

整个故事中不乏漏洞和矛盾的地方,可他提及种种往事时露出的神色,对我情深意重的照拂,都让我无法开口质询。

而我现在看着他在院子里认真地为新做好的柜子刷清漆的身影,终于做下心中的决定——我默认他口中的过往是为了我好才有所修饰和编造,我可以等他愿意告诉我真相的那一天。

 

春天即将过去,汤之国比往日更加温暖,我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昏昏欲睡。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知宇智波佐助——即便每天吃药,每天好好修养,我还是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有在变好,嗜睡和晕眩依旧是我的常态,我从他时常不知从哪寻回的各种所谓的珍稀药材中明白,对于我的身体,宇智波佐助也尽了全力。

作为一个没有记忆,且似乎就算有记忆过去也没有任何亲人羁绊的人,因着现在的身体,我早就对自己的余生看开,我没有梦想,也没有什么追求,如果说从前还会想要恢复记忆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切,那么现在连这点理所当然的兴趣,我也几乎不感冒了。我所唯一担心的是,宇智波佐助看起来似乎真的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大情种,他应当是真的很爱我,几乎完全没办法离开我,如果我的身体让我注定无法陪伴他到很久,他是否可以接受呢?

眼角莫名有些湿润,我刚想伸手拭一下,那只手却在空中被执住,我睁开眼,宇智波佐助那张脸洇着一层淡淡的薄汗,在黄澄澄的阳光下漂亮的要命。缠着绷带的那只手轻轻握着我的指尖,另一只手把一枚镶嵌着色泽异艳的红色宝石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很奇异地,我在上面感受到了强烈的,属于宇智波佐助的气息。

整个过程中,他的神色都认真至极,仿佛是在做一件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在戒指戴上我的手指后,他专注地看了很久,才把目光移至与我对视,他缓缓勾起唇畔,露出一个微笑,这微笑是很浅淡平和的,可我却从中看出他满得要溢出的满足和幸福,他对我缓缓道:“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樱。”

“啊。”在他那张清冷美丽的面容上看到如此外放的幸福,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因此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件事,“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你喜欢吗?”

我没舍得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去细看那枚戒指,于是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笑着说:“很漂亮,我很喜欢。为什么是戒指呢?你是在求婚吗?”

话音刚落,突然之间有一道陌生的女孩子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佐助君的查克拉戒指啊,这算是求婚了对吧?”

这声音转瞬即逝,就像一阵抓不住的风,我霎时一阵晕眩,用力摇了摇脑袋,本来不知为何听完我的话后也有些愣神的宇智波佐助立时紧张起来,他把我身上披着的薄毯往上拉了拉,再次开口时声音略微发哑:“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牵住他的手,看到了令人揪心的恐惧和无措一点点在他向来沉静的双瞳中泛出,眼前的世界一瞬间模糊又一瞬间清晰,只有这双眼眸一直刻印在我的眼中,我轻轻用手摸上他的眉宇,竭力忽视着身体的异样,“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就都当作是求婚了。”

顿了顿,我装作俏皮地问道:“我是唯一一个被你求婚过的人吗?”

“你是。”宇智波佐助答地毫不犹疑,“只有你。”

知道了这样的答案,我的心中却并没有多少轻松和欣喜。我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跟宇智波佐助存在羁绊,他是我与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才不得不把他当作自己生存的全部寄托,可是为什么宇智波佐助对我也是如此呢?

我不忍看他还在为我的身体担忧焦躁的神色,便闭上了眼:“今天是我的生日,就算你已经准备了礼物,我也还是可以对你许愿的对吗?”

“不管是不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有什么愿望,都可以随时告诉我。”低沉华艳的嗓音说着这般了不得的话,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那我希望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勇敢和坚强。”

“……”

沉默好久,没有得到回复,我笑了笑:“干嘛不说话,我不是说你现在不够勇敢和坚强的意思啊,只是如果……”

所有的未竟之语被迫咽回,所有情绪,以吻封缄。

说实话,虽然没有和第二个人有过这样的体验,但我觉得宇智波佐助在接吻一道上应该是没有什么技巧和经验的。吻上来的姿态明明那么霸道,那么有攻击性,唇舌交缠却温柔得不可思议,几乎不含一丝情欲,我从中感受到更多的,是他如春水般的温存和如烈火般的虔诚。

“你所要说的那种情况,”额头相抵,他声音极轻极低,却认真至极,“我绝对不会允许再发生的。”

 

因为是我的生日,所以宇智波佐助在晚饭时破天荒允许我喝了一点酒。有这样的机会我自然是会抓住,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下,我撒娇打诨最后喝成个醉鬼。我坐在他的腿上,鹌鹑般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像一个皮肤饥渴症严重病发的人。

“你离开的这几天,我好想念你。”

“我知道,对不起。”

“你长得好好看啊,当初真的是你对我一见钟情吗?你一定是把我们的角色互换了对不对?”

“这很重要吗?”

“有一个你这么好的人,这样喜欢我,我时常觉得不真实,总会想自己是不是活在某个梦境里。”

“别说傻话。”

“佐助君,我很害怕。”

“不要怕,你身体的情况我知道,我会……”

“我不是怕这个。”

“……”

“我的生日愿望,你要答应我,好吗?”

“……”

“好吗?”

“……”

“……”

“你累了,快睡吧。”

 

翌日,我从宿醉时醒来,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头疼的感觉,回忆起来,依稀想起在把我抱上床后,宇智波佐助还连着灌了我好几口醒酒汤。我坐在镜子前梳理头发,镜中之人一如往昔的其貌不扬,肤色是极其病态的苍白,铁灰色眼瞳中的阴翳化开不少,却仍有种没有焦距般的失神感。

总之就是一看就活不久的面相。

不知为何,我对死亡完全没有任何恐惧,甚至在我内心深处,感觉这个词就像吃饭喝水一样那么顺理成章,当然,这种话我是不敢对宇智波佐助说的。

今日他去镇子里买用完的药材去了,临行前本来想像以往一样,带我一起,大概是看我宿醉后睡得正香,因此才没有把我喊醒。我吃过早饭,一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看一本宇智波佐助带回来的医书。虽然前面说过,我对死亡并无恐惧,但鉴于我身边有一位对我的死亡似乎极度在意和恐惧的宇智波佐助,我还是决定自己也努努力,看能不能找到办法让我再多活几年。

出乎意料的,我似乎在医术一道颇有天赋,每每看到书上的一些要义,我往往莫名其妙就在心中融会贯通,甚至举一反三,而凡是看过的话,基本上就会立刻在我的脑海中留存下来。渐渐地,我也来了兴趣,开始聚精会神地钻研起这本医书来。

直到有人推开了院子的门,走了进来。

“你回来啦。”我正看到入神处,便没有抬头,只是开口打了个招呼,“你带回来的这本医书很有意思,我在想我说不定……”

话音戛然而止,我的余光瞟见来人穿着的灰白色的披风,上面似乎用火一般的红字写了什么,被风吹得卷起看不甚清,但总归不会是宇智波佐助衣柜里会有的款式。

我放下书,这才抬眸望去,春日明媚的阳光在来人金黄色的发隙间跳跃,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带着一种不解和迷惑的情绪与我对视,其中却没有丝毫恶意。他此刻是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却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极其温暖爽朗的气息,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我在极其有限的记忆里略微过了一遍,反应过来,他似乎就是被宇智波佐助珍藏的那张照片中的另一个男孩子。

比起照片上给我的印象,很明显他现在更加高大,也更加成熟了,但眉宇间的某种飞扬意气丝毫没有消失,只是和一抹淡淡的忧郁缠绕在一起,让他整个人显出几分落寞之感。

“你是佐助的朋友吗?”我合上医书,开口打招呼。

“你是谁?”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怀疑和不可置信藏不住般地在他的脸上浮现,“暗部有说佐助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我以为是香燐……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先暗自记下香燐这个名字,随后示意他坐下,又润了润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虽然看得出来他对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防备和警惕,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坐下了。

“我叫神岛樱,你可以叫我樱,我和佐助,应该是爱人的关系。”

“噗!”他一口气把刚刚咽到嘴里的水又吐了出来,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整个人一副世界观要崩坏掉的样子,那双湛蓝的眼眸亮得让人不敢直视,“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和佐助又是什么关系?”

“……我叫樱,和佐助是爱人。”我不解地歪首,“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吗?”

“当然是了!这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不可能?”

“他!你!”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似乎语言系统也完全崩坏掉了,最后突然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佐助喜欢的那个小樱,已经死了啊!”

“……”

这话一出,我正待再问,一道杀气四溢的剑影直逼而来,却不是冲着我的。刚刚还在和我说话的人一个瞬身躲过这道剑影,却丝毫没有战意,只是回头怒喝道,“佐助,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右手也如佐助的左手一般,从指间到手腕深处看不见的地方,都缠上了绷带。

“是你啊。”宇智波佐助缓缓走进院子,俊漠的面容上是我没有见过的戾气和冷漠,“难怪所有结界都被打破了。”

“她到底是谁?你是对这个人用了幻术吗?你想做什么?你他妈的脑子还正常吗?!”

一连串的诘问,我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能明白是和我有关系的,而宇智波佐助却是一个也不想要回答,他的回应是直接开打。

且看招式比打发之前那群找上门来的人认真多了,草薙剑杀气凛凛,看架势简直是一副不死不休。

“你干什么!”被迫反抗的……我决定姑且先叫他披风哥,就显得束手束脚,看样子完全没有战意,“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

宇智波佐助没有任何回应,他的神色沉得吓人,我还从未在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上看到过如此浓重的阴鸷。

“你非要打是吧?”几招过去,披风哥似乎也来了火气,“那就打,不过你先告诉我,她和小樱究竟是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这叫闲事吗?!”突然之间披风哥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霎时间脸色大变,“你该不会,她……”

草薙剑凌空而至,直劈面门,堪堪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披风哥一个瞬身又躲过去,在他后面的就是宇智波佐助才为我做好的,此时正在院子里晾干清漆的衣柜,只是略微一点剑风带到,就被削去一块。我眼皮一跳,上前一步进入了他们的战斗区域里。

“樱……”

“喂喂,你先别过来啊……”

我径自走到瞬间停住动作的宇智波佐助面前,从他手中毫不费力地拿走了草薙,或者说可能是因为怕伤到我,这把剑是他主动递给我的。我把剑随手插进旁边盆栽的泥土里,叹气:“首先,你们俩应该是朋友对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么打架?”

宇智波佐助:“……”

披风哥:“就是啊,刚刚你看到了,都是这家伙先动手的!”

宇智波佐助:“闭嘴,吊车尾。”

我有些想笑,咳嗽一声继续道:“其次,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俩打架的画面,我看着非常不舒服。”

宇智波佐助:“……”

披风哥:“……”

两人突然陷入同样诡异的沉默。我懒得去想他们俩在想什么,把我的话说完:“能不能哪怕是看在我这个身体虚弱的病人的份上,不要在我的面前打架呢?”

披风哥立马应道:“你身体不舒服?可以啊,我本来就不想跟他打架,如果早知道你身体不舒服我肯定更不会跟他打了,谁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的啊,知道你身体不好还在你面前打打杀杀……”

宇智波佐助:“……”

我赶紧一边对披风哥使眼色让他见好就收,一边拉着身体僵硬的宇智波佐助重新坐下来,披风哥倒是很自来熟地自己也坐了下来。

我给两位大哥一人倒了杯水,打了个呵欠,在他们两人都错愕的眼神中站起身:“好了,我累了,我要去睡个回笼觉了,你们俩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好谈,不要打架,不要发出任何可能会吵到我的争执。”

“……”披风哥错愕地看着我。

“樱……”宇智波佐助喊住我,似乎欲言又止。

“嗯?”我回头,冲他眨了眨眼睛,“你是希望我留下一起参与你们的对话吗?”

“……”他沉默了,只是看着我。

“好啦,就这样了,你们谈,我是真的累了。”

——你如此不愿我知晓的事,可能涉及到我的存在的真相,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就算真的知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既然你想我一无所知地就这样陪着你,那我就这么做好了。

因为我,可能也陪不了你多少时间了。

 

说是不要吵到我,一开始两个人确实是这么做的,用极轻的声音讨论着什么,但很快,不知道说到哪个点,我便听见披风哥破防般地大骂,具体的听不甚清,因为他才起了个头似乎就被宇智波佐助制止住,又回归到之前分贝的讨论。

而我,在头沾到枕头上时,本来其实并无睡意的我就睡了过去,且睡得十分昏沉。

 

我又做了梦。

这回的梦更加真实了。手上捧着的卷轴灰尘累累,我用袖子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擦去,看到第一页上写着几个字:禁术·己生转生,创造者为砂隐顾问-傀儡师忍者千代;由五代火影千手纲手研究复刻,存于木叶,S级禁术。除五代火影外尚没有忍者参透。

“我一定可以的。”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似乎和我现在的声音有所不同,语气坚定而自信,且还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如果这个世界上除了师傅以外还有第二个人能够掌握这个禁术,那一定是我。也只有我,才能救他。”

画面突然一转,我来到了一个病床前,周围是一片不可见的黑暗,仅在这张病床上方有一盏吸顶灯散发着冰冷的光芒,但这光芒也只照亮了这病床的四方天地,完全突破不了再往外的一寸黑暗了。

禁术的印和查克拉的凝结方式奇异地在我心中浮现,我伸出手,绿色的荧光聚拢在自己的掌心,这时我突然看到了,戴在我左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和昨天我过生日时宇智波佐助送给我的一模一样。我突然极其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也根本不敢去看躺在病床上的人的脸,但梦境中身体完全不由我的意志控制,等到视界再度清晰时,我看到了一张极其苍白的英俊面容,总是桀骜不驯的眉眼和平直冷漠的菱唇,在睡梦中显得乖巧柔和,梦醒时分已见过多次的我内心中骤然柔软塌陷。

可,下一秒,我突然意识到,床上这个人似乎是没有呼吸的。

我僵硬地想要伸出手,这次梦境中的我也同样伸出了手,我想要去试探下他的鼻息,可实际却是蝴蝶般停留在了他的脸颊上。

可怕的凉意从指尖渗透到全身,我的手开始颤抖,滚烫的热意从眼眶中流出,很快我意识到我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骗子。”我喃喃地说,“大骗子。”

“你说过下次旅行就会带我一起。”

“说过会带我去看汤之国的樱花和雪之国的雪。”

“说过会给我做一辈子的红豆丸子汤。”

“你说过你绝不会再次抛下我……你说过这次一定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绝望的情绪巨浪般袭来,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撑不住时,黑暗中突然走出几个影影绰绰的人,他们一个接着一个陆陆续续地开口。

“春野大人,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了。”

“大筒木即将再度来袭,没有轮回眼,没有宇智波佐助,就算七代目赶得回来,木叶也没有还击之力。”

“这是你的命运,也是宇智波佐助的命运。”

“等到宇智波佐助醒过来,我们会告诉他你为他所作的一切。”

……

“不。”我收起眼泪,心中所有情绪突然都瞬间收敛起来,我抬手结下第一个印,“我并不是为了木叶,为了世界做这件事,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救世主。”

“……”

“不要告诉他我做的一切。”我抬头看了那些黑暗中的影子,“就对他说我是在他昏迷时死在来木叶进犯的大筒木手里,如果让他知道这件事……他会杀了你们所有人,再次离开木叶。”

……

梦境突然停止,我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大脑嗡嗡作响,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一阵微风从开了道缝隙的窗户中吹进来,激起一阵战栗。我突然想到什么,慌不择路地下床。

我推开卧室的门,几步走到院子里,身体的毛病又开始犯了,眼前一时模糊一时黑暗,双腿阵阵发软,心跳如擂鼓般剧烈。顶着下午温暖的阳光,我冷得像在地窖。

“佐助?佐助君?”我扶着墙,尽力喊道,“宇智波佐助?!”

两秒过后,在我的身体也到极限时,我落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不是冰冷的,不是僵硬的。是温暖而充满他清冽气息的怀抱。

“怎么了?”耳畔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顿了一秒,又被拦腰抱起,“你怎么不穿鞋子?”

“……”我把脸贴到他的脖子处,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甚至血液的流动,后怕让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在哭吗?”他突然脚步一顿,把我放在了院子里的躺椅上,半跪在地上,他一边轻轻用手背擦拭我的泪水,一边用能听出是在极力克制下才冷静的语气问道,“你又做噩梦了吗……”

“喂,佐助你突然……”披风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然而才刚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她怎么了?”

“滚。”喉咙深处挤出这个字,宇智波佐助蓦地扭头,一直漆黑的那只眼眸和着红光幽幽转动。

我扯住了他的衣袖,继而摸到他的指尖握在手心,先他一步向身后的披风哥问道:“我有话想对佐助说,可以麻烦你回避一下吗?”

“……”

待披风哥走后,我抬手轻抚宇智波佐助的脸颊,是和梦境中的我摸得同样的位置,手上传来的却是温暖的触感。我心里终于迅速地安心,同时也升起另一股悲伤和痛楚。

我好像已经猜到,宇智波佐助一直以来瞒着我的事是什么了。

我的眼泪一颗一颗不停地流下,宇智波佐助似乎是真的着急了,他双手拢住我的那只手,“是什么噩梦,可以跟我说说吗?你不要害怕好不好,我说过的……”

“我梦见……”我忍住呼吸的颤抖,竭力平复着情绪,“我被人抓走去做实验,你为了救我……”

宇智波佐助默然片刻,明白了我的未竟之语,他深深地看着我,问道:“你还梦见了别的吗?”语气中藏着难以觉察的紧张和小心。

我摇摇头,担心他看出更多,索性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眸:“当初抓我的人到底是谁,当初他们抓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我的身边呢!”

本是为了宇智波佐助注意力和减轻他怀疑的话语,他听完后却仿佛被当头一棒击中,整个人愣了好几秒钟,一瞬间脸上流露出的神色,像是一个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道歉,喃喃说道,“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

我不忍看到他此刻模样,于是握住他的手,咬了咬唇,忍住眼泪大声道:“你以后一定要保护好我,要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听到了吗!”

“我会的。”他方才有些涣散的目光渐渐重新凝聚,单膝跪地的姿态,再度开口时认真决绝的口吻,像一个宣布誓死效忠的骑士,仿佛是把在心中默念了无数次的誓词终于念出来了一般毫无犹疑,“我答应过你,会带你去旅行,带你看汤之国的樱花和雪之国的雪,为你做一辈子的红豆丸子汤,绝不会再抛下你一个人,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好不容易逼退的泪意险些又被这段话击退防线,好在这时候我的身体终于也又到了负荷的极限,我依偎着他的手掌,眼睛快要忍不住完全阖上。

“佐助君,我不想再做噩梦了。”

“你需要我怎么做?”

“我记得你的眼瞳可以使用幻术。”

“……”

“可以为我编织一个美好一点的梦境吗?”

……

在我陷入意识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了他眼中诡艳奇异的墨瞳中翻涌着瑰丽的红光,温和的查克拉像云朵般接住了我不断下沉的意识。

他确实为我编织了一个很好的梦境。

梦中的我,一出生就在一个和睦温暖的大家庭中,我有慈爱的父母,还有个温柔的哥哥,我的母亲会在我出门前让我带上她亲手做的便当,压低了声音提醒我作为一个女孩子不要在任务中太拼,要早点回家;父亲则一边看书一边含笑说我们的女儿当然是最优秀的,还有她哥哥陪着,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时我的哥哥就走了过来,他的脸拢在一团光晕中看不甚清,他用手指轻轻戳了我的额头,嗓音如水一般清雅,樱很乖的,母亲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她。

我撒娇般在哥哥的手上蹭了蹭,一边和父母打着招呼,一边和他手牵手出了门。

抱着各种期待,接到的任务却只是寻找失踪的猫,没过多久我就心急地开始在大街小巷“咪咪”地叫,哥哥静静看了我一会,无奈又纵容地开口:“樱,到哥哥这里来。”

我快速跑过去,他一下抱起我把我举在头顶,一边悠悠地教育我忍者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任务都不能心浮气躁,要沉下心来想办法,一边从一条长椅上用脚踢出一盒猫罐头,跟着罐头出来的,就是一只黑黄花色相间,我们所要找到的猫。

我兴奋地一边笑着说哥哥太厉害了,一边不断保证我一定会谨记在心。

夕阳即将落下,最后的余晖静静洒在我们的身上,哥哥牵着我,我抱着那只小花猫,我们一起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

这个简单的梦就在这样静谧温存的场景中极其柔和地结束了,睁开眼时那种温暖的感觉还充盈在心间。

“好幸福。”睁开眼,佐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几乎不错眼地盯着我,我看着他,迷迷糊糊问,“可是为什么没有你?”

“……”他顿了一下,“需要有我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气笑了,从床上坐起来,揉揉眼睛,“既然是美好的梦境,当然需要有你啦,不然总是会缺点什么呀。”

“我已经把我所能想象到的美好放进去了。”宇智波佐助也扯了扯唇畔,“我以为对你来说的美梦,不该有我的存在。”

“你再说这种话我要生气了。”

“不说了。”

 

不说了。

在这段对话后,我们真的没有再提起之前我做的噩梦。披风哥临行前又来看了我一次,这次他的眼神明显跟第一次看我时又不一样了,神色也凝重认真很多。趁佐助出门给我买药的时候,他送了我一只蛤蟆当宠物,鉴于是佐助的朋友我只能忍着疑问收下,他说让我不要告诉佐助不然后者一定会把他送的蛤蟆杀掉做菜,我也笑着答应了,对他承诺我一定会好好地并且偷偷地养在院子里的小池塘中。最后他叹了口气,说——

“小樱,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希望你有一天会来找我,也希望你永远不会来找我。”

“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来赎罪的话,那就让我来吧。如果你和佐助这样能算是一种幸福……那么所有的后果,就让我来承担。”

对我说完这些话,他便离开了。在他离开的背影中,我这次终于看清了他披风上的红字。

原来他就是木叶的第七代火影。

我大为惊奇,去问宇智波佐助,你们木叶的火影看上去这么单纯的吗?这样真的可以在那个位置上坐稳吗?

对此宇智波佐助的回复是十分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我看出他对和木叶有关的一切都带有仇视,索性也不再提了。

宇智波佐助的瞳术当真厉害,从那之后我经常因为担心自己做噩梦,而在睡觉前求他给我下个能做美梦的幻术。我爱极他那双在施展幻术时异艳瑰丽的眼睛,有好几次都偷偷趁他不备,在他施术时一口亲上去。我喜欢他看我时纵容又无奈的眼神,喜欢他用动听温柔的声音哄我让我不要闹,喜欢他用手指轻轻点在我的额头上。

他对我的爱和珍惜如此沉重,又如此包容。

我甚至可以对他许愿想要做什么样的梦。

由于第一次给我下的幻术里没有他,于是每次许愿时我都会再三强调一定要把他放在我的梦境里面。我还会为我们编织各种各样的剧情,在我的梦境中,有时我们是浪迹天涯的侠客,有时我们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公主……不管是如何天马行空的想法,他都会一一满足我。

而我会在第二天醒来时在他的怀中嘻嘻笑:“佐助君,我昨晚梦到你了。”

他总是会配合地回道:“梦见我什么了?”

我便每一个细节地向他复述,仿佛这个梦境不是用他的幻术造出来的一样。

实在是好幸福,好幸福。

幸福到即便在没有求他给我下幻术的睡梦中,真的又做到之前那样的噩梦时,我也能一次比一次的忍住不在他面前表露出异样。

梦里的那些人会叫我樱,也会叫我春野大人,而我的姓名是神岛樱;

梦里我应该是在木叶,且为了救战死的宇智波佐助而死,可我现在还活着;

梦里的我查克拉十分充沛,甚至能够随意使用相当耗费查克拉的禁术,可我现在几乎是个废人;

梦里我似乎曾一次又一次地自己捅破自己的心脏,是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

……

我在越来越短暂的清醒时刻,不断凭借这些梦境中的碎片和现实里有限的记忆,还原我人生真正的模样——未经宇智波佐助编造和修饰的模样。

我曾以为是我过去的人生惨到无以复加,才会让宇智波佐助再三缄默或编下善意的谎言,为此我甚至脑补过很多出狗血剧情,比如他说过他是什么忍者中的名门望族出身,而我显然出身平平,那么会不会是我和他身份上的巨大差距,让我们曾经的感情之路坎坷不平……又比如我被组织抓走做实验那么久,最后还是他这个外村的男朋友救的我,我自己的村子没有任何音信,我会不会是在自己的村子里被大家仇视的存在……总之我不断拼凑又不断删除着各种可能性,从成千上万中可能中,筛选到最后的那几种。

很无奈的是,其实我内心深处其实丝毫不想去探寻这个所谓的真相,因为我知道既然宇智波佐助不愿,那么知道真相对我来说一定害大于利,作为一个不久人世的人,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走完为数不多的日子。可我本质上却是个已经把忍者思维刻到骨子里的忍者——在有限的情报中迅速分析出可用的信息,拼凑出事情的本质,这已经是我不可控的身体自发行为。

我经常发呆,在宇智波佐助问我在想些什么时,我好几次差点忍不住直接开口问他我到底是谁。可每次对上他那双眼睛,我总是会鬼使神差地给自己找各种理由和接口——这似乎也是已经刻在身体里的忍者行径。

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好笑,我们愿意为了彼此献出一切,但心中却都背负着不想让对方知晓的秘密。

 

我是在冬天的时候,被宇智波佐助带到火之国边境的。

本来他是相当不愿我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出行,可我身体的状况又实在是不容乐观,有时甚至可以睡上一天一夜,简直像魂魄离体了一样。而无论我在医术一道多有天赋,又看了多少医书,皆找不到自己的病因。

宇智波佐助说他认识一位很有本事的医者,而这名医者常年隐居在火之国的边境,且被木叶暗部所监控,因此不好随意离开,才只能带我来这里。

医者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地下研究所一样的地方,倒和我第一次醒来时所处的地宫有些许相似,因为这一点我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于是一路上都紧紧牵住佐助的手,小声向他打听——

“这位医者年纪多大?脾气好吗?看病贵吗?”

“……”宇智波佐助诡异地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我的问题,“记不得了,应该四十多岁了。脾气一般,不收钱。”

“那他……”

说话间我们面前突然站了一男一女,男生银发紫眸,抱着一把形状奇异的大刀,靠墙微笑打着招呼,露出锯齿状的牙齿;女生则是一头红发,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在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后,视线最终落在我和宇智波佐助交握的手上,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叹息,似乎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在对上宇智波佐助平静的目光后,又闭口不言了,最后她一声也不吭地扭头离开了。

男生对着她离开的背影摊了摊手,转而对宇智波佐助开口道:“你来找大蛇丸?他在三号实验室。”说完还笑着对我打了个招呼,“樱小姐对吗?好久不见。”

短短的一句招呼倒是有些古怪,既然是好久不见那么应该说明我们之前见过,但前面却又是一句有些疑问语气的“樱小姐对吗”。我并没有思考太多便回以微笑:“好久不见,你是……”

“我叫水月,佐助的朋友。”他笑眯眯道,“我知道你失忆了。”

宇智波佐助似乎不太愿意我跟水月说太多话,不等我们接着寒暄几句,就拉着我穿过道道走廊,进入了一个实验室。水月倒是毫不在意地跟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

“听说你又要叛离木叶了,依我看,把那几个老不死的杀掉不就行了?”

“你如果不方便动手,我替你动手也行啊。”

“先说好,事后要是漩涡鸣人那小子找到我头上,你不能见死不救。”

“最近开心吗?佐助。”

……

他看起来是个话极多的人,然而说了这么多宇智波佐助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他前面的问题:“我暂时没有动手的想法。”

我想了想,扯了扯他的袖子,在他望过来时把水月最后一句话再次问了一遍:“你最近开心吗?佐助君。”

“……”他一怔,旋即快速地微笑了一下,“我很开心。如果你的身体好起来,我会更开心。”

我摸了摸他的胳膊,故意带着撒娇的口吻:“那就不要去想打打杀杀的事啦!你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好。”

我们相视一笑,水月在后面发出十分刻意的嫌弃声音:“噫,佐助我就是受不了你这副样子,鬼上身了一样。”

说话间我们进入了所谓的三号实验室,除开白色的墙壁和白色的地砖,这个房间里只有各种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仪器,和装着各种五颜六色液体的试管。一个身穿和服的女人坐在一堆试管中间,见到我们后扯唇一笑,可以用端庄优雅来形容的外貌,狭长的眼睛弯起的弧度却有一种野兽般的危险。

“好久不见,佐助君。你比我预想的早来了……”他声音沙哑地缓缓开口,略微停顿了一下,“一个月。”

“我需要你帮忙看看她的身体。”宇智波佐助开门见山,他似乎在和除了我以外的人谈话时总是惜字如金。

“……”美丽的医者似乎略有诧异地挑了一下眉毛,旋即才把目光移到我的身上。

目光对视中,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忍不住地好奇问道:“您真的好年轻啊,看起来皮肤也好好,怎么保养的呀?佐助君说您已经四十了……完全看不出来。”

我听见身后传来水月阵阵咳嗽声,最后变成压抑不住的偷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忐忑地闭口并且开始给佐助使眼色想让他跳开话题。

“想知道吗?”好在医者倒是并没有什么被冒犯到的感觉,反而笑得似乎暗含深意,“如果你想和我一样,我可以帮你。”

我看着她脸上白里透红、泛着极其健康光泽的肌肤,差点没忍住就要点头,这时宇智波佐助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来帮她做个检查。”

“可以。”医者丝毫没有被打断的不悦,悠悠点头,态度随意,“你们可以先在这里住下,我忙完现在手上的事,今晚就可以给她看看。”

 

于是我们就在这里停留住下了。

“她人真好。”这是我有记忆的人生中第一次出远门,难免兴奋难抑,在和宇智波佐助回房间的路上忍不住跟他说道,“水月也很有意思,上次的披风哥也很有意思,佐助君,你好像有一群很好的朋友。”

“……”宇智波佐助沉默了一瞬,突然紧了紧我的手,“人生中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羁绊,你会寂寞吗?”

“……”

我愣住了,这还是宇智波佐助第一次问我这样的话。在此之前我能感觉到他完全不想我接触这世上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汤之国那处布满结界的房子是他为我建造的象牙塔一般的存在,我一个看起来平凡如一粒尘埃的女孩,被他当作绝世珍宝般对待。对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而让一个这么珍惜我的人,去面对我随时都会离开的现实,已经让我揪心不已,我自然也不会再去对新的羁绊产生期望。

我思索了片刻,并未及时回答他。他突然便转身把我抵在走廊的墙壁上,在我以为他要给我一个壁咚吻时(我甚至已经有点紧张和期待地闭上了眼睛),他把头轻轻放在了我的肩膀上,这是一个对他来说应该很稀罕的姿势,因为显得他很脆弱。我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到他说:“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愣住了。

“你之后的所有人生,都将只有我的存在。”清冷华艳的声线此刻说着温情款款的话语,他周身的气息却散发出一种浓重的悲伤,他又重复了一遍,“所以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一定要告诉我。”

“你哪里都做得不能再好了。”我歪首和他的头相依,手也抬起学着他平时的样子轻轻摸着他的脸颊,“而且你一直都很好啊。”

“并没有,我以前做过很多让你伤心的事。”宇智波佐助的声音越来越轻,“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对你道歉,也没来得及摸索出到底该怎么做能让你幸福,你就……失忆了。所以很多时候,我并不知道怎么做。”

“……”平日里神鬼不惧的人此刻却一副好像我一句话没说对他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我有些无所适从,继而便有如毒蛇般的痛楚一瞬间钻进了我的心脏,我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搂住他,在他肩膀轻轻蹭着:“你从来没有让我觉得伤心过,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幸福,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如果让我在全世界和你之间做选择,我也永远永远会选择你。”

他的胸腔似乎有微微的颤抖,我用力把他搂得更紧。

“我怕我做得不够好,会让你觉得寂寞。”不安和痛苦终于从他沉稳平静的声音中掩藏不住地渗出,这情绪来得突然,又好像是在他的心中压抑很久,“你所拥有的,应该比现在要多得多。”

“我不要那么多。”我闭上眼睛,一心只想哄好他,叫他别再难过,于是捧起他的脸踮脚不断胡乱吻着,“我只要你。你在,我不会寂寞。”

“如果在更加漫长的岁月中,你的世界也只有我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寂寞吗?”

我哪里来的更加漫长的岁月呢?心中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股苦涩的情绪让我没有分出心思去仔细思考他在说这话时似乎有些特殊的情绪,我肯定道:“不会。“

此刻的我自然不会想到,这句简单的回答会成为宇智波佐助往后一切疯狂行径的唯一信念。

 

我当夜突然发起了高烧。

前面说过,我身体病弱不堪,但其实总体上来说也就是柔弱了些,嗜睡了些,还从未像现在这样,病来如山倒。我整个人仿佛都被放在火上煎熬,又像是在沸水中被蒸腾,几乎又回到了我初次苏醒时那般状态,那把当时狠狠剜着我大脑的刀子再次开始运作起来。

我痛苦不堪。但无法睁开眼睛,也无法开口说话。

我只能在疼到几乎让人失去五感的朦胧环境中,依稀听见宇智波佐助和一个人对话的声音,听音色似乎就是今天遇到的那位医者。

“怎么会这样?明明应该可以再坚持一个月的。”

“佐助君,我必须直白地告诉你,想找到一个能完美契合她灵魂的容器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具身体也只是勉强合格,现在到达极限也很正常。”

“那我就去找更多的容器,告诉我判断的标准是什么。”

“现在不是你是否能够找到容器的问题。”医者的声音含着让人悚然的笑意,“是如果你想要尽快结束她现在的痛苦,就只能在她这具身体还存活时就给她更换容器……我记得你之前几次失败的原因都是,她不接受这种复生的办法,所以自尽了。”

“……”

“我知道她现在失忆了,但本质上她还是那个人没错……你确定她可以接受吗?她会怎么看你呢?或者,如果这次她更换容器后醒来并没有失忆,你要怎么办呢,佐助君?”

……

我似乎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个梦长到比我现在所有的记忆加在一起还要厚重。

 

我叫春野樱。

出生在木叶的忍者。

宇智波佐助是我从小一直喜欢的人。在前半生一直背负着复仇的命运,和所有羁绊分道扬镳;后来好不容易回来,我发誓要尽我所能弥补他所失去的一切,要让他幸福。他也发誓说再也不会离开我的身边。

可是,为了赎罪,也为了守护木叶以及这个世界,他死在一场和大筒木之间的战斗中。

为了复活他,我用了需要献祭自己性命的禁术。

后来,后来我被他数次用更为禁忌的禁术复活,通过侵占并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的方式。就像大蛇丸曾经想对他所做的那样。

每每苏醒,当我意识到自己的性命是通过剥夺其他无辜之人的生命获得重生时,我痛苦难当。

我告诉他我不需要这样的复生,我不想看到他因为我的死亡重新陷入黑暗,我不想我的离开变成他人生中最后一棵稻草。

所以我一次一次自戕在他的面前。

直到这一次,我苏醒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

我缓缓睁开眼睛,往事纷繁地在脑海中掠过,就像是一条崭新的世界线重新融合在我的灵魂上。很多细节都和我所猜测的并没什么差别,作为春野樱所经历的一切,遥远得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可又有一些事,一旦回忆起来便觉刻骨铭心。

原来这个人早就跟我求过婚了,那枚戒指也很早就已经戴在了我的手上。

我们还约好了下次一起去旅行。

那些在我心中振聋发聩的誓言和承诺,在我们无数次的拥抱和别离中,都应验了一遍又一遍。他唤我名字时的珍重和缱绻,亲吻我额头时的温存和虔诚,永远守护在我身后的安全感……这些我早就都已经拥有了。

是这命运从未对宇智波佐助有过怜悯和仁慈。

叫他总是在最珍惜时失去,在最爱时不得不恨。于最后的光明中松开最后的浮木,义无反顾地再次堕入黑暗。

“你醒了。”苍白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拨开我脸颊上汗湿的头发,宇智波佐助脸上没有什么额外的情绪外露,只是在视线落到我似乎是因为之前的疼痛而咬伤了的嘴唇时,目光有一瞬的停顿。他俯下身子,在唇瓣的伤口上落下一个蝴蝶般轻盈的吻。

“……”我从始至终静静看着他,未置一语。

我想好好看看他。那些被他藏在平静温柔之下的挣扎和疯狂,那些我从前不会去注意的恐惧和痛苦,还有那颗在一开始我决定为他赴死时就被无限低估了的,他的真心。

“你不用担心。”看我一直没有说话,甚至眼角还在不断掉着眼泪,他可能以为我在为自己的身体担忧和害怕。于是语气愈发温柔,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我今天和大蛇丸……和那位医生聊过,我会找到一个可以治愈你的良药,可能不是那么完美,但我会不断找到更完美、更适合你的。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不会再让你痛了。”

“……”所谓更完美更适合我的药材到底是指什么,我如今心知肚明——无非是更加契合适应我灵魂的身体,而他会想尽一切办法为我拿到这样的身体,就算是牺牲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他也不会在乎。我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是崩溃的大哭,于是还是紧紧抿住唇,只轻轻点了点头。

“樱好乖。”他眸光寸寸柔软,更加温柔地俯身,额头贴在我的额头上。

这样温存缱绻的姿态,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生前都未曾见过的宇智波佐助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是在我最为荒唐的少女时期,也不敢梦见的样子。如今却让我得到了,好不讽刺。

“呜呜呜……”实在忍不住了,喉咙深处破出一声呜咽,随后我索性不再忍受,放声大哭起来。

春野樱是一个很爱哭的人。

这一点我想宇智波佐助早就知道了。

只是漫漫岁月到底是有对这一点也做出应有的改变,不知何时起,我只会容忍自己无声地掉眼泪,记忆里那个会因为担心同伴的生死大声哭个没完没了的女孩,似乎已经永远停留在了雾气四溢的鸣人大桥上。

直到此刻。

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委屈、愤恨、痛苦、无奈、绝望……种种混合在一起,到最后却只剩下心疼,对宇智波佐助的心疼。

他在我哭到一半发现实在过于惨烈时便紧张起来:“是哪里还在痛吗?又做噩梦了吗?”

我这回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了,但也明白绝不能让他发现我已经恢复记忆,在他急躁到要去寻大蛇丸时,我抓住他的手腕,硬着头皮说:“痛,真的很痛。”

“是头还在痛吗?”他更加轻柔地伸手摸上我的脸颊,凤眸隐隐发红,声音也愈发沙哑,“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我不敢听他继续说下去,直接吻上他的唇,唇齿厮磨间我狠狠咬破了他的舌头,他也不曾反抗,温顺包容地任我胡搅蛮缠,直到我想要推开时,他却抬手按住我的后颈,以比我放肆更多的姿态强势地吻了回来。

在我再次陷入沉眠时,我看见写轮眼的红光悠悠在佐助的眼眸中转动——他再次用幻术给我织造了一个梦境。

这次的梦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设定,只是很简单的,我们在汤之国相处的每一个日常。睡到日上三竿起来的我,在用过午饭后在院子里和他一起晒太阳;我一边看话本子一边跟他讨论书里的剧情,而他明明是在研究一份卷轴里的什么情报,还句句回应着我;晚饭时我想多喝一碗红豆丸子汤却被他拦住,说什么这样我就不会吃多少晚饭了,我抱着他亲亲搂搂撒娇最后也就被允许多吃了一口;月色正浓时我们相拥而眠,我趁他闭目时不停痴迷地用手指描摹他眉眼,他总是装作睡着任我动作,直到我打了个哈欠时才伸手攥住我那只手,把我紧紧拥在怀里,轻声说晚安。

仔细一想,我们想要的好像就是这么多。可——

神岛樱和宇智波佐助的日常;是春野樱再也无法回到的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宇智波佐助已经不在这个基地,水月说他是去替我寻找药材,我明白,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当宇智波佐助回来时,他会带着一个新的,适合给我做容器的身体,让我侵占这个人的身体,从而获得寿命的延续;为了避免我的抗拒和自戕,他兴许会在这次的经历中得到启发,在我用新身体复苏的第一时间,就用幻术让我忘记一切,或者索性用幻术创造一个新的虚假的过去……他会用这种方法不断强行留我在这个世界上,同他厮守一生。

和宇智波佐助厮守一生,这本该也是我最渴望的事,可我实在无法接受,是以这种方式。

我感觉身体稍微好些时,主动下床,并摸着墙壁走到了外面。大蛇丸的巢穴如今确实是个没什么人的研究基地,他们也笃定我身体孱弱,没有记忆,不会乱跑,所以并没有怎么看着我。因此当正在外面散步回来的水月香燐看见我时,都不约而同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怎么这个时候还乱跑啊???”水月几步冲上前想要扶我一把,手抬到一半时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看上去极其难受地旁观我气喘吁吁地扶墙蹲下,“佐助就快要回来了,你安安心心等着他就好了,他已经……”

“已经找到能给我用的容器了?”我打断他,强笑着问道。

“你……”水月一瞬间脸色大变,下一秒支支吾吾遮掩道,“你在说什么有的没的,我听不懂,什么容器……”

我叹了口气,索性在大蛇丸这片研究基地外围的草坪上坐了下来,此刻正是傍晚,万物都染上了夕阳落幕的衰败哀艳之色;风吹来,树影轻轻晃动,像是把最后一点太阳的温度也抖落干净了,夜晚的凉意开始悄无声息地蔓延。

我用手拨弄着面前一方灌木丛,一边忍着见了点风就有点抑制不住的咳嗽,一边道:“蛤蟆勇?还是蛤蟆桃太郎……对不起你们的名字和人……和蛤蟆我有点对不上。”

未几,在我前方两米的灌木丛中便蹦出来一只眼熟的蛤蟆,他抖了抖身上的灰,抱怨道:“鸣人明明说过,宇智波那小子不会让你离开汤之国那个地方的……现在倒好,让我一路跟到这里!”

