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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卡拿了奖状回家。

王源：“摩卡太棒啦！他拿了小太阳奖！”

王俊凯：“这么棒吗！”

王源：“我们今天出去吃吧！”

王俊凯：“好啊，你想吃什么？”

王源：“你问摩卡想吃什么，他是拿奖状的那个。”

王俊凯：“摩卡，我们晚上去外面吃，你想吃什么？”

摩卡：“我……”

王俊凯自言自语：“我们家有一个人最喜欢吃火锅了……”

摩卡：“爸爸最喜欢吃火锅！”

王源：“……”

王俊凯：“那你呢？你喜欢吃火锅吗？”

摩卡：“喜欢！！！”

王俊凯：“那我们晚上吃什么？”

摩卡：“火锅！！！”

王源：“……”

王俊凯：皆大欢喜。

门重重地摔关上，王俊凯的被这一声声音砸的头脑短暂空白。他的愤怒情绪还来不及收回来，王源刚才说的那段话又似乎一把扼住了他的呼吸。

王俊凯生在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虽然家庭条件自小非常优渥，却没有什么家庭烦恼。父母恩爱相敬如宾，连红脸争吵都很少有，更不要说是出现什么小说电影里出现的豪门经典剧码，不忠或者算计。

他从小到大的字典里根本没有背叛这两个字，王俊凯一直都是算是被上天眷顾的小孩子。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有一群玩的很好的发小，还拥有男孩之间最羡慕的体育天赋，可以说这一条成长的道路都无比敞亮，所以他大学时候的性格一直是极为开朗的。

像这样长相清俊，朋友众多，未来无比光明的年轻人，心思也顺理成章的更加单纯：太顺畅的人生道路导致他缺乏防备心和应对能力，这样就会让人跌得更疼。

大四那年，他一夜之间被最好的兄弟和爱人同时背叛。

他再也没有勇气回顾那个晚上了，一开始的时候，想起来甚至全身忍不住的战栗。王俊凯一直都以为自己忘记了，以为这段回忆终将在记忆里平淡下去的时候，老天爷却不轻易的放过他。

几天后，王俊凯突然取消了下午的一场会议。他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了上，在手机屏幕上对着一张字条输入了号码。

对方很快就接通了，王俊凯压着声音，满脸冷色的开了口，“是我，老朋友。”

而电话那端在微微一愣后冷笑了一声，“怎么，王董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来看我们家的洋相？”

“怎么会迫不及待？舒家交在你的手里，今天怎么也称不上意外。”王俊凯的眼神紧紧的盯在桌上的纸张上，毫不留情地，“我只不过是听说了，你要出国了，连文件都准备好了，打个电话来祝贺你一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对方明显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沉默后紧咬着牙关问道。

“以你现在的状态，这样出国度假，是不是不太合适？”王俊凯笑了，突然声音又沉了下来，冷漠而逼仄的，“或者说……畏罪潜逃？”

说来也巧，自王源那日摔门而出后，王俊凯当晚就找了人去查舒晟的现状。本是最好的兄弟，那夜过后就再也老死不相往来。本以为只会知道些什么花边新闻，却不料挖出来舒家企业资产面临亏空，而舒晟却买了一张去东欧的单程机票。

“你要的不只是单纯的羞辱舒家，直说吧。”舒晟的态度略好了些，他也明白现在不是该和王俊凯摆态度的时候。他和王俊凯认识那么些年，对他的想法摸的再清楚不过：王俊凯既然选择给他打这个电话，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王俊凯道，慢慢站起了声，走到了落地窗前，“你自己说，把我想听的都告诉我。”

“我告诉你可以，你别再管任何舒家的事情。”

“可以，但如果你说半个假字，你也会得到你最不想得到的下场。”王俊凯慢条斯理的回答，他的手指紧紧捏着窗绳，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它用力的扯断。

“我没睡他。”舒晟倒也开门见山。

“继续。”

