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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丝忒_

Heart's Desires(06)

Chapter 6: Mydei


短短一个晚上,万敌就发现了关于白厄的两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第一,白厄喜欢上了某个相识已久的男人。第二,白厄喝醉后出奇得安静,还特别粘人。

 

那对双胞胎姐妹一直在追问白厄心仪对象的细节,但他始终没有透露太多。万敌虽然很好奇,但尽量不参与她们的对话。因为每次他一发表评论,白厄就会显得格外局促。白厄避免与他眼神接触的模样,让他想起在纷争荒墟时对方类似的古怪反应——当时他质问白厄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他不由怀疑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说真的,白厄的私事与他无关。但——

 

万敌注视着白厄脸上越来...

Chapter 6: Mydei


短短一个晚上,万敌就发现了关于白厄的两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第一,白厄喜欢上了某个相识已久的男人。第二,白厄喝醉后出奇得安静,还特别粘人。

 

那对双胞胎姐妹一直在追问白厄心仪对象的细节,但他始终没有透露太多。万敌虽然很好奇,但尽量不参与她们的对话。因为每次他一发表评论,白厄就会显得格外局促。白厄避免与他眼神接触的模样,让他想起在纷争荒墟时对方类似的古怪反应——当时他质问白厄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他不由怀疑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说真的,白厄的私事与他无关。但——

 

万敌注视着白厄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红晕。

 

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白厄如此困扰。

 

随着空酒杯在桌上越堆越高,白厄反而愈发安静。这让万敌感到意外。他本以为以白厄那健谈的性格,几杯烈酒下肚后会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没想到他只是呆坐着,用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还好吧?”万敌主动和他对视起来。

 

白厄眨了眨眼。

 

“喝够了吗?”

 

他又眨了眨眼。

 

万敌觉得有点好笑。“行,我看是够了。”

 

“不再来几杯吗?”双胞胎姐姐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

 

“这得问他。”万敌朝白厄扬了扬下巴。

 

白厄看着身旁这位女士,咧嘴笑了笑,“你好。”

 

西耶娜轻笑,“嗨,白厄。你还好吗?”

 

“嗯。”白厄用力点点头。

 

“太好了。”她转而看向万敌,“我相信你会送他回家的,对吧?”

 

万敌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问白厄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住哪儿。”

 

“哦。”西耶娜拿起空酒杯,把它们放在托盘上,“他现在归你负责了,帅哥。所以,自己去想办法吧。”

 

万敌皱起眉头,“不能让他留在这儿?”

 

“不行。”她俏皮地笑了笑,“你没看到我这儿已经有一堆醉鬼要照顾了吗?”

 

“那我该怎么办?”万敌揉了揉后颈。最后莫名其妙地又要照顾白厄,这让他有些恼火。

 

“我也不知道,要不带他去你那儿?”西耶娜走出去几步又回头,“哦还有,声明一下,我这么说可没有——别的意思哦。”

 

万敌挑眉。她咯咯笑起来,“祝你们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哦,我这么说也没有别的——”

 

“行了,请你走吧。”

 

她扭着腰离开了。


接下来的五分钟,万敌都在思考该怎么办。他可以带着白厄去附近的旅馆,但他内心深处并不想把喝醉的白厄独自留在陌生的地方过夜。毕竟在这种神志不清的状态下,白厄的安全很难得到保障。而且,他也想不出有谁可以叫来接走白厄,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去打扰风堇。

 

万敌叹了口气。说到底,没问白厄住在哪里是他的疏忽。

 

“你跟我走。”他推开椅子起身。白厄仍茫然地望着他。

 

“站起来。”万敌走到桌子的另一边。白厄似乎勉强理解了这个简单的指令,并尽力照做。然而,他刚离开椅子就踉跄着摇晃起来。

 

万敌早料到会这样。他抓住白厄的胳膊,将它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稳稳扶住他的腰。白厄顺势靠过去,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能走吗?”

 

白厄看着他,好像一个字都没听懂。由于这个搀扶的姿势,两人的脸靠得很近,万敌能清晰地看到白厄的瞳孔微微放大,睫毛上下颤动。他的目光从白厄脸颊上的那抹绯红,移到因沾了些许酒液而泛着光泽的嘴唇上。从各个角度来看,醉酒后的白厄显得格外单纯。看上去特别容易上当受骗。

 

万敌静静地注视了几秒钟。胃里的威士忌让他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些。肯定是这个原因,不然的话,为什么他的大脑会告诉他,白厄看起来……很可爱呢?

 

他摇摇头。

 

“来,跟我走。”

 

在回他住处的路上,大部分时间都很平静,只是每次万敌转头时,白厄都会盯着他看,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万敌也并不在意。后来,为了让两人的同行不那么无聊,他终于问道:“你在看什么?”

 

“你。”白厄咧嘴一笑。

 

万敌翻了个白眼,“哇哦,我真没想到。”

 

“诶?”白厄很惊讶,“真的?”

 

“嗯。”万敌低头翻找钥匙。他以为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会就此结束,但白厄另有打算。

 

就在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的时候,白厄向前一步,挡住了那扇锁着的门。然后,他双手捧住万敌的脸,迫使对方与自己对视。

 

“看这里。”白厄笑了。

 

“你干什么。”万敌抓住他的手腕。

 

“你——看——见——我——了——吗?”白厄又凑近了一点。

 

万敌叹了口气。“看见了,现在让开——”

 

“不……” 白厄摇了摇头。他突然看上去有些难过,“你看不见。”

 

万敌放弃去理解一个醉鬼的逻辑。不管白厄挡不挡住门,他都要开门。可当他低头去摸门把手的时候,白厄再次托起他的脸,让两人的目光重新交汇。

 

“喂,你给我停——”

 

万敌瞪大了眼睛。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白厄就毫无预兆地凑了过来。

 

然后吻了他。

 

钥匙从手中掉落,金属与水泥地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散作一堆。他的手悬在半空,随后落在白厄腰间。白厄闭着眼,他的嘴唇很柔软,带着酒精的气息。

 

还没等万敌推开他,白厄就自己退开了。

 

“嗯……”白厄满脸通红,“我——呃——对不起——”

 

万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点惊愕,更多的是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白厄对刚刚发生的事,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慌乱无措。白厄低着头站在那里,像是做错了事一般,在等待责罚。

 

当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万敌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这个认知让他清醒了一些,内心却泛起一丝苦涩。

 

白厄一定是把他错认成了别人。很可能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喂。”万敌的手滑过白厄的下颌,抬起他的脸,“看着我。”

 

白厄眼神迷茫。

 

“我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明白吗?”

 

白厄不明白。

 

万敌叹了口气,“只是……别再这样了。”

 

白厄咬着下唇,眼眶开始泛红,看上去委屈极了。

 

万敌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但他突然懊悔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也许是他的语气太重了,听着像是在发怒。万敌自己也不确定。白厄的表情太悲伤了,让他觉得自己的胃被紧紧地揪住。这让他有点生自己的气,一方面是因为他刚才的举动,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显然很不擅长应付一个醉鬼。

 

“好了……”万敌用拇指轻轻抚摸白厄的脸颊,“没事的。这……这不算什么。你别这样。”

 

白厄闭上了眼睛。


万敌突然想抱抱他,于是就这么做了。他刚把人拉近,白厄就伸出双臂搂住了他。万敌感觉到白厄的脸蹭着他的颈窝,双手紧紧地抓着他。

 

万敌又叹了口气。白厄的表现就像心碎了一般,仿佛被某个他喜欢很久的人拒绝了。这个念头在万敌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他有些生气,气那个困扰着白厄却始终不予回应的家伙。万敌想,如果白厄喜欢的是自己,他会——


会怎么做呢?


他咬紧牙关。


在这无尽的隧道之中,他根本不可能去经营一段感情,更何况这里的生活本就是他深恶痛绝的。他绝不会让白厄也困在自己不得不接受的命运泥沼里。他能给予的太少,而白厄理应得到更多。

 

白厄不会想留下来的。万敌告诉自己。那人心里早有了喜欢的人,而且已经住了很久。其实,能和白厄一起度过这段时光,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期望了。只要能维持住他们的友谊,那就足够了。

 

然而,心底总有个声音在说,他不过是自欺欺人。

 

至少——

 

万敌的手轻轻抚上白厄的后脑勺,揉了揉他的头发。他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傻,还有点尴尬,但这确实让喝醉的白厄平静了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等白厄终于睡着时——在他不顾万敌阻拦,自己脱了衬衫爬上床后——早已过了午夜。万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这才意识到今晚得睡沙发了。其实和白厄同睡一张床也没什么不妥。


但这听起来实在有些暧昧,和白厄同床共枕这件事。

 

床上的年轻人呼吸平稳。万敌终于有了一段不受打扰的时间来好好看看他。说来有趣,白厄总以为万敌看不见自己,可万敌却时常不自觉地注视着他。他在睡梦中皱着眉头,嘴里嘟囔着难以听清的话语。万敌想知道,白厄醒来后,会记得今晚发生的多少事,他想知道白厄是否会记得那个吻。不管怎样,万敌不打算提起这件事。这将成为他们之间的一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晓。

 

白厄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在床头灯的映照下,颜色看起来略显不自然。他的头发是深蓝色的,万敌觉得这个颜色不太适合他。当万敌凑近细看时,发现有些地方的头发颜色更为浓重且分布不均,显然是染发时粗心所致。一些发根未被染上,其自然色要浅得多,近乎是银白色的。万敌不禁想象,白厄若是留着白发会是什么模样。

 

他见过一个留着白发的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依稀记得一个来自翁法罗斯的男孩,那男孩有着一头白发和一双蓝眼睛。他曾送给他一把大剑。如今,万敌已经忘了他的名字。

 

“嗯……”

 

白厄在睡梦中轻哼了一声。他仍然皱着眉头,让万敌忍不住想用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床头灯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勾勒出鼻梁的轮廓,同时为他的嘴唇镀上柔和的光泽。万敌凝视着床上的这个男人,他此时显得如此纯真而毫无防备。就在这时,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中闪过。

 

这是一个危险的念头,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他本该立刻将它抛诸脑后。


要是他——回吻呢?

 

他的理智排斥这个想法,但他的心却为之着迷。

 

不会有人知道。

 

除了他自己。

 

这可以当作是留在他的房间里、睡在他的床上的一点补偿。经过一个整晚的醉酒胡闹之后,这可以算作是一点小小的慰藉。这将是一个只属于他的吻,一个并非错误的吻。

 

这一切都太诱人了。

 

万敌在内心的挣扎中败下阵来。他渴望着一次短暂却又永恒的触碰,足以让他用一生去回味。

 

他站起身,俯身靠近那个熟睡的男人,轻轻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

 

万敌的脚步声在隧道的墙壁间回响。几盏煤气灯在两侧若明若暗地亮着。在这条通往尼卡多利住处的漫长通道里,黑暗仿佛凝结成实体,几乎将灯光吞噬殆尽。尼卡多利是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人物,他似乎刻意营造出这种压迫感,让每一个来访者都心生畏惧。万敌每前进一步,空气就越发沉重。这里没有风,潮湿的空气紧贴着他的皮肤,带来阵阵寒意,同时夹杂着一种因久不见阳光而产生的闷热气味。

 

当万敌走到那扇生锈的金属大门前时,戴着角斗士头盔的守卫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总是让万敌觉得讽刺:尼卡多利的追随者们竟把自己装扮成英勇赴死的角斗士。那些角斗士面具也标志着他们在尼卡多利信任的人中处于最低等级。而尼卡多利本人戴着一个形似山羊头骨的面具,通体漆黑,扭曲的犄角上镶有金色的装饰。那个面具让他看起来似人非人。

 

尼卡多利的所有追随者都戴着面具。他们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藏在塑料和金属之后,嘲笑那些拒绝加入他们的人,挑衅那些有勇气反抗他们的人。他们的恶行源于轻蔑的需要,源于幸灾乐祸的快感,源于肆无忌惮的残忍。这些人早已丧失真正的自我,沦为尼卡多利的傀儡。

 

金属大门伴随着一声诡异的吱呀声打开了。铰链拉扯着门轴,大门底部拖过凹凸不平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仿佛是幽灵在恐惧中发出的尖叫,警告着来访者门后隐藏着令人难以想象的恐怖。大门打开后,是更为宽敞的空间,一个如洞穴般阴森的地牢。在微弱的黄色灯光下,有一个人高高地坐在平台上。他面具上的角泛着金光。

 

尼卡多利自封为王,建立起一个帝国,成为独裁者,坐在仿制的王座上对他的爪牙发号施令。

 

万敌走过生锈的大门,身后的铁门随即合上了。

 

“过来,迈德漠斯。”尼卡多利的声音令人不适,沉闷潮湿。他更像是在吐字,而非正常说话。

 

“找我做什么。”万敌不想再浪费更多时间了。

 

“你为我战斗得很出色,孩子。”

 

“别叫我孩子。”他咬紧牙关。

 

“也许你更喜欢被称为王子。” 尼卡多利站了起来。那些一直躲在阴影里的爪牙们发出一阵怪笑。“在很多方面,我们已经建立了一种亲密的关系,一种不需要拘泥于礼节的关系,你不这么认为吗?”

 

“你想要什么。”

 

“我在考虑——给你一个小小的奖赏。”尼卡多利不紧不慢地走下台阶,从高台上缓缓走下来。他身形高大,比万敌高出许多,那夸张的面具让他的存在显得更加恐怖。他看起来像一个巨人,一个长着人类四肢的怪物,一个能孕育出噩梦的诡异存在。

 

“不需要。”万敌转身就要离开。

 

“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万敌继续向前走。

 

“你认识一个叫白厄的人吗,孩子?”

 

万敌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向站在几英尺开外的尼卡多利,紧抿着嘴唇。他不清楚尼卡多利为什么要提起白厄的名字,也不知道尼卡多利是怎么认识他的,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啊,原来你们彼此认识。”


万敌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尽可能平静,仿佛一切如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看来你确实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尼卡多利低笑起来,“命运总是喜欢捉弄我们所有人,不是吗?”

 

万敌皱起了眉头。

 

“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个白厄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尼卡多利张开双臂,好像在揭幕一场万众期待的演出,“别害怕真相,迈德漠斯。”

 

“我对你说的真相没兴趣。”

 

“但你应该感兴趣,孩子。我为你编织的真相,这些年不是让你过得很好么?”

 

哈。

 

万敌几乎要笑出声来。“恕不奉陪。”

 

尼卡多利的话让万敌警觉起来。他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弄清楚白厄到底怎么了。在他们一起在酒馆度过那个夜晚之后,白厄就消失了,他的消失就像他当初突然闯入万敌的生活一样神秘。奇怪的是,万敌在白厄身边时感到异常自在,甚至惬意得有些忘乎所以,以至于暂时忘记了自己仍然被困在这个地下世界——一个被尼卡多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肮脏牢笼。


“他是翁法罗斯高级议会的议员。”尼卡多利的语气中满是兴奋,“还是战争时期的将军呢——这位白厄。”


万敌本不该相信尼卡多利说的任何一个字,但这些话却让他停下了脚步,他的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孩子?” 尼卡多利拖着步子,滑到他身边,“你知道你一直以来结交的是什么人吗,王子?”

 

阴影里传来爪牙们此起彼伏的嘘声。

 

“他是你的敌人,”尼卡多利绕着万敌踱步,继续说道,“是他率领翁法罗斯军队攻打你的城堡,你的家园。还记得那场大火吗,孩子?那场辉煌、美妙、绚丽的大火。我们一起看着它烧了好几天。”他将手掌高高举过头顶,仿佛要将这段记忆供奉在神坛之上,“是他带来了那场大火,是他把你的父母逼上了绝路。”

 

那个他本该死于其剑下的将军。

 

万敌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借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知道,如果要将故国的毁灭归咎于一个人,那绝不是任何一个士兵、任何一个将军,也不是任何一个来自翁法罗斯的侵略者。吞噬悬锋城的毒瘤是尼卡多利,这个大肆宣扬他父母死讯的人,而正是他亲手造成了他们的死亡。


“然而你却在这里。”尼卡多利那可怕的面具停在万敌面前,他用手指着万敌,“非但不为你父母报仇,反而和你的仇敌谈笑风生。你这算什么,王子?”尼卡多利高高举起手臂,对着阴影中的爪牙们喊道,“一个叛徒?”


他的追随者们发出嘲笑、咒骂和讥讽,他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变得难以分辨。


“一个懦夫?”尼卡多利扫视了一圈,声音中带着一种难听的沙哑,如同湿沙摩擦砾石。


他的手下们再次发出嘲笑声。


“还是一个失败者?”尼卡多利的声音低沉而刺耳,他嘶嘶低语,“没错,迈德漠斯,你既是叛徒,也是懦夫,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败类。”

 

万敌的拳头在颤抖。他怒视着尼卡多利,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如果是年少时的他,此刻早就向尼卡多利发起挑战了,毫不犹豫地挥出一拳,不顾一切地将他打倒。输赢、生死,他都不会在意。但他现在不能那么做,因为他到目前为止所忍受的一切,他所做出的所有牺牲,都将付诸东流。


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弄清楚白厄的下落。尼卡多利在玩弄他,刻意模糊了唯一重要的真相。


显然,尼卡多利对自己的诛心之论感到十分得意。他大笑起来,肩膀因无法抑制的愉悦而颤抖。他的追随者们在万敌身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的口哨声和尖叫声充斥着这个洞穴般昏暗的空间,邪恶的声音在墙壁间阴森地回荡。万敌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可以忍住自己的愤怒,但他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耗尽。


“你对他做了什么?”万敌问道,声音中透着寒意。


尼卡多利止住了笑声。他的追随者们也安静了下来。


“啧啧,”那个戴着山羊头骨面具的人咂了咂嘴,“这么快就下定论了?”


“他在哪里?”

 

“哦,你很担心吗?” 尼卡多利佯装关切,“不用担心。你应该知道,我会以最崇高的敬意对待他。因为——”他突然贴近万敌的后背,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已经证明了自己极具价值。作为翁法罗斯不可或缺且备受欢迎的人物。”

 

万敌猛地转身,朝尼卡多利挥拳。但尼卡多利动作更快。他往后一闪,歪着头,“啊,你生气了。”


“他、在、哪、里。”万敌向前逼近一步。

 

“你又中了敌人的诡计啊,孩子。”尼卡多利捂着胸口作痛心状。“他骗取了你的信任,不是吗。”

 

万敌怒视着他。

 

“哦,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看待你的吗,迈德漠斯?”尼卡多利来回踱着步,“他从来都不是你的朋友。他根本不在乎你。他把你视为一个——威胁,对翁法罗斯和平的隐患。毕竟,你是悬锋城王位的最后继承人。这说得通,不是吗?”

 

“胡说八道。”

 

“你太愚蠢了。”尼卡多利摇了摇头,“他的友好只是一个阴谋,他自己都已经完全承认了。他在利用你,迈德漠斯,利用你的力量,以及你对这个地下世界的熟悉。这个白厄已经坦白了他的卑鄙企图,他想要彻底铲除悬锋城残留的一切。你一直努力保护的东西——噗——”尼卡多利在空中弹了弹手指,“瞬间化为乌有。”

 

万敌不愿相信尼卡多利的说辞,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动摇。如果白厄真的来自翁法罗斯的权力核心,是其政府的领导者,那么他接近自己就显得顺理成章了。翁法罗斯把他视为一个威胁,一个他们已经征服的旧王国的象征,这也说得通。这也能解释白厄来这里是为了——

 

为了什么?

 

万敌不愿去猜测。他的思绪回到了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他想起了白厄的笑容,那双蓝色的眼睛。万敌像翻阅书页一样梳理着记忆,反复琢磨着那些片段。他的心情愈发沉重,理智在不断质问:


你为什么来这里,白厄?


一种窒息的感觉填满了他的胸膛。


这一切……都是演戏吗?目的又是什么?


“看,这就是我对咱们‘合作’的诚意,万敌。”尼卡多利朝着他的王座走去,“我向来很照顾你。所以——这也是我给你的奖赏,孩子。”

 

“什么?”

 

“他是来杀你的,万敌。”尼卡多利坐下,“杀了他。在他杀你之前先下手。为你的旧王国报仇,以血还血。”

 

一片寂静。万敌感到一阵反胃。

 

“杀了他,不然我来。”

 

“……不。”

 

尼卡多利停顿了一下。

 

“你不会杀他。”万敌挺直腰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自信。“你刚刚还说,他已经证明了自己很有价值。”

 

“哦?”

 

“除非——他什么都没告诉你,是吗。”

 

万敌的语气十分肯定,这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啊——你似乎很了解他。”尼卡多利调侃道。“他确实很顽固,尽管我的亲信们已经试过——很多办法了。”

 

这些话语中的恶意刺痛了万敌的神经,胃里一阵酸涩。他用力闭上眼睛,不愿去想象尼卡多利都做了些什么。

 

“把他交给我。”他的声音在颤抖。

 

尼卡多利没有回应。

 

“把他交给我!”万敌按住心口,“我会让他开口。”

 

在尼卡多利考虑这一请求的短短几秒里,万敌感到绝望在内心翻涌。这种感觉他已多年未曾体会。各种谴责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将他拖入一个漩涡,让他淹没在无力感中。当他目睹父母从桥上坠落时,他曾有过这般绝望;当他同意在身上纹上赤红纹身时,同样的无助也曾将他笼罩。这是一种无法拯救任何人的无力感,一种令人作呕的感觉,仿佛自己即将失去某样东西——某个人——那个他珍视的人。

 

他本不该有这种感觉。白厄本应该是他的敌人,是那个给他带来毁灭的存在。万敌从来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闯入自己的生活。

 

但是——

 

他记得每一次白厄微笑着喊他“万敌”的情景。

 

他必须让白厄活下去。他必须再见他一面。他有太多问题想问,无论白厄原本的意图是什么,他都希望能亲耳从白厄口中得到答案。


“很好,迈德漠斯。”尼卡多利品味着他的焦灼,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给我点有用的情报。否则,等待他的折磨,会让他祈求死亡的仁慈。”


万敌听到尼卡多利嗤笑了一声,随后他示意手下将他带出门去。


“抓紧时间,孩子。”尼卡多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要是去晚了……怕是不剩几口气了。”

翁法罗斯手账本

【敌厄】借你我的耳目(上)

概述:

意外导致暂时失聪的万敌和失明的白厄被困在废墟。
此时他们刚认识没多久,最大的交情也就是打了十天十夜。


万敌习惯用复活解决一切伤病,但这次失效了。白厄决意让自己强大到可以战胜一切困难,但他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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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话怎么这么多!”万敌呵斥。也许没那么愤怒?只是他习惯用这么冲的语气说话。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逐火战友,话实在是太密了吧!

白厄毫不客气地回击:“嘿!你明明对于跟我互相嘲讽乐在其中!别以为我看不出来!25!”

坐落在小村落里唯一的神殿也许永远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迎来两位逐火黄金裔战士在自己的屋檐下吵闹、战斗。这个偏远村落的信仰令...

概述:

意外导致暂时失聪的万敌和失明的白厄被困在废墟。
此时他们刚认识没多久,最大的交情也就是打了十天十夜。


万敌习惯用复活解决一切伤病,但这次失效了。白厄决意让自己强大到可以战胜一切困难,但他失败了。

————————————————————————

“你话怎么这么多!”万敌呵斥。也许没那么愤怒?只是他习惯用这么冲的语气说话。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逐火战友,话实在是太密了吧!

白厄毫不客气地回击:“嘿!你明明对于跟我互相嘲讽乐在其中!别以为我看不出来!25!”

坐落在小村落里唯一的神殿也许永远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迎来两位逐火黄金裔战士在自己的屋檐下吵闹、战斗。这个偏远村落的信仰令人肃然起敬而远之——他们信奉灾厄三泰坦。但无论他们曾经如何与这种信仰相伴而生,在黑潮的侵蚀下,村民损失惨重并向圣城祈祷,终于等到奥赫玛的支援。如今剩余的生还者都已经撤离,在救援队的护送下前往圣城,万敌和白厄留下来善后,寻找与纷争泰坦和死亡泰坦相关的信息、清扫剩下的黑潮造物、以及参与白厄发起的杀怪比赛。

在这个被黑潮侵蚀的破败神殿里,两人的吵闹声撞击在墙上带来阵阵回响,中间再伴随黑潮怪物的怒吼作为伴奏,简直吵上加吵上加吵。

“那我现在受够这些无营养的斗嘴了,我不想听。26,我赢了。”他干巴巴地回敬,顺手揪出最后两只黑潮怪物撕开后摔到一边。

“什么!那里怎么藏了两只!”

怪物摔到墙上发出一声绝对不是它能发出的轰隆声,两名沉迷战斗的战士皆是一惊,同时望向那面墙。而那面墙在二人的注视下开始崩解,并且拉着周围的结构同归于尽。

“走!!”

随着白厄的惊呼,二人箭步往外冲。但碎石步步紧逼,坍塌的废墟带来巨大的轰鸣,随之而来是崩落的岩板铺天盖地地朝他们砸来。白厄挥剑的速度逐渐跟不上废墟砸下的速度,眼看很快要被压扁,万敌只来得及化出红晶在离自己几米远的救世主身侧形成一堵承重墙,但他脚下的地板承受不住坍塌的冲击力也开始碎裂带着他往下坠。救世主惊呼出的“万敌”和他本人一同被淹没在碎石中,而万敌周围碎裂错位的地板形成不规则的夹缝,每一条都可能困得他动弹不得。不好,他的一条腿已经卡进去了。他毫不犹豫地从膝盖崩断了那条腿,并催动红晶在他身侧疯长试图为主人创造一个安全的外壳。膝盖处新鲜的断口淅淅沥沥地抖落红晶碎,虽然早已习惯这种程度的疼痛,但他耳朵还是嗡嗡响。稀薄的天光很快被封死,环绕四周的只有黑暗。他只能忍耐着熟悉的痛感努力维持所有红晶的坚固。

——

“走!!”你为什么要把怪物的尸体乱扔!

白厄硬生生咽下后半句抱怨,眼下不是说这话的好时机。

他不断躲避碎石试图杀出生路,但崩裂的楼板像一张天罗地网将他们瞄准得水泄不通,在万敌的怒喝中白厄听到身侧传来红晶暴涨的声音,一堵红墙抵住了一块落下的板块,石板斜向一侧形成了一个暂时稳固的三角区将白厄罩在其中。白厄急忙回头却看见地面被砸裂开巨缝,像吃人的凶兽一样将万敌的一条腿吞了进去,头顶的碎石毫不留情地与脚下的地缝一起对他两面夹击。看着金甲的王储重心不稳陷入地里似乎忽略了上方的威胁,白厄急得吼出他的名字,但视线很快被碎石阻拦,原本充当了三角区天花板的板块也因为其他碎石的攻击而不堪重负地开裂砸向自己。

白厄当机立断唤出巨剑抵在身侧并紧贴红墙蜷缩起来护住头部。剑身替他挡下了数次落石,被挡住的落石逐渐垒砌成一圈石壁形成新的避难空间。沉重又震耳欲聋的轰击声连绵不断,扬起的烟尘刺痛他的眼睛。他死死盯着万敌消失的方向,即便视线很快被落石挡得严严实实只剩黑暗。

直到声音完全消失,白厄才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慢慢放松身体。

“万…!咳咳!”他刚一张嘴就被迫猛吸了一口烟尘,呛得他眼泪都流出来,截断了他的呼喊。好不容易缓过来后,他轻轻敲了敲红晶,但没有任何回应。回想起不久前万敌的状况,白厄不禁担心这名战士遭遇不测,虽然听说他有不死之身,但白厄还没见过呢。身为奥赫玛最强大的战士,可不能让悬锋城的盟友遇险!

……可是归根到底都怪万敌把怪物乱丢砸断了石柱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但如果我不找他比赛,我们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

但万敌明明乐在其中,我都看出来了!他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不白厄,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作为一名合格的奥赫玛战士,你先把盟友救出来,安全了再算账。

与自己辩论完毕的白厄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这个空间,确认石壁不会坍塌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把剑收回,整个空间唯一稳固的只有万敌唤出的红墙,所以他死死贴着墙边蛄蛹,从缝隙挤出去,朝印象中万敌所在的方向爬。

但黑暗拖累了他的敏捷,对二次坍塌的担忧让他爬得小心翼翼,尖锐的碎片也将他的衣服和裸露在外的皮肤划得破破烂烂。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弹,他好像听到自己的衣摆传来“刺啦”一声,然后身体突然轻松了不少。救世主伸手一摸,只能摸到被剐蹭起毛的裤子,外衣下摆无迹可寻。希望阿格莱雅不要怪罪……他这样想着,试探着推动挡路的石块继续自救。

当自己的呼吸不再吵闹,他感觉自己离开了由万敌的红晶支撑的小空间,似乎进入了更大空洞,但他仍然见不到光亮。他又喊了一声万敌,依旧无人应答。

这就有点像不带头灯的洞穴探险了,想起之前在万维网上乱逛时被推送的视频,白厄挤了挤眼睛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走。他以身后红墙为参考重新确定万敌消失的方向,谨慎地四肢并用继续前进。他的手黏黏的,即便看不到他也能猜测是血液和灰尘糊在一起凝固成土块,在裤子上蹭了半天,但似乎是伤口一直没凝固的原因,除了把裤子也蹭粘之外毫无用处。过于随机的地形让他几次滑倒,还有以此从一块翘起的岩板上摔到了下去,被地缝吞噬的恐惧让他条件反射地用剑插入身侧,试图阻止下坠,但在意识到自己只是坠到了没多远的乱石堆后又泄气地驱散了武器。救世主撑起身子揉揉摔痛的屁股。他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从哪个方向爬来,万敌又应该在哪个方向。汗水混合着血液渗入眼睛,又是一阵刺痛,他不敢用满是灰的手去揉,只能靠眨眼试图驱逐眼部的不适感。

“万敌!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再次呼唤队友,回答他的依旧只有熟悉的寂静。但话语的回声比之前更弱了,理论上他应该处于一个充满凹凸不平物体的宽广空间才导致声音无法回弹。可是这个本身就不大的神殿能坍塌出这么宽广的空间吗?这不正常。石板也无法发出任何照明,似乎被碰坏了。

我应该继续寻找万敌吗?他木讷地低着头思索。可是在地形未知的黑暗空间继续寻找万敌实在是太过盲目,或许我应该等一段时间,也许万敌就会发出动静,我就可以顺着那个方向找到他了。

定好计划的救世主决定给自己调整一个舒适的坐姿,但他再次被黑暗埋伏,支撑重心的碎石突然滚落,让他整个人向那个方向坠倒,在乱石堆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

这一下把他摔得七荤八素,全身各处传来尖锐的刺痛让他嘶嘶地倒吸冷气。他强行撑起胸口远离把他硌得很痛的尖锐的边缘,慢慢蜷缩起来不想动了。他要缓一缓。

深陷黑暗中无能为力的焦灼感让他烦躁,仿佛回到了哀丽密榭被吞噬的那一日——他跪倒在尸堆里茫然地看着灾难现场,身侧怪物的尸体来自被黑潮侵蚀的曾经的伙伴。如果不是为了向那个黑衣的凶手复仇,他也想让黑潮杀死自己从而与家人团聚。但他现在还有黄金裔的战友们,为了回馈他们对自己的养育,他可以重拾笑容并努力磨砺自己,已经比过去的自己更强大。可现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坍塌事故就把自己打回原形,他又变回了那个在黑潮的围困下不知所措的小孩。

他从未如此想念万敌那些粗声粗气的动静。

——

万敌不知过了多久,震动终于停止,他咬牙再次催生红晶粗暴地顶飞将他囚禁的板块,爬出了这一方小小的避难空间,顺便把断肢上的腿甲扒下来待会儿套上。那些碎裂的石板上画着纹路,看起来原本是个法阵,万敌祈祷这个法阵没有启动。那条断腿暂时由红晶替代,反正很快会长回来的,但耳鸣不知为何依旧没有停止。他就这么一瘸一拐地开始寻找白厄的下落。之前生成的那堵红墙显眼地立在原地,但下方的碎石却有个洞,仿佛有人刚刚从那里爬出来。万敌过于优秀的视力让他看到了金色的血迹,绝对是白厄的。他顺着血迹找过去,很快就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跪倒在废墟,不知道在侧着头看什么。四肢倒是完好。

哈,悬锋城的战士哪怕断了一条腿也可以站得笔直,奥赫玛最强大的战士四肢完好却只能摔倒在地,也不过如此!我赢了!……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万敌啊万敌,不要沉迷于跟白厄的幼稚比赛里,你可是成熟的悬锋城的王储,要注意王室礼仪!

很有王室礼仪的王储重新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一边拖动他那条正在慢慢生长的腿往白厄的方向挪过去,一边喊他的名字。耳鸣依旧没有消退,但万敌相信这是小问题。

在万敌发声前,白厄就有了反应,他转头看向了万敌……的身侧。我旁边有什么东西吗?万敌往旁边看了看,除了满地废墟啥也没有。他感到一丝不对劲,继续向白厄走去。救世主试图站起来,但不知为何好像无法在凹凸不平的废墟上控制平衡,只是让自己换了个姿势摔倒,像一只笨拙的奇美拉。

“你腿受伤了?”万敌发问,应该问了吧?毕竟他其实听不到自己讲了什么。如果白厄的腿也受伤了,那他们真是两个人凑不出一对好腿。

他看到白厄的嘴一张一合,所以白厄应该回答了?可惜他听不到。好在他终于够到白厄,能够将这名阿格莱雅的金童扶起来站好。白厄对他回以笑容的同时再次开口,而万敌开始困惑起来。

为什么我还是一点都听不到他说话?

在这个距离,万敌将队友从头到脚地打量。他的衣摆不见了,似乎是被什么勾住后整块撕了下来,露出被裤子勾勒出健硕的肌肉弧度的两条长腿。他的手擦伤严重,而且脏脏的,金血和尘混在一起粘成一层土块。各处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好在粗略目测都是皮外伤,问题不大。脸上……“你的眼睛在看哪里?”万敌问,但他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白厄皱着眉头,困惑地眨眼,再次开口。这个嘴型,万敌刚刚好像见过。所以白厄两次说的话是一样的。即使万敌还是听不到,但他能肯定:白厄现在看不见了。

白发的战士再次开口,这次是不一样的口型。听不见也看不懂的万敌在脑中快速得出了猜想。白厄又说了什么,然后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救世主是会自说自话的人吗?万敌对于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战友实在是不太了解,但他决定向白厄分享自己刚刚的猜想。

“在刚刚的坍塌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发了!现在你看不见,我听不见!”