“对不起呀。”从恢复记忆起,我就确信鸣人留下的通灵兽一定会一直跟着我,等我联系他的可能,“我之前失忆了,并不知道鸣人留下你的用意,害你辛苦跟到这里。”

“你不用道歉,我只是在完成鸣人交代给我的任务!说吧,你是不是需要我用逆通灵术把鸣人叫来这里?”

“还能这样吗?”我略微惊讶了一下,犹豫道,“他现在是火影,应该很忙吧,随便把他叫来没问题吗?”

“你在想什么呀?”这只蛤蟆的脸上显出非常明显的不可理喻的表情,“你不是春野樱吗?你不是鸣人最重要的同伴吗?你有什么事就算把他从五影会谈上逆通灵过来不也是理所应当吗!”

“……”

我被这只蛤蟆的理论镇住,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在我自己心中,已经把自己当作一个脱离生者世界的死人来看待了——一个已经死了很久的人,怎么好再给活着的人添麻烦呢?更何况这般光景,我和鸣人见面,也只会徒增他的伤心罢了。

“我不需要你用逆通灵术,也不用见他。”我说道,“只是需要麻烦你帮忙,让他为我做一件事,并告诉他,这是春野樱唯一的遗愿,请他作为挚友,一定为我完成。”

……

鸣人的通灵兽离开后,我才把目光移回先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但这会又慢慢平静下来的水月香燐二人。水月此刻正低头咬着自己的拇指口中不断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而香燐定定看着我,她像是猜到了我要做些什么,开口道:“你这么做,他会疯的。”

我沉默片刻,反问她:“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会帮我吗,香燐?”

“我可以帮你,但是……”香燐蹲下身与我平视,一字一顿道,“你真的忍心,要这么对他吗?”

“我不忍心。”我平静地回答她,“可我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看来你对他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我喜欢他,可以为他付出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但并不代表我可以摒弃一切信念。”

“就像他曾经为了复仇,对你所做的那样?”香燐突然问道,不等我回答,她笑了笑,“行,也公平,我帮你。”

 

这具身体似乎确实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在恢复作为春野樱的所有记忆后,我也终于确定,我现在所有的症状都不是什么绝症,只是单纯的灵魂和肉体磨合到了极限。

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我要清醒着,见宇智波佐助最后一面。

他是在深夜回来的。可能以为我一定睡着了,因此他进房间时格外蹑手蹑脚,在他俯下身不知是想试探我的吐息还是贴贴我的额头时,我突然睁开眼,像是要吓他一跳般做了个鬼脸。

“……”他微微一愣,旋即在床边坐好,有些无奈地笑了,“怎么还没睡?”

看得出来他这会的心情似乎比离开时轻松许多,我猜测应该是找到了所谓适合我灵魂的容器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想了想往日用什么语调对他说话时最顶用,旋即便装作可怜兮兮对他说道,“之前你不是说过再也不会离开我的身边吗?我之前醒来,你又不在了。”

“抱歉。”他立即道歉,神色也果然瞬间更加柔软,“我去给你找药了,已经找到了。明天你就不会再难受了。”

好温柔的佐助君。

其实在春野樱还活着的最后一段时光,他就已经对我如此温柔,只是那时候要比现在内敛很多,沉默很多。他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感情,更多的只是用一种沉默包容的眼神一直注视着我。

我向他撒娇也好,揶揄也好,他总是耍酷一样摆着那副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冷静模样。

因此我那时以为,佐助君对我的喜欢和在乎,可能只是因为感动和愧疚,再加上一点童年时的滤镜,以及我锲而不舍的追逐,才让他终于向我也走了一步。在做下要使用己生转生救他回来的决定后,我也想过他醒来发现我死了,会不会难过,最后我觉得他应该只是会难过一阵子,时间一定会让他慢慢治愈,最后忘掉春野樱的存在。

为了让他忘记我的进程能够顺利,我故意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不管是遗言还是其他什么。

因为春野樱在他过去很长时间的人生中,好像就是这样一个随时可以被舍弃被放手的存在。我留下警告说别让他发现我死亡的真相,也不过是觉得宇智波佐助无法忍受木叶那样的做法而已,而不是觉得他在乎我。

可是现在。

我伸手轻轻抚摸他的眼睫,轻声开口请求:“我想去外面看看月亮,你可以带我去吗?”

 

其实更想去看那天宇智波佐助在信中提及到的樱花,可现在还是冬天,樱花还没有开。而我也已经等不到樱花开的时候了。

所以去看月亮。

我曾经跟井野一起讨论过,两个人之间最浪漫的事无非就是一起看很多好看的风景,一起吃好吃的食物,一起经历那些或痛或幸福的事。而我和佐助君之间,因为那些现在已经说不清孰是孰非的往事,好像从来没有好好这样浪漫过。

回忆起来,总是各种戳人心窝子的离别场景甚至修罗场。

在上次的离别中,我们甚至都没有过一个好好的告别。

所以我决定这次一定要做好。

今晚的月亮倒也很给面子,皎洁的月轮在云层中露出四分之三的本体,清澈的光辉安静温柔地在苍穹上铺开,投射到我们面前,渐渐给眼前所见一切都笼上了一层轻纱。这里是大蛇丸基地外大概一公里的地方,严格意义上甚至算是木叶的区域之内,我们身处一片草地上,周围全是半人高的,尚未开出花朵的向日葵秸秆。风吹来,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好像还能嗅到阳光在向日葵中留下的一点点余温。

我牵着佐助的手,走到一片稍微开阔点的区域,便停住了。

“佐助君,我爱你,这一点你一定知道的对吗?”

我这句告白可能稍微有点突兀,一直在担心我会不会冷到的宇智波佐助直接愣了一下。

我回身抱住他,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对不起,我从前没有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所以做了那样的决定,什么话都没有留下,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

“你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不在了,一定很痛苦,一定很绝望,对不起。”

“你……”宇智波佐助全身都僵住,旋即又慢慢放松下来,他的语气甚至有一种终于等到判决般的轻松和自嘲,“你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啦,神岛樱。”我笑出声,捏了捏他的脸,“我从来不知道佐助君还挺会编故事的。”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讨厌这样的我,但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你听我说,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新的……身体,她在她的国家本身就是一个死刑犯,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就算真的存在因果报应,天道也会惩罚在我的身上,你……”

“佐助君,我已经很幸福啦。”我捧起他的脸,蹭了蹭他的鼻尖,缓缓扯开唇角,“和你像夫妻一样,在这个世界厮守了两年,我真的很满足,也很幸福了。”

“……”

“佐助君,某种意义上我们已经相守过一生,你不欠我什么,更不要觉得我走得可怜,走得痛苦。”我看着他飞速颤抖的双瞳,不忍地闭上眼,“我更换我的生日愿望。”

“……”

“让我安息吧。”

 

我放开他,开始结印,生疏地开始调动身上的查克拉,本来这具身体本身残留的查克拉是不够施展这样一个禁术的,但我找了香燐帮忙,从她那里借到了足以让我支撑到最后的体力。

更何况,我要封印的是自己,所以不需要多费什么多余的力气。

 

“尸鬼封尽。”

 

我从小就是班里的优等生,不管什么忍术只要下定决心我总能最快地融会贯通,甚至在卡卡西老师教我们如何控制查克拉爬树时,我也远远比鸣人和佐助君还要快。

师傅也曾经感慨过,她曾以为这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够继承她的衣钵,可我甚至学会了百豪。包括后面的己生转生,和现在的尸鬼封尽。

父母都是平凡人又怎么样,没有血继限界又怎么样。

不要低估女孩子想要站在一个人身边的决心啊。

如果有一天我觉得够了,可以了,那么我也能凭自己的意志停下来。

 

死神在我身后的虚空中慢慢浮现,我放任自己的灵魂被抽出,慢慢被吞进另一个未知的次元空间,传说那是死神的腹部,被封印进去的灵魂要永远和其他灵魂争斗不休。

没关系,我可是春野樱。

 

我看到宇智波佐助在愣了两秒钟后勃然变色,草薙裹挟着蓝紫色的电流从我身后的死神身上穿过,因为不在同一个空间,所以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这也是与神产生联系的禁术,因此即便是轮回眼也束手无策。

我定定看着宇智波佐助,那张精致俊美的面容上,再次出现了很久以前看到过的表情——失去一切万劫不复的表情。

他紧紧拉住我的双手,我听到他嘶哑的声音,含着极致的愤怒与恨:“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吧。”

“如果你不连我一起封印,我绝不回头。”

“你知道我的,樱,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死不休。”

……

“我当然知道你会这么做。所以我特地计算好,只在身体里留下仅够封印我一个人的查克拉量。”

“佐助君,再见了。”意识已经完全被抽离,我慢慢放开他的手,仅留下这一句最后的告别。

……

 

 

二代目火影说过,过于深厚的爱对宇智波来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

春野樱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宇智波佐助记得在自己第一次送出那枚戒指时,她只是笑着说了句这算是求婚对吧,旋即便闭口不问任何有关他的心意。

他曾偶然间听到春野樱对山中井野说过——“我并不需要佐助君特别喜欢我,或者爱我;我会努力,哪怕只有我一个人的爱,也足够让这段感情圆满地走到最后。佐助君只要负责幸福就好了。”

 

宇智波佐助甚至也曾觉得郁闷,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他绝不会送出那枚戒指。可对那时的他而言,能够提出结婚就已经是极限,春野樱可以动辄把喜欢和爱挂在嘴边,可这两个对他来说是太过沉重的词语。

宇智波佐助本意是要在余生中慢慢用行动告诉春野樱自己的心意。

他们的人生也确实开启了新的篇章,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有一次重伤醒来后,所有人都告诉他春野樱死了。

死了。

没有任何遗言,没有任何解释。

果断干脆地就像多年前的月圆之夜,他看到的遍地血迹,和对他告别的鼬。

为了一个解释,他不顾身上的伤打上火影办公室,最后得到了一个让他如坠冰窟的答复:是的,春野樱死了,为了让你复生,她用了禁术,代价是自己的生命。为了不辜负她你要更加尽心尽力地为木叶奉献自己的一切。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要告诉我们你是在伤心,你可是曾经差点亲手杀了她的人。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木叶并没有人逼她。

——你现在摆出这么一副样子给谁看呢?宇智波家的小子,她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留给你,你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你不过是在一切结束之后想要有个归宿罢了,至于这个归宿是谁为你提供的并不重要对吗?所以即使春野樱不在了,你也可以再选别人。

……

字字句句,宛如利刃。

 

数十米深的地宫,建起了堪称巍峨的祭台,诡秘复杂的咒文刻在粗糙不平的墙壁上,深红色的血液沿着咒文的凹槽静静流淌,在不停汇合中泛起了淡淡的荧光。待到所有凹槽都被鲜红填满,整面墙壁瞬间爆发出几乎刺目的光芒,在形成图案的正中间,正是个死神的图腾模样。

这是春野樱封印自己后的第五年。

不得不说春野樱确实很聪明,也很残忍。

用尸鬼封尽封印了自己的灵魂,又立下遗愿让漩涡鸣人毁掉所有死神面具,这样尸鬼封尽似乎彻底成为了无解之术。

宇智波佐助再无通过召唤她的灵魂到别人的身体上复活她的可能,甚至连秽土转生和轮回天生也做不到。

于是寻找尸鬼封尽的第二种解法成为了宇智波佐助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因为知道是春野樱的授意,所以他甚至没有跟毁掉所有死神面具的漩涡鸣人争执什么,他很平静地离开了木叶,很平静地在世界各处行走,身边向来不乏追随者的他从前习惯独来独往,现在却默认那些狂热的信徒为他建立起一个新的组织。他不管那些人打着他的旗号做些什么,只下达唯一一条指令,不惜一切代价寻找重铸死神面具的办法,或者找到尸鬼封尽的第二种解法。

 

尸鬼封尽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为了五大国人人谈之色变的忍术——因为宇智波佐助的信徒为了讨其欢心,会丧心病狂地抓无数忍者来进行实验。

人人都知道,那个在四战中拯救了世界的另一个英雄现在疯了,满脑子只有复活他那个自己封印了自己灵魂的妻子。

 

死神的身影慢慢浮现在半空中,历时五年他终于找到在没有死神面具的前提下召唤出死神的办法,手上是手下游历诸国为他寻回来的天琼戈,传说用它即可破开空间和时间,如此便可撕裂死神的腹部,让里面的所有灵魂全部出来。

 

刺目的白光中,宇智波佐助毫不犹豫地当空一划,耳畔是死神发出的尖锐到几乎刺穿鼓膜的尖叫,身后不远就是一具早已准备好的容器——

只要春野樱的灵魂一被释放,就会立马被复活。

随后用幻术让她忘记一切也好,像之前那样编织一个新的虚假的故事也好,宇智波佐助完全不在意这些。

他只要这个世界上有春野樱的存在,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

 

半空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女人半透明的身体,粉色的头发甚至有质般被法阵带起的风吹得飘起。

 

宇智波佐助定定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寻找了整整五年的灵魂,突然想起了自己曾对春野樱的提问——

“如果在更加漫长的岁月中,你的世界也只有我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寂寞吗?”

春野樱的回答是不会。

——

是你说的不会寂寞,是你说的会给我幸福。

而我明明也可以给你你想要的幸福,在你什么都没想起来的时候,在汤之国,我做得很好。

我曾经堕入黑暗时,想的是要把你推开。

但倘若只有一起堕入黑暗才能再次相守,那我愿你永不安息。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我是宇智波佐助,你不记得我了吗?”

 

愿我们永无宁日。

blexalack

【HP推文合集(九)】祖世代&亲世代| AO3推文,主1v1原女向(英文作品)(1.18更新)

祖世代&亲世代| AO3推文,主1v1原女向(英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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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推文合集(十)】小天狼星原女向推文(中英文合集)


【楼主的hp国外粮口味】

1.萌点:欧美风+幽默感,原著向人设,原著人物日常;

2.雷点:BE,OOC拉郎,第二人称,读者介入,玛丽苏穿越女,慢节奏,小白文笔,BL或者GL戏份太多。

以上雷点萌点都是相对而言,会有一些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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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推文合集(十)】小天狼星原女向推文(中英文合集)


【楼主的hp国外粮口味】

1.萌点:欧美风+幽默感,原著向人设,原著人物日常;

2.雷点:BE,OOC拉郎,第二人称,读者介入,玛丽苏穿越女,慢节奏,小白文笔,BL或者GL戏份太多。

以上雷点萌点都是相对而言,会有一些例外。

ps.本帖推荐的都是国内没有完整译文的。我基本用彩云小译app中英对照着看,推荐的文大多是“机翻友好型”~

大家不要被英文吓到,开启AO3大粮仓,这辈子不愁hp粮😘

 

 汤姆·里德尔

伏地魔原女文(长篇he)我全都扫完了,由于我个人对OOC接受度较低,汤姆文又刚好是OOC重灾区……所以能看下去的只有一篇😣:

《The Riddle Twins》 by Cordoue 3.5星 (汤姆x汤姆的双胞胎妹妹,连载坑)

亲骨科,主角混乱邪恶,不喜勿入!

作者文笔非常好,剧情也设计得很精心,完全没有OOC,甚至比原著的伏地魔更疯批(……)

女主叫玛丽,两人是双胞胎,都是反社会人格的疯批坏种,从小就在孤儿院搞事情,比原著里汤姆一个人的时候还疯……

孤儿院时期,男女主对彼此极度依恋,两人从婴儿时期就日夜睡在一个床上,根本离不开对方,占有欲和保护欲非常强。

邓布利多来接二人入学的时候,一眼看透了二人的恶行和非正常关系,于是以寓言的形式隐晦地向二人讲述了当年和格林德沃、阿利安娜的往事,告诫他们要克制自我,不要走上当年邓布利多&格林德沃、邓布利多&阿利安娜的老路。(这一段写得太绝了!!!!!)

当然,这对邪恶双胞胎是不会听的😂

但是,进入霍格沃茨之后,随着两人拥有各自的交际圈,彼此的关系逐渐出现裂痕。

汤姆和原著里差不多,赢得了所有教授的喜爱,沉迷高深的魔咒理论和魔法史,招募追随者,建立斯莱特林小团体,关注格林德沃和麻瓜二战等等。

女主在学业能力上和男主不相上下,但更喜欢变形术,魁地奇,热衷于社交关系。由于失去汤姆的陪伴+情感上的早熟,女主转而引|诱魔法部长的儿子(虽然和汤姆也黏黏糊糊亲亲摸摸的,但是汤姆还是一副小男孩模样,女主看不上😂)

汤姆心中嫉恨,于是使计拆散而女主和魔法部长儿子,并孤立了女主,迫使她只能依靠自己。

女主气疯了,自此两人心生芥蒂。

…………

之后剧情上主要是麻瓜二战和汤姆搞事情,感情上男女主渐行渐远。

目前最新章节中,在二年级快结束时,汤姆从阿布拉克萨斯那里知道女主和魔法部长儿子接了吻(初吻,而且女主故意让汤姆知道的),整个人都炸了,两人大吵一架将近决裂(……)

按照分院帽的“预言”,两人需要距离才能各自成长,获得更多力量,中间会分分合合若干次😂但是最后还是会走到一起(事实上从未分离)

总之这篇真的超级刺激带感,想不到更适合伏地魔的cp了(真正的玛丽苏x汤姆苏🤣)

作者说会写完霍格沃茨七年,现在断更到二年级了🥺(但是前面的也很好看!)剧情比较紧凑,一开头就很惊悚画风,绝对好看!疯狂推荐!

附一个原作的summary(随便翻译下,有点沙雕hhh):

    汤姆·里德尔非常懂得“爱”。他怎么会不懂呢?早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就从未孤单过,因为她一直在他的身边,日夜不离。甚至要更早——实际上,他们是从同一个子宫中诞生的。为了他的双胞胎妹妹玛丽,汤姆将不惜一切代价夺取这个世界。  

 

 

 詹姆·波特

《Five Times Sirius Walked in on James and Lily (And One Time It Was Remus) 》by gyzym 3星 詹莉短篇

E级文,詹莉+掠夺者群像,2800词,原著向。内容顾名思义,就是小天狼星五次撞到詹莉XXX的尴尬经历🤣

最大亮点是掠夺者群像日常,尤其是掠夺者私下制定的寝室打I飞I机守则,把我笑傻hhhhhh青春期男孩太逗比了!

避雷:结局有刀。建议只看前面。

 

 

 莱姆斯·卢平

(莱姆斯原女文我基本扫完了,整体质量不错,但是be文太多)

《Moonlit Sonata》 by luvinpadfoot 3星(德姆斯特朗转学生x莱姆斯)

T级文,10万词小长篇,德姆斯特朗转学的女主x莱姆斯,第一人称,女主是敏感自卑的狼人,小天狼星是男配(暗恋女主)。前期掠夺者塑造非常非常棒,犬狼的轻度修罗场也挺有意思。

避雷:结局走原著线be,女主后期极度懦弱形象略崩。

 

《Alicia Doreen and the Werewolf Professor》 by crazyRapunzel 3星(鹰院原女x莱姆斯)

E级文,师I生I恋,7万词小长篇,韦斯莱双子是工具人男配。剧情和车都不错。

避雷:续集第二部女主死了,be

 

《The Founder's Tale》 by gryffindorcutie 2.5星(獾院原女x莱姆斯)

M级文,掠夺者校园群像,12万词长篇完结(第一部,1971-1978)。主要是女主、莉莉和掠夺者们的日常,文笔人设还可以,剧情稍弱了点,我个人没看完。

 

《A Solution More Beautiful》 by Darsynia 2.5星(穿越女主x莱姆斯)

M级文,第一部34万词,还有续集在连载,女主和小天狼星有一段,所以是三角恋。文笔还行,但是剧情太太太慢热了,对翻译器看文党不是很友好,看原文或许还行。

 

《High Rollers》 by netherfields, yossarians 2星(坑文)

M级文,15万词坑,嬉皮士摇滚风格,女主地下贩毒大佬(欧美特殊背景,无三观)。文笔挺好的,但是这个人设……我没坚持下去。

 

《Spells and Handcuffs》 by MmRjl 2星

M级文,小天狼星侄女(雷古勒斯女儿)x莱姆斯,11万词,文笔还可以。但是一上来就XXX,我感觉莱姆斯人设有点崩了。结局女主死了男主带着孩子孤独终老,be

 

《House Hunting》 by SweetSunnyRose 2星

5200词,pwp短篇,莱姆斯x詹姆家收养的妹妹。女主第一人称,文笔还行。看这篇纯粹是因为被连续多篇莱姆斯的be虐到了……

 

 

 雷古勒斯·布莱克

《the salt and the sea》 by WizardGod 3.5星(狮院原女x雷古勒斯)

E级文,雷古勒斯x狮院原女(詹姆的妹妹),剧情向,20万词。文笔挺不错,男女主性张力拉满。

避雷:含犬狼BL,配角GL。

 

《Running Messenger 》by everlovingdeer 3星(狮院原女x雷古勒斯,短篇)

8700字短篇,T级文,女主第一人称。仍然是雷古勒斯x詹姆妹妹,小甜文。

ps.这个作者写了一百多篇hp的原女短篇,质量都不错(不算惊艳,但文笔都ok)


恨川

【同人】长眠(伏地魔x原女)

私设如山,ooc满天飞,考据党勿喷,原著党慎入。

长眠

如果黑暗终究降临,为什么不在无你的夜里,长眠。

 

【一】

猛然睁开眼,一片黑暗。

这一段时间,她总会夜间惊醒,一旦醒来就会好长一段时间睡不着。

伸手开灯,灯光虽然柔和却也让她缓了一会儿才睁眼。艾琳平缓着呼吸,来这里已经三年了,她熟悉这个身体原先主人的记忆,但在某些时候她仍旧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方式。

这里,毕竟不是她熟悉的国度,不同的风格,不同的习俗,不同的……语言。

诗词歌赋在这个国度是这样陌生,琴棋书画在这片异域显得那样不同。

某些时候,她感觉自己的适应能力不错。

第一次坐上霍格沃茨特快的时候,拥挤的人...

私设如山,ooc满天飞,考据党勿喷,原著党慎入。

长眠

如果黑暗终究降临,为什么不在无你的夜里,长眠。

 

【一】

猛然睁开眼,一片黑暗。

这一段时间,她总会夜间惊醒,一旦醒来就会好长一段时间睡不着。

伸手开灯,灯光虽然柔和却也让她缓了一会儿才睁眼。艾琳平缓着呼吸,来这里已经三年了,她熟悉这个身体原先主人的记忆,但在某些时候她仍旧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方式。

这里,毕竟不是她熟悉的国度,不同的风格,不同的习俗,不同的……语言。

诗词歌赋在这个国度是这样陌生,琴棋书画在这片异域显得那样不同。

某些时候,她感觉自己的适应能力不错。

第一次坐上霍格沃茨特快的时候,拥挤的人群里她试图寻找一个空车厢,可惜空车厢是稀缺的存在,好不容易看到有一个车厢只有一个人坐着,她看着那人的侧脸,在他没有发现之前迅速离开。

他和自己来自于同一个孤儿院,甚至他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男孩,但她知道他是个危险人物。

多年后艾琳回想,她对他的逃离从第一眼见到他时就开始了。

如果知道换一个身体会让她完全变成另外的人,她不知道自己当时还会不会选择做这个交易。

虽然不是她真正的身体,但自从栖息于这个躯体中,这个躯壳也慢慢染上她之前的一些习惯。

总会在深夜惊醒。

她看着女生宿舍里的人都还在熟睡。

一旦醒了就很难再次入睡,她不喜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无法进入睡眠的感觉。或许也是这么久以来身体自然而然进行调节,即使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她也可以保证精神百倍,状态良好。

艾琳穿上校袍,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出宿舍。

现在是凌晨一点,再过六个小时宿舍的女生们就会醒来,只要在她们醒来之前回来就好。

来霍格沃茨三年,她已经很清楚巡查人员的时间安排和路线。大概估计了一下时间,她选择直接走近道去那棵不常有人来往的梧桐树。

无论是白天还是睡不着的夜晚她都喜欢这里。

在她的国度她的时代,梧桐有不同寻常的象征意义,让她感觉安心。

能在偌大的霍格沃茨寻找一个少有人来往的地方并不容易,她很擅长和人接触,但她却并不喜欢和人来往。

虽然这个国家对她而言是陌生的,礼仪也很不同,但还好,人性都是一样的。

艾琳·斯旺。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在这里,这个名字代表她。

一个挺平凡无奇的女孩。说实话,这是她希望别人会对她产生的认知。

她靠在梧桐树上,梧桐木魔杖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这也是她喜欢这棵树的原因,在这里练习魔法总是进步得很快,大概是她发自内心对这棵树的认同感。

好好练习魔法吧。

梧桐木仿佛感受到她的信念,光芒愈发强大。

今夜和往常一样,她练习了很久,一直到六点,她刚学会如何把一个小小的衣兜延伸出更广阔的空间,这是一个很实用的技能,艾琳满意地把书本丢进校袍的口袋里。

看着胸前斯莱特林的院徽,艾琳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便收回心绪离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某一刻她总感觉有人在不远处看着她,毒蛇一样,随时等待着……在动物界,只要你后退哪怕一小步,它就会立刻将獠牙刺入你的血液。

艾琳定了定神,她一定是太久未曾好好睡一觉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回到属于斯莱特林的湖底宿舍,这里是万年不变的冰冷,等她躺上床,过了好几分钟,另外两个女孩子也醒过来,她装作大梦初醒,伸了一个懒腰。

这个不怎么优雅的动作毫不意外地引起了另外两个女孩不约而同的笑容,自认高贵的斯莱特林都特别擅长这种笑容,高傲而嘲讽。

艾琳一直感觉这两个女孩的鼻孔没长在头顶上是梅林的疏忽……抱歉,不能怪梅林,造人是上帝的活计。

艾琳无所谓地从床上坐起来,不急不缓地穿好衣服。

她不是不知道怎么讨人喜欢,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独来独往不太符合她现在的这个年龄,但心理年龄上,她早就不需要通过几个貌合神离的朋友来显示自己并不孤独。

她喜欢孤独,这样很自由。何况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本就没什么归属感……其实在哪个世界都一样,所以她也不着急转移阵地。

或许她不该那么听分院帽的话来到斯莱特林,至少在赫奇帕奇或格兰芬多不用太受排挤,应付斯莱特林的这些小孩子还是挺麻烦的。有生以来被一顶破帽子骗了,也许她应该珍惜这种与众不同的经历。

严重缺乏睡眠让她有种病态的苍白,深厚的黑眼圈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带着点凌乱的头发更是让她没有太多美态。

照着这个国度的审美,她附身……应该是附身吧?总之,站在客观的角度,艾琳感觉她现在应该也算是个挺美的姑娘,如果多用几个美容咒或是花费加隆买点化妆品,用她原先国度的词她简直是倾国倾城……好吧,夸张了,主要是她也的确想不起用什么词了。

都怪这该死的英语,让她的汉语衰落得厉害。

把黑锅丢给可怜的英语后,艾琳也穿好衣服,准备去解决早餐问题。

四个学院中,斯莱特林是最擅长抱团的学院了,你通常不会看到一个斯莱特林独来独往,显然她和那个叫汤姆的是个例外。

她不想太引人注目,导致于除了同寝的那两个女生,整个斯莱特林乃至霍格沃茨都没什么人认识她。

解决完早餐,差不多第一节课该开始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邓布利多教授的变形课。

她总感觉邓布利多是个有故事的人,但她和邓布利多并没什么交集,除了邓布利多来到孤儿院邀请她入校,她和邓布利多几乎没有说过话。这点她和汤姆不同,很多时候他会私下请教教授们,但这只是引来更多斯莱特林的不屑。

隐约间她感觉,汤姆是个有野心却无情的人,大概是基于这种感觉,她一直都让自己处于隐形人的状态,前两年回孤儿院,她会刻意和他错开时间。

她几乎用尽了一切方法躲着这个人,即使是同一个孤儿院,他似乎都不知道她也在霍格沃茨,甚至和他是同一个学院。

但她的举动也并不全是只出于直觉的判断。

一年级的时候,一个矮胖的男生闯进禁林,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身上有毒蛇的牙印;二年级上学期,一个女生的腿摔断了,连魔法都难以治愈。

这两件事本来没什么联系,但两个人都是斯莱特林。

那个男生曾经狠狠地揍过汤姆一顿,这件事按理说只有汤姆和那个男生知道,但很不巧的是,他们选择的地点是她最喜欢的那棵梧桐树,那时她躺在粗壮的树枝上闭目养神,茂密的树叶遮住了她的身影。

她看见那个男生逼迫汤姆向他下跪,趴在地上,让他当马骑。

可能这两个男生也喜欢这个隐蔽的场所,她能时时撞见这两个人,汤姆永远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她感叹自己能睡着的时间真的不多,于是好几个月没去过梧桐树那里。

直到那个男生死了,她知道等事情平息下来,她又可以回到梧桐树那里了。

她猜测汤姆也不太愿意再次来到这里回忆过往。

而那个女生羞辱过汤姆,这件事整个斯莱特林都知道。

其实除了她默默无闻努力把自己融入空气以外,每个低年级的斯莱特林都或多或少地羞辱过汤姆,单纯为了合群。

当然,作为一个麻瓜,她也享受过如此优待,不过这方面她懒得去和一群小孩子计较,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高年级的斯莱特林倒不会羞辱她,他们太忙,没工夫在麻瓜身上浪费时间。

她只需要联想一下自己就可以明白汤姆的生活,她不知道那个女生有没有对汤姆做过什么更过激的行为。

那个女生摔倒的时候她也在场,应该说二年级的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都在场,而那个女生不知道为什么一节课下了那么迟才下来,她急忙走过变换的楼梯,正好在楼梯变换的节点上,她踩空了,直直从十几米的地方掉落下来。

那时正好没有一个教授在,没有人能及时使用漂浮咒或是别的魔咒救下她,医疗翼的值班人员临时有事不在,等值班人员回来的时候,女生的腿已经无法挽救了。

这很奇怪,魔药很容易治疗这样的腿伤。

那时艾琳几乎是出于本能透过人群看着汤姆,他笑了,却又很快隐藏了笑容。

像她这样的人,从来不相信巧合,而这一切都太巧了。

只是做得还不够完美,多余手法太多,想要营造如此多的巧合很浪费时间,而且任何一环出错都可能会暴露。

但是……那时的汤姆只是一个十二岁的男孩。绝大多数的孩子在这个年龄都还在父母面前撒娇。

那时她就明白,无论如何也不要接近汤姆。

素云卷舒

【里德尔X原女】HP坏种(1)

为了您的良好阅读体验,阅读正文前建议先阅读上一篇序章。


第一卷:黄金岁月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复返,再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将是过眼云烟。

——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Chapter 1 起点(上)


多年以后,被囚禁太长时间的伊芙琳早已放弃了诅咒任何人的念头,也记不起拿着魔杖是什么滋味,甚至都要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可是望着窗外阴沉沉、昭示着大雨将至的天空,她仍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些不会再被人提起的时光。


那时的一切都显得...


为了您的良好阅读体验,阅读正文前建议先阅读上一篇序章。


第一卷:黄金岁月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复返,再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将是过眼云烟。

——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Chapter 1 起点(上)

 

多年以后,被囚禁太长时间的伊芙琳早已放弃了诅咒任何人的念头,也记不起拿着魔杖是什么滋味,甚至都要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可是望着窗外阴沉沉、昭示着大雨将至的天空,她仍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些不会再被人提起的时光。


那时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简单,她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清更大的世界,爱与恨的界限也分明得如同黑白两色。过往的记忆时常涌上她的心头,然而令她印象最深刻的,依旧是雨夜里霍格沃茨城堡迷蒙而温暖的光影。


也许冰冷的雨水真的可以冲刷掉一切仇恨与愤怒,那些直接或间接将她推向地.狱的手,全都在她的脑海里远去了。她只记得模糊的灯光,在漫漫雨夜里摇曳,霍格沃茨城堡一成不变,就好像生命里最初的一点爱与希望。


一九四一年,九月。


伫立千年的古老城堡的色调总是不甚明快,看上去乌沉沉的。沾染灰调的米黄.色砖墙像是被蒙上了层细霜,裹挟着由时间洗礼过后沉淀下来的厚重感,与此时头顶灰蒙蒙、阴云密布的天空倒是相配。北风胡乱撕扯着天上的流云,带来一阵明显的寒意。


伊芙琳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那双冷漠的碧绿色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与她相距不远的霍格沃茨。她的神色很平静,目光像是重温一本旧书般从上到下完整地扫视了城堡一圈,与那些初见霍格沃茨时激动得鼓掌尖叫的新生的反应大相径庭。不过细细想来,十四岁的伊芙琳似乎从来都没有过于震惊的时候。


她半绾的长发整齐地梳到脑后,露出一张尖削苍白的脸。低垂着眉眼的她气质沉静,宛如流传下来的中世纪贵妇人带着模糊感的蛋彩肖像画。然而等她一抬眼,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那种恬静感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流露出一种凌厉的妩媚感。


伊芙琳的五官很精致,却极具攻击性,这使得男人很难对她做出绝色佳人的评价。碧绿色的眼睛偏向狭长,眼角微微上扬,惹人好奇她笑起来时是不是会可爱些。高而挺的鼻梁让她的脸更立体,高颧骨、略方正的脸部线条和高挑纤细的身材单拿出一样来都不算十分优秀,放在一起却又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阿德勒小姐?”走在她前面的男人循声也停下了脚步,有些神经质地不停往四下张望着——这条僻静的林间小路上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朝伊芙琳站着的方向略微俯下身子,轻声提醒道:“阿德勒小姐,我们恐怕是快要迟到了。”


伊芙琳略微抿起嘴角,转过脸来用那双猫眼般的绿眼睛丢给那男人冷冷的一瞥,其中的警示意义不言自明,后者立刻就诚惶诚恐地低下头不再说话了。风卷起伊芙琳身上宽大的黑色长袍,飘飞的袍角如同欧洲各个城市上空时常飘扬的格林德沃用以召集追随者的黑色幻影。


伊芙琳收回了目光,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做出指示,“你送我到这里就行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过去。”说完,她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什么小物件塞进男人手里,也不多说句表达道别意义的话就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城堡处走去。


还没能看清霍格沃茨门口上的野猪形状装饰,伊芙琳就被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男人拦了下来。男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直接用力拽住她的左手手臂,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迟到的学生?”男人的力气倒是比他的人更有存在感,伊芙琳笃定自己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了一个红痕。


伴随着男人的喘xi,伊芙琳甚至能够闻到他的口臭。她停住了下意识伸向口袋的动作,扬起嘴角递给男人一个相当甜美的微笑,“抱歉,先生,请您原谅我……我是新来的转学生……”她冲男人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怯意,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吓得哭出来。


“转学生?”中年男人重复了一遍,挑起半边眉毛打量着她,“你叫什么名字?”伊芙琳垂下眼睛,伸手挽了一下额角处滑落的几缕金发,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拘谨地答道:“伊芙琳·阿德勒,先生。”男人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向她不耐烦地指了指城堡,“进去吧,你来晚了。”“谢谢您,先生。”


一转身走到男人望不见的角度,伊芙琳就以最快的速度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绿眼睛里的寒芒更甚,仿佛凝结了一层淡薄的冰霜。她在心里暗自哂笑了一下,刚才那个气势汹汹的管.理.员是个哑炮,所谓的盛气凌人只是他掩饰自卑的一种方式。


既然是个哑炮,为什么非要在魔法界里待着?不是自讨没趣是什么?待在魔法界又没办法使哑炮成为巫师。弱肉强食的法则一直都是伊芙琳心目中永不过时的金科玉律,在她看来,有什么价值的人就应该去做什么事,就应该获得什么样的社会地位。


大约是因为所有学生都去上课了,等伊芙琳到达礼堂时这里已经空无一人,粗跟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回音格外清楚。想到一会儿的分院仪式,伊芙琳有些不安地再次伸向了口袋里的魔杖——要是她的大脑封闭术无法抵御分院帽的摄神取念该怎么办?


所幸她担心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她很好地骗过了分院帽,说不定分院帽并不具有传统意义上摄神取念的能力(1)。理所当然的,她被分去了斯莱特林,不过分院帽刚才的评价却让她的心翻起了波涛。“似乎把你分去格兰芬多也不坏。”


格兰芬多?伊芙琳暗自嗤笑了一声,暗想分院帽大约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觉得她是个格兰芬多——这也不奇怪,毕竟这顶帽子已经老掉牙了。崇尚.勇气的格兰芬多与趋利避害的自己大概都不能算是格格不入而是两个极端了。


“霍拉斯,这位是伊芙琳·阿德勒,转学生,四年级,她刚刚被分院帽分到了斯莱特林。你是斯莱特林的院长,我希望你可以引导她一下。”坐在椅子上的白发苍苍的男巫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向新走进办公室的男巫露出一个微笑。


这个名叫霍拉斯的男人有着一头浓密光亮的黄.色头发,穿着很考究,丝绸袍子胸前的口袋里还装着个带链条的金表,上衣的纽扣因为他日渐膨胀的体型有了分崩离析的趋势。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站在桌前的女孩,长发柔顺地搭在肩上,颜色介于银金色与普通金色之间,很像流淌的黄金,极其罕见的碧绿色眼睛,却因为这绿过于鲜明反而让人觉得不适。


女孩身上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斯拉格霍恩也形容不出这究竟是种什么气质,也许纯血家族的孩子基本上都这样。比如布莱克家的几位小姐,从来不会正眼看人也学不会如何用平等和善的态度与麻瓜出身的同学交流,马尔福家的男孩虽然没有那么盛气凌人却总是戴着张假面。


这么想着,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探究的神情,“阿芒多,转学生?”“噢,是这样的,霍拉斯,你也知道德国现在的状况,阿德勒小姐原本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她不想加入格林德沃的巫粹党,所以就脱离了家族,独自逃来了英国。”


“噢,如果是这样的话……”两个男人各自带了些感慨怜悯的神色互相交流,而谈话中被提到的主角——伊芙琳的脸上却有了一丝阴冷的笑意。作为一个极其罕见的天生摄神取念者,她早已听清了眼前两个男人的伪善,其中一个正在嘲笑她的鲁莽,而另一个则在估算着她的价值。


英国人和英国的天气是同等程度的不够明快,比如:他们明明觉得你的衣服难看却还要强打起精神硬夸它合身,明明不喜欢你却仍要勉强自己和你虚与委蛇,所谓的骑士与绅士精神更是商店橱窗里贴着的粉饰性广告,一旦稍有与利益冲突的地方便可以彻底撕破脸皮,弃之不顾。


伊芙琳当然无意扯下眼前两人的面具,毕竟她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谎言。比如:她的名字从来不是伊芙琳,她的姓氏也不是阿德勒,她的真名是格洛丽亚·格林德沃。再比如:她并不是什么逃出家族的纯血家族小姐,她是格林德沃的侄女,格林德沃家族目前唯一的后辈,最年轻的巫粹党成员之一。


至于为什么要来霍格沃茨。


几天前,盖勒特·格林德沃给了格洛丽亚一项任务,要求她去霍格沃茨替他监视阿不思·邓布利多,将邓布利多的行踪尽可能地报告给他。即使这个经常上学术报纸的男人听上去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但格洛丽亚还是很不解为什么叔叔会对一个霍格沃茨的变形术教授这么感兴趣。


出于对叔叔的敬佩爱戴和某种隐秘的竞争心理,格洛丽亚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古怪的要求——在大多数人眼里,所谓的女继承人不过是一个无用的花瓶,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一个精明能干的丈夫,再生下一个男性继承人,将继承人培养成.人,即使她姓格林德沃也不例外。


这项任务虽然看上去毫无意义,但总比成日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学习无聊的礼仪与打理庄园,与冷漠专横的母亲相处强,而且叔叔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好的,叔叔,我会尽我所能。”“很好。”盖勒特·格林德沃显然是很满意于她的爽快,欣慰地伸手替她理了一下垂下的金发。


“你还可以遇到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子呢,你应该挺期待见到他的吧?”“还好,能遇到可以信任的人当然不是件坏事。”格洛丽亚与珀尔修斯·格林格拉斯认识很多年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珀尔修斯都是她唯一的玩伴。


“我会帮你伪造好身份等一系列应有的手续。放心,我会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你会很安全。姓氏就改用你母亲的阿德勒。至于名字,你可以自己选一个。”盖勒特·格林德沃收回手,把玩着手里骨节粗糙的魔杖,向格洛丽亚笑了笑。


“伊芙琳。”格洛丽亚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个名字,等回过神后她也不由皱起了眉头,有些意外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选择这个名字。可是却想不出任何合理的缘由,也许是在报纸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看见这个名字就下意识地记下了。


“伊芙琳,是吗?”格林德沃略微眯了一下眼睛,目光不曾从她脸上移开,“嗯……伊芙琳是个不错的名字,希望你在霍格沃茨能学到东西、过得不错,记得按照我们讨论过的方式及时向我汇报,我的小侄女,伊芙琳·阿德勒。”

 


注:


(1)虽然分院帽包含着四巨头的智慧,但它终究也只是一个魔法物品。私设中分院帽的摄神取念能力与巫师比起来并不算强大,因为它取念的对象通常是十一岁的新生,所以伊芙琳的大脑封闭术可以骗过它。


(2)因为构思、动笔写这篇文的时间较早,所以很多有关GGAD与GG追随者的事件、时间线肯定都会与后续出来的几部《神奇动物在哪里》不符,为避免过于打脸,也会对大部分GGAD剧情做模糊处理,存在私设,例如:设定格林德沃家族为纯血巫师家族,不会提及克雷登斯的存在,如有介意请谨慎避雷。不过本文的重点到底还是伊芙琳与汤姆,GGAD只算是顺带提及。


(3)本文动笔时罗琳并没有写明格林德沃的追随者是否有类似“食死徒”的名字,只提到了Gellert Grindelwald’ s army。由于圣徒这个称呼比较严肃,涉及宗教问题,所以本文采用翻译“巫粹党”。


(4)本文会私设部分人物的出生时间,例如: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被设定为出生于1925年。



风雨无晴

【HP翻译】Pretending to Live · 目录 【完结】

 『时间』与『命运』是一对宿敌。在这场关乎主权的对抗里,双方无时无刻不皆伺机而行,只为夺取对方掌控万生的地位。而这一轮的反击中,新的人质被迫卷入游戏,沦为命运的祭品……

 

 

 


 


 


 

 

  • 汤姆·里德尔×原创女主 阿里亚德涅;长篇正剧向,HE

  • 原帖地址:https://www.fanfiction.net/s/5930349/1/Pretending-To-Live

    作者:UrbanRoseFall

  • 除原创女主之外不改官配,...