“因为我一直讨厌你，你知道吗？王俊凯，从十四岁你抢了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开始，我就明白了，你早就习惯样样事情要压过我一头，你要去什么地方我就要陪你去，你从没有问过我半句。你从来都是我们这一群朋友的主导者！或者说是你根本没有真正的把我当成朋友，你多高贵，你眼里从来就看不起我。”舒晟的语气依然平静，却好像是一条蛰伏着的毒蛇，“这些年我都很压抑，但你永远不会在意。所以我要让你难堪，我告诉了王源，我有你当年入学作弊的证据，如果他不来拿，我就匿名举报给学校，你就没办法毕业。”

“你是真的无耻。”王俊凯几秒钟后才道，恶狠狠的。舒晟感觉得到，如果能穿过电话，王俊凯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狠狠给他一拳。

但舒晟在电话那端却笑起来，“我是无耻，但你也差不多，要我说你还配不上他。王源是个傻乎乎的好学生，他是真以为你会被学校开除读不了书，怕你被王家扫地出门，求着我不要公开。”

王俊凯的手握得越来越紧，眼神满是极为深沉的愠色。王源一直都是个好学生，读大学的时候，他每一年的成绩都保持在系里前三。这种处分开除的事情在他们这群富家子弟眼里算不了什么，可在王源这样从小乖巧到大、学术为先的好学生眼里，的确是天大的事了。

这种无力让王俊凯愤怒，他多想回到那个时候去，告诉王源自己无所谓他的威胁，他根本无所谓舒晟跟不跟学校反应！

舒晟就是太清楚王俊凯没有告诉王源他们家的真实背景和条件，事实是就算校长知道他当年入学有水分，也不敢拿王俊凯怎么样，这件事哪里足矣威胁到他！可王源不知道……

他们有过那么好那么好的过去……最后分开，归根结底竟然是为了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而王俊凯自己对于这场误会也有不能逃脱的责任。

这种感觉让他痛苦不堪，后悔自己现在的无能为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那一个晚上，他是怎么过的。”

“他知道你在外面。我和他说，等到七点他就可以走了。”电话那端又恶劣的轻笑了一声，“我还记得他和我说，你一定会相信他的。”

“舒晟，我们兄弟一场，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王俊凯深呼吸了一口，他终于站不住了，痛苦的阖上眼靠着窗坐了下来。

“王俊凯，那只是你以为。从始至终都只是你以为。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舒晟缓了缓，语气平淡，“这些年你给我带来的痛苦，这件事情我也还清了。”

王俊凯没有再跟他说什么，他疲惫无力的挂了电话，把桌上的纸张一撕为二。他多么想把那段过去都要撕碎，可真正被撕裂的却是他的心。

舒晟的话让他宛如接受了晴天霹雳。王源与他之间的误会，他们之间的遗憾居然是因为一件那么小的事情；他视作兄弟的人原来在很多年前就对他暗自怀恨在心，他所以为对朋友的相处之道，原来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糟糕……

他很多年没有哭过了，眼眶胀疼的落不下泪来，他想着王源会用怎么样的语气去求舒晟，怎样倔强的和他说自己一定会相信他的，而自己到后来又是如何羞辱他。

王俊凯愧疚的透不过气来，王源该有多难过呢？他非但没有得到信任，自己还说出那些话来。

窗外的天空一览无余，阳光明媚灿烂。可王俊凯却感觉不到任何晴天带来的温暖。办公室的书橱玻璃干净透亮，从那里面他能看出自己的模样。

衣衫挺拔，狼狈不堪。

王俊凯拉了拉西装的衣襟，手指上因为刚才紧拽着窗绳而泛着青白，他快步走了出去，脸色吓得门口的秘书因为是公司出了什么事，“王总，您……”

“我出去一趟，有事让他们邮件联系。”