白厄……开始挠头!?自己的话很难懂吗?难道失聪真的会影响发声?

正当万敌为自己的发音纠结时,白厄发出无声的大笑——在万敌视角确实无声。接着白厄开始很慢很夸张地说话,似乎指望万敌能读懂他的唇语。很遗憾,即便他的口型刻意做得幅度很大,万敌还是猜不出他在说什么。哦等等,这个词倒是看懂了,他在喊“万敌”,接着他停止了发言,微笑着看向王储。

什么,原来我的名字是他整段发言的结尾?只看懂了最后两个字的王储就像上课走神突然被点名的学生,这会儿只能跟点他名字的失明老师面面相觑。

没一会儿,白厄的微笑就挂不住了,变成了困惑,显然意识到交流失败。这样下去可不行,一定有什么手段可以……对了!石板可以语音识别!万敌急忙从裤兜掏出石板。“我在石板上开了个语音输入的文档,你现在对着石板说话。”

救世主会心地眨眨眼,开口了。万敌也按下录音键,文本文档忠实地按发音转化出他的话语:

我刚刚说,我知道。因为我不久前问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如果能,请你告诉我“能听到”,而你什么都没说,我就知道你也遭殃了。另外,万迪,你现在听起来特别滑稽,说话经常用力过猛地破音,像唱戏。

一顿忙活后终于成功接收到的消息,居然是在骂自己讲话难听。说这话的家伙此时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在期待什么?万敌的悬锋血统躁动起来,他看着这个与自己鏖战十日十夜不分胜负的救世主那美丽的脸,如果此时他俩没有变成两个残疾人,他就会向平时那样一拳招呼上去。

但对于变成残疾人后如何解决,万敌可谓经验丰富,只是在这之前要先安顿好救世主。

不过在那之前……万敌默默把识别结果的“万迪”删除,重新输入了数次“万敌”、“白厄”等词,以确保语音能正确识别这些不在词库中的专有名词。完成对本地词库的调教后,他收好了自己的石板。

他把白厄牵引到一块较为平整的地面,白厄走得磕磕绊绊,几次都快扑倒,最后万敌干脆把他扛在肩上。站定后,他叫白厄站稳别动,等他复活回来。

白厄愣了一下,立刻伸手,无论他原本想试图抓哪里,失明的救世主最后抓到了万敌的侧腰,痒得万敌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挥开白厄的胳膊。万敌戴着手甲的挥手杀伤力不小,手臂挨了一击的救世主抱着他那条胳膊瞪大了双眼,困惑地歪头,张开嘴又想说什么。

万敌心里升起一丝负罪感,于是掏出了石板再次贴到救世主的嘴边,示意他可以开口了。

“你是想靠自杀后复活来解决失聪?”

万敌回答他没错。

“你好像很习惯用复活解决一切伤病?”

万敌回答他确实。

白厄眨了眨眼,闭上嘴又重新张开。

“我知道了。我会守在你的身体旁边的。我说完了。”

万敌把石板收回,原地躺下,利落地捏了一支箭悬在耳侧。他不确定到底是哪一部分受到了影响导致失聪,所以决定直接把头部整个破坏,然后趁着重生时完全修复。

他心里下令,利箭干脆利落地旋转着穿过了他的头部。而他在剧痛中沉入冥河的怀抱。

 


(未完待续)

 

碎碎念:

刷到有人说想看万敌失聪,然后我也想看了。

因为我看过一篇文里万敌说“我要是生病了我就自杀”然后把白厄吓得一跳又一跳,就联想到万敌是不是过分习惯“我要是生病了/伤残了,我就靠自杀然后复活来解决一切”。另外万敌的如我所书里他很喜欢用自己的不死特性去给队友拖时间。

感觉他在战斗时不仅对敌人很粗暴,对他自己也很粗暴。对大部分人而言剧烈的疼痛总是跟负面情绪挂钩,但对万敌来说疼痛就像呼吸一样平常。所以这种“哪里坏了砍哪里”“坏得太多我就砍了我自己”的仗着自己不死所以胡来而且丝毫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的万敌让我很着迷……于是开写!!

结果写着写着变成了两个残疾人,哈哈哈!(。


预计三章完结。

Yoger

【敌厄】触手可及的太阳


- 原作向he,万敌主视角。

- 1.4w字预警,敌厄年上塑造明显,雷者致歉。

- 时间线截止在3.0主线之前,内含本人对翁法罗斯时间线的捏造,以及对3.0中出现的主线剧情的一些*文学创作*。

 

Summary:大万老师的奥赫玛编年史。

 

作者碎碎念:从来没写过同人文,写得很柴,先为ooc或逻辑死致歉。社畜利用上班摸鱼、加班失眠的时间紧赶慢赶,终于给大伙端上来了。如果也算愉悦了各位读者,请给我红心评论支持~

    

一、

    “欢迎你...


- 原作向he,万敌主视角。

- 1.4w字预警,敌厄年上塑造明显,雷者致歉。

- 时间线截止在3.0主线之前,内含本人对翁法罗斯时间线的捏造,以及对3.0中出现的主线剧情的一些*文学创作*。

 

Summary:大万老师的奥赫玛编年史。

 

作者碎碎念:从来没写过同人文,写得很柴,先为ooc或逻辑死致歉。社畜利用上班摸鱼、加班失眠的时间紧赶慢赶,终于给大伙端上来了。如果也算愉悦了各位读者,请给我红心评论支持~

    

一、

    “欢迎你,悬锋城的迈德漠斯,有了你的加入,驻扎圣城的黄金    裔    再得一名干将,逐火之旅的重启也将提上议程。”金发碧眼的半神站在城门,端庄    优雅地朝迈德漠斯致意,目中是古井无波的平静,“我以负世的刻法勒之名起誓,悬锋孤军在奥赫玛亦可享有自由与民主。”

    “......”金发男人顿步,其丰神俊朗的容颜与健硕伟岸的体格在这圣    城    中难寻对手,他的嘴角勾起不可置否的弧度,“浪漫的半神,我既已远离故土,不必再用那个名字称呼我,叫我万敌即可,我答应同你们合作,也有我的考量。”

    早有听闻尼卡多利麾下的悬锋王储即将率军入驻圣城的奥赫玛居民,或是对其弑父之罪的探寻、或是怀揣宿敌之仇的愤慨,聚集在数米之外议论纷纷。站在万敌身后的男子面色不愠地上前道:“少主,这些乱嚼舌根之辈实在可恨......”

    “退下。”万敌冷喝道,“别忘了我们为何远行。”

    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却还是不甘地退回了原位。

    “好啦好啦,不要再非议其他人了,这样是没有礼貌的表现哦!”一位身着幼儿服饰的红发小女孩扇着翅膀从城内飞来,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氛围,居民们显然很信任这位门径的信使,议论声渐渐终止,“你是小敌吧,*我们*代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们向你说声抱歉!喔,忘了自我介绍了,*我们*是雅努萨波利斯的缇宝哦!这位是阿雅,大家都会叫她「金织」大人呢。”

    “吾师勿怪,此事是我思虑不周了,这不应是圣城对待盟友的态度,迈......万敌,我保证今后不再有如此风声传入你的耳朵。”阿格莱雅的话音流露出一丝歉意,但她的面色却无半分改变,若非同为黄金裔的万敌已知她目不能视的缺陷,几乎要以为这是对方给他的下马威。

    “无妨,流言蜚语亦不能动摇悬锋战士的意志。”万敌摆摆头,黄金战甲在天父垂怜的永恒日光下映射出耀眼的光芒,“烦请安顿好我的族人,其余事项皆可稍后再议。”

    “放心吧小敌,缇安跟缇宁会负责引导你们去往新的住所的!你先跟*我们*还有阿雅去英雄浴池,阿雅还有话对你说!”在万敌有些意外的目光中,缇宝迅速唤来她的*分身*?两个小姑娘念了个昔日仇敌泰坦的口诀,一下子就把他身后的泱泱大军传送走了。

    ......无暇去思考门径半神那奇怪的自称,首次目击黄金裔使用能力,饶是身负不死诅咒的万敌也不由惊叹称奇,但他仍有要事在身,很快便踏上了前往英雄浴池之路。

 

二、

    阿格莱雅的承诺相当有力,后续城中鲜有针对万敌或悬锋的风言风语,见识过「金织」能力的万敌不难推测她的手段,若非如此,黄金裔也无法从元老院中快速接掌圣城的权柄。亦或是奥赫玛在黑潮对翁法罗斯的侵蚀下已成为了多民族混合的避难所,在民族矛盾之上的,是人类如何在末世中苟延残喘。

    曾有族人问万敌,身为征战杀伐的荣耀流淌在血脉的悬锋人,要如何面对日复一日的虚假的宁静,若他们誓死跟随的王一声令下,他们随时可以举矛掷命,奏响征服的号角。万敌知道他们或许不认同被预言以蔽之抛子杀妻的旧日之主,但是他们心中对*纷争*的信仰并未因着黑潮汹涌而熄灭,然纷争或许是世间必要的伤痕,却不应是冤冤相报的因果,也......不会是母亲的期望。他只是摇摇头,没入嘈杂的人流,徒留一丝几不可闻的轻叹。

 

    百年光阴流逝,悬锋孤军或流入市井小巷,或成为圣城卫兵,民众开始以大人的后缀呼唤他的名姓,黑潮的阴影持续扩散,经他护卫入城的一批批难民也开始了新的谋生。此间数年火种的传承也按部就班的进行,雅努斯的三位祭司传来了那位司掌引渡死亡权能的黄金裔步入圣城的佳音,英雄浴池的话事人又多了一位。然每次黄金裔因种种事项聚集此地,万敌的习惯也只是不偏不倚地抱臂伫于一侧,淡淡看着救世的神谕借两位半神之口福祉后来者的心灵。或许他们并未全然相信,但众泰坦或堕落或隐没,质疑的声音在神启中湮灭,总有英雄需要接过这滚烫的使命,为了希冀中的蓝天。

    但在阿格莱雅口中,他们虽然是被刻法勒赐福的黄金裔,但却天生背负无法逆转的缺陷,这位温婉知礼的遐蝶小姐,仅凭借触碰就足以剥夺活物生命,这使得她一直避免与人群过多接触,但这是否为其所愿?万敌不去深思,正如不死的力量盘踞在他血肉,化为狰狞鲜艳的红纹蜿蜒在他皮肤,是赐福亦是诅咒。

 

三、

    时光荏苒数年,门径的半神推演出了下一位黄金裔的讯息,只是这次还带来了新的神谕:此人将会是终结翁法罗斯末日的「无缺」的救世主。阿格莱雅一向平静如水的目光泛起波澜,缇宝扇动的羽翼似乎也轻快起来。

    此人将会是翁法罗斯的最锋利的那把剑吗?万敌沉默不语,自打不再同尼卡多利征伐四方,昔日英雄渐趋凋零,他已许久未唤醒悬锋血脉中嗜血好战的渴望,他会是可以一战的对手吗?

    救世主响应「金织」的号召,远赴圣城。万敌本就不喜热闹,并未参与同僚的城门迎接仪式,不过那只聒噪诡辩的石狮子嘴中,仍是传遍了那俊秀无双的救世主不知真假的往昔事迹。恰巧路过的万敌冷哼一声,目光如有实般凝住那喋喋不休的大口,真言狮口也不知道冷汗是如何从自己这石身上流下的,连忙撤回了许多*艺术加工*的编排,呈现出了点头哈腰的窘态:“吼吼,这不是!万敌大人吗......哈哈,本狮,本狮最近可没有关于悬锋一族的新闻啊......”

    “啧,”万敌理了理下削铁如泥的手甲,摆出了握拳的架势,吓得石狮子失魂落魄地找补,关于那位救世主大人的亦不会有云云。

    云淡风轻地恐吓完奥赫玛的*大新闻家*,万敌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乘上电梯前往目的地。

 

    “万敌阁下来了。”紫发少女对他行了个礼,同他介绍起身边这位身着土色针织上衣以及......以及大地兽色的宽松长裤、脚踏米色布履的白发青年,“这位便是救世主白厄阁下,自哀丽秘榭而来。”

    闻所未闻的城邦,青春稚嫩的脸庞,白皙到堪比永恒日光的肤色,以及无法评价的穿搭,令本就话不多的万敌不禁陷入沉默。

    “你好,我是白厄,虽然不清楚我的力量是否匹配神谕的指示,但我愿为了英雄的征途献出一份绵薄之力,悬锋城的王储殿下,我能感觉到你也是一位强大的战士,请多指教!”

    万敌这才发觉,在那清澈如海的眼眸深处,倒映着一颗波光粼粼的太阳,似有无尽星火在其中跳跃燃烧。这便是那位负世泰坦的命定继承人吗?

    万敌亦伸手回握:“万敌,敬候你的逐火征程。”

 

四、

    若说万敌在日复一日的苦练之外还保有什么作为人的兴趣,那就不得不提云石市集热卖的黄金蜜饼、蜜果羹。相当有生意头脑的餐厅老板征求了他的肖像权,万敌大人推荐的蜜饼令民众趋之若鹜,一时间市集门庭若市,即便是代言人本人来了,也得老实排到队伍最末尾。

    万敌头疼地看着眼前密集的人流,晨练回来才不过门扉时一刻,便能排起如此长龙,限量蜜饼恐已失之交臂,只得退而求其次到旁的店买了杯鲜榨石榴汁,熟练地打开随身携带的羊奶与干酪,将原本色泽如血的饮品制成石榴汁奶。

    “果然在这啊~”意料之外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万敌的视线从石榴汁奶抬起,身披焕然一新的白蓝铠甲的救世主将金黄香脆的蜜饼递到他面前,“给,我特意早起来排的,没想到传闻中的王储不仅好‘饮血’,还喜欢这么甜的口味。”

    野史学家......

    万敌抵御住了这甜蜜的诱惑,并未接过,然对方却是不管不顾地塞到他手中,熟络道:“我不爱吃甜的,真的是给你买的。”

    “有何贵干?”虽然自己并未掩饰对甜食的喜好,但是初来乍到的白厄却捕捉到了如此讯息,即便不是有求于人,亦可谓心思深沉。

    敏锐地觉察到对方隐隐的不耐,白厄讪笑着坐在万敌对面,解释道:“明日阿格莱雅派你我同去信仰塞纳托斯的

 

厄瑞悲城[1]

解救流亡的百姓,之前从来没参与过这样的战斗,我想向作为前辈的王储殿下请教一番。”

    万敌“哦”了一声,起身示意他到无人处详谈。此前无论是守护圣城安防还是出征击溃泰坦眷属,身负不死之躯的万敌早已习惯单枪匹马。他懒得去想阿格莱雅此举何意,直白道:“我不习惯同人合作,但这次情况特殊,厄瑞悲城已经被黑潮吞噬了近半,*死亡*的眷属遍地行走,救世主,你应做好心理准备,黑潮的侵蚀不容小觑。”

    白厄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人说这么多话,惊讶的情绪流转在他蓝色的眼眸中,最终化为浅浅的笑意:“万敌阁下,你真是一位体贴的王储,明天缇安老师也会同我们前去,我一定听从「金织」的安排,助力民众脱困。”

    “体贴?”万敌沉默片刻,冷峻的面容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愕然,随后低声重复了一遍。“陈述事实罢了。黑潮之下,任何疏忽都足以让你送命。”

    “谨记王储教诲。”白厄眼角弯弯,对他作了一揖,随即兴致勃勃地提议:“看在我早起排队给你买蜜饼的份上,万敌阁下,明日之后若有闲暇,能否跟我比试一番,我相信你我酣战定能让我察觉剑技的薄弱之处!”

    万敌对他这种距离感约等于没有的热情感到不解,却难得不觉得聒噪,他没有直接回应救世主的约战帖,转身挥了挥手:“明日事明日议,你似乎尚未适应奥赫玛的日光,还是养精蓄锐为妙。”

    他连自己失眠都能观察出来?初来乍到的救世主纳闷地摸了摸刚修剪好的脑袋。真是个心思深沉的悬锋人。

 

五、

    厄瑞悲城的天空染成了深沉的墨色,腐朽与死亡的气息弥漫在空中。黑潮如同活物般在地面上蠕动,吞噬着一切生机。流亡的民众蜷缩在废墟之间,惊恐的目光中满是绝望。白厄手持长剑,金色的光芒在剑刃上流转,他一边斩杀着黑潮中涌出的怪物,一边高声指挥着逸散的流民向安全地带撤离。

    “快!往那边走!到缇安老师那边!”白厄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的身影如同一道蓝色的闪电,在人群之间穿梭。然而,黑潮的复原速度远超他的想象,那些被斩杀的怪物竟在瞬间重新凝聚,无穷无尽般生长。

    就在此时,一个手持重剑的人形怪物从侧面猛然扑向白厄。他迅速转身,挥剑格挡,却被那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后退半步。还未等他站稳,更多的怪物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团团围住。混乱中一记黑影刺破了他的臂铠,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若再不慎被那*死亡*的力量缠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万敌手捏红晶幻化为长枪,一击毙命地击中孽物心脏:“带剩下的人去缇安那!”白厄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大剑横扫一击,撕开了怪物的包围圈,借力跳到被落在后头的老幼妇孺身后,人为划出一道防线。

    然而,混乱中心处的怪物并未因此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涌向万敌。他手中红晶一遍遍刺穿数个黑色的躯体,但黑潮之力却如同附骨之疽,渗进他的皮肤。他手臂上的红纹泛起乌青,被黑潮侵蚀的痛楚逐渐遍溢全身,但万敌仍未停止战斗的本能。

    目送最后一波流民安全撤离后,白厄回头望去,只见万敌的身影几乎被黑潮吞没。他的心脏猛然一紧,他深知万敌选择殿后是为了用不死之躯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小白,小敌,快!!”缇安着急地叫唤着俩人的名字,白厄心下一横,提起大剑就要冲进那团黑雾中,却见一道锐利的红光破空而出。万敌浑身浴血,黑色的纹路已蔓延至他的脖颈,但他的眼中却燃烧着浓浓的战意。

    “走!”白厄大喊一声,三两步跑上前拉过受伤硬撑的王储跳进百界门中。返回奥赫玛的两人收到了流民已安置妥当的信息,白厄扶着万敌就要去阿格莱雅唤来的树庭来使处就医,却被万敌冷冷拒绝:“我的身体情况我很清楚,树庭那边对黑潮仍是束手无策,不必劳烦。”

    “不行!”白厄面色不虞,因于实力削弱的王储大人的胳膊拧不过毫发无伤的救世主的大腿,硬是将其拉到了那位来使的住处。好在树庭对黑潮研究有所进展,对方给他塞了一瓶药剂,既可外敷,也宜加入幕匿时的高温池水中,助益浊气排出。

    万敌道谢离开,身后却跟着亦步亦趋的蓝色身影,他忍着右臂灼烧着的痛意,哑声问道:“白厄,还不走是准备跟到我的浴宫一起泡澡吗?”

    “呃......”救世主大人难得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但他飞快说服了自己,扬起神采奕奕的笑容:“也未尝不可,正好阿格莱雅让我监督你做好入浴准备。万敌,不要仗着不死的力量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啊!原来不死之躯也拿黑潮侵蚀没辙......唉,等等万敌!等你伤势恢复了别忘了我们的比试之约啊!”

    ......也不知道是为了救那哪位细皮嫩肉的救世主才鏖战至此,万敌又疼又累,懒得同这位脑回路天马行空的同僚多费口舌,便也任由他跟进了自己浴宫。

 

六、

    万敌从不畏惧战斗,但他有时会在战斗中失控——或许是不死的神力作祟,他习惯忍耐苦楚,杀心一起,便会忘我地同怪物缠斗至不死不休。自上次厄瑞悲城两人并肩作战后,万敌清楚白厄亦是一位颇具胆识、身手不凡的战士,数日后便答应同他一较高下。

    奥赫玛城建发达,缇宝好不容易在城郊找到一块空地,让这俩人能尽兴比试。尽管她向阿格莱雅抱怨了两个男人幼稚的赌约,阿格莱雅却只是微微一笑,让她守在一旁,以免城建与居民受到波及。

    “王储殿下,你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白厄的声音从场外传来,透着跃跃欲试的畅快。他换了一身轻便的铠甲,手中提着那把陪伴多年的大剑,眼眸深处跃动着簇簇蓝色的火焰,那是青年的战意在其中燃烧。

    万敌脱下手甲放在一旁,神色淡然:“你倒是迫不及待。”

    “难道你不是吗?”救世主大人狡黠地反问。

    “巧舌如簧。”万敌虽如此说着,嘴角却微微上扬,随后他的眼神锋利起来,如勃发就绪的雄狮一般,随时准备给猎物致命一击:“来吧。”

 

    战斗一触即发。白厄率先出手,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他的大剑挥舞如风,每一击都带着破空之声,剑锋划过的轨迹如同流星的尾焰,迅捷而凌厉。万敌则以红晶幻化的利刺迎击,他的攻击简单直接,却附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两人的对战节奏极快,场地中只听得见武器碰撞的铿锵声和扬起的劲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白厄在技巧上的确更胜一筹,能将百斤大剑使得灵活自如。他时而以巧妙的步伐绕到万敌的侧面寻找机会,时而以迅猛的劈砍意欲逼迫对方后退。然而,万敌的防守始终稳健,数回合的对撞中,他稳稳接住了白厄的每一次攻势,丝毫不露疲态。

 

    随着时间的推移,万敌的耐力优势逐渐显现。他的战意愈发炽烈,甚至放弃用红晶琢成实体,直接将毁灭性的力量凝于拳风中,回敬对手的攻势。数百回合过去,体力有些跟不上的白厄一招不慎,持剑的手臂被击中,剑柄几欲脱手,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我输了。”白厄将剑置于一旁,气喘吁吁地就要往地上一躺,“悬锋城最强大的战士,果真名不虚传。”

    万敌却上前一把将他拉起,害得全然放松的救世主大人差点栽倒在他汗涔涔的怀里:“没人教过你剧烈运动后不要马上躺下吗,救世主?”

    顿了片刻之后,他拍了拍对方的后背锐评道:“你也很强,但光凭那点小手段是不能战胜对手的。”

    “哈,愿赌服输啊,那你是答应以后随时切磋了?”白厄眼中的笑意越发清晰。

    两人推推搡搡,全然不顾战斗的余波已震碎了场地边缘的几根浮雕立柱。缇宝无奈地叹了口气,施展岁月泰坦的祷言重塑时空。她略带不满地批评两人:“小白,小敌!事先都叫你们俩注意注意再注意啦,结果还是不管不顾地破坏了公物!以后没有*我们*的允许,不可以私下比试!还有小白,前两天的历史考试你又没有及格,比输了就乖乖去打扫浴场!”

    “对不起啊,缇宝老师!我下次一定会好好准备的!”白厄措手不及地推开挡在他身前的万敌,追上了正在生气的缇宝。他心中暗自嘀咕,刚才那么一推,这男的肌肉可真是又饱满又硬实,自己每天也坚持锻练,却练不出如此成效......

    “野史学家,还得多努力啊。”思绪纷飞的救世主大人只听闻险胜自己的王储殿下自风中传来的轻笑,又可恨地被这个亦敌亦友的家伙激发了自己的胜负欲。

    下次谁输谁赢可不好说!

 

七、

    亡国王储身披山之民以上好精铁淬炼的金甲,百余年来依旧坚韧锋利,然而失雾中的文明早已难寻踪影;而不远万里而来的救世主,那双湛蓝眼眸如霜雪将融的溪流,却倒映不出哀丽秘榭的月光。即便是永恒不落的圣城日光,也未尝透射他们晦暗不清的过往。

    然不知何时起,命运的丝线悄然将二人缠绕。训练场上,他们不分上下,酣战的身影交织如舞;云石市集中,他们并肩站在蜜饼队伍里,期待甜腻的滋味愉悦味蕾;剧场里,他们为剧情发展争论不休,当然万敌认为多数时候都是这位救世主在固执己见;古玩店内,他们与店家你推我往,为出土的古物鉴定估值。

    回过神来,万敌才惊觉,对方已强势地挤进了自己单调枯燥的生活。耳旁滔滔不绝的话语成了幕幕回忆中的白噪音,他已习惯了将后背毫无保留地交付给这位损友。

 

    又是一日,幕匿时三刻,万敌悄然前往自己鲜为人知的据点——云石市集的楼顶。白日的喧嚣早已如潮水般退去,此刻将余他一人远眺半空的宁静——

    如果不是偶遇某位奥赫玛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的话。

    白厄正倚靠在栏杆旁,目光游离于远方。天父背负的黎明机器垂怜圣城的每一个角落,但万敌却从日光在那人侧脸投下的阴影中,品味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寥。

    流淌着金血的黄金裔都各怀秘密,万敌亦然。他无意打断对方的哀思愁绪,准备留救世主独享这片静谧的天地。然而,白厄却在他转身的瞬间,轻声唤住了他:“万敌,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何而战?”

    万敌沉默了片刻,声线沉沉:“为了生存,为了神谕允诺的未来。”

    白厄选择忽略他话语中不加掩饰的嘲讽,怅然道:“可是你看晨起日落,圣城的民众仍在享乐,仿佛达摩克利斯之剑未曾悬在他们的头顶。”

    万敌抱臂而立,不带感情地评价:“人类的适应力很强,他们只是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可是,这样的生活真的有意义吗?”白厄转过头,直视那双炽热的红眸。万敌的目光总是沉默却有力,但此刻白厄无法回应这份坚定,“元老院对黄金裔的针对愈发不加掩饰,圣城也有无法容纳灾民的一天。在那之前,我们真的能做到攫取所有泰坦的权柄,完成救世的伟业吗?”

    “这个问题,你为何不问那位对刻法勒的子民过保护的浪漫半神?”万敌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白厄,我知道你憧憬着继承火种的那天,但救世并非你一人的职责。黄金裔的所作所为,亦不是为了得到任何人的认可。即便是雅努斯的三位祭司,也无法推演集结火种的结果。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而为,只有坚持。”

    语毕,万敌上前一步,手掌攀上他的肩膀,隔着衣物,他感受到白厄的身躯微微发颤。万敌的目光虔诚而热烈,紧紧锁住他眼中的动摇:“我虽无意多问,但你那颗玻璃般脆弱的心脏告诉我,现在你需要一个忠实的倾听者。”

    白厄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声音低了几分:“万敌,真没想到你会跟我说这些。看来我表现得还是太糟糕了,深埋心中的恐惧,就这样被你看穿了......”

    万敌不语,只是心中暗叹,这个天真的家伙不会真以为有什么事能瞒过「金织」吧。

 

    白厄终究还是如他所愿,打开了话匣子。他平素轻快的语调变得低落而哀伤:“你知道吗?我的家乡哀丽秘榭,黄金战争的硝烟也没有浸染这座遥远村落的袅袅炊烟,再优美的诗词也无法勾勒它仙境般的美丽。可如今,它却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只存在于我——这个唯一幸存者的记忆中。每当我闭上眼睛,我总会悔恨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似乎还能听到断壁残垣中那些没有得到回应的声音......我已然失去了一切。如果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最终也无法撼动末日的终局......”

    万敌的眉头微微一颤,好友阳光开朗的面具在沉重晦涩的往事追忆中裂开了一道口子,他突然很想触碰、想捧住这一抹柔软,笨拙地尝试缝补哪怕一道缝隙。然而,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只是不自觉地加重了握在他肩背的力道:“自以为是的野史学家,不想听听悬锋正史吗?我知道你仍被过去的影子束缚,但你曾珍视的一切,可从未冷不丁地给你一记狠刀啊。”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缓缓道来尘封已久的往事。幼小的王储,如何漂流冥河,发觉自己的不死诅咒,如何如预言般了结了自己生父的性命,最终抛却了悬锋一族的冠冕。

    白厄怔怔地看着他,他看过的版本可没记载这么血腥的故事啊,万敌这个笨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坦白了这段深藏在无情岁月的往事吗。白厄忽然明白,过往的重量无法轻易为他人分担,但能同这么一个知根知底的好友倾诉一二,隐秘灰暗的记忆深处,似乎也渐渐透进了一丝光亮。

    万敌对上那溢满了感动的眼睛,坏心地拾起往常插科打诨的态度:“感觉好点了?大救世主,与其焦虑神也无法预言的结果,不如回望你已踏出的征程。如果你是怕自己成了*神性容器*就会灭绝人性忘记仇恨,要不我帮你跟那两位半神说说,下一个火种先让圣城的入殓师继承?”

    “喂,万敌,别擅自替我做主啊!”白厄笑起来,推了把这位损友,哀郁的乡愁暂时被他抛于脑后,“走,咱俩去痛痛快快打一架,谁让逃避可耻但是逃避有用呢~”

    “呵,那位半神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了不让我俩私斗。”

    “走嘛,我不用剑跟你打,你也不许用你那红石头啊,扎人老疼......”

 

八、

    一日,白厄在云石天宫的真言狮口处,碰上了一个垂头丧气地捂着手腕的外邦人,正欲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助,却被喜出望外的某石狮子叫住了:

    “是白厄大英雄!您有没有兴趣代这位异邦朋友接受瑟希斯的洗礼?”

    “且听好:长得可可爱爱,大家喜笑颜开,门扉时丢了脑袋,幕匿时还能找回来,是什么呢?”

    一脸茫然的白厄开始了被动的脑筋急转弯,嘴角因凌乱的思绪下意识紧紧抿住,他低头思索:“丢了脑袋还能找回来,是死而复生吗......”

    好不容易有点头绪的救世主脑袋瓜灵光一闪:“难道是万敌?在我认识中的人中,能接近这点的或许只有他了,他的不死之身算是人尽皆知,也确实受悬锋族人爱戴......”

    石狮子迸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吼吼吼!万敌大人确实能死而复生,但这‘可爱’,吼吼吼吼吼......本狮要笑到嘴疼了!”

    后知后觉的白厄也不由尴尬地揉了把蓝色小披风,暗自懊恼自己这不争气的脑袋,怎么就把“可爱”这个前提给忘了,不过这话要是让他这损友听到了......

    “白厄大人,我可以不咬您,但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跟万敌大人提吼,我怕他把本狮轰杀至渣......啊......”

    在白厄一本正经地向这僭越的石头保证万敌的人品的时候,对方愈发显得心虚,白厄正欲追问正确答案,便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森然冷气霎时弥漫了这个角落:

    “可、爱?”

    “啊啊啊,万敌大人,不要把我砸碎呀!!”是某只惊惶如丧魂鬣狗的狮子。

    “哎,你来了万敌,”白厄浑然不觉对方不悦的态度,嘴角扬起

奥林匹斯山[2]

一般高的弧度,“别跟这狮子计较嘛。”

    话未说完,他突然伸手捏了把万敌的嘴角,试图在那勾起一弯月牙,却发觉对方阴沉的眉眼跟任他施为的嘴部肌肉之间滑稽而不协调的对比,瞬间忍不住爆发出远在云石市集那卖石榴的耳背老太都能清晰可闻的笑声,毫无形象的笑得前仰后合的救世主大人左手一滑,极为丝滑地握着宿敌紧实有力的右臂保持平衡。

    “笑死我了,哎哟,我说万敌,你也真应该多交一些朋友了,你要是能笑得和蔼点,说不定也挺可爱的......”

    一股气没散出去的万敌深吸口气,松开交叠的右臂,扶住了白发青年的腰,无语道:“无聊至极,你这比

色萨利盆地[3]

还低的笑点真是没救了。”

    白厄因大笑而颤动的身体摩挲着与万敌相触的皮肤,他的体温亦源源不断地自掌心传来。救世主同样练就了倒三角的身材,覆着薄肌的劲腰此刻掌握在与自己无缝贴合的右臂中,剧烈颤动着的肌肉组织直白宣告了主人极度的愉悦,万敌的心跳超出掌控地漏了一拍,进而悄无声息地融入对方鼓动的脉搏。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万敌如是想着,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对方那张英俊的脸庞上——他微微低着头,睫羽缀着澄澈如洗的蓝眸,眼眶几乎盛不住欢愉的液体,高挺立体的鼻梁下,浅色的唇因笑容的幅度张张合合。再向下,金属颈环之下束缚着的太阳纹身也因主人的身体幅度,如煦风拂过落日余晖的金柳般晃荡着,像要灼伤万敌沉沉的眼眸。

    翁法罗斯的救世主,真是生得一副好皮相。

 

    缓过劲来的白厄直起身来面向他的挚友,却发现对方正用焦灼的目光炙烤着自己,深邃的红眸翻涌着他读不懂的陌生情绪,他连忙正色道:“开个玩笑嘛,你怎么就当真了?”

    万敌方才回过神来,如触电般松开扶在他腰上的手,瞪了他一眼,不忘用淬了毒的眼神警告某只吓到半死的狮子,转身离开的背影透着不同往常的急切,若此刻白厄再仔细观察一些,恐会发现王储殿下微微泛红的耳根。

 

    万敌不知不觉地走回了老据点,跟明晰时熙熙攘攘的市集如出一辙的,是他久久无法平静的心绪,似有一双无形的手,蛮不讲理地拨乱他的心弦,他愈是抵抗着拨正,纷乱嘈杂的频率愈是彻响。

    勾肩搭背、并肩作战、甚至是生死相照于两位黄金裔而言家常便饭。这实在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触碰。

    万敌眉头紧锁,他尝试解读这股烦躁的冲动,是否源于久未交锋而蠢蠢欲动的嗜战血脉,但似乎缺了酣战时每一毛孔散发出的畅快。

    那会是什么呢?