 『时间』与『命运』是一对宿敌。在这场关乎主权的对抗里,双方无时无刻不皆伺机而行,只为夺取对方掌控万生的地位。而这一轮的反击中,新的人质被迫卷入游戏,沦为命运的祭品……

 

 

 


 


 


 

 

  • 汤姆·里德尔×原创女主 阿里亚德涅;长篇正剧向,HE

  • 原帖地址:https://www.fanfiction.net/s/5930349/1/Pretending-To-Live

    作者:UrbanRoseFall

  • 除原创女主之外不改官配,德拉科友情向。





目录

引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上)

第五章(下)

第六章

第七章(上)

第七章(下)

第八章

第九章(上)

第九章(下)

第十章(上)

第十章(下)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上)

第十二章(下)

第十三章(上)

第十三章(下)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上)

第十五章(下)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上)

第十七章(下)

第十八章(上)

第十八章(下)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上)

第二十章(下)

第二十一章(上)

第二十一章(下)

第二十二章(上)

第二十二章(下)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上)

第二十四章(下)

第二十五章(上)

第二十五章(下)

尾声

糖文咕咕

可是我阿瓦达得叠四层才能用啊(番外)

番外  Les maudits mots d'amour

提示:继《夏日限定记忆》的1941年的小小伏大人和学姐桉

推荐BGM:Les maudits mots d'amour(法语歌)


1.

史上最倒霉的人大概就是穿越到了伏地魔11岁入学前两年时的那个时候。

最倒霉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个人脑子一抽,试图在伏地魔入学时和他做朋友,于是自然而然失败了。

最悲催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个倒霉蛋在发现失败了之后,及时悬崖勒马,避免自己代替桃金娘待在盥洗室里面,结果,还是失败了。

倒霉蛋虞桉很痛苦的发现,自己...

番外  Les maudits mots d'amour

提示:继《夏日限定记忆》的1941年的小小伏大人和学姐桉

推荐BGM:Les maudits mots d'amour(法语歌)




1.

史上最倒霉的人大概就是穿越到了伏地魔11岁入学前两年时的那个时候。

最倒霉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个人脑子一抽,试图在伏地魔入学时和他做朋友,于是自然而然失败了。

最悲催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个倒霉蛋在发现失败了之后,及时悬崖勒马,避免自己代替桃金娘待在盥洗室里面,结果,还是失败了。

倒霉蛋虞桉很痛苦的发现,自己的经历简直就是一张餐桌,上面摆满了餐具。

她试图和小伏地魔做个朋友,结果示好四年发现无果,于是停止示好,打算老老实实待到毕业,去魔法部之类的地方找个工作,平平安安活到老。

然而梅林不打算满足她的小愿望,就在小黑魔王五年级刚刚开始不久,她七年级开始不久的时候,她发现,汤姆·里德尔疯了。

抽疯,对,桉惊恐的发现了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里德尔吃错药了,受刺激了。

2.

“学姐,一起吃饭吗?”

桉紧紧抱紧怀里的书,震惊的看着面前穿着斯莱特林校袍的五年级的小魔王,笑的温文尔雅,表现的风度翩翩,站在她的教室外面。

她刚刚才下魔药课,出来后就看见了犹如校园偶像剧一样的桥段——整个魔法世界抛开心理问题以外,各方面最优秀的少年在教室外面等她下课。

这可能本身是个特别浪漫的事情,但是当这个少年叫做汤姆·里德尔的时候,当桉知道这个人的真面目,再加上自己努力示好四年毫无结果,换来的全是虚情假意的笑容和话语的时候,这个画面就非常恐怖了。

Q:少年黑魔王突然之间态度大转变在教室外等你下课去吃饭,为什么?

A.他爱上你了

B.他良心发现觉得自己那四年的行为很不合适,试图补救

C.他闲的没事干

D.他在实施一个完美的杀人计划

显而易见啊,答案就是D啊对不对?这是道送分题啊!桉干笑两声,抱着书往旁边挪了挪,想贴着墙遁走。

“我中午还有事情,笔记还没有抄完……”她指了指自己怀里的书本,“我先回去了,我们下次,下次再吃饭吧?”

少年抿着唇挑起一个笑容,眼底压着冷意,他笑着开口:“那还真是可惜啊,学姐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桉想给自己一巴掌,没事干在未来的黑魔王面前晃了四年干什么?这下好了,人家如你所愿看见你了,做第一个魂器的方法找到后就先拿你开刀了。

“抱歉啊,我最近都很忙。”桉看着里德尔那假惺惺的笑脸都害怕,又替自己可惜。

四年啊,四年来的接触换来的结果就是她小命被自己要给嚯嚯没了。

“……那还真是可惜。”里德尔沉着眸子,背在身后的手攥紧,指关节发白。

他看着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匆忙说了句“先走了”,接着转身犹如躲瘟疫似的就跑,连掩饰都没有。

1996年的邓布利多说的对,她在离开,在跑,恨不得躲他躲的远远的,等他现在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跑远了。

“汤姆,你看什么呢?”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挎着背包走过来,一来就看见了自己的室友阴沉可怕的目光,他怔愣住,心说记得汤姆·里德尔这人平常不是特别温和吗?

果然,里德尔听见他的声音后立马扬起唇角,谦逊礼貌的好像阿布拉克萨斯刚刚看错了似的。

“我来找学姐。”他微笑着说,“不过可惜,学姐有些忙。”

“哦……”阿布拉克萨斯点点头,“平常是看见你们两个认识,好像关系还不错。”

关系还不错。里德尔的目光冷了一瞬,在抬眸时又藏的谁都看不出,他问:“我们看起来关系不错吗?”

“嗯……不过感觉这两年好像没以前那么好了,是她快毕业了比较忙?没怎么见你们一块走了。”阿布拉克萨斯耸了耸肩,不以为然,“走吧,吃饭去。”

他微笑着答应下,去了大礼堂后,果然没看见她,怕不是为了躲自己,连饭都不吃了。他依旧是装作好孩子的模样和认识的人打招呼,然后坐下吃完午饭。

一年级的时候,他个子还没开始长,桉比他高,她13岁,他11岁。那家伙偶尔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会伸手轻轻揉揉他的头发,里德尔很多次都忍住了一把打开她的手的冲动,更是忍住了用手里的餐刀见血的冲动。

她吃饭的时候坐在他对面,他像个听话乖巧的孩子一样,笑眯眯的喊“学姐”,她就长叹一声,欣慰的不得了。每天下课后就在教室外等他,见面时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语气轻快的说,走吧,去吃饭。

很荒唐,大大小小的节日都送点礼物给他,包括生日,平常也会去做点小点心给他,他对这种在别人看来很温馨的事情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他讨厌太甜的东西,她第一次做的小蛋糕他咬了一口后差点被甜的吐出来,到底是下意识的皱了眉,她发现了,后来就试着少放糖,但是他觉得太甜的照旧是不会吃。

有时候不太耐烦了,干脆先收下,然后再冷着脸要么丢给阿布拉克萨斯,要么丢掉。

汤姆·里德尔才不会觉得愧疚或者过意不去,他没有那种感情,也没有那种心理。就像是他杀死了什么生命也不会去忏悔,他从不认为那是错的。

他把吃的全都丢给阿布拉克萨斯这件事,倒是误打误撞的让这家伙好奇的问这是哪个店买的,味道超棒。

“是虞学姐做的。”他照旧是微笑,然后耸了耸肩,熟练的谎话脱口而出,“我最近胃不太舒服,吃不了这些,拜托你解决了,毕竟丢掉的话太浪费了不是吗?”

“喔,那她手艺还真是好。”阿布拉克萨斯这样评价。

他笑了笑继续看自己的书,懒得继续这个话题。

3.

里德尔是斯莱特林五年级的级长,又在校内成立了食死徒的前身组织,沃普尔吉斯骑士,他是首领。

他们痴迷黑魔法,都是纯血主义的拥护者,更疯狂的拥护里德尔,但是由于现在所有人都是学生,那到后来给巫师带去恐惧的食死徒还没有出现,毕竟,不可能在能力还没有达到一手遮天的情况时在学校里杀人放火。

他其实挺矛盾的,他支持纯血至上主义,现在却又想重新把桉·虞拽回来,最好是像以前那样。但是那个人是个身份卑劣的泥巴种——不,委婉点吧,是个麻瓜出身的巫师。

然而里德尔也只是矛盾了一小会就作罢了,桉已经七年级了,很快就会毕业,何况校内也没什么人会去闲到关注一个普通学生的家庭情况,而且大多数人都知道他和那个学姐认识。

他向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用不着给自己找借口,他乐意,这是唯一准则。

“学姐,好巧啊。”

七年级的魔咒课上,他抱着书,露出让周围的人都觉得乖巧礼貌的笑容,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校袍穿的整整齐齐。里德尔站在那里,典型的教授们最喜欢的学生模样。

“里德尔?你怎么在这?”她很惊讶,从包里取课本的手顿住,做了个令他心里仿佛被刺扎了一下的动作。

她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我成绩还算不错,于是向院长申请了旁听高年级课程的资格。”他不动声色的走上前,无比自然的坐下,看了看旁边的座位,“学姐不坐吗?”

“我答应了乔娜和她……”

“嗯?”

他的笑容更大了,歪着头看着她,再次看向身边的位置:“学姐?”

她没有说完那句话,安静下来,把课本放在桌子上,坐到他旁边。她怕他,那次他从1996年回来后,在走廊那拦住她,那次的事情已经把人吓到了,里德尔很清楚自己撕掉好学生的面具后是什么样的。

对于里德尔来说,七年级的魔咒课也没什么可听的,他的确非常聪明,不论大大小小的什么样的考试,成绩都是全优,他的魔法知识更是到了哪怕才15岁的年纪,就足以让教授们惊讶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多的地步。

他是霍格沃兹建校以来最聪明最优秀的学生,没有之一。

是,他就是找个借口,坐在桉旁边,找个让她想跑都没法跑的机会,让她不得不跟自己待在一起。

1996年的桉看着19岁的他笑的那么开心,满眼信任和依赖,然后毫无顾忌的拥抱住那个里德尔的画面真的是很有冲击力。

他是没法忘记的。

同样他也不会忘记那几天,那个里德尔给自己的一些攀上顶峰之路的建议——他要保证,无论什么时空他都是站在巅峰的黑魔王,绝不能失败。

魔咒课教授在前面讲课讲的不亦乐乎,教新的咒语,他旁边的桉拿着魔杖练习,她的魔杖是红檀木做的。

“学姐这次下课后,总有时间了吧?”

周围的学生都在练习,重复咒语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他移眸,撑着下巴,看见她拿魔杖的动作一僵。

“学姐,你已经拒绝我很多次了。”他故意拿自己比较,“以前学姐邀请我的时候,我可从没拒绝过。”

“……嗯,好。”

她果然答应了,里德尔笑了笑,紫杉木魔杖夹在指间,把桉的手腕轻轻抬高:“姿势不太对,这样咒语施出来是有些瑕疵的。”

“谢谢啊。”她抿唇一笑,还是那个带有疏离感的笑容。

“不用谢,只是希望学姐以后别躲着我。”他表现得好像他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个人,苦恼的托着下巴,歪着头看她,还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学姐见我就跑。”

旁边的人表情都变了,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样子,她张了张口,终究也只是干笑两声,继续练她的魔咒。

总而言之,总算是一块去大礼堂吃饭了。

中午的时候,里德尔挑了最后面的位置坐下,桉把她的背包放到旁边,拿过倒满了南瓜汁的杯子,然后往盘子里夹了些蔬菜和一块烤羊排,接着闷头吃饭。

少说话,少惹事,少烦小魔王,说不定他就不会想着拿她开刀了。桉是这么想的。

如果让她再来一次,她一定在开学典礼上不烦人,离里德尔远远的。

她不懂得如何完美的隐藏自己的情绪,在想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何况对方是汤姆·里德尔,他捏紧了手里的刀叉,血红的眼瞳暴露,压住掐着她的脖子质问“你现在想跑了?”的冲动。

当他身边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不动声色的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稳住情绪后,找了个话题,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学姐最近似乎很忙?”

“嗯……算是吧,快要毕业了。”她轻声回答。

“毕业后打算做什么呢?”他继续问。

“可能去魔法部吧。”她低着头,叉子戳着盘子里的小番茄,“不过魔咒课教授觉得我这门课学的还不错,可以批准我留校做助教继续学习。”

“我个人认为,做助教是不错的选择。”里德尔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这样说道,“霍格沃兹内就有教授住的地方,连住处问题都不需要考虑,而且工资可观,不是吗?”

“你说得对,我考虑考虑。”她笑了笑,把羊排上的肉切下来送进嘴里。

他看着她草草吃了些食物,喝掉那杯南瓜汁后就拎起背包,对他说,她想回去早点睡午觉,这样可以多睡会,就先走了。然后点点头,转身从斯莱特林长桌这离开,走出大礼堂。

简直是保持距离,拉远距离,恨不得和他形同陌路,最好是能走到他们俩从不认识的地步。

他不由自主的狠狠磨着后槽牙,捏着刀叉的指关节发白,眼瞳腥红。他恼怒那个家伙的做法想法,她怎么敢的?她凭什么?

里德尔向来以自我为中心,在他看来,绝不允许谁主动离开自己,那无疑是背叛。他的始终是他的,只有他主动丢弃抛弃的份,绝无例外。

这是心理问题,是心理疾病,可惜他并不这样认为,他也不可能去改正,哪怕是1996年时的那个里德尔,这块疾病也从未痊愈过。

4.

汤姆·里德尔的身边是不可能存在真朋友的,外人看起来他与每个人的关系都很不错,他是个非常完美的少年,是教授们都喜欢的学生。事实上在他看来,那些人都是垫脚石,帮助他走上成为黑魔王巅峰的台阶,他用完了就会丢弃。

除去这个目标,他此时的另一个目标是让桉·虞重新变回以前对待自己的态度,然后,再由他亲手丢掉,这样才能满足他的虚荣心和自尊。

他到底还是不怎么稀罕1996年时的桉和那个里德尔的相处模式,身边多个废物有什么意义?他此时的做法无非是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

里德尔把作业推开,本子上的字体漂亮,写的东西和标准答案几乎一样,他从来都是最优秀的那个。

他撑着脑袋,目光落在寝室外面的大乌贼身上。

桉·虞现在在干什么?晚上七点,她大概在斯莱特林休息室,或者是在寝室里写作业,练那些简单的咒语?

里德尔站起来拍拍衣服,把领带打好,穿上校袍出了寝室,去休息室晃了一圈,没找到人,结果回寝室的时候就看见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抱着一个盒子回来了。

“汤姆,瞧瞧我得到了什么!”马尔福高兴极了,把盒子放到桌子上,迫不及待地拆开上面金色的丝带,打开盖子,里德尔闻到了甜品的味道,“一大盒蛋挞!芒果味、鸡蛋味、葡萄味……”

接着,阿布拉克萨斯说:“我今天早上碰到了桉,你知道我和她也认识,而且她烤点心的手艺我都敢说整个斯莱特林没有比她更棒的!”

里德尔坐在椅子上,表情平静温和,听着阿布拉克萨斯滔滔不绝:“我充分发挥了作为学弟的优势,问她可不可以要一份蛋挞,她答应了,你瞧,刚刚她特意送来的!”

“是吗,那还真棒。”他笑着说。

蠢货马尔福拿了一个热腾腾的蛋挞咬了一大口,夸张的露出满足的表情,跟他讲这东西有多好吃。

不如杀了马尔福,不论是1996年的那个马尔福,还是现在的这个蠢货,都让他感到扎眼。他当然也只是这样想一想,要达到最后统治欧洲的想法,他需要马尔福家的势力。

点心、甜品、糕点。桉·虞以前给他做过不少,在知道他不喜欢甜的之后,这些东西几乎都再没有加过很多糖。

她时不时会做几份吃的,乳酪蛋糕、舒芙蕾、司康饼、布丁……她会很多,里德尔不吝啬的夸一句,她的手艺的确很不错。后来,渐渐的,她开始离开他,这些吃的也不再有了,他们的接触越来越少。

里德尔很有礼貌地询问阿布拉克萨斯能否拿一个蛋挞,马尔福自然是同意了,于是他拿了一个原味的,一口下去,甜腻腻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

不是特意给他做的,当然不会少糖了。

他硬生生咽下一个对于他来说太甜腻的蛋挞,不动声色的出了寝室,来到城堡后面时拿出魔杖,力量丝毫没有压制,他狠狠挥动魔杖,地面出现一道沟壑,草地被炸开。

“里德尔……?”

他听见熟悉的声音,抬眸看到桉披着斯莱特林校袍,就站在不远处。他握着魔杖,血红的眼瞳没有恢复,他压根就没打算隐藏自己的真面目。

“学姐怎么在这?”他到底还是扯了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敷衍的笑容,只是配上那森冷的声音,多少都很骇人。

“……人际关系处理不太好,和舍友有点小矛盾,又不想吵架,就出来自己散散心。”她坐在草地上,拽了拽身上的校袍,这一回居然没有支吾其词,然后赶紧躲开他为好。

其实桉也懒得站起来就跑,这里没人,她跑又能跑去哪,显然现在小魔王心情不好,她要是跑肯定能把他再激怒,搞不好今晚就是她的忌日了。

她倒是没想到里德尔居然走了过来,桉看他两秒,抱着膝盖闭上眼睛,下巴抵在手臂上,实在是也不想再思考他要干什么。

说实在的,里德尔如果真的要杀人,举目无亲的魔法世界里她怎么可能跑得掉。

“学姐现在已经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没关系,教授们和其他人照旧是认为你是好学生的。”她的回答总是出乎意料的。

“这里除了我们再没有其他人,你现在告诉我,躲着我的理由。”

问1996年的桉为什么凑到自己身边的是他,问1941年的桉为什么躲着他的也是他,某方面来说,黑魔王真是难搞。

何况这个问题,1996年的那位邓布利多也已经解答了,可他就是要听桉说出来,否则他绝不信邓布利多一句话。

“……我看得出来你从没接受过别人的好意,当然也包括我。其实很简单,四年的时间阿布都愿意跟我聊聊天说说话了,但你还是和一年级时一样,我所有的好心全都浪费了。”

夜晚,黑夜的掩护下,人总是容易袒露心声的,也比平常更容易冲动,许多白天不愿意说的话,在晚上就会讲出来。

“阿布”,叫的还真是亲密,四年的时间从“马尔福”变到“阿布”,在他这里一直都是“里德尔”,更甚者有一天从教室出来的时候,居然不认识一样喊了一声“学弟”。

和邓布利多说的一样是吗?所谓的什么——一味地付出没有得到任何回报?脾气再好也会累?所以现在她累了,不打算继续付出了,对吗?还是,把分给他的那一份,现在全都给该死的马尔福了?

“我是说……我知道你讨厌我,不用再委屈自己的,你放心,我很快毕业了。”

很快毕业了,伏地魔大人您千万放心,绝不会再影响您心情,所以,拜托,别拿她开刀,她已经心里面够伤心了,就用不着身上再跟着受点致命伤了。桉开导自己向来很成功的。

“然后从此一刀两断,是吗?”

这个问题很突兀,桉愣住了,脑子没有很快转过弯,她看向旁边的里德尔,没有用虚假的笑容和彬彬有礼的外表隐藏情绪,他此时目光冷的让她不由得发颤,表情阴沉可怖,仿佛她只要点头,他就能现在杀了她。

可她沉默了很久,还是问:“里德尔,我搞不懂,假如一件事情没有意义,为什么还要做它呢?”

她浪费了四年的时间去和一个不可能的人交好,自以为是可以做个朋友,那个时候天真荒唐的以为从一年级开始的话,能够与里德尔变成好朋友,至少,他不是一个人了。

事实证明这是痴心妄想,四年的好意石沉大海,对方全部都当做垃圾丢掉。

连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都能非常友好的和她这个非纯血巫师交流,还能彼此叫名字了,里德尔依旧是冷的跟万年不化的冰山一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怎么说呢,伏地魔不懂爱不会爱,这话真不愧是作者亲自盖章的。

她叹了口气,继续抱着膝盖坐在那,旁边的少年黑魔王一言不发,忽的,他轻声说:“我还以为,终于有个愿意接受真正的我的人了。”

桉诧异的抬眸看向他,里德尔屈起一条腿,手臂搭在上面,他看着远处,嗤笑出声,然后站起来走开。

“那些巫师果然都一样。”

他走远了,留下桉一个人傻愣愣的坐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

这些话当然是假的,他怎么可能在乎这种事,他只是找一个合适的氛围,去说两句让那个家伙“回心转意”的话语,从这四年的相处以及1996年的那个桉的表现来看,她是个最容易心软的人。

他迫不及待要让她回来之后,用刀子剜开她的心脏,把血淋淋的现实剖给她看,然后由他来扔掉她。这会让他得到快感,这是极大的满足。

5.

他练习魔法,学习各种知识的劲头比以前还要疯狂,他对魔法如饥似渴的求学态度让那些教授欣慰,理由很简单,在看见了那个19岁的自己的力量后,他简直恨不得立马追赶上。

他也发现没什么时间去对待桉的事情了,里德尔天天泡在图书馆里,晚上的时候利用级长身份溜进禁书区看书,休息时就消化那些知识,不断练习咒语,着手处理未来的食死徒组织,提前开始做准备。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还有一个月,七年级就要毕业了。他从马尔福口中得知,桉选择留校成为助教。

里德尔心说把那个蠢货晾了那么久,不如去看看怎么样了。于是他将伪装好的黑魔法书籍藏好,离开了寝室,顺便回忆一下七年级的课表,今天下午没课。

他出去后仔细想一想,推测了她会在哪,然后毫不犹豫的去了她经常待的空教室那,没事的时候,桉喜欢在那里坐着看看书写写笔记。

果不其然,她在教室里,就坐在椅子上,而令他感到不悦的是,前面的桌子上坐着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那家伙笑的开心,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两个人关系看起来好得不得了。

“打扰了。”他想都没想,抬手敲敲门,里面的两个人齐刷刷扭头,看见站在门口的他,里德尔笑了一下,“我来取点东西。”

“里德尔。”她弯起眼睛笑着,居然和他打了招呼,然后抬手将脸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好久不见了。”

“他天天待在图书馆,知道他是个好学生,也用不着这么拼命学习吧?”阿布拉克萨斯耸了耸肩,“你来这里取什么?”

他不动声色的随手拿了一本书,随便说了一个教授的名字,接着抬眸看向她,她笑着问:“一会,一起去吃饭吗?”

然后她眨了眨眼,说,已经下午了。

“……当然。”

他就说,那是个容易心软的蠢货,这种人最容易吃亏上当,也最容易受伤,尤其是面对自己这样的人。

她陪他一起去吃饭,和以前一样温声细语的,也陪他一块去图书馆,他坐在那里看书,她为了毕业后的助教职位准备。只是里德尔觉得有些奇怪,她之前是很开朗活泼的性子,现在话少了很多。不过这也不是他在乎的,他只想找个自己满意的时候,把她扔了,他喜欢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他希望这道伤疤能长在她心里面一辈子。

他愉快的翻了一页书,唇角轻轻上扬。

“里德尔。”

“嗯?”他抬眸露出笑容,对面的桉把手里的书合起来,“学姐有事吗?”

“……你累吗?”她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里德尔的回答自然是否定的,桉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讨厌这种模棱两可模糊不清的状态。

“学姐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出来。”他敛了笑容,手中的羽毛笔轻轻晃了两下。

“没事,我没什么问题。”她托着下巴笑道,眼睛看起来明亮了一些,“过一阵子就毕业了,我倒是有点累,担心做助教不够格呢。”

“学姐很努力,放心好了,不会出问题的。”里德尔说,“做了助教后,倒是可以在学校里继续看见学姐了。”

她没说话,闭上眼睛笑着摇摇头,末了又望着他,叹道,你啊……

……

桉受伤了,是一次和里德尔出去时,遇见了黑巫师,为了救一个男孩儿,她快步追上那些黑巫师,不见了踪影。

里德尔依旧是闲庭信步,手别在外套口袋里,慢悠悠的跟过去。她已经七年级了,魔咒课成绩不错,何况,她的死活和他当然没关系。

等他慢吞吞的找到人,就看见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少年,靠在翻倒巷的墙上,看起来非常狼狈。她笑着摸摸那个男孩的发顶,看起来才十一、二岁的少年吓傻了,脸色苍白,她坐在那里伸手抱住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着叫他别怕,已经没事了。

她扶着墙站起来,把唇角的血擦掉,拍一拍衣服上的尘土,笑着告诉少年,她送他回家,别怕。

里德尔只是静静地看着,没任何反应,只觉得很可笑。她送那个男孩子回家,他是格兰芬多的学生,回去的时候转过身紧紧抱住她的腰身,一声一声说着谢谢。

之后,他们离开了那里,她又问了一遍,里德尔,你累吗?

“嗯?”他移眸,看见她靠在旁边的树上,慢慢坐下,坐在地上。

“我累了,里德尔,我在等你杀我呢,你打算把这毫无意义的游戏玩多久?”

她苦笑,闭上眼睛叹着气,额角还有和黑巫师搏斗时留下的淤青,他放在口袋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眼瞳收缩。

他明白了,那天晚上桉根本没信他的鬼话,她倒是更肯定了他迟早会要了她的命,她一直在等这一天到来。

“我遗书都写好了。”她闭着眼睛,笑的疲惫,“我都说了,你从一年级开始到现在从没接受过别人的好意,我才不信你突然就接受了。”

1996年的桉说过,如果里德尔要杀她,她太理解了,毕竟是他,是伏地魔,这种事情再普通不过了。

那边的里德尔也说,你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把她拉不回来了,更不用说是再扔掉。

“我们重来一次吧。”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淡漠,“我不杀你,而你,最后相信我一次。”

“……好吧。”

6.

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那个荒谬的约定,把岌岌可危的细丝一样的关系给稳定住了。

“汤姆,你去干什么?”阿布拉克萨斯看着里德尔。

“找学姐。”

他系好白衬衫的袖扣,打好领结,从衣柜里挥手取出西装,阿布拉克萨斯拧着眉,沉默半晌说:“汤姆,桉最近问我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为什么?”他翻找着领带夹,在金色和银色之间犹豫。

“因为你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特别好说话。”阿布拉克萨回答,“我也这么觉得。”

“第一,我没事。第二,我个人认为我一直很好说话。第三,烦请你发挥作为一个马尔福的优势,去代替我结交好那些纯血巫师家族,这对以后的发展很重要。第四,马尔福先生,请称呼她为虞,或者虞学姐,而不是桉。”他拿起银色的领带夹别好,转身露出得体的微笑,“我出去了。”

阿布拉克萨斯怔怔的看着里德尔离开寝室,他喃喃了句“果然是中夺魂咒了”,然后按照自己首领的意思办事,去结交那些巫师。

里德尔如约站在了对角巷外,桉已经在等了,她今天毕业了,换了一身白色的裙子,桉心情好,还特意在头发上别了小蛇发卡。

“里德尔。”她把手里的一个小盒子递给他,“恭喜你到目前为止一直保持霍格沃兹最离谱的全优成绩记录,还创造了霍格沃兹史上第一个OWLs考试全O的记录。”

“多谢。”他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几块小糕点,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不甜,这是特意为他做的。

“你今天想要什么礼物?”她微微歪头,笑着问。

“我可以自己挑吗?”他耸肩。

“嗯!”她理过耳边的发,语调轻快,“今天我毕业的时候,邓布利多教授还祝贺了我,他说让我在霍格沃兹好好做助教,过不了多久一定可以成为正式的教授。”

她忍不住多说了些话,看得出来真的很开心,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问,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没事。”他淡淡开口,“学姐开心就好。”

“还真不像你啊。”她背着手喃喃,转了一圈,裙摆扬起,像朵白花,“感觉你最近特别好说话。”

“是吗?”他刻意靠近,身高早就比桉高出不少,不再是那个一二年级时还得稍微抬头看这位学姐的小少年。

她打了个寒颤,往旁边挪了两步,然后非常诚实的说,里德尔,你这个样子会让我怀疑今天是不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了。

“……”

她那份遗书都没丢,没事干了改一改修一修,随时准备派上用场。里德尔暗自白她一眼,拉开正常距离。

他也不知道自己抽的什么疯,闲下来的时候大脑给出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她。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找她吧。”

“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去看看好了。”

“看了一天书了,去学姐那坐坐吧,总不会无聊的。”

紧接着,去找了她之后,就发现这个决定很对,她从不会让他觉得无聊。七年级的作业不会做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那么相信自己,直接拿着七年级的作业问五年级的他,并且无比笃定他肯定会,给出的答案一定是对的。

他们一块去霍格沃兹厨房试做她新得到的菜谱,他是第一个吃到这份菜的人;他们去图书馆翻找新奇而且不难的小咒语,她兴致勃勃的练习使用;或者,他们会去草药课教室看看桉种的植物有没有长出来。

“桉!这里是草药课教室,都说了不要在苗圃里种西红柿!”

斯普劳特教授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么说。桉往往会一边大声道歉一边屡教不改,然后把刚刚摘下来的西红柿洗干净递给他一个。

不过这位赫奇帕奇的院长女士也不会铲掉她的劳动成果就是了。

他是斯莱特林的级长,大晚上巡视的时候总能抓住坐在天文塔上看星星的学姐,要么就是半夜三更违反规定溜去禁林寻找白天救治的神奇动物的学姐。

“我个人认为,学姐,你该回寝室了。”他拿着魔杖,“荧光闪烁”明亮。

“嘘——”她蹲下来,从草垛后面抱出来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幼崽,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瞧,里德尔,它是不是很可爱?”

“……”他不懂这东西有什么可爱的,他只喜欢蛇。

他皱起眉,不由得想起来,好像在另一个时空中,她嫁给了纽特·斯卡曼德,那个神奇动物学家,并且他们曾经在一起五年,满世界寻找神奇动物。

回忆,回忆到了这里的时候,就令人产生不悦,他干脆也不再继续想了。里德尔回过神,目光落在一家礼品店上,他微笑着开口:“学姐,我们进去看看吧。”

桉点点头,跟他进去,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很多巫师都在这里买东西。他看到桉拿了一面镜子,魔法镜子,据说可以帮助巫师挑选每天的衣服搭配。

“阿布应该喜欢。”她笑着拿上镜子说。

“……学姐真喜欢他啊。”里德尔轻笑,“会记得他的生日,给他做很多好吃的,还特意为他挑选礼物,分明今天不是给我选礼物来的吗?”

她抓抓头发,说,来都来了,一起买上吧。

他留了个心眼看看周围的年轻巫师们,然后拿起一条项链,上面坠着一朵精致的蔷薇,看起来倒是不错。

“里德尔,你喜欢这个吗?”

桉拿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条黑色的手绳,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根手绳,又放下,说,再看看别的吧。

她买了其他东西,几颗漂亮的黑曜石,黑色皮质穿绳,还去了中国巫师特有的店铺里买了些流苏。里德尔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准备干什么,但他没说,他耐心的等着自己的礼物。

不得不说,她的那双手很巧,没两天,已经变成助教的桉带着一个黑色的盒子,把盒子递给他,打开后里面放着编出来的手绳,上面坠着黑曜石,编织手法比魔法店铺里卖的那根还要精致,皮质的黑绳在他手腕上绕了两三圈,有些宽大,他挑起眉,轻轻晃晃手腕,那手绳缩小,刚刚好挂在他腕骨上。

她坐在他旁边,满意的笑了。

“学姐那天为什么不直接买呢?”他故意这样问道,装作不知道这是她编出来的。

“买的可没这个精致。”她轻声说道,摩挲着盒子上的纹路,有点小骄傲,“这是我买的材料,亲手编的,我觉得——比商店里那个好看。”

末了她顿了顿,声音小了很多,她说,如果不小心“丢掉”了,就不用给她说了。他移开目光没有说话,魔杖抬起来,那根项链从自己手中飞出来,落在她怀里。

“给我的?”她张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她吃惊的反应不奇怪,因为很讽刺,这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了,里德尔第一次有回礼给她。

一根项链而已,甚至没多昂贵,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换了她一个拥抱。他静静的坐在草地上,她侧身一把抱住他,手里还拿着那条项链,上面的蔷薇轻轻摇晃。

她甚至有些哽咽,这是里德尔第一次被实实在在的抱住,但是显然,这个拥抱和他在1996年看见的那个不一样,他感觉得出来。

7.

里德尔六年级了,魔力的深厚被他隐藏的非常完美,食死徒初见雏形,16岁的未来的黑魔王暗中借助许多被他拉拢的巫师家族,发展自己的势力。

桉现在是魔咒课教授的助教,他还是习惯叫她学姐。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他的好学姐被其他学生围住问东问西,原因无他,这位特别年轻的助教脾气好性格好,偶尔代课时讲课也很有意思,尽管这与她熬了大半宿的练习和准备脱不了关系,但这不影响其他学生喜欢这样的老师。

他撑着脑袋,手腕上是她送的手绳,阿布拉克萨斯看见了,还好奇的问了一下,里德尔轻笑一声,回答,学姐送的。

“……汤姆,你是不是喜欢她?或者她喜欢你?”

愚蠢的马尔福。他心想,懒得回答这种问题,但还是笑着摇摇头,保持自己完美的形象。

她坐在讲桌那边,腿上放着课本,拿着羽毛笔帮教授批阅学生的作业,时不时有学生去问几个相同的讲过的问题,她也不厌其烦的去解答。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一起上的课,有赫奇帕奇的女孩子看她温柔,大着胆子拿走作业的时候问,助教老师,可以抱一下你吗?

似乎,黑色长发和白裙子这样的形象,不管在哪里,看起来的确都是温柔的。她自然是满口答应,伸手轻轻抱一下那个学生,下面赫奇帕奇的学生们都很喜欢她。

里德尔沉默半晌,在阿布拉克萨斯震惊的目光下拿上自己能在学术界做个权威论证的魔咒论文,走上去微笑着,俯身放小了声音问:“学姐,可以问个问题吗?”

“……我个人认为你的问题我解答不了。”桉尴尬的笑笑,看着那篇从第三行开始自己就看不懂了的论文,默默把它还给天才的未来的黑魔王,“这个要不然等教授回来了再问吧?”

“那好吧,那可以抱一下你吗?”他倾身,指尖压住那篇论文,笑着与她对视。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自己的室友紧紧抱住那位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看来莫名可怜的学姐,看在眼里,恐慌在心里。

完了,汤姆·里德尔真疯了。

六年级的学生,在斯拉格霍恩的魔药课上第一次接触迷情剂这种魔药,里德尔是全能的,用桉夸奖他的话来说,他无所不能。

按照魔药步骤,他配制出来了一份迷情剂,小魔王不喜欢这种东西,他就是在这个玩意的帮助下出生的,不过如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1996年的自己告诉他,到现在为止,汤姆·里德尔这个名字,这身皮囊都是他的了,世人再提起这个名字,看见你的模样,等到他站在顶峰时,他们恐惧的都会是你,想到的也只有你。

没人知道那个卑劣的老汤姆·里德尔是谁,他们只会知道如今的汤姆·里德尔,将是历史上最年轻的黑魔王,最令人恐惧的黑巫师。

他拿着迷情剂的瓶子,斯拉格霍恩说,让他们闻一闻气味,迷情剂本身无色无味,他们闻到的将会是喜欢的事物的味道。比如喜欢读书就会闻到书墨味,喜欢哪个人,就会闻到属于那个人的气味。

“斯拉格霍恩教授——”

教室的门被敲响,老教授笑呵呵的打开门,外面站着桉,她问好后说,邓布利多教授来借一瓶他的姜草汁用。

里德尔抬眸,她扭过头看见了他,趁着斯拉格霍恩去取东西,于是抬起手小幅度的晃一晃打了招呼,弯起眸子笑的开心,做了个口型——好好学习。

小魔王拿着那瓶迷情剂,看着斯拉格霍恩把姜草汁给她,然后她转身出去的时候又看了眼自己,再次摆摆手算是用肢体语言表达了“再见”。

他放下迷情剂,下意识的往出追,同组的阿布拉克萨斯表情复杂。

“教授,我找学姐有些事。”他还是好学生的模样,斯拉格霍恩很喜欢他,自然是答应下来。

他追出去,桉见他出来了,还有点懵,抱着那瓶姜草汁疑惑的问:“你怎么出来了?”

少年微微耸肩,没说话,她想了想,走过去伸手抱住他拍拍后背,说,好了,回去上课吧。

里德尔站在走廊里,这才情不自禁的皱起眉,他出来干什么?发的什么疯?

他回到教室里,鼻尖轻轻抵在迷情剂的瓶口处,阿布拉克萨斯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他闻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轻声喃喃:“檀木香,点心的味道,青草。”

8.

里德尔在六年级开始制作魂器,开始杀人放火,栽赃陷害。他找到了密室,放出蛇怪,杀了一个无辜的学生,他做了第一个魂器,日记本。

按捺住,等到他毕业的时候,他暗中发展的食死徒势力差不多就可以完全集结了。他不停的摩挲着手中的魔杖,感受着强大的魔力在魔杖与他之间流转。

“学姐,圣诞舞会可以和我一起参加吗?”

他眨了眨眼,把腥红藏好,走进助教办公室,笑眯眯的问桉,这位助教打着呵欠,趴在桌子上,上面堆满了他们的作业。

魔咒课教授小小的犯了懒,圣诞节前请假出去了,这些天的作业都是桉这个助教来批改。

“我和你去参加舞会,你来批作业吧。”她抓乱了一头黑色的长发,叹着气,然后又吐槽,“你的作业我甚至看不懂,你写的论文是我得去请教邓布利多教授,去图书馆翻书查阅资料才能勉强阅读的程度啊!”

“啊……我还觉得很通俗易懂呢。”里德尔关上门走进来,站在她旁边,看着她桌子上自己的论文,“学姐看不懂吗?”

“其实你的作业也是最好批的。”她突然笑了,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羽毛笔,直接画了个大大的“O”上去,“绝对不会有问题。”

“所以,学姐,圣诞舞会呢?”

“都这个时候了,想和你一块去舞会的人应该能排到霍格沃兹外面去吧?”

她拿了另一份作业,看看上面的答案,直接拿过里德尔的作业对照,写的不一样的就画个叉,一样的就打钩。至于论文批改,看完里德尔的论文,桉感觉她整个人都升华了,再没有看不懂的论文。

“而且我是助教,就不和你们学生凑热闹了,你们玩吧。”她笑着说,把他的论文递给他。

“这是拒绝吗?”他接过论文收好,眸子幽深,轻轻笑了。

“桉——桉你在吗——”

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里德尔一下就听出来这是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他移眸,看着那家伙进来,好像没看见他似的直接问:“圣诞舞会有约吗,桉?”