他开车去了音乐学院，系主任这些日子看见他就有点头疼，生怕是又闹出了什么事情。“王董，小王老师现在在音乐教室排练，不在这里。”

王俊凯礼貌地颔首，在音乐教室门外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钢琴声。后门的窗口望进去，教室座位上空空如也。他以为没有人在上课，只有王源一个人在练琴，敲门便进了去。

王源和身边的女孩同时转过头来，王源的视线一暗，随即转向了一旁的女孩，“你弹得很好，我们再来一遍吧。”

他的声音轻慢，阳光从音乐教室有些生锈的窗框照进来，他整个人都温柔的散发出另外一种柔光。而这份光，没有照耀给王俊凯半分。

王源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伸手去帮那个女孩翻动琴谱。

“王老师，门口那位……”女孩先开了口，怯生生的看了王俊凯一眼，然后求助似的看向了王源。

“你继续弹，不要分心。”

王俊凯的手搭在门把上，他什么都没说，这句话好像扎痛了他似的，让他沉默地轻轻地离开了教室。

王源以为他走了，那么想着却出了神，直到女孩小声提醒他才抱歉的笑了笑。他们在钢琴教室里又呆了一会儿，才一起下了楼。

王源根本没想到王俊凯会在门口等他。

王俊凯站在那里，看见王源出来后快步上前，脸上浮现出一个稍显勉强的笑容。王源身边的女孩于是一低头，赶紧识趣的找理由先走了。

而王源什么都没有说，想转身离开的时候，被王俊凯一把拉住了手腕。

“我刚才和舒晟打了电话。”

这个名字毫不留情地唤醒了尘封的记忆，让可怖丑陋的疤痕直接暴露在空气里。王源整个人都僵了僵，而下一秒就挣脱开了王俊凯的手，“那是你的事情。”

“源源……”他喊，低沉哑然的看着王源要离开的背影，“对不起。”

听到这声名字和这句道歉，王源身形明显晃了晃，在毅然决然的抽身离去之前，他平静的留下了这句话，“请你别那么喊我。”

“王源……我……”他嗫嚅着，最后没有却再开口。

他原来会的，他原来一定会追上去的。

在沉默里，他们两人的内心却不约而同的出现了这个想法。

王源离开的其实很仓皇，那句源源喊的他心头难复。不能算是赌气离开，却也一定不甘心。王源自嘲的想着，王俊凯应该是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才会过来找他。

可是那又怎样呢？

你看，他还是没有追上来。他们长大了，王俊凯也早就不是那个会为爱不顾一切的少年了，如果是四年前，他必定会追上来……

现在王俊凯也只是因为愧疚才会说一句对不起罢了。

而王俊凯站在原地，看着王源斩钉截铁远去的背影，他的确也想追上去，但双腿无力到动弹不得。

他颓然的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追过去，他前段日子对着王源说出的话此刻正紧紧束缚着他。那些话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发出尖锐的耻笑：嘲讽他的莽撞，和他这四年所浪费的时光。

-

王俊凯和王源曾经的过去，被学生们在论坛上疯狂发酵。那些事情甚至被神话了，王俊凯那个尘封多年的博客在一夜之间点击率破了万。

唯一的好处是，王源上课变得轻松许多。大家知道了曾经是误会，现在心照不宣的好好上课，再也没有找过他的麻烦。

他又恢复了原来那种清冷的形象，只不过因为他的爱情故事变得更让人好奇起来。

中午的时候，他正要去教工食堂吃饭，却被主任拦了下来。“小王，校董在等你。”

王源轻声回答道，“那麻烦您和他说一下，我等下有课，可能他要白跑一趟了。”他说完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系主任，礼貌的一颔首就离开了办公室。

系主任内心唉声叹气地腹诽着自己现在里外不是人，却又没有办法，只能小心翼翼的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陪着笑道，“王董，王老师等下有课。”