    他回想起白厄摸着他嘴角的触感,那修长圆润的指尖温热地,裹着电流,触击他的骨骼,那双盈满笑意的蓝眸,清晰地映出了自己来不及收拾心绪的狼狈。

    “真是麻烦。”万敌叹了口气,他讨厌战斗之外的失控感,于是逼迫自己不再去回忆方才的细节。只是被好友恶意调侃的不甘罢了,他匆忙地下结论道。

 

    与此同时,白厄哼着小曲继续他的巡防工作,心情格外愉悦。

    “万敌那家伙真是不禁逗。”白厄笑着摇了摇头,心中立下了明日计划第一条:早起给某位甜食脑袋带去一份蜜饼豪华套餐赔罪。

 

九、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较量。

    电光火石间,白厄抓住破绽,将万敌掀翻在地,这是他难得以力量取胜。他高呼着胜利,声音中带着难掩的兴奋,全然忘了这场比试的初衷。他的左手用力按在万敌的胸前,急促的呼吸如热浪般喷洒在对方颈间,晶莹的汗珠从白厄泛红的脸颊滑落,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在万敌饱满的胸膛上,与他的融为一股,顺着呼吸起伏的沟壑流淌,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万敌的肌肉瞬间紧绷,翁法罗斯的太阳光芒耀眼,在他掌间颤动着,隐秘的愉悦被那汗流勾起,催生不堪言明的冲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几乎被自己那狂躁如鼓的心跳声淹没,听不真切那一张一合的唇如何吐露胜利的喜悦,只觉得那聒噪的粉舌跟平整的皓齿晃荡得令他心烦意乱。

    “起来。”万敌声音暗哑,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两个音节。另一只手使力,试图推开压在自己身上这恼人的救世主。然而,白厄早已精疲力尽,被他这么一推,顿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跌落在他身上。

    “唔!”白厄的脑门重重磕在万敌的下巴上,发出一声闷哼。方才得意忘形的唇瓣擦过万敌的锁骨,留下一抹若有似无的温热。仿佛被欧洛尼斯的祷言凝结了时空,万敌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跳却愈发狂乱,像是要冲破胸腔。他的手掌下意识地扣住了白厄的后腰,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想要那太阳永远禁锢在自己的掌心。

    白厄愣了一下,随即飞速地蹦起来,眼神因方才尴尬的接触闪躲:“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万敌紧紧地抿着利落的唇峰,眼睛闭上又睁开,竭力忍耐着方才心中叫嚣着的,想要牢牢将这个人嵌进自己臂弯、想要堵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的冲动,可他最终只是借口乏累向对方道别。

    如何独占一轮耀阳?何必独占一轮耀阳?他不过是一墩矗立在海岸边静默的礁石,潮起潮落,茫然而生的青苔斑驳又脱落,徒留他触手可及、措手不及。

 

    “唉,万敌!”白厄这才想起自己本欲在战斗之后同万敌促膝长谈。他总觉得万敌最近在躲他,也不能说是躲,邀他去古物拍卖,他不去也就罢了,白厄知道这位朋友对此事一直兴趣缺缺;但相约切磋,这人在拼尽全力对战之后,赢了也不同往常一般嘲讽自己不耐揍,输了也不锐评自己使的小聪明,而是像方才那样借口离开;并肩而行时,自己自然而然地伸手一捞,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错开,偏偏这家伙又爱较真,不得随意调侃;在传信石板上给他发新推出石榴味的蜜饼宣传照,此人也仅以奇美拉点头的表情包作答。

    万敌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白厄左思右想数日仍不得解,他决定直接杀到万敌的私人浴宫问个水落石出,却扑了个空。阿格莱雅意外地问他,迈德漠斯没有告诉你吗,前些日子他的故乡传来音讯,他已动身前往。

    这种事自己为什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白厄莫名有些委屈,但他还是打开了传信石板,给置顶联系人发了个奇美拉探头的表情包,询问他悬锋城现今哪般模样、独身一人是否凶险。

    五个时辰过去,对方仍未回复,白厄只能悻悻然地再补了一条:注意安全,不要轻易赔上自己的性命。

    白厄试图说服自己,但是白厄还是很不高兴。他仔细回忆了近段时间两人的经历,实在不明白万敌为何故意冷落自己这为数不多的好友,但他唯独忘了:离了阿格莱雅的金丝,传信石板的信号就不再稳定。

 

    “小白,你怎么啦?”扇着翅膀的缇安偶遇了无精打采的救世主学生,关心地问他。

    “缇安老师?多谢关心,我没事。”

    “说谎!*我们*不用阿雅的金线帮忙都能看出来!”缇安两手叉腰,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但其实没什么杀伤力,“你不老实承认的话,*我们*就要把缇宝、缇宁都叫过来啦!”

    缇宁老师刚主持完一场跟泰坦对话的仪式,白厄哪敢劳烦:“别,缇安老师,我说就是了。”

    听完事情经过的缇安小手撑在下巴上,冥思苦想道:“小白跟小敌是吵架了吗?如果是你的错,要好好道歉哦?”

    白厄哭笑不得:“很可惜我还没弄清是什么原因。”

    “唔,那你是想小敌了吗?没关系,我可以打开百界门,送你到小敌那......”

    “不、不用了!”后知后觉被戳中心事的救世主大人连忙打断了女孩的发言,俊脸瞬间烧得比大工匠炉子里的铁块更红,“等、等他回来我会去找他道歉的!谢谢你,缇安老师!”

    语毕他脚下生风,逃也似的跑远了,留下满脸疑惑的女孩喃喃道:

    “小白这是想还是不想呀?”

 

十、

    翌日,遐蝶约白厄去英雄浴池的厢间密谈。白厄以为跟圣城事务相关,面色凝重。

    “叨扰了,白厄阁下,缇安、缇宝大人命我前来开解你的心情。”

    白厄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事态再发展下去,整个圣城都要知道他跟万敌闹不愉快了吧?

    听完白厄机械的陈述,遐蝶素来沉静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惊讶与不解。
“请容我消化片刻,阁下。”

    白厄以为圣城的入殓师大约会囫囵吞枣地劝和,谁料沉眸思考之后对方向他掷了一枚重磅炸弹:“白厄阁下,请原谅在下妄言,综合种种事迹来看,是否存在这种可能:万敌阁下因为过于在意你,不愿打破现有的平衡,选择了适度疏离?”

    救世主的大脑因承载过分庞大的信息过载,重复道:“在意我?遐蝶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们之中,白厄阁下对万敌阁下最为特殊,或许他对阁下的感情,已然超出了战友之谊?”

    白厄愣住了,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走马观花地慢放——对他的触碰僵硬而不自然的回避,落在他身上炽热却难懂的目光,那日掌心覆着的狂乱而失序的心跳。他白皙的皮肤一下子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怎、怎么可能……”

    少女双手交叠在腰侧,眼中笑意清浅:“阁下心中已有答案。”

 

    两日后万敌从悬锋城归来,带回了一枚封存千余年的悬锋箭镞,某位鉴宝大师眼前一亮,兴奋地评价此物至少可以追溯到黄金世中期。万敌笑而不语,已有所料。这一趟独行,不仅是为黄金裔先行打探销声匿迹已久的故土情况,在与昔日追随泰坦的眷属不眠不休的对战中,他先前那若有所失的心绪也得以释放、得以慰藉。酣战至最后,他的脑子反而越发清醒,反思起自己最近的言行举止。那家伙虽然迟钝,但心思细腻,自己先前的回避,足以让他胡思乱想。

    何苦用自己的不甘来惩罚他人呢?情之一事,终究讲求你情我愿。

 

    白厄打好了腹稿,准备与万敌彻日长谈。但自悬锋一行后万敌同他的相处模式又回到往前,让他有口难言,他几乎以为前日遐蝶小姐的那掷地有声的结论是他们的错觉。

    但也只是几乎,由于过分在意,他一向粗放的神经也品出了微不可查的区别。万敌还是会跟自己一块行动,一块争斗,只是他先前的那种情绪淡去了,往日那些气势凌人的攻势、一针见血的话语也连带着褪了色。

    奇怪,事态明明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自己为何还是心有不甘?

 

    白厄不得其解,决定邀请万敌进行黄金裔熟练的团建活动——泡澡。万敌的性子总是折中的,譬如你说兄弟既未寝,何不共赴浴池,他未必卖你薄面;但你若说今日浴池特供限量石榴蜜酿,他便主张去了!

 

    低温浴池中,水气氤氲,俩人隔着半米距离沿着石壁而坐,石榴蜜酿的香气萦绕在水雾中。白厄率先开口,问起了悬锋城的往事、那枚箭镞的来历、以及万敌此行的经历,万敌一一答复。然而,随着佳酿下肚,含量不高的酒精仍是发挥了些许作用,白厄的脸颊已经染上了微醺的红。话题搜罗待尽,巧舌如簧的救世主也一时无话,而对方半眯着眼,神情慵懒,惬意品酒的样子游刃有余。

    白厄忍了再忍,终于忍无可忍,他猛然转过身来,伸手抓住了万敌紧实有力的小臂,因他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几滴水珠溅入杯中液体,万敌剑眉皱起,正要问他意欲何为,可对方怀着壮士赴死般的毅然决然,破罐子破摔地问道:“万敌,你是不是喜欢我?”

    杯中的液体微妙地停止了晃动。赤红的双眸中承载着难言的复杂情绪,沉默良久,他才沉声应道:“是。”

    饶是已有准备,挚友暗恋自己的事实依然像一记重锤,砸得白厄手足无措。但他很快调整过来,乘胜追击:“悬锋人一向敞亮,你怎么在这件事上一声不吭?”

    万敌见握着自己的力道松了些,释然地将水晶杯放在一旁,语调平静:“救世主本人迟迟不觉,我何苦自找没趣?”

    一击致命。

    白厄抓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讪讪道:“若非遐蝶小姐提示,或许如你所言......”

    万敌叹了口气。他心如明镜,脱俗的私情与救世之愿相比,无足轻重,他不愿失去这位默契十足的战友:“那你现在知道了。我们还是挚友吗?”

    白厄涨红了脸,浅色的唇张了又闭,最后像是放弃了抵抗般,气急败坏地喊道:“不是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凑上前,狠狠地撞上了万敌的唇,两人的嘴角都因这碰撞而渗出了血色。惊涛骇浪在万敌眼中汹涌而过,他艰难地错开唇,克制地给对方留了余地:“你不用勉强自己。”

    白厄见不得那抹郁色停在这骄傲王储的眼底,没等他说完就恼羞成怒地趁机探进他口中。白厄的舌头胡乱地舔过万敌的口腔,不熟练地勾住他的舌尖,试图邀他加入这场笨拙的共舞。见他下意识合了合牙关,报复性地一口咬在方才被自己撞红的唇角。万敌凝固的血液因这疼痛流回大脑,左手一伸,将那雪白的胸膛嵌进自己臂弯,右手施力钳住他的下颌,逼他将嘴张得更开。他的吻强势而激烈,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隐忍与渴望尽数倾泻。他的舌尖霸道地撬开白厄的防线,搅动、掠夺,交换唇齿间混着铁味的石榴佳酿的腥甜。

    白厄在他咄咄逼人的攻势中渐渐落了下风,但他仍在虔诚地回应着,手指深深嵌入万敌的肩膀,渴望与他紧密相拥。水汽在两人之间蒸腾,池水的温度似乎也持续攀升。万敌的吻愈发深入,像是要将情人的一切吞噬,而白厄则在这场近乎野蛮的交锋中逐渐迷失,只能放纵自己沉沦在这混乱的漩涡中。

 

    两人缠绵许久,快要呼吸不上来的白厄挣脱万敌的桎梏,眼尾熏得酡红,他喘着气,试图平复过载的心跳:“万敌,你怎么这么......”

    万敌胸中燃烧着炽热的爱欲,情不自禁地吻上他脱离颈环的太阳纹身,时而轻咬时而舔舐他汩汩跳动着的脉搏,右手顺着他的肩背滑下,在他的脊柱激起阵阵战栗,俨然无暇回应他的言语。

    白厄的身形蓦地一僵,慌乱地移开布满水渍的脖颈,用空闲的小臂推拒身后那只作乱的手,告饶道:“好了,万敌......”

    万敌尚未餍足的红眸紧紧锁住他的:“救世主,后悔已经迟了。”

    后悔什么啊。白厄失笑,这家伙是在撒娇吗。

    冷静下来的白厄回想起这人在悬锋城杳无音讯的日子,有些不满地质问他从挚友新晋的爱人,此去为何不回复他的消息。

    万敌被他问得一愣,抽出手从石台上拿出传信石板递到他面前,白厄这才发现对方不仅给他拍了悬锋内城图,对他的条条疑问都做了简要的回复,只是糟糕的信号让传信石板未能提醒万敌发送失败。

    “难怪你又问了我一遍重复的问题。”万敌了然道。

    白厄的一张俊脸又不争气地红了,他凝视着爱人盛满了缱绻笑意的眼睛,声音低了下去:“下次不要不告而别了。”

    万敌以吻封缄,笑音模糊在交缠的唇齿间:“好。”

 

——————————————————————————————

注:

[1] 厄瑞悲城:根据希腊神话传说瞎编的城邦名

[2] 奥林匹斯山:此处原为珠穆朗玛峰,但是还是去查了希腊地区最高的山峰,就假装它是翁法罗斯的地名吧

[3] 色萨利盆地:同上,此处原为吐鲁番盆地,希腊地区的低洼盆地



やよい

【敌厄】燃烧之剑|La espada encendida

上一棒:@呼呼呼 

下一棒:@大喝一声,饭来! 


原作向

简介:

可以死,但必须无尽地新生:

无法逃离,必须繁衍大地,

必须繁衍海洋:只有新的神

咬过爱的苹果。

 

《悬锋城篇》


/ / / / /

 

第十六次在攀上苹果树的中途栽倒,我摔得眼冒金星,再起不能。

 

这个晚霞燃烧的傍晚,路过的迈德漠斯,悠闲如狮子餐后散步,捡到了我,并带回他的故乡悬锋城,结束了我记事以来餐风饮露,四海为家的生活。

 

据迈德漠斯回忆,那时的我瞧身量莫约七岁,这很好地解释了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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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向

简介:

可以死,但必须无尽地新生:

无法逃离,必须繁衍大地,

必须繁衍海洋:只有新的神

咬过爱的苹果。

 

《悬锋城篇》


/ / / / /

 

第十六次在攀上苹果树的中途栽倒,我摔得眼冒金星,再起不能。

 

这个晚霞燃烧的傍晚,路过的迈德漠斯,悠闲如狮子餐后散步,捡到了我,并带回他的故乡悬锋城,结束了我记事以来餐风饮露,四海为家的生活。

 

据迈德漠斯回忆,那时的我瞧身量莫约七岁,这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我能摔那么多跤,就为了摘一棵矮脖子树上的苹果,最终还没有摘到。我恳求他保守我们初次相遇的秘密,太跌份了,若教我的小伙伴们知道,我的一些就是比如在悬锋城的名誉和形象,都会消失的。

 

同样根据迈德漠斯的回忆,这个坏心眼的男人,他诋毁我道:当时,你这小家伙又瘦又薄的一条,倒在地上不知是饿的还是摔的,但万幸还有气,闭着眼哼哼唧唧的,因为我善,就把你捡回来了。

 

捡之前还随意抬手摘了颗红彤彤的苹果,在手中掂抛了两下,递给我。这一幕深刻地烙印在我的记忆中,其人摆臂之轻松,神情之写意,轻而易举地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给我年幼的心灵,大概是自尊心,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伤害。

 

假设为七岁的我震惊了,两手捧着苹果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魁梧男子说不出话,这、这就是大人吗?

 

迈德漠斯蹲下身,把我拉起来,拍去衣服上的草屑,或许是我天生样貌可爱吧,又或许是这狼狈模样比较逗,他板着张有点可怕的脸,眼中却有挥不去的笑意,问道:天色已晚,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回答,家不是某个地方,家是一种感觉,我喜欢这里,那这里就是我的家。

 

迈德漠斯马上同情地看着我,欲言又止,好像我是个故作坚强的可怜蛋。

 

然后他开始给我画饼,这个长相凶巴巴的男人口若悬河的样子真的很违和,很笨拙,不像他的作风。他说悬锋城的宫殿有多高多大,热腾腾的炖肉配烤得蓬松的面包有多美味,填满天鹅羽毛的枕头被褥有多温暖……

 

我眨眨眼,其实对他说的那些东西没什么概念。

 

他见我没反应,有点泄气,塌肩的动作像大狮子打喷嚏。

 

半晌过后,他犹豫地开口:那还有要多少有多少的苹果,红的黄的绿的,我会帮你摘。你遇到任何难题,我都会帮你。所以,要不要跟我去悬锋城?

 

闻言,我拍拍屁股站起来,诚恳发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愣怔一下,旋即露出笑容。

 

于是迈德漠斯单手把我搂起来,乘着他的臂弯,落日与西风目送着我们,从这片偏远的无人田野启程归家。

 

他肯定是嫌我腿短走得太慢,路途又太远,我伏在男人的肩上,一觉睡到第二次生命的伊始。

 

/ / /

 

悬锋城是座自治城邦,曾经的王朝在千年结束统治,王宫成了半机关办公地点半旅游景点的多功能场所。

 

我在宏伟的城邦前目瞪口呆,攒着迈德漠斯的衣领紧张地和他说悄悄话,我们真的可以进去吗?迈德漠斯说王宫被人买下了,就连元老院都要向那个人支付租金,那个人说可以,就是可以。

 

原来我的玩伴们没有骗我,在外面的世界,利衡币可以买到一切。

 

我和这个悬锋男人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和大家道别,想到这里,我又对自己的新生活不太确定了。为什么离开前不先和大家商量一下呢?她们总是懂得很多,帮到很多。

 

迈德漠斯是王宫景区餐厅的厨子,我确信。他目不斜视,一脚蹬开“谢绝参观”的告示牌,旁若无人地牵着我溜进后厨,掏出一大串钥匙打开厨房重地的房门。

 

瓷瓶,调味罐,蔬果篮,我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对眼前的一切都很好奇,小心翼翼地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有点拘谨,但不多。

 

在新鲜感花光前,迈德漠斯端着食物回来了,我刚要感激地说声谢谢,就眼睁睁看着他又端出来一碗、然后又一碗、又一碗……

 

不顾我的目瞪口呆,迈德漠斯介绍道,这样是用黄油和迷迭香慢炖的兽腿肉,这样是香草橄榄油拌烫熟的贝肉鱼肉沙拉,这样是配尼卡多利果和淋满糖浆的松软羊肉蜜饼,这样是撒着坚果碎的奶酪夹心盾牌饼干,等等。

 

全然陌生的环境中,满桌精致菜肴仿佛闪着梦幻的光,丰盛得像临终关怀。翁法罗斯的天上会掉馅饼吗?

 

话毕,迈德漠斯像下达军令一般拍板:吃。

 

他一掌吓得我险些弹起来。电光火石之间,我莫名想起玩伴曾和我说起古人茹毛饮血的故事,提到的古人,貌似就叫悬锋人啊!

 

悬、悬锋人会把小孩当战利品抓来吃……

 

我鹌鹑似地默默坐着,开始感到害怕,难道迈德漠斯看我细胳膊细腿,想把我养肥了吃掉吗?

 

怎么办?我不想被吃掉,吃野果长大的小孩肉很柴的……

 

但我瞧他那有蜜瓜大的膀子,袒露在外的精壮肌肉,压根不敢吭声,只得战战兢兢地美餐一顿。

 

虽然已经敞开肚皮吃,还是剩了好大半,我敬畏地看着迈德漠斯将它们风卷残云扫进胃里,意识到这是我一生都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悬锋人真能吃啊。

 

要是食谱上没有翁法罗斯人就更好了。

 

饱餐后他领我在空荡荡的王宫里晃悠几圈,熟悉环境,期间我因为东张西望撞到几次盾牌,在地毯边左脚绊右脚摔跤,被突然开口说话的奇怪狮子头吓一跳这些不重要的细节,就不提了。

 

我的卧室在一个要拐起码八道弯的地方,装潢古典奢华,自带浴宫和露台,看起来像尊贵的大人物的房间,床铺也宽敞,迈德漠斯熟门熟路地进来收拾我要用的东西,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当即举手提问,问他住在哪。

 

所幸他并不住在这间房,否则有这位身强力壮,疑似将我当成储备粮的大叔在侧,我实在没法安心睡觉。

 

来悬锋城的路上没考虑太多而睡着的我,真是幸福呀。

 

虽说在外流浪已久,世道也不太平,或许是翁法罗斯的某位神明垂怜,我倒一直还算整洁得体,衣袍干净,头发柔顺,所以沐浴没费多少力气。从帘纱后探出脑袋一看,迈德漠斯不见了。

 

应该是刷碗去了,我想。

 

他忘记给我留一双鞋。我只能光着脚丫在房间转悠,在铺满地板的绒毯上踩出几枚湿答答的脚印,我忧心地拿衣服下摆搓了搓,补救不了,但愿迈德漠斯不会生气。

 

我在露台左侧的墙壁上发现一幅画像,是位眉目英武的金发女性,衣着华贵却手持利剑,直视前方的双眸锐如寒星,画师技艺高超,让她看起来栩栩如生。好帅气。

 

让我想起一件令人揪心的事情。我的木剑,掷出手企图命中一枚苹果,显而易见地失败了,但离开那片麦田时,我忘记将它捡回来。

 

我瞬间伤心得不得了,真希望自己能分出灵魂飞回傍晚的金色麦田,取回陪伴童年的木剑。

 

然后,我很快哄好了自己,走廊上的大石头雕像们不是有许多剑吗?到时问问它们愿不愿意借我一柄。

 

并且这样的话,尽管还没弄明白自己被捡到悬锋城的原因,至少明天的我有事情做了。

 

像我其中一位玩伴说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嘛!

 

我手脚并用爬上床,它对七岁小孩而言有些高,不过迈德漠斯没有说谎,绢布枕头蓬松而柔软,我幸福地把脸埋进去滚了滚,在对掉毛白鹅的深切同情中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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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到了两位新朋友。

 

其一名叫雅典娜,手持长弓,其二名叫阿波罗,手握重剑。两人长得比我高大,平时喜欢板着脸,寡言少语,绝大部分时间都不搭理人。

 

迈德漠斯路过,纳闷道:“你在走廊上自言自语做什么?”

 

“我在和阿波罗讨论蜜果味的浴盐可不可以吃。”我回答。

 

“谁是阿波罗?”迈德漠斯更纳闷了。

 

真不礼貌,不就在眼前吗?我向他指指沉默以对的阿波罗。

 

“……它叫天谴先锋。”迈德漠斯无语,转过头,“还有这个,它叫天谴猎手。”

 

“她叫雅典娜……”我超小声地反驳,毕竟是我冥思苦想给他们取的名字。

 

“这些是雕像,你没发现它们都一动不动吗?”迈德漠斯用教育不懂事小孩的无奈语气说,把天谴先锋拎远了点。他怎么搬动的?迈德漠斯,恐怖如斯。

 

“可是昨天半夜的时候,我在走廊上磕到膝盖,就是阿波罗扶我起来的,他动作很快。”

 

“磕到膝盖?”迈德漠斯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眼,向我投来不赞同的目光,“腿抬起来让我看看,晚上走廊没点灯不要到处乱跑。”

 

他要跑题,我还能怎么样?我老实巴交地抬起腿。

 

迈德漠斯握住我的小腿,身上穿的小短裤压根遮不住膝盖上的淤伤,我心虚地移开目光,“这……”

 

他变戏法似地掏出两个银质的扁罐,塞给我一个,然后往挖了药膏放在宽厚的掌心捂热,往皮肤上揉,专注道:“不要总是不小心留下伤口了,至少,要记得给自己上药。”

 

居然被迈德漠斯猜中了,我确实经常磕碰出一些小伤口,但曾经的玩伴们总会提醒我。

 

他继续说:“天谴先锋没法时刻看顾你,知道吗?一时大意会让你……会酿出你不堪咽下的苦果,冒失鬼。”

 

“走廊上不是有很多吗?他们满王宫都是。”我撑着墙壁低头问道。

 

“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工作,你把它们看作衣匠就行,哦,你不知道什么是衣匠。”迈德漠斯撤开手掌,钳着膝弯端详上药后有些发烫的膝盖,“洒扫,整理,倒垃圾,它们有的是活要干。”

 

确认大功告成后,他把我的腿放下来,“好了,别把药蹭掉。如果无聊,就来第二层末尾的房间找我,不用总和雕像说话,我希望你在这过得开心。”

 

迈德漠斯潇洒走远了,我思索着他的话,从忙碌工作的阿波罗和雅典娜,到王宫御厨迈德漠斯,再到每天无所事事的我,灵光一现。

 

原来……我是一只小米虫…吗?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我不禁悲从中来。

 

迈德漠斯说我希望我住得开心,即便看到我没掩藏好的将房内名贵古董大罐小罐连环套娃的罪证,也只是捏了把我的脸颊肉,什么都没说。

 

有时他会用托盘端着午餐或晚餐来这间卧室找我,或者在附近的某个房间把我领回来,因为我老是迷路,所以帮大忙了。有时他两手空空,我俩直奔后厨的厨子偷吃专用座,这意味着今天有道硬菜,例如热情铁锅炖什么的,迈德漠斯可喜欢它了,每周要吃好几次。

 

至于早餐,就很丢脸了,我的睡眠质量特别好,天黑后一沾枕头秒睡,直到日上三竿,每次都被迈德漠斯架着嘎吱窝提溜起来,幸亏还不大清醒,看不清他恨铁不成钢的嫌弃眼神。

 

我就这样睡懒觉,吃大餐,玩古董,泡温泉,瞎溜达,日复一日。白天迈德漠斯经常不见人影,估计是忙着颠锅抡大勺,我跟他去厨房,很快被不客气地请了出来。

 

呜……我可能真的是没用的小孩,早上爬不起来,吃饱就犯食困,干活全帮倒忙,出门还要接送。

 

迈德漠斯,你干脆把我当零食吃掉算了!

 

经过自我检讨,我宣布了自己的强烈意愿,这个淡定的男人表情龟裂了。

 

“我为什么要把你当零食吃掉?”他不无崩溃地说。

 

“你们悬锋人不是都…吃人肉喝人血吗…最喜欢吃小孩……”我不自然地扭两下,嘟囔着我俩之间令人抬不起头的可怕捕食关系。

 

听闻此等高论,迈德漠斯高兴极了,把刀叉捏得嘎吱作响,他咬着牙笑得很开心,“这又是你从哪听来的野史,嗯?还是个迭代后的全新版本。”

 

不对,我隐约嗅到危险的气息,左顾右盼,支吾着不肯供出我的玩伴,勇敢辩解说这也是有可能的,历史上的事谁说得准呢?

 

迈德漠斯干巴巴地瞪我一眼,然后仰天长叹。

 

见这反应,我突然不怕他了,得意地说:“哎呀,不要那么死脑筋嘛。一切皆有可能呀,迈德漠斯。”

 

说着忍不住举手掩唇,好险,差点笑出声了。不知怎的,我觉得这场景很有意思。

 

迈德漠斯也没继续为难我,发出一声恼怒又喜爱的嗤笑,接收到我疑惑的眼神后,定定看了会,他忽然低下头,背后明亮的午后阳光映在我的眼眶中,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了,迈德漠斯?”

 

“没什么,”他抬起头,露出我们在苹果树下第一次相遇时的复杂神色,年纪尚幼的我无法描述,也无法理解。

 

“一切皆有可能,我正是这样相信的。”迈德漠斯的金色兽瞳目光灼然。


“只是,小野史学家,要来我的图书馆看一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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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察觉到自己应该是住进了冷门景点划给员工的宿舍区,这份工作钱少事少,包吃包住,听上去有种能消磨一生的完蛋感。

 

迈德漠斯行动迅速,提出邀请的第二天就带我来到了大耳朵帕尼尼……抱歉,是歌耳巴尼帕耳大图书馆。

 

我坐在图书馆的落地窗边啃迈德漠斯烤的盾牌饼干,惊喜地发现他捎来一纸合约,那是我昨天拜托他的,希望在大图书馆中工作,这张纸是和王宫所有人签订的劳务协议,虽然不懂什么劳务呀合约呀,但我觉得能做出贡献的感觉很不错!

 

不过,迈德漠斯都不知道替我高兴一下,而是嘀嘀咕咕些什么,“千万不能被刻律德菈知道…”这样的怪话。

 

神秘的图书馆所有人给我派发了第一个任务,是清理和归档歌耳巴尼帕耳大图书馆历史分区的书籍,按悬锋语首字母排列好。

 

呃,可恶的迈德漠斯,他是不是向老板告状了?

 

我小发雷霆,决定略施薄惩,把手上的盾牌小甜饼屑蹭到他衣服下摆上。

 

迈德漠斯突然转过身,吓得我立马把手背到身后。

 

“对了,你看得懂悬锋文字吗?”见我摇头,他又自语道,“我想也是。”

 

神秘雇主并不着急,据说这座古老的图书馆自千年前战胜黑潮的再创世之日起,时至今日,都不曾向任何人敞开门扉。

 

我可以先慢悠悠地学会一门语言,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落到迈德漠斯头上了,看他如临大敌的凝重表情,我忍不住跺脚。

 

“什么啊,我难道是什么很笨的人吗?”

 

“给你当老师吗?那很有生活了。”迈德漠斯语气微死。

 

气得我直冒烟,这个坏蛋,我要光明正大地把饼干碎屑全揩到他衣服上。

 

“我这两天脱不开身,你先自己逛着,左边通用语的书随便看。”他呼噜一把我的头,“但不准去顶层阁楼,听懂没?”

 

我点点头。

 

懂了,他让我等他一走就溜进去。

 

事情急转直下,证实了一句箴言:不听老迈言,吃亏在眼前。我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了代价。

 

图书馆顶层有穹顶玻璃窗,一束束阳光把阁楼门口的木质扶栏晒得暖洋洋的,洒落一地明媚通透的静谧。

 

我吃完午餐爬上楼,挥挥手散开灰尘,在紧闭的门前焦急地一秒三回头等门锁转圈圈。

 

经过漫长的等待,门终于开了。

 

我掩好门走进,发现房间内空空如也,除了中央大理石基座上的一尊雕像。

 

像是惊扰了隔世的沉眠,雕像上覆着一层白纱,因我的突然造访而摆动起来。

 

和我的朋友阿波罗与雅典娜不同,它被雕琢得更精细,衣袍修长庄重,身姿圣洁凛然,明明是座石膏像,却生动得像下一秒就会活过来。

 

我顺着长靴到肩甲往上看,不由得惊讶地“啊”了一声,这是一个半成品,它,不对,应该是他——

 

他的面容是一片空白。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向后倒退几步。

 

他右手扶着铭刻太阳纹路的长剑剑柄,左手轻抚胸口,仪态大方优雅,没有五官的面孔向着前方微微低头,就像谁人与我隔着漫漫时空对望。

 

他是谁……

 

他好像在盯着我……

 

我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落荒而逃。

 

返回卧室的我甚至忘记同门外的阿波罗问好,行色匆匆的,也就无暇留意到他向着我离去的方向侧身。

 

我只想一个人待着,心绪纷乱,因未知的缘由而惶恐,雕像空白的脸始终在我心头徘徊不去,连画像上宝剑出鞘的英武女性也无法使我安心。

 

当天晚上我蜷缩在被褥间,自记事以来,第一次做了噩梦。

 

大地上发生了什么?

在最末或最初的人类身上?

这土地是悲惨还是幸福?

为何再次创设人类?

 

传来了夹杂叹息的诵诗声。

 

不能理解,我不能理解这些话语,但它们在我脑海中轰鸣回响,我痛苦地抱住头,发现置身于一只飘摇的黄铜小船。

 

我睁大了眼,空气浸透铁与血的锈蚀,烈火焚烧的灼热熔炼天地,我抬头仰望,望见自己正在逃离的黑色火山。

 

它伟岸,不祥,遍布蜿蜒的死灰。

 

岩浆上覆着一层灰岩,在裂缝下发出灼目的红光,汇成一条滚烫的河,在我的两侧奔涌流淌,四周仅余荒芜,仅余寂静。

 

这是末日,这是毁灭。

 

“…死……必须……”

 

是谁在说话?

 

我讶然转头,恍知船上还有一个人,与我如镜对坐。

 

一队黑蚂蚁爬过他黑色的征衣,白色的凌乱额发下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他凝望我如凝望虚空,自言自语。

 

我忽然鼻尖酸楚,被莫大的悲哀侵袭,眼泪落在手心。

 

“天空不过是一道比监牢更黑的深渊。”

“你我不过是一个遥远幻梦的奴隶。”

 

他抬头仰望,朝着世界的黑玛门尼露出疲惫的微笑,我徒劳地向他伸出手,想要呼告:请你不要放弃,为了明天的到来,请你永远不要放弃。

 

无法触碰,但我看得分明,祂的眼睛是至蓝的天穹,刻印着死去的太阳。

 

祂是末日,祂是毁灭。

 

为何太阳在枝杈间跃动

而后以鸟儿的喉咙歌唱?

 

我惊醒了,走到窗边,天刚蒙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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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噩梦守口如瓶。

 

第二天的餐桌上,迈德漠斯问我昨夜睡得如何,让我非常局促,不过他总是很关心我的睡眠情况,每天都会问一遍。

 

我不是撒谎的孩子,但又羞于承认自己不听迈德漠斯的叮嘱而自讨苦吃,只能岔开话题:“迈德漠斯,今天没有蜜果羹吗?我好想吃。”

 

他眯了眯眼,沉默片刻,说:“先吃完炖菜,蜜果羹是餐后甜点。”

 

那时我还不知道我的遮掩在迈德漠斯眼中宛如无物,还没开始伪装,就露馅了。

 

揭过不愉快的插曲,我的图书馆工作渐渐步入正轨。

 

先是归档书籍,把书名录入万维网。我们搬出一摞摞书堆,累得我在地上摊成一张饼。

 

迈德漠斯的辅助不可或缺,除开翻译书籍的名称和作者,有时还会帮忙转译我感兴趣的书,其中我最爱读的就是《尼卡多利情史考》,奥赫玛出版社出品的悬锋语版,特别精彩,磨了迈德漠斯好久才让他同意念给我听。

 

他每念一句骂一句悬锋粗口,我在旁边捂着嘴直乐,你瞧,又急。

 

下次要他读哪本书呢?不如就选《纷争半神三千问》吧,一定也很有趣!

 

我们俩上午工作,下午在窗边的桌上晒太阳,迈德漠斯捧书,翻页,念得四平八稳,我趴在他挽起袖子的小臂上,只管听就好了,他叫我认一下字的时候才扒拉着瞧两眼。

 

由于迈德漠斯的这个低沉声线实在催眠,拼尽全力无法战胜,把我困得直捣头,就这样挂在他小臂上迷迷糊糊打盹,醒瞌睡的时候只能心虚地装作揉眼睛,假装睫毛突然打结了。

 

迈德漠斯似乎没察觉到手臂挂件中途睡了一觉,我偷瞄他的反应,只见他语气如常,但下颌紧绷。

 

长昼月末尾,归档的工作终于做完,神秘雇主给我发了笔薪水,我第一次亲手拿到利衡币,兴奋地问东问西,迈德漠斯答了几问,不胜其扰,让我去城里买点喜欢的东西试试。

 

第一天,买了一柄银剑。

 

第二天,买了几枚红石榴,迈德漠斯把它们榨成汁,我俩分着喝了。

 

第三天,买了一本小说,《狮羊传奇:天谴之矛为什么会飞》,被迈德漠斯没收。

 

第四天,买了一袋蓝宝石,送给迈德漠斯几颗,希望他把书还给我,失败。我们把宝石镶在他的链子和我的衣领上,被嘲笑了手艺。

 

第五天,买了一只白羊,取名叫小绵,和坏蛋迈德漠斯已经绝交了,今天起小绵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城中市集每天都热闹得像庆典,我想想之前待的地方,风吹的蔺草地,空旷的旧王宫,难免对人潮涌动,嬉笑怒骂不绝于耳的市集感到向往。

 

自从买了小羊,睡觉,散步,吃饭,我都把它带在身边,迈德漠斯很不满意,哼,为你逝去的最佳朋友称号哀悼吧!本还想领小绵一起出门玩,可它乖的时候挺乖,犟起来也是真犟,我拉不住,把它交给雅典娜看管,特别请求她别让迈德漠斯把小绵给炖了。

 

总觉得雅典娜看我的神情好无语,明明是张石雕脸来着,错觉吗?