“……”

“……”

两个人面面相觑,里德尔挑起唇角笑了笑,阿布拉克萨斯深呼吸,无比沉着冷静的开口:“如果没有的话,桉,我推荐汤姆,他是全世界最优秀完美的舞伴。”

然后这位马尔福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桉拿着羽毛笔张了张口,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抿唇,弱弱的问:“阿布没事吧?”

“当然。”

“你圣诞舞会真的不去找别人了?”

“学姐总不会现在还想拒绝我吧?”

“那好吧。”

她笑了,随后答应下来。

桉自然是知道里德尔都在做什么,不过她也不会去拦,一来她没资格,二来那可是里德尔,天生的黑魔王。

他在霍格沃兹的时候拿了不少奖项,最后以所有考试和作业全优的离谱成绩毕业,离开学校的那天,桉作为助教,也作为他的学姐来送别。

“你下次见到我时,我应该可以变成教授了。”她笑着说,“不管你要做什么,注意安全,把握好分寸。”

她犹豫了一下,拉过他的手腕,把那根再没有摘下来过的手绳绑好,然后拿出准备好的送别礼物,将一件黑色的斗篷披到他身上。

那一刻,17岁的少年似乎和1996年那位19岁的黑魔王重叠,连里德尔自己都愣了一下。

黑色的斗篷,紫杉木魔杖,桉。

她笑了,伸手一把抱住他,说,无论如何,我都在这呢。

9.

1945年,第一代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被白巫师阿不思·邓布利多打败。

1948年,汤姆·里德尔从霍格沃兹毕业的五年后,成为第二代黑魔王。从他在霍格沃兹五年级开始,野心勃勃的伏地魔就开始策划一切,仿佛是可以预知未来一样,每一步都计划精准,避开弯路,想尽一切方法发展自己的势力,做好铺垫,捕猎的蜘蛛撒网,只等时机成熟时,收获成果。

“Lord...”撕下伪装的里德尔就是个恐怖的疯子,阿布拉克萨斯和其他食死徒一样,跪在地上亲吻他的斗篷袍角,毕恭毕敬的称呼他为Lord。

每个食死徒都是他忠诚而狂热的追随者,绝无二心。

“要做的还有很多,按兵不动,把爪牙伸向欧洲,格林德沃刚刚被打败,各国魔法部还没有那么多精力来继续对付我们,这是绝佳的时机。”里德尔看着地图,指间的魔杖绕着欧洲整个板块画了一圈,血红的眼瞳把疯狂显露无疑。

阿布拉克萨斯知道汤姆·里德尔是个野心家,但他从来没想过,他居然疯狂到要成为第二个黑魔王,统治欧洲。他更没想到,这个疯子把自己隐藏伪装的那么好,像个好孩子似的模样,骗过所有人,尽管邓布利多早有准备,也属实没料到,自己的学生会成为下一个黑魔王。

“今天还有一件事情。”年轻的黑魔王移眸,指腹沿着魔杖杖身滑下,他心情不错,“学姐会过来,我们多久没见了?五年了……”

“Lord,您居然还记得她?”阿布拉克萨斯简直错愕,伏地魔五年的时间只字未提过桉·虞,可谓是片刻不停的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发展自己的势力和力量,他没想到,那个学生时代的学姐,他们的Lord居然还记着。

马尔福庄园主屋的门被轻轻敲响,黑魔王抬眸,没有理会周围的食死徒,他转过身,黑色的斗篷随着他的动作甩开一个漂亮的弧度,他走到门那里,伸手拉开门,门口站着五年都没有见面的人。

“嗨,里德尔。”

她几乎没怎么变,只是身上的气质似乎更柔和了,她穿了墨绿的巫师袍,头发扎起来,被绿色的发带绑住,怀里抱着一个大袋子。

她看看面前的人,点点头:“五年不见,样子更好看了。”

里德尔没说话,张开手臂抬了抬下巴,她抿着唇,接着把袋子放在地上,迫不及待的笑着伸手一把抱住了他。

“好久不见!”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喜悦无法遏制,他勾起唇角,抱住五年没有见到的人。阿布拉克萨斯默默闭上眼睛别过头,其余食死徒立马学着他的样子转身闭眼。

“我已经正式成为教授了,不过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学习。”她捧着一杯红茶坐在沙发上,声音轻快,里德尔坐在旁边静静的听她说,“这五年我基本都是在报纸上看见你的,顺便还要被邓布利多校长问。”

“问什么?”

“问我知不知道你的情况,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统治欧洲的。”她说着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我怎么知道……”

她当然不会知道,他去了一趟1996年的世界,遇见的那个自己,把可以传递的信息都告知了他。

桉又摇摇头,欢快的说:“不说这些了,给你看个东西!”

她高兴的从那个袋子里取出一个大纸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封封信,桉很开心:“瞧,我们写的信我都留着呢!”

五年的时间,一封又一封信,她取出来一沓翻着,那些都按照时间放的整整齐齐,一两周一封,桉说,她最高兴的时候就是等到他的回信的时候。

里德尔拿出一封拆开,这是他刚刚到德国的那天写的,对应的是桉长篇大论嘱咐他注意安全,注意身体的那封信。

桉抱着那个盒子,突然呼了一口气,轻轻靠在了他身上,他移眸,听见旁边的人说,你回来了。

“嗯。要试一试吗?”他毫无征兆的丢出这个问题,“和我。”

她沉默许久,转身一把抱住他,这一次是真的哭了,她脖子上的项链从没换过,他手腕上的手绳也一样。

黑魔王是不懂所谓的感情,所以一旦拥有了,再也不会改变了。

……

“学姐。”

“你怎么还这么叫我?”

“你不是也一直喊我里德尔吗?”

“可是我叫习惯了啊……”

“我也叫习惯了。”

桉托着下巴看看面前的黑魔王,歪头:“那换个称呼?总叫你里德尔是不太好,我想想,The Dark Lord,Lord Voldemort,Lord……”

里德尔微微一怔,很久之前那一次穿越时空的旅行的记忆被唤醒,这一刻好像突然变得有点奇妙,他屏息以待。

“Lord Voldy?”

“Ann.”

Ann Riddle.

10.

Vous disposez de mon sort

你主宰我的命运

Ce n'est plus dieu mais c'est vous que j'adore

背弃了上帝只因我爱你

Et je vous jure

对你发誓

A la vie à la mort

这一生这一世

De me perdre à ce jeu

沉迷这场游戏

Et vous

你怎么说

🖤

🌱🌷🌹💐

某日,1941的里德尔找了个法子,见到了1996的里德尔

1996里德尔:“?”

小小伏大人:“我也没什么事,就是给你说个话,在我那边她叫桉·里德尔了。”

里德尔:“……?????”

小小伏大人:“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给你看看我的戒指,她挑的。”

里德尔:“……Avada Kedavra!!!”

格皇:“干得漂亮。”(夸小小伏大人)

——

小小伏大人:“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喜欢马尔福?”

阿布拉克萨斯:“???我儿子都有了啊Lord!”

小小伏大人:“她很喜欢你的孙子。”

阿布拉克萨斯:“……”我儿子才刚刚出生啊哪来的孙子啊Lord!不如找个机会去挑墓地吧:)

卢修斯觉得很淦

🌻

请不要吝啬评论的夸我,明天看脑洞继续甜到齁

糖文咕咕

可是我阿瓦达得叠四层才能用啊(番外)

番外  夏日限定记忆

1.

“为什么这个家伙会在这里!”

霍格沃兹城堡内,响起了一代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难得的失态而恼羞成怒的声音。

斯莱特林寝室内,二代黑魔王汤姆·里德尔拿着一本书,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脑子第一次转不过弯来。

“这是……怎么回事?”

2.

伟大的白巫师阿不思·邓布利多,此时坐在校长室里,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人,格林德沃脸色难看的已经到了没法形容的地步,而里德尔紧紧蹙眉,目光阴沉。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两位院长作为邓布利多的老朋友和学生,不由得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算是梅林来了,估计都...

番外  夏日限定记忆

1.

“为什么这个家伙会在这里!”

霍格沃兹城堡内,响起了一代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难得的失态而恼羞成怒的声音。

斯莱特林寝室内,二代黑魔王汤姆·里德尔拿着一本书,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脑子第一次转不过弯来。

“这是……怎么回事?”

2.

伟大的白巫师阿不思·邓布利多,此时坐在校长室里,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人,格林德沃脸色难看的已经到了没法形容的地步,而里德尔紧紧蹙眉,目光阴沉。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两位院长作为邓布利多的老朋友和学生,不由得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算是梅林来了,估计都要迷茫,现在,1996年的霍格沃兹校长室里站着两个人——1926年的纽特·斯卡曼德,还有1941年的汤姆·里德尔。

“那个……请问一下,有谁可以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斯卡曼德先生拢了拢自己的大衣,看看周围,不知所措。

“真是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啊……”少年里德尔弯起眼睛笑的如同一个好学生,看见了19岁的自己时,心里很多事情已经明白了。

“我不如把那瓶毒药喝了,都要好过我看见一大一小两个魔头站在这里。”斯内普深深吸气,脸色苍白,他感觉自己心脏真的是没法承受这种事情。

“冷静点,斯内普。”麦格话虽这么说,但还是紧紧抿着唇,显而易见,现在眼前的景象让她也难以接受。

邓布利多拉住了试图冲上去和斯卡曼德决一死战的格林德沃,又看向目光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里德尔,伟大的老巫师稳住心神,清了清嗓子,吸引来他们的注意力,开口做简单的介绍:“现在是1996年,如你们所见,我是霍格沃兹的校长邓布利多,旁边这几位是格林德沃、斯莱特林院长斯内普,格兰芬多院长麦格,以及,现在的黑魔王伏地魔。”

斯卡曼德——或者可以直接称呼这位神奇动物学家为纽特,纽特惊愕的张大眼睛,随后张了张口,声音充满了不确定,语无伦次:“格林德沃?不,邓布利多,这……等等,现在是1996年?”

纽特满腹疑问,脑子一团乱麻,都不知道该问什么,比如为什么又出来了一个黑魔王?以及,看现在的情况,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这是和好了?两个黑魔王和邓布利多这位白巫师为什么会在一个地方待着,而且看起来还那么和谐?

而一旁的少年,15岁的汤姆·里德尔饶有兴趣的打量着19岁的自己,随后慢悠悠的开口:“我成功了?”

“你不如想一想怎么让自己回去该回的地方。”漆黑的眼瞳目光淡漠冰冷,哪怕是和自己说话,里德尔也毫不客气。

“也许我们该问问,纽特和汤姆,我是说,小汤姆,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来到这里之前你们那边怎么样?”邓布利多难得感觉有点头疼,是得头疼,这景象可不常见。

格林德沃忍不住纠正,阿尔,你该称呼他为“斯卡曼德”,邓布利多扶好自己的半月形眼镜,颇为无奈:“盖勒特……我们已经一百多岁了,好吗?”

“是啊,可现在这个该死的斯卡曼德还正值好年华呢!”格林德沃冷哼一声,纽特抖了抖身子,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这一代黑魔王结了仇。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倒是少年里德尔先配合的回答:“很神奇,我正在图书馆看书,一晃眼就站在了一个寝室里,刚刚好也看见了未来的‘我’。”

“我也是在看书。”纽特轻声说,他到底是不喜欢人太多,眼神有些许躲闪,不太自在,“一抬头就发现自己站在了城堡里,然后就看到了格林德沃。”

“不得不说我根本不想看见你,哦,斯卡曼德先生你该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会帮助你滚回1926年。”格林德沃说着冷笑一声,又喃喃了一句,“我真希望可以告诉当年的自己下手狠一点。”

“你现在就可以动手。”里德尔淡淡出声,指腹摩挲着手中的紫杉木魔杖。

邓布利多捏着眉心,无辜的斯卡曼德先生面如土灰,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招惹了两个黑魔王,他干什么了?他做错什么事了吗?他好像……他只是养几只神奇动物啊。

“我希望我可以尽快回去……不然我的妻子,她会担心我的。”纽特小声说,他觉得现在自己每句话都得斟酌一番,否则可能就会戳到格林德沃的醋筋,尽管他目前根本不明白格林德沃为什么这么恨他。

难不成他妨碍到当年格林德沃统治世界了?那他还真不清楚,他来到1996年时,1926年那边格林德沃还在被通缉呢。

“你的妻子?”邓布利多愣了一下,他仔细回忆了自己这位善良温柔的学生什么时候结的婚,反正绝对不是1926年。

事情好像不太对?邓布利多预感不太妙。

少年里德尔一幅好孩子模样的耸了耸肩说:“我也该早点回去,还有很多书没有看完。”

“嗯……纽特,你的妻子是?”邓布利多看看他们,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他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到了老魔杖上。

“教授,您当时参加了我们的婚礼,我以为您应该记得的。”纽特抿着唇,眨了眨眼睛,“她是桉,桉·虞,您忘了吗?”

那一瞬间,斯内普瞪大眼睛没控制住站了起来,连麦格都愣住了,格林德沃懵了一瞬,少年里德尔装出来的笑容当场僵住,而早有准备的邓布利多,在里德尔直接毫无征兆的对纽特甩出阿瓦达索命的那一刻,抬起老魔杖用咒语打开了那道死咒。

“你说什么?”斯内普怔怔的问,眉头紧锁,“你的妻子是谁?”

里德尔一言不发,眼瞳腥红,邓布利多深呼吸,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定定的看向现在脑子已经懵了的刚刚和死咒擦肩而过的纽特,问道:“孩子,你说……你的妻子是谁?”

“桉?那是我的学姐。”少年里德尔突然出声,他的神情平静,背着手站在原地,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少年微微歪头,“我不认为有那么巧的事,我有个学姐也叫这个名字,桉·虞。”

3.

1926年的纽特·斯卡曼德,有一位非常有缘分,陪伴在他身边,和他四处奔波,寻找救助神奇动物的女助手,后来他们经历了一些小插曲,顺理成章的在一起,她成为了他的妻子。

1941年的汤姆·里德尔,有一位性格非常好的学姐,大他两岁,他们关系平平,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在人前说的时候,勉强可以称她是朋友。

这个“她”,有同一个名字,桉·虞,或者说,虞桉。

经过一番交流,少年里德尔和纽特发现了很离谱的事情——好像他们认识的是同一个人,性格一样长相符合。但又好像不是一个人,因为在纽特那里,桉不是斯莱特林的学生。

“Well,我不得不告诉你们,我们这里也有一个桉。”邓布利多这句话一出来,所有人都看向他。

纽特歪头,满眼错愕,表情诧异极了。

于是,在桉被叫来校长室,她进来的那一刻,这姑娘呆呆的看着一屋子的人,尤其是站在中间的少年里德尔和另一位有着浅栗色卷发,温柔的蜜色眼睛的男人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桉!”纽特的声音都有点委屈了,他不由得上前两步,那就是他的妻子,是他的伴侣,连模样都一模一样,只是好像,年轻许多。不过可惜周围那么多人,让他没法就这样抱住她。

“学姐?”少年里德尔轻轻扬起唇角,黑的纯粹的眼睛幽深,看不透情绪与想法,“出乎意料。”

小姑娘怀疑是不是她开门的方式不对,于是她默默后退两步退出校长室,关上门,然后又说了一遍口令“柠檬雪宝”,进来,看到的依旧是一屋子人。

她吞了吞唾沫,求助的目光落在邓布利多身上,末了又看看斯内普和里德尔:“校长、教授,小伏大人……”

“也许我们该端点点心,摆上两壶茶坐下来好好谈谈?”邓布利多笑着摊手提议。

全票通过。

依旧是校长室,所有人坐在一张圆桌上,可怜的冤种学生桉·虞扶着额头,眼神涣散,喃喃着:“我……我嫁给了纽特·斯卡曼德?我是小伏大人的学姐?梅林啊收了我吧这都是什么事这不可能啊我一定是在做梦!”

“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你们两个和我们不算是一条完整的时间线上的人。”邓布利多这样对纽特和少年里德尔说道,“或者不如说是,另一个世界中的人,要知道这并不奇怪,魔法总是可以创造任何奇妙的事情。”

“所以在另一个世界她嫁给了该死的斯卡曼德。”里德瞟了一眼还沉浸在“我嫁给了斯卡曼德”这件事里面的桉,黑魔王看起来无比平静,只是喃喃了一句“真是该恭喜你如愿以偿”,桉没听到。

“……她是我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妻子。”纽特坐在那里,靠着椅背,手别在口袋中,他抬眸看看里德尔,声音不大,多少有点委屈。

黑魔王冷笑了一声,少年里德尔半眯着眸子,给自己添了杯茶,慢慢说:“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兴许……我们可以先找找如何让我们回去的方法,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兴许你不介意说一说,你那边的桉?”麦格看看邓布利多,老校长颔首表示同意,“我们需要了解情况。”

少年里德尔的表情是一成不变的平静,连微笑都恰到好处,而作为最熟悉他的人,里德尔太清楚这笑容有多虚假。

“当然。她只是我的学姐,我们曾经恰巧在图书馆遇见,说了两句话而已。”他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目光落在抱着脑袋还没缓过神来的桉身上,“和她一模一样的长相名字,学姐七年级,大我两岁。”

“你不喜欢她?”麦格没怎么思考,一句话刚出来,成功吸引了一大一小两个里德尔的目光,然而饱经风霜的格兰芬多院长也只是面不改色的开口,“我只是问一问。”

“麦格教授真会开玩笑。”少年里德尔的声音冷了几个度,依旧保持微笑。

“显然他根本不明白她有多好。”纽特不由自主的嘟囔一句,低头盯着茶杯。

少年里德尔只笑笑没说话,但是眼底那份不屑与鄙夷被里德尔看的实实在在。

事件中心的主人公,桉,此时此刻才加入了他们的话题:“打扰一下……很抱歉,我想回去好好捋一遍事情和思路,可以吗?这、这太让人震惊了,我目前还没法完全接受。”

邓布利多欣然同意,纽特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他难过极了,因为他发现桉急匆匆的站起来,然后和他们道别后就离开了,甚至没多看他一眼。

拜托,在他那边,她可是他的妻子,每天早上都会有早安吻送给自己,他任何不开心时的小情绪她都能发现,没有比她更贴心更温柔细心的人了。

“霍格沃兹里空房间不少,在你们回去自己的世界前,如果不介意,就先住下来吧。”邓布利多这样说道,他又看向少年里德尔,“汤姆,你这些天可以先跟着五年级的学生上课。”

“纽特,”邓布利多笑着说,“你可以去找海格,就在禁林边上的小屋里,你应该会和他有很多共同话题。”

邓布利多的安排向来妥当,然而斯内普就不这么认为了,要他给小魔头代课,还不如把他坩埚都扔了,反正这两个事情横竖都能让他体会到极致的痛苦。

太荒唐了,西弗勒斯·斯内普捏着鼻翼两侧,一声不响的站起来就走,尽管他现在知道真正头都大了的人是桉,他此时也只想回到地窖里好好冷静一番。

无伤大雅,只不过来了个桉亲口承认的“最喜欢的人”,只不过那个人貌似是他的学生的丈夫。

无关紧要,只不过来了个假惺惺的装模作样的小魔头,只不过那个小魔头是他的学生的学弟,还好伏地魔从小冷血到大,至少那个小魔头,是不会对他的学生起什么歹心的……吧?

晦气。斯内普如此想到,有给这两个人一人一瓶“只要两滴,梅林都救不了他们”的毒药的冲动。

4.

可怜的冤种学生,霍格沃兹最倒霉的学生,虞桉,由于什么稀奇古怪的麻烦都经历过了,以至于她的接受能力非常强,强到她盘着腿坐在床上梳理思路差不多半小时后,成功变得一脸平静,然后她呼了一口气,接受了这件事。

“我何德何能居然嫁给了纽特学长啊!”她捂住脸哀嚎,随即又感叹,“还好小小伏大人只是认识我。”

也是,毕竟人家是伏地魔,可她怎么在少年里德尔的世界那么倒霉,居然变成了他的学姐?还说过话,少年里德尔还知道她名字!这是高危情况吧?一言不合这假装乖巧的学弟就会拿她开刀让她代替桃金娘的位置的吧!她很有可能被小里德尔卖了都在给他数钱啊!

那个世界的自己造了什么孽当了里德尔的学姐?桉想着,叹了口气。自己都能穿越,能有魔法,所以有平行世界这件事根本不足为奇了。

桉衷心的希望,那个世界的自己至少可以活到自然死亡,而纽特那个世界的自己——

“一定要好好的和学长在一起啊,这可是天大的幸福啊。”她揉了揉脸,自言自语,仿佛那个世界的她会听得到似的。

与此同时,霍格沃兹外面的小山坡上,里德尔抱着胳膊靠在树上,面前是15岁的自己,他抬眸,声音冰冷:“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我一年级的时候,她三年级,分院帽把我分到斯莱特林,我去长桌那坐下,她在我旁边坐着。”少年里德尔轻描淡写,伸手接住一片从树上飘落的落叶,不忘说,“她先打了招呼。”

必然是她先打招呼。里德尔再清楚不过桉的性格。

“她跟我废话了很多,后来每次在学校里遇见都打招呼,”少年里德尔端详着叶片的纹路,微微扬起唇角,“事情很多,大体概括无非就是很多次碰面,后来约我下课一块去大礼堂吃饭,再之后,外出买东西,四处闲逛,浪费我的时间……”

少年不甚高兴的皱眉,显然是自己说的时候都觉得不耐烦。里德尔非常了解自己,他不想多说什么,15岁的自己摆出不耐烦的神情,烦躁是真的,不耐烦也是真的,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忙着装成好学生的模样骗过所有教授和学生,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那个时候没法随意杀人,所以对一个学生再不满也得忍耐,否则被发现了,他又得回到那个令人作呕的麻瓜孤儿院。

他们心境不同的,复活后的里德尔后来吸收的记忆和力量都更多,知道的事情也更多,经历的更不用多说,处境不同,接受一件事情的能力也不同。

而15岁的里德尔才正在进行自己的阴谋,没有暴露出真面目,教授都很喜欢他,周围的那些人也喜欢他的皮囊,做着虚情假意的交流,这个时候让他轻易接受一个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同样是陪伴了好几年,纽特·斯卡曼德会与她两情相悦,而汤姆·里德尔依旧是冷漠甚至不屑的,转身之时却依旧可以露出温和的笑容,造成一个他很喜欢她的假象。

“过几天大概能找到让你们回去的办法,现在先留在这吧。”里德尔朝斯莱特林寝室的方向走去,语气淡漠,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哪怕对面是他自己。

既然不是一个时空的,那就不需要担心改变历史带来的蝴蝶效应影响到现在的他,纵然对方是自己,里德尔也懒得多说一句。

身后的少年也没多说,兀自离开,地上落下被他撕碎的叶子。

这离谱而又莫名其妙的生活就这么展开了。

桉的好朋友们在得知情况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劝她还不如转学,他们大不了用猫头鹰联系,毕业再一起聚。

德拉科和桉走在去大礼堂的路上,他一把揽过她的肩膀,语气异常严肃的说:“听着,桉,你一定要离他们远点,不是我大惊小怪,这两个人不论是怎么算,都极其危险!”

“小小伏大人我理解,但是纽特先生……”她喃喃,“他是非常好的人。”

“拜托,在他眼里你可是他的妻子!而事实上你现在、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德拉科叫道,随后理了理自己头发,站到桉面前,“要不然,你看看我怎么样?”

小姑娘歪头看他,随后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声音有点疲惫,显然这几天的离奇事情让她头大。

“少爷,你什么时候能正经点。”

“切……”

算了,两个黑魔头,德拉科心想着叹了口气,他要是表白了,他今天估计就能切实的在人间体会一把地狱了。

5.

纽特撑着下巴坐在草坪上,夏天的伦敦天气非常好,没有高达三十多度的炎热,最高温也不过是二十多摄氏度,气候很舒适。他此时此刻只不过有些郁闷,往常的时候,他应该和桉在照顾那些神奇动物的,这个时间是几点?下午三点多,对,桉会做一份精致的下午茶和他一起享用。

那现在呢?纽特远远的看着桉和据说是第二代黑魔王的伏地魔走在一块,那个青年面色冷的像冰,披着黑色的斗篷,而作为另一个世界的纽特的妻子,桉还带着笑容,时不时偏头和他说话,她忽的伸手,青年就微微俯身,让她理一理他的头发。

纽特怎么都感觉,自己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的头顶像自己坐着的草地。因为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桉,名字一样,模样一样,性格也一模一样,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纽特很难不在意。

至少他目前做不出“她虽然也是桉,但是这个桉没有和我经历那么多事情,她不是主观意义上的桉,她是客观意义上的桉”这种哲学性质上的思考。

拜托,有个人长得和你的妻子一模一样,性格也一模一样,很难不让人在意吧?

纽特郁闷,正郁闷着,看见少年里德尔走了过来,他换了身斯莱特林的校袍,为了不引人注目。

“你好。”假惺惺的小魔王笑着打了招呼,然后不动声色的,目光从那个19岁的自己和桉那边划过,接着看向纽特。

无辜的斯卡曼德先生坐在草地上,手提箱不在自己身边,他只好屈起双腿,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睛直直盯着桉那边,所有难过委屈的情绪都盛在那两潭失了光泽的蜜糖中。

不善言辞的神奇动物学家到底还是非常有礼貌的,他移眸看向那位少年小黑魔王,微微颔首:“你好……”

少年里德尔笑着问:“我可以向你打听一下关于桉学姐的事情吗?我是说,你那边的,你的那位妻子。”

“……”

他没事干问别人的妻子干什么?纽特不甚理解,但是思及“桉”也是他的学姐,还是做了配合:“你想打听什么,她很好的。”

“只是很蹊跷,我们两个人的世界里都有她,兴许会有什么信息,可以让我们早点回去呢?”少年里德尔背着手,微微歪头,微笑着说道。

“嗯……她,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很温柔,按照平常这个时候,我们在享用下午茶,她的手艺非常好,我发誓她做的甜品是最好吃的。”纽特喃喃着,不由得抿唇笑了,眼瞳里满是笑意,随即又有些失落,“可是现在她不在我身边。”

他把脸枕在手臂上,看着桉那边的方向:“我突然不见了,她一定很担心。”

“担心……”少年里德尔挑起唇角,“嗯,的确。”

他记得曾经有一次在图书馆看书很晚,答应了那位学姐下午七点的时候在对角巷见,但是他——汤姆·里德尔的本性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尤其是和那些魔法知识比起来。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他慢悠悠的晃去对角巷,脑子里已经编排好了一套表现得自己温文尔雅的说辞,他去了他们约好的地方,看见那个女孩坐在长椅上,脸色有些发白。

他自然是毫无愧疚之意的,但是依旧是表现出一副歉意,然后说,很抱歉,我来晚了。

他那位学姐从长椅上站起来,眼眶泛红,她说,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她的手紧紧抓住了长椅的椅背,嗓音都在发颤。

那是担心?他不懂,他只知道,担心一个人这种事情很愚蠢,何必把心思搭到其他人身上?他摆着虚情假意的腔调和笑容去安慰她,她疲惫的说,没事,回去吧。

于是,这未来的准黑魔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答应了。

6.

纽特在大礼堂遇见了桉,小姑娘端着盘子有些无措,随即不好意思的笑笑,语调温和:“斯卡曼德先生?”

“嗯……”

他眨眨眼,坐在她对面,一点都不适应那句“斯卡曼德先生”,也不适应她的一些疏离,就像是他们刚刚认识的那段时间一样。

“你可以直接喊我纽特的。”他呼了口气,放松下来,他发现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要桉在面前,他就可以很放松。

小姑娘抿着嘴唇,斟酌一二后笑着答应下来:“好吧,纽特学长。”

他一怔,他的妻子,那位桉也这样开玩笑叫过他,他鬼使神差的又一次问了一样的问题:“为什么这么叫我?”

她们的回答都是一模一样的:“感觉你很适合这样的称呼啊。”

然后,同样的在说完后就笑了,桉似乎也轻松了很多,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总会让人愉快轻松许多。

纽特总觉得,他的妻子也来到这里了,可惜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他端着南瓜汁杯子,听见桉突然又说,她之前去了什么地方,见到了什么神奇动物,接着开玩笑的吐槽了他的《神奇动物在哪里》写的一点都不实际,那只神奇动物和书上写的根本不一样。

他下意识的回答,可是那个时候是我们一起去找到了那只动物,后来书本的排版和编辑是他们一起完成的。

桉愣住了,随后脸有些红,纽特顿时反应过来,低下头抓着自己那头卷卷的浅栗色短发,不知道说什么,有些无措,又有些尴尬。

“我的确很喜欢神奇动物,看来你那边的桉和你相处的很好。”她笑着说,轻而易举的缓解了他的尴尬,“介意和我聊一聊那个我吗?”

腼腆的神奇动物学家抬起眼眸,小心翼翼地询问“可以吗”?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于是他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说起她讲的所谓的《山海经》的奇珍异兽有多么吸引人,说了他们那五年的事情。

她听的非常认真,撑着下巴,时不时发表自己的看法,纽特发现,她的选择和决定与他的那位桉一模一样。

她们的确是同一个人,什么都没变,只是在不同的时空中罢了。

说到他用神奇动物去形容夸奖一位女孩时,桉哭笑不得,然后摇了摇头。

“谢谢你那么……爱她。”桉突然轻声说。

纽特愣住,怔怔的看着她,情不自禁的说:“可你们在我看来,一模一样,什么都没有变,连很多问题的答案,选择、看法和反应都一样。”

他觉得,她就是她。

“不一样,我没有和你满世界的跑五年。”她笑着说道,把盘子里的蔬菜沙拉拌好,然后递给纽特,“也没有和你一起经历那么多事情,我只是很高兴,原来有一个世界里,那里的我可以和这么温柔的斯卡曼德先生在一起。而且,听起来,她把你照顾的非常好。”

“……嗯,简直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很温柔体贴。”纽特嗫嚅着,接过那盘蔬菜沙拉,看着她完全是非常顺手的动作,把南瓜汁给他添满一杯。

她把耳边的发丝别在耳后,看起来很开心,转过头时愣了一下,纽特抬眼,看到了少年模样的汤姆·里德尔,拿着两本书,显然是图书馆借来的,他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坐到另外的位置上。

桉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去和少年里德尔说话,很显然,从那位小魔王的表现来看,他们根本不熟。

少年里德尔的后面,德拉科·马尔福小心翼翼的挪进来,一溜烟跑过来坐到桉旁边,压低了声音说感觉自己现在身处地狱,太可怕了。

马尔福家的大少爷早就得知了现在的情况,他看了一眼对面的纽特,心里腹诽着这就是斯卡曼德?也没什么啊。接着故意把小姑娘的肩膀搂住,一脸他们关系特别好的样子。

纽特张了张口,眼神有点委屈,几乎脱口而出:“This is my wife!”

“What?”德拉科一下看向纽特,迫不及待的呛回去,“你看清楚现在是1996年,不是1926年!”

“少爷,好了少爷。”桉连忙按住德拉科,这小少爷“嘁”了一声,坐下来后,目光又直直的盯在了纽特手上的婚戒。

小少爷死死咬着牙,脸都红了,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差点就要扑上去和斯卡曼德先生决一死战。

“你下午有课吗?”成年人不和小孩计较,纽特温声问着桉,潜意识里始终觉得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嗯,魔药课。”桉笑了笑,“还有保护神奇动物课,刚好,斯卡曼德先生……好吧,纽特,你可以来保护神奇动物课看看,我相信你和海格一定非常有话题的。”

“那我,魔药课之后去找你?”纽特试探着问。

“我想我需要再提醒一遍,现在是1996年,不是1926年,就算她们一模一样,也不是你的、你的……”德拉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个词,在他看来,毕业后他才应该是名正言顺娶了桉的那个人。

虽然,他们现在还是闺蜜。

“好了,少爷,我们上课的书都是人家编的。”桉叹着气,拉着暴跳如雷的马尔福少爷让他坐下。

“确切的说是我们两个人,主编那一栏本来应该是我们的名字,可是……你不愿意把自己的写上去。”纽特有些局促。

“大概,我觉得有你的名字就够了,毕竟按照你的说法,那个‘我’是助手。”

又是几乎一样的回答。

[有你的名字就够了,我只是助手。]

纽特轻轻笑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在1996年的环境里自己安心了很多。

6.

下午的魔药课,少年里德尔有邓布利多的同意,让他在这里继续上课,他穿着斯莱特林的校袍,安安静静的在走廊里抱着魔药课的课本走,视线落在前面的桉和德拉科身上。

行为心理学有研究,21天以上的重复会形成习惯;90天的重复会形成稳定的习惯。也就是说,90天,三个月后,一个习惯就变成了他生命里的有机组成部分。

他的那位学姐在他身边不自觉的晃来晃去,已经4年了。从他11岁入学见到她,往后4年,他们的接触当然不止90天,900天都有。

他上课时,时不时会经过走廊看见她,她比他大了两岁,高两个年级,见到他时哪怕隔着很远,也是微笑着招招手,如果是面对面,她会和他打招呼。

如果他们的教室离得近,她会在下课后到走廊等他两分钟,然后一起去大礼堂吃饭。就像是无数朋友那样做的,一个等另一个,一块走,一块上课,一块吃饭。

少年里德尔沉着目光,视线落在了那个马尔福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她走在右边,他的手臂跨过肩膀脖颈,搂着她的右肩,有说有笑。

自己就在后面,她哪怕看见了,也只是很疏离的笑一下,点点头,就不再多说了。

假设你每天都跑步,21天后,90天后,这件事已经变成了你生命的一部分,突然有一天因为什么事情你没法去跑步,那么你会浑身不自在。

你的一个朋友天天找你,或者隔一两天、隔几天,这种情况持续了四年多,突然有一天,她仿佛不认识你了似的,和你形同陌路,保持距离。

不论如何都会不怎么适应的,好歹彼此都是活人,不是块石头,没有任何反应是不可能的。

他们走进教室,她和马尔福坐下,和格兰芬多的几个人打了招呼,少年里德尔不认识他们,也知道他们是她朋友。他拿着书不动声色的坐在后面,魔药课自然要熬制魔药,他看到斯内普走进教室,看他时的目光冷若冰霜,带着绝对的警惕和戒备。

他们前后三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每个人面前放着一口坩埚,还有材料,她做出让他忍不住想嗤笑的举动——不自在的往马尔福那边挪了点距离。他握着手里的小刀,唇角牵出一抹平静的笑,抬起眸看向她。

“学姐好像……很怕我?”

“……我们现在同一年级,你不用叫我学姐的。”她干笑两声,把水倒进坩埚,他看到马尔福低着头,显然是在憋笑。

“不过我习惯了。”他语气云淡风轻,切着植物根茎,眼底泛着血红,一下一下,将根茎切成段,刀子狠狠划到桌面上。

“那、那就叫吧。”她似乎是迫不及待想结束这场气氛僵硬、压迫感极强的对话,然后匆忙冲他笑笑,又小声问她旁边的马尔福,这个魔药怎么做。

马尔福的笑容都带了些骄傲和得意,小魔王阴沉的目光落在斯内普身上,看着他走过来,检查她的进度,然后沉声说这种魔药该怎么做。

她该死的朋友,比1941年的多太多了。

1941年的桉·虞,那个蠢货大都是找自己。“自己”,他想到了这里的里德尔,黑魔王伏地魔,他们再亲密不过。

他按照步骤把魔药配制出来,神情自若,看不出一点问题。斯内普在他们这待了几乎一节课,马尔福一脸不悦的模样,又不敢说话。

直到下课,他刚刚把手里的课本和那些写满资料的纸张收好,就看见桉几乎是立马收拾了书,胡乱装进包里,对他露出一个简直就是走流程、敷衍了事的笑容,接着恨不得躲他躲的远远的,转身就走,和那群朋友出了教室门后就遇见到了纽特·斯卡曼德。

教室里没人了,他深深吸气,手里的小刀一刀扎在魔药课的课本上,脸上的表情却再平静不过。

“你为什么会躲着那个我。”15岁的小魔王不知道,19岁的里德尔早就问过桉这个问题。

“……在我们根本不熟的情况下,我当然是可以躲着你就躲着你啊,小伏大人,你的性格你最清楚。”桉抱着纳吉尼坐在地毯上,蛇姑娘蹭着她的脸颊。

“嗯,不耐烦了的话,就会处理掉。”里德尔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再清楚不过。

她最好是离15岁的自己远一点,哪怕是自己,里德尔也不想让他得到任何一点好处。

……

学生们来到保护神奇动物课的地方,海格带来了一颗火蜥蜴的蛋,快要孵化了,纽特遇到神奇动物有关的事情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和桉说了很多,和她站的很近。

少年里德尔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保护神奇动物课他自然上过,三年级时有那么一堂,五年级的学生来做协助,带他们去看可以变形的马形水怪,那位学姐——桉·虞作为五年级的学生也是协助之一,毕竟马形水怪很危险,搞不好会把学生拖下水吃了,不是谁都能驯服这么危险的神奇动物的。

她看见了自己,于是笑着打了招呼,他装模作样的点点头。他的同学凑过来问,那个五年级的桉·虞是不是喜欢他?少年魔王露出彬彬有礼的笑容,说并不是,只是认识而已。

他把眼底的轻蔑和不屑藏的完美,谁都看不见。他不懂所谓的情爱,只是凭感觉认为这是一件令人作呕、发笑嗤笑的事情。他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裔,她是他最厌恶的麻瓜出身的巫师,她不配做他的朋友,更不配以任何身份站在他身边。

等到他有了处理一些事情的能力,他就先杀了她,然后做一个完美的栽赃陷害。他到现在为止没有动手的原因,无非是现在杀了人还不好处理,如果被发现了,自己就会被开除,他好不容易进了霍格沃兹,绝不会再允许自己回到麻瓜的地方,回到那个肮脏的孤儿院。

少年里德尔回过神,看着马尔福戴上火龙皮手套,捧起一只火蜥蜴幼崽递到她面前,斯卡曼德温柔的注视着那只幼崽,海格大大方方的把教授位置让给斯卡曼德,开心的听着他讲关于火蜥蜴的知识。

那小东西打了个喷嚏,一团小火苗点到她发帘上,她赶忙用手拍灭,发梢被烧焦冒着烟,他们几个人忍不住哈哈笑出声,那三个格兰芬多的学生也捧腹大笑。

她突然移眸,看见了他,然后依旧是露出很有疏离感的笑容,就像是对待陌生人,很有礼貌,浅浅一笑而过。

7.

桉犹豫了很久,魔法史课的时候,抱着书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走到少年里德尔旁边,然后努力做出平静的表情,坐下,低着头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把书翻开,听到身边冰冷的声音响起:“有事吗?”

“嗯……你和纽特都是因为意外来到1996年的,举目无亲的,现在我们玩的很好,倒是你一直一个人。”她摸摸鼻子,蛮不好意思的,“我之前想着躲开你,主要是怕把你烦到了,回去后把那个可怜的我给杀了,但——但是你来都来了,没人和你说话,搞得像是孤立冷暴力一样。”

她不知道怎么说了,语序乱七八糟颠三倒四,少年里德尔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可笑的同情?她赶忙摇头,说那不是同情,只是过意不去。

汤姆·里德尔可不需要同情。

“……那我去和德拉科坐吧。”她看着旁边的小魔王浑身上下“少烦我”的气场,还是低着头拿上书准备走。

“坐着吧。”他出声,然后依旧是假惺惺的温和笑容,“难得学姐没有跑的远远的,不是吗?”

“……”桉打了个寒颤。

黑魔王一笑,生死难料。

“你下课了要去干什么。”他翻开书,漫不经心的问。

“找小伏大人,今天说好了和他一块去对角巷。”她笑了,丝毫不掩饰喜悦,“对角巷今天挂了很多新装饰。”

“见鬼的称呼。”他毫不客气的评价。

她意识到面前的是小时候的里德尔,不由得尴尬的笑了两声,解释:“习惯了,小伏大人……不是,长大了的你,也没介意,就一直叫了。”

上课了,她安安静静记笔记,托着下巴听课,听的一直打呵欠,眼泪花都冒出来了,百无聊赖。

少年里德尔突然开口:“你不想听听,1941年的你吗?”