王俊凯什么都没问，只平静颔首。

他最后没有去找王源，倒是王源下午自己找到了他，带着辞职报告。

“请您过目一下，没有问题就签字吧。”王源说，和他的办公桌保持着几米距离，眼神都没有直接的交汇。

“不行。”王俊凯想也没想，语气瞬间急切起来，“源源，是我不对，我那时候不应该不问你。我知道我现在道歉太晚了……”

“王董，这些事情和我的辞职报告有关吗。”

他的语气平静到冷漠，而王俊凯却接不上一句流畅的回答。

“我那时候……太难过了……”王俊凯仰了仰头，有点艰难的开了口：“我真的太相信舒晟了……我从来没想过他会那么设计我，我们是那么多年的朋友，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原来他一直这样恨我。那首我就只想躲，我不敢问你，是我太害怕了，是我做错了。我知道我不应该犯这样的错，我也知道不是什么错误都值得被原谅的……”

他说着说着眼眶就难忍地红起来，突然就低头在那张纸上签了名，“所以……我会让你走，不会再这样困扰你了。”王俊凯说着，放下钢笔的手都在颤抖，“对不起，这段时间的事情……原来的事情……如果离开会好一点，那就走吧。”

王源从他手里接过文件，他想开口说句什么，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可能是想说你别这样，可能是想说都过去了，却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心里好疼。

这些年积攒的委屈、愤怒和无奈都汇聚起来。他就很不是时候的，突然想到王俊凯曾是那样笑意盈盈站在楼道口，拿着篮球和他说自己今天的比赛得了多少分的模样，那时候他是那样开心，可现在都不一样了。

王俊凯拿着钢笔穿着西装的模样让他透不过气来，成长永远让人伤感，却无所遁形。

这一路携风也携雨，少年终于变成了男人。可是我们在这条路上丢失了什么呢？是夏日攀满绿色爬山虎的教学楼，还是被打磨掉的性格棱角？为什么丢失的时候没有发现呢？成长最残忍的事情是不是没有预兆，当我们明白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大人了。

少年的真心永远美好，就好像是珍惜宝贵的消耗品，永远让人心动至极。

“谢谢。”他最后这样慢慢地说，拿起那张纸想离开校董的办公室，却被王俊凯从背后一把紧紧抱了住。

“源源，不走好不好。”

-TBC-

到底要怎么追捏 欢迎大家给我点想法嘎嘎嘎

摩卡今天自告奋勇要在厨房帮忙，王俊凯给他搬了小凳子，让他站在凳子上洗草莓。

王源后来也进来了，看见摩卡在洗草莓，就走过去看他。

王源：“你要小心点啊……”

王俊凯：“我很小心的。”

摩卡：“……”

王源：“……”

没人回应，王俊凯回头一看，居然看见王源环着摩卡站在厨房另一边。

王俊凯：“……”

王源：“……”

王俊凯：今天的草莓让摩卡洗坏了，都酸了。

摩卡：？？？

#短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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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半学期开始的时候，正是一个雨雪天。年还没过完，学生们的心思更是根本没有从那过年没放完的烟花炮竹上收回来。家长们围在楼道口送孩子进去，他们不忘再往孩子们手里塞些家里带的吃食，哄着骂着要他们多看几眼书，神经绷紧了准备还有一年多的高考。

雨伞尖上的水滴的哪里都是，脚踩在瓷砖上嘎吱嘎吱的刺耳。教室的窗上都覆盖上了一层雾气，有女孩子在上面画了小人和爱心，笑着聊着这一个寒假攒下来的悄悄话。

讲台上放着一个红色的纸盒，用黑色记号笔写着“心愿箱”，学校总喜欢搞这些仪式活动，要求学生们在里面写上自己的名字与心愿，然后班会上每个人都上去抽一张读给大家听，然后再为纸条的主人说些话打气。

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班主任还没来，教室闹哄哄的氛围下，第一排突然站起来一个挺拔清瘦的身影，把纸条放进了那个纸箱。