 

不管了,出门放风先。

 

市集上有许多同龄小孩,三五成群地在街角或房顶玩耍,他们似乎注意到最近街道上来了新面孔,时常向我投来探究的视线。

 

被人盯着的次数多了,很难不察觉到。

 

从小远离人群和城邦,我对和同龄人交往还有些懵懂,但又忍不住雀跃,毕竟,迈德漠斯是个大叔,小绵是只羊,阿波罗和雅典娜是天谴什么什么的。

 

我抱着纸袋,走到孩子们身边,他们好像都有些警惕。

 

担心被误会自己的好意,我连忙从纸袋里拿出刚买来的蜜果干和新鲜石榴分给大家,扬起笑容,说请收下我的礼物,我们交个朋友吧。

 

孩子们面面相觑,一个领头的男孩先站出来接了,然后大家才把蜜果和石榴收下,参差不齐地对我说谢谢。

 

我摆摆手表示不用谢,他们又面面相觑。好像冷场了,我感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就试探着打圆场,说:“那…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有几个孩子沉默地点了头,好吧,其实我更想和他们一起玩,眼下也只能知趣地离开。没关系,我鼓励自己,多交谈几次就会熟络起来的。

 

我把空纸袋叠好,招手和他们道别,转身离开了。

 

可是,要怪就怪我灵敏的耳朵吧,听见了两三句背后的嘀咕。

 

“……他好奇怪。” 

“是外邦人吧……”

“肯定是,你看他的模样……”

 

我微微顿住脚步,然后继续向前走。

 

崭新的纸袋被我捏得皱巴巴,啊,这原本是买给迈德漠斯的蜜果干和石榴,不小心分完了。

 

我回望蔬果摊,夕阳涂在街道上,老板已经收摊打烊。买不到了,今天我注定要空手而归。我吸吸鼻子,告诉自己算了吧,还有人在等我回家。

 

突然好后悔。

 

我至少应该给迈德漠斯留一枚石榴。

 

渐渐远离了城中的人语,我慢吞吞地往回走,不解,委屈,失落,一齐袭上心头,抱着扁扁的纸袋,倒不如说是抱着自己。

 

回去的路上我在反反复复地思考,自己究竟哪里奇怪,哪里和其他孩子不同,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冒犯到人家,但我想不明白。

 

迈德漠斯在招呼我。

 

我抬起头,他今天一反常态地出了侧门来接我,身后是灯火通明的王宫,顺着灯光进去,我知道还会有一桌热气腾腾的晚餐。

 

看见迈德漠斯高大的身影,一路上扁着的嘴巴都要维持不住了,我努力憋住委屈的眼泪,朝他小跑过去。

 

迈德漠斯有点吃惊地捞住我,问:“怎么了?”

 

我抽搭两下,给他看我的纸袋:“蜜果干和石榴没有了。”

 

他珍惜地把纸袋叠好收起,摸摸我的脑袋,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给了我一个拥抱。

 

迈德漠斯温暖熟悉的气息把我圈住,很安心,我再也忍不住,埋在他的衣领里哭起来,好想把连日以来让我担惊受怕睡不好觉的噩梦,盯着我看的诡异雕像,其他孩子令我倍感委屈的冷落,全都一股脑说出来。

 

他摘下手甲,给我擦拭脸上的眼泪,宽慰道:“怎么没有,餐桌上就有,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怎么记得今天的晚餐没有蜜果干和石榴,疑惑地问:“真的吗?”

 

迈德漠斯挑起眉,“要不要打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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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知道迈德漠斯其实是靠帮忙端来石榴蜜果的天谴猎手作弊,已经是许多年后的事。

 

这天还有另一件事发生,迈德漠斯宣布自己要去奥赫玛出差一周。

 

回想起来,我应该在那时就留意到的。

 

但我才刚被哄得暴雨转多云,就获悉自己要孤零零地待一周,又鼓着脸闷闷不乐起来。

 

“为什么我不能跟着去奥赫玛呀?我不会添麻烦的。”

 

“很麻烦。你年纪太小了,不到时候。”

 

我要继续和迈德漠斯冷战。

 

第二天清晨,我刚从床上爬起来,就看见迈德漠斯站在我的卧室里,正往我的钱袋里塞利衡币,他解释道:“之前图书馆主人给你的工资漏发了一笔,给你装进袋了,可以继续拿去花。”

 

看着钱袋又变得鼓鼓囊囊,我模糊想到,好像这些天来它是变轻了一点。

 

但是随便,我不想和迈德漠斯说话,噌的一下缩回被子里。

 

“我出发了,饿了记得出门觅食,千万别自己下厨。”

 

我在被子闷闷地应答,听着门合上的响声。

 

市集上的餐厅都不如迈德漠斯的饭菜美味,这个皇家御厨合该他当,不过我也不挑食就是了。在城邦中游荡的次数多了,我也和大部分孩子混了个眼熟。

 

他们知道了我住在王宫,我也知道了他们平常爱聚在一起训练,比试,还有讨论传说中的英雄事迹。

 

巧合的是,当初为首的那个高个子男孩也叫迈德漠斯,见我表情惊讶,他见怪不怪地解释。

 

“迈德漠斯这个名字属于悬锋王朝的末代王,纷争的半神,他也是唯一成为神的王,后来取这个名字的人一直很多。”

 

我理解地点头,“我也认识一个叫迈德漠斯的人,他是王宫的厨子。”

 

小迈德漠斯抱起手臂,“厨子?顶着这个伟大的名字,他应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才对。”

 

“算了,不关我的事。叫迈德漠斯不方便的话,你也可以叫我万敌,实际上,大家都这么喊我。”

 

万敌听起来像是迈德漠斯的昵称,表示亲近。

 

“我去训练了,毕竟,要成为一名战士,我可还远远不够格。”

 

小迈德漠斯背过身摆手,帅气地离场了,留我站在原地,牵着咀嚼草料的白羊小绵,回味他的高精神觉悟发言,突然觉得自己傻不愣登的。

 

其他孩子的名字也弄清楚了,喜欢讲故事的雀斑男孩叫托勒密,身材结实的大块头叫色雷斯,总是笑眯眯站在末尾的机敏女孩叫索菲亚,等等。

 

托勒密最爱讲的当属十二黄金裔的逐火征程,驱逐黑潮,实现再创世的伟业。黄金的织者,命运的三子,不死的王储,死荫的侍女和殁世的学者,这些黄金裔组成了那个群星熠熠的时代。

 

听大家怀念的语气,以及对历史又是揣摩又是争得面红耳赤,我还以为他们都不在人世了,托勒密摇头,高深地说:“英雄尚在,英雄的诗篇却佚失了。”

 

“这怎么可能呢?黄金裔们都还在的话,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第一,他们闭口不谈,”托勒密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第二,谁告诉你所有黄金裔都尚在人世?你没发现还少了一个人吗?”

 

站在边缘的索菲亚点点我的肩,提醒道:“还有一位无名的英雄。”

 

我恍然大悟,“这位无名英雄,你是说他死掉了?”

 

托勒密回答:“更严谨地说,失踪,自再创世之日后就失去了音讯。”

 

“那可是黄金裔中唯一的救世主,不可能就那样死掉了。”小迈德漠斯拿着磨石保养他的剑,“金织的阿格莱雅仍在每年举办盛大的「救世主试炼」,等着他回来。”

 

“难道不是为了选出新的救世主吗?”我提问。

 

“千年来,阿格莱雅大人从没让任何人通过试炼,比起臻选‌,更像在等待某个特定的人。”小迈德漠斯说,“当然,不排除救世主回不来了,她想选个够格的人这种可能性,所以每年都有很多人参加试炼。”

 

“救世主一定会回来。”沉默的色雷斯发话,“然后挽救战火纷乱的世界。”

 

色雷斯的父母是悬锋城派往偏远城邦的援军,去年哀悼月,他收到了两封绝笔信,和一份相混的骨殖。


我知道现在世道很乱,大小城邦举戈相向,死伤无数,如果救世主仍存于世,那么他真的该现身了,“我们该怎样找到救世主?他叫什么名字?”

 

“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就像被抹去了一般,不曾出现在任何文物古籍上。”小迈德漠斯提着剑站起来,托勒密见他要走,连忙跟上去。

 

“你要去练剑了吗?”我问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小迈德漠斯瞥了眼我腰上的银剑,倨傲地说:“那把华而不实的装饰剑就算了,我怕我连着你的细胳膊一起砍掉。”

 

托勒密向我点头示意,掏出一本厚笔记,询问小迈德漠斯:“今天也是要砍碎五百个木桩对吧?”

 

两人逐渐走远了,色雷斯也要给年迈的祖母准备晚餐,大家各自回家,只剩下索菲亚还留在我身边。

 

女孩走近了些,同我交谈。

 

“他们两个关系真不错呢。”索菲亚说。“交换名字后,就成为最好的朋友了。”

 

“传说中,末代王迈德漠斯在弑父前也有一位早逝的战友,名叫托勒密,但由于他倒在黎明的前夕,很长一段时间不为人所知。再创世后,迈德漠斯将五位牺牲的战友铭刻在史书中,让他们的故事得以传唱于世。”

 

这个故事我听我的那个迈德漠斯讲过,不过他总是用不死的王储,末代王,纷争半神一类的词代替和自己同名的黄金裔。

 

以至于我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来头这么大,这个家伙,不会是在难为情吧。

 

托勒密和小迈德漠斯也太有包袱感了,顶着这个名字就注定要当好朋友,一起拯救悬锋城吗,让王宫里,不对,让在奥赫玛出差的厨子版迈德漠斯情何以堪?

 

我腹诽两句,却发现索菲亚不再开口,神情有些忧伤。

 

“你怎么了?”

 

“没事啦。”她向我微笑,凝望两人变得渺小的背影,略带失落地说:“就是,稍微有些羡慕迈德漠斯呢。”

 

索菲亚挥手道别,我却在想着:她所说的迈德漠斯,究竟指的哪一位呢?

 

/ / /

 

我还是没忍住钻进了厨房。

 

迈德漠斯能做到的事,我应该也能做到…吧?

 

来悬锋城的第一顿饭有道菜是时蔬拌贝肉沙拉,听起来比较简单,把食材倒在一起搅拌就好了。

 

然后就遭殃了。

 

鲜鱼弹得满地都是,我不知道它们在不能游泳的厨房也这么难捉,贝壳根本撬不开口,大理石的灶台都被我砸花了,两瓣壳还是纹丝不动。费劲千辛万苦把它们放上锅,生的火又冒出整个屋子的黑烟,熏得我眼泪哗哗直流。顶着浓烟继续蒸鱼蒸贝,锅竟然在这时翻了,滚烫的水淌下来,死不瞑目的鱼也掉在了地上,生产黑烟的火堆终于熄灭了。

 

我瞠目结舌,以顽强的意志奋斗这么久,小脸都被熏黑了,这就是我应得的结果吗?

 

到最后,能吃的只剩一把生的芝麻菜,我拣了些香草扔进去,淋上橄榄油,准备在满地狼藉中凑合一顿。

 

“…呸呸。”我辣得吐了出来。

 

这根本不是香草,而是花椒叶。

 

迈德漠斯,你怎么还要明天才回来?

 

晚上我捧着瘪瘪的肚子上床睡觉,又做了那个有黑色火山的梦,只不过这次并不是噩梦。

 

我饿得要命,连带着梦里的神秘人也一起挨饿。

 

当我们两个的肚子同时咕噜噜响起来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蓝眼睛投来了奇异的目光,我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

 

在这条末日之舟上,他向我回以纵容而爱怜的微笑。

 

这次我没有听见奇怪的诵诗声,或许是他帮助了我。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天光大亮,我看见了迈德漠斯,他就站在七天前往我的袋子里装利衡币的那个位置,衣着整齐,精神饱满。

 

我一下子坐起来,迈德漠斯朝我张开双臂,我欢呼着从床上蹦过去,像只雀跃的小鸟一样跳到他怀里,完全忘记了临行前和他赌气的事,满心欢喜地呼唤自己最亲的人。

 

万敌!”


“欢迎回来!”

 

霎时间,迈德漠斯瞪大了双眼,他嘴唇颤抖地看着我,手臂收紧,神情激切,“你——”

 

我什么?我疑惑地歪歪脑袋,抓紧时间撒娇:“我饿了,万敌,好想吃你最拿手的热情铁锅炖呀。”

 

“……行。”他的目光冷却下来,深呼吸几口,“正好,我还要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偷偷溜进厨房。”

 

我的表情凝固了。

 

“迈德漠斯,你千万要听我解释……”

 

果然,迈德漠斯看见被熏黑的厨房都气笑了,马上开始拷问我的犯案过程,把我拎起来上下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刮伤割伤之类的,才把我撵去洗漱。

 

我如愿吃到了热情铁锅炖,和迈德漠斯说起这周发生的事。

 

本来他还脸色臭臭的,听到关于小迈德漠斯的事情,嘴角抽搐起来,看起来很想说些什么。

 

我安慰道:“虽然同名,但你比他帅多了,真的。”

 

“想什么,我犯不着和小孩计较。”迈德漠斯说,“那你都是怎么称呼他?万敌吗?”

 

“我叫他小万啦……”我心虚地移开目光,大万是谁,不言而喻。

 

然后我继续讲了托勒密所说的逐火黄金裔的故事,小迈德漠斯拒绝我参加训练的理由,还有索菲亚令我摸不着头脑的话,竹筒倒豆子般告诉了迈德漠斯。

 

男人沉思良久,回复了我三段话。

 

“索菲亚,你可以试着和这个聪慧的孩子交朋友,对你的成长有好处。”

 

“悬锋城的孩子慕强尚武,你生得白皙,又缺乏训练,他们心底终归还是看不起这样的人,明天起我会教你剑术,等你把那孩子击败,他自然心服口服。”

 

“关于逐火黄金裔,世上现存十一位,他们中有人仍在活跃,也有人隐姓埋名,至于最后那位,无名的英雄,救世主,他……在再创世之日……死去了,这确凿无疑。”

 

我不死心地追问:“既然如此,为什么阿格莱雅大人年复一年地举办「救世主试炼」,又不让任何人通过呢?”

 

“因为在等待。”迈德漠斯毫不犹豫地说。


“等待着世界想起他的名字。”


/ / /

悬锋城篇 END

预计还有《树庭篇》和《奥赫玛篇》


注释:

1.简介与文章中的黑体字诗句引用自聂鲁达同名诗集《燃烧的剑》

2.黑玛门尼出自诺斯替神话,意为禁锢世界的命运

3.无奖竞猜索菲亚的真实身份是谁


插播一条对十色的谴责,就知道写亡妻亡夫回忆录,点名《倒悬之海》,对翁法罗斯主线结局的设定和本篇有共同之处,只不过哈基十不让大万的老婆复活(说是这样比较爽)@瑟瑟槭槭铯铯渋渋啬啬(超级无敌大洁癖版) 


感谢垂阅

崩坏:星穹铁道

「翁法罗斯英雄纪」| 白厄

「哀丽秘榭的白厄,向你致意。同为奥赫玛的异乡人,相聚即是缘分。随我来,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并肩作战的时候。」

 

▌「无名的英雄」白厄 Phainon

哀丽秘榭,遗世独立的边陲村落,如今只余晦涩的传说。

无名的英雄█████,容纳「负世」火种的黄金裔,你要铭记全世的理想,背负万众的命运,为新世界带来第一缕曙光

——「但倘若黎明从不存在,就让怒火燃尽此身,化作明日的烈阳!」

==========

所属城邦:哀丽秘榭,奥赫玛

履行神权:……

==========

中文CV:秦且歌

日文CV:日野聪

韩文CV:윤용식

 ......

「翁法罗斯英雄纪」| 白厄

「哀丽秘榭的白厄,向你致意。同为奥赫玛的异乡人,相聚即是缘分。随我来,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并肩作战的时候。」

 

▌「无名的英雄」白厄 Phainon

哀丽秘榭,遗世独立的边陲村落,如今只余晦涩的传说。

无名的英雄█████,容纳「负世」火种的黄金裔,你要铭记全世的理想,背负万众的命运,为新世界带来第一缕曙光

——「但倘若黎明从不存在,就让怒火燃尽此身,化作明日的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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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城邦:哀丽秘榭,奥赫玛

履行神权:……

==========

中文CV:秦且歌

日文CV:日野聪

韩文CV:윤용식

 

※2025/07/02 3.4版本更新后,开拓者可参与角色活动跃迁获取限定5星角色「白厄(毁灭•物理)」。


钕辛💤

【敌厄】狂宴(r)

  月宴 的后续,共7k

  战神敌×酒神厄,生日会设定的pa结合一部分神话,因为都是神明所以性格相处会有差距,ooc预警。cuntboy厄,某些play内容请自行避雷。

  

  月光照不到的角落,林间隐秘的影子下有轻快的笑声飘摇,神明赤裸的足踩上碎叶堆积柔软的土地,不断有透明的水液沿着白厄愉快摆动的小腿滑落,前脚掌着地旋出优美无序的圆圈,尽情随意的舒展肢体,许久许久,都不曾如此欢乐。

  

  酒神快活的舞蹈,他现在真想立刻回到花园的石台上和信徒共舞,让满溢的酒液浸透土壤,醉得昏昏欲睡,沉浸在由衷的愉悦中双目半阖只露出一小片莹润的浅蓝色。...

  月宴 的后续,共7k

  战神敌×酒神厄,生日会设定的pa结合一部分神话,因为都是神明所以性格相处会有差距,ooc预警。cuntboy厄,某些play内容请自行避雷。

  

  月光照不到的角落,林间隐秘的影子下有轻快的笑声飘摇,神明赤裸的足踩上碎叶堆积柔软的土地,不断有透明的水液沿着白厄愉快摆动的小腿滑落,前脚掌着地旋出优美无序的圆圈,尽情随意的舒展肢体,许久许久,都不曾如此欢乐。

  

  酒神快活的舞蹈,他现在真想立刻回到花园的石台上和信徒共舞,让满溢的酒液浸透土壤,醉得昏昏欲睡,沉浸在由衷的愉悦中双目半阖只露出一小片莹润的浅蓝色。

  

  湿透的布料紧紧贴附在珍珠润泽的肉体上,令人遐想的线条凹凸起伏,月光被祂勾动的足尖抽作银丝,又随着狂乱的旋舞在光影迷离奔流中绞成一团乱麻,晕眩的繁星坠落,洒满神明的晕染月色的发梢,颤动的睫羽,和噙满笑意的唇角。

  

  融化的人影化作翩飞的蝴蝶,扑棱的银色磷翅沾染月桂细碎暗香的花粉,滑过闪光点点的轨迹。

  

  脱胎初雪的白鹿哒哒的踱动蹄子,踏过的泥地,留下圈圈梅瓣样椭圆的深陷轮廓,数不尽的葡萄藤叶围绕它生长抽条,累累硕大的蜜果悬空摇晃。

  

  绒羽微湿的羽翅在月光下舒展,乘着夜风飘飖,白鸟清脆的啾鸣,贪吃的不断啄下枝头汁水丰沛的酒果,醉了般差点跌进泥土。

  

  糟糕……吃的有点多,白厄无力扑腾两下翅膀打算先变回原貌,头脑一阵阵的发昏,又险些跌进密密匝匝的藤叶。

  

  背后陡然爬上一丝凉意,羽毛扑扑楞楞从尾至尖炸开,骨头咯嘣摩擦,这种感觉就像燥郁的夏夜睁开眼突然看到床脚半透明的幽灵,每一次呼吸,身体渐渐从肢体末端冻结——危险。

  

  身体在头脑反应过来前已经朝旁边躲去,但破空而来的箭矢仍旧穿透了白鸟的一边羽翅,它被惯性钉在树干上发出痛苦的嘶鸣,挣扎间不断有羽毛飘落,猩红的血液从雪白的羽毛下渐渐浮起。

  

  原始蛮横的暴力终结了酒神未尽的欢舞,血液和酒液交织流淌,甜醉的夜晚染上危险的腥气。

  

  “该死的……唔!”白厄咬牙拔下刺穿肩膀的金箭,胛骨末端被锋利的箭头凿碎的剧痛让左臂几乎失去活动的能力,只能软软的垂在身侧。

  

  冷汗爬满他的面颊,他压抑喉咙里痛苦的喘息,死死盯着四周深邃的阴影处,“迈德漠斯!”

  

  没有回应,原本静谧美好的丛林陡然陷入可怖的沉寂,潜入狩猎场的猎人总是如此有耐心,却也无比恶劣。毕竟是一只惯于喋血的雄狮,猫科动物刻在基因里戏耍折磨猎物的恶趣味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被当作猎物凌迟的白厄从心底涌起一股愤怒的恶气,无表情的环顾周围,“怎么?差点淹死的滋味不好受吧。”

  

  不怪白厄松懈到让对方抓到了机会,他喂给战神的蜜酿足够放倒十头黑熊,谁知道这人居然能立刻追上来放冷箭。

  

  这个混蛋……得不到应声的酒神捂着不断溢血的伤口轻轻抽气,谨慎的挪动脚步后退。

  

  一只大手突然揽住他的腰肢,白厄悚然回眸,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短暂的嗯声,纤白的脖颈被男人青筋暴起有力的手掌死死扣住。白厄试图掰开窒息的束缚,仅有力气的手只能勉强留下道道发狠的抓痕,推搡间战神散乱的金红发落在他的肩头,灼热喷洒在颈后的气息几乎烫伤敏感的肌肤。

  

  五指不断收紧下陷,嫩白的肌肤被勒出充血的石榴红,如同焊死的铁铐禁锢白厄的挣扎,神明很快双目盈泪,眼角红肿,整张脸都浮现病态的酡红,因为窒息断断续续的呜咽分外可口。

  

  耳根传来低闷的哼笑,脖子上的束缚陡然放松,眼泪控制不住涌出酸胀的眼眶,白厄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强硬的掰着下巴抬起脸,正对上俯视自己的金瞳,他用尽凶狠的眼神威胁男人赶紧放开自己,却不知自己泪光点点的蓝眼睛配合漂亮的小脸在战神眼里和待宰的羔羊毫无区别,万敌不受控制的吞咽了下干渴的咽喉,嗓音低哑,“我奉劝你最好听话。”喷洒的酒气让白厄眯了眯眼,背后的人说着,手掌顺着酒神肌肉线条优美的腰肢下滑,

究极大魔王

【敌厄/day4】这部同人作品是否搞错了什么00

*尝试敌厄百日中,今天第四天

*原作背景改变,有私设和其他设定,主要核心梗是【关于原作敌厄穿越到同人文里,所发生的一系列爆笑事件】的故事,同人文专挑剧情比较“有趣”的,也是无厘头的,可能是半喜剧文......但其实是正剧,为了整个故事的逻辑,所以进行一定的修改,设定会存在些许出入。

*会有各种单元副本,也会穿回原作,如果可以接受的话,请看————




  熟悉的床铺,熟悉的味道,床单经过一整天的烘烤后是最适宜的,深陷其中仿佛能嗅到阳光的味道,但当视线随之抬起,瞥见远处刻法勒的雕像后,白厄又会恍然想起自己肩上的重担,以及这个世界即将面临的状况。

  

  眩晕感从天花板,视野的...

*尝试敌厄百日中,今天第四天

*原作背景改变,有私设和其他设定,主要核心梗是【关于原作敌厄穿越到同人文里,所发生的一系列爆笑事件】的故事,同人文专挑剧情比较“有趣”的,也是无厘头的,可能是半喜剧文......但其实是正剧,为了整个故事的逻辑,所以进行一定的修改,设定会存在些许出入。

*会有各种单元副本,也会穿回原作,如果可以接受的话,请看————




  熟悉的床铺,熟悉的味道,床单经过一整天的烘烤后是最适宜的,深陷其中仿佛能嗅到阳光的味道,但当视线随之抬起,瞥见远处刻法勒的雕像后,白厄又会恍然想起自己肩上的重担,以及这个世界即将面临的状况。

  

  眩晕感从天花板,视野的正中心向外扩散,一圈缠着一圈,犹如万花筒,让人无法直视,精神也变得恍惚。

  

  近期的翁法罗斯不大太平,甚至可以说是状态百出,无论是天外来客,还是躁动的黑潮……如同按下快进键,故事朝着无法预知的方向急速行驶,隐约有失控的迹象,虽最后都妥善解决,但不知为何,还是令白厄惶恐不安。

  迷茫,心慌,不仅是心理层面的,更有潜意识在暗中作祟。

  但在神谕的指引下,每个人都拥有对应的结局和需要完成的任务,职责与否不是轻轻松松便能推卸的,就连诡计泰坦都无法做到。

  

  “还是先休息一下吧,现在也不是多想的时候。”

 

  讨伐纷争的故事已经告一段落,现在是难得的休息时间,沉重的眼皮在催促自己,缓缓闭上双眼,白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急促,一阵接着一阵。

  

  “呼,呼,呼。”

  

  窗外,隐约有雾气如蛟龙蔓延,翻腾,雾气凝聚成不可名状的巨大生物,有人说是触手,有人说是地狱深处的眼睛,同样有人声称那是世界的真相,更有甚者大喊翁法罗斯是虚假的,神谕是假的,所有人都是假的!

  就连自己也是。

  被雾气吞噬的人陷入癫狂,似乎觉醒了自我意识,明白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比黑潮的影响更加深刻,也更加迅速。

  这无疑是不正常的现象,但白厄没有察觉,他的双手合十,安安静静躺在床铺上,脑内却是一片乱象。

  

  不久他便会接受纷争的火种,不确定性与对自我的怀疑在内心深处扎根。

  半神不仅仅是能力,更是重任压在肩头,他口口声声说着作为战士,拥有纷争火种是毕生的梦想,但是……

  

  但是——

  白厄莫名有个不合时宜的认知,他知道自己无法继承纷争火种,他猜测盗火行者会攻打翁法罗斯,而成为半神的万敌将会手持天谴之矛,将敌人的阴谋粉碎。

  映入眼帘的,是无穷尽的红色水晶,脑内幻想的场景逼真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

  “或许,我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白厄将一切归结于自己的精神状态过程,他翻了个身,屋内浴池的水面荡漾,水滴声从房屋角落传来。

  “嘀嗒。”

  “嘀嗒。”

  “嘀嗒。”

  回想起万敌的身影,正如他给阿格莱雅的建议,他还是认为万敌更为合适。

  无论是出身还是战士的精神。

  

  虽然白厄平日里总是开着玩笑,但提及真正的想法,他还是由衷敬佩,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把后背交付给对方。

  害怕的情绪令他退缩,正如万敌所言,恐惧会消磨他,对自我的否定是白厄需要走出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拧紧眉毛挤成八字的形状,独处一人的夜里,乌鸦在枝头啼叫,越来越多的黑影聚集在屋内,他们压垮树枝,浑浊的双目死死盯着白厄的方向。

  

  悲鸣从嗓子眼迸出,今夜注定不会和平。

  

  在入睡前,白厄恍然想起某件事,是缇宝老师在分离前的告知,少女站在石柱旁边,一如往常那般,她的瞳孔有几分特别,近看会觉得空洞。

  她的双手微微交叠,注视着白厄。

  白厄误以为是对火种的嘱托,他打算上前交谈,但在接触到缇宝的视线后,他又本能地停下脚步,静静看着他。

  

  “怎么了缇宝老师,是有什么注意事项吗?还是说……”

  

  缇宝听后缓缓摇头,她的动作十分机械,像是在反抗什么预料之外的力量。

  终于,从唇齿中挤出一段文字。

  

  “白厄……小白,今晚入梦时,千万,要注意啊。”

  

  注意梦境?

  对,白厄终于回想起缇宝老师的提醒,对方明显是话里藏着话,暗示晚上可能存在危机,自己怎么就轻易忘记了?

  白厄悔不当初,第一时间想要从梦中挣扎,但随即袭来的,是宛如千斤重的压力,不是作用在身体上,而是作用在大脑深处,俗称精神的领域。

  

  冷汗不断从额头滚落,白厄体验到最真实的鬼压床,他察觉到异样,想要从半睡半醒中挣脱,但尝试数次无果。

  他几乎是晕厥过去的,被迫陷入梦境,落入一片黑暗之中。

  

  与往常的梦境不同,意识没有被强行扭曲,他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也能感知到自己的双手与双脚。

  那是极为特别的感受,与往常没有二样,又能察觉到背后有一股力在推着自己往前走。

  

  混沌之中,白厄朝着前方走去,眼前的世界没有边际,没有区别,在漫长的行走过程中,他甚至产生自己已经身处火种考验的错觉。

  炙热与茫然犹如铁烙,印在白厄的心脏之上,就算他尽量保持冷静,周遭的环境也在影响他的情绪。

  

  正常人不会被困在自己的梦里。

  特殊情况除外。

  

  “所以,难道我碰到什么特殊情况了?印象之中……似乎没有哪个泰坦拥有这种能力啊,起码我之前没有听说过,这就很糟糕了啊。”

  白厄自言自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耸耸肩,分析的话语更像是在苦笑。

  

  这个世界将他束缚,却连提示都不给予,令人手足无措,根本想不到任何逃脱的法子。

  就算是被关在奇异的空间里,这空间也会存在尽头,可在漫长的徒步中,白厄只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不过一粒尘埃,即便走到双腿失去知觉,也无法触及天穹之上的真相。

  “还是先想想办法吧,一直走下去也没有用。”

  盘腿坐在地上,白厄连系曾经的经历,脑细胞都快被榨干了,也没有任何知识能解释眼前的状况,白厄莫名有些后悔,若是自己努力学习历史知识,是不是能在悠远的历史中窥探一二?

  

  会有其他人遭遇类似的情况吗?

  这个空间里,会有其他人存在吗?

  

  两个人思考问题总比一个人更好。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虽然白厄不知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说辞,但他相信人多力量大。

  

  “喂,有其他人在这里吗?喂,喂?请问,有其他人在这里吗?”

  

  白厄扯着嗓子喊了几声,除了从远处传来的一道道回音,没有其他生物存在的迹象。

  他又深呼吸一口,几乎耗尽肺部所有的空气,以更大的力度呼唤,仍没有得到回应。

  

  “哈,哈……感觉不太妙啊,如果万敌在这就好了,起码还能解解闷……算了,我再想些什么。”

  “不过缇宝老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看她的反应明显是早有预料,难道这也被写在神谕之中,是逐火之旅的一部分?”

  “唉,想不通,完全想不通啊,本来以为纷争火种已经够让我头疼的,怎么还有更离谱的事情。”

  

  混沌中,时间感知被弱化,白厄不知时间流逝多少,他没有目的,没有想法,他感到越来越疲惫,肩膀的重量将身体压弯。

  自言自语的行为下,喉咙的干涩感同样严重,白厄意识到不能这样,便选择闭嘴保存体力,但黑暗会吞噬一切,连精神都无法幸免。

  

  白厄深知如此,才需要不停开口,保持自己注意力的高度集中。

  

  但人是存在上限的。

  起码在几万步之后,白厄已经初见端倪。

  

  “哈,哈,哈……”

  

  沉重的呼吸犹如濒死的喘息,此处绝不是简单的黑暗,在黑暗里,不属于人类的低语在轻声呢喃,他们来自不同的人,男女老少皆有,说着不同的内容,但大多是白厄听不懂的,无法接触到的事物。

  仔细辨别,他们似乎在说“抽卡又歪了”“米哈游狗都不玩”“这次剧情好好磕”之类的内容。

  

  “究竟,究竟还有多久啊……”

  

  将话语咽下,白厄在意识溃散之前,奇迹终于眷顾了他。

  他的余光瞥到不远处有一处光点产生,紧接着,便是风的动向,从四面八方而来,带来了讯息。

  混沌深处有了风,朝着同一处涌去,象征着出口的存在。

  

  白厄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任何复杂的内容,实际上,他已经走了几十万步,感受到凌厉的风从身旁穿过,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向前方奔去。

  即便双手犹如沉重的铅,他也要向着前方奔去,没有理由,没有想法。

  

  直到那光芒将白厄吞噬,世界再次接触身体,白厄终于从黑暗中逃脱,他瘫倒在地,不知异常为何产生。

  只是在下意识的回头中,他瞥见来时的路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洞穴,洞穴深处不断用飓风涌出,吹起白厄的发丝。

  而在洞口的周围,密密麻麻的小字攀附在上面,弯弯绕绕,需要仔细辨别才能看清内容。

  

  【被三重命途*神秘天体于之境中印映现——那是[]的下一站目的地,[永恒之地]**】

  【但降落的过程不算顺利,**小队结识*[黄金]******……】

  

  明明是熟悉的文字,可查看的内容越多,白厄的脑袋便愈发沉重。

  自从掉入混沌之中后,所有迹象都是缓慢产生的,朝着既定的目标改变,单凭个人的力量,或是人类的能耐根本无法阻止。

  

  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白厄明白,他甚至连这两段话都无法消化,通过现有语言系统分析。

  他只能停下。

  没有别的选择。

  

  半晌,白厄终于从布满文字的洞口抽离,随着他转身的动作,那飓风也消失殆尽,仿佛从未出现过。

  

  消化经历的异样,白厄扶着额头,现在有太多疑点需要解决,首要的,是摸清自己身在何处。

  

  “嗯?”

  

  忽暗忽明的视线逐渐清晰后,白厄颔首打量周围,华丽的装潢与流畅的曲线,被金属包围的空间流光溢彩,头顶有阵阵冷风拂过,凉爽下又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四周的物品堆积如山,凌乱的纸张散落在地上,到处是一片乱象。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翁法罗斯,起码在白厄的记忆中,从未有类似的建筑与场地。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疑问堆积在头顶时,一阵熟悉的声音掀起波澜,平稳的,传达到白厄的耳朵里。

  

  “你还要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我交给你的命令没有做到,白厄,你打算用什么来偿还?干脆用你的身体,如何?”