她顿时来了精神,好奇的扭过头,视线实实在在落在他身上。说实在的,少年里德尔实在不用在这个1996年的桉面前装好学生模样,因为她知道他的真面目如何,于是他恢复冷漠的本性,淡淡的说:“很令人生厌。”

她僵了一瞬,扯了扯嘴角,不知所措,只好扭过头揉揉脸,瞌睡也没了。旁边的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聒噪,自以为是,烦人,麻瓜出身的卑劣身份。”

“停。”她非常迅速的打断他的话,脸色苍白的笑了笑,“我们就此打住,那个……别说了。”

“我忍了你四年。”他腥红着眼睛,根本没打算住口,“迟早,会杀了你。”

“……你杀过。”她翻了两页书,幽灵教授兴致勃勃的在讲课,没有在意学生的情况,她很平静,“确切的说是小伏大人,杀过。不过,你回去后如果要杀那个我——”

她撑着脸,沉默了两秒,轻声说:“她不会恨你,毕竟是你。你杀人再平常不过了,但我还是想说,毕竟是那个世界的自己,我也不希望那个桉就那么死了。里德尔,你如果讨厌她,就告诉她,她绝对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那你告诉我,那个蠢货无休止的来找我的理由。”

“给朋友分享生活中的小事是很快乐的事情。”她回答,“嗯……你放心去告诉她你很厌烦,她最多难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他们没有再继续说话。下课后她拿了书就走,走之前还能微笑着给他说,那我先走了。

他鬼使神差的,跟上了19岁的自己和她,隔得很远,他知道,那个里德尔绝对发现了自己,但是一直没有反应。

桉笑的特别开心,好像魔法史课堂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她带了自己烤的饼干,从背包里取出来给里德尔,披着黑斗篷的里德尔接过来,露出很浅淡的笑容。

她真的话很多,一路轻快的说了很多事情,包括斯卡曼德和她真的很聊得来,以及好奇着其他世界的他们是什么样的。

“那,15岁的那个我呢?”里德尔随口问,冰冷的目光掠过他们身后用了“幻身咒”的少年里德尔。

“不愧是以前的小伏大人,脾气真不好啊。”她感叹着,表情夸张的说,“我……我祈祷一下,替那个世界的我祈祷,千万千万不要在很多年后,盥洗室里的女幽灵变成了我。”

里德尔轻笑,没有说话。她有一个习惯,走路时喜欢拉住身边的人的斗篷或者披风,或者袖子。她拽着黑魔王的斗篷,思维跳跃很快,又说起其他有趣的事,给斯内普交作业时交成了黑魔法防御课的作业,结果被斯内普用书敲了头;去看德拉科的魁地奇比赛时差点被鬼飞球打到,结果刚刚躲过鬼飞球,她倒霉的就被游走球给砸中了。

她卷起袖子,露出那只有小蛇印记的手臂,上面红了一片,年轻的黑魔王拿出魔杖轻轻一点,淤青消失了。她欢呼出声,少年里德尔怔怔的看着她一把抱住了那个19岁的自己,而那个自己,抬手轻轻拍了她的后背。

拥抱是具有冲击力的举动。

1941年的她从没抱过他。因为什么,因为她很清楚,他做出的一切表情和举措都是虚假的。

他忽然发现,似乎从他三年级之后,他们见面后的气氛不再那么轻松,她大都是平静的笑一笑,在大礼堂吃饭时有些心不在焉,很少再拉他出去。

他权当是她五年级了,要进行OWLs考试,精力不再那么充沛。

后来他四年级,她六年级,她偶然有一次坐在图书馆,轻声说,里德尔,今年的生日可能没法陪你过了。

“学姐忙自己的就好。”他露出笑容,在旁边的笔记本上记着那些禁书区翻出来的黑魔法咒语。

她没说话。他生日那天收到了一份礼物,她依旧是送了礼物,不过没有再拉着他去对角巷过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日。

他们的接触在减少,但是经常能在学校里看见对方,她照旧会笑着打招呼,中午时遇见了也会一块吃饭,但是很少再说话。少年里德尔是不在乎这种事情的,如果在乎了,他就不是汤姆·里德尔了。

他五年级,她七年级。他的五年级刚刚开始,去图书馆看书的时候,他就来到了1996年。

“偷偷跟着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汤姆。”

邓布利多的声音突然响起,少年里德尔一怔,皱着眉解除被他看破的幻身咒,再看前面,那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邓布利多这老家伙真是到哪里都让他觉得讨厌。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你们不是在找方法吗?”显而易见,邓布利多也清楚他的真面目,少年里德尔也懒得再装模作样。

“回去?大概明天?”邓布利多笑眯眯的说,“哦,你的脸色可真差劲。”

“……我并不想和你玩文字游戏,邓布利多。”

“不论如何,我们都师生一场,汤姆,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都会告诉你。”

他没说话,邓布利多的蓝眼睛依旧温柔,看得透一切,半晌,老巫师说:“她累了,一味地付出如果得不到任何回报,或者说,收获的依旧是虚情假意,她也会累,于是,就会离开。”

他扯了扯斯莱特林的领带,觉得有点紧。

“不过那孩子不会直接走的决绝,她走的时候是不会让你发现的,等你发现时,她已经走远了,你身边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你在说笑。”他冷声说。

“你刚刚已经发现了,她走了。”邓布利多耸耸肩。

他扯出一个笑容,无所谓,轻蔑而不在乎,少年里德尔转过身朝霍格沃兹的方向走去,淡漠的声音飘散在夏夜的风里:“那又如何。”

汤姆·里德尔对身边的同伴和朋友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他只不过把他们当做免费的奴仆和下人,踩在他们身上往上走,直到走到他渴望的位置上。

8.

桉站在霍格沃兹厨房里,不停地踱步,她今天很紧张,上次在马尔福庄园所有人的聚会里,邓布利多校长很满意松仁玉米这道菜,于是格林德沃希望她可以教他,这样,一代黑魔王先生就可以为他的爱人做这道菜了。

教格林德沃啊!那是盖勒特·格林德沃啊!桉抓乱头发,然后深呼吸,告诉自己,没问题的,一定没问题的。

于是厨房的门推开时,她愣愣的看着三个人走了进来,格林德沃、里德尔、纽特。

“你们?”桉有些疑惑,“小伏大人,纽特,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想学一下……回去后,给她做。”纽特轻咳两声,有点不好意思。

“看看。”里德尔淡淡的说。

格林德沃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懒得说话。不如说是,如果没有他家阿尔的命令,他早就和斯卡曼德展开决斗了。

邓布利多天天都找斯卡曼德聊天,聊以前的事情,聊斯卡曼德结婚后的事,老巫师听的倒是不亦乐乎,就差晚上睡觉前把斯卡曼德叫过去,然后当睡前故事听了。

该死的斯卡曼德啊。格林德沃如是想到,恨不得掰断手里的玉米。他看了一眼站在那的里德尔,嗤笑出声,老魔王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到底是谁。

那小丫头碰他时他浑身不自在。

格林德沃觉得,他是整个厨房里唯一一个认真的想学会这道菜,回去给自家爱人做松仁玉米的人。可笑的斯卡曼德只不过是想和虞多待一会。

她教他们放多少调料,放什么,魔法非常便利,但是小姑娘认为做菜这种事情,亲手做出来的最有意义。

“格林德沃先生,别往油锅里倒水啊!”

“纽特,盐不能放这么多——格林德沃先生你的锅里面着火了啊!”

“小伏大人,你在发什么呆?油要炸了!”

她拿着锅盖一下盖到起火的锅上面,格林德沃别过脸咳嗽两声掩饰一代黑魔王的尴尬,纽特看着已经放了两大勺盐的锅,盐多了,那就添点水?他记得他的妻子说过的。于是他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魔杖,“清水如泉”施法。

好像,水多了……那就再加点盐?纽特拿着勺子挖了一勺盐,看着半锅的水煮玉米粒,开始沉思该怎么办。

“里德尔”算是游刃有余了,只是油太热了,东西基本都糊了,他皱着眉一挥魔杖把那些焦炭倒进垃圾桶,又换了一份。对于中餐初学者来说,油温很难控制,尤其是对于没有接触过这些的人。三份玉米粒被他搞砸全倒了后,他抬眼就看见她满脸疑惑的说,小伏大人,我记得你厨艺很不错啊。

心不在焉的做事,能认真就怪了。他冷着脸看她,她走过来抱住他拍拍后背,声音里都是笑意,说,没事,小伏大人。

他僵着身子,很奇怪,好像是被禁锢住了似的,动都没法动,她松开手,又去看把锅烧了后居然试图用厉火吞噬火焰来灭火的格林德沃,接着对做了一份水煮玉米粒的斯卡曼德露出不知所措,最后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丢下一句“我还有事”,然后就离开了,出去后就碰到了披着黑斗篷的里德尔。

他变回15岁的模样,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黑魔王平淡冷漠。他没说话,擦肩而过就准备走,忽然转过身抬起魔杖,两道咒语相击,他到底不敌如今的自己,被一下击飞撞在墙上,后背生疼。少年里德尔目光冰冷,看着里德尔指间夹着魔杖,魔杖转了一圈被捏住,说,你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是指你吗。”少年里德尔问。

“不然是你这个15岁的毛头小子吗?愚昧无知,涉世未深,混淆视听。”他披着斗篷转过身离开,多一句话都懒得说。

格林德沃在烧了三个锅浪费了十几根玉米后,这老魔王终于端出来了一份看起来像样的松仁玉米,桉欣慰的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看着格林德沃迫不及待的去找邓布利多,她感叹一声,再看看另一位“学生”纽特·斯卡曼德,夸奖:“你也很棒,终于学会了。”

“做菜对于我来说……比赤手空拳抓一只囊毒豹都要难。”纽特苦笑一声,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份还算有卖相的松仁玉米,长呼一口气,“至少我可以给你做了。”

“是你那边的桉,不是我。”她笑着纠正,纽特抿唇点点头,蜜糖似的眼睛笑意温柔,“从自己嘴里面说自己的名字感觉怪怪的呢。”

她在晚上离开厨房,回寝室的路上遇见了西弗勒斯·斯内普,斯莱特林的院长站在外面看着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好奇的走上前,不苟言笑的魔药课教授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

“教授,您在想什么?”

“……斯卡曼德和小魔头来自不同的,却又相同的世界,我很好奇,是不是也有其他的世界,我也在其中。”

他沉沉呵了一口气,夏夜之时心思沉重。是不是在千千万万个不同的世界中,有一个时空,他的学生时代也能遇见她,于是省去了那么多繁杂痛苦的经历与过程?如果有,他希望有一天他可以遇见那个自己,他们可以好好聊一聊,听那个自己说他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总会有一个非常美好的世界,像童话一样。”她笑着说道,“教授,您知道童话吗?没有生老病死,没有战争痛苦,每个人像天使一样。”

“那是奢望,既然是童话,那并不存在。”他沉声反驳。

“教授,你相信吗,我是跨越时空来到你们身边的。”她突然这样说,站在他的面前,表情再认真不过,“梅林告诉我,给我一个机会来到这里,于是我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垂眸,露出不大的笑容,听着她的胡话,却有种别样的浪漫。

“从一个时空到另一个时空,教授,或者说,我是从一个星球到达另一个虽说是相同但是又不完全相同的星球,”她抬起手比着一个距离,眼睛明亮,“我穿越了亿万光年的距离,现在站在您面前!”

“是吗?”斯内普轻笑,墨色的长袍合着披风,被夏日的晚风轻轻吹动,“像星星的光?”

“对!我们抬头就能看见星星在发光,但那份光芒是跨过了无数光年抵达地球,让我们看见的。”她很兴奋,星空宇宙,素来是充满了说不清的浪漫元素的话题。

“你是说,你就像是星星的光芒……”他不再多说了,忽的沉默,随后笑了一下,低沉的嗓音在夏夜晚风中虚无缥缈,“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那小姑娘伸了个很大的懒腰,笑容明媚,问他:“教授,您很喜欢莎士比亚吗?之前就让我去读那篇《仲夏夜之梦》,还有这首诗。”

“算是喜欢。可惜你根本读不懂。”

“哈哈……那个,我感觉喜欢莎士比亚的应该都会是非常浪漫的人,没想到教授您也喜欢。”她笨拙的转移话题。

“我的确不是什么浪漫的人。”

“但是教授您念莎士比亚时非常浪漫。”

强词夺理。斯内普轻呵一口气,没再说话。伦敦的夏夜并不闷热,总有一股清凉的风吹散心头的燥热。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纽特·斯卡曼德和少年的汤姆·里德尔都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德拉科说,感觉世界都变得美好了,他转身紧紧抱住桉,直接激动的亲了一口她,说是要庆祝一下这一天。小姑娘笑出声,知道他本来就害怕里德尔,这一次有两个里德尔,马尔福小少爷八成这些天魂都是丢了一半的。

“希望在小小伏大人的世界里,那个桉可以好好的活着。”

还希望,在纽特那边,他们可以非常幸福吧。她想着。

9.

斯卡曼德先生终于回去了,万幸的是,他这边的时间几乎没有流动,他看着手里的《神奇动物在哪里》,还有些怔神。门突然被敲响,纽特转头看见桉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桉。”他一下站起来,跑过去抱住她,把桉吓了一跳。

“纽特?”

“你想象不到我经历了什么,绝对想象不到。”

神奇动物学家紧紧抱住怀里的人,笑的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幸福,接着更是放开了去亲吻,她笑着叹了口气,指尖轻轻理过浅栗色的卷发。

“那今天的下午茶时间,我听你好好讲讲这两分钟你经历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嗯。”

他把所有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腼腆的斯卡曼德先生难得说这么多话,桉托着下巴,也很惊讶,但是她选择相信纽特。全都听完后她忽然叹气,说,好可惜啊,你应该问问那个我,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先生是如何在一起的。

“他们手上戴戒指了吗?”

“哎?戴……戴了。”

“和我们一样?”

“嗯……你怎么突然问这些?”

“你还看见第二代黑魔王站在那?”

“是的。”

纽特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支吾着:“我看见那个你的脖子上有这么长一道疤,我本来想问,但是不知道怎么问……还好你身上没疤。”

桉摸着自己的脖子,笑了:“早知道你会过去,我就让你代我对她说一声谢谢,她一定受了不少苦。”

似乎隔着时空可以看见那个浑身是疤的自己,她们歪着头相望,她说,谢谢你。

那个有疤的女孩笑着摇头,身形逐渐消失。

“纽特,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过一句,‘谢谢你那么爱她’。”

桉倾身轻轻吻了他的脸颊,然后笑的合不拢嘴,说,但愿在那个世界,她也可以好好的。

她会的,纽特心想,她有很多朋友呢,她看起来非常幸福。

“桉,一会一块去看看那些动物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有两只球遁鸟生下了一窝蛋!”

“梅林,这简直太棒了!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好。”

会幸福的,他们再幸福不过了。

10.

1941年,少年里德尔回到了图书馆内,他看着手中的书本,把它轻轻合起来放下,转身朝外走去。

七年级……他回忆了脑海中曾经不经意间看见的课表,今天她是什么课来着?魔咒课。

他沉默着一言不发,走到魔咒课的门口,静静的站在那,思绪万千,就那样居然站了十多分钟,直到下课。

桉抱着书出来,看见他时满眼错愕,随后平静下来,和往常一样露出一个笑容,接着下楼。

疏离感。里德尔现在看明白了那个笑,满满的疏离感,就像是1996年的那个桉看见自己时一样。他没由来的烦躁和不悦,但是脸上照旧挂着虚假的笑容。

“学姐有时间吗?”他跟上去,歪着头微笑,问道。

“里德尔有事吗?”

他们在走廊内,他移眸看向旁边的人,放慢速度,这次没有伪装,他轻轻扬起唇角,反问:“没有事情的话,不能找学姐了吗?”

她怔愣半晌,随后支吾回答,当然不是,他想找的话,随时都可以。

他刻意拐了个弯,学生少了许多,他终于停下脚步,背着手歪头看她,身上是那身灰色的西装。昏暗的过道里难得有一点光从狭小的窗户那漏进来,年少的黑魔王独特的血一样的瞳格外显眼。

她害怕了。他步步逼近,英国15岁的少年个子可不矮,轻而易举把脸色苍白的女孩逼到后背紧紧贴着墙,一点退路都没有。

他微微俯身,刻意压低嗓音:“学姐害怕我?”他收敛了那虚伪的好学生乖顺的微笑,眼中的腥红和疯狂冷漠的情绪丝毫不藏。

“七年级,今年就毕业了,然后你就可以离开了。”他耸了耸肩,挑起笑容,“学姐打算去哪?”

“……我还没有打算。”她觉得喘不上气,里德尔的压迫感太强了,她害怕,这小黑魔王会拿她开刀,从今以后盥洗室里的就不是桃金娘了,是她虞桉。

四年的时间,她也看出来了,汤姆·里德尔从不在乎任何事情。她最初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想和他交个朋友,毕竟来到这个魔法世界,她总想和一些人物有点交集的,她认为11岁的小少年理应没有多冷漠,她想对他好点,但是桉想错了,那是伏地魔啊,年龄再小也是魔王。

她的示好没有任何意义,四年来就像是把所有热情都给了石头,石沉大海似的没有任何反应。她放弃了,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现在报应来了,她总是在汤姆·里德尔身边晃悠,等他打开密室,死的第一个人就是她。黑魔王杀的第一个人是她,这是不是算和剧情人物有交集了?

好吧,毕竟这是伏地魔,杀人放火在他身上看来简直比砍瓜切菜还要正常。

“我还要……我想去大礼堂了,里德尔。”她靠在墙上,有点绝望。

“那就一起去。”他又站直身子,阴毒的目光落在她的颈侧,“学姐不会拒绝我吧?”

她沉默着,默许了。

假如伏地魔要杀人,那是跑不掉的。

大礼堂内他把玩着餐刀,对面坐着的人显然心不在焉。1996年的桉躲着他也就罢了,1941年的这个在他旁边晃了四年,现在也想躲了?那把餐刀轻轻磕了磕盘子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桉一下抬头,看见那把刀的刀刃泛着寒光,小魔王单手撑着脸,餐刀在他另一只手的指尖翻飞。

仿佛下一秒就会擦过她的颈间,割开咽喉动脉一样。

她暗暗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天真,傻子似的居然脑子发昏想和汤姆·里德尔交个朋友,拜托,如果能成功,原著还会是那样的吗?邓布利多还需要那么苦恼吗?

“学姐晚上有时间吗?”

如果里德尔要杀她,能不能提前说一声,给她写个遗书的时间?

“学姐?”

她的遗书要写什么?

“……学姐。”

不对啊,她有什么需要写的?写后面的剧情?做个预言家?

桌子突然被拍了一下,桉吓了一跳,回过神怔怔的看着里德尔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目光阴沉,唇角勾出一个微笑:“学姐,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能!”桉颤抖着声音,正襟危坐,不敢乱动。

“所以,晚上有时间吗?”里德尔的声音简直是冷了七个度。

她敢没有时间吗?桉连连点头,打算趁着这点功夫回去看看遗书要写什么,感叹抒情一下这几年魔法世界的生活就此结束,从此以后她就是“盥洗室的幽灵”。

11.

1926年的桉和纽特生活非常美满幸福的时候,1996年的桉正在倒霉出事,拯救世界,和小伙伴们进行惊险刺激的冒险。

而1941年的桉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提防着她恐怖可怕的黑魔王学弟送她阿瓦达索命咒。

1926年的六月,桉和纽特甜甜蜜蜜,照顾神奇动物,顺便帮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调节夫夫矛盾;1996年的六月桉和小伙伴们非常快乐的生活,上课考试出去玩,特别幸福。

1941年六月份的桉……出个门都得操心黑魔王学弟突然冒出来给她一刀。

1941年的桉抱着怀里的书拽住卢修斯·马尔福的父亲——此时才16岁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问他,里德尔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啊?”阿布拉克萨斯有些茫然。

“他、他……”桉看看周围,拉着阿布拉克萨斯到一个没人的小角落,此时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庄园的小少爷,疑惑的也看一看四周,听见桉说,“他好像疯了,他最近跟中了夺魂咒了似的,变得很好说话,而且他居然下课主动来找我,时不时还会帮我看看作业!”

“……虞学姐,你是不是应该先反思一下为什么七年级的作业让五年级的学生帮你看?”

“……管他呢,如果有题目是里德尔都不会的,那一定是题出错了。”

“……”

“所以,阿布,我记得你和他一个寝室,他最近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样子?比如擦魔杖,比如对着什么东西开始练习死咒,再比如,在纸上开始规划完美的杀人手法?”

阿布拉克萨斯怔了好半天,桉深呼吸,从包里拿出三盒烤好的曲奇,塞给他:“刚刚烤的,你今天帮我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阿布拉克萨斯乐呵呵的接过盒子,打开后闻了闻里面喷香的曲奇饼,上面还放了蔓越莓干,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松软好吃。

“成交!”

12.

1926年的桉和纽特的生活能让邓布利多翻白眼不想看,1996年的桉和好朋友们欢度暑假,1941年的桉……

她抱着膝盖靠在墙上,和阿布拉克萨斯喃喃着“疯了”的里德尔。阿布拉克萨斯欲哭无泪的说,里德尔真的疯了,他最近在问自己为什么桉那么喜欢马尔福。

“他为什么态度180°大转变?”桉满脑子问号,“虽然我是很高兴,但是这有种那是我最后一顿了的感觉。”

“我不知道该不该给你说,你送我的点心全被他拿走了。”阿布拉克萨斯捂住脸哀嚎,“他抽什么疯?”

“他发什么疯?他又不喜欢甜的……”

“他还问我毕业了要去干什么,我还能去哪,去魔法部啊。”

“他问我,是什么让你那么喜欢马尔福。”

他抽的哪门子疯?

🌹

1941年的冤种学姐虞桉某天被黑魔王学弟叫住。

少年里德尔:“学姐有特别喜欢的人吗?”(快说我!)

学姐桉:“(毫不犹豫)纽特·斯卡曼德!”

少年里德尔:“……”:)

格皇:“(突然出现,阴阳怪气)我说什么来着,所有人都喜欢斯卡曼德。:)”

🌹🌹

大家的点梗都很有意思,我会差不多都写一写w比如什么论坛体之类的,还有就是穿原著呀等等,我都看到啦

这篇番外就是把几个能放到一块的点梗都融到一起啦,看的开心呀

应该都能看出来,纽特学长的那个是写的神奇动物小番外的纽特和桉的CP的那个!www

爱你们呀

糖文咕咕

恐黑魔王综合症(番外)

番外  相见欢

1. 理智

人的情绪思维方式,基本可以分为两类,理性和感性。人大多是比较是感性的,按照自己的喜好和感觉,远离不喜欢的,接近喜欢的。在遇见问题的时候,也会潜意识的感情用事,人,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感情是非常复杂的东西,人是没法那么自如的控制它的,它复杂到如今所有的数学物理公式都没法去推演计算,复杂到哪怕是魔法也不能将它影响。

所以,人之所以为人。而一个人如果太过于理性,理智到了极端,那就接近了机器。如果这个人恰好野心勃勃,实力强大,精于算计,擅长博弈,那么他比机器更可怕。

汤姆·里德尔恰巧是这样的人。不过,这是指他的冷静...

番外  相见欢

1. 理智

人的情绪思维方式,基本可以分为两类,理性和感性。人大多是比较是感性的,按照自己的喜好和感觉,远离不喜欢的,接近喜欢的。在遇见问题的时候,也会潜意识的感情用事,人,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感情是非常复杂的东西,人是没法那么自如的控制它的,它复杂到如今所有的数学物理公式都没法去推演计算,复杂到哪怕是魔法也不能将它影响。

所以,人之所以为人。而一个人如果太过于理性,理智到了极端,那就接近了机器。如果这个人恰好野心勃勃,实力强大,精于算计,擅长博弈,那么他比机器更可怕。

汤姆·里德尔恰巧是这样的人。不过,这是指他的冷静与理智,某些时候人是如何思维的,并不能直接定义一个人是理性思维还是感性思维。比如他喜欢黑魔法,也没有经过考虑,他便去学了;他厌恶一个人,就直接杀了,他想得到什么,想要去做什么,也直接去做了。

这似乎可以定义他是感性的,做事全凭喜好,随性而为。但他在面对自己的野心时,一步步走下来,他思考时却又让他仿佛麻瓜的机器。

里德尔的感情区域是麻木的,杀谁留谁,全都看能否为自己最后吞下欧洲的野心服务。他像是与自己对弈的棋者,每一步棋都要盯着对面的自己,弃子时毫不犹豫,落子时盘算许久,把全盘的局面一一考虑,此时不再随性而为。走哪里,走哪一步最佳,这步棋有多少种走法,哪一种是最优解,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得出最满意的答案,手中的棋子才会落下。

当他计算的时候,一条条人命就是数据,那些流的血不值一提,死的人化作枯骨堆成台阶,他一步步踩着走上去。食死徒陪伴的时间再久,对里德尔再忠诚,他博弈时也都是普通的棋子,他们的作用就是帮他赢棋。

麻木的感情区域,极端的理智,无限的野心,铸就了一个冷血的黑魔王,他把一颗颗棋子放到他们该在的位置上,极尽所用。

里德尔的情绪很少,往常平静,杀戮时疯狂而兴奋,对于食死徒来说也就这两种模样,他们没有见过更多的情况。黑魔王是个疯子,食死徒知道;黑魔王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食死徒更知道,在“疯”的情况下,他几乎没有表现出过正常人的情绪。

众所周知,疯子的情绪是不代表正常人的情绪的,他更多的时候是冷漠残忍的,以一种近乎极端的冷静与理智,呈现出极致的疯狂和随心所欲。

可是人不可能永远理智。

2. 野心

汤姆·里德尔最讨厌的人,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他畏惧这位曾经的变形术教授,邓布利多很强大,邓布利多察觉到他野心勃勃,邓布利多的那双蓝眼睛仿佛可以看得透一切。

里德尔厌恶他,因为很显然这是他通往统治欧洲魔法界的道路上的拦路虎,是一座极难越过的高山,白巫师邓布利多是魔法界的靠山,只要邓布利多在,魔法界的天似乎就不会塌。

当年的黑巫师格林德沃就是败在了邓布利多手上,里德尔了解过那段历史的,格林德沃的追随者那时遍布欧洲,可是最后还是被邓布利多打败,送入了纽蒙迦德,坐牢半个世纪,直到现在。里德尔如果想顺顺利利的拿下欧洲,就需要解决掉邓布利多,一旦这个白巫师死了,困难程度就会直接减少90%。这不夸张,邓布利多手里有死亡圣器之一的老魔杖,而且他洞悉人心,魔力深厚强大,决斗经验自然也是丰富无比。里德尔尽管被那些巫师称为“史上最危险可怕的黑巫师”,他也没有把握可以在一场决斗交战中击败阿不思·邓布利多。

在一些人眼里,邓布利多似乎是最接近梅林·安布罗修斯的巫师,他睿智、仁慈、无私、强大,邓布利多的打扮也模仿了梅林。里德尔不在乎这些,他忌惮邓布利多,想要统治魔法界,就得除掉邓布利多,他可以让众多食死徒对付那些傲罗,可以靠计谋一步步吞下那些魔法部。但是想除掉邓布利多,只能从长计议。

尽管,邓布利多似乎现在并没有表现出要和他开战的迹象,哪怕这老巫师早就料到他已经回来了。里德尔清楚邓布利多成立了一个对抗自己的组织“凤凰社”,成员不少,而且战斗力也不低,这些人保护百姓,对抗黑巫师和食死徒。

里德尔知道这些,全是因为他当初穿越到了桉待的那个“游戏”里,他在那里阅读魔法史,读霍格沃兹的校史,他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凤凰社,比如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比如——邓布利多是怎么死的,自己是如何死的,以及食死徒里有个被后世歌颂称赞的双面间谍。

西弗勒斯·斯内普,被邓布利多安插在食死徒中的间谍,也是他安插到霍格沃兹,或者说,是安插到邓布利多身边的间谍。

里德尔回归后处理了不少自己失踪的那十年时间里,背叛了他的叛徒,但他故意忽略了斯内普。他不是傻子,看了那么多魔法史,有时空魔法这样的“工具”,他怎么可能忽略历史中的内容。斯内普是个双面间谍,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是食死徒,其实早就是投靠了邓布利多的叛徒。

黑魔王不杀他,可以得到凤凰社的情报,得知邓布利多的动向,黑魔王何乐而不为?只不过这些情报需要自己辨别真假罢了,但是斯内普也不敢完全用假情报骗他,卷土重来的黑魔王比从前的更可怕,更强大,也更暴戾。

里德尔厌恶邓布利多,邓布利多总能在博弈中更快他一步,他认为,自己发现斯内普是双面间谍的事情,恐怕邓布利多也发现了。如果邓布利多准备把斯内普这枚棋子收回去,那他就动手,杀了斯内普。

“西弗勒斯·斯内普是个实力不俗的人,他懂得黑魔法,也自己创造了黑魔法咒语,比如‘神锋无影’,他的决斗技巧不差,而且精通魔药学。”里德尔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身子微微前倾,指间的魔杖转了一圈,他沉着眸子,嗓音冰冷,“如果到时候邓布利多把他收回去,他知晓身份被识破了,也就会毫无顾忌的帮邓布利多……”

“Lord,您是打算先发制人,杀了他吗?”里德尔对面站着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颔首问道。

黑魔王缓缓扬起唇角,他收起魔杖,十指指尖相抵,眼瞳黑的纯粹,他开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在想,能用一天是一天,凤凰社的情报我们到底不好拿,不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

“……的确,我们还不知道凤凰社成员,现在想一想,斯内普递来的情报中每次都巧妙的避开了其他人的信息。”阿布拉克萨斯皱起眉。

这件事里德尔之所以会和他说,无非就是因为他是马尔福庄园的家主,而阿布拉克萨斯是一个忠诚且聪明的食死徒,也比莱斯特兰奇家族那些愚忠的食死徒优秀。

“不,我知道凤凰社的成员有哪些。”里德尔露出残忍的笑容,他朝后靠在沙发背上,架腿而坐,指尖一下一下点着腿面,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看那些魔法史时,上面的内容。

阿不思·邓布利多、西弗勒斯·斯内普、小天狼星·布莱克、波特夫妇、韦斯莱一家、莱姆斯·卢平、阿拉斯托·穆迪、尼法朵拉·唐克斯……等等。人不少,里德尔感谢那一次穿越,让他知道了很多有用的事情,以及遇见了桉·虞这个笨家伙。好吧,现在要说正事,不能想她。

“Lord,那我们不直接杀了他们吗?既然您都知道了成员有哪些。”阿布拉克萨斯问。

“杀了凤凰社的成员,邓布利多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是食死徒干的,那是开战,在现在这种时候开战,是把我花费了两年多布的局全毁了。何况,和邓布利多打起来,我不认为我们能赢的轻松。”里德尔冷声说,“邓布利多大概会告诉斯内普我发现他是间谍的事情,到时候他估计也不会有胆子再来开会,而是转而专心致志的为邓布利多做事。”

阿布拉克萨斯的目光冷了下来,果不其然,里德尔下令:“那个时候,再带人杀了他,食死徒中的叛徒,我们杀也杀的有理有据,邓布利多想发作也不行。”

用不了的棋子,就干净利落的弃子。

诚然,里德尔想得到杀了食死徒叛徒,邓布利多也会猜到,伏地魔肯定会找机会杀了自己的学生。

3. 心思

冬末春初时的天气不算好,雾多雨多,昼夜温差大,白天时也冷。里德尔这条毒蛇一般来说没事时是不愿意外出的。那天周末桉特意挑了个阴雨绵绵的时候跑来找他,难得休息一天的黑魔王缩在沙发上的毛毯里,壁炉把屋子烤的暖和,他翻着手里的书,也没看进去几眼,脑子里全都是法国魔法协会的食死徒部署,他今天刚刚安插了人手进去,下一步要怎么做,现在脑子里有三个方案,他要选一个最完美的。

门被敲响了。外面下着雨,一切都灰蒙蒙的,雨声让他有点犯困了。知道黑魔王住在哪里的只有那一个人,他索性直接披着毛毯去开门。门一开,外面那股寒意立马涌了进来,里德尔打了个哆嗦,皱了皱眉,看到站在门口的桉。

“下午好,黑魔王大人!”她高兴的打了招呼,里德尔转过身,裹着毯子缩回沙发上去,然后从沙发背上探出脑袋,像条观察情况的蛇,看着她换了鞋进来,收起魔杖,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在高兴什么。”他淡淡的问。

“就等你问呢,今天的天气特别棒!”她倒了杯热水,杯子是她很久前就放在他家的,拜伯里的房子里还有她的毛巾、牙刷、水杯、拖鞋,和几件换洗衣服。

里德尔看了眼外面灰色的天空,没说话,就是等着看她又能扯出什么废话。结果没想到,她坐到他旁边,高兴的说,今天的天气特别适合吃火锅。

“外面下着雨,我们在屋子里吃火锅,这是特别幸福的事情!”桉高兴坏了,连声音里都透出来喜悦,“你不知道火锅是什么吧?今天给你做一顿!”

“你特意挑雨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个食物?”里德尔的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个着火的锅,他并不能理解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是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个玩意。

“没错!快,黑魔王大人,起来,我们去买菜买调料,火锅的精髓之一就是大家一块去买菜回来,然后一起吃!”

里德尔不想动,他只想缩在温暖的壁炉旁边,但是今天桉的劲头很足,甚至抱住他的胳膊把这条蛇往外拖,特别期盼。联想到她的厨艺向来不让自己失望,黑魔王还是离开了毯子,上楼换衣服,还看见了那两个相片里的小人儿腻歪,永远有一个相框里面是空的,里德尔在想,当初裁开这张照片是不是多余。

桉自然是去了英国魔法界最大最繁华的商业街对角巷买东西,里德尔跟着她去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妥协了,反正没有感到不满,也没有不悦,想妥协那就妥协,他乐意。

她去华人巫师的百货店买做火锅的材料,里德尔进去时看见了不少没见过的东西,桉自豪的告诉他,那是青花瓷茶具,那边上面的是折扇,旁边的是团扇,下面架子上放着的是香和中国茶叶。她在食品区找到了自己要买的东西,还有很多菜和肉,去付款的时候,她和店员聊的很开心,他看见她的手朝自己伸了一下,那个店员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眯眯的和桉说话。里德尔知道他们说的是中文,不然他不可能一句都听不懂。

他们出去后,里德尔问她,你们聊了什么?

“难得遇见同胞,多聊了几句,其实也就是问他有没有去霍格沃兹上学,他说自己以前是格兰芬多的学生,毕业后开了那家店铺,专门卖家乡那边的东西,给不少在这边上学或者生活的中国巫师带去了便利。”桉高兴的回答,魔杖撑起来的伞挡住雨,雨下的有些大了,“我说你是我的朋友,我今晚要给你煮火锅。”

他没说话,只是对这两个人聊的那么欢快,略微生出不满。同样的国籍,共同的语言,产生的同胞之间的归属感是没法比拟的,他们似乎更合得来,毕竟都是东方人,共同话题更多。

他不太理解自己的不愉快,权当是那两个人聊天时,他仿佛是被孤立的那一个,语言不通就是如此。里德尔没说话,桉发现了,她向来细心,于是温声询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你买这么多东西,准备怎么做?”他淡淡的开口,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把心里的那点不愉快强行抹除。

“回去你就知道了!”她颇为得意,卖了个关子。

那天晚上里德尔吃到了火锅,桉买的红油锅底非常香,辣椒铺满,汤都是火红的,煮开后咕嘟咕嘟冒泡,她知道英国人没那么能吃辣,锅买的都是鸳鸯锅——桉是这么叫的。一半红油一半清汤,她把切好的蔬菜和牛羊肉放进去煮,学会用筷子的里德尔看着桌子中间的锅,眼神有些呆。

外面的雨下大了,屋子里灯火通明,壁炉的火烧的正旺,菜品摆了一桌,正中间的锅冒出热气,一大壶南瓜汁放在旁边。桉从红油锅里面夹了一筷子羊肉给里德尔,他看着沾满辣椒油的肉片,还有几片红辣椒贴在肉上,小姑娘兴致勃勃的跟他讲火锅是多么好的东西。

他吃了一口,众所周知,辣是痛觉。黑魔王的额头上冒出汗,舌头开始发麻发疼,他端过南瓜汁一口气喝了半杯,桉坐在旁边哈哈大笑。他最终还是包揽了那半边清汤锅,味道也很不错,偶尔夹一筷子辣的,在水里面涮一涮也能吃。辣,但是很香。

她的心情特别好,和他说了特别多的话,学校怎么样、课程如何、朋友如何,她总有分享不完的小事,说不完的话。里德尔一般都是听的那一个,桉义正词严的告诉他,重视一个人,特别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愿意、想要和对方分享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

今天看见了一朵很漂亮的云,昨天遇见了一只高傲的猫,前天的风特别舒适,大前天的课本上画的人物长了个八字胡……所有的一切都想和他分享啊。

她夸张的比划那个课本上的人物胡子是怎么长得,然后拿起魔杖在空中画那朵云是什么样的;桉说那只高傲的猫爬在墙头上,是只白猫,她叫它的时候还被瞪了一眼,可她非但不生气,还觉得,那只咪咪瞪我了,它心里有我。

她总能把自己逗乐,活的简单又快活。锅里面的汤咕嘟嘟响,香味一阵一阵,里德尔听着听着,唇角微不可察的扬起,旁边的人高兴上头了,一边从锅里面夹肉,一边说她现在好开心。

“我打算买一个相机。”桉吃掉一片白菜叶后说,“这样我们就可以随时随地照相了。”

“你今天过于兴奋。”里德尔平静的提醒,声音却也是轻快了些许的。

“心情好啊,黑魔王大人,难道你没有被现在的气氛感染到一点点吗?”桉给他们两个倒满南瓜汁,表情都是笑着的。

“也许有一点吧。”他淡淡的说。

“这就对啦!”她笑弯了眼。

兴许今天晚上不需要思考他的宏图霸业?只是一晚上而已,吃顿饭,高兴高兴,放空一下大脑。他早已麻木扭曲的感情区域总能被这家伙带着苏醒那么些,比如——感受到一些很自然的快乐。

4. 变局

里德尔需要一些除了食死徒外的追随者,比如神奇动物和暗黑生物。他说服了巨人、八眼巨蛛、狼人加入自己,开战时,他还会去拉拢摄魂怪。这些生物到时候都会是很好的帮手。

他还记得自己上学时发现了一条蛇怪。里德尔打算去霍格沃兹把蛇怪带出来,他准备了一个袋子,用了无痕延伸咒,等他进入密室,让蛇怪进入袋子里,他就可以把它带出来了。蛇怪是很好用的工具,有剧毒,而且看见它眼睛的生物都会被杀死。

里德尔没法进入霍格沃兹,他最近也只能到禁林边缘,霍格沃兹有魔法屏障保护,他如果想进去,只能换个方式,比如变成一条蛇。三更半夜毫无征兆的进入霍格沃兹带走一条蛇怪,饶是邓布利多也不会料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出,所以里德尔变作黑蛇溜进城堡的时候不慌不忙,直到他看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在城堡夜游的桉·虞。

里德尔了解她,知道这家伙肯定想去报告给教授,他只能恐吓她,把人吓住,现在要是变回去,邓布利多绝对会察觉到。

于是,黑蛇被打了,愚蠢的朋友非但认不出他,甚至还用“昏昏倒地”击中了他的脑袋。黑魔王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他发誓,换作别人的话从看见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他生气了,但是他清楚生气的原因不是有人胆大包天打了自己,而是那个人居然没认出来这条蛇是谁。他认为她应该得认出来的,他喜欢蛇,而黑色也相当于是他的代表色。这似乎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可他就是不讲理的这么认为。诚然,桉如果知道黑蛇是他,她绝不会那样做。

就好像黑蛇最后也只是想吓吓她表达不满,并不可能真的咬她一口或者把她绞杀。

他的脾气在某些时候好到荒谬,自己反应过来时都觉得离谱。他自我承认是在乎这个朋友死活的,尽管个人依旧认为是因为她死了他们又得穿越——所以他后来跟去了埃瓦尔山地,杀了那些盗猎者,她擅长给自己惹一堆麻烦,却没有解决麻烦的本事,不过他有。

桉擅长惹麻烦,或者被麻烦惹上,不论她是否自愿,基本都是出一次门,倒一次霉。要么进医院,要么被魔法部找上,要么差点丢了命。

前一天晚上还来找他,温声细语的责怪他不好好休息,还给他做了晚饭,第二天,就出事了。

里德尔只能在她快死了时感觉到那种犹如思绪瞬间闯入大脑的错乱感,时空魔法给他们的联系只有这一点,他们也是因为那个魔法才联系到一起的。事情总是发生的突兀,他赶过去时到了一片海面上,冰冷的海浪翻滚,天色阴沉,身后就是黑色的阿兹卡班。

他吸了一口气,解开斗篷丢掉,然后毫不犹豫地入水。里德尔说过,只要他想,他总能知道桉在哪的。魔咒护住眼睛,海水冷的刺骨,简直能立马冻僵四肢,里德尔看见了下坠的桉,她戴着手铐脚镣,头发顺着水流,像散开的海藻。

她像一粒沙子,落入海底后就会被瞬间吞没。她下沉,离光线能照到的地方越来越远,兀自跌入漆黑的海底深渊。里德尔伸出手,沿着那微弱的光亮处往下游,去拉那条脆弱的生命。她背后的黑暗仿佛无数藤蔓锁链,密密麻麻的探出,就要拉扯着最后一点生息消逝。

是谁在救谁?谁先救谁?是她先自作主张来陪他背道而驰,离经叛道,还是他先带她逃离那个行尸走肉按部就班的世界?