“王俊凯：早点毕业。”

他放完之后就坐下身去，在摊开的练习册上认真演算着数学题。

不远处三三两两聚着的同学们都打量了他一眼，当他坐下身后便开始低声议论起来，“你们说他的心愿是什么？让班主任再多给他开开小灶？”

“说不定班主任心情好，就把校花拒绝给他的手机号发给他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骂了一句什么脏话，然后盯着少年挺得笔直的背影大笑起来。前俯后仰的，好像真的是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笑话。

很快他们就又转移了话题，开始抱怨起来没写完的寒假作业，和前几天那场有些糟糕的NBA球赛。

王俊凯始终没抬头，没人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这些话，他就一直那么低着头在纸上打着草稿演算着数学题，与整个喧闹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几分钟后班主任进来，整个教室在一瞬间变得安静起来。班主任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穿的衣服是名牌卫衣，脚上的鞋是最新的限量款，脸长的白又漂亮，“从市里转来的新同学，名字叫王源。以后就和你们大家是同学了，大家多多帮助和关照他。”

王俊凯一直都没抬头，他丝毫不关心新转来的同学叫什么名字和长什么样，就和他在纸条里写的一样，他的心愿，就只有快点毕业而已。

王源被安排在了王俊凯后面的座位，怎么都是市里边转下来的学生，班主任好面子，不想让人家觉得差距大。王源的同桌是班长，前面的王俊凯成绩稳定在在年级前十，这一开始的面子工程就做好了。

班主任要去开会，班会课就由班长代替举行。

“现在请每个同学按照学号上来抽一张纸条，来读一下。”

大部分的心愿都如出一辙：考个好大学、下次月考排入前二十、数学能有进步……王源听的有点昏昏欲睡，直到读到那个叫做王俊凯的学生的心愿。

是班里一个男孩上去读的，看上去就是班里活跃捣蛋的那类学生，上去还没抽纸学生们就在下面起哄，一听见王俊凯的名字，大家的哄声更是响亮。

王源甚至一度以为那是个女孩的名字，所以大家的反应才会那么激烈。

“我希望我能够和一班的刘楚月在一起。”男孩阴阳怪气的读完这句话，下面的起哄声又突然爆发出来，班长拍着桌子都压不下去。王源嘴角勾了勾，心想这个人胆子还不小，敢直接这样写。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眼前的男孩突然站起来，三步走上讲台，夺过那个男孩手里的纸条，然后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

班长吓了一跳，赶紧上去阻拦。就在王源觉得他们可能会打起来的时候，那个男孩松开了手，在大家的一片嘘声里，他目光冰冷明亮的看着前方，“我的心愿是早点毕业。”

说完之后他就走下了台，王源什么都没说，安静的打量着四周。他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眼神，对于王俊凯的眼神，大多是嘲弄、不屑与鄙夷，只有那么几个人眼中带着点事不关己的冷漠。

他想不明白。

在他原来的班级里，被人排挤孤立的因素总是丑和胖，可这个男孩清瘦挺拔，虽然穿着松垮的校服都依然盖不住他的身段。那张脸也生的好，虽然皮肤不白，发型也有点乱，但也绝对属于会被女生喜欢的类型。

那个男孩好像并不在意这些，或者说他装作毫不在意。

他很快的坐下身来学习，对别人的话毫无回应。

-

王源在这个班里融入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更快，刚一下课就有很多同学主动过来和他打招呼。“王源，这鞋是那双新出的联名的吧，果然好帅。”男生们都羡慕的看着他的衣服鞋子，女生们也对这个从城里转来的帅气男孩表现出了友好和兴趣。

王源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袋子，是他妈妈早上给他装好的一些进口糖果零食，叫他拿给同学们分一分。

他给身边的人分得差不多了，又拿出来几包饼干，他在大家的注视下戳了戳前面男孩的背脊，“你也来一点吧。”