  

  话音落下,白厄足足愣了数秒,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这应该是万敌的声音,他已经听了上万遍,绝无认错的可能。

  对方喊的也是自己的名字,只是,只是……

  万敌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就算他一贯严肃与我行我素,但也不会是这种说话风格。

  

  “你还要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我交给你的命令没有做到,白厄,你打算用什么来偿还?干脆用你的身体,如何?”

  不知为何,万敌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不像是捧读,感情更加饱满。

  语毕,像是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过了数秒,万敌才挤出下一句话。

  

  “为什么不回答,白厄,你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声音是从九点钟方向传来的,白厄缓缓抬头,眼前的万敌身着贴身马甲,纯黑色的衬衫绷紧,胸口的肌肉撑起熟悉的轮廓。

  对视的瞬间,白厄脑中闪过“如假包换”四个大字,但又存在道不明违和感。

  

  半晌,白厄才明白异样的源头——是万敌的表情。

  按照往常的记忆,万敌并不会摆出太过夸张的神情,也不会故意搞怪或是戏弄人,但此时此刻,白厄却在那张脸上嗅到别样的味道。

  从那一边向下压的眉峰可以见得,万敌满脸写着“不情愿”几个大字,无奈中又带着受制于人的愤怒。

  

  直到他的视线继续向上,在万敌的头顶,竟悬浮着一段小字,仔细阅读后,白厄终于发现一切的元凶,也是异样的源头。

  

  那段文字是这般回答的——

  

  【欢迎白厄来到书本的世界,本世界是由星与遐蝶共同创作的同人故事,cp属性为万敌x白厄,故事原作为崩坏:星穹铁道,规格为29445字(未完结)。】

  【欢迎您来到故事1,本故事名为[大少爷万敌与他的贴身佣人白厄],场景为[匹诺康尼],黄暴指数四颗星。】




———————

埋了点小伏笔和暗示,本章是00开个头下章才是正式的,同人文是比较雷的那种,如果有不喜欢的可以直接划走啊啊啊啊啊,非常感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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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抹茶生芝起司(沉迷铁ing...)
就这样吧 回家吧 不会画就回家...

就这样吧  回家吧   不会画就回家吧好不好  感觉还是草稿爽一点所以放个前情提要 (是草稿)

就这样吧  回家吧   不会画就回家吧好不好  感觉还是草稿爽一点所以放个前情提要 (是草稿)

Ei抹茶生芝起司(沉迷铁ing...)

点击就看主包超绝草稿   B站直播间还可以听到主包自言自语同时给自家产品拉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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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锦

【敌厄】爱意逆流(下)

6k+下文,上文见合集,翁法罗斯原背景向,有一定私设

本质就是想看甜蜜的小情侣

25.5.2



万敌微抬下巴,打量眼前人片刻,才道:“你请客?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大方?”

 

“?”白厄面露惑色,陷入沉思,自己以前对万敌真的很抠门吗?明明自己对兄弟朋友一直都还不错,白厄想起了什么正要反驳,一只手就在他头顶上轻拍两下。

 

随后万敌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大跨步离开。

 

“欸万敌你这是做什么?”白厄伸手试图去抓万敌飘远的衣角,结果当然是扑了个空。万敌闻声驻足回头,神色柔和,眼里蓄满了笑意,他说:

 

“应该是我‘请客’才对。”...

6k+下文,上文见合集,翁法罗斯原背景向,有一定私设

本质就是想看甜蜜的小情侣

25.5.2



万敌微抬下巴,打量眼前人片刻,才道:“你请客?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大方?”

 

“?”白厄面露惑色,陷入沉思,自己以前对万敌真的很抠门吗?明明自己对兄弟朋友一直都还不错,白厄想起了什么正要反驳,一只手就在他头顶上轻拍两下。

 

随后万敌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大跨步离开。

 

“欸万敌你这是做什么?”白厄伸手试图去抓万敌飘远的衣角,结果当然是扑了个空。万敌闻声驻足回头,神色柔和,眼里蓄满了笑意,他说:

 

“应该是我‘请客’才对。”

 

落在白厄眼中,他十二年前的爱人好像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

 

没等他细细思索,万敌理了理克拉米斯式的斗篷,邀请道:“老地方,走吧。”

 

当然,无论什么时候的万敌都是了解他口味的。白厄回了自己房间,呈“大”字型平躺在床上,摸着微微鼓胀的肚子,顿觉有些吃撑了。

 

回味着的除了刚刚那顿丰盛的午餐——最后还是万敌结的账,还有在云石天宫浴房外,万敌笑着对他说的那句话。

 

同样是经过轮回旅程的人,在这件事上万敌应该并不比他迟钝多少。白厄不确定此时的万敌是否看出了什么。

 

然而安逸的日子就是容易使人困乏,加上早晨也劳累了,白厄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万敌敲门无果,轻轻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灰白色的头发略显凌乱,白厄脸朝向窗台,左颊被柔软的被褥推挤出弧度,像棉花糖一般,睡颜倒显出几分孩子气,很想让人上去捏一把。睫毛垂落,脸上似有若无地沾着笑意。

 

可能因为本人不自觉的翻滚,腹部的衣物都掀了起来,露出精壮白净的腰,像被牛奶洗刷过似的,肚皮随着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

 

房内寂静无比,万敌不知不觉也放缓了动作,他的视线在白厄裸露的肚子上逡巡着,喉结滚动,细长竖立的瞳仁如猛兽般凌厉,眼里带着晦暗不明的光。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无声叹了口气,先将窗帘完全拉紧,不让阳光有趁虚而入的机会。随即他站在床边,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有上手挪动白厄的位置,而是从一旁铺开备用的薄毯,将其轻轻搭在了白厄的腰上。

 

出门前,万敌鬼使神差地回头,又看向了熟睡中的男人。

 

不知盯了多久,他才半掩上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白厄醒来得不算太晚,至少他睁眼时瞧了瞧窗外,明亮依旧。坐直身子,薄毯从身上滑落,白厄仅迷糊了一瞬,就明白这一定是万敌给他盖上的。

 

撑着下巴放空大脑,忽然他就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摇了摇头。

 

他走到客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抹去眼角外溢的生理性泪水,就看见万敌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正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苹果往嘴里送。

 

见来人上衫被睡得皱皱巴巴的,万敌扬起眉毛,飞快吃完那块苹果,指着身旁沙发靠背上搭着的一套蓝白色的衣服,道:

 

“刚刚衣匠送来的,你试试。”

 

“嗯……?”白厄沉吟,尾音上挑,看起来像是在疑惑阿格莱雅怎么突然就送了件衣服来,实际上是在努力回想这套衣服十二年后被自己放到哪里去了。

 

这实在不怪他不记得,十二年间衣物添置了一批又一批,万敌给他挑的都足足塞满了两个大衣柜,更别说还有阿格莱雅的“高定”。这个词还是星穹列车的朋友教的,听闻二人大婚,他们在那十年中也来探望过几次,其中就少不了给白厄捎带各种风格的衣服。

 

“阿格莱雅送的,肯定合适。”白厄拿起这套衣服,首先就四处抚摸一遍,入手温凉,质感舒适,显而易见用的是顶好的料子。

 

他侧身对着万敌,没做过多思考就除去上衫,换上新衣裳,丝毫没注意到还坐在沙发上的万敌下颌绷紧,早已偏过头去。

 

余光感觉到白厄应当换好了一整套衣服,万敌才把头转回,正巧也对上了白厄转过身子想让他帮忙看看的带着欣喜的脸。

 

霎时白厄就意识到了什么。

 

在仅仅还是同居室友、挚友这些身份的万敌面前,他毫不避讳地更衣。

 

表情僵硬了一瞬,白厄率先打破这份尴尬,讪讪一笑:“万敌,你看我说是合适的吧。”

 

“……嗯。”万敌也是自上而下将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本来有许多夸赞的话语还是堵在了喉咙,最后也只是轻点头说,“是很合身。”

 

看着白厄原地转了几个圈,不时摸摸不对称的交领,又拍拍月白色绣上金纹的披风。万敌感觉比起早晨那更显成熟的模样,现在的白厄才更像是他熟悉的青年。

 

只是还有哪里不大对劲。

 

“你……”万敌陡然开口,“是不是胖了一点?”

 

听见低沉的嗓音说出这句话,白厄顿时呆立住。他下意识就先捏了下肚子,并没有啊。

 

于是适才的尴尬就被白厄抛到脑后,他靠到万敌身边,捉起万敌的手就放在了自己的腰侧:“明明我很注重锻炼的,一定是你看错了。”

 

……

 

“……”沉默在空气中发酵,万敌悄然缩回手,清嗓子似的轻咳两声,“我们还是先去约好的地方吧。”

 

得到白厄肯定的回答,他表示等他清洗果盘后便出发。

 

水流哗哗冲刷着洗手池,万敌举起刚刚“被迫”搭在了白厄腰上的那只右手,虚空握了一握,回想起短暂的触感,他迟疑着,还是选择了优先做好清洁。

 

甩了甩手上水珠,其实……手感挺不错的,他想。

 

黄金裔们将聚餐地点定在了奥赫玛城外一处山丘之上,这块背倚树林的平地,近可欣赏奥赫玛城区的夜景,远可伴随着瀑布回响,看那影影幢幢的大山,与星星闪烁的夜空。

 

柴火早早被万敌架好,火焰腾得烧起来,微弱的劈里啪啦的声音让远处坐在树墩子上的白厄感到了精神上的放松。

 

忽的林子里传来几人踩碎枯枝的脚步声,白厄侧目,就见一道风姿绰约的轮廓,是阿格莱雅,与身后好几人走来。

 

待人走得近了,火光映照下,似有一枚硬币被高高抛起,唰一声,刹那间少女就窜到了白厄身边。

 

“欸你今天怎么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赛飞儿捏着那枚硬币,朝白厄蔫坏一笑,盯着他瞧来瞧去,不知道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你就别打趣我了。”白厄回以一个无奈的笑容,赛飞儿这十多年来的性格更是没有半点变化,好在白厄早已习惯了她的话风。

 

缇安飞在半空中,双手拎着竹篮,瓜果的芳香弥散。她迅速落地:“不要欺负小白啦,让小敌给我们做好吃的嘛。”

 

缇宝和缇宁跟在身后附和,交谈间,那四位优雅的女士款款走近,“几位晚上好。”阿格莱雅率先发话,落后几步的遐蝶、海瑟音与刻律德菈也温和地向他们点头致意。

 

三位信使带来了颇多食材,白厄看了看已经开始忙碌的万敌,又望向交谈甚欢的女士们,最后低头看向自己,默默想着,也不知道花枝招展的到底是谁。

 

眼前的黄金裔们,个个身着华服,都能用俊男靓女来形容,按照星和丹恒他们的说法,完全可以去星际和平公司旗下的娱乐造星公司出道,一炮而红不是梦。

 

没过多久,“小白,”缇宝飞了过来,“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早上我和阿雅就见你发呆了好几次呢。”

 

这……早上干活走神也全被看见了吗?白厄突然有种以前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住的感觉,他只好尴尬地挠挠头,然后灵机一动,凑近她小声说道:“当然是因为万敌了,缇宝老师你不要跟其他人讲……”

 

“什么悄悄话非要背着我说?”万敌不知何时站到了白厄身后,还递过来一大串烤肉。

 

“哎呀小敌,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走路没声音了?”缇宝拍拍胸脯,看向两人对视无言,又补充一句,“住在一起难免有摩擦,要好好相处啊。”说完就扑棱飞走,把空间留给了这二位。

 

“嗯?”万敌举着烤串的手再往前一递,示意白厄接过,也仿佛在暗示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一天下来,白厄感觉自己的状态在习惯与不习惯之间反复横跳,他接过万敌的好心,牙齿轻轻撕扯下一小块肉,嫩滑多汁,实在美味。

 

见万敌抱臂,丝毫没有要挪动脚步的意思,憋了半晌,总算开口说道:

 

“万敌,你们今天是不是都觉得我很奇怪?”

 

话音刚落,细微的抛起硬币的声音在一众黄金裔的耳朵中是那么明显。没等这边还在目光对峙的两位反应过来,赛飞儿的身影自白厄前方一闪而过,而后稳稳当当落到了最近的一棵小树枝杈上。

 

白厄怔了一瞬,随即就感到了无名指上空荡荡的,本该戴着婚戒的地方露出了常年佩戴戒指的印痕。

 

赛飞儿蹲在小树上,一手在双腿间握住枝干,另一手对着篝火的方向,举起了那枚素净的戒圈,尾巴遥来晃去,嘴里嘟囔着:“早就发现你这个戒指了,我说怎么今天大家都觉得你不对劲呢,让我来瞧瞧——”

 

声音不大,“戒指”两个字却足够让万敌抬眼,循声望来。白厄注视着他的侧脸,心里一紧,虽说黄金裔们都还保留着各自所属泰坦的神力,但论速度,赛飞儿当属第一。

 

当然,凭借自己真正的力量也不是不能夺回来,就是……破坏性会比较大。

 

远一些端坐的女士们倒是没有理会这边的小闹剧,无论赛飞儿做些什么,她们大概都习以为常了,只有缇宝频频朝白厄这方张望着。

 

“咦?”赛飞儿并未控制自己的神态,像是看到了什么,她疑惑出声,回看向了万敌。

 

随后又看向白厄。

 

猫蓝绿色的瞳孔瞪得大大的,尾巴都不晃了,视线在万敌与白厄身上左右来回。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赛飞儿很快状似无事发生,抬手一抛,如投硬币那般,戒指就以一个完美的弧度,映着火的红,准确落入白厄手中。

 

“嘻嘻,我就不打扰你们啦!拜——拜!”瞬间白厄就不见了赛飞儿的人影,只余那模糊的尾音,还有三两在空中晃晃悠悠下落的叶子。

 

白厄将戒指重新戴回无名指上,身前却倏地降下一片阴影,他抬头,正好对上了万敌低头端详他的眼。距离太近了,万敌宽厚的身躯遮挡住火光,从这个角度,白厄已然能瞧见细密的汗珠浮现在他裸露的紧实肌肉上。

 

“我们来比一场吧。”万敌目不转睛,眼底闪过一抹炙热,如此说道,“我赢了,你就告诉我今天你向我隐瞒的事。”

 

白厄抿唇,他耸耸鼻子,嗅闻着空中食物、溪水、大地混杂的气息,深吸一口气,答:

 

“好。”

 

 

夏风微热,万敌找了一处远离聚餐地点的平坦草地,尽量避免打扰到正在用餐的女士们。然而白厄注意到,侧后方的草丛中就藏着个红发的脑袋,身旁的树上一双眼如宝石般澄澈生辉。而阿格莱雅即使此刻还在优雅地品着茶,一根根近乎无形的金丝却也如林中无数细藤那样,悄然绕上了斗场旁刚自泥土中钻出来的野花。

 

不用全来凑热闹吧!白厄撇撇嘴,腹诽着。

 

柔软的草尖拂过万敌的披风下摆,他扯了扯领口的银扣,听见身后传来轻响。白厄的大剑已然祭出,剑尖向下没入草地,月光顺着他的白发流淌,淌过锋利的剑身,如笼上一层轻纱。

 

万敌则一如既往不爱用武器,只做好了蓄势待发的姿态,手掌一挥,一簇簇血晶拔地而起,溅起的碎屑惊飞几只夜鸮。

 

他眼神一凛,白厄便知这是动真格的了,迅速进入状态。

 

万敌大喝一声,凝着晶体的拳头就似带动全身向白厄冲来。白厄后仰闪避,剑尖顺势卷起草灰遮蔽视线,金色蓝色的光裹挟着碎石沙砾直射对方紧绷的腕部。

 

此种小巧思自然也不可能轻易击溃这头勇猛的雄狮,万敌身体上一道道鲜红的纹路涌现血光,红焰在半空中追索着目标,迫使白厄挥动大剑挡在胸前防守。趁此机会,万敌已踏着坠落的晶体跃至高空,手臂向后蓄出第二拳,与脊柱都要拉成满弓,裹着血晶轰然砸下。

 

那伴随着攻击一同朝白厄扑来的还有狮头的虚影,他瞳孔收缩,晃神间拳风扑面而至,他下意识举起宽大的剑身“铛”得一下挡住了万敌这凶狠的一击。然而力道之大,逼得白厄后退数米,夜风吹醒神识,他才见到他的身前,万敌身后,草地上划出了两道足够深的痕迹,土屑翻飞,可怜的花草皆是遭了殃。

 

双方攻击忽然停滞,白厄猛地用力抬手,挥剑就将万敌挑开。谁料万敌直接用那没有戴手甲的手,硬生生捏住了袭来的剑,金血霎时涌出。

 

白厄大惊,瞬间就卸去了全身的力量,万敌便趁机将白厄的身形向己方一扯。武器掉落,失去重心的白厄朝万敌怀里跌去,未曾想对方竟也平复气息,任由白厄抱着自己摔落在地。

 

万敌的后背撞进松软的草丛,白厄扒着他的肩,膝盖卡进他腿间。有厚实的胸膛作为缓冲,白厄自然无事,他急忙想起身查看万敌手上的伤口,却感觉到有五指在后腰上突然发力,将他摁回了原处。

 

关心的话语卡在喉咙,海般澄澈通透的蓝眸此刻对上了太阳般鎏金炽热的眼。嘴唇开合,好半天白厄才支吾问道:“你……你没事吧万敌?”

 

“你输了。”万敌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是单手死死扣住白厄的腰身,他的金红头发铺开在夜露里,即便在晚上,也仿佛热烈的火。

 

他微微抬头,温热的吐息洒在白厄的脖颈间,低沉的嗓音敲击着耳膜:“所以白厄,就今天的表现,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白厄犹疑着,他不确定自己所说的真相是否会导致时间线变动,停顿了很久很久,却是没再说出第二个字。

 

迟迟没有听到回答,万敌倒回草丛,索性让后脑勺继续与大地亲密接触,他叹口气,眼神洒向遥远的星空低语:

 

“解释不了,那我想的就没错了……”

 

他松开钳制白厄的那只手,覆在了双眼上,嘴角却不知不觉一点一点勾起。

 

白厄愣住,随即又被万敌的话打断了思绪:

 

“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最近是真的胖了点吧,看来有人将你照顾得很好。”

 

看见万敌轻笑着,说出的话却一时让白厄慌了神,他匆忙解释:“万敌不是你想的那……”

 

话还没说完就被万敌打断:“我还没说是谁,不要误会我了。”

 

到底是谁在误会啊?白厄满头雾水,片刻后就想到了一种可能,万敌不会真的猜出来……?他骤然看回万敌的眼睛,却见对方也在看着他,剔透的蓝眸深处泛起涟漪,他吞咽一口唾液,小心翼翼地,尝试着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万敌,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你有了想相伴一生的爱人,你们会说出各自的誓言,会有一场盛大的见证,还会亲手为对方戴上准备的信物,比如……戒指。你会在戒指上刻什么?”

 

万敌毫不犹豫:“我会留下他的名字,我相信他也一样。”

 

燥热的风停息,白厄的眼睛缓缓睁大。倏地一片落叶擦过他的眼,适才讶异的表情不再,白厄阖上双眸,缓缓靠在了万敌胸前。

 

“……”万敌静默无言,酝酿许久才决定站起,他看着酣睡得正香的白厄,索性背着他返回聚餐地。

 

走到半途,听着身旁窸窸簌簌的各种声响,他才忍无可忍开口:“快散了吧。”

 

然后窸簌的声响就变成了不加掩饰的脚步声。

 

回到聚餐地点,篝火依然在悦动,其他人早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有说有笑。不同的是,风堇与那刻夏也到了。

 

万敌忽然想起什么,没来得及放下身上略显沉重的青年,他直奔风堇而去。

 

见到万敌,风堇也是笑容甜美地打了招呼,指指白厄:“他怎么啦?”

 

“睡了。”万敌言简意赅,而后直说重点,“有空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帮他检查一下,他有不少战争留下的后遗症。”

 

“他怎么不早点说呢!”风堇神情担忧,“好吧,我们就这周约个时间,一定要带他来庭院看看。”

 

万敌点头表示明白,转身回到之前白厄坐过的树桩,轻轻将人放在草地上,脑袋则被万敌护着,没让白厄磕在坚硬粗糙的树桩边缘。

 

坐在风堇一旁,另辟蹊径身穿大地兽服饰的那刻夏望了一眼万敌的背影,自说自话:“白厄在辩论的时候倒是舍得发挥他的口才……什么时候树庭能再培育几个这样的学生出来再请我去授课?”

 

“万敌,你和风堇说这个干什么?”白厄睡眼惺忪,嘟囔着,“我怎么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有后遗症?”

 

“你说过,确实是不记得了。”万敌语气淡然回复。

 

月光如水,夜色微凉。

 

 

 

奥赫玛。

 

窗边风铃叮咚作响,白厄在软和的大床上睁开眼,外边阳光正好。他还记得今天是他与万敌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不知道今天的早餐会有什么惊喜?

 

甜蜜自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流露,他抬手看了看无名指上的婚戒,岁月难免在其表面留下了痕迹,却也是时间的证明。他如虔诚的信徒,在戒指上轻轻落下一吻。

  

然后不知怎的,白厄若有所思,他突然很想取下戒指看看。

 

对着阳光,白厄眯了眯眼,戒圈内,花体的Mydeimos悄然诉说着他的爱意。

 

他满意点头,如孩子般神气地把戒指再次戴好,随手捞了件睡袍拢在身上,打开房门,闻着煎饼的香味直奔厨房。

 

白厄双手就环住正在做早餐的爱人的腰,神采飞扬:“早安万敌,十周年快乐!”

 

男人回眸看着他,温柔在眼里涌动、流淌,他说:

 

“早安白厄,十周年快乐。”


Fin.

似乎有什么难吃的饭被小情侣遗忘了呢——万敌哪里舍得(确信

全文最终1.1w+,久违的超万字篇幅,喜欢可以点点红心蓝手或者关注~还有可以留下评论,感谢支持啦~


ps:正在去上海的路上,有缘看到这里的老师如果也会去今晚的演唱会,可以私信我来领无料~


Niamu(安息版)
劳动节日更第一期,再创世的泰坦...

劳动节日更第一期,再创世的泰坦(往下有构史快吃(不是

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好怎么画,最后乱七八糟的糊了()算了,能出来就是赢(

特地攒了攒试图凑个劳动节五更结果全在画他俩打游戏了(总之下一更是明天同时间,游戏pa(下下可能也是(

劳动节快乐!大家都来做饭🥰🥰



惯例的碎碎念:

在3.2之前好像就有老师讲过皮革马利翁pa,3.2以后算是实锤了吧)不过这个故事还挺有意思的,我就进行了一个史の构

想这一篇的时候融了三个版本:

①最常见的皮格马利翁,百度百科搜出来的那种,大概是牡丹艺术家给自己捏了个心目中的完美老婆,因为天天对着发痴感动阿芙洛狄忒,她给雕像整活了,于是他们幸福快乐...

劳动节日更第一期,再创世的泰坦(往下有构史快吃(不是

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好怎么画,最后乱七八糟的糊了()算了,能出来就是赢(

特地攒了攒试图凑个劳动节五更结果全在画他俩打游戏了(总之下一更是明天同时间,游戏pa(下下可能也是(

劳动节快乐!大家都来做饭🥰🥰



惯例的碎碎念:

在3.2之前好像就有老师讲过皮革马利翁pa,3.2以后算是实锤了吧)不过这个故事还挺有意思的,我就进行了一个史の构

想这一篇的时候融了三个版本:

①最常见的皮格马利翁,百度百科搜出来的那种,大概是牡丹艺术家给自己捏了个心目中的完美老婆,因为天天对着发痴感动阿芙洛狄忒,她给雕像整活了,于是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提炼为:创造心目中完美的恋人

②百度的时候看见的另一个版本,捏人的时候本来是打算捏一个肌肉帅哥的,不知道为什么捏成了美少女。提炼为:虽然创造出了恋人,但与最初的构想天差地别

③我最开始接触这个故事的版本,来源于不知道哪个路边摊买的野鸡童话书,里面的皮格玛利翁是照着阿芙洛狄忒捏的雕像。其实想想没有心选的情况下照着美神(的脸)捏也很合理…提炼为:参考他人的形象创造恋人

顺带一说本篇万敌没手也是因为阿芙洛狄忒(断臂梗),要画手的话我会加装分体式巨力重拳(

所以结合他俩一构:参考记忆中的形象创造出的,与曾经的他看似一模一样的“完美恋人”

再创世真有意思,其他人不好说,泰坦记忆名字都没有了,这不就涉及到经典问题:一个人失去了记忆,他还是他吗?一具新的身体灌入了记忆,是否能认定他是那个人?如果这具身体,没有记忆,名字不同,连外貌都不一定相似呢?


仔细一想其实平行世界和轮回也很好纠结,因为记忆算是个人的重要组成?

假设万敌不太喜欢吃鱼(纯举例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因为小时候生吃腥味很重还被梗过刺。但是白厄还挺喜欢鱼,所以万敌经常煮,把刺挑出来再吃掉。那这里固定下来的记忆就是:万敌也喜欢吃鱼,但不喜欢挑刺

那根据白厄记忆重塑的身躯,可能就是喜欢吃鱼,但不喜欢挑刺,对鱼腥味没有反应,因为没对白厄讲起过这个事。可能哪天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谁对他讲了,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他不喜欢吃鱼

就是这种细微处的差别,很有味(咂嘴)

就是太狗血太唯心了,还好我画完就不想了,给其他人纠结去吧(初生啊)

耶丝忒_

Heart's Desires(01-02)

Chapter 1: Prelude


白厄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全神贯注地观看这般残忍的场景。他周围狂热的人群沸腾着,他们的尖叫和咒骂声震得他耳朵发麻。空气混浊潮湿,夹杂着汗臭与体味。地板在颤动,空气中隐隐飘着一丝血腥味。几束昏黄的灯光穿透烟雾和尘土,照亮了这个令人难以忍受的密闭空间。

 

他留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一个人。在朦胧聚光灯下位于拳击场中央的那个男人,他身上的纹身好似火焰蔓延全身,仿佛在愤怒中燃烧发光。

 

“万敌!万敌!万敌!”

 

人群嘈杂的声音不自觉地汇聚成了齐声呼喊。同一个名字在墙壁间折射回荡,声音越来越响。...

Chapter 1: Prelude


白厄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全神贯注地观看这般残忍的场景。他周围狂热的人群沸腾着,他们的尖叫和咒骂声震得他耳朵发麻。空气混浊潮湿,夹杂着汗臭与体味。地板在颤动,空气中隐隐飘着一丝血腥味。几束昏黄的灯光穿透烟雾和尘土,照亮了这个令人难以忍受的密闭空间。

 

他留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一个人。在朦胧聚光灯下位于拳击场中央的那个男人,他身上的纹身好似火焰蔓延全身,仿佛在愤怒中燃烧发光。

 

“万敌!万敌!万敌!”

 

人群嘈杂的声音不自觉地汇聚成了齐声呼喊。同一个名字在墙壁间折射回荡,声音越来越响。

 

白厄猛地吸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在过去几秒钟里忘了呼吸。刺鼻的香烟味与酒精味扑面而来,还有这个地方弥漫着的其他令人不悦的气味。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想咳嗽,想吐,想转身离开。

 

除了一个男人。那个让众人热血沸腾的名字的主人,此时此刻在这个肮脏的房间里,这个名字占据了所有人的脑海,也包括他的。

 

拳击场中央的男人傲然挺立,他的对手倒在他脚边,失去了意识。他仰起头,直视着直射在身上的灯光,仿佛对那些刺眼的光芒毫不在意。他的半边脸沾满了从额角伤口渗出的鲜血。鲜血浸染了他的金发、漫过脖颈,最后融入了他胸口几道新添的伤口中。

 

他身上的伤口与纹身交织在一起。它们几乎无法区分,融为一体,塑造了他,成就了他。仿佛他的纹身生来就是为了痛饮鲜血。

 

男人呼出一口气。他金色的眼眸缓缓移向手臂,那里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刀痕。他的对手在一场肉搏赛中带了刀。公平吗?不公平。犯规了吗?也不算。

 

在这个地下格斗场里,没有规则可言。

 

“获胜者是——不败的冠军——迈德漠斯!”

 

浮夸的主持人抓住冠军的手腕,高举他的手宣告胜利。人群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天花板,那些离拳击场边缘最近的人抓着绳索围栏,试图爬到中央的擂台上。但后面的人却拽着他们的衣领,把他们往下拖,大家都争着要第一个与冠军近距离接触。

 

他们高呼着:“万敌!万敌!万敌!!”

 

冠军的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他瞥了一眼人群,眼中因肾上腺素飙升而闪烁着光芒,神情淡漠疏离。尽管他浑身沾满了污垢和鲜血,但他的肩膀依然挺直,身姿稳健,不为所动,在这一片混乱喧嚣的房间里,他的存在感极为强烈。灯光照在他身上,给他勾勒出一圈恰到好处的金色光环。

 

他的目光扫视着观众,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表情平静而冷漠。仿佛他从不关心那些关注、尖叫或是欢呼。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成为最后站着的那个人。他唯一的决心就是无论对手耍什么花招都要将其击败。他是胜者。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主宰着一切。

 

多么荣耀啊。

 

冠军的目光逐行扫视着观众。他的眼神锐利,燃烧着一场激烈肉搏后的余焰。


白厄咽了咽口水。他后背紧紧抵着墙壁,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嘴里因干燥而刺痛。


就在这时,他们的目光交汇了。






Chapter 2: Mydei


“他们本该终止这场比赛。”

 

万敌循声转过头,只见一个蓝发青年倚在门框上,双臂交叉,微微歪着头。他穿着一件蓝色夹克,这衣服价格不菲,在地下世界里很难见到。


“你是谁?”

 

“我叫白厄,是……医生的新助手。”

 

万敌嗤笑一声,继续解着手中的一卷绷带。“她什么时候有钱雇助手了。”

 

“是啊,她人手不够,所以我来帮忙。就比如现在,她正忙着治疗你刚打倒的那位。”

 

“哦。那个非得掏出刀来的家伙。”

 

“所以我才说……” 白厄走上前,“他们本应该终止那场比赛的。”

 

万敌看着白厄拖来一张金属凳子,在他身旁坐下。凳腿刮擦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让万敌不由皱眉。近距离看,身旁这个陌生人的头发颜色显得相当不自然。或许是用了廉价的染发剂,又或许是蹩脚的伪装,但万敌懒得去评判。


白厄拿起万敌收集来的那盘各式各样的医疗用品,大致翻找了一番,然后把盘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盘子碰到了离水槽不远的柜台,发出哐当一声。水龙头滴着水,滴答声沉闷而有节奏地回荡着。

 

“他们从不会叫停比赛。”万敌语气里满是不屑,“你要明白,那些选择踏上擂台的人,早就做好了死在那儿的准备。”

 

“嗯。那这其中也包括你吗?” 白厄单脚踩在地上,把凳子往前挪了一点。“转过来对着我。”

 

“……”万敌可不喜欢这种毫无商量余地的语气,不过他还是稍稍转动了一下身体面向白厄。这位新来的医疗助手似乎很适应沉默。他就这么直视着万敌的眼睛,等着对方回答自己的第一个问题,直到万敌最终受不了这空气中的寂静,“我没打算在短期内送命。”


“那咱们来处理一下这些伤口怎么样?要是感染了可就不好了。”白厄拿起一瓶手写标签为“医用酒精”的瓶子,拧开瓶盖。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弥漫在他们周围。

 

“我自己能处理。”在白厄莫名其妙出现之前,他一直都处理得好好的。

 

“你能行,当然能行。”白厄点点头,“但你得给我找点事做呀。不然的话,我就得在风堇面前为自己辩解,解释我为什么没照顾好这位新晋冠军的伤口。”

 

“……”

 

在万敌参加擂台赛的这些年里,风堇一直都非常出色地履行着她作为地下拳场默认驻场医生的职责。她对万敌很好,而万敌最不想惹恼的人就是她。

 

“除非——你想亲自跟她解释?”白厄一边向他投来一个“你确定吗”的眼神,一边拿起几根棉签,将它们浸入酒精中。接着,他用镊子夹起一根蘸了酒精的棉签。

 

万敌皱紧眉头,叹了口气。“你知道你自己话很多吗?”

 

“也许你应该多说说话。”


万敌还没来得及反驳,白厄已经凑了过来,举着镊子和棉签,朝着他额头上的伤口靠近。那动作快得让他瞳孔一缩,肌肉瞬间绷紧,本能地往后退。

 

“尽量别动。”

 

白厄用一只手稳住万敌的头,掌心贴在万敌耳垂下方,指节陷进了那几缕沾着血的头发里。手指贴在头皮上,传来一阵凉意。白厄的声音很轻,音量刚好够他们俩听见,他呼出的气息拂过万敌的皮肤,带着一丝淡淡的薄荷味。

 

万敌抬起手臂想把白厄的手拍开,但已经太晚了。医用酒精碰到新伤口,刺痛感毫无预兆地袭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喂!”


“抱歉!”白厄把手缩了回去,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他的眼睛是清澈的蓝色,纯净而透明,像是雨后湛蓝的天空,又像是无风时波澜不惊的大海。就在这一瞬间,万敌觉得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搞什么?”

 

白厄把头歪向一边。“给你处理伤口啊?”

 

“……不是。”万敌摇了一下头,“你以前干过这个吗?”

 

“我……”年轻人眼神飘忽,食指轻轻挠了挠下巴,“我今天第一天上班?”

 

“你在开玩笑吧。”


“很不幸,这是事实。”白厄耸了耸肩,慢吞吞地放下了镊子。万敌以高度怀疑的眼神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我以前处理过伤口,但没……没处理过这么严重的。”那双蓝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万敌的身体。

 

“你——呃——”万敌烦躁地揉了揉后脖颈,“风堇在哪儿?我可没义务照看你。”

 

“她很忙。”白厄露出无辜的笑容,“所以你只能跟我凑合着了。”

 

“……”

 

“哦,拜托,别摆出那副表情嘛。你这些伤口得处理,而且我能帮上大忙……至少我很努力想帮上忙,所以……” 白厄坐在凳子上往前凑了凑,脸上带着一副诚恳的表情,但万敌只觉得这表情特别不可信。“直接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什么就行。”

 

“我需要你离开。”

 

“这可不行。”那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丝毫未变。


万敌用他自以为能杀人的眼神狠狠瞪着这个所谓的医疗助手。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他不想被打扰,眼前这个人最好消失,而且永远都别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对白厄的执着以及那种奇怪的友善态度感到厌烦,甚至有些愤怒。但白厄似乎完全没领会到他的意思,事实上,这个年轻人也直直地回瞪着他。眼神平静、温和,却又很坚定。

 

万敌低咒了一声,用手抹了把脸。打架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身体的大部分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实在太累,实在没精力去应付这些毫无意义的嘴皮子功夫了。

 

“好吧。”万敌伸手去拿柜台上那盘一直闲置的医疗用品,把它拉到自己面前。“记住,如果有必要,我会亲自把你扔出去。”


“明白。”白厄脸上那灿烂的笑容让万敌恨不得给他一拳。


“去拿条毛巾,用温水浸湿。”


白厄没动。

 

“我得把干涸的血迹擦掉。懂吗?”