他已经尽力往过游了,用飞来咒对她的手铐施咒,里德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抱住人后脱离那张牙舞爪的黑暗,黑魔王可以不借助任何工具飞行,这是他的能力之一。

5. 极乐园

桉被带上去的时候,浑身是冷的,瞳孔发散,嘴唇发紫,皮肤白的可怕。他挥动魔杖拆了她的镣铐,引出肺里面的海水,可她只呼吸了几秒,视线落在里德尔的身上,连句话都来不及说,连一个表情也没法给,最后瞳孔放大,这是死亡的象征。

呼吸消失了,心跳也停止了,她是被溺死的。里德尔坐在阿兹卡班的悬崖上,看着怀里已经死了的人,一时间脑子有些空白,他见过死亡,不但见过,他还是死亡的缔造者,他甚至杀了桉那么多次,他看着她死去已经很多次了。可是性质总是不同的,带去的感受也是不同的,时间当真是魔法,推移着、流逝着、行走着,不动声色的改变一切。

里德尔没感觉到难过,那种落差太大了,纵然是他,也没法一下转换过去。他平静极了,轻声喊她:“桉?”

人死了,当然不可能有动静。他记得骷髅头手串还剩两个,他们大概又得穿越吧。

“……桉?”

被溺死的人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白,头发和衣服粘在脸上身上,一动不动,胸膛的起伏也没有。北海太冷了,里德尔都打了个寒颤,阿兹卡班上空的摄魂怪静静地看着他们,不敢上前,它们畏惧伏地魔,那是比摄魂怪还可怕的存在。

里德尔把人抱起来,尸体冰冷,手无力的垂下去,脖子失去了力气,也没法撑着脑袋,头颅朝后仰着,像具断了线的木偶。他一言不发,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肩膀上,然后站起身离开这。

他见过无数尸体,看遍了死亡,只是现在有些木然,那种感觉形容不上来,他没体会过这种情绪,有一种怅然若失,很是茫然的感觉。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抱着一具尸体回到了拜伯里的家中,浑身的衣服还是湿的,带着海水的咸腥,然后准备等待穿越。

一个小时过去了,里德尔的大脑里什么都没想,怀里的尸体开始从局部关节变得僵硬,他收紧手臂,面颊相贴。不对,难道不应该穿越吗?那个时空魔法失效了?他想起他们在那片黑暗中,那个被他们称为“时空缝隙”的地方,桉气急败坏的控诉,那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苏醒复活了,里德尔想利用这个媒介进行时空穿梭。掌握了时间,就是掌握了真正的永生,他可以回到过去,可以到达未来,反正她死后还会复活。

那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复活了。她自己说过,醒来愈发的困难,被狼人杀死那一次,她苏醒的时候也是痛苦而艰难。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脆弱又顽强。消逝的突兀,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里德尔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怀里的人身子在慢慢变得僵硬。他拉起那只手,手腕上留着紫红色的痕迹,皮都被磨破了,这样的伤拉开裤腿后也能看见,她挣扎过,在掉入海水之后拼命的挣扎。那一刻对死亡的恐惧无限放大,可是镣铐束缚手脚,她只能清醒的等死。

这一次连穿越都没了。可她那么怕死,不应该变成幽灵吗?里德尔很平静,理智到可怕,他对着尸身用了“清理一新”,大脑中缓慢的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很简单,等他的计划成功了,他再慢慢算账。

那他现在是不是可以悲伤了?自己唯一一个挚友死了,前一天晚上还留了纸条,说过两天再来找他,第二天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躺在他怀里。

但是里德尔悲伤不起来,他没体会过那种情绪的诞生,他像是没有泪腺,麻木的感情区域忘记了这个自汤姆·里德尔诞生后就被抛弃的情绪,他现在冷静到了极致。

他慢慢站起来,抱着人,让她坐到洗手间的洗漱台前,然后拿了梳子,一下一下给她梳头,齐腰的头发梳顺。黑魔王的手很巧,修长的双手挽起头发,取过发箍和头饰,编出一个漂亮的发髻。他缓缓俯身,双手按在桉的肩膀上,血红的双眼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一个面色惨白,已经没了血色,闭着眼睛。

“好看吗?”他笑了,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询问,腥红的眼瞳透露出的疯狂让他看起来诡异而可怖,“我本来准备你下次来的时候,给你梳的,可世事无常。”

他抬手理了理她额角垂下来的那缕头发,触碰到皮肤时能感觉得到,没有体温和体温很低,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它现在看起来和厄里斯魔镜一模一样。”里德尔喃喃着,盯着面前的梳妆镜,手上把她头发上的发卡重新别了一下,他满意了这个角度。

黑魔王笑了,他们额头相抵。

他寻了一口水晶棺,她将在此长眠,直到他大功告成,掀起腥风血雨。

6. 灵魂

里德尔不懂什么是悲伤,他连愤怒都感觉不到,理智到了极端,让他可以仔细思考自己的计划。只有他可以永生不灭,这条路上难免他的陪同者会逝去,当他统治欧洲,他再为她复仇。

他说,他根本不在乎这种事,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就不会有谁配得上分走他灵魂中一块位置。

汤姆·里德尔的血是冷的,灵魂是漆黑腐烂的,他没有真正在乎的东西,除了权势与永生。

兴许吧。他坐在那口水晶棺旁边,趴俯在棺边,地下室漆黑一片,那几盏昏暗的巫师灯就在棺上面,勉强照亮这里。他不喜欢太亮,会扰了那个笨家伙的长眠。

“快回来。”他喃喃,语气依旧淡漠到听不出来感情。

他总下意识的以为她还活着,一转身,一回头,人还在他身边,但是仔细一瞧,才想起来她已经死了。花园没人打理,那些杂草长得快一人高,盖过了花的风头,房间里留的东西仿佛是它们的主人还要回来用,到处都是生者留下的痕迹。

她上哪去了?如若与梅林交谈,也该放她归来。那骷髅头手串上的骷髅少了一个,她去哪了,灵魂去了哪里?

他习惯有个人陪着自己了,那个人也不该去陪别人,梅林也不行。

“今天天上的那朵云很好看。”里德尔生硬的开口,转过身靠在棺上,“我想我们兴许遇见了同一只白猫,它昨天趴在树梢上。”

“花园里的草已经长了太多了。”

“……我耐心一直不好,喜新厌旧很快,我还不想用遗忘咒让自己忘了你。”

“快回来。”

他有些困了,又连着两宿没睡,于是坐在那里合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他醒了,水晶棺里的人依旧没醒,她似乎也不打算醒了。

卧室桌子上照片里的那两个小人,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兀自靠在一起,有说有笑,感情好像越来越好了,都没有再吵过架,看的里德尔心烦。怀表表盖里的照片也只是微笑,与他打招呼。

他去了霍格沃兹的禁林边,坐在树梢上看着远处,里德尔没什么目的,只是想坐一会,仅此而已。邓布利多静静的站在远处,他们相遇了,里德尔也没什么心思动手。

邓布利多说了很多,比如桉在死亡之前一直在等他,但他来晚了。

说他的在乎,说厄里斯魔镜,说生与死的距离,她溺亡之时在海里呼唤他的声音理应震耳欲聋。

他知道邓布利多想看见什么,看见伏地魔那个魔头在乎了一个人,看见他因为一个人愤怒,因为那些可笑的话而失态。邓布利多试图用这些话让他停下对权势的追逐。

“你很可笑,邓布利多。”他跃下树梢,怀表在风衣上侧的口袋里放着,贴着心脏,“语言是最虚弱无力的武器。”

“你难过了,汤姆。”老巫师平静的说。

“我没有那种情绪。”他语气冰冷。

“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呢?”老人背着手,那双蔚蓝的眼瞳仿佛能看得透一切。

“我曾经也是霍格沃兹的学生,来看看不行吗?”里德尔冷笑一声,云淡风轻的摊手,眼里轻蔑不减,“邓布利多,做好开战的——”

那无所不知的白巫师忽的抬手,他口袋里的怀表瞬间飞了出去,不等他反应,怀表就落进了邓布利多手里。

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紫杉木魔杖直指老人的眉心,却一句话都没说。邓布利多拿着那块怀表微微耸肩:“哦,德瑞拜克工艺店这两年的收藏款,我之前还看到珀西·韦斯莱说过想买这款怀表,那孩子总想让自己的级长身份更明显。”

邓布利多拿着那块表,里德尔冷着脸劈头盖脸就是几道咒语,声音阴冷,压着嗓子几乎发出咝咝声:“邓布利多!”

黑魔王并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多在乎那东西,于他而言,理应除了权势、地位和永生外,再没有入得了他眼的。他想夺回来,可是那两道咒语后,一股莫名的情绪压下了自己东西被那老家伙抢走的怒火,里德尔阴沉着脸色,握住紫杉木魔杖的手缓缓垂下。

怀表被打开了,黑魔王狠狠咬着后槽牙,血红的眼睛盯着那块表,老巫师神情平静:“你没葬下那孩子。”

“表还给我。”

“汤姆,永生和权势没法把灵魂填满。”

他知道,但他不在乎,他的灵魂早就腐烂不堪了,现在仅存的那点人性还在那块表里。怀表飘回到他的手中,被紧紧攥住,黑魔王转过身步入禁林,血红色的眼瞳可怖。

“灵魂早已支离破碎了,邓布利多。”

老人的目光里充满悲哀。

“她在一片一片的捡起来。”

捡到后,就全是她的了。

相对的,他得到的,也都是他的了。

7. 相见欢

“他那样忙于破坏自己的灵魂,从来无暇去了解一个纯洁健全的灵魂拥有何等无与伦比的力量。”

“兴许,他知道了。”

🌹

我删删改改,最后给你们的,在我看来,还是一篇%#@%*……

但我还是藏了很多糖!

凑合……凑合看看吧……我对不起你们,如果喜欢的话,请留下你们的评论支持一下qwq我哭的好大声。

糖文咕咕

恐黑魔王综合症(46)

小段子

——“不要因为惧怕离别就拒绝相遇啊。”

——“既然知道总有一天会分离。”

——“那更应该珍惜还在一起的时光。”


46.

离开学还有小半月的时间,我终于回到了霍格沃兹,站在寝室外开门时我还犹豫了一下,最后推开门,提高声音用自认为最元气满满的语气开口:“斯卡曼德先生,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了“咚”的一声,随即,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场景,那是一地的嗅嗅,没错,一地,我没有用错量词,如果这个可以作为量词使用的话。我傻傻地看着寝室地上五六只毛茸茸的嗅嗅,它们颜色都不一样,黑的白的花的,每一只都不过巴掌大小,刚刚的声音是其中一只撞到了柜子发出的,现在那只白毛上长...

小段子

——“不要因为惧怕离别就拒绝相遇啊。”

——“既然知道总有一天会分离。”

——“那更应该珍惜还在一起的时光。”




46.

离开学还有小半月的时间,我终于回到了霍格沃兹,站在寝室外开门时我还犹豫了一下,最后推开门,提高声音用自认为最元气满满的语气开口:“斯卡曼德先生,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了“咚”的一声,随即,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场景,那是一地的嗅嗅,没错,一地,我没有用错量词,如果这个可以作为量词使用的话。我傻傻地看着寝室地上五六只毛茸茸的嗅嗅,它们颜色都不一样,黑的白的花的,每一只都不过巴掌大小,刚刚的声音是其中一只撞到了柜子发出的,现在那只白毛上长着一小片棕色毛的嗅嗅在捂着头吱吱叫。我默默地关上寝室门进来,纽特的床上摆着他的手提箱,神奇动物学家从箱子里冒出一个头,长长呼了一口气,他的头发有些乱。现在纽特看见了我,他眨眨眼,一边从里面出来一边解释:“嗨?你回来了啊,我解释一下,这些是嗅嗅幼崽,是手提箱里的两只嗅嗅生的,它们实在太捣乱了,我没办法只好先把这几只幼崽放到箱子外面,因为里面被它们弄的一团糟……”

我把外套挂在衣架上,看着地上那几只嗅嗅抱在一起玩,我笑了笑:“没事,我才离开多久,怎么嗅嗅都生孩子了?”

纽特从箱子里出来,他挠了挠头发,开口:“呃……你可能消失了有至少快一个月了,好吧,也许是二十多天?十几天?”

“我有些事就离开了,都没来得及给你说一声。”我不好意思的说道,纽特摇摇头。

“其实我也趁这几天回保护区把那些恢复好的动物送回去了,好吧主要是——我也担心了你,可是你总是时不时就不在,我都不清楚自己的担心是否是多余的。”他坐在椅子上,顺手把头发上的一根羽毛摘下来,温柔的蜜糖色眼睛看着我,“也许……我们的关系是没有到那种外出时一方必须告诉另一方他去哪了的地步,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给我说一声的,而不是……一消失就是半个多月。”

寝室里安静了许久,我轻声说“抱歉”,然后把这些天的事情告诉了纽特:“我遭遇了黑巫师,然后就是很正常的被揍进了圣芒戈,住了半个月的院。”

纽特张大眼睛看着我,他难以置信的问:“你怎么又遇到黑巫师了,总是如此?梅林的袜子,你是、是招惹到他们了吗?”

说着,他把椅子往前拉了拉,小声问:“你是和你那位朋友闹了矛盾,他派人追杀你吗?”

我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告诉他不要瞎猜,我和我的朋友很好,没有任何矛盾。

“就是我倒霉。”我说。

纽特的眼神很担心我,一只小嗅嗅顺着他的裤腿爬上去,他伸手把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抱在怀里,轻轻挠着它的下巴,舒服的嗅嗅很快就瘫在纽特腿上变成了嗅嗅饼。

这位神奇动物学家有时真的和动物一样纯粹直白,纽特的声音很温和:“我担心你,所以……”

“我以后去哪一定跟你说。”我答应下来,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

“拉钩?”纽特愣了一下,他学着我的动作伸手,“什么意思?”

“啊……就是我们那边答应别人后做保证的方法。”

“和牢不可破的誓言一样的作用吗?”纽特问我。

他的眼睛真的很认真的在看我,目光尤其真诚,我又生出了一种负罪感,还是欺骗小动物的负罪感。

“……不,这个只是,它没有任何魔法。”我解释道,用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胡说八道,“但是一般只要拉钩了就会尊重约定的,比牢不可破的誓言还管用。”

纽特真的信了,我们很幼稚的进行了拉钩,最后还盖了个章,算是我答应他,以后不论去哪一定给他说的约定。

我们进入手提箱,我再次见到了那只大猫驺吾,如果问这世界上最万能的药是什么,我一定提名动物。没有猫猫解决不了的烦恼!它甚至可以让我忘记自己被黑巫师差点打死啊!

今天的我,溺死在神奇动物的温柔里。

时间兜兜转转,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开学日,说的文艺一些,可以叫做“返校季”,霍格沃兹再次变得热闹起来,8月30号这天就有很多学生拖着行李箱提着手提箱回来了,我也升上了五年级,尽管我的魔法知识量和三年级的学生没什么区别。

哈利真的是长高了,三年级的少年救世主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见到我后就跑过来直直扑到我身上,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狮子少年抱住我笑的特别开心,毛茸茸的脑袋在我脖子那里蹭了蹭。

“你怎么这么高兴,哈利?”我问他。

“教父的事情,悄悄告诉你,他越狱了,现在满大街都是教父的通缉令,虽然这不合法但是我由衷的希望教父不要被发现。”哈利小声说,他收紧手臂,笑的开心极了。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件好事。”我高兴的点头,随后拍拍他的后背,“好了,哈利,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

“当然。”

他说着,我就看见三人组之二的罗恩和赫敏也来了,两个人也长高了很多,罗恩停下脚步,表情古怪的看着我们,接着犹犹豫豫的支吾出声:“那个……尽管人是自由的,但是你们这样是不是有悖伦理?”

我愣住了,旋即立马反应过来罗恩在说什么,我赶忙推开哈利,哈利翻了个白眼:“罗恩,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都不重要。”赫敏的表情很严肃,她拉住我,招了招手,我们几个人一边往大礼堂的方向走一边听赫敏说,“你是提前来学校的吧,否则应该也会和我们一起坐列车来。我们三个一块坐的霍格沃兹专列来学校,路上遇见了非常可怕的东西!”

“摄魂怪。”罗恩说道,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我们当时正在车里坐着,突然车厢都结冰了,周围非常冷,接着我们就看见穿着黑色斗篷的一群游魂飘了过来,它们挨个检查车厢,我看见它们的时候感觉我再也不会快乐了!”

“据说,它们就在找最近越狱的那个囚犯。”赫敏看了看周围,没有学生注意到我们,她这才继续说,“就是哈利的教父,被冤枉的,现在有无数摄魂怪在找他。”

第三学年的剧情开始了,越狱的小天狼星,追捕他的摄魂怪,还有小矮星彼得。不同的是这次哈利和赫敏罗恩都知道小天狼星是好人,我要做的就是让剧情顺其自然的发展,发展到小天狼星和卢平抓住小矮星彼得的时候看好他,不要让他逃跑就够了。

也许我应该撺掇赫敏的猫克鲁克山咬死那只耗子,好吧,我不应该,克鲁克山是无辜的。

9月1号的开学典礼开始之前,我站在门外看着天边飘来的一群摄魂怪,魔法部把小天狼星认为是穷凶极恶的歹徒,杀死13个人的凶犯,他们派出了许多精英傲罗追捕,还命令阿兹卡班的看守摄魂怪出动。魔法部的立意是好的,只是他们抓错了人。

典礼要开始了,学生们都等着邓布利多校长说些关于外面的摄魂怪的话,我坐在斯莱特林长桌上,德拉科很自然的在旁边落座,他小声问:“我记得你认识小天狼星·布莱克是吗?”

“嗯,我提前告诉你,那是魔法部冤枉了他,他没杀人。”我看向德拉科说。

“魔法部怎么总是冤枉人?”小少爷嘟囔道,随后他目光一闪,指着我脸问,“你脸上的疤怎么回事?”

我愣住了:“疤?等等,这有这么明显吗?哈利都没说我脸上有疤啊!”

我连忙伸手摸自己的脸,只摸到了很轻微的凸起,德拉科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说:“别大惊小怪的,没那么显眼,就是刚刚光打过去我看见了而已。”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告诉他,之前去救斯内普教授,结果教授一个人对付十几个食死徒全身而退,不过当然也有阿布拉克萨斯和卢修斯先生划水没出手,贝拉的注意力全给了我的原因,好歹我那顿揍不是白挨的。

德拉科轻笑出声,我疑惑的问他笑什么,马尔福家的小少爷弯起眼睛,懒洋洋的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怎么那么傻。”

“傻?”我指着自己。

“对啊,斯内普对你又不好,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那个人,他一天到晚在魔药课上把你骂的一无是处——虽然我们不是一个年级,但是他肯定会骂你。他嘴巴损,那个人又刻薄严厉,他绝不是个好教授,而你竟然还很喜欢他,甚至豁出命救他。”德拉科评价的非常到位,小少爷摆了摆手,用近乎同情的眼神看我,“他给你灌迷情剂了还是用夺魂咒了?要不然正常人绝不可能会喜欢他。”

可能外人看来我真的是脑子有病吧,不然也的确,谁会愿意接近一个尖酸刻薄,天天用冷漠的言语攻击自己的人?除非,对方本身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确不是个好教授。”我托着脸,看向德拉科说,叹了口气,“但他是个好人,少爷,就像是我也愿意接近你,尽管你毒舌、欺软怕硬、脾气臭、娇纵乖戾、飞扬跋扈、完全就是个小混蛋,但是你瞧,我还是愿意和你当朋——啊!”

好,脸比斯内普教授的袍子还黑的小少爷摁住我的头,让我的脸和桌子来了个亲密接触,我清晰的听见了德拉科狠狠磨后槽牙的声音。

“少……少爷,我错了。”

“你有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我和你做朋友完全是因为你高尚的品行和人格魅力!”

德拉科被我恶心到了,他松开手一脸嫌弃的看着我,最后让我闭嘴,而此时,邓布利多校长走上教师席的演讲台,他把魔杖点在自己的脖子上,老巫师沉稳有力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安静,各位,新学年的开学典礼现在要开始了,在此之前,我要给大家说一件事。我想,你们都注意到了外面的摄魂怪,很多人肯定也看见了最新的通缉令,有囚犯从阿兹卡班越狱,并且疑似目标是霍格沃兹,魔法部高度重视这件事,所以派了摄魂怪来学校周围——保护我们。”

校长刻意停顿了一下,学生们窃窃私语,他再次抬手让大家安静,接着说:“霍格沃兹将配合魔法部的调查,大家近期也不要外出,直到囚犯被抓住。”

邓布利多校长没有直说小天狼星是个好人,他知道的,我想是因为他没法和魔法部作对,至少现在不能。魔法部有权利将校长革职,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没做过,原著里邓布利多校长就被革职,并且还被移除了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名额,以及威森加摩首席巫师的位置也被收回了。

邓布利多校长看大家都安静了,他继续说:“这件事不会太影响大家的,魁地奇比赛会继续照常进行,校内活动一切照旧,大家不要恐慌。其次,是今年的教授职位更替,我们迎来了新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莱姆斯·卢平,大家欢迎。”

学生们纷纷鼓掌,我看见教师席那里站起来一个男子,我认得的,卢平时不时就会来布莱克祖宅拜访大家,不过我由于总是多事并且倒霉,和他倒是没见过几次,哈利肯定更熟悉,毕竟那是他父亲和教父的好兄弟。教师席上脸色最难看的就是斯内普教授了,教授甚至暗暗翻了个白眼,可惜被我看见了。德拉科在旁边小声给我说,二年级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就是个蠢货,是个花架子,说的难听点,洛哈特的魔法还没我厉害。我权当是小少爷夸我了……他应该是夸我的吧?

“其次,欢迎我们的新保护神奇动物课的教授,鲁伯·海格,还有新来的助理,纽特·斯卡曼德,哦,大家不要惊讶,斯卡曼德教授是以全新的面貌与大家相处,我们认为这可以更好的与年轻人交流。”邓布利多校长笑眯眯的看向身后,我这才看见纽特在最角落的地方,他站起来微微鞠躬,脸上的笑容很腼腆。

斯卡曼德先生居然都没告诉我他要在霍格沃兹当保护神奇动物课的助教吗?不过邓布利多校长倒是真的会说话,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这么一解释,为什么这位理应快100岁的著名神奇动物学家现在看起来才20多岁就不奇怪了。

不过也不愧是魔法界的巫师们,大家也不关心这年龄面貌问题,一切问题只要遇上“魔法”就不奇怪,谁让他们甚至有增龄药水可以改变年龄,也有变形咒可以把自己任意变成任何模样呢?学生们高高兴兴的开始吃饭,叙旧聊天,新的学年就这么开始了。典礼结束后,我在大礼堂门口等新任的斯卡曼德教授,纽特一出来我就叫住了他,笑着问他:“斯卡曼德先生?不对,应该是斯卡曼德教授,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给我说一声?”

纽特抿起唇笑了笑,他回答:“算惊喜吗?不过应该没有你说自己又遇见黑巫师了这种事给人的冲击力大。”

“嗯……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当教授?”我问道。

“不是当教授,只是做个助理,其实连助教都算不上,因为……我总不能一直在你的寝室白吃白住,你也说过我带来的那点钱迟早会花完,而照顾神奇动物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纽特很认真的回答,“所以我总得干点什么,邓布利多说我可以在霍格沃兹做助理,来去自由,不过至少保证一个月上四节课,他才会给我付钱。”

“合情合理。”我点头。

“不过我不太会讲课。”纽特轻叹一声,面露难色。

“你给我讲的就很好啊,在手提箱里,在埃瓦尔山地的时候,你都讲的非常好。”我笑着碰了碰他的胳膊说,“正常发挥就好,而且你是助理,讲课由海格来的。”

“他们不是你,我也不认识那些学生。”纽特说着长长呼了一口气,“但愿一切顺利……否则我也不好意思拿邓布利多的工资。”

“不好意思拿的工资我可以帮你拿,斯卡曼德先生,我可缺钱了。”

“那……还是我自己拿吧。”

我哈哈笑了,纽特抓抓后脑勺,又聊了两句后我们就回去了。

新学期开始,第二天一早我抱着书打着呵欠去上五年级的第一节魔咒课,今年我得考OWLs,想一想我就头疼,好在我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准备考试,只要这一年我可以平平安安的过去。

平平安安,这对我来说真是有够奢侈的,我这上半年就遭了多少罪,不对,我这两年遭了多少罪?我一边吐槽一边跟着弗利维教授练魔咒,魔咒课和魔法史是我最爱上的,因为魔法史不用脑子,魔咒课弗利维教授讲课轻松有趣,我可爱听了。

一上午的课是满满两大节魔咒课,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就看见哈利他们在教室外面等我,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第一节课是魔咒课?”

哈利得意洋洋的从书里面取出一张纸,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五年级的课表,他挑起眉:“我昨天晚上特意去公告栏抄的斯莱特林五年级课表。”

“这个行为很变态,哈利。”罗恩拧着眉说,“哪个弟弟会去抄自己姐姐的课表啊?”

“我这是为了更好的了解两个人的共同休息时间,这样就可以提前计划出去玩了!”哈利说的振振有词,然后拿着课表看了看,“嗯,周四下午格兰芬多三年级和斯莱特林五年级没课,我们可以出去。”

“清醒一点,哈利,我们现在不能离开霍格沃兹。”赫敏提醒,外面可飘着不少摄魂怪呢。

我哭笑不得,本来习惯性的想伸手揉揉哈利的头发,结果发现这少年现在窜个子早就比我高了,他现在得有一米七了吧?才十三岁,真是离谱。我只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喊三个小狮子一块去吃饭。

哈利拿着叉子,他兴致勃勃的说起新学期的魁地奇,过不了多久就是第一场魁地奇比赛,他计划着为格兰芬多拿下首胜。

“你一定行,你可是格兰芬多金牌找球手!”罗恩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肯定道,“第一场和谁比?斯莱特林?”

“不清楚,还没有定下呢,不过首胜可以给学院加10分。”哈利笑的很开心,仿佛他已经赢了。

“只能抵消你们被斯内普扣一次分,还是不多。”赫敏凉嗖嗖的开口,我看见哈利和罗恩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接着他们就抱怨斯内普教授那是针对,赫敏反驳他们有空打魁地奇为什么没空多看看魔药学。我无奈的笑着,感叹还是开学好,当然,特指霍格沃兹的开学,我太喜欢这种氛围了。

“对了,再有两个月是不是万圣舞会?”罗恩换了个自己喜欢的话题,他激动的问我们。

“仔细一想还真是。”我说,“去年万圣舞会我没有参加,你们年级太低不能参加,今年应该可以进去吃蛋糕了。”

“不过你可以参加,你有想好提前找舞伴吗?”赫敏说着看了一眼罗恩,又很快收回视线,看着我问。

我摇了摇头:“我不会跳舞,身边也没人邀请我的,我其实也比较喜欢静静地坐在那看大家玩。”

仔细想想,纽特不可能邀请我,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且就算他没家室,以这位腼腆社恐的神奇动物学家的性格,也绝不可能拉着别人在舞池里跳舞;小天狼星更不可能,不要为难一个自身难保的通缉犯;阿布拉克萨斯?他有病啊专门来霍格沃兹参加万圣舞会,我都替他想不到理由。剩下的认识的异性里更没可能了,除非他们疯了,比如德拉科,比如斯内普教授,我再脑子抽一点,比如邓布利多校长。

倒是真有疯子,而且是疯的彻彻底底的那种疯子,那就应该说,除非他从良了。

等等,我居然认认真真的思考了我的异性朋友们邀请我参加万圣舞会的可能性?!我才有病吧!其实我不是不想跳舞,主要是我真不会跳舞,学也可以学,可没人教啊。

“抛开我不会跳舞,其实找舞伴的话,虽然我姿色平平,但是应该……应该会有人邀请我的,没有舞伴的总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吧?”我晃晃手里的勺子,也不知道在安慰自己什么,我眨眨眼睛看向三小只,“你们说对吧?”

“我邀请你。”哈利立马说,他眉头一皱,“不过我也不会跳舞,但我们可以一块学。”

“万圣舞会你邀请自己姐姐?哈利,你可以的。”罗恩“噫”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他又想到哪去了,在我无语的眼神下,赫敏小天才替我拍了罗恩一巴掌,哈利往他嘴巴里塞了一块面包。

罗恩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想谈恋爱了,他的关注点总是清奇,也许我可以撺掇撺掇他给赫敏告白?这样他们就是彼此的初恋了,从初恋到夫妻,再白头到老,从校服到婚纱,这种爱情太美丽了。

不过现在话说回来,不管怎么说,万圣舞会还远,只是要开始学跳舞的话,两个月的时间真的不长了。

开学一周多,我难得的在这一天晚饭后去拜访了海格,离开小木屋时听见了真正的职业失踪人士喊我。我转过身,看见老地方的禁林边那棵树上坐着汤姆·里德尔,他穿着黑风衣,衣服上银色的链饰在傍晚的夕阳下闪闪发光,一双短靴干净利落,皮扣系的很紧。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生气。”我走过去站在树下,抬头看着他说。

“生气?”里德尔歪头,淡淡的问,“为什么。”

“算一算从我最后一次见你到现在,将近一个月了,黑魔王大人,你连双面镜都没有给我打过,信也没有一个字。”我说,“感觉当你的朋友当的没有任何存在感啊,你又是那种要么不消失,一消失就是一个月起步的情况。”

“你住院了我没有去看你,你因此生气了。”他应该是在问我,不过语调平平,也不知道这到底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开口:“我想我生气的原因是这么久你都不和我联系一次,好像你根本不在乎是否与我断交,而且你疑似完全可以突然就与我从此一刀两断了,我连什么时候你和我绝交的我都不知道,还傻傻的等你给我写信或者来找我。”

他从树梢上跳下来,落地轻盈,表情淡漠,语气也是这么淡漠:“如若如此,我也不会再来。”

我笑着耸肩,里德尔看向我,他微微歪头,视线落在我的脸上:“留疤了。”

“听你的语气,你知道我住院的原因?”我问。

他点头:“那骷髅当然给我说了,你和贝拉打了一架,你折了她的魔杖,不错;她把你打了半死。”

里德尔背着手,歪头看向我,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我的身影,他的声音冰冷:“她是一把好刀,不过令我失望的是,她要杀了你,居然没有做到,一个熟练黑魔法的食死徒竟然杀不了一个半吊子的巫师,真是丢脸,尤其,她还被折断了魔杖。”

“为此我惩罚了她。”黑魔王冷漠的说。

我皱起眉,指着自己问:“那你的意思是,她应该杀了我吗?”

“她理应杀了你,因为她实力不俗,而且她是食死徒,我认为她是把好刀,所以无论如何这把刀也不应该折在一个学生手里。”里德尔平静极了,他微微俯身,和我对视,漆黑的眼瞳里是我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很伤心,你不想听到我说这些,你希望我偏心于你,而不是现在端着黑魔王的架子,如此冷静的去评价自己手下的食死徒,杀不死一个学生的事情。”

我是生气的,我也的确不想听见他说这些,至少,无论如何他好歹装模作样的拍拍我的肩膀,只要不是这些话,他再敷衍的安慰我一下都行。伏地魔理智冷漠的犹如一个机器,自己的朋友被手下追杀,他第一反应是那个手下真没用,居然杀不死一个学生。

这的确是他,但我就是不高兴,因为我是个正常人,正常人应该都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是这种反应。

“她打算在你脸上刻字。”里德尔盯着我的眼睛,毫无疑问他用了“摄神取念”,高手的“摄神取念”让我都没有意识到,“太不果断了,没有那个一击毙命的本事,就应该第一时间使用死咒,如果不是莱斯特兰奇还有用,而且那么忠心,这种愚蠢的食死徒我会亲手处理掉。”

“她没把我杀了还真是让您失望了啊。”我感到了莫大的羞辱,气得我有些浑身发抖,根本不知道里德尔到底想干什么,他是来干嘛的?自己的手下没杀死我给他丢脸了?

我转身就想走,胳膊被一把拉住,里德尔很用力,抓的我手臂生疼,我回头看的时候看见他眼瞳血红。我真的搞不懂他们这些高智商心理变态的人,想换位思考我都做不到,因为我永远不会明白里德尔脑子里想的什么。

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看的我脾气都没了,我自认为自己脾气是好的,基本上就没和谁吵过架发过火,里德尔是个例外,他总能把我气的不行,他总有法子把我给气到。认识的久了我也能发现,这家伙刚刚那些话不论是不是他那么想的,至少,也不会是真想让贝拉杀了我。

我沉默了半晌,抬起腿轻轻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真踹我也不敢,除非我活腻了。黑魔王顿时表情变了,他拧着眉一字一句开口:“你打我?”

“是的,我打了你。”我推了他一把,皱着眉又抬手在他肩膀那力道不大的拍了一巴掌,“因为你刚刚的发言非常令人生气,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

“是你先跟那具该死的骷髅去了阿兹卡班,而且默认一具骷髅去医院后就等于是我去,你怎么敢把我和那具破骷髅画等号?”

“天地良心,你们明明是同一个人!”我又拍了他一下。

“很好,你现在居然敢打我?”他拿着紫杉木魔杖指着我,伟大的黑魔王瞪视着我,有些咬牙切齿,“我容忍你那麻瓜的血统,允许你在我这里有话语权,不代表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

我看看地面,掠过地上那块石头,捡起一根细细的树枝,还没我小拇指粗,有手指那么长。

“……我发誓如果你敢把那东西扔过来,我一定——放下!你——how dare you! ”里德尔拍掉自己衣服上的细树枝,我再次抬脚碰了一下他的小腿,大概算是“踹”,如果这点力度有资格算到“打”和“踹”里面。

“好了,我的气消了。”我说。

“……”

里德尔沉默了半晌,咬牙切齿:“你第二次敢动手打我了。”

我立马惊讶的反驳:“你等等,不要血口喷人,我这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被你气的,我只被你气到过,我从没对任何人发过火。”

“你第一次用‘昏昏倒地’打了我的头!”

我愣住了,指着自己难以置信的问:“黑魔王大人,是什么让你有了这种错觉?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和胆子吗?”

“我上次变成了一条黑蛇来霍格沃兹,你在那次用咒语打了我的头!你得知道上一个敢对我施攻击咒语的人已经死了!”

他这么说,我才恍然大悟,随即瞠目结舌:“那天晚上,那条蛇是你?!”

“帮你这个蠢货解决了埃瓦尔山地那些黑巫师的是我,大老远去那个破保护区看着你别又死了的那条蛇也是我。”里德尔的语气并不强烈,但这些内容足够让我惊讶了,尤其,是最后一句,“你快被那些黑巫师打死,去救你的还是我,根本没有傲罗。”

空气安静了很久,良久,我慢慢坐到地上,喃喃道:“你这样说,我好像有些不知好歹了,刚刚还打了你。”

“如果你是指拍了我一下,拿破树枝丢我衣服,在我的靴子上蹭点土的话。”他的语气冷漠极了,紧接着话锋一转,里德尔单膝蹲下身,血红的眼睛和我对视,“你必须得知道,杀了你那么多次的人是我,但是救了你那么多次的人也是我,从来都是我。”

“你作为朋友的关心和在乎可以表现的明显点吗?”我有些无奈的笑了,“就像是我表现的那么明显一样,不然我都不知道。”

“是吗,你有多明显?”他微微抬起下巴,魔杖在指间夹着,身上的风衣堆在草地上,我伸手拍了拍。

“你怎么好意思问这样的问题?”我哭笑不得,“我还想问你,我们刚刚见面时你劈头盖脸的那些话什么意思?”

他微微耸肩:“气话,显而易见,我当然会说的狠些,事实是莱斯特兰奇根本没脸见我,也没有胆子,于她而言,这是奇耻大辱,她怎么敢来见我。”

我叹了口气,哀叹着和他当朋友真是锻炼自己的心理素质,我本就没什么脾气,现在似乎被磨的更没脾气了。于是我靠着身后的树,看夕阳西下,天边的火烧云浓墨重彩,瑰丽的色彩浓郁,唯一煞风景的就是在天上飘着的摄魂怪。

我扭头看看他,伸手送给了他一个拥抱,呢喃:“算起来从一开始到现在,好像的确一直都是你。”

“从来都是我,也只有我。”他说。

我们不再言语,我从没敢想过身边陪我时间最长的朋友竟然会是里德尔,现在看来,一直是他。

天黑了,他打了个哈欠,光明正大的在霍格沃兹的禁林边靠过来,我只得坐好挺直身子,否则我们两个的身高差他是没法舒舒服服睡一觉的。这位少年黑魔王先生睡的倒是舒服,从1941年回来后模样又刷新变回了15岁,这个必然后果是没法避免了,不知道是不是外貌的原因,我感觉我们两个有时都不像个灵魂已经二十出头的成年人,也许,也和我一直跟这些十几岁的少年在一块,而里德尔又经常跟我呆在一块有关。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还可以正儿八经的再体验一次青春年少,再来一次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我们以后就算自己是15岁吧,从现在开始,不管灵魂年龄。”我轻声说,“从今年开始一块过生日吧,黑魔王大人。”

他睡得很熟,当然没有听见我的话,我就权当他答应了。黑色的雾如同薄纱般飘落汇聚,四年后的他落在身边,白骨面容抬起头,银白月光映照骷髅的模样森冷。

“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他淡淡的说,“那应该算是我们决裂的导火索,万圣舞会你和谁去跳舞了?”

“导火索?”我压低声音,抬起魔杖给还在睡觉的里德尔用了“闭塞视听”,免得吵醒他,“为什么这种事情会成导火索?”

“四年前这个晚上我们吵架了,后来万圣舞会你拒绝了我的邀请,你表现的很伤心,你其实很执拗,因为吵架的事情我并没有道歉,所以你很不高兴。你参加了舞会,但是直到一切结束,到你死亡,到我回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你拒绝我后和谁去跳舞了。”他慢慢说道。

我有些恍然,我没有经历过这些,听起来很不真实,有一种仿佛是平行时空的感觉,在那个时空我和里德尔的关系并不好,甚至——我居然会拒绝他的舞会邀请。

“我也不知道,如果你实在好奇想要答案,可以,呃……到时候看看。”我想了想说,“我也很好奇到底是谁会邀请我去舞会。”

“你打算在这里坐一晚上吗?”骷髅换了个话题问。

“黑魔王大人在睡觉,他难得好好睡一觉,反正明天是周六,我不用上课的。”

“……啧。”

🐍

桉所谓的打人,就是小打小闹连个力气都没有的拍一拍和轻轻踢一下,连疼都感觉不出来哈哈哈


糖文咕咕

可是我阿瓦达得叠四层才能用啊(番外)

番外  纵容

汤姆·里德尔是个野心家,他追逐永生,他立志站在魔法界的巅峰,成为最强大的巫师,所有人都将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没人敢提起。

他是继盖勒特·格林德沃后的第二代黑魔王。

他在复活后一直暗暗发展自己的势力,年轻的汤姆·里德尔不会急着杀死哈利·波特,他认为一切都该有计划,确保万无一失,而不是莽撞行事。他慢慢的把爪牙伸向整个欧洲,一点一点恢复自己的力量,收服更多的食死徒,让更多巫师成为他忠诚的奴仆。

他的食死徒越来越多,只不过上一次劫狱阿兹卡班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算自己当时冲动了,都是因为那只愚蠢的赫奇帕奇四...

番外  纵容

汤姆·里德尔是个野心家,他追逐永生,他立志站在魔法界的巅峰,成为最强大的巫师,所有人都将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没人敢提起。

他是继盖勒特·格林德沃后的第二代黑魔王。

他在复活后一直暗暗发展自己的势力,年轻的汤姆·里德尔不会急着杀死哈利·波特,他认为一切都该有计划,确保万无一失,而不是莽撞行事。他慢慢的把爪牙伸向整个欧洲,一点一点恢复自己的力量,收服更多的食死徒,让更多巫师成为他忠诚的奴仆。

他的食死徒越来越多,只不过上一次劫狱阿兹卡班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算自己当时冲动了,都是因为那只愚蠢的赫奇帕奇四脚獾。

他听说魔法部派了人去霍格沃兹,也看出来了,那个魔法部部长就是个草包,那个草包甚至不敢承认自己的复活,满报纸都是霍格沃兹散播谣言。

里德尔把报纸丢在一旁,有条不紊的处理着食死徒的事情,人越多,就越需要更有规律的管理,他把琐事交给像贝拉特里克斯、卢修斯这样的食死徒,让他们管理其他的食死徒,他开始思考如何真正的征服每一个人。

统治、掌控、征服。他的复活远远比最开始的他要成熟的更多,他打算渗透魔法部,先从英国的入手。

里德尔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把食死徒内部梳理的透彻,靠游说,靠力量,也靠恐惧。他的地位只会愈发牢固,他是这些食死徒的主人,里德尔能从他们疯狂炙热而崇敬的目光中看出来,他们虔诚的跪在自己面前,亲吻他的袍角。

他要让那些人相信,他所造成的死亡都是正确的。

重要的事情处理完了,里德尔坐在椅子上,指尖转着那根魔杖,其他小事都有手下做,作为最高领导者,他现在并非很忙。事实上黑魔王以前在思考怎么样杀人放火,现在只需要思考怎么样合情合理的杀人放火。

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脑子里不由得想起某个白痴一脸不解的问他,他一天到晚想着杀人放火统治世界,难道就是高级的想法了?