前面的人身子明显顿了顿，然后微微侧过身，“不用了，谢谢。”

旁边的人眼神很快就变了，他们碍于距离没说什么，在拉王源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才道，“你前面那人，你以后都不用理他。”

“为什么？”王源问。

“他啊就是班主任的眼线，班里什么事情都是他跟班主任说的。”

“是啊，你看他不说话，估计就是整天打小报告，估计为了那点奖学金吧……”

大家一个比一个说的更加愤慨，王源什么都没说，只无所谓的插着口袋笑了笑。他倒也并不在意这些，反正他也只是过来读个一年半，这些家长里短似的小事，从来也都不是这个年纪的男孩爱关心的事。

不过王源也很快的成为了班里新的交友中心：王源模样好看性格开朗，懂的东西又多，家里条件也好，人缘好的理所当然。他的课桌旁总是围绕着人，和前面永远安静学习的王俊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王俊凯。”一节数学课后他支着身子，轻轻拍了拍前面男孩的背，“你借我看看数学笔记吧。”

王俊凯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侧身把笔记放到了他的桌上，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男孩的字迹端正有力，每一道题都用不同颜色的水笔搭配着写了步骤，王源成绩并不算好，数学尤其是薄弱项，那么一看下来却也明白了。

“你好厉害啊。”他道，“这里是什么意思？”

王俊凯转身的时候，就对上了后面那个男孩亮晶晶的眼睛，他看着自己带着笑意。王俊凯一迟疑，没有再去看他，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转过了身去。

王源想到了同学们说他性格脾气怪，以为他是不想和自己讲题，气氛一瞬间变得有点尴尬。但没想到一分钟之后，王俊凯突然侧过身来给了他一张草稿纸，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那道题解题的详细步骤。

王源拿着那张纸看了看，然后在纸上写了谢谢两个字，画了一个笑脸，又给他传了回去。

王俊凯直到上课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笑脸，他愣了愣神，睫毛轻颤后再重新凝神看着黑板。

班里很快就要推选优秀学生，每年的惯例，每个班级一个人选，最后被学校选中的就会有一笔奖学金，以后大学保送也能获得优先考虑权。

班长李清梓在班会上站在讲台上说完这件事情之后，大家都没有太多的热情回应，“如果想参加评选的同学，等下来我这边拿一下申请表格吧。”李清梓道，然后便下了讲台。

王源本来趴在桌上睡觉，王俊凯转过身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文具盒，才把他弄了醒。

在课间王俊凯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李清梓和旁边过来找她聊天的闺蜜小声议论起来，“王俊凯也交表格了。”

“看来你这次还是悬……”

“烦死了，我给他那奖学金五百块行不行？这个名额给了他也是浪费，就算去了北京，他家能负担得起吗？”李清梓一贯温柔的脸上少见的多了几分刻薄。

“可不是吗，他上次学费都晚了大半个月才交。你不和私下老师说吧，老班也不是傻子，给他干什么呀。”

她们以为王源睡着了，教室里的人又少，便无所顾忌的开始尖酸地议论起王俊凯。

王源没动，趴在桌上听着她们讲话，直到他听的烦了，才慢慢地直起身来。

李清梓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眯眯的转过脸和他开玩笑。王源什么都没说，一如既往地和她聊天说话，其实他倒也只是觉得她们无聊，但王源从小在商人家庭长大，这些阳奉阴违的事情看得太多了，早就不稀奇了。

而评选优秀生的名字很快就交了上去，李清梓、王俊凯，还有班里另外一个成绩优秀的男生。大家对这个名单没什么意外，这个班并不是重点班，也没太多人关心这件事情。

但两天后的一件事情却又重新把王俊凯推到了风口浪尖：班主任在午休时候突然进了教室收手机，班级里的同学大多没有防备，直接被收走了十来个。

而整个中午，只有王俊凯出去了。

王俊凯午自习结束就被人围在了课桌附近，他所有的书都被班里一个叫杨然的男孩扒到了地上，他甚至上去踩了两脚，站在那里一把拽住了王俊凯的衣领，“告密是不是？”