 

“啊!当然。”白厄猛地起身,一开始还自信满满地朝一个方向走去,结果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那个……毛巾在哪儿?”


“你他妈……”


“我开玩笑的。”白厄低下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接着朝靠墙的储物柜走去,“风堇至少告诉过我物资都放在哪里。”

 

万敌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


“你上一场比赛,我就在观众席。”

 

万敌转过头。白厄正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拿着抗生素药膏,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万敌注意到,白厄的手触碰在皮肤上时,依然很冷,即便他自己的体温较高,那双手也没有明显变暖。

 

“是吗。”


“是的。我还记得对手绕着圈子,试图从你背后偷袭。”


“嗯。他这么做有什么结果?”


“至少,他给你留下了这道伤口。”当白厄的食指轻轻滑过他后腰那道刚止血的伤口边缘时,万敌感到一阵刺痛。他本能地绷紧了后背,而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则轻轻按了按,微微加了点力。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万敌轻描淡写地说。

 

“……你当时流了很多血。”

 

“你太夸张了。”

 

白厄没有回应。相反,他直接用手指按在了万敌的伤口上。没怎么用力,但这让他猝不及防。

 

“操!” 万敌猛地转过身,“你又发什么疯?”

 

“我可没有夸张。”

 

这个回答让万敌很困惑。这个自称是医疗助手的人似乎总有办法惹他生气。

 

“那又怎样……你是想证明什么?”


白厄皱起眉,“……听着。我只是想说,这是一个伤口,是伤口就会疼。很明显,你的实力远在对手之上,但你却愿意忍受……这一切。” 他上下比划了一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关你什么事。”万敌的语气很生硬,而且他肯定看上去很烦躁,因为白厄很快就不再沿着这错误的谈话方向继续下去了。

 

“好吧。你不用告诉我。”白厄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让我把该做的事做完,行吗?”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谁都没说话。白厄只是直视着万敌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应,脸上带着恳求又不确定的神情。

 

万敌叹了口气。慢慢地,他背对白厄转了过去。

 

“十分钟。”

 

“嗯?”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把你的嘴闭上。”

 

“什么?”白厄的声音充满了夸张的不可置信,“你不喜欢我的陪伴?”

 

“别得寸进尺。”


白厄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透着几分愉悦。万敌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完全能想象出他眉眼弯弯的样子。想到白厄被要求闭嘴,居然还能自得其乐,万敌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令万敌意外的是,白厄竟然真的安静了几分钟。天花板电扇的嗡嗡声,以及白厄在他身后走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充斥着这片空间。万敌正在用一卷绷带缠绕自己的胳膊,这时他感觉到白厄正在往他背上的伤口上涂抹什么,他猜那应该是抗生素药膏。药膏带来的凉意让人感觉很舒服,万敌不确定这凉意是来自药膏本身,还是白厄的手指。伤口周围起皱的皮肤似乎也舒缓了一些,感觉很惬意。

 

白厄确实帮上了忙。万敌只教了他一次如何正确包扎伤口,就不用再教第二遍了。很快,一块敷料贴在了他的背上,撕开医用胶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白厄用手掌按了一会儿,确保敷料牢牢固定,另一只手搭在万敌的肩胛骨上,那股凉意让人有点刺痛的感觉。

 

“……你冷吗?”


这是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但万敌刚把这句话说出口,就后悔打破了他刚刚还在享受的这份宁静。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 “嗯?”,听起来满是惊讶。

 

“当我没说。”

 

“这是在主动搭话?”

 

“不是。”

 

“哦……”白厄把这一个音节拖得老长,听起来就像是在开心地做发声练习。“我不觉得冷。你觉得冷吗?”

 

“我为什么会觉得冷?”

 

“呃……因为你没穿衣服?”

 

“……”

 

“不过,如果你不觉得冷,那是不是意味着你挺火辣(hot有‘热’和‘性感/迷人’的意思)的?” 他故意停顿,“如果你想让我承认这一点,你直接问就好了嘛。”

 

万敌听得出来,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白厄就已经笑得很开心了。

 

“闭嘴。”

 

白厄大笑起来。更确切地说,是他再也憋不住笑了。“拜托,这简直就是把话头抛给我了呀。我真佩服你,能把话递得这么到位。”

 

“够了。别说了。”


“别害羞嘛,这是事实。你看起来很帅。” 白厄站起身,双手搭在万敌的肩膀上,“不过说正经的,你的体温似乎有点高。你感觉还好吗?”

 

“我没事。”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滑向他的脖颈。万敌原以为白厄会继续说话,但他没有。相反,他们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就在万敌刚要转头发问的时候,他感觉到白厄的拇指轻轻拂过他的后颈,沿着脊柱顶端,又绕到肩胛骨附近,划出的那道弧线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你什么时候纹的这些纹身?”

 

白厄不可能知道,万敌宁愿永远不要提及他纹上这些纹身的那天。白厄干等了几秒,然后万敌就这么沉默着站了起来,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白厄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从万敌后背滑下去,留下一道冰凉的触感。

 

“万敌?”

 

万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这里的事结束了。你不该去帮风堇吗?”

 

“等等——”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你该走了。”

 

“但是我——”


“听着。”万敌终于转过身与白厄对视,“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儿。说实话,我也不在乎。但我很清楚——你不属于这里。”

 

那双蓝眼睛一眨不眨。白厄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回你该待的地方去。这对你会更好。”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白厄内心的某些东西。他的下颌线绷紧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谢谢你的帮忙。”

 

然后万敌走出了门,留下那个蓝发青年站在滴滴答答漏水的水槽旁。他加快了脚步,拐了几个弯,确定没人跟踪后,才停了下来。他把后脑勺抵在墙上,抬起一只手臂,审视着那些像荆棘一样缠绕在肌肉上的赤红纹路。

 

“啧。”

 

他放下手臂。这些纹身标记着他失去自由的那一天。它们是一种可耻的烙印,时刻提醒着他曾经的绝望,以及他那无法改变的命运。

 

他赢得的每一场比赛,挣到的每一分钱,从来都不属于自己。一切都归尼卡多利所有。


万敌攥紧拳头,从墙上撑起身子,朝着那片弥漫着污浊气息的深处走去。一切都没有改变,也永远不会改变。他与白厄的这次相遇,或许会在他心里短暂留下一点痕迹,但那些瞬间很快就会消散,等到他投入下一场比赛时,就会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和以往一样。


本以为这会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话。


他早该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耶丝忒_

【敌厄丨授权翻译】Heart's Desires

这篇作品仅英文单词数就达到了5.8w,而且还没完结,总共有十六章,作者目前已经更新至第十三章。如果等到它完结并全部翻译成中文,估计字数会超过10w。这绝对是个大工程,我都不敢想象自己要花多久才能翻完_(奇美拉 疲惫)


因为字数太多我准备一章章慢慢翻译出来,事到如今先创个新合集吧


译注:大概是现代AU(?),也可以看作是没有末世与奇幻元素的半原著向paro。

首先说人设,万敌是真·落魄·亡国王储力(悲)。他爹被尼卡多利蛊惑,与翁法罗斯联邦开战。然而尼卡多利在战争中趁机抽走资源,导致悬锋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最终溃败,白厄则是奉命率领军队的人,万敌...

这篇作品仅英文单词数就达到了5.8w,而且还没完结,总共有十六章,作者目前已经更新至第十三章。如果等到它完结并全部翻译成中文,估计字数会超过10w。这绝对是个大工程,我都不敢想象自己要花多久才能翻完_(奇美拉 疲惫)


因为字数太多我准备一章章慢慢翻译出来,事到如今先创个新合集吧


译注:大概是现代AU(?),也可以看作是没有末世与奇幻元素的半原著向paro。

首先说人设,万敌是真·落魄·亡国王储力(悲)。他爹被尼卡多利蛊惑,与翁法罗斯联邦开战。然而尼卡多利在战争中趁机抽走资源,导致悬锋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最终溃败,白厄则是奉命率领军队的人,万敌当时被尼卡多利俘虏,目睹了这一切。从身份上来说,两人是不折不扣的宿敌。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其实,他俩是青梅竹马,万敌还是白厄的白月光(想不到吧)。白厄在少年时期就暗恋万敌了,剑还是对方送的。因此,当白厄接到命令时,他很害怕在战场上遇到万敌,害怕不得不与他兵戎相见。然而白厄没有见到他,误以为万敌已经死了。直到后来,白厄在地下拳击场再次见到万敌(万敌和尼卡多利达成了交易,他被迫签下卖身契,身上被烙下奴役印记,在地下打黑拳为尼卡多利赚钱。作为交换,尼卡多利不得对悬锋遗民动手,他用自己的自由换取了族人的安全)然而,万敌记性不太好不记得老婆长什么样也就罢了居然连老婆名字都忘了。后面有个剧情:白厄承认自己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还喝醉酒亲了万敌,于是某人以为白厄把他当成了别人(离谱)算了不说这个,你可能会问,万敌发现白厄身份后,是不是要开始相爱相杀了?并没有,因为万敌很清楚,他国家的覆灭与白厄并没有太大关系。他表面上顺从尼卡多利,实际上却在等待推翻尼卡多利的时机。而白厄就是变数,可能是那个既会给他带来毁灭,又会带来新生的人。


标题:Heart's Desires

作者:MiniMyesM

分级:成人

配对:敌厄

门牌号:6️⃣3️⃣1️⃣2️⃣7️⃣4️⃣3️⃣5️⃣

授权状态:已授权



Summary:

冠军的目光逐行扫视着观众。他的眼神锐利,燃烧着一场激烈肉搏后的余焰。

白厄咽了咽口水。他后背紧紧抵着墙壁,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嘴里因干燥而刺痛。

就在这时,他们的目光交汇了。

 

在另一个平行宇宙中,翁法罗斯和悬锋是敌对国家。白厄最终意识到,他喜欢上了一个人,而他始终不愿相信那个人已经死了。


章节:

01-02 

03 

04 

05 

06 

(持续更新中)

明一十三

【敌厄】以王权吻你

小白单性转

皇帝敌×伯爵夫人厄

小敌为爱做三,说是偷q但其实两人偷的光明正大,王太后知道且支持(开个玩笑)

披着偷q文的纯爱文

ooc

注⚠️现实偷q不可取,做三天打雷劈


————————————————

“陛下,来自哀丽秘谢的信到了。”“拿上来。”

万敌展开信,看到的不再是白厄少女的抱怨和分享。

亲爱的迈德:

 希望这封信送到时,你能有时间看,而不是为了悬锋忙的焦头烂额,这可是黑暗剑士的信,要是你没能及时 回信,你就完蛋了。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可能会让你笑出声(或者翻个白眼,反正你总是这样)。我要结婚了! 是的,你没听错,那......

小白单性转

皇帝敌×伯爵夫人厄

小敌为爱做三,说是偷q但其实两人偷的光明正大,王太后知道且支持(开个玩笑)

披着偷q文的纯爱文

ooc

注⚠️现实偷q不可取,做三天打雷劈


————————————————

“陛下,来自哀丽秘谢的信到了。”“拿上来。”

万敌展开信,看到的不再是白厄少女的抱怨和分享。

亲爱的迈德:

 希望这封信送到时,你能有时间看,而不是为了悬锋忙的焦头烂额,这可是黑暗剑士的信,要是你没能及时 回信,你就完蛋了。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可能会让你笑出声(或者翻个白眼,反正你总是这样)。我要结婚了! 是的,你没听错,那个小时候发誓“绝不要嫁给无聊贵族”的我,现在要成为布莱恩伯爵的夫人了。哈!命运真是个爱恶作剧的家伙,不是吗?   

伯爵是个……嗯,体面人(至少他家的葡萄酒窖是全王国最好的,这点我得承认)。叔父说,这桩婚事是“报恩”,毕竟他们养了我这么多年,我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所以,就这样啦!婚礼在两个月后,如果你闲着没事,可以来喝杯喜酒——不过我知道你肯定忙得连午餐都顾不上吃,所以不来也没关系。  

说起来,还是小时候快乐啊!咱们两个在哀丽秘谢可是无恶不作的小霸王,大鹅见了都得退避三舍呢。 

唉,不说这些了。总之,祝我新婚快乐吧!期待你的新婚礼物——都是皇帝了,不会那么抠的吧?

开个玩笑。 

你永远的朋友

白厄

万敌看完信把红木的桌子都拍裂了,白厄信中说的布莱恩伯爵他知道,他的上一任夫人去年跳楼自杀,在王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那个夫人在嫁给布莱恩后两年就疯了,她还是子爵的女儿呢,白厄一个没有身份的女孩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万敌一口气将回信写完,让侍从快马加鞭的送去哀丽秘谢,表示如果你不想嫁他可以以白厄叔父的名义向布莱恩伯爵支付三倍的钱财,来给她解除婚约。

但白厄的回信让他有些气馁,她说她已经麻烦了叔父很多年了,不想再让叔父难做也不想麻烦万敌,让万敌背上骂名,她已经决定嫁给伯爵了。

万敌再不愿也要尊重白厄的意志,他只能表示如果被欺负了就找他,他永远在她身后,他会参加她的婚礼,以娘家人的身份送她出嫁。

两个月时间稍纵即逝,布莱恩伯爵的婚礼将要开始。

圣玛利亚大教堂的彩绘玻璃将晨光过滤成斑斓的色彩,在红毯上投下变幻的光斑。白厄站在教堂侧厅的拱门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抬头。"


迈德莫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修长的手指正在调整她头纱上的银线刺绣。年轻的皇帝今天没有佩戴皇冠,但左胸前的帝国徽章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万敌,这好像不合规矩..."


"今天我是以你兄长的身份出席。"迈德莫斯打断她的话,指尖轻轻掠过她微微颤抖的睫毛,"记住,从你踏上红毯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受皇室庇护的淑女。"


教堂正厅传来管风琴的试音声,白厄透过拱门的缝隙,看见布莱恩伯爵挺拔的背影立在圣坛前。他穿着深蓝色的礼服,后颈处一丝不苟的发辫在烛光中泛着暗金色。


"时间到了。"迈德莫斯曲起手臂,白厄将手轻轻搭上去时,发现皇帝的袖扣是石榴花的形状——她童年时常为他编织的那种。


红毯两侧的贵族们在她经过时发出克制的惊叹。白厄知道他们惊讶的不是她朴素的珍珠项链,而是皇帝亲自护送的这个事实。她的白纱比贵族新娘短了三寸,但此刻没人会注意这个细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层皇室御用的银线头纱和绣有代表皇室的金桂花纹的婚纱上。


布莱恩伯爵转过身来,冰蓝色的眼睛在看到绣有金桂的婚裙时闪过一丝波动。又克制地保持住表情,有礼的向皇帝行了一个标准的颔首礼。


"陛下。"


"伯爵。"迈德莫斯的回应简短得近乎失礼。


白厄感到搭在皇帝臂弯里的手被轻轻捏了一下。这个暗号让她想起昨晚皇帝说过的话:"如果他敢在宣誓时强迫你..."


"请新人上前。"主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圣坛前,白厄的指尖碰到了伯爵的手掌。他的掌心干燥温暖,却带着剑茧的粗糙感。当主教询问"是否自愿结合"时,她看向万敌,向他轻轻一笑。


停顿几秒后,她回答"我愿意。"她的声音比想象中坚定。


管风琴突然奏响《仁慈君主颂》,这首本不该出现在平民婚礼上的颂歌让在场贵族纷纷变色。白厄看见伯爵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他只是平静地取出戒指。


银戒上刻有伯爵府的鸢尾花纹,戒圈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当伯爵将它推入她的无名指。


"请签署婚书。"


羊皮纸上,债务条款与婚姻誓约并排而列。白厄注意到皇帝签字时,火漆印章刻意压在了两条文的交界处。融化的红蜡像一滴凝固的血,将金钱与婚姻永远地焊在了一起。


白厄的位置被安置在主桌正中的位置,但她的餐椅比皇帝的矮了一寸。当侍者呈上镶嵌红宝石的酒杯时,她发现杯底刻着布莱恩家族的鸢尾纹章——与她婚裙上的金桂形成鲜明对比。


"第一杯酒。"伯爵起身,香槟在普通水晶杯中泛着细碎气泡,"感谢陛下见证。"


迈德莫斯没有立即回应,侍从长悄无声息地换上了御用金杯,杯壁的钻石在烛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愿我的妹妹永远被善待。"皇帝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宴会厅陷入诡异的寂静。


白厄感到伯爵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她突然站起来,银杯在指尖微微发颤:"愿今日的喜悦长存。"她的酒杯同时倾向丈夫和皇帝,这个动作让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


蛋糕入场时,白厄注意到它反常的巨大。当伯爵按照传统伸手邀请她共执银刀时,迈德莫斯突然站了起来。


"请允许我代替新娘已失的父亲完成这个仪式。"


宴会厅里响起压抑的抽气声。白厄看见伯爵的指节泛白,但他沉默地退后半步,将位置让给了皇帝。银刀切入奶油层的瞬间,内里紫白相间的糖花暴露在众人眼前——那是只有皇室庆典才会使用的配色。


回伯爵府的马车上,白厄终于摘下了那顶沉重的头纱。她小心地将它叠好,塞进行李箱最底层。月光透过车窗,照亮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鸢尾花纹在她的指尖跳动,提醒着她已经嫁为人妻。


车厢陷入长久的沉默。当马车碾过一块碎石时,白厄无意中碰到伯爵的手。他没有躲开,但也没有回握。


自从白厄嫁与布莱恩后就没了信息,万敌不能凭空猜测白厄怎么样,他只能按耐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也许白厄没给他写信是过的不错,毕竟他们新婚燕尔,多少有些无法顾及他这个朋友。


但一个月两个月也就算了,白厄从没有半年多没给他寄过信。万敌开始担心白厄了。


不请自来的怪盗给他带来了女孩的信息,她被囚禁了,伯爵并没有因为皇帝的庇护而心生忌惮,她去到伯爵府的时候,女孩已经因为伯爵长期的虐待而卧病在床。白厄这半年写了十几封信,但她的信被伯爵尽数拦截,有给她表姐昔涟的,有给好友阿格莱雅的,大部分是给他的,“我给你偷了一封,感不感动,陛下?你要给我什么报酬”万敌语气严肃“先把信给我,我要辫一下真伪。”赛飞儿把信给了万敌“给,我可不会拿小白开玩笑。”万敌看着信封上的金桂和石榴花脸色变得极差。


他蓦然起身,拽着赛飞儿就向外走,赛飞儿尖叫“你干什么?”万敌边拽着赛飞儿走边从武器架上拿下长枪,厉声回到“带白厄回来,你来带路,回来后我私库里的宝物随你选。”赛飞儿瞬间不挣扎了“什么话,小白可是咱朋友。真的让我随便挑?”


万敌怒气冲冲的去到了伯爵府,伯爵府的随从根本不敢拦暴怒的皇帝,只能派人去寻伯爵,万敌在赛飞儿的带领下迅速的找到卧床的白厄,他已经无心关注这行为会有什么后果了,只能看到躺在床上面白如纸的人,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床上的人在听到门响时明显瑟缩了一下,这动作让楞在门口的万敌反应过来,他快步上前“白厄,小白,我是万敌,别怕我,我来晚了。”在看清来者是万敌时白厄突然就落下泪来,万敌更急了,他去擦白厄的泪水“别哭,小白,别哭,我来晚了,和我走吗?”白厄猛的点头。


白厄点头后,万敌将她从床上抱起“抱紧我。”万敌的长枪给到了赛飞儿“娘哎,陛下,你这长枪可真够重的。”万敌抱着白厄稳步前行,在伯爵府门口遇到来闻讯而来的伯爵布莱恩“陛下!那是臣的妻子,您无权带她走。”“让开,我说过如果你待她不好,我会让你受到惩罚的,现在让开。”伯爵拒不让步“如果你带她出了这个门,你知道会给她带来什么名声的,您舍得?”“朕知道,但朕更知道朕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再说一遍让开!!”伯爵不动,万敌怒极反笑“好,很好,朕敬你是个男人,但,朕提醒过你让开。”他将白厄搂进怀里,空出一只手,向赛飞儿伸手“把枪给我。”赛飞儿将长枪送到万敌手里,不等伯爵反应,万敌已经将长枪抛出,长枪贯穿伯爵右肩将他定在墙上,“这只是利息,后面我会连本带利让你赔偿。”


万敌抱着白厄回了王宫,他的母亲——王太后歌尔戈已经等候已久。

歌尔戈王太后的银制茶匙在骨瓷茶杯边缘敲出三声清脆的响声,那声音像是某种审判的序曲。她漂亮的金色眼睛追随着儿子穿过玫瑰廊的身影——年轻的皇帝万敌怀中抱着被皇室披风包裹的白厄,那曾经被万敌描述成活泼如小鹿般的女孩如今安静的缩在万敌怀里,浑身颤抖。


"我就知道会这样。"歌尔戈对身旁的侍女长说,声音里带着皇室特有的冷静与威严。她注意到白厄露出的脚踝上,那些被镣铐磨出的红痕已经泛着不祥的青紫色。"去把东翼的客房收拾出来——不,"她突然改变主意,茶匙在杯沿轻轻一颤,"直接准备主卧隔壁的蓝厅。"


侍女长的眉毛几乎要飞入她一丝不苟的发髻里,但她训练有素地克制住了任何惊讶的表情。"蓝厅已经十几年没有启用过了,陛下。上次使用还是先帝的妹妹..."


"那就更应该物尽其用。"歌尔戈打断她,目光仍追随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她注意到万敌的脚步在听见她声音时微不可察地滞了一下,但年轻的皇帝没有回头,只是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些。歌尔戈优雅地掀起茶盖,让蒸汽模糊了她锐利的视线:"御医已经在候着了。顺便,布莱恩伯爵刚派了十二个使者来讨要他的妻子。"


"他不是想要妻子。"万敌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冷得像冬日的剑刃,"他想要的是能随意处置的债务抵押品。"


歌尔戈突然用茶匙敲响了水晶糖罐,这个在皇室礼仪中代表"终止话题"的动作让周围的侍卫们集体后退三步,铠甲发出整齐的碰撞声。"先治伤。"她起身时,深紫色的裙摆扫过白厄垂落的手腕——那里有一圈明显的捆绑痕迹。"至于那个用火漆印章烫伤新娘手指的绅士..."王太后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我想他需要重温《君主庇护法》第三章。"


随着王太后的话音落下,宫廷总管已经无声地出现在门边,手中捧着那部烫金封皮的法典。歌尔戈只是轻轻摆了摆手:"不必给我看。直接送去布莱恩伯爵府——连同我的问候。"


当宫廷总管躬身退下时,歌尔戈转向自己的贴身侍卫:"去告诉司法大臣,我要在日落前看到布莱恩伯爵跪在玫瑰园里。"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带着他的火漆印章。"


侍卫领命而去,歌尔戈这才走向蓝厅。她推开门时,御医们正围着那张四柱床忙碌。白厄被安置在层层丝绸与羽绒之中,苍白得几乎与床单融为一体。万敌站在床头,手指紧握着床柱,指节发白。


"出去。"歌尔戈对御医们说,声音不容置疑,"除了首席御医。"


当其他人退出后,歌尔戈走到儿子身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她会没事的。"


万敌的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母亲,您早就知道。"


这不是一个问题。歌尔戈叹了口气,手指抚过儿子紧绷的后背:"我知道布莱恩家族有暴力倾向,但我没想到他会如此不把皇室看在眼里,你亲自出席也没能让他忌惮。"她的目光落在白厄被包扎的手指上,"那些火漆印痕,是家族徽章?"


首席御医莱昂斯清了清嗓子:"回禀王太后,是鸢尾花纹的金属徽记。伯爵...强行将它们按压进了夫人…小姐的手指甲床里。"


歌尔戈的瞳孔微微收缩。她转向儿子:"《君主庇护法》第三章第七条规定,任何对皇室庇护对象施加肉体标记的行为,视同侮辱皇室人员。"


万敌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二十鞭刑,外加三小时忏悔。但是,母亲这些还不够,他应该受到更严重的惩罚。"


歌尔戈点头“当然,这只是开始。也许怪盗小姐乐意帮人帮到底。报酬不会少了你的,伯爵府的财宝一半归你,我私库里那盒珍贵的黑色蓝宝石也给你。”怪盗小姐表示乐意至极,她快快乐乐的重回伯爵府。


白厄在第四天傍晚醒来,首先感受到的是手指传来的温热触感。她艰难地抬起眼皮,发现自己的无名指被浸泡在一碗融化的玫瑰蜡中。御医正用精致的银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取她指甲缝中的碎片——那些被布莱恩强行按压进皮肉的金属鸢尾花纹碎片。


"别动。"万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记忆中低沉了许多。他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白厄闻出那是掺了止痛药剂的蜂蜜茶。"你手指甲床的伤需要处理。"


白厄本能地试图蜷缩手指,却被他整个手掌轻轻包住。皇帝的温度透过纱布传来。她突然想起十岁那年,他们偷喝她父亲珍藏的蜜酒被抓住时,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跳过围墙逃走的。那时的万敌还不是皇帝,他还因为王权与贵族之间的博弈,而被他的父母送到哀丽秘谢避难,她也只是一个在哀丽秘谢疯跑的野孩子。


"陛下..."御医欲言又止地看着皇帝亲自为病人涂药的动作。


"说。"万敌头也不抬,专注地用羽毛笔蘸取药膏。


"伯爵夫人的...我是说小姐的脚镣伤需要每日换药。另外..."御医压低声音,"她肋骨有三处陈旧性骨折,建议暂停束腰至少六个月。"


万敌突然折断了一支银药勺。当侍从慌忙递上新勺子时,他正在白厄手背静脉处涂第三层药膏——那里有被羽毛笔尖反复戳刺留下的星形淤青,每个淤青中心都有一个细小的结痂。


"继续。"皇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心理医师建议暂时避免提及鸢尾,伯爵之类能够让她联想到痛苦的词语。"


"把蓝厅的蓝色鸢尾花油画撤去。"万敌打断他,"换成她小时候在哀丽秘谢画的那些鹅。"


御医如释重负地退下后,白厄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很久没说过话:"我的嫁妆..."


"赛飞儿昨晚偷回来了。"万敌把蜂蜜茶递到她唇边,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无数次,"包括你母亲留给你的红宝石项链。"


白厄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是她四天来第一次露出接近笑容的表情:"那个混蛋把它锁在地窖。"


"准确来说是地窖第三层的铁箱里,钥匙藏在《圣经》封皮夹层。"万敌用指尖擦掉她嘴角的茶渍,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现在它在你枕头下面。"


白厄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外面是不是在打雷?"


万敌沉默地拉开通往阳台的窗帘。暴雨如注,拍打在王宫的石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在花园中央的玫瑰花丛中,一个身影正跪在泥水里。六个侍卫用长矛交叉压着他的肩膀,雨水把他昂贵的丝绸衬衫泡成了半透明,露出背上新鲜的血痕——那是《君主庇护法》规定的二十鞭刑留下的印记。


"根据法典,他有三小时忏悔时间。"万敌把白厄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别到耳后,"之后你可以选择让他继续跪着,或者我派人送他回伯爵府——带着离婚文件。不过我想他可能得先去法庭和王城监狱走一趟,赛飞儿在他的密室里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白厄望向雨幕中的伯爵。那个曾用婚戒在她指骨上烙下印记的男人,此刻正对着她卧室的窗户低下头颅。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他脚边被雨水打湿的一叠纸张——那是被赛飞儿顺带偷出来的、她这半年写的全部信件。白厄突然意识到,那些从未被寄出的求救信,此刻正一张张被雨水冲刷开来,墨迹晕染如同她曾经流过的血泪。


"我想看日出。"白厄突然说,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万敌怔了怔,随即按下床头的银铃。十分钟后,十二个侍从搬着铺满鹅绒垫的观景榻来到东阳台,御医们忙着用防水绸缎搭建临时暖阁,而赛飞儿——那个永远神出鬼没的神偷——正试图把她劳动得来的伯爵家传冠冕戴在花园雕像头上。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白厄发现自己被裹在皇帝的斗篷里。万敌的手虚扶在她腰后,是个随时可以搂紧又不会压到伤口的姿势。玫瑰园中的伯爵已经昏倒在泥水中,而他俩的影子正被朝阳拉长,最终在铺满信纸的地板上交融成一片。


"要给他毯子吗?"万敌指着楼下那个狼狈的身影。


白厄没有立即回答。她缓缓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那个曾经被婚戒禁锢的位置——那里的皮肤仍有一圈淡淡的灼伤痕迹。然后她摘下那枚镶嵌着布莱恩家族徽记的戒指,扔进了侍从捧着的丝绒盒。当戒指碰撞盒底发出清脆的声响时,她回头拖住万敌的脸“陛下,要和我偷个情吗?毕竟我现在还是伯爵夫人。”万敌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乐意至极。”


万敌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白厄正用受伤的手指勾住他的小指,就像他们小时候每次密谋恶作剧时那样。


在花园跪了三个小时的布莱恩伯爵,刚刚签署了皇帝送来的离婚协议书,如果他不签署,皇帝会让他生不如死,协议刚刚签好,还没来的急起身,就迎来了王室守卫“伯爵请跟我们走一趟,最高法庭指控你叛国,和我们走吧。”


伯爵目眦尽裂,形如疯狗“陛下,是你说我签署了协议此事就到此为止的,您不能出尔反尔。”不远处的皇帝将离婚协议收好,表情淡然“对于你这种渣滓,没有诚信可言。”


万敌回到寝宫,白厄正坐在床上写信,“给谁的?”“表姐和阿格莱雅女士,给她们报个平安。协议他签署了吗?”万敌嗯了一声“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了,一点也不行。”


万敌虚搂着白厄,下巴蹭在白厄如雪的长发上“我们什么时候公布恋情,你可得给我一个名分。”白厄忍俊不禁“不是说要做我的情夫吗。陛下想什么时候。”“明年春天怎么样?你的生日,很美的一个季节。”白厄被他迫不及待的样子搞得笑个不停“这么迫不及待?我又不会跑了。如陛下所愿。”


布莱恩伯爵的叛国罪审判在最高法庭开庭,万敌带着白厄前往。


法庭的石墙高耸,悬挂的深红色帷幔上绣着金狮纹章——那是王权的象征,如今却像一张巨口,要将跪在被告席上的男人吞噬。  


布莱恩,不久之前还在跑马场上意气风发,此刻却戴着镣铐,白衬衣上沾满地牢的霉斑。他的金发依旧耀眼,但那双蓝色的眼睛已如死水。  


“肃静!”大法官托林顿公爵敲响铜锤,声音像钝刀刮过骨头。  


旁听席上的贵族们立刻噤声。女人们攥紧扇子,男人们摩挲着剑柄。在最高处的黑橡木座椅上,皇帝迈德莫斯面无表情,指尖一下下叩着鎏金扶手。  


“前不久我们收到匿名举报布莱恩伯爵叛国,现经最高法庭审议——” 大法官展开羊皮卷,羊皮卷边缘的火漆印还在渗血般的暗红,“伯爵威廉·冯·布莱恩,犯有叛国罪、走私罪、勾结敌国罪……证据确凿。”


角落里传来一声啜泣。是布莱恩伯爵第一任妻子的父亲,他在前不久得知女儿死亡的真相,他现在恨不得把布莱恩千刀万剐。  


“本庭判决——”


布莱恩突然抬头。他嘴角有一道新添的伤口,说话时血珠渗进牙缝:“你们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伪造的信笺和刑讯逼供的谎言!你们根本没有证人,这只不过是皇帝对我的污蔑!”  


大法官冷笑:“证人?当然,请证人上前来。” 


从大门走进来的是他那个私生子的杂种,他从没正眼看过的……弟弟。


“哥哥……不,伯爵大人……确实在平安夜密会过北境大公的使者。”小布莱恩说,“我亲耳听见他承诺打开北境和悬锋边境的城门……”  


布莱恩疯狂挣扎“他在说谎,我从没给你这个杂种说过任何话。” 小布莱恩冷静的说“你确实没有给我说过,因为你从没把我当过人,去年平安夜,你以我私入伯爵夫人——第一任伯爵夫人的房间是对你这个做哥哥的不敬为理由 将我关入忏悔室三天,没给我一口饭,我太饿了,在仆人不注意时跑入了你的,你独自一人的宴会厅,在偷吃的时候,你来了,我害怕你,躲到了餐桌下面,你当然不知道。”“你的一面之词更不可信,你说我虐待你,你的话难道不会是对我的报复吗?谁能证明你说的话的真实性?没有人。”


布莱恩话音未落,高处的一道女声已经传来“我可以,布莱恩。在今年感恩节,你再次会见北境使者时我在场,你不记得,你可还向使者炫耀,哪怕你的上一任妻子惨死,还是有人上赶着给你送女人,需要我向你描述发生的场景吗?或者我可以为你回忆那为使者的样貌,让你记起?”