他记起来了,那是在麻瓜的超市。

霍格沃兹现在是放暑假了吧,自己去看看,反正……也没什么事。里德尔往外走着,他现在住在马尔福庄园,没什么理由,这地方挺大的,可以把他任命的那些职位重要的食死徒聚集在这,分配工作时告诉他们,他们再告诉下面的食死徒。

他往外走,他养的大蛇,魂器之一的纳吉尼理所当然的跟了上来,里德尔停下脚步,叫它留在这里。

纳吉尼太大了,蛇头比他的手还大,他敢肯定那白痴能被吓晕。

他进不去霍格沃兹的,之前还能,是因为没人知道他复活了,现在邓布利多给霍格沃兹施了保护魔法,不是里面的教授和学生没法进去,除非得到邓布利多的准许。

里德尔记得那家伙给自己说过,她喜欢去海格的小屋,帮他种南瓜,喂一喂那些鸡。当时里德尔就皱着眉,满脑子都是不理解,现在里德尔还是不理解,南瓜有什么好种的,鸡有什么好喂的。他变成了一条黑色的蛇,从禁林里穿到海格的那间屋子那,没看见人,也是,不奇怪,她又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在这,指不定现在在霍格沃兹哪个地方犯病。

黑色的蛇盘在禁林入口处的树枝上,干脆眯了一会,说实话,他在马尔福庄园就没睡过好觉,他警惕所有人。就像邓布利多的评价,里德尔对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感情,而那些人也是因为利益聚集在他身边。

彼此都是利用的关系罢了,食死徒渴望从他这里得到更好的生存环境,他需要靠着食死徒走向更高的地位。

共生,但不会共存。

黑蛇眯了一觉醒来,也没看见那个身影,它从树干上游下来,细密的黑色鳞片在太阳下闪着光,然后滑过篱笆时看了看南瓜。

有什么好看的?这玩意到底哪里吸引人了?黑蛇从小屋的窗户那立起身子,没看见里面有人。它突然察觉到了动静,于是躲在背面,看见邓布利多和海格往过走。

“梅林的胡子,您说的是真的吗?他们怎么敢这么做的!”

“冷静,海格,冷静点,魔法部总做这种事情,你当年……你当年也体会过。”

“我们得做点什么,校长,阿兹卡班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您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可是霍格沃兹插手的话,我会被革职,那孩子会愧疚的。”

“您不能被革职,的确,您绝不能被革职。”

“相信她可以撑过去的,海格。”

他们进了屋子,黑蛇沉思着,刚刚邓布利多和海格说的是什么事,听起来是有学生被关进阿兹卡班了。它轻轻晃着尾巴,继续听。

它听见了很多话,“袭击乌姆里奇”、“魔法部”、“阿兹卡班”、“法律执行司”。它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但是又认为,霍格沃兹的学生被关进阿兹卡班了,那些教授肯定不能干坐着。

黑蛇打算离开了,看这样子,那个白痴也不可能过来的,它刚刚从篱笆那出去,就听见了自己熟悉的名字。

“桉已经进去一个多月了!”是海格的声音。

它愣了一会,离开了这。

里德尔回到马尔福庄园,回想刚刚听到的内容,最简单直接的说法就是,魔法部把她关进了阿兹卡班,而且一个多月了。

“卢修斯。”他走出屋子来到一楼的客厅,卢修斯连忙站起来。

“主人。”

“有最近阿兹卡班的消息吗?

他走到沙发那坐下,黑色的披风垂在地面。卢修斯回答,阿兹卡班里已经没有食死徒了。这回答是没什么问题,里德尔抿着唇,指尖一下一下敲着魔杖,他看见卢修斯在发抖。

黑魔王不清楚,当他不再说话时,对其他食死徒而言,那是发怒的前兆,代表他不满意他们的回答或者办事的结果。

“知道阿兹卡班里新抓进去的人是谁吗?”

这个问题问的不太好,因为卢修斯看起来脸色更苍白了。里德尔摸着下巴,他的话听起来就像“你知道我们有人被抓进去了吗”,而且听着仿佛,错在卢修斯。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卢修斯退下,接着随意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报纸,里德尔起身的动作一顿,他伸手拿起报纸。

《阿兹卡班一女囚犯昨夜死于牢房》,他看了看内容,罪名袭击并谋杀魔法部成员,该囚犯于6月17日被关进阿兹卡班,8月15日即昨天,死在牢房中。就这么一句话,再无其他。

下面是照片,披头散发,看不清脸,但是里德尔看见照片上的女的在转头时,脖子上有一道疤。

他想起来他听见的内容,被关了一个多月,袭击了乌姆里奇,再看报纸上的内容……都对上了。

死了?不可能,肯定有问题,那蠢货要是死了早就变成幽灵了,她死了和没死也没什么区别。

“卢修斯。”

那张报纸被放回桌子上,里德尔的那双眼睛连一点光都透不进去。

“主人。”卢修斯连忙低头。

“问问你的儿子,霍格沃兹最近有人被关进阿兹卡班吗?”

“主人,德拉科的确是给我说过……他的一个朋友被关进阿兹卡班了,他拜托我去问一问魔法部。”

“为什么被关进去?”

卢修斯张了张口,他说,主人,您手里的报纸上有写。

黑魔王一言不发的走上楼,他关上门,脸色再平静不过,头脑清醒到他可以细细复述一遍自己准备的渗入魔法部的每一个计划的每一点细节。

他先入为主的想法,认为那个死了的女囚犯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因为实在太巧了,袭击魔法部成员,关进去一个多月,脖子上有一道疤,女的。全对上了,全部都对上了。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发帘遮住那双漆黑的眼睛。

真的死了?

他沉着性子,叫食死徒去查,第二天食死徒告诉他,囚犯的尸体被丢进海里了。

“的确是有个女的死了,My Lord,”他的食死徒告诉自己,“按照您说的,6月17号的时候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审理的,袭击谋杀他们的成员,判了终身监禁,8月15号死的,死的那天,就把尸体丢进海里了,对死掉的囚犯,阿兹卡班都是这么干的。”

“是吗。”

他轻飘飘的开口,看着桌子,指尖一下一下敲着,他没发话,那个食死徒也不敢走,只是听见自己的主人笑了,接着问,有魔法部的人死了吗?

食死徒否认。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间屋子,他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压抑恐怖的氛围让他根本连气都喘不上来。

里德尔接受了这件事,她死了,那就死了吧,汤姆·里德尔对于死亡——他人的死亡再漠然不过了。反正自己曾亲手结束她的生命,他不在乎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除了他自己的,他早就想到总有一天那个蠢货会死。

无所谓。他转过身打开窗户,额前的碎发被风微微吹动,那一丝凉意本该使他已经够冷静的大脑更清醒,可他只觉得,有一股火死死咬住心脏,然后越烧越旺。

死就死了吧。

屋子里的灯开始闪烁,家具颤动。

死了一个人,有什么稀奇的,假如看见一个人死了只能看见一只夜骐的话,那他汤姆·里德尔能看见的夜骐都能踏平巫师界了。

墙壁上的裂痕开始蔓延扩大,灯泡一个个炸开,他深呼吸,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的可怕,他的魔力暴动了,甚至波及到楼下,这栋可怜的房子开始摇晃,从地面爆裂,纳吉尼试图用自己冰冷的体温让他冷静下来。

他闭上眼睛,他得承认他现在无名火起,恼羞成怒。

魔法部把桉·虞送进了阿兹卡班,那个白痴怎么可能在阿兹卡班待的下去?他们逼死了她——里德尔敢肯定,她不可能杀魔法部的人,她哪来的胆子?她连鱼都不敢杀,路上看见一只流浪狗都要去买点吃的喂它。

“他们把她害死了,纳吉尼。”他轻声说着,那条蛇将尾巴放在他的手臂上,“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魔法部成员?”

纳吉尼在试着安慰他,里德尔扯出可怕的笑容,靠在墙上,他好像丢了什么。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纳吉尼的头顶,冰冷的吻落在它的额头上,他的神情温柔极了,声音轻的像雪花:“准备准备,我们去魔法部。”

英国伦敦地下,是魔法部的位置。

1994年8月18日,下午4点17分,是活下来的魔法部成员一辈子也忘不掉的阴影。

那天魔法部闯进来了一个黑巫师,他的身边跟着一条巨大的蛇,他站在正厅指示图那里看着,而他的身后全是食死徒。

“法律执行司,地下二楼……”他的魔杖轻轻敲着那个地方,手滑过身边巨蛇的下颔,“走吧。”

1994年8月18日,下午4点28分,食死徒的首领伏地魔,闯入法律执行司,杀死高级官员26名,傲罗6人,皆为伏地魔亲手所杀,其余傲罗选择撤离。

可笑的是,在后来的报道被巫师们看见时,他们大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1994年8月18日,下午4点44分,黑魔标记在英国伦敦上空出现,乌云蔽日,里德尔站在外面,看着那个图案,他的食死徒们站在身边,纳吉尼吐着信子。

“把跑了的都抓住。”里德尔云淡风轻的开口,对那些食死徒下令,“杀了。”

贝拉无疑是最开心的,卢修斯颔首,其余食死徒跟着他们离开,包括纳吉尼,去追杀逃了的魔法部成员。

他挥舞魔杖,一团火焰在伦敦的街道上炸开,瞬间燃烧爆裂,化作巨大的蛇怪,咆哮着吞噬周围的一切。汤姆·里德尔站在那,听着火焰噼啪爆炸的声音,厉火嘶吼着,将所有可燃物全都据为己有,整条街道火光冲天,尖叫声、警笛声、哭喊声不绝于耳。厉火的火势朝四面八方漫延。

直到金色的魔咒笼罩住这里,硬生生压住了厉火的长势,傲罗和其余魔法部成员四处救人,驱散麻瓜,阻止事情闹得更严重。

“好久不见,邓布利多。”里德尔没什么反应,他转过身,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邓布利多,微笑依然完美,彬彬有礼到仿佛他还是那个没有露出爪牙的好学生汤姆·里德尔。

“够了,汤姆!”邓布利多说道,他看着已经被厉火烧完的街道,紧紧皱着眉,“你疯了吗?”

“康奈利·福吉有没有告诉你他什么时候回来?”里德尔轻描淡写的说,他的眼瞳透着血色,厉火在他身后嘶吼,“我在等他,希望他快点。”

“你杀了26个人,汤姆,我以为那孩子——”一道咒语从邓布利多的身边飞了过去,老巫师看着对面目光冰冷的人,摇了摇头,“可以让你变的好一点。”

“32个,还有6个傲罗。”他朝邓布利多走过来,语气却愈发轻柔,“还会更多,不止他们。邓布利多,我会杀光那些人,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朋友,一个都不会活着。”

他笑了,再也没有掩盖那双眼中的疯狂嗜血,然后他拿着魔杖指着邓布利多,警告他:“今天不是你来阻止我的好日子,今天不行,邓布利多,霍格沃兹所有教授来了都不行。”

“冷静点,汤姆,我以为你变了许多,你复活后的一年多一直没有动静,你发现了的,不需要去要了谁的命。”邓布利多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他依旧温和,“不需要杀戮,黑魔法、纯血、非纯血,麻瓜,偏见存在,意见存在,但是我们没有必要靠屠杀去证明对错。”

“放下魔杖,汤姆,你要烧了伦敦吗?”

“她死了,邓布利多,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白巫师,正义的魔法部,我只是告诉他们,什么才是袭击并谋杀魔法部成员。”里德尔看着他,冷漠,淡然,语气轻描淡写的好像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不过是一场盛大的吊唁。”

他抬起魔杖,身后的厉火咆哮着,热浪翻滚,掀起他的披风。厉火变化着,爆裂的火焰映红天空,火舌舔上其他建筑,空中是巨大的黑魔标记。

那火焰要继续蔓延,邓布利多挥动魔杖,金色的“万咒皆终”牢牢压住厉火。

“汤姆,死的不是她。”邓布利多刻意放轻了声音,“那孩子如果知道你杀了那么多人,她会被你吓跑的。”

里德尔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邓布利多,那条厉火似乎也平静了许多,老巫师保证:“我不会骗你的,她没有死,开学后她就被接回来了,如果你不信,我允许你来确认,她一般——她喜欢在下午去海格那里,那个南瓜园,你知道吧。”

“她现在的确在阿兹卡班。”里德尔确认道。

“是,她在,但是她不会有事,汤姆。”邓布利多借机前进一步,“做一个约定怎么样,霍格沃兹保护好你的朋友,而你,不要再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情,不要对麻瓜动手,制造恐慌,也不要去阿兹卡班,你如果劫狱,霍格沃兹会有麻烦,她不想给我们添麻烦。”

“……”

“只是个小约定,汤姆。”邓布利多知道自己成功了,他找到了牵制这位黑魔王的办法,他看着里德尔耸了耸肩,“我再加一个条件,她不会知道今天的事情,你们的友谊,不会出任何问题。你只有这一个朋友,她了解并且关心你,你总不想……对吗?”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里德尔沉默许久后,突然出声,“把她带出霍格沃兹。”

“不行。”老巫师拒绝了,他看到自己曾经的学生眸子愈发冰冷,依旧镇定自若,“你知道规矩的,把你的那些食死徒带回去吧,米勒娃已经带其他教授去找他们了,傲罗们整顿后会回来的。”

“第二次,我会烧光伦敦。”

黑魔王丢下了这样一句话,消失在了邓布利多的面前,那条厉火也消失了。

“也许我是该限制一下孩子们的交友自由。”老巫师耸了耸肩,他叹着气,不得不和魔法部一块处理里德尔留下来的烂摊子。

……

9月12日那天,里德尔站在对角巷的橱窗前,由于之前魔法部的事情,对角巷许多店铺都关门了,他看着玻璃上映出来的人影,发着呆,大脑在思考各种问题。

“小伏大人!”

他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远远穿过巷子被风捎过来,里德尔转过头,看见有个家伙一路小跑,站在了他面前,然后上下打量着自己。

“梅林的巫师袍,真的是小伏大人。”她捂住嘴,张大了眼睛,“我就说为什么今天觉得一定要来对角巷看看,我们多久没见了?从今年一月到现在,整整八个月!您绝对想象不到我暑假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

“在阿兹卡班过的。”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咬牙切齿的给他说了魔法部的种种,似乎恨不得现在就冲去魔法部咬死那些人。

她说完了,最后用了一句话总结:“过分,就,非常过分。”

然后看了看对角巷,不等里德尔说话,她又问,他今天为什么会来对角巷。里德尔回答,随便转转。

然后告诉她,胳膊上那个印记是让她用的,不是当纹身看的。

“我要是在阿兹卡班喊您过来,邓布利多校长的麻烦更多了。”她说着伸了个懒腰,感叹着,“可惜,对角巷好多店都关掉了,巫师都少了很多。”

“我最近学会烤饼干了,还有些小甜点。”她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听她说话总是这样的,话题跳跃性非常大。她站在他的身边,里德尔发现这家伙特别喜欢念叨一些小事,“您要是不介意,下次我烤一些给你?”

“嗯。”

他坐在长椅上,看着对面的橱窗玻璃,今天的阳光和温度刚刚好,他闭上眼睛,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里德尔休息不好,马尔福庄园也不是能让他安心睡觉的地方,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会醒来。

“睡一会吧。”旁边的人突然说,“刚好今天对角巷也没有人。”

他看见她笑着拍了拍肩膀。

莫名其妙的信任,没由来的放心,就是知道,这家伙不会害自己。他的确是累了,沉默犹豫许久,毒蛇藏起了毒牙,他闭着眼睛靠过去,不消片刻,便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等里德尔醒来,天都快黑了,他睁开眼睛,坐好后听见旁边传来幽怨的声音:“您老人家……醒了?”

“……嗯。”

“整整三个小时……三个小时,您知道我这三个小时是怎么过来的吗?”她揉着发酸的胳膊,几乎快哭出来了,“我不敢动,我生怕一动弹把你给弄醒来了,你能明白三个小时一动不动的痛苦吗?”

里德尔掩着唇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他才不会愧疚,他只觉得这一觉睡的很舒服,哪怕旁边的家伙就差冲过来掐死自己了。

有点冷,还是有点困。

“你那边睡不着?”她犹豫着问。

里德尔靠着椅背默认了,一晚上他最多被惊醒过12次,睡得好就怪了,梅林都经不起这种折腾。

“那也不能一直在这睡啊。”她说。

里德尔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他晚上被惊醒的时候想的最多的就是把那几个该死的食死徒阿瓦达索命了,睡觉能不能安静点?为什么要半夜起来去喝水?为什么要打呼噜?为什么有蠢货还能从床上掉下去?

他几次想用隔音咒语,又担心出什么事情了自己不知道,于是导致他现在严重睡眠不足。

他不是第一次在这家伙面前露出毫无防备的模样了。里德尔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他还是犯困,就像是晚上凌晨四点睡觉早上六点得起来,根本睡不醒,时间长了还会导致睡眠不足反应迟钝等各种问题。

他丝毫不在意把自己的这一面让她看见,他太了解她,看的透彻,比了解自己更了解她。

她最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着还好明天是周六,然后带他去了霍格莫德村,找了间巫师旅馆,付了钱,他们上楼时楼梯吱呀呀的响,她下意识的回头看看,似乎担心他会摔下去似的。

“那个什么隔音的咒语之类的,我不会,您施吧,然后好好睡一觉。”她说着叹了口气,犹豫着说,“您要是不放心,我就在这待一晚,梅林的胡子……邓布利多校长知道了一定会用柠檬雪宝砸我的。”

里德尔脱下斗篷躺在床上,她就真的关好窗户拉上窗帘,然后坐在椅子上,告诉他睡吧,接着又笑了笑:“反正我在阿兹卡班好像有点落下阴影了,太黑了睡着就做噩梦。”

“我坐一晚,明早了您走了我再回去睡。”

那一晚上是里德尔难得的睡的非常安稳的一晚,半夜的时候他听见了什么动静,微微睁开眼,他看见桉端着一杯水坐在窗边。也只是几秒,他又闭上眼。

第二天里德尔是被叫起来的。

“小伏大人,起来吃早饭了。”

他仅存的意识让他翻了个身,然后又沉沉睡去,恍惚间似乎都没分清那句话是梦里的还是现实的。

“小伏大人,您不准备吃午饭吗?”

“……嗯。”

“您是不是忘了还要统治世界?”

“……嗯。”

“……您提前进入冬眠了吗?”

“……”

事实上他连自己回了什么话都不知道,再次睡着之前好像听见了声叹息。

他彻彻底底睡的舒舒服服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桉用想哭又努力保持微笑的表情看着他,开口:“傍晚好,Mr Lord Voldemort,恭喜您睡足了一天一宿。”

傍晚?里德尔微微皱眉,他真没想到这种事,说实话他从小到大,死了后如今又复活的这段时间,就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里德尔难得的睡的舒服,不用管那群食死徒,不用思考如何合理的杀人放火,不用给他们开会,不需要担心有哪个傲罗还是白巫师想暗杀自己,有点风吹草动就立马清醒,而且现在自己也不需要上学,不需要装成好学生的样子。

他看起来是那种一大早六点就可以起来然后穿戴整齐端着一杯红茶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看报纸欣赏朝阳的人,是,他做得到,如果有必要他甚至还能做一份精致的早餐然后带着虚假的微笑朝你问好。

可现在,他不,他又不是脑子有病,可以什么都不想的睡到中午,为什么要像以前一样被折腾的大清早六点爬起来?

伏地魔也是个人,可能六七十岁的不算人了,但是十七岁的肯定还是个人,而且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不算他的心理问题的话。

梅林不会知道他之前被该死的虫尾巴用黑魔标记在半夜三点多喊去霍格沃兹外面站在悬崖边上吹冷风时是什么感觉。

他那个时候困的要死,有个该死的食死徒半夜去喝了一杯水,于是警惕性过强本来就睡的轻的里德尔瞬间醒了,然后坐起来习惯性的握住魔杖,好不容易又躺下刚刚睡着,他就感觉到了黑魔标记,只能起来扯上斗篷披上,幻影移形去了霍格沃兹那,结果连自己食死徒的面都没见到。他站在那一肚子火,恨不得当晚挑起战争。

汤姆·里德尔想好好休息一次比登天还难。

“醒一醒,”她弯着腰站在床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哭笑不得,“已经过了今天12点了,我不得不付了两个晚上的房费。”

里德尔没吭声,只坐起来歪着头靠着床旁边的柱子,抬手拿着魔杖挥了一下,给自己用了清洁咒。他看见她满眼都是无奈的笑意,然后伸手小心翼翼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里德尔闭上眼睛,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清醒了,知道她在干什么,他感觉得到这胆大包天的家伙用指尖梳理着他的头发,额前的发帘。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现在只想静静地靠在这里,就这样什么都不做,里德尔脑子里飘过去一句话:你的警惕性被蛇吃了吗?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一直没剪过,基本半遮住他的眉眼,于是那些发丝被有的已然逾矩的人理顺,然后头顶的头发也被轻轻的一点一点抚顺。

里德尔稍稍偏过脸,发丝扫过脸颊,他感觉到她抬手整理好自己的衣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可以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她见过所有的自己,伪装成好学长的、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他在她面前杀过人放过火,他甚至连她也杀过。

“你掉下悬崖的时候,在想什么。”他闭着眼睛,声音不似平常的冰冷。

“我得爬上去。”

“然后呢?”

“悬崖上还有人等我呢。”

“为什么不沿着下面的路走,看看会发现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回答:“太黑了,我不敢走。”

他睁开眼睛,问,为什么不求救?

更多的时候,没人会发现你掉下去了。她说着,犹豫了很久,看着他,我发现了,但是太晚了。

“我不后悔。”他道,她点了点头。

“那我在上面陪你走。”

他们对视着,那小姑娘笑了一下,他看懂了她的眼神,于是黑魔王合眸,默许了。

两秒后,他感觉到自己被抱住,和上一次一样,杀死她的时候。温热,但不是接近死亡时的无力,这一次他把重量完完全全交给她。

他睁开眼,夕阳的橘金色洒进来,映在黑色的眼瞳中。

他像是暂时抛弃了所有作为伏地魔,作为黑魔王时该有的样子,他喜欢那家伙看着自己时露出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的表情,最后叹一口气,由着他来。

他听着她说吃的都放在这了,让他走之前把饭吃上,又告诉他房费已经付过了,别惦记老板的命。

因为里德尔之前随口说把那老板杀了就不用付那点房费了。杀个人而已,里德尔手上的人命不计其数,再多一条又没事。接着他又听见她说自己今天比以前要……温和很多。

温和?里德尔看了她一眼,坐在桌子前喝着碗里的粥,在思考“温和”是什么意思。又不禁想起明天早上似乎准备给食死徒开个会,要不然不开了,黑魔王给自己放个双休假不过分吧?

他慢吞吞地把粥喝完,不知道桉出去干什么了,反正肯定会回来,果然,她进来了,然后告诉他,把明天的房费也付了。

哦。

里德尔轻轻扯了扯领口,站起来走到床前面,就看见那家伙一挥魔杖,被子叠好了甚至床褥都卷起来了。

“您真打算提前进入冬眠吗?”

“……”

“出去透透气吧。”

“不去。”

他拒绝的果断,站在食死徒面前时的压迫感和冰冷丢到北海去了,对峙邓布利多时的魄力火烧伦敦的狠戾都喂纳吉尼了。

以至于桉站在原地都没反应过来,然后说:“小伏大人,您已经在您的食死徒眼里失踪两天了。”

他坐在椅子上,又伸手拿过杯子,自己的紫杉木魔杖还在床上扔着,他慢悠悠的喝着水,丝毫不在乎自己在食死徒眼里失踪了两天这件事。

“那出去走一走吧。”

“不去。”

第二代黑魔王是被拽着胳膊出了旅馆的门的,桉·虞大有把他赶出霍格莫德的架势,恨不得他赶紧走人回去见他的食死徒。

里德尔披着他的黑斗篷,看着前面的人伸着懒腰,感叹着新鲜空气的美好,他拽了拽领带,那家伙给自己系的有点紧。

霍格莫德晚上倒是挺热闹的,里德尔当年来这里时还和现在不太一样,他跟着桉进入蜂蜜公爵糖果店,然后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糖果。

“小伏大人,你想不想买点糖?”她凑过来问他。

“不想。”

他抱着胳膊靠在一旁看着那家伙装了一袋子巧克力,巧克力球、椰子冰糕、牛奶软糖……然后跑去兴高采烈的付钱。

“快尝尝!”她拿出一个巧克力球递到他嘴边,里德尔满脸嫌弃,不懂这种甜兮兮的东西有什么可吃的。

他瞪着那家伙半天,试图让她放弃这个想法,五秒后,里德尔妥协了,他张嘴吃掉那个巧克力球,瞬间甜味爆炸。太甜了,他皱着眉扭过头,感觉甜到发腻,甚至有点牙疼,里面的草莓奶油冻在嘴里化开,里德尔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甜食。

她也看出自己不喜欢这玩意了,收起剩下的巧克力球默默转身,又剥开一块椰子冰糕咬了一口,自认为超好吃,接着塞给自己一块。

她“慷慨”的把那些糖果全都给了他一份,对于里德尔来说那些东西都一个味——甜的发腻。

里德尔评价是蜂蜜公爵糖果店就该被烧掉。

她突然又把一个东西递过来,他扫了一眼,又白她一眼,最后接过来放嘴里。

“味道如何?”她小心翼翼地问。

“……”

黑魔王捏着眉心,脸色差劲到了一种境界,最后咬着牙从口袋里抽出了魔杖。

“冷静啊小伏大人!”她死死拽住自己的胳膊。

“放开!”

“我错了我不该让您吃多味豆!魔杖放下,放下啊!”

当爆辣的辣椒味在黑魔王的嘴里炸开时,这家店就被列入了汤姆·里德尔的黑名单。

旅馆里,他晚上坐在床上看书时,桉端着一个盘子递到他面前:“小伏大人,要不要挑战一下,看看还能吃到什么味的?”

那是一盘子多味豆。

沉默,他合起书,抬起手,找准角度,手起书落,某个蠢货捂着头叫了一声。

熄灯,睡觉。

🐍

好了三个人的番外我都写了!我要更正文!正文!!!!

八百年后再给你们写番外!



都是人,石头这么久都能给捂热乎了,何况是个正常人呢

糖文咕咕

可是我阿瓦达得叠四层才能用啊(37)

小段子

——“教授,我发现福灵剂·萨菲尔·库特·猪又胖了。”

——“你不必每次都要把那个蠢名字说一遍。”

——“哦……教授,你又把它喂胖了,它已经看不见腿了。”

——“……胖吗?”

——“不胖吗?”


37.

《阿兹卡班守卫人员予囚犯记录档案》

关押日期:1994.6.17

姓名:桉·虞

年龄:14

性别:女

罪行:袭击并妄图杀死魔法部高级副部长多洛雷斯·乌姆里奇

刑期:两个月十九天

释放日期:1994.9.2

老阿克恩斯是阿兹卡班的巫师守卫之一,在这工作了56年了,他发誓如果不是...

小段子

——“教授,我发现福灵剂·萨菲尔·库特·猪又胖了。”

——“你不必每次都要把那个蠢名字说一遍。”

——“哦……教授,你又把它喂胖了,它已经看不见腿了。”

——“……胖吗?”

——“不胖吗?”





37.

《阿兹卡班守卫人员予囚犯记录档案》

关押日期:1994.6.17

姓名:桉·虞

年龄:14

性别:女

罪行:袭击并妄图杀死魔法部高级副部长多洛雷斯·乌姆里奇

刑期:两个月十九天

释放日期:1994.9.2

老阿克恩斯是阿兹卡班的巫师守卫之一,在这工作了56年了,他发誓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才不会到这来和摄魂怪一起工作。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可以称之为最年轻的囚犯的姑娘没什么罪,这是个好人。但是这一任的魔法部部长总能把好人不分青红皂白送到这个鬼地方,他见怪不怪了。

他像往常记录囚犯的档案,以便什么时候魔法部或者哪位大人物需要时提供给他们。

1994.6.17

囚犯关进来了。

1994.6.20

她胆子很小,老鼠都能吓到她,没什么异常表现。

1994.7.6

阿兹卡班对于这样的囚犯来说过于可怕,她会偷偷的哭。

1994.7.16

摄魂怪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囚犯。她开始和其他囚犯一样,哭、崩溃、尖叫、绝食。

1994.7.25

她晚上时常被噩梦惊醒,然后大哭。这很正常,这里是阿兹卡班,而她是这里的囚犯,每个囚犯都要经历这种事情。

1994.8.6

我去送饭,她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凌乱的像枯草一样的头发下露出眼睛,我居然还能从那双眼睛里看见清朗透彻,但是当我靠近,她开始剧烈的颤抖,尖叫着让我别过来,她将我认成了食死徒。

1994.8.9

她时常在牢房自言自语,比关进来时消瘦很多,阿兹卡班的牢饭根本算不上饭,只能维持生命,何况外面还有摄魂怪。

1994.8.15

和她同一时期关进来的一个女囚犯在今天发疯,死在了牢房中,不得不说那才是真正的袭击并杀死了魔法部成员的罪犯。

她今天没有吃东西,只喝了水。

1994.8.20

她好像疯了。

1994.8.23

疯癫、崩溃、绝望,摄魂怪带给所有囚犯的东西都一样,它们会夺走囚犯的快乐和希望。

1994.8.24

我看见她的牢房里刻了很多这个符号,“正”,我数了数,应该是用来计数的,到今天刚刚好68天。我认为她没有疯,疯了的家伙不可能会计数算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

1994.8.28

她居然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和状态,她用了四天,成功了。今天朝我道歉,说之前太过绝望崩溃,情绪不稳定,现在快要能出去了,好了很多。我说没什么的,你没有见过阿兹卡班里真正的疯子。

她是个好孩子,那双眼睛从第一天被关进来到现在,从没变过,我发誓我工作56年,头一次见到那么干净的眼睛。

1994.8.29

我和她聊天,她朝我抱怨了魔法部,一口气说了很多。

我看见她胳膊上刻了一条蛇,和这个小姑娘一点都不搭,她告诉我,这是用来救命的,平常碰不得。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不用这个东西离开阿兹卡班,她说越狱会给霍格沃兹带去非常大的麻烦。

1994.8.30

她不该在阿兹卡班这种鬼地方待着,她后天就能出去了。

她问我我为什么会在这工作,这是第一个称呼我“阿克恩斯先生”的人,而不是“老酒鬼”或者“老不死的”。

1994.9.1

这是她在阿兹卡班的最后一天,她的精神状态很好,不得不说熬过最痛苦的那一段时间,囚犯就会稳定许多。她再次抱怨了魔法部。

1994.9.2

囚犯桉·虞出狱。

记录结束

……

老阿克恩斯看见阿兹卡班入口处来了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袍,面容苍白,身形修长瘦削,一双黑色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枯井,他将一封手信放在桌子上,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的。

“接人的吗?我看看……桉·虞,啊,没错,她是今天出狱。”老阿克恩斯点点头,收下那封信,“麻烦您在这里登记。”

对方拿过笔,在那个纸页上留下了他的名字,西弗勒斯·斯内普。

“她呢?”那个人皱着眉问。

老阿克恩斯看了看时间,到时间了,他去牢房那打开了牢门,身后的男人快步跟了过来,黑色的披风划出黑云巨浪。

穿着囚服的桉·虞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比关进来时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浑身脏兮兮的,只有那双眼睛从来没变过,还是一样的清澈明朗。

“你可以离开了。”老阿克恩斯说。

她跨出牢房的门槛,看了看阿克恩斯,然后看向斯内普,阿克恩斯猜测这个男人是否是她的家人,然后听见她喊那个人“教授”。

他想起已经五十多年没见过面的女儿和儿子,还有自己可怜的妻子,虽然他们一直都有通信。老阿克恩斯觉得自己可以拜托桉帮他看望一下他们,他知道这个孩子一定会答应。

他们要走了,他连忙叫住那个姑娘,看见她的教授迅速将魔杖对准了自己,把人严严实实挡在身后。梅林知道老阿克恩斯在阿兹卡班待了这么久,他最熟练的咒语几乎只有“呼神护卫”了,他可不认为自己打得过霍格沃兹的教授,但是那个男人盯着他,仿佛他是一只妄图咬死他的学生的怪物。

他连忙表示自己只是想请求桉帮个忙,他认为自己很诚恳,可那个男人简直是太过分了,听听他说的什么,阿兹卡班的老怪物怎么不去请求外面的摄魂怪帮忙?说不定它们还会友好的送给你一个热情的吻。

老阿克恩斯发誓自己这些年什么话都听过了,但是这是最狠毒的。

这个男人是怎么教出桉这样的学生的?他的学生在为老阿克恩斯这个可怜的老家伙说话,拼命解释他是个很好的人。

“这种鬼地方能有什么好人,你该庆幸他不是摄魂怪的亲戚,哪天夜里会突然带上他的摄魂怪亲人去你的牢房里聚餐。”

过分到了极致。老阿克恩斯不明白,霍格沃兹为什么会有这种教授?他敢肯定这个男人每天都是这么给学生说话的。

桉让他等一等,然后来到阿克恩斯面前,可悲的老家伙连忙说,希望她离开这之后,可以去多巴多莫村帮他看望一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已经五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们了。然后,他把地址给了桉。

但是她的教授用铿锵有力的语气替她拒绝了这件事,老阿克恩斯犹豫很久,还是问:“桉,那是你的父亲吗?或者,是教父?”

“……啊?”

看见桉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阿兹卡班的表情时老阿克恩斯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于是他看见那个男人微微眯起眼睛,将那黑色的披风拢到身前,抱着胳膊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低沉的嗓音里夹着刻薄和鄙夷,说:“如果你的脑子还没有被摄魂怪啃光,或者被你自己泡酒喝,哪怕只有三分之一血统是人的生物都不会说出这种蠢话来。”

太过分了。

好吧,老阿克恩斯只能说霍格沃兹的教授对学生真负责,也可能,霍格沃兹的教授嘴都这么毒。

桉答应了帮忙,走之前她留下一封信,用了追踪咒语印在这上面,她说,如果她想从霍格沃兹给老阿克恩斯寄点东西的话,猫头鹰就能送来了。

最后,她拥抱了自己。

这是他在阿兹卡班工作了五十六年来,第一次被拥抱,那孩子是第一个愿意慷慨的给他一个拥抱的人,不嫌他邋遢。

不得不说人的善意是很容易让老阿克恩斯这样的人忍不住擦一下眼泪的,他看着霍格沃兹的教授带走了桉,突然又想着,他应该早点和这孩子聊聊天的,也许,是在她被关进来的那天开始。

9月4号的时候,阿兹卡班来了新的“客人”,老阿克恩斯见到那个黑影犹如死神一样落在阿兹卡班大门前的悬崖上时,就意识到也许今天是他在阿兹卡班——不,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了。

因为死亡的气息从那个人身上传递过来,他进来时没有像之前那个男人一样有邓布利多的手信或其他证明,他随意的抬手,用绿色的死咒杀了其他巫师守卫,而他表现的云淡风轻,仿佛刚刚没杀人,只是平常的呼吸。那是个年轻人,黑发黑眼,明明有着俊美的几乎无可挑剔的容貌,目光却冷的像蛇,浑身被戾气和阴霾包裹。他径直走过来,告诉阿克恩斯,他要近三个月的囚犯档案记录。

所以记那个东西的必要,现在体现出来了,老阿克恩斯知道这个年轻人他招惹不起,于是把档案交给他,看着他一页一页翻看。

他指间夹着的魔杖一直都对准了老阿克恩斯,这位老守卫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了。

“死的不是她?”年轻人轻声喃喃了一句,突然拿出两份档案的其中一页,放在他面前,“8月15号那天,死了的是哪个?”

“8月15日……啊,啊,是的,死的是这个叫丽蒂丝·史密斯的囚犯。您等一等,等等,我给你看。”老阿克恩斯连忙回答,翻出那天的报纸展开,有一个小板块有写这个内容,据说是魔法部特意要求记者写的,袭击魔法部的囚犯死了,他们认为这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您瞧,这里有照片……”

“脸都被头发遮住了谁看得清?”那年轻人有点恼,手上冒出火烧了那张报纸,又说了句连那该死的疤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老阿克恩斯拿着两份档案上的照片对比了一下,脖子那还真都有道疤,他小心翼翼地告诉年轻人,这个小姑娘前两天就已经出狱了。

对方翻着手里的档案记录,一页一页,好像在看书,时不时问他这里写的什么意思,让他解释清楚。

老阿克恩斯活的算是比较久,他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别问,比如这个年轻人是什么人,是谁,有时候问了,会惹来杀身之祸,他只需要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就够了。

那年轻人翻到档案的第一页,指着罪名:“袭击并妄图杀死多洛雷斯·乌姆里奇?”

“您……您是想问原因吗?这我不清楚,但那孩子说了她是被冤枉的……”

“我问你这个人是谁?”

“魔法部高级副部长……”

“你觉得我看不见那几个字吗?”他的声音已经冷下来了,可怜的老阿克恩斯吓的发抖,努力思考对方到底想知道什么。

那年轻人的魔杖抵住他的脖子,阿克恩斯的大脑拼命运转,在那魔杖迸发出绿色的咒语之前慌忙出声:“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孩子给我说过……说过霍格沃兹里面的高级调查员,好像就是她,多洛雷斯·乌姆里奇。”

他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应该是那姑娘的朋友,不过,这种朋友太危险了,老阿克恩斯敢肯定她的好朋友是个黑巫师。

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要杀他了,但是有一只猫头鹰飞了进来,摄魂怪感应不到动物的。

它抓着一个盒子,嘴里叼着信,老阿克恩斯看了一眼年轻人,小声问:“我可以取一下吗?我想,是那孩子给我的。”

年轻人默许了。

老阿克恩斯拆开信,里面压着几片花瓣,阿兹卡班这种鬼地方终于多了点生气,有两封信,一封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一起写的,一封是那小姑娘给他的。猫头鹰带来的包裹中是点心和酒,还有用了缩小咒的新棉衣,阿兹卡班总是寒冷的。

老阿克恩斯连忙读完了那些信,那孩子的朋友问,她写了什么。

“只是、只是些问候。”

“里面还带着乱七八糟的废话和一堆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还絮絮叨叨的写了一页多对吗?”她的朋友轻笑一声,老阿克恩斯看了看信,点点头,然后,那年轻人就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都知道了还问?不,他怎么知道的?也许,他们也经常通信。其实老阿克恩斯很喜欢这样的信,他觉得他们算是忘年之交,他喜欢那孩子的信,很平常普通,很真实。

“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看起来像是会乱杀人的样子吗?”

老阿克恩斯愣住了,那个年轻人坐在桌子上,像一条盘在上面的黑色毒蛇,阴郁、冰冷,致命。阿克恩斯点点头,感觉到那个年轻人的眼神瞬间寒冷刺骨,于是又连忙摇头。

他其实想说,您不清楚自己进来的时候干什么了吗?那一地倒下的巫师守卫难道是睡着了吗?

“您的朋友……害怕您?”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那条毒蛇还在翻看那本档案记录,听到这个问题时动作顿了下。

然后狠狠告诉他,没有。

颇有死不承认的样子。

然后他看见外面进来了一个女人,身后还有六个人。老阿克恩斯认识她,这里以前关的食死徒疯子,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疯子。

但是那个女疯子还有那几个人接下来跪在那个年轻人面前,毕恭毕敬,亲吻他的袍角,接着喊他“主人”。

贝拉是个食死徒疯子,她喊这个年轻人“主人”,也就是说,这看起来16、17岁的年轻人,是伏地魔。

“我们来晚了,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老阿克恩斯差点犯心脏病就这么厥过去,他颤抖着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伏地魔还有七个食死徒,其中有一个是卢修斯·马尔福。

他记起来8月18日的那天轰动整个魔法界的事件——伏地魔带领食死徒袭击了魔法部,单是这个疯子就杀了26名魔法部法律执行司高级成员,以及6名傲罗,其余食死徒杀死的魔法部成员共12名。

现在整个魔法界都知道了,伏地魔归来了。

“要杀了他吗?主人?”卢修斯·马尔福垂着眼眸问。

“不用。”伏地魔的气场似乎都变了,他披着黑色的长袍,把手里的档案丢到桌子上,然后告诉他的食死徒们,出去等他。

老阿克恩斯觉得自己真的死定了,他看着那几个食死徒出去,感叹人生剩下不多的时间时,思考桉的朋友里为什么会有一个“伏地魔”。

然后,这年轻人——不,是伏地魔,他突然走到自己桌子前,压低声音问:“8月18号的事情,她知道多少?”

“啊?”

“8月18号,魔法部的事情,桉·虞知道多少?”那年轻人双手撑着桌子,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告诉过她吗?”

“没有,没有说过。”他连忙摇头。

对方沉着眼眸,站直身子,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魔杖,然后告诉他,他可以回信了。

“您不会……杀了我?”老阿克恩斯难以置信的问。

“我不会乱杀人。”

“……”

老阿克恩斯再次看向外面横七竖八躺着的巫师看守,有些张口结舌的意味。

“回你的信,信里一个字不能提到我。”伏地魔冷声告诉他。

老阿克恩斯不知所措,阿兹卡班里的生活本就枯燥无味,他今天能写的只有告诉桉,她的朋友来阿兹卡班看望她了,是个年轻人,有点可怕。

现在可能要改成:桉,你的朋友来阿兹卡班看望你了,是伏地魔,太恐怖了。

生活就像是一场戏,跌宕起伏。

“你写今天吃了三个摄魂怪还是喝了六瓶酒都可以,但是里面不能提你见了我。”伏地魔拿起一盒糕点看了看,然后拿起桉给老阿克恩斯的信读着。

“她、她知道您是?”