“放手！”王俊凯毫不畏惧的抬起头，试图站起身来。而下午第一节课的老师提前来了教室，看见这一幕，狠狠的拍了拍门，大声呵斥着，学生们不甘心地才散了去。

王俊凯安静的弯腰把被他们弄掉的东西都捡起来，有一支笔落到了王源的脚边：那是一支看上去用了几年的自动铅笔，上面的图案都已经花的看不清楚了。

王源把它捡了起来，拿纸巾帮他擦了干净，他想还给王俊凯，却又顿了顿，他写了一张纸条，连同着笔一起给他。

王俊凯没有回他什么，那张你没事吧的纸条被他握在掌心里，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摊平了，压在桌肚里。

他深呼吸了一口，看着笔记本上擦不掉的脚印，他用手拍了拍，然后并没有撕掉那一页纸，继续在上面写着笔记。

他不能和他们打架，无论如何……他来学校是好好学习的。王俊凯心想着，努力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回到黑板上，他不要浪费时间，只有这样他才能快点有出息，考上好大学，以后让他妈妈过出人头地的日子。

几天后优秀学生的考评出来了，不出意外的，是王俊凯。

李清梓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就哭了，把头埋在课桌上身体止不住的起伏。她哭得很凶，全班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大家过来安慰她，突然不知道是谁开了口，“王俊凯，你靠给老师打小报告评选上优秀学生，害得人家女孩这样哭，你愧疚吗？”

王源依然没有说话，他看着王俊凯转过身来，那张清瘦的脸上满是平静与倔强，“我没有那样做过。”他说，那双眼睛里都是坚定的沉色。

王源看见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不是他。”王源突然开了口，在所有人愕然的眼神里，“你怎么知道不是？”有人问道。

“我就是知道。”王源笑了笑，“你这话说的是也怀疑我呗？”

他们自然不会，王源在班里的人缘很好，班里最看不起人的那几个学生都想要和他做朋友，他这话说完后大家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里。

“王源……”李清梓抬起头看着他，一脸梨花带雨的模样，她又转脸看着大家，“谢谢大家安慰我……我就是自己有点难过，这不是王俊凯同学的错，大家不要再说了……”

这话如火上浇油一般，班里的男生更觉得自己是在为正义出头，刚才被王源的话短暂压住的愤怒也更上一层楼。

李清梓的闺蜜突然开了口，“优秀学生，学生也要说了算。我就第一个写联名信给班主任，我觉得我们班长才是名副其实的优秀学生代表。”

群体效应最重要的第一人出现后，自然一切都变得不可控制起来。大家纷纷认同这个做法，王俊凯什么都没说，坐下身来又一次回到了他的习题册上，而王源也安静下来，他默不作声的看了李清梓一眼，对着她那双含着泪的眼睛微微笑了笑。

体育课中途，他看见王俊凯和以往一样上了楼，于是也默不作声地跟了回去。他走得慢，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教室里就只有王俊凯一个人低着头写题目，毕竟所有人都无比珍惜这一星期两节的体育课。

“不是你。”他靠在门口，就那么盯着王俊凯抱着胳膊开了口。

王俊凯第一次这样长时间的与他对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然后低下了头。

“你从来没有和老师说过什么，为什么告诉他们？”王源进教室关了门，径直走到了王俊凯的面前，“忍是忍不到头的，你不知道吗？”

“我不在意。”王俊凯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少年低着头的样子更显得他有点营养不良似的瘦削。

“没有人会真的不在意的。”

“王源。”王俊凯慢慢的喊了一句他的名字，然后一点点抬起头来，“不要管我的事情了。”他顿了顿，“他们还是喜欢你的，我和你不熟，你不要那么傻……把自己拖下水。”