发声的是他的前妻,现在皇帝的情妇——白厄,她怎么敢的,布莱恩快把牙咬碎了,“我还能为法官提供一个独家披露,我这里有一份伯爵府的账本,上面详细的记录着伯爵财务来源和去向。”


在法官判定真伪后“判处死刑。” 大法官的声音像丧钟,“明日黎明,于白塔广场斩首。其家族剥夺爵位,世代不得担任王室职务。” 


镣铐哗啦作响,布莱恩却被自己的笑声呛到咳嗽,是他棋差一步,没想到皇帝会为了一个无名无权的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侍卫来拖他时,他突然挣开束缚,转身面对国王。  


“迈德漠斯!”他第一次直呼君主的名字,法庭顿时一片抽气声,“你根本是因为一己私欲,你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竟然要不顾边境安危,要处死一位伯爵,昏君。”  


一记重拳让他踉跄跪倒。血从鼻腔涌出,滴在纹章地砖上,刚好淹没了那只金狮的一只眼睛。 


“向你这样的渣滓,杀再多也不会危害国家安全。” 万敌沉声回到。


黎明前的白塔广场,雾气裹着血腥味。  


刽子手的斧头在磨石上嘶嘶作响,布莱恩却盯着绞刑架旁的一丛野玫瑰——它们开得正好,花瓣边缘却已发黑,像被火燎过。   


布莱恩向上看去,看到来站在皇帝身边的白厄,她一个月还是他的妻子,他现在都是拜她所赐。 


在刀刃落下的时候,他听到钟楼传来的钟声。


万敌看着穿着白金长裙的白厄“害怕吗?” “哪方面?”“你站出去说你所遭受时,鼓起勇气站起来时。”“不会,我只觉得痛快,为了我,为了死去的第一任布莱恩伯爵夫人。”


冬去春来,新的一年很快来临。万敌现在忙的起飞。“他在忙什么?新年已经过去了。”王太后用银勺搅着手中的花茶“他没告诉你吗?他说要给你最盛大的婚礼。”“但这只是向民众宣布我们的恋情,充其量是订婚宴。”王太后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让他折腾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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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厄斯(造謠 &白厄  tag防誤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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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简历中…

原作者在x,@pin3909

授权可以翻合集里随便一篇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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钕辛💤

【敌厄】月宴

      战神敌×酒神厄,生日会设定的pa结合一部分神话,因为都是神明所以性格相处和道德观念会有差距,ooc预警,算是上篇。

  

  烈烈的火焰在黑夜下点燃,有人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立马掀起一片闹哄的嚷嚷笑声,推搡的脚步撞倒了盛满琼液的金器,空气里蒸腾的热气托举糜烂的酒香吹打过每个人裸露的肌肤,昏昏欲醉。

  

  酒的源泉,神的庭院,快乐的甜蜜乡!

  

  狂女们笑着,盘旋着,敲着手鼓和铙钹,诗人倒在她们的足下高声赞叹着,踩碎的浆果发出清脆噗嗤的水声,溢出的蜜浆填满庭院石板的缝隙。

  

  环绕花园...

      战神敌×酒神厄,生日会设定的pa结合一部分神话,因为都是神明所以性格相处和道德观念会有差距,ooc预警,算是上篇。

  

  烈烈的火焰在黑夜下点燃,有人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立马掀起一片闹哄的嚷嚷笑声,推搡的脚步撞倒了盛满琼液的金器,空气里蒸腾的热气托举糜烂的酒香吹打过每个人裸露的肌肤,昏昏欲醉。

  

  酒的源泉,神的庭院,快乐的甜蜜乡!

  

  狂女们笑着,盘旋着,敲着手鼓和铙钹,诗人倒在她们的足下高声赞叹着,踩碎的浆果发出清脆噗嗤的水声,溢出的蜜浆填满庭院石板的缝隙。

  

  环绕花园中心的石台,无数模糊的黑影随明明暗暗的火光跃动,铜钹击打发出震耳狂乱的乐声与快活无序的人声交织,热情如火,癫狂无序,花园葡萄架上的藤叶都忍不住为这场舞蹈发出簌簌的掌声。

  

  有精致的葡萄藤花冠甩落到男人脚边,估计是主人跳得太忘我,全然忘记了无足轻重的饰品,任由它遗失在昏暗安静的角落。

  

  过了两秒,男人还是弯腰捡起它,然后继续抱紧肌肉坚硬健硕的臂膀盯着花园中心疯癫的舞会,不知何时浮动的酒香越发辛辣醇厚,令人难以呼吸,他轻啧了声,毫不意外的看到一抹蹁跹的身影落上花园最高的石台。

  

  单薄的布料包裹年轻漂亮肉体,抽条的新芽般,鲜嫩而又充满蓬勃的生机,头顶金子制成的藤叶间缀下两络宝石打磨的葡萄串,在跃动的火光中华贵的熠熠生辉——可那都在那双眼睛,雨洗天空的透明眼眸下黯然失色,足以承载世间一切欢欣与罪恶的容器。

  

  人群爆发出足以掀翻夜幕,惊醒太阳马车的欢呼声,为宴席真正的主人,快乐的神明。

  

  月光是神明铺散的发丝,流动的火光跳跃在牛乳般雪白的肌肤上,绸缎的光滑柔腻在这具趋于完美的身躯前也不值一提,他举起手中的紫色常春藤权杖点了点石板,顷刻便有密密匝匝的藤叶从四周蔓延生长,把晶莹硕大的果子送到每个人嘴边,散发着浓郁的酒香,“拿去吧,信徒们,愿你们欢乐!”

  

  清清润润的声音像叮咚流淌的酒泉,人们为之沉醉,循着神的意志更加欢欣的舞蹈手脚,神则慵懒的侧卧在石台上,时不时泼洒猩红的酒液为宴席助兴。

  

  站在暗处等待许久的男人已经走到石台下,抬起头对上冷淡的蓝眸,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金杯中的酒液正好倾倒在男人的发顶。深红的液体淌过线条坚毅锋利的面孔,肃杀犹如刚刚从战场归来沾满血液的战士,看起来多少有些恐怖,与周遭喜悦混乱的气氛格格不入,神明不满的收回酒杯,躲过握向手腕的大手。

  

  “战神大人,万敌,迈德漠斯,你把战场上野蛮的血风带到我的花园,是来下战书吗?”连唤三声不同的称呼,神原本轻扬的语调危险的下沉,指尖捻了枚水润的葡果滚动,不悦的上下打量衣摆还沾着干涸血迹的金红发男人。

  

  “原来不计后果夜夜笙歌的酒神居然也会躲着人,白厄,你最近是不是太得意了?”迈德漠斯抬手接住扔向发顶的葡萄,丢入口中,嚼动间尖利的兽牙隐隐可见,它们锋利参差的闪着寒光看起来很适合嚼碎猎物温热的颈骨,此刻却只收敛的吞食羸弱的蜜果。

  

  白厄感到剑抵咽喉的威胁,明白这不过是捕食者进攻前优雅内敛的伪装——可神不在意,甚至不屑于抛下过多的眼神。

  

  “哦?我可没兴致陪您打闹。”

  

  战神被扑打面颊的绸缎遮了眼,携带葡萄香和藤叶清苦香气的带子从指尖飞快滑走,溜滑得如同涂抹橄榄油的细蛇,迈德漠斯捉住蛇细长的尾尖,拽着那根绸带跳上石台,凭借不讲道理的力量一点一点把试图脱困的白鸟往怀里带。

  

  见抢不回衣带,白厄干脆解开系绳,在台下兴奋拔高的哄闹声中迎着万敌陡然眯起的金瞳,他玩弄的用指尖勾住上身半掉不落的布料,表情漠然,“战神,别太过火。”

  

  “那你为何不拿上权杖同我比试一场?”万敌甩掉手里绸缎化作的蟒蛇,在它的獠牙咬上小臂前踩碎它的脑袋,崩裂的血浆散发出浓郁熟醉的果香。

  

  “你想让我用藤杖敲碎你的脑袋——哦,就像那天我敲碎那只黑熊的脑袋,记得吗?从你那里抢来的猎物。”酒神挑衅的挥舞手里的权杖,烈烈风声呼啸。

  

  “你尽管来试试。”男人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扬起弧度的唇角阴影颇为狰狞。

  

  “哼,我才没兴趣,你会毁了我的宴会,就像上次,上上次。”白厄摆摆手,露出索然无味的神色,他已经堪破这场无休止追逐闹剧的本质,也不想再看到人群惊慌四散,杯盘狼藉的场面,他想要作出了断,“天啊,我可真受不了你求爱的方式,迈德漠斯,你就那么想*我?”

  

  多余的问题,肉眼可见的答案,无论是酒神青年模样俊美的外表还是他优越的力量都让这只热爱醉醺醺舞蹈的白鸟显得那么可口,甜蜜,等待被征伐,摧毁,直到绒羽破碎,翼骨尽折。

  

  然而万敌只是保持着隐忍,正常的笑,不置可否的盯着猎物打量,像是要剖开他的皮肉吮吸粘稠温热的蜜浆,雄狮自有他的耐心。

  

  热爱自由无束的酒神此刻无比懊恼自己曾经一时兴起抢夺猎物的行为,真是个大麻烦!可若要他主动付出身体……哪怕是狂纵的神明也有自己的尊严,白厄点头,“可以可以,我明白你在想些什么,你这贪婪的神。”

  

  “但是……”璀璨的金色自他的眼底浮现。

  

  那神跳跃的脚步轻快,后脑几束飘逸的长发柔软灵巧的摆动,就像鸟儿摇动纤长丰密的尾羽,让守在橄榄枝丫下的人都狂热的踮起脚,蹦起来,伸长胳膊,张大嘴巴,丑态百出的去触碰永远油滑溜走的美丽羽毛。祂对着面露不虞的战神抬起下巴,“向我求爱的人多了去,你又觉得自己哪里特殊?”

  

  那鸟傲慢漠然的冲猎人轻啼,别扰我花园的清净,转身跃入夜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发神明悠哉踱步跟上,追寻散落在晚风中残余的甜香。

  

  鸟穿过林隙又越过树梢,踏着无声步伐的狮子如影而行,细长的鬃尾甚至不忘卷走落在地上的几片白羽。

  

  “唉……”

  

  白厄收拢羽翅站在高大的枯树枝杈上叹息,他的手一摸上干枯的细杈便有油绿的叶片和密密匝匝的花团生出来——原来这本是一株月桂树,他折下花枝往树下抱臂而立的男人发顶丢去,“迈德漠斯,你可真不讲道理!”

  

  万敌随手把月桂枝插在腰间,“我只跟面对我的人讲道理。”

  

  “我怕我身上脆弱的绸缎承受不了你的道理。”白厄反唇相讥,上身松垮的布料摇摇欲坠,露出大片玉白的肌肤。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男人嗤笑。

  

  酒神发出恼怒的咋舌声,借着月桂繁密的影子再次消失在银亮的月光下。

  

  其实他化作一只白色的蝴蝶偷偷藏在花叶下,目睹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间,松了口气,雪白的小鹿踏着树杈一跳一跃,轻巧的的落在地上,毫无声息。

  

  它得意的晃动着脑袋,蹄子刨了刨湿润的土壤,睫毛密长的大眼睛思索的眨动,片刻后迈着无声无息的步伐跟上万敌离开的方向。

  

  他似乎失去了今晚逐猎的目标。

  

  万敌放缓脚步,但他已经有了其他意外的收获,一只皮毛雪白的小鹿从身旁的灌木里跳出来,弯曲的小角稚嫩可爱,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湿润的看着男人。

  

  他用藏在怀中许久的葡萄藤花冠换来了得以触碰那对神圣小角的机会。

  

  小鹿却在那双手想要抚摸它的皮毛时警惕的后退一步,不满的轻踱蹄子,摇晃脑袋时,耳朵软弹的甩起弧度。

  

  “你还想要什么?”万敌很有耐心。

  

  鹿抬起的蹄子指向不远处一弯在月光下浮动点点星光的小湖,它把自己沾满草屑和泥巴的蹄脚展示给男人看,命令似的呦呦轻叫了两声。

  

  战神在给一只鹿洗蹄子。

  

  如此啼笑皆非的画面就在这么一个平凡的夜晚出现了,迈德漠斯丝毫不为这小鹿耀武扬威使唤自己的行为气恼,相反他洗得专注又认真,掬起冰凉清澈的水液在手心焐暖才倒在鹿蹄上——并非他特意讲究,而是刚刚碰了冷水的小鹿毫不客气的在他左半边的衣袍上蹬了两脚,留下无比鲜明的两个泥巴印。

  

  好在这对于体温灼热的神明而言并非难事,他动作轻柔仔细的给鹿清洗蹄子,冲洗碎草和土壤,乃至用指甲抠挖蹄甲缝隙里的石子。鹿伶仃的脚裸在他掌心轻轻抽动,打湿的绒毛结成一缕一缕,慵懒爬坐在神明膝头的小白鹿湿润的眼睛里含着一丝狡黠,它盯着男人专注垂首的模样看,时不时故意又把干净的蹄子在泥上蹭脏,毫不客气的又塞到万敌手里。

  

  漫长的清洗活动持续到了后半夜,白鹿满意的在战神另半边干净的衣服上蹭干湿漉漉的鹿蹄,刚准备起身离开,就被握住脚裸,万敌盯着它躲闪的大眼睛道,“怎么,高贵的酒神还不满意?”

  

  既然被看破,白厄也懒得再伪装下去。

  

  白鹿变回模样清瘦漂亮的青年,他坐在战神结实的大腿上没心没肺的笑,之前被追逐的不快一扫而空,笑得衣袍松散,玉白的胸脯呼呼起伏,笑得双腿乱蹬,几乎把脚裸上的藤花金饰甩掉,笑得花枝乱颤,头顶的葡萄藤花冠都歪向一边,“哎呀,也不知道那群吟游诗人喜不喜欢战神为野鹿清洗蹄子春宵一度的逸闻,哈哈哈……”

  

  “我不介意把逸闻变成真的。”情绪毫无波动的万敌握上他的脚裸,指腹暧昧的摩挲过白厄骨节凸起肌肤滑嫩的脚背,欲念意味深重的动作让笑声断送在酒神喉结紧张滚动的喉咙中。

  

  “你就那么喜欢我?”白厄无奈的看着自己被拨弄的脚趾,雪白的肌肤每被抚摸过就泛起一点敏感的粉色,几次试图抽回脚不成,他泄气的放弃抵抗。

  

  “是。”

  

  “对我日思夜想,寝食难安?”神明继续追问,他歪着脑袋,似乎真的感到疑惑。

  

  “嗯。”

  

  “爱我让你痛苦?”白厄趴在他耳边吹气,温热带着点甜蜜的酒香。

  

  “我只有……甘之如饴。”

  

  酒神在他怀里笑作一团,又忍耐着注意形象,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动静让万敌觉着他更加可爱。于是下一秒神无情的收回自己的笑颜,双手捧住战神的双颊,露出那傲慢矜贵的怜悯,“哦,是吗?那作为赐予人们快乐的神明,我可不能对你的痛苦置之不理。” 

  

  柳叶似的细眉下垂,唇角柔柔勾起,白厄顺从男人抚摸自己脚弓内侧娇嫩肌肤的摩擦发出细微愉快的气声,他敞开的唇瓣,拉住男人肩膀的铜扣把他拽入岸边浅浅的池水中。

  

  他们一同往湖中心走去,跌撞交叠的身体推开漂浮的水莲,蜜色健壮的身躯盖住雪白圣洁的躯体,白厄摘下一朵莲花当作杯盏,手一摇晃便有猩红的酒液溢满花心,他含了口石榴酒,捂住万敌过于锐利的金瞳,送上自己比莲瓣还要娇嫩的嘴唇。

  

  清甜辛辣的液体在他们舌尖翻滚,呼吸间全是湖水冰冷的潮意和越发糜烂的酒香。白厄笑着攀附在男人肩上,甜蜜的叫着迈德漠斯,他的喘息远比酒液让沉浸在爱意中的战神心醉。

  

  唇舌激烈的争夺一口一口渡来的石榴酒,男人冷静沉默的面颊开始涨红,呼吸渐渐粗重,竖瞳焦躁的巡梭着试图把昏暗视野中破碎成几瓣的白厄拼凑完整。

  

  跨坐在他身上的酒神突然发力把他压入湖水,手掌毫不留情的摁着刚刚还与自己耳鬓厮磨的男人的头颅浸入冰水水中,哈,就像他从战神手底夺走那头黑毛熊的生命一样愉快,天啊,白厄依旧维持着神明冷漠的表情,却几乎要笑出声——汹涌的水猝然灌入肺中,咳呛的辛辣自鼻根往上痛苦的蔓延到头顶,嘴角冒出一溜串水泡,迈德漠斯被酒液浸泡发软的神经还没来得及绷紧,就被一条突然游到头侧的大银鱼扬起尾巴狠狠抽了脑门,清脆响亮,满是嚣张。

  

  待万敌坐起身,大脑晕眩的用力捂住脸颊,指缝里露出的金瞳死死盯着岸边衣衫不整的神明拧着自己湿透的长发一步一摇离去的背影。

  

  他终于——第一次动了怒。

  

  tbc.

  

  (后续有好康的,但我还没写)

胶—504

[敌厄]forever war

#纯恨线,城邦敌对立场if

#主要人物死亡,血腥要素描写,ooc(这种设定肯定是ooc的但是爽就完了)

#1.8w+全文





0.

[纷争]是世界的引擎。

1.

这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耻辱性大败。

他从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身体里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极重的实心铁链在这具身体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狡诈的奥赫玛人甚至不敢轻视一具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尸体。

一角透露出一线光明,他大概明白了自己在哪个遮光性很好的营帐里。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那一丝裂缝中传出,争吵或嘲讽或兼而有之。干涸的血液糊住了他的耳朵,那些声音并不真切。

“不能杀?你们打算留下他的命是吗?”

男人漫不经心的...

#纯恨线,城邦敌对立场if

#主要人物死亡,血腥要素描写,ooc(这种设定肯定是ooc的但是爽就完了)

#1.8w+全文





0.

[纷争]是世界的引擎。

1.

这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耻辱性大败。

他从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身体里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极重的实心铁链在这具身体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狡诈的奥赫玛人甚至不敢轻视一具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尸体。

一角透露出一线光明,他大概明白了自己在哪个遮光性很好的营帐里。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那一丝裂缝中传出,争吵或嘲讽或兼而有之。干涸的血液糊住了他的耳朵,那些声音并不真切。

“不能杀?你们打算留下他的命是吗?”

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听好了,告诉那位女士,他本来也不会死。如果他会死的话,我早就把他的头挂在奥赫玛的旌旗上头当做挂饰了。”

“也别和我说什么政治考量,她和元老院难道不知道我们在这位新王手下吃了多少苦头吗?要不是军令如山,他们早就开始杀戮俘虏了。”他冷哼一声,“你最好也清楚地认识一下奥赫玛这座城市对待敌对城邦的态度。”

“我们知道,但还请冷静,阁下。”清冷的机械女声慢条斯理,依旧继承了那女主人的优雅风度,“您知道的,雅辛忒斯还在他们手上,我们需要足够的筹码和悬锋人交换。”

“我很冷静,不然我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谈话;我应该站在里面,那具尸体面前,拿着剑把他抽骨扒皮;或者直接将那具身体抬出去,让每个人一刀一刀砍,等到确认他再也活不过来为止再抬出去祭旗,就像我对待那位先王一样——”男人很轻地笑了一声,语气比那机械声还要平静,话语却令人毛骨悚然,“至于悬锋城?他们敢动雅辛忒斯一根毫毛,奥赫玛的铁骑就能踏平他们。”

“……”女声缄默不语。

“我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但那也不比毁灭一个城邦来的容易,想清楚吧。”男人的声音就像黎明前的昕旦时分似的冷冽,“好了,现在让我看看,他从死亡的安眠中醒来没有。”

“我倒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他醒了。”他嗤笑。

一只手从缝隙中伸出,挑开厚重的帘子,从背后照来的日光把男人的影子拉得长且消瘦。他第一次看清了那个坐在地上的人,委地的铁链像是缠与人身的灰白毒蛇,低头垂下的金发尾梢还滴着未干的鲜血,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割开那底下修长脖颈的喉咙的,很干脆,血流奔涌,想来不会比切开一个苹果受到更多阻力。

俘虏逆着光抬起头看向来人,强光使他眯起眼睛,敌人的身影看起来笔直而历经风霜,视线下移的蓝眼睛高高在上。他看着他,他看着他,他们互相注视着彼此,新王感受到了对面那人停顿一滞的呼吸。

“……好吧,好吧,我改主意了。”他听见他的大敌咯咯地笑起来,他的心情似乎相当愉悦了,“让他活着?以礼相待?那都很简单,我能做到,我改主意了,告诉[金织]女士去吧——我喜欢他的眼神。”

“要是这铁链不够牢固哪怕一分一毫,想来这位王都会迫不及待地扑上来撕碎我。”他开怀大笑,像是从礼盒里开出了十二万分的惊喜,“真是够让人兴奋的,就这么告诉她,我想她会理解的,衣匠。”

“想来这将会是一条非常难以驯服的野兽。但我不讨厌,我喜欢狩猎。”

2.

白厄半蹲下身,捏着这位地位特殊的战俘的下巴,开始像打量自己的战利品一样打量他。他明明有很多种方式能够抬起这位地位尊贵的战俘头颅,用他的剑或者长靴,但他还是选择了自己上手。

他的手劲很大,牢固不移,再重一点就能捏碎迈德漠斯的下颌骨。

或许白厄应该像那些奴隶商人一样将大拇指塞进他的嘴里试一试他的咬合力,但是他毫不怀疑这样做会引发什么后果:他将会失去一段指节的前端。

驯服猛兽的风险都是如此。

“日安,新王陛下。”他打量够了,松开手站起来,嘴里调笑着说,“还记得我吗?想来我不需要自我介绍了?”

“……不需要。”

被割开的喉咙和声带或许已经长好了,或许没有,新王的说话声依旧带着撕裂似的沙哑:“我记得你,纷争的剧作家,[负世]的半神,以及……”

“杀死先王欧利庞的罪魁祸首,”白厄指挥护卫拉开营帐,来自艾格勒双目的辉光从那帘后倾泻而下,将那双蓝眼睛照出了火彩似的流光,半神笑着,双眼充满兴味,“你,乃至整个悬锋城的大敌。”

万敌缄口不言。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白厄知道那是什么眼神,他曾在猎杀狮子时在对方眼中见过这种骇人神色。但他并无所谓,他早已经是熟练的狮子猎人,他能够猎杀对方一次,就能够猎杀对方两次。

他听见对方嗤笑一声:“大敌?呵……”

“奥赫玛的鬣狗,”对方看向他,眼睛像在熊熊燃烧,“我当初那射偏的一箭没能使你去死,真是遗憾……要是早知道有今天,在那天我会再多发一支箭。”

好吧,看来就算是被俘,这位王的气势也不会落于下风。

那还真不是什么很美好的回忆。白厄的眉尖狠狠地跳了跳,笑容都险些挂不住。

“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谈话,你比你的父亲要更有能力,新王。”有人给这位指挥官搬来了一把凳子,接着就又退下了。白厄施施然地在那张凳子上坐下,叠起双腿,奥赫玛的贵族们以这种坐姿彰显仪态,而他俨然是其中佼佼者,“杀你的父亲对我来说太简单了,围猎你却可是个力气活;比起你那位父王,你更加谨慎,也更加聪明,我们交手那么多次,手下确实有不少人死在你手,甚至差点包括我自己——别那样看我,我从不吝啬对于强大对手的夸奖。”

他想了想,非常恶意地补上一句:“即使你是个手下败将。”

“闭嘴,狡猾的奥赫玛人,”万敌的眉头狠狠一跳,他显然被那句“手下败将”冒犯到了,“真是聒噪,你话太多了。”

“我只是想要开诚布公地谈谈而已,”蓝眼睛的半神无奈地摊开手,“有人劝我对你以礼相待呢,陛下,我觉得我们在正式谈判前需要一些非正式谈话作为铺垫。”

“以礼相待?”万敌彻底被这句话气笑了,这真是对他处境的极度嘲讽,“你敢把我的锁链撤掉吗,半神,你也好意思说什么以礼相待?”

“撤掉锁链?那不可能的,陛下,”来自奥赫玛的半神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很有兴味的笑容,“让我们来猜猜撤掉锁链之后会发生什么?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起来拧断我的脖子——”

确实是这样的。

万敌动作微小地挣动周身的锁链,可惜那缠绕的锁链实在太厚——那本来是用来锁发狂的大地兽的,用在他身上倒也恰当。

“不要想了,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白厄懒洋洋地打出一个哈欠,他站起身,招呼旁人过来把那把椅子搬走,“好了,闲聊时间到此为止,我要去工作了,再见,尊贵的陛下。”

“我明天会再来的。”白厄笑嘻嘻地朝着他摆了摆手,接着营帐幕布被人放下,周遭再次陷入一片漆黑。白厄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看好所有俘虏,尤其要看好他。”白厄的声音还残留着一点和他聊天时的轻快,到了末尾却只剩下冷肃,“逃走一个,军法论处。”

“是!”

长靴踏地的声音远去,万敌闭上眼睛,那双火彩般璀璨的蓝眼睛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带着仇恨的鲜艳色彩。

3.

白厄第二次来到他面前的时候,是第二天的夜晚。青年手中的那盏灯成为了此环境中唯一的光亮来源。万敌发尾的鲜血早已凝固,那种浅淡的鲜红看起来像是劣质的染色剂残留。

那不是他的血,但是无所谓,谁在乎。

 “我知道这是在打扰你休息,”白厄说,“但我总要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你死了我会不太好交差。”

“我还活着。”万敌反唇相讥,“你现在可以滚了。”

“我带来了好消息,不听听吗?”白厄没走,他当然没走,万敌想着他本来也不会走,就算赶走他他也会死乞白赖地待着,“悬锋那边排了人去奥赫玛合谈,他们说愿意用我们的医师和其他俘虏来换你们回去——恭喜你,两天后就可以回悬锋城去了。”

“……和谈的代表是谁?”

“还能是谁呢,你应该想到了。”白厄后退一步,站在一个角度开始观察万敌的反应,“为了表示对于奥赫玛的礼待,哥耳戈王太后亲自莅临,真是令奥赫玛蓬荜生辉。”

“真是伟大的母亲,不是吗。”白厄就这昏暗的灯光,看到了锁链底下紧绷的身体,他想这锁链缠的可真够牢固,就算是悬锋之王也无法挣脱,以此能够作为他肆无忌惮嘲讽激怒大敌的倚仗,“为了儿子甚至愿意对死敌城邦低头,还好你们没有杀掉雅辛忒丝,不然的话你早就被试出能够死亡的方法了。”

这种愤怒的表情看着真是令人高兴。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上一次这么高兴还是在摘下欧利庞头颅的时候,即使那种愉悦也只是镜花水月。

悬锋的烽火早就在纷争世点燃焚尽了哀丽秘榭,总要有人为那些死在火中的生命付出代价。可惜啊,大仇得报以后得到的往往不是兴奋、不是解脱,只是、也只能是空无一物的虚无。

于是他在摘下那王的首级之后就兴致缺缺,随手将其挂于旗杆,人头面色狰狞,白厄嫌它碍眼,就将这颗头挂在队伍最末。他把头挂上去祭旗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对其行以注目,或恐惧或敬畏的目光交于一处,就连仇恨也能在此搁浅。

那仇恨太过显著,他顺着那格格不入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悬锋城墙上站着沉默的子民,他们的王子和王后站在最前。那种仇恨的眼神他相当熟悉,他想起很早以前,在纷争眷属席卷整个哀丽密榭,或许当时躲在废墟里的他也向其投去同样的眼神。

敢怒而不敢言不过如此。白厄看清楚了那个站在城墙上的青年,那就是即将继伟的新王,要是仇恨可以化为天雷,白厄想自己早就被他的愤怒击穿。可惜不行,他做不到,这位新王也杀不了他,于是只有缥缈的仇恨留于此地。

他只朝着城墙的方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死灰复燃似的灼烧气味在空气里飘荡,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愤怒。

悬锋人无法忍受他们的王被如此亵渎,而死者的妻儿则无法忍受自己的丈夫和父亲被如此侮辱。

那就恨吧。

他期待着永不消解的仇恨。

那颗头颅流血不止,就像在旗杆上头挂了个到处漏水的罐子,等到他从悬锋战场回到奥赫玛时那鲜血还在流淌,蜿蜒了漫长的痕迹。奥赫玛与悬锋城之间血仇交叠,这仿佛跨越荒原的血迹就像是忿愤的锁链与引线,白厄知道它总有一天还会再次燃烧,直到点燃这个世界为止。

昏黄的灯光打在迈德漠斯低垂着的发尾,白厄这才注意到这个人的发鬓边上还绑着一个小小的辫子,上头坠着小巧的金饰,这一点金光足以惹人瞩目。白厄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反应,目光从男人发顶移动到掩在阴影里的下颌线,再顺着凸出的锁骨和胸肌往下滑,然后就是层层叠叠的锁链,什么身体部位都看不到。

那些肌肉的线条一动不动,这位王安静了下来,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他。白厄在这张脸上端详了片刻,失望地发现没有他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控的情绪,他没能激怒这位大敌,这实在是让人丧气。

“激怒人的手段不太高明,奥赫玛人。”万敌是坐在地上的,但目光却像是俯视般的压迫着,白厄连对上他的目光都不太愿意,“假使你我处境对调,第二天你父母的尸体就会被放在你的面前。”

白厄沉下眉目,冷笑一声:“真可惜,你们悬锋人早就这么做过,你现在想做这种事,恐怕是做不到。”

“那那么做的将士们合该受赏,他们狠狠羞辱了悬锋城最主要的敌人,”万敌“哈”地笑了一声,他满意地看到白厄背到身后去的手,“控制你的情绪,大敌,别忘了有人提醒你要礼待我。”

白厄这会儿真想一拳干到这张脸上。

“你掩盖了信息,奥赫玛的半神。”万敌反倒是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他坐得笔直,或许是因为宫廷礼仪,或许是因为铁链太重他不得不直着腰,但这人好像毫无感觉,他甚至还有心情朝着白厄又笑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用功,“你不了解我的母亲,如果只是为了我,我的母亲就不会到奥赫玛去,比起苟且偷生,她更宁愿我光荣地死在战场上。”

“那些位高权重的女士们一定在奥赫玛洽谈一些更重要的话题,”万敌看向白厄,发现半神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表情,这位指挥官面无表情,神情倦怠,那双蓝眼睛倒是一错不错地死盯着他,“而我们只是顺带,甚至被作为政治筹码使用,我说的对吗?”

“有什么能比我们的新仇旧恨更加重要,那就只能是那救世的预言。”万敌这么说,“这才是那位[金织]女士要求你留我一命的真正原因。”

他确实比他的父亲要聪明得多。

“唉……”白厄朝着他歪了歪头,“敏锐的嗅觉,要不是我们之间有点深仇大恨,我几乎都要有点喜欢你了。”

“喜欢”那两个字被他念得咬牙切齿。

“别太虚伪了,”万敌嗤笑一声,“你明明巴不得砍下我的头。”

白厄把那盏油灯搁在旁边的小圆桌上,灯光焚烧着,空气中弥散着焦油的味道,他叹了口气:“我可没有这么说,”年轻的半神半倚靠着那张桌子,“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讨厌你,陛下,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

不,我还是很讨厌你的。

白厄被自己虚伪得有点想吐。但他又莫名觉得自己说的也不算错。

“我认为我没有了解敌人喜好的必要。”万敌说,“等到你死了就更没有必要了。”

“好吧,”白厄摊手,选择和盘托出,这时候的隐瞒已经没有必要,只会徒增麻烦,“[金织]女士希望和悬锋城达成和谈,共同谋划逐火之旅,对抗黑潮——她希望你继承[天谴之矛]的火种,成为[纷争]的半神。”

很难说这个决定到底是怎么做下来的,让白厄有些隐隐的不满,但那是[刻法勒]的神谕,任何人都不得违抗,就算是继承了[负世]火种的他一样。

泰坦魂归幽冥,火种就会回到创世的涡心等待半神继承。身为悬锋城的子嗣,继承[天谴之矛]的火种倒也无可厚非。白厄甚至想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于是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万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嘴角漾出来的笑意:“你笑什么?”

白厄抿着嘴摇了摇头,一想到那种可能性他就很难不笑出来。他没有再多说半句,他只是说:“等吧,明天王太后就会来的。”他顿了顿,“鉴于我们之间的一点恩怨,我们尽量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万敌的唇颤了颤,但他最后还是紧闭了嘴。

正如白厄所说,从奥赫玛改道而来的悬锋使节们在第三天来到了守军连绵的营帐外面。身着甲胄的王太后肃然而立,身侧是面色苍白双手受缚的风堇。

白厄确实信守承诺,没有出现在这个场面之中,代替他做交接的是他的副将。副将双手颤抖地把缠绕桎梏了万敌整整三天的锁链卸下,卸到后面才发现里面的铁链早就全都寸寸断裂,从王的身上一段一段地掉下来,最后化为一吹即散的灰尘。

等到万敌走到歌耳戈王太后身侧,风堇才缓缓迈步,走到奥赫玛的阵营里。那位副将的手终于停止了颤动,他手很稳地把风堇腕上的绳索卸下。风堇皱着眉头,微微运动了手腕,代替那位副将成为了暂时的话事人。

“那么,迈德漠斯陛下,”风堇站在那位副将的身前,即使虚弱也依然临危不惧,目光灼灼,她的身后就是奥赫玛的千军万马,“我们期待着在奥赫玛与您的再会。”

万敌挥退了要给他披衣的军士,深深地看了风堇一眼。而后他的目光上移,在遥远处看到了白厄随风猎猎的钴蓝色披风。他孤身一人站在荒原上,历经风霜而屹立不倒,没于土中伫立许久的长剑。

白厄同色的瞳孔远远地遥望着这边,嘴角依旧噙着那一丝浅淡的笑意。他视线微动,和万敌对上双目。新王看见他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开来,嘴唇张张合合,他仿佛听见那位半神在耳边密语,话语一句一顿,满是嚣张到不加掩饰的挑衅:

“我在那里。”

“等、着、你。”

万敌看着站在远处的他,忽然朝他笑了,那种笑白厄非常熟悉,充满怒气和恶意,他们彼此在战场相见时会以此作为礼貌问候对方。

“请转告你们那位[负世]的半神,”迈德漠斯陛下现在拿出了他对待外交使者的礼貌,看起来居然还有点谦和有礼,“我为他提前准备了一件自由月礼物,请他明天准备接收。”

风堇被他这一时间的伪装骗得都缓和了语气,也拿出了笑脸:“好……好的,我会转告阁下。”

白厄缓缓收起笑脸,他这下笑不出来了。

他的目光严峻地在风堇和万敌之间来回,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性在他的脑子里面成型。返回奥赫玛的计划暂时搁浅,他急匆匆地赶回到营地里去,拉着风堇开始准备点还回来的俘虏人数,在风堇开始报名字之前,一个面色惨白浑身伤痕的战士站了出来,告诉风堇:“别浪费时间了,大人,我们少了三个人,少了三个,他们已经被悬锋城留在那了……”

“留在那?”风堇喃喃,一时之间甚至意会不到言下之意,“什么意思,他们留在……”

她明白了,于是恐惧从她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苍白着脸看向白厄,却只能得到一个轻轻的摇头。

第二天,悬锋人的信使——不,那其实是个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的拉冬人奴隶,带着一个硕大的箱子来到了奥赫玛的军营。他把箱子放在营地入口,打手势让人通知白厄来亲自打开这个箱子。

白厄如他所愿——不如他所愿又该怎么样呢——亲自拆封了这份早到的礼物,当他揭开箱盖时,血腥的味道便已经扑面而来,切割过的手和脚和胳膊和躯干零零散散地堆在里面,但是没有头,一颗都没有。

这些躯干上面放着一把刀,刀刃早已经锈得不成样子,几乎看不清原来的形状。白厄冷静地对比了一下,和那些部位上的切割伤口勉强吻合。

风堇看了一眼就去旁边开始干呕。但白厄依旧镇定,他甚至把手伸进箱子里面翻了翻,确认了确实没有头这个事实。

他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吓得风堇还以为他疯掉了。但是没有,白厄总归是冷静的,他只笑了一会,那笑声就戛然而止。

他嘱咐那位副官去做遗体检查工作,能够找到烈士家属更好,至于抚恤,交给阿格莱雅去批一份。

这是一场张狂的宣战。

“他在试图激怒我。”白厄扶着那箱子的边缘,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上面的血污在提醒他一些事实,“好,非常好,我承认,他成功了,悬锋的蛮子们确实比奥赫玛更懂得怎么侮辱他人。”

如果有一天,如果有机会——他发誓,他一定会砍下那位陛下的头。

他会等着那一个机会。

4.