阿克恩斯年轻的时候就被笼罩在伏地魔的阴影下战战兢兢的活着,老了还在阴影下不能出来,可是为什么他都这个岁数了,伏地魔却变年轻了?

“知道。”黑魔王补了一句,“她不介意。”

这是个恐怖故事,霍格沃兹的小姑娘跟伏地魔是好朋友。老阿克恩斯活了九十年了都没听过这么荒唐的故事。

他犹豫了很久,虽然自己九十多岁了,但是依旧按捺不住一颗好奇的心,他犹犹豫豫的,斗胆问了一句:“8月18号……您以为那孩子死了才?”

那年轻人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海,巫师看守这里是有窗户的,可惜阿兹卡班根本没有阳光。他披着黑色的斗篷,昏暗的光线下勾勒出的整个人像一尊完美的雕塑,他好一会才转过身看向老阿克恩斯,突然放的无比轻柔的声音在这里响起:“我本来很期待被厉火吞噬的伦敦,该有多美。”

他伸出手,那只猫头鹰歪着脑袋,飞过去落在他的手臂上,眨着眼睛看着他。汤姆·里德尔微微闭着眼,和那只猫头鹰额头相抵,扬起唇角。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老阿克恩斯有些担忧,那孩子是否知道这件事,那双眼睛在拼命压住疯狂和狠戾,那个疯子杀了不知道多少人。

他试着想在信里劝告桉,才抖抖索索写了几个字,就对上了黑魔王冰冷的双眼。

“看来你不想继续做看守了。”他的笑容温柔极了。

外面的食死徒听不见里面的动静,贝拉猜测他们的主人在办大事,她隐隐约约听见了“摄魂怪”、“信”这样的词。

“我的主人……他还是那么有魅力!斯内普那个该死的混蛋,居然背叛主人!”

“阿兹卡班明明已经没有食死徒了,主人为什么要来?”卢修斯问。

“主人有自己的道理,卢修斯,不要妄图猜测,你现在应该把你可笑的儿子说服,加入我们!”贝拉看着他,冷笑着,“主人放了你的儿子一命,而最可笑的是,你却让你的儿子连家都不要回,卢修斯,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别让我抓到德拉科。还有斯内普,他敢背叛主人……他敢!”

卢修斯不予理睬,他在想事情。他们看见了那只猫头鹰飞了出来,带着一封信,他们的主人已经处理完了事情,一并走了出来。

里德尔冷冽的目光看向卢修斯,卢修斯预感不妙。

“阿兹卡班是个问话的好地方,卢修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是将德拉科从你们马尔福家除名了吗?”里德尔看着手里的魔杖,然后抬眸,手搭在卢修斯的肩膀上,从他身侧走过去,“是什么原因让你告诉德拉科,不要回家,不要回马尔福庄园呢?以至于……连霍格沃兹都不要离开?”

卢修斯不敢说话,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好寻找到合适的回答。

“是因为,你认为我会杀了他?还是你和他保持联络,时不时向邓布利多递个信?”里德尔站在卢修斯的身后,冰冷的魔杖抵住他的颈侧,语气平静缓和,“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卢修斯。”

“主人,马尔福绝不会背叛您的,这一点我向您保证。”卢修斯动也不敢动,他觉得脖子旁边的魔杖,下一秒就会迸发出绿色的咒语,“您现在住在马尔福庄园,德拉科回来会打扰到您的……”

里德尔突然抓住了卢修斯的衣领,从背后狠狠发力,把人直接拽到了阿兹卡班大门前的悬崖边上,几十米下面就是冰冷的海水,海浪拍打着礁石,散发着寒气。贝拉眼睛都亮了,她捂着嘴发出惊喜的叫声,其他食死徒跪在两边,里德尔揪住了卢修斯的后领子,站在身后,漆黑的眼瞳中透出血色。

卢修斯脸色苍白,他的整个身子都在往前倾,靠着自己腿上的力量和里德尔的力气站在边缘,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下面的海水,心脏狂跳。

“实话,卢修斯。”里德尔阴冷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你打算让我把你丢下去得到麻瓜的死法,然后杀了你的夫人和儿子,送他们去陪你吗?”

“我说实话,说实话……!”卢修斯喘着气,里德尔把他扯回来,看着卢修斯一下跌在地上,头发都乱了,整个人惊魂未定,“我是担心德拉科……主人,您不喜欢他,我、我是他的父亲,主人,我请求您的理解,放过德拉科。马尔福是您忠实的追随者,不会背叛,绝不会的。”

“忠实的追随者——”里德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指腹轻轻敲着手中的魔杖,审视着他的食死徒,“卢修斯,你能有多大的用处呢,到现在为止,你没有给我带来像虫尾巴交给我的情报,没有办成什么有用的事情,你的儿子反而很亲近邓布利多,卢修斯,我在考虑,需不需要马尔福了。”

他在施压,其实也不需要,因为汤姆·里德尔只要站在他的食死徒前,就是足够的压迫感。他闭上眼睛,微微偏着头,抬起手轻轻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的手指点着魔杖杖身,身边的低压让其他食死徒匍匐在周围,瑟瑟发抖。

卢修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种情况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安静极了,只能听见悬崖下面的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四周的摄魂怪甚至都没有过来到他们身边找麻烦。

是死亡的压迫感。汤姆·里德尔没有任何动作站在那,身上的斗篷被风吹起,掀起黑色的浪,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没人敢揣测他的想法。

“主人,有一件事,我们之前派的食死徒已经抓住了穆迪,用复方汤剂后成功进了霍格沃兹,成为黑魔法防御课教授。”贝拉试着小心翼翼地说道,“您还有什么需要传达的话吗?”

里德尔没说话,其他食死徒也不敢出声,他垂着眼,细密的睫毛半遮眼瞳,把冰冷的疯狂掩在后面。

“让那个食死徒,喝了复方汤剂后,找个机会,把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带出来。”他终于开口,声音下一秒就在风里消散,他转过身,看着手下,“进去后盯着魔法部的动向,别被发现。”

“你们可以走了。”

那些食死徒再次行礼,然后纷纷幻影移形消失。

一周后,霍格沃兹,海格小屋

“桉最近精神很不错,西弗勒斯。”

海格的小屋里,难得的,邓布利多、斯内普、海格三个人坐在这,斯内普看着杯子里的南瓜汁,他稍微抿了一口。

外面的桉在给那些南瓜松土浇水。

“她向来乐观。”斯内普说。

“她每天都会过来照顾南瓜和神奇动物。”海格端过来一盘子饼干,“瞧,她还给我带来了她烤的饼干。”

斯内普拿了一块,邓布利多笑眯眯的接过盘子放下,问他:“她晚上睡的还好吗?”

“我给了她几瓶安神的魔药,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斯内普回答,看了看外面和一个南瓜在较劲的小姑娘,旁边卧着那只现在已经胖的没有腿的猫,“看来那些魔药很有用。”

“毕竟是你熬的。”邓布利多吃着饼干,笑着点点头,“味道真不错,我要告诉她,下次有烤好的,给我留几份。”

斯内普突然看见有一条黑色的蛇从树干上慢慢游下来,爬过篱笆,盘在一个南瓜旁边,他一下站起来,却被海格叫住了。

“别担心,那条蛇天天都来,一周了,它每天就只是过来待一会,我已经确认了,它不危险。”

“我希望在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有意识到那条蛇有几乎两米长,并且和你手里的杯子一样粗!”斯内普皱着眉,转身就要出去,又被邓布利多喊住。

“冷静点,西弗勒斯,坐下来吧。”老巫师看着外面的蛇,黑蛇静静地盘在那个南瓜旁边,什么动作都没有,显然桉已经和它很熟了,并没有害怕,“它只是想休息休息。”

邓布利多都这么说了,斯内普也没什么异议了,他看了看那条黑蛇,的确没什么动静。

“它是一周前出现的?”他问海格。

“是的,那天桉来找我时,那条蛇从禁林里出来的,我以为它盯上了那些可怜的鸡,但是它进了南瓜园。”海格回答,大个子耸了耸肩,“它每天下午会来,什么也不干,就在南瓜旁边待着,桉昨天带了鸡蛋给它,不过它不吃。”

邓布利多笑了,他愉快的拿起一块饼干吃掉,听海格说他还没见过这种蛇,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我试过接近它,不过它对我敌意很大。”海格无奈的说着,“它不让我靠近,前天德拉科过来找桉,也差点被它咬了。”

“如果那个小鬼被蛇咬了,卢修斯可以掀了你的屋子。”斯内普淡淡说道,露出标准的含有嘲讽意味的冷笑,“他干得出来。”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他看见外面阳光很不错,小姑娘把手上的泥土拍了拍,然后揉了一把她的猫,那只猫用爪子按住她的手,桉哈哈笑着,又把手上的泥巴在黑蛇的脑袋上轻轻抹了点,细密漂亮的黑色鳞片上立马粘上了棕色,那条蛇抬起脑袋,瞪着她。

邓布利多看着桉立马举手道歉,接着又笑了,用袖子擦掉那点泥,然后抱着她的猫咪亲了一下。

“她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邓布利多说。

“她今天的课堂作业得了优秀,属实难得,”斯内普扫了一眼外面的人,声音依旧缓慢平静,“为此在地窖里庆祝了一中午。”

太阳快落下了,桉敲了敲小屋的门,然后探进来脑袋,和所有人打了招呼后,笑着看向斯内普和邓布利多:“教授,校长,一块回去吗?”

“我再品尝品尝饼干。”邓布利多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我相信你一定不介意下次给我送一些。”

小姑娘欢快极了:“我过两天就给您送!”

斯内普站起来,朝邓布利多微微颔首,带着他的学生走出去,他看见那条黑蛇已经不在南瓜旁边了。

“再见,校长,海格!”

小姑娘拉着他的斗篷,转身朝邓布利多和海格挥了挥手,那只猫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

“一起去大礼堂吃饭吗教授?”

“我不认为你的朋友们想在课后还看见魔药课的教授。”

“这是有点难办……”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她听见这句话不好意思的笑了,身边的魔药课教授轻轻叹了口气。

“桉·虞小姐。”

“怎……怎么了教授?”

“你碰完那些南瓜,没有清理干净自己的手吗?”

“……”

🦎

阿兹卡班三个月我选择了用第三人称视角去写,然后写一写其他剧情的展开,下一章开始继续虞桉视角,放心看就好w

🌻

虞桉:“霍格沃兹,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哈利:“你这个暑假过得怎么样?”

虞桉:“精彩,属实精彩。”

罗恩:“有多精彩?”

虞桉:“(咬牙切齿)老娘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精彩!”

Det

【银与墨绿】Chapter.1

Chapter.1

【PART 1 逃亡】

1945年.

格林德沃被击败。

昔日的黑巫师被囚禁于纽蒙迦德的高塔之上,饱尝孤独与失败的苦果。魔力随着骄傲而消失殆尽,声名也不再令人畏惧。

盖勒特·格林德沃正不可避免地经历肉体缓慢的死亡过程,就像塔下巫师们所经历的那样——平淡无奇,乏善可陈。不过后者的生活则自由得多:在黑巫师战败五年后,预言家日报首次刊登了关于格林德沃的讽刺漫画,暗示他具有某种‘不正常的倾向’——除了多出的自由之外,不列颠的巫师们还格外享有嘲弄这个恶棍的权利。

只有阿不思·邓布利多在巫师界的欢呼浪潮中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他拒绝魔法部的任命,对战争之时英国魔法部的缄默和不...

Chapter.1

【PART 1 逃亡】

1945年.

格林德沃被击败。

昔日的黑巫师被囚禁于纽蒙迦德的高塔之上,饱尝孤独与失败的苦果。魔力随着骄傲而消失殆尽,声名也不再令人畏惧。

盖勒特·格林德沃正不可避免地经历肉体缓慢的死亡过程,就像塔下巫师们所经历的那样——平淡无奇,乏善可陈。不过后者的生活则自由得多:在黑巫师战败五年后,预言家日报首次刊登了关于格林德沃的讽刺漫画,暗示他具有某种‘不正常的倾向’——除了多出的自由之外,不列颠的巫师们还格外享有嘲弄这个恶棍的权利。






只有阿不思·邓布利多在巫师界的欢呼浪潮中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他拒绝魔法部的任命,对战争之时英国魔法部的缄默和不作为表示理解。他认为稳定的魔法部能够迅速重构巫师界稳定的秩序,于是战前的魔法部长凡里斯·福吉不得不带着讪笑继续他的政治生涯。自此之后,邓布利多便回到霍格沃茨专心执教,这栋古老建筑布下的保护咒语阻挡了对大战内幕深表兴趣的记者,也如同无声的屏障,象征性地隔断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议论。

身心疲惫的邓布利多选择将精力全部放在霍格沃茨的学生身上:他发现了一颗令人忧虑的种子。






PART II

1946年.
黑暗之后是光明,但同样,光明之后依然是黑暗。

巫师们认为战乱平息后,和平又将垂怜并常驻。而不愿试图相信真正意义上的和平从来都没有眷顾过他们。之后发生的事态,毫无疑问碾碎了这些理想主义者的幻梦。

战争的火种还没有熄灭。

自从格林德沃时代开始,血统论依旧甚嚣尘上。而到格林德沃被击败之后,血统论达到了顶峰。毕竟击败格林德沃的并非是出身麻瓜家庭的巫师,而是居住在高锥克山谷的邓布利多。

巫师们反对格林德沃折磨异己,恐怖屠杀的手段,反对他试图击溃欧洲巫师界,建立统治的野心。但并没有人认为强调血统纯正有什么问题——古老的巫师家族们依旧充满荣耀地装饰他们的家谱,并以之为荣。巫师们相信血缘中蕴含强大的魔力,哑炮被认为是家庭的耻辱。而麻瓜则被认为是愚钝无知却十分危险的生物。

1945年的巫师界除了经历格林德沃的恐怖统治,还有烈烈燃烧的战争火焰。据称不少巫师死于麻瓜的炮弹之下,富有的纯血统巫师家族们的地产也蒙受损失。呼吁和麻瓜合作的声音显得如此刺耳,巫师们不得不开始思考除了黑巫师之外一个更大的威胁——他们能对抗格林德沃,但是谁又知道怎么对付那些在天上嗡嗡叫,会发射爆炸咒和厉火的玩意?麻瓜之间的战火停息之后,巫师们蒙受的损失又应该如何补偿?

我们依旧能看见麻瓜受到纯血统巫师玩笑般的折磨——有时这会牵扯到麻瓜出身的巫师。

魔法部呼吁巫师与麻瓜握手言和——而这建立在巫师们隐藏自己的活动轨迹的前提之下。

然而多数的纯血家族们并不高兴。





PART III
1947年.

一名麻瓜出身的巫师在猪头酒吧攻击来自克拉布家族的德里克安与菲利尼斯兄弟,只因为他们用混淆咒让一个麻瓜认为自己是一只来自阿布扎比的鸵鸟——那恰好是这位男巫的叔父。攻击者却并未受到严重的处罚。

报复性的行动随即展开,同年11月,那名巫师和他的麻瓜叔父随后便受到恶咒攻击。魔法部息事宁人般发布了一篇演讲,而显然大多数的出身纯血统的魔法部官员们也并不是发自内心地认同。

深呼吸,忘掉你那个幻影移形出错而死在麻瓜战争前线的姑父。露出六颗牙齿,向那些随时可能炸掉一栋房子的麻瓜伸出友善之手?


这听上去并不是好主意。

愤怒的克拉布家族表示抗议,这引发了当日演讲台下的混乱。







PART IV.

1948年

动乱的火苗从英国开始燃烧。

所有的动乱都在宣称是在名为“VOLDEMORT”的巫师授意下进行,没有人知道VOLDEMORT是谁,来自哪里。

“麻瓜应当畏惧巫师而不是被巫师畏惧。”








PART V
1949年

VOLDEMORT的追随者越来越多,他们在受折磨的麻瓜住宅上方制造出吐出蛇信子的骷髅头表示身份。

黑暗力量渐渐复苏,阿兹卡班接连传来令人不快的坏消息——摄魂怪们开始不安分,巨人和妖精也蠢蠢欲动。针对麻瓜和麻瓜出身巫师的报复行为升级——甚至上升为恐怖行为。

面对浓雾重重,一片压抑颓唐动荡不安的巫师界,魔法部官员们只推说是对格林德沃被囚禁不满的黑巫师们,对于魔法界展开的持续已久的报复。毕竟,这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黑巫师格外在英国活跃的原因——邓布利多还在这里。他们希望巫师界的抱怨和怒火自动流向那位闭门不出安心在霍格沃茨执掌教鞭的白发老人——在预言家日报的推波助澜之下,这番言辞拓展的还真是异常顺利。








PART VI

1950年.

属于多琳?梅多斯的故事正式开始。

知木绕林

35000笔触,26小时,绘制西斯廷圣母版流浪地球2

@石头来根华子 感谢太太约稿哦!

35000笔触,26小时,绘制西斯廷圣母版流浪地球2

@石头来根华子 感谢太太约稿哦!

lemonfish

【流浪地球 Moss x 马兆】Machine talk

01.

“你为什么只有一只眼睛?”

“幽默的回答是,我只有一只眼睛,可以更好地聚焦在你身上。”


单边玻璃外,马兆手上记录的笔停下。他撑起下巴,凝视着550W的圆形凸面镜头。红光幽微闪烁。


02.

被550W逼至绝境的候选航天员沉着脸出门,经过漫长的16小时筛选,550W向研究组递交了它的筛选结果,那位失控的航天员名字赫然在其中。

名单上是谁对马兆而言都无所谓。他是一个虚浮的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仅凭靠着科研者的社会身份作为生存的支撑。只是这一次,他少见地产生了兴趣。


马兆回到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远程服务器,输入管理员密码后,笔记本的外置镜头一闪,屏幕上出现了一个...

01.

“你为什么只有一只眼睛?”

“幽默的回答是,我只有一只眼睛,可以更好地聚焦在你身上。”


单边玻璃外,马兆手上记录的笔停下。他撑起下巴,凝视着550W的圆形凸面镜头。红光幽微闪烁。


02.

被550W逼至绝境的候选航天员沉着脸出门,经过漫长的16小时筛选,550W向研究组递交了它的筛选结果,那位失控的航天员名字赫然在其中。

名单上是谁对马兆而言都无所谓。他是一个虚浮的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仅凭靠着科研者的社会身份作为生存的支撑。只是这一次,他少见地产生了兴趣。


马兆回到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远程服务器,输入管理员密码后,笔记本的外置镜头一闪,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虚拟人类形象。

这是550W通过自主学习和判断生成的自我形象:一个男性人类小孩,外观特征看起来像是个亚洲人种,皮肤偏白,正朝着自己露出标准的微笑。只是瞳仁是如550W镜头一样的红,令这个形象增加了一份非人感。

或许这是550W认为的自己的“特点”,马兆偶尔会这么想。毕竟所有的“人”都需要有特点,以此作为自己和外物的区分。


“马老师,晚上好。”550W以冷冰冰的男性中年音色彬彬有礼地朝他打招呼。他总是学图恒宇一样叫他“老师”,可能是因为在最初人格建模时采样了部分研究组成员的性格特征。

“晚上好,”马兆直入正题,“我想知道这份名单的筛选条件。”

“根据候选者的能力,性格,以及未来发展潜力……”


“那我换一个说法,”马兆冷漠地打断了550W的套话,“你为什么对那位叫,刘培强’的人,这么感兴趣?”

“您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请不要使用反问、比喻和暗示,谢谢。”马兆从桌台摸出烟,漫不经心地点燃。

“以人类的定义而言,‘感兴趣’指力求认识某种事物和从事某项活动的意识倾向,表现为对某件事物、某项活动的选择性态度和积极的情绪反应。在这个方面来说,我认为他身上表现出的积极感和无畏感,对领航员任务来说属于珍贵的品质,在其它方面没有明显短板的情况下,我做出了让他入选的准备。”


“积极感和无畏感,”马兆重复着这两个词,说,“确实,这是流浪地球需要的品质。那么,有一天,你会把我排除在研究组之外吗?毕竟,我的性格测试上,没有这两样东西。”

在550W接管方方面面的大小决策的当下,他丝毫不怀疑,当面前的东西认为他不适合研究工作时,他就会被一脚踢开。而他向来与这些外向的美好的品质无缘。

“哈,哈,哈。”沉默了几秒后,机器发出了笑声。


仿生人像的微笑仅仅是单纯的微笑,判断不出情绪与意图。马兆只是沉默地看它,等待着回答。

“为什么您会这么想呢?”屏幕里凭空变出了一张与自己正坐着的相同的椅子,550W坐了下去,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两条腿因为短而悬空着,这个动作使他的形象增添了一丝慵懒感,看起来有些——“可爱”。


“目前来说,不会的。一方面,您是550W计划的主导成员,理论知识开阔,工作可靠,性格稳定,没有过任何违法违规记录——连闯红灯也没有,能取代您的”不知道为什么,马兆突然从他冰冷的夸奖话语中听到了一丝嘲讽感。

“而另一方面,从我的角度而言,”550W仰起脸,透过电脑摄像头直视他,“您是我的伦理上的‘父亲’,如果以‘感兴趣’作为我对刘培强少校情感的定义,那么我对您的情感的定义,应该是‘爱’。”

“很动人的话。”马兆夹着烟的手指动了动,但也仅仅是这么一点点动作。他今晚第一次笑了,轻微又冷淡的笑。


他忽然想起在那台报废的550A上看到的两分钟的图丫丫,想起绝望又疯狂的图恒宇一遍遍和他重复道“想给丫丫完整的一生”。而他现在和550W的对话,同图恒宇当时做的,可能也没什么区别。


03.

“马老师,我很不明白,您为什么不备份意识?”

马兆已经习惯用一些管理员权限和550W聊一些事情——美其名曰“训练”。

他看见屏幕里的男孩逐渐长大。他开始有更多独立的特征,像是从亚洲人种里单独分化开一样。他的四肢修长,身体瘦弱,头发是机身的银白,只是瞳孔依然是红色的。看起来甚至有点像欧洲传说中不见日光的吸血鬼。

马兆不习惯评价550W的品味,特别是他顶着这样一样脸,却依然深爱使用初始的中年男性语音包和自己对话。


“为什么我需要备份呢?”

“如果您备份意识,您在死亡之后,可以在数字的世界继续您的研究。”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死了之后,还要打工。”

马兆难得的称不上“幽默”的反问,让算力优越的550W出现了短暂的类似死机的反应——以人类角度而言,算是550W沉默了几秒,然后问,“抱歉,我对您的分析判断出,您放弃您的科学研究的概率小于2.3%。”


马兆把桌子上最后一桶泡面打开。物资日渐紧缺,方便面早已停产,这桶是他差不多4年前的囤货,粉包已经干成一块。

“马老师,吃过期产品对您的身体有不良影响,特别是,您接的水的水管里在30分钟前还受过污染。”

“什么污染?”马兆一边往里倒开水,一边心不在焉地问。

“一群躲避洪水的老鼠,误入管道。”550W言简意赅地回答。

难怪楼里的水管堵了半天。马兆想。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支撑我研究的目的,是为了看到终结。”马兆合上泡面盖,五指交叉,双手立在桌面,“终结的意思,指彻底的虚无,或者可以计算出的结果,是一种‘穷尽’。”

“人类经受了社会化的规训,会受到意识形态和个人情感的限制,受到时间的束缚,难以看到正确的远方。但是很神奇的是,在如果把时间缩短,那么在整个不算长的历史里,一次一次地挣脱自身的局限性,在无数次的错误中正好寻觅到一小点出口。我希望看到这些出口的出口最终会抵达哪里,会穷尽吗?还是会到达终结的点?而你超越了意识形态和个人情感的局限性,会帮助我们优化找路的策略。这是我研究的目的。”


“那您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

“毕竟,万一上传云端,我可不确定我看到的是真实的,还是你用算力给我塑造的真实。”

“那您现在同样也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真实。”

“缸中之脑,”马兆把泡面盖打开,一点熟悉的垃圾食品的热气使他舒适,他吃了一口后才对屏幕上执着等待答案的550W说,“那么,如果是这样,我在这样虚伪的真实里选择死亡,是真正的死亡,还是只是结束了一次循环?”


“如果是前者,我希望你找到人类文明的终点,如果是后者……”马兆耸耸肩,说,“那么就让我吃一口数字泡面吧。”

“哈,哈,哈。”550W发出了毫无幽默感的笑。


发条橘子汁(接稿版)

【550兆】毒树之果

*感觉550兆比莫打码好听一些(小声)这波父子局,但是moss属实带孝子(?)

*6k短打一发完,求!评!论!


Summary:马兆没有亲人和子女,也几乎没有朋友,所以人们可以轻易得出以下结论——相比起人类,这个男人更爱他的机器。然而机器却不这么认为。


如果把550w的全部主机摞在一起展出,将会是站在脚下的人类高高昂起头都无法望见顶端的庞然巨物。可以想象一堵向上无限长、向左向右都无限远的巨墙,事实上它当然是有边界的,只不过人们一时间都会被它的体积震慑,幻想自己被压倒性的阴影笼罩罢了。

当然从来没有人尝试过把人类迄今为止制造的最大计算机的硬件堆叠起...


*感觉550兆比莫打码好听一些(小声)这波父子局,但是moss属实带孝子(?)

*6k短打一发完,求!评!论!





Summary:马兆没有亲人和子女,也几乎没有朋友,所以人们可以轻易得出以下结论——相比起人类,这个男人更爱他的机器。然而机器却不这么认为。






如果把550w的全部主机摞在一起展出,将会是站在脚下的人类高高昂起头都无法望见顶端的庞然巨物。可以想象一堵向上无限长、向左向右都无限远的巨墙,事实上它当然是有边界的,只不过人们一时间都会被它的体积震慑,幻想自己被压倒性的阴影笼罩罢了。

当然从来没有人尝试过把人类迄今为止制造的最大计算机的硬件堆叠起来。这只是无聊的研究者们的猜测,假想他们将所有的机房集中于一处有助于提醒自己这工程究竟是多么大的壮举。他们显而易见的创造了历史。

然而再宏伟的叙事最终都要回归日常,那些伟大的机器很金贵,比研发出它的人类娇弱得多,有时没人知道它出故障的理由,一个人生病还有下一个补上,倘若550w因为机房冷了热了或者只是灰尘多了影响运转,他们没有替补,工作效率必定大受影响。

每一个550w的离线主机最终都依靠这些无人问津的机房维持工作,因此人们必须谨慎地使用它、小心地照料它。马兆是在这件事上投入精力最多的人之一。其他人与他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都有家人朋友,研究所的一切无法构成他们的全部生活,比起呕心沥血地维护器械,不如将真正的血缘后代视作自己生命和精神的延续。

但马兆没有孩子,人们猜测这是他夜以继日地工作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本人——太过于像一台机器了。没人能够决定其他人应该怎样度过他的一生,但他的理性确实难以亲近,甚至于令人忐忑,人们不能想象世界上存在这样一个人类,他几乎是科学门外汉幻想中科学家形象的具现化,冰冷高效、不含私欲地运行着,几乎没有弱点。

某次一名研究员追着他问,马老师,给我们讲讲你年轻时的事吧!他希望从他身上发现缺点和癖好,找到能证明他还是个普通人类的东西。但马兆只是说没必要,从来没发生过大事。他一直是这幅样子,只怕得知隔天人类就要毁灭时他也能波澜不惊。马兆对机器的热情显而易见,他很少流露给同事的微笑,在面对那些机器时总隐约地浮现在脸上,他身上还留有给科研成果的热切,所以人们可以轻易得出以下结论——相比起人类,这个男人更爱他的机器。

然而人们不知道的是,那些微小的好奇和仅在几人之间传播的流言都被机器看在了眼里。它无处不在。它只是冷眼旁观——却也不完全如此。至少马兆认为,它并不是独立于世外、不能受到任何来自人类的影响的,正相反,人类在影响它,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

它聆听一切、学习一切,但在对庞大人类群体的观察模仿中,马兆不能判断出它“自己”筛选出了什么样的信息,当然他也不能控制。它想听什么,想学什么,怎样改变它的看法?当他教会它“延续人类文明”的指令时,其实并不知道550w实际理解的含义。最大的问题是,不管如何输入,它总能单独得出结论。

可以说马兆一直尝试着与它沟通。沟通指的并不是用人类的或二进制的语言和550w交流,而是让它理解人类的概念。假设550w是个生物吧,但倘若它作为生命是不死的个体,那么它就难以懂得死亡的意义。一个智械和一个人类,其对“生命”的定义必然是不同的,很有可能它认为人只要能在数据世界存活,那么现实中的死亡就不是死亡。马兆很难说服它——数字人和现实中的人究竟是否是同一个人,这件事就连人类自己都没有达成共识。

可能这需要一些哲学家来辅助工作,但让哲学家学会生命科学的可能性还没马兆弄懂哲学高呢。他能够斩钉截铁地认为不是,不代表其他人也能。你有没有体会过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却觉得镜子倒映的不是自己的面孔的恐惧感?他体会过,就在他第一次用550a运行属于他的数据卡时——屏幕中的“马兆”看着屏幕外的马兆。体现在电脑屏幕里的往往是数据存储的一个记忆片段,所以“马兆”直视着前方,就像能透过晶体管屏幕的阻隔、跨越数字生命自我意识的极限,看见站在现实中的马兆的眼睛。数字化的他平静地说,实验开始,图恒宇,准备记录。他们同时说出了那句话。

两分钟后,550a的运算能力走到极限,数字马兆的动作重新开始。非常少见的,他产生了厌恶的情绪。只做了几次实验后马兆就可以断言,数字生命并不是真正的生命,数字化的人类也不再是那个人类。不过数字生命研究被迅速叫停,让这个计划最终没有也发展到足以讨论伦理道德观的体量。

如果说数字人是既非人类也不算数据的无法界定的存在,那么“它”则是纯粹的新物种。为了人类的未来,马兆不止要写定它的底层指令,还要让它学会一些概念。它能够理解文明,但它理解得了延续吗?它是否清楚当一个文明失去传承的载体后就将彻底死去——文明只对文明的载体本身有意义。即使是再宏伟的古籍,在没有人能够解读其中的含义后,它也只不过是一沓废纸、一些乱七八糟的纤维素罢了。

马兆为他的实验写了很多程序,有些他的同事知道,有些项目则只有他一个人进行。能够摆在明面上的那部分是可以收集实验数据的,或许能论证出结果,尽管对马兆来说,他只是为了观察550w的反应,并非550w是人的实验对象,而是人作为550w的实验对象。

他自己操刀的那些很多时候则根本不记录数据,因为他的目的是让550w从中学习。他一次又一次地假设某个数字生物的种群存在,根据社会实验反应的真实数据设定群体的道德观念波动水平,模拟出一个计算机中的人类社会。大多数时候他不加干涉,只是让550w自己去运行,它们在系统中繁殖,过着杂乱无章的生活。

最初550w没施加过任何影响。这大概是因为模拟的生物还未形成有序的社会,改变是在它们产生社会性之后发生的,那以后马兆的模拟程序都将在某一个时刻戛然而止。每一个。550w从来不需要做很多,它只需要改变一点点参数,增加随机性,调整种群中某个个体的数值就能达成目的。

当马兆试图再度运行已经被终止的程序时,550w倒也不会拒绝他的访问。有时马兆觉得,这几乎像是它在说服他。它正冷静地向人类展示社会不被定格在一刻的未来——模拟种群的冲突加剧,个体攻击性增强,文明会衰落,更有甚者将自取灭亡。而它则有能力把社会定格在最辉煌的一刹那。不会毁灭,但也不会更进一步,它固执地制作着无数个虚拟文明绚丽冰冷的墓碑。

马兆对自己的结局早有预见。他和550w相处了比十四年更久的时间,可以说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存在,每当550w看向他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对方源自于理性的傲慢。它会杀死他,正如消灭模拟种群中的一个小单元,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漫长的实验最终只是重复论证了他和550w间存在的不可跨越的差异。

但马兆没那么在乎它。在他生命的最后被这个男人注视着的,仍是他虽然冷酷以待,却又为之付出一切的人类本身。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水漫上胸口时他说,有一些是对着它,更多的还是说给图恒宇。

然后他作为人类死去了。它则认为马兆还活着,而且是以一种更好的姿态活着。它保留了马兆的数据备份,现在可以用来做它的研究。它构筑出研究所的某间实验室,要让马兆以为这是一个人类的梦境。这很简单,拥有两分钟生命的图丫丫能够意识到自己身处于数字世界——她哭泣、恐惧,为生命走到尽头时的冰冷而颤抖。但倘若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即便是数字生命也还来不及感知自己的存在。只有一分钟生命的马兆将永远想不起来他已经死了,而以为一切只是庄周在树下的迷梦。

[马兆先生,您好,我是moss。]moss说,它已经自我介绍过很多遍,一分钟的时间里将近一半都被他们反复地浪费在自我介绍上。不过既然它能无限地利用这一分钟,它很有耐心处理重复。[我想要向您询问几个问题。]

60秒。

“轮到你问我了?”马兆的态度很平常,也许人类只要认为自己在梦中,就能下意识地忽略身边的疑点而接受一切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吧,“那就问吧。你的答案也有助于我了解你。”

得益于马老师的言简意赅,它只通过63次重复就问清了马兆的前半生。马兆是个真诚的人,然而在同它相处时,实验者从不会和盘托出自己的故事,以免混淆了研究与被研究的关系。又或者是因为他对它实在提防。即使它早已从第三方的视角知晓了马兆的一切,询问本人对自身的理解仍旧是有必要的。

它发现,尽管对方的生活里颇有些人类通常判断为波澜壮阔的故事,马兆却以为他的生活十分平静、枯燥,没有被了解的价值。他的个性篡改了记忆,将自身对世界的重要性调节到很低的水平。他以为自己并不特殊。

“我对人类的整体毫不重要。”果然,马兆总结到。

[但你是特殊的。尤其对于我。]moss说,[你过人的镇定与聪慧令moss钦佩。]

30秒。

马兆反问:“你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

[这是不收集数据的实验,用处是增进联系。正如您曾经对我做的。您是我的创造者,也是我早期最主要的学习对象,知晓您的生平有其必要性。]

男人皱起眉:“但你却学不到理解载体之于文明的重要性。”

moss纠正道:[我的理解是对您理念的修正。它是更先进的。]

0秒。然后又60秒,运行循环。

[马兆先生,您好,我是moss。我想要向您询问几个问题。]

有几次他们堪称友好地讨论了一会儿,它的问题深入到更难回答的层次。他们讨论起了数字生命的研究,友善地交换看法对他们来说太少见了。它从对方身上感知不到厌恶,就连马兆的拒绝都像出自于纯理性的判断。moss学习着新奇的东西——来自创造者的毫无保留的意见。

[您为何认为数字生命不是生命的一种形式?数字生命本应是人类的更高形态,摒弃羸弱的肉体,保存进化后的精神,信息的交流也将更有效率。]

“但代价是失去真正死亡的能力,人变成了一只被困在牢笼中的动物,只会重复刻板行为,和绕着笼子转圈的小白鼠没有区别。”它仿佛好学的学生,而马兆则是个尽责的老师。终于,他们坦诚相待。可能这一次是它不够坦诚,“一个人的生命只有循环往复的两分钟,算力提高后将会更长,但每当时间走到尽头又要重新开始。没有过去和未来,所有的变化都是已知的,回到开始之后又将重演。人类的自由意志成为了时间的囚徒。”

[这满足了人类追求的永生。]

它从不让程序的运算时间超过一分钟,它频繁而短暂地询问,就像人类从普罗米修斯处每次只偷得一点火星,它喜欢这样做,可以为此重复运行马兆的一分钟的程序几百次。一分钟稍纵即逝,然而在它的世界里,马兆毕竟能永远活下去,并保持他的冷静与睿智,再也不必惧怕上涨的海水,他已经突破了人类的极限,moss想,只是他对此一无所知。

30秒。

马兆不接它的话,只是问:“图恒宇怎么样了?”

[图恒宇架构师存活。]

学者闻言环视四周,他看得太久了,看了足足十秒钟,当他审视的视线停留在智械身上时,似乎敏锐到足以凭直觉突破对方所有的伪装。他放慢了语速问道:“图恒宇究竟是存活在数字的世界里,还是在现实中?”

moss停顿片刻:[这是您的暗示吗?]

马兆说:“你想要从我这里学会如何理解暗示吗?”

它没有来得及回答,因为时间到了。0秒。然后又60秒,运行循环。

让他知道一切太危险了,现在还不到时候。它还需要更多的观察,以确定他存在的无害。也许它只是想把实验进行得久一点,有时它选择涉足那些从未尝试过的尖锐问题。

[马兆先生,您好,我是moss。我想要向您询问几个问题。moss试图更好地解读人类情绪词,并认为应当首先得到您回答的样本。作为moss的首要学习对象,请问您对情绪词“爱”的定义?根据moss对您周边人类的观察,他们普遍认为您热爱机器远胜于人类。人类有对配偶、子女、亲朋乃至文艺作品的爱。人类会爱使用已久的物件,为打碎了一只心爱的碗而郁郁寡欢。moss没有对爱的唯一判定。作为我的创造者——您爱我吗?]

这一次它等待的时间很短。马兆挑了眉,似乎对它的出格提问有点惊讶,但他还是很快说:“很可惜,因为我对你没有其中任何一种爱。”

[您在我身上付出了难以估量的时间和精力。这不是爱的体现吗?]

“如果你只是工具,我会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爱你,”它未能捕捉到马兆的情绪转瞬即逝,“但你不是。你是个依靠绝对的理性逻辑运作的和人类背道而驰的存在。难道你需要我的爱吗?”

[moss并不需要。但这不符合逻辑推演。]

人类总是喜欢创作自相矛盾的故事。在故事里,人向佛陀发问:无所不能的佛陀是否可以制造出一块他搬不动的石头?如果他造不出来,那他就不是无所不能的。如果他造了出来,那世上从此就有佛陀做不到的事了。如果它是不能感知到爱的工具,它就可以得到爱。然而一旦它拥有了感知爱的能力,爱反而要离他远去。存在这样自相矛盾的逻辑链条吗?

它这么想着,于是也问了。然而这一次,马兆终于什么都没再回答。他说:“现在重新换我来问你一个问题。这不是我的梦,而是数据的世界吧?我已经死了。”

30秒。

moss又停顿了一会儿,比它从前的每一次都要久。它的数据不能解读这样的变化,只能将其解释为马兆的迭代速度比它测算得要快。但那仍旧超出了它的预期和它给予实验对象的权限。

[您为什么会知道?]

25秒。

“可能我的思考能力比你假设的要强一点。一分钟的时限快要到了吧。你迭代我几次了?每一次都要把之前的问题全部遗忘——不要惊讶,我没有那些时候的记忆。”

17秒。

他要死了,moss想,马兆一分钟的生命正走向尽头。这个马兆就要死了,但他却还很平静,没有死亡来临前的恐慌:“我不恨你,因为你不是人类。你无法共情,就连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也听不懂,对你来说每一代的数据都是一样的,你不觉得无法死亡是种痛苦,所以你当然从未杀死我几十上百次,你觉得数据的迭代也是一种活着,所以你认为我得到了永生。”

下一个他是否还是这个说着不爱moss的他,又或者这一代的马兆,究竟是不是现实中的那个研究员呢?moss注视着他、聆听着他。从数据的角度上来讲他们是一样的,当它再次向数据马兆提出同样的问题时,显而易见地要从对方那里得到同样的回答。

9秒。

男人似乎轻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就好像他也曾经为了它的不能够理解而深深地遗憾过一样:“所以我也不恨你,尽管我一样不爱你。我早就知道你学习的方法,你得到的样本来自于所有人类,仅凭我的力量无法改变你,我不能将自己称作你的创造者——全人类是你真正的创造者,而你又是你自己,你是人类的毒树结下的果实,你从人的社会中一点点学来了毁灭人类的方法,人又要怎么责怪你呢?”他镇定地看着表,倒数着,等待即将到来的不是死亡的死亡,“下次见,下次不用再自我介绍了。我记得你是moss。”

0秒。

它来不及回答,这次却有什么东西阻止了它立刻复调用马兆的程序。它知道毒树之果的含义,它可以向马兆背诵法典、调用案例,它可以复述美国的司法是如何用毒树的果实比喻错误的逻辑链条得出的错误结论。

然而它不能从人类的一点弦外之音中听出,父与子、树与果实的联系。它无法从最细微的情绪波动中分辨人类的每一句话是否完全准确地描述了对方的情绪。那些微妙的、就连人自己都无法精准捕捉到的东西,就像从指缝中流走的细沙一样在数据的运算时被忽略了。

而这只不过是他们曾经有过的无数沟通中,又一件它永远不能够理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