白厄先所有人一步回到奥赫玛,黎明下的城邦,空气因为热度总是有些微燥。

他回去先洗了个澡,等到头发吹干,[衣匠]也已经等到门口了。正如他所料的,黎明云崖的[衣匠]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势请他过去,仿佛阿格莱雅无声的质询。

他满身清爽,心情暂时不错。换了衣服去到阿格莱雅的府邸。女人把头埋在办公室的文书里,白厄轻车熟路地坐到那靠着墙壁的软榻边上,自然地招呼[衣匠]给他上一杯新茶。等到他喝完整整一盏温度略烫的茶时,阿格莱雅的工作才总算是告一段落。

阿格莱雅把笔搁在旁边:“或许我应该先庆贺你又获得了一场大胜?”

白厄笑了一声:“和我也要说那些弯弯绕绕的吗,你想问什么?”

阿格莱雅松了一口气,把自己整个人都靠进宽松的椅背。她的倦怠终于变得显著起来,白厄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组织语言。女人低眉沉眼,最后欲言又止:“我的[衣匠]看到了,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

“你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激怒他?”她甚至有一瞬间的茫然,“白厄,为什么?你激怒他仅仅是为了取乐吗?”

为什么?

“很简单啊,阿格莱雅,别把问题想得这么复杂,”白厄把那空了的茶杯递给身侧漂浮着的[衣匠]手中,“别怀疑,你说对了,我就是以激怒他为乐,仅此而已——虽然我实际上也没得到什么快乐。”

“让我们来回忆一下吧,[金织]女士,”白厄打个响指,[衣匠]回到了阿格莱雅的身侧,将那一摞批好的文件搬了下去,“还记得你最初怎么说的吗,你对我最初的评价?”

她当然记得,那不是个什么好评价——“仇恨的空壳”,一个依靠仇恨活下去的人。仇恨不是他的缰绳,而是能够让他狂热奔向疯狂深渊的长鞭,他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仇恨撕得粉碎。

最早阿格莱雅并不赞成他成为那个居于关键位置的半神,但是神谕如此诉说,也并没有什么人能够违抗。神谕总是如此,没有折中的可操作选项。

“你……”

“这么多年了,你依旧不了解我,”白厄咯咯地笑起来,“仇恨是永不消退的,我的仇恨仅仅只是在转移——但是你要记住,假使足够长久,也足够深刻,那即使是仇恨也会焕发出另一种颜色。”

“我和迈德漠斯已经是很多年的对手了,说真的,除去那些事情,我几乎都要喜欢上他了,”他抬起手,半张脸压在手肘下面,阿格莱雅只能看见他上扬的嘴角,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我恨他,当然,毋庸置疑,但不代表我不喜欢他恨我的这种感觉——和什么人作对,感受对方那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仇怨——实不相瞒,我很享受这种感觉。”

真是疯子。

不过他也没有变过,阿格莱雅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

“你也知道我们彼此之间互相作对很久了,女士,我算是知道了,他还真是是巴不得我早点死,”白厄把手臂挪开,“但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对手,即使他还是败在我的手下了,但是他能够和我势均力敌这么久,已经足够光荣。我愿意给一位好对手足够的宽容。”

“那你……”阿格莱雅很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还想要他死吗?”

“他?当然。”白厄真的认认真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他不禁失笑,“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我会第一个拎着他的头颅回来。”

即使到了那天,他的仇恨无处落地,他自己也将万劫不复,但即便如此,他也更想要他的大敌死去。

“仇恨应当以性命作结,你早已经知晓这句话的含义。至于是以谁的性命作结……”白厄没说那些未竟之言,他把那些过于残忍且和阿格莱雅没有关系的判词咽回去,接上了一句冷笑,“比起他,更可笑的是你,阿格莱雅。”

他终于开始问正事了。

“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怨恨对方,但你,阿格莱雅,奥赫玛的半神,你选择一位悬锋城的王作为[纷争]的黄金裔,”白厄站起身,绕着坐在软椅上的女人走了一圈,最后靠在了她的办公桌上。他随手从阿格莱雅的桌面上抽出一支笔充当指挥棒,挥舞了两圈之后指向阿格莱雅,“你毫无疑问是在打所有奥赫玛守军的颜面,你让那些儿子、父亲、兄弟死于悬锋人手下的奥赫玛人怎么看待我们,怎么看待神谕?”

“让一个残杀奥赫玛人的人成为奥赫玛人应该崇拜的神,”白厄的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笑意了,“这是对于整个奥赫玛的背叛,阿格莱雅。”

“……等到自由月的第一天,迈德漠斯会来接受火种的试炼,”阿格莱雅只是这么说,她语气平淡地叙述,仿佛在谈的只是一件平常的政务,“王太后答应了我们把半神留在奥赫玛的要求,火种必须在我们眼下待着。”

“你会相信这句诺言吗?”白厄被她的话惹笑了,“他们真的愿意把王留在敌对的城邦吗?那可真是荒谬得好笑,我更希望能在笑话杂志上面看到这玩意,而不是从你的嘴里。”

阿格莱雅的视线相当坦然,她松了一口气,甚至也开始流露出一点笑容:“相信他们?不,当然不。”

“那只是借口,阁下,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阿格莱雅摆了摆手,“他会走的,他当然会走,我不准备让我的金线拦下他,以他的手段,也必然有能力从奥赫玛守军的眼皮下逃脱,到时候……”

她释然地笑,没有什么孤注一掷,那只是一种极端的确定:“到了那个时候……你想要多少军队,杀多少人,全都随你心意吧,杀了他,拿回已经属于半神的火种,开启[再创世],所有的所有都能就此结束。”

“……”白厄盯着她看了许久,好半天才回过神,“……真是有些不像是你会说的。”

“有些人启发了我,”阿格莱雅微笑着摇了摇头,这张冷峻的美人面孔都因为这抹笑容而柔和下来,她伸出手接过白厄手上那支拿着玩闹的笔,开始继续她的工作,“这辈子大不了就放弃吧,反正还有下辈子呢。”

“杀了他吗,”白厄不自觉地摸了摸脸侧,那里曾经有过一道很浅的伤痕,后来长出新肉又结了痂,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真是个好主意,我同意了。”

“至于军队?不需要吧,两个半神相对,只是余波就能震碎十几里,和浪费人力没有两样。”白厄放下手,想起那个时候瞄准他额头的箭头,他嘟囔道,“有我就够了,只有我才有资格杀死迈德漠斯。”

阿格莱雅觉得他这句话难得地有些孩子气,像是小男孩保护自己心爱的玩具。

“那就这样吧。”她不在乎白厄到底怀着什么心思,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开始赶白厄走,“提前祝你自由月快乐。”

“那好吧,”白厄挥手。

“与君同乐。”

5.

万敌想过很多次自己在[纷争]的火种试炼之中会碰到什么。

或许是雪地[哀地里亚]的血战,或许是对与神不敬的拉冬人的战役,可是都不是,他回到了那一年的悬锋城城墙上,底下是奥赫玛绵延不绝的钴蓝色军旗,母亲带着铁甲的手死死禁锢着他,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提着父亲血淋淋的头颅挂在旗杆上。

那人神情冷漠,兴致缺缺,透过迷雾抬起眼睛的时候眼睛像是含了杂质。但是在对上他的目光时那双眼睛又像是倒映了炫目的太阳,他们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仇恨,还有不可言说的、令人战栗的兴奋。

“恨我吧,”他的声音穿过迷雾,疯狂在其中隐而不宣,“我期待着。”

万敌终于在那年挣开了母亲的手,从那高耸的城墙跳了下去,于是命运走向了不同的走向——他血液里来自尼卡多利的征服血脉叫嚣着,叫嚣着让他撕碎这敌寇的脖颈。

在记忆中,他没有和白厄一对一地交战过。在幻境之中,这混蛋却该死的强大,无懈可击的剑技游刃有余,仿佛手中的不是沉重的大剑,而是一根纤细的乐团指挥棒。他指挥着万敌,也指挥着自己,长枪和剑相吻,他们在这延绵不绝的刀剑碰撞和心跳之中跳着一曲永无止息的舞蹈。

他们节奏相对,配合无间,谁也无法战胜谁。这一曲的长度超乎想象,他们都在等待着对方行差踏错的一步,节奏和舞步相对,两个人都无法完全战胜对方,只能耐心地等待对方踏错一个拍子。

在这场死斗中,踏错的拍子就等于敌人落下的头颅。

万敌不知道和他熬了多久,只记得身体都要在挥拳中变得麻木,但白厄犯错的那一瞬间还是被他很精确地找到了。

他的手很迅速地掐上了大敌的脖颈,两个人都被万敌巨大的力道带着摔倒在地。他手底下这个的白厄没有愤怒,没有疯狂,只有沉默的注视和狠辣的技巧,万敌掐住他的时候至少被死命挣扎着的白厄踢了三四脚,肋骨少说被那种力道踢断两根。

身体很痛,但万敌的手一刻也没有松,他几乎是马上就收紧虎口的力道,直到那纤细的颈骨发出一声清脆的“咔”,他才如释重负般松开双手,抱住宿敌瘫软下去的身体。

捏碎一个人的脖颈并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即使是半神的皮肉也并不比旁人更坚韧,等他回过神来,那个微笑着的头颅已经脱离了身体,正被他捧在手里,双眼半睁,慈悲肃穆。

那头颅甚至没有流下一滴血。

迈德漠斯第一次对自己的胜利产生怀疑:他真的赢了吗?

他等到从试炼之中出来都还在恍惚,被打碎的内脏部位还在隐隐作痛。风堇被迫在外面接应他,她还记得上次来自悬锋城的自由月“礼物”,但是又碍于他现在是奥赫玛的贵客而不敢对他不假辞色。

女孩强撑着自己的教养和礼貌,藏起自己的恐惧和厌恶,提问他是否状态还好,然后还未等到回答就毫不犹豫地将他送进奥赫玛的宴会场——这场宴会不仅仅是为了给悬锋的使节们接风洗尘,也是为了庆祝两座城邦之间的联盟。

风堇当然无所谓他怎么样,她完成任务就好了。

他进入那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就像是回到了让人精神恍惚的战场,他也不屑于和奥赫玛人推杯换盏搞官场社交,他只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休息一下,平息来自身体的幻痛。断掉的肋骨是假的,破裂的内脏也是假的,但是痛觉是真的,那幻境中完完全全要他去死的白厄也是真的。

他拔下那颗漂亮的头颅也是真的。

逃离宴会场也是他小时候经常做的事情,当年悬锋的宫宴也并不比奥赫玛逊色,他在陌生的地方依旧可以用熟悉的方法离开。

宴会的主角在一盏酒后悄然动身,沿着画着[全世之父]壁画的长廊离开。推开一扇露台的门,在台上透气的人长着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他不久前还端在手上端详过,他还记得他没有流血的脖颈断面。

他仿佛还没有从那幻觉之中脱身,忽然从眼前跳出来的大敌挑了挑眉,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他甚至还有心情调笑:“看来你在试炼中碰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万敌没有接话,他的灵魂或许还在那可以称之为不休轮舞的试炼里。

“也别想着在这个地方杀掉我,一旦我的头从脖颈上面掉下来,阿格莱雅的金线就会搅碎所有悬锋人的头颅。”白厄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厉起来,万敌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再次扼住了白厄那修长的颈项,甚至白厄的手已经在他的手臂上面刮出红痕。他要是再不松手,估计下一个到达的就是砸在他面上的拳头。

他有些不甘地松开手,想如果就这么在这里杀掉这位大敌也不错。头可以直接丢到下面,今天之内大概没人找得到——但那等于给奥赫玛一个不错的宣战理由,万敌不会这么做。

最重要的是,会影响他在今天之内离开奥赫玛 。

白厄的脸上也依旧挂着一种浅淡的笑,那是一种挂在皮肤上的妆容,他不知原因地长久地保留着这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万敌扶额,尽量把那些不是太愉快的记忆从脑子里面去除掉:“不,再怎么样我也没有在这里杀掉你的打算。”

“真的没有吗?”白厄讥笑似地反问。

万敌从他的脸上移开目光。

白厄的眼神从他缓和下来的表情上面划过,自由月第一天没有诗歌里的月亮和星星,也没有什么无月无星的夜晚,奥赫玛只有无尽的黎明,冷冽的昕旦,染血的残阳,奥赫玛没有晚上,从来没有。

他岔开那些关于试炼的话题,向这位宿敌发出邀请:“奥赫玛的宴会都无聊透了,要和我去玩吗?”

“今天可是自由月,奥赫玛会在这个时刻开始隆重的庆典——”白厄随手从边上掐了一朵花丢给万敌,但是不知道这家伙是不解风情还是被刺激了,那朵花尚且还未到他的面前,就被从中生长而出的血晶冲撞得七零八落,他决定把原因归到后者,“要不是因为你,奥赫玛才不会强制我出席宴会,我早就去找乐子了。”

“你……”

万敌看着他这张无所谓到极致的脸,白厄生得好看,天然而生一种悲天悯人感。他和他的仇敌单独相处时没有什么愤忿,没有什么仇怨,白厄那张永远带着微笑的面容平等地怜悯所有人。

虚伪的半人神像,以此来伪装自己,做出人类的假象。实际上内里早就是一片漆黑了,迈德漠斯当然清楚,这就是个仇恨的怪物。

以杀止杀,以血止血,悬锋城与奥赫玛。

本质如一。

“想问什么?”

“我还以为……”万敌冷静下来,想起在奥赫玛军帐里见到的白厄,高高在上,那个身影又和眼前这个盛装出席宴会的慵懒青年重合起来,他闭了闭眼,“不,没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们在这种私人场合一见面就应该是水火不容,刀剑相向吧?”白厄当然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他毫不客气地揭穿,即使那语气依旧慵懒随意,“这是和谈场合,我不会去扫阿格莱雅的兴,你既然是奥赫玛的盟友,那自然也不再是我的敌人。”

即使只有一个晚上。

再说了,我也没有真的那么恨你,真的。

“真的还想要杀我的话,就等到我们在战场上再见的那一天。”白厄朝着他摊开手,一个邀请的姿势,邀请一位他精挑细选许久的舞伴,“但既然是盟友,那自然可以和我一起享受暂时的快乐——和我走,还是继续回到那虚荣的名利场里面去,选一个吧?”

万敌一言不发,坚硬的黄金手甲抵到他的手里,白厄璨然一笑,拽着他的手拖着这个人站到露台的栏杆上面,然后在他身后就是狠狠一推,等到万敌跳下去以后,他也翻出栏杆一跃而下。

那手劲真的很大,万敌怀疑他在公报私仇。

6.

在宴会场是喝酒,在庆典场也是喝酒。

白厄带着他在奥赫玛的小巷里东走西绕,居然带着他到了一处地下酒馆。昏暗酒馆里的男男女女摩肩接踵,人和人之间几乎没有间隙,所有人挤在一起,空气里泛着嘈杂和劣质酒的味道。

精致的琉璃高脚杯被换成简单的木桶啤酒,但酒本质上也并不比其他酒要高贵。白厄带着万敌到处乱挤,看到一个位置就坐,等到他们落座的一瞬间旁边就有人递上一杯粗酿,也不知道是谁递的,或许是服务员,或许是热情的居民,手自看不清的人群里伸出,谁知道呢。

昏暗是是一种人造的夜晚,居于长夜想念光明,居于极昼自然也会想念黑夜。

酒馆中央在表演,一位武人手持长弓,围观的观众人群里时不时掷出一个酒杯,那位武人连出几箭,将那酒杯击得粉碎。他们两个人坐在很外围,看不清那中间的人影,只能看到从那环形人群中心射出的白羽箭。

白厄看得起了兴趣,把那杯来源不明的啤酒搁在桌子上,拉着还搞不清状态的悬锋人挤进人群。他的挤人技巧相当高超,拉着一个人居然还能够如鱼得水似地挤到第一排。人群中央的奥赫玛军士正在抽出一支新箭,万敌听见那旁边有一个计数的人在统计:“78个,还有没有——”

闻言,人群中又冒出几个飞掷空中的酒杯,那军士好整以暇,不紧不慢地张弓拉弦,一连射出几支羽箭,将那居于半空的瓷杯击得粉碎。计数人把旁边的积分牌子翻到“八十二”。

“刷新记录,免单一位!”计分人员开始撕心裂肺地嘶吼,观众的欢呼点燃了整个酒馆,那位军士放下长弓,难免自得地朝着热情似火的人群微微点了点头。

“这种把戏其实不难,奥赫玛守军随便拎一个也做得到,但那些自诩高贵的人大概也不会到这聚集三教九流的地方来。”白厄打了个哈欠,他脸上的笑容开始不怀好意起来,“你看着,我去给你挣个免单回来。”

从跳下露台栏杆后的每一件事都超出了万敌的想象力。要是他能够见到上个月的自己,并且和他说:那位来自奥赫玛的[负世]半神会为了免他们两个的酒钱而去地下酒馆展示才艺,他想他一定会大肆嘲笑……哦不,他首先会怀疑“来自过去的自己”这个身份的真实性。

等他回过思绪,白厄已经持弓站在了人群中间,双目微阖,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计分员把牌子又翻回了零,旁边有人递给他一个碗,于是作为开始,计分员率先把那酒碗朝空一抛。

“开始!”

白厄抬眼,张弓,瞄准,拉弦。箭离弦而出,但那支箭并没有击碎那悬于半空的酒碗,而是将碗打出了一个偏离的角度。他又射出第二支箭、第三支箭……那碗就这样就着长箭的力道一直停留在空中的原位。

人群一时静谧,而后便爆发出疯狂的喝彩声。他哼笑一声,将那酒碗打偏了一些,继续拉弓搭弦,第二支羽箭马上跟上,破风声不绝于耳,那碗就在人群头上的半空中逡巡一圈,仍不落地。

实在是够花里胡哨的。

没意思。

人群的骚动更加喧哗,气氛在那个看呆了的计分员回过神来喊出“免单”的时候更加热烈。白厄咧嘴大笑,但双手没有丝毫不稳,一连甩出三箭,羽箭又使得瓷碗向前落去。

那瓷碗就这样被羽箭一路击飞,正要挤出人群的万敌回过头,白厄正把最后一箭搭上弓弦,只见他拉弓,瞄准,指向了万敌的额头——

“乒——”

羽箭离弦而出,擦过万敌的脸颊,和上一支箭一起并排钉在他身后的木质立柱上面,箭尾尤颤,而那最初被抛空的瓷碗正好端端地落在那两支箭组成的架子中间,毫发无损。

万敌回过头,白厄正好放下持着长弓的手在抿头发。他下颌微抬,在一整片狂热的呼啸中直直地看向他,嘴角上扬,但眼睛里一片寒凉:“你要去哪,亲爱的?”

万敌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那些欢呼在白厄目光投下的一瞬间都在他的世界里面消失殆尽。

他只能听见他战场擂鼓似的心跳。

昏暗灯光下面的白厄半张脸掩在黑暗里,只有那双蓝眼睛像是高温燃烧的悬日,要是这个人想,他随时也可以发出一支朝向他额头的箭。

心动还是恐惧,恐怕在这一瞬难以区分。但是万敌知道不是,这些实际是一场报复,他睚眦必报的宿敌还记着那一件事——

那还真是很早以前的事,一场悬锋全歼奥赫玛的战役,年轻的王面对着仓皇逃窜的敌军,张弓搭弦,瞄准了那显眼的杀父仇人的头颅。

那支箭打偏了,因为那一瞬间,白厄仿佛心有所感一般回过头,那支箭从他偏过的侧颊划过去,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黄金色的血液从他眼下的伤口渗出,像是一道不正常的眼痕。

他们隔着尸体和千军万马对视一眼,同样的仇恨,相似的兴奋。

刚刚那支箭穿透的或许不仅仅是他的脸颊,几年前的那支箭也一样。

万敌抬手抹过脸侧,少许金色的血迹在油灯下闪着反光,王面色依旧如常,他走到他们刚刚坐过的桌边,拿起那杯没有动过的酒一饮而尽,粗酿苦涩又腥辣,他大概还是无法像尝试甜味那样去适应酒。

“我要享受你给我挣来的免单。”

他对那个放下长弓的人说。

白厄笑了笑,手轻拨了一下那根长期绷紧的弦。

那根弦不堪重负,应声断裂。

7.

“他跑掉了?”

“……”阿格莱雅缠绕手上的金线一顿,她握手,那些虚化的丝线尽数碎裂,“是,迈德漠斯在昨晚率领城外的悬锋孤军离开了奥赫玛。”

“你还真是说到做到,说不拦他就真的不拦他,”白厄抬起眼皮,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真难得,那他是怎么出奥赫玛城的?”

阿格莱雅靠在办公桌边,她用那双实际上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深深地看看白厄一眼:“那我才应该来问问你。”

“他是拿着你的信物,大摇大摆出的城,压根没人拦他,”女人半阖上眼,“那是给予奥赫玛守军元帅的信物,我知道你一般随身携带,那份信物用来说服奥赫玛守军在城门关卡放他离开再合适不过,”阿格莱雅睁开眼睛,终于肯图穷匕见,“那天晚上是你带着迈德漠斯离开了宴会场,你们到底去做了什么?”

干了什么?

找乐子啊,找刺激啊,包括可怜的悬锋神王,实际上他也是白厄刺激里的一部分。他拉着迈德漠斯跳下露台的时候觉得他们活像在进行一次不体面的私奔。

等到那场射艺表演结束以后,他们就开始喝酒。白厄喝酒像是喝水,他一边喝一边和迈德漠斯聊天,迈德漠斯不喜欢酒,就在旁边看着。

他最后放下不知道是第几杯酒,和迈德漠斯笑着说:“我有时候真是有些怜悯你。”

怎么就碰上我了,真可怜。

命运是一杆长鞭,赶着我也赶着你,而尽头是不见底的深渊;仇恨是一种上瘾物,沾上它以后就只能依靠它活下去,我知晓你我都对此沉溺许久。

在劣质酒精攻击大脑的副作用下,他笑着拎住万敌的领子,和他说:“哎,可怜的孩子。”

“我现在给你一个征服我的机会。”他低低笑起来,语调颠三倒四,他醉了,但他知道他没有,他白厄清醒得很。万敌也是不清楚,或许他也疯了,居然就任由白厄对着他予取予求。

所以他们就到酒馆的二楼去,二楼都是一些服务业人员的工作场合,白厄随便朝着那个老板要了一间房,进了那个简陋的房间,于是他的身份在这一瞬间转换了,仿佛他是卖家,而万敌是他身体一段时间的买主,在这段时间之内他可以对这具身体做任何事情,安排任何身份:是贩卖来的奴隶,还是金贵的王妃?那随他喜好。

他们就去床上,白厄是第一次,他估计万敌也是,因为做的时候很痛,万敌扼着他的腰肢像是在施虐。酒后乱性能有什么很好的体验,他现在就只记得那种痛感,估计还流了血,情事在他们之间像是一场小小战争,他们在其中角斗不止,是战争就会留下伤口,而伤口总会痊愈。

最后万敌释放的时候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一瞬间的窒息感使他瞪大眼睛,没有那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即将去往冥府——他可以去,但绝对不能是被同床的情人掐死的,于是他也挣扎着起来给了万敌一个耳光,看他死不松手又朝着对方脑袋来了结结实实的两拳,万敌居然也不吭声,但是他也还给了白厄一个耳光——这已经和情事没有关系了,完完全全就是互殴,于是他也在万敌松手的一瞬间去了。

最后两个人身上遍布着各种各样的伤痕,牙痕吻痕殴打出来的淤青不一而足。他们抱在一起直到睡着,从头到尾也没有交换一个吻;吻是互相爱慕的人才会做的事情,他们两个和爱这个字不沾边,估计在这件事之前也没想过彼此之间还能度过这样的一夜。

第二天白厄在那张质量很差、嘎吱作响的床上起来,穿上那件被胡乱丢在地上的礼服回到自己居于黎明云崖的官邸,所有人都对他的一夜未归绝口不提,他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像那天一样接到了[衣匠]的质询通知。

阿格莱雅听着他的讲述过程,面色明明灭灭,到他们两个上床那一段,她终于忍不住出口呵斥:“你真是疯了。”

“我没有,”白厄摊手,“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从头到尾都知道。”

“明明你没必要这么做的,”阿格莱雅叹了口气,“就算不这么做,他也能够从城门出去,除非……”

“除非我是故意的,是我亲自把刀递到了他的手上,然后让他捅向我,”白厄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其实很痛,全身上下都在痛,但是他偏偏从中获得了一些扭曲的快感,“我剩余不多的优柔寡断让我给了他一个选择,如果他真的不走的话,我想其实是愿意不杀他的。”

“他怎么会留下来呢?”阿格莱雅的语气有些怅然,“他不会留下来的。”

“是啊,我的信任,你的信任,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白厄咯咯地笑,兴奋感和肾上腺素再次涌上大脑,“那就只能让他去死。”

“你一个人去?”阿格莱雅问。

“当然,就我一个,那已经足够了。”白厄托腮,他不笑了,有些累,“我想也没有人有资格加入这场战争了。”

“那就去吧,”阿格莱雅也笑了,她全身都放松下来,“那是属于你的狩猎,白厄。”

“我提前祝你武运昌隆。”她说。

8.

四周是一片荒原。

军士再次安营扎寨,等待着他们的王带着他们回到悬锋的时刻。万敌站在直面着刻法勒的方向,他们所在之处已经居于黑夜,天边橙黄的模样正符合奥赫玛诗集中那描述黎明昕旦的词句。

黎明机器是天空的眼瞳,那瞳中孔窍一如门扉洞开,有一人从中踏出,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长而怪异,像一把落下的铡刀。

是傲慢,或者宿命,让其孤身前来。

大敌已至。

万敌回过头,对着站在他身后待命的副将说:“带他们回去吧,现在就走,走得越远越好。”

副将看他皱起的眉,面色也不由得严峻起来:“是敌袭吗,陛下?为何不让我等抵抗?”

那可比那糟糕多了。

万敌反而松开眉头,朝着副将笑了一声,压抑不住的兴奋已经告诉了他来人是谁:“不需要。”

那人停在远处,只能在荒原里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风从太阳的瞳扉中涌来,尖啸着刮过大地与长河,他依旧站在原地,背朝黎明的光影。万敌的目光追随着那道影子,片刻不曾离开分毫。

万敌说:“那是我的大敌。”

这是属于我们的战役,无人可以插手。

副将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沉默地退下去安排事宜。冷漠的黎明将风染得萧瑟寒凉,万敌深吸一口气,朝着那反方向走去。

毫无疑问,万敌的拳头当然比他的人到得更快,已经继承了火种的他更是。白厄还没有看到来人的人影,血晶凝成的狮子便已经朝着他嘶吼而来。他也没打算后退一步,而是举剑向前,长剑横扫而过,将那狮子头颅劈得粉碎。

这是猎场吗?不,这是角斗场。

他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这个地方,另一个人只能把生命留于此地。

白厄没浪费那横扫的剑势,转身将那一剑砍在万敌凝固了晶体的手甲上面。

“小打小闹,”白厄用力将手中剑压低,距离万敌的脸不足一寸,一个要是他想,他就可以吻上去的距离,当然,他不会这么做的,“这种把戏可杀不掉我,陛下。”

“你最好把你的全部本事都使出来!”

万敌死盯着他那闪烁幽兰的眼睛,眼底一片森然,他想自己应当也是同样:“我做梦都在想着你的死——”

“我也是。”

那么,履行它,实现它,在刀剑底下赤裸相对,拧断对方的头颅吧!

幻境毕竟还是幻境,和真正的实际情况不一样,白厄当然没有那么强,强到万敌完全没有杀死他的胜算。

他本以为那把长剑应当是指挥棒,而白厄不论是在战斗中还是在战场上都是一流的指挥家。万敌的所有血晶都像只是他一曲剑舞中的装饰物,外物和他的剑相触,而他本人不伤分毫。实际上他也没有强大到那个地步,白厄会受伤,能被他飞出去的血晶擦伤脸颊,能被他的一击轻飘飘地打飞,也就是说——

他完全有机会和在那幻境里一样,拧断对方的脖子。

他们一起共跳着最血腥的一曲杀戮之舞,彼此之间头破血流。比起说这是舞蹈,不如说这就是两头困兽的斗争。

万敌的攻势能够劈头盖脸地朝着白厄的头脸上砸下来,白厄当然也可以朝着他完全不加防护的肺腑处攻击。从头顶流下来的黄金色血液几乎都要掩盖住他的视野了,他还是不曾松开握着长剑的手,他的敌人当然也一样,白厄保守自己打断了他几根骨头,看他嘴角流下来的血液大概也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还不够。

谁会死?

总不是会是我。他们不约而同地想着。白厄能够打开万敌的矛和拳,万敌同样也可以挡住白厄的长剑。

谁会死?

白厄的长剑被万敌强留着插在了自己腰侧,这简直是疯狂得不能在疯狂的打法,为了令对方武备脱手居然会使用这样的方法。白厄一看都乐了,乘着万敌自个给自个拔剑的时候上去就是两拳。

“这么明显的破绽,你以为我不会扑上来打你吗?啊?”白厄的拳头实实在在地砸在万敌的脸上,万敌在拔出剑以后拎着他的头就往地上砸,一下给他砸的眼冒金星,可惜他的身体还有反应,两个膝击硬是又给对方锤了出去。

“啧……”万敌勉强稳住身子,啐掉一口黄金色的血沫,他看着又摇摇晃晃站起来的白厄,“……居然还没死。”

“你都没死呢,我怎么可能提前死了。”白厄擦去眼前的血污,可惜敌人不会等他,万敌的拳头又到他面前了,没有血晶的那种。

白厄才知道原来这玩意也会消耗殆尽的,他们打了多久了?在无穷无尽的战斗之中连流动的岁月存在也会被淡化到感觉不到。

血液顺着喉管上涌,他把那口血又咽回去,迎接大敌的攻势。

怎么做呢?

他看着万敌那急速逼近的面容,笑了一下。

还是那种笑容,浅淡的,悲天悯人的,甚至有些淡淡的嘲讽。

他抬手,格开了那势不可挡的拳风,然后双手绕后——他给了万敌一个拥抱。

万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白厄用这个拥抱死死地禁锢了他,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地从后面捅进他的脖颈。

白厄绷紧全身上下的肌肉,把那匕首往旁边一划。割开这位王的皮肉也不比割开一头烈马的皮肤难,喷涌而出的金黄鲜血倾泻而下,浇了白厄满头满脸。白厄已经看不见了,但还能感受到怀里挣扎着的万敌——都割开脖子了这个人居然还会反抗,在他怀里挣扎着又打断他两条肋骨,真不愧是不死之身。

他骂了一声,把刀刃死死地往下压,直到钢铁切割骨头的声音传来,他才浑身脱力地抱着仇敌已经人首分离的尸体倒下。刀刃切断了新王的颈骨,以此为代价,那刀刃也一分为二。

疲惫感幕天席地地赶来,但战斗还没有结束,要让迈德漠斯死去,还要找到他的弱点。白厄将手中的头颅丢出去,抹了一把满脸是血的脸,拿着那断裂的匕首开始做最后的工作。

他要彻底地让大敌死去,这是承诺的回收。

断裂的匕首很不好用,但鉴于目标是暂时的逝者,将来也会是永恒的逝者,这好不好用也无所谓了。他开始草率地处理皮肉,先从胸腔之中取出那已经代替心脏的火种,再从每一节骨骼敲打过去,直到他完整地抽出一条脊椎骨,像是观察宝石一样在阳光下端详过后,他看到了一节金光熠熠的椎骨。

美丽而闪耀。

找到了。

白厄咧开嘴角,他终于笑出声来。

他开始不停地大笑,难以遏制的笑声从他口中飞出,他看着这节骨头,像是看着即将被他摧毁的稀世珍宝。一节骨头,大敌的弱点,决定他生死的时刻。

“愿尼卡多利捍卫你的征途。”

白厄这么说,用那已经被染透了金色的匕首柄砸断了那节椎骨。

一段纷争的结束,另一场战争的开始。

他怀抱着那尚存温热的火,从地上站起来。他感觉自己腿骨其实裂开了,因为他第一次没能成功站起来,第二次才成功。

所有的工已完成,告一段落。

他反正是站起来了。怀抱火种,开朗笑容。

来生再见。

愿我们永享纷争。

后日谈

我承认,在我杀死我的大敌之后我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空虚的来源是无可落地的仇恨。但我也不是看不到未来,我悉知[再创世]是从我的完美记忆之中再次复现万物。

我的大敌正在来世等我,正如我所说,他深恨我许久,而我也同样恨他,即使那仇恨已经变得令人贪恋而迷醉。我依旧想要他去死,他杀死我,或者我杀死他,那已经是来生的事情,但我确信我们本质如一,那也只是将要发生的事情。

世人将会以[宿敌]称呼我们,我也希望如此,到时我们将会更加强大,我们之间的战争将会点燃周围、城邦、乃至整个世界。将万物置于灼烧的铁板,或置于伯劳的森林;若是前者,我将涎水直流,若是后者,我将汲汲营营,将猎物挂满树梢。

总而言之,我期待着永不停歇的角争。

在此提前祝你永生快乐。



                         ——奥赫玛,与“某人”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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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其实撤回改过了,增加了一些东西,修改了一些东西。最后到了这个快2w的字数。真难写,我最初只是为了醋包饺子而已,怎么就发展成这个鬼样子了。

它或许依然令我不甚满意,但我也不会再改。

宿敌就是宿敌啊.jpg

这个世界观你不能真的当他是打架啊.jpg

特殊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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