这是王源第一次听王俊凯说那么多的话，哪怕他的神情依然拒人千里之外。

也是在这个瞬间，王源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变快起来。他没想到王俊凯会说出这样的话，以至于后面一节课都在反复想那句：不要那么傻。

王俊凯的声音其实很温柔，尤其是说那句话的音调。他越想越觉得难以抑制的心软，难以置信又欣喜地一遍遍回念，眼神一直那么看着眼前男孩的后脑勺。

王俊凯并不知情，依然低着头做笔记听课。

王源晃神间不小心碰掉了桌子边缘的尺子，落在了他的脚边。他弯腰替他拾起来，交给王源的时候，手指微微与他碰了上。少年的指尖温热，连同着那把尺子都好像有了温度。

这种感觉比他想的维持的更久，来的也更快。后面的一段时间，他开始格外的关心起他来，坐在他的身后，眼神总是不受控制的要往王俊凯的身上飘。

那句不要那么傻就好像是魔咒，怎么都再想听他说一遍。

王源这十七年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在城里读书的时候也一直都离这些情感很遥远，他好像和谁都能成为朋友，却又和谁都不亲近。

王俊凯对他很好，是个很好的人。他看上去冷漠，其实却是个非常温柔的人。每一次都会借他笔记本，会在课间转过来给王源讲数学题。

有时候王源看他低头写题目的模样会出神，王俊凯认真而温柔，可是那颗心好像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

而王源做了一个决定。

在那节体育课之前，他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体育课中途王俊凯要上去学习的的时候，他上前借故拉住了他，“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少年的眼神清澈明亮，毫无秘密。

王俊凯并不讨厌王源，这个班里对他有善意的人着实太少了。从高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怀疑他说哪个给老师告密的“内鬼”。他一贯话不多，知道自己没有资本浪费时间，也懒得与他们费口舌理论，却也因此被人坐实了“心虚”。

王俊凯跟他一起走到了学校教学楼后的树林，他就那么平静的看着远方的山峦，突然开了口。

“谢谢。”

王源一愣，“为什么？”

“谢谢你上次替我说话。”他说，“还有……帮我捡笔。”

王源本来想说没关系，但后面那一句却让他一时间什么都也说不出来。怎么会记得这样细枝末节的事情呢，他侧脸看着他，最终说了一句，“你也教我数学题了啊。”

王俊凯好像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低头笑了，这是王源第一次看见他笑。

笑容在王俊凯一贯冷淡的脸上显得甚至有点生疏，他没说话，就那么安静的仰着头抱着膝盖看着远方的层叠山峦。

“从那里坐车出去，就是北京。”王俊凯很久后突然开了口，“我以后想去那里读书。”

“你成绩那么好，你一定可以的。”王源转脸看着他笑起来，“那里很好，全都是高楼大厦，去哪里都很方便，凌晨餐厅都不关门。”

“你去过吗？”

王源看了他一眼，他抿着嘴摇了摇头，“我从电视上看见的。”

其实撒了谎，他就是从北京过来的。

但他不想让王俊凯知道，也不想让自己再回忆起来家里的那些事情：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要高考才回的家乡，其实却是因为父母分别再婚，都觉得带着大儿子不方便，才把他送回了千里之外的老家。

其实是被抛弃的、不讨人喜欢的小孩。但王源并不在意，反正他也不喜欢他们，也不是非要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不可。

他们聊了半节体育课，大多时间都是王源在说，直到下节上课铃快响起来的时候他们才走进了教室。

气氛安静的古怪，所有人都坐在那里，王俊凯甚至以为班主任提前过来了，但并没有，只有一台手机被放在投影仪下，上面清清楚楚的手机几条信息的记录。

“老师，班里私下有玩手机的同学名单是……”

没有人说话，只默不作声的盯着看，直到李清梓和朋友说笑着进来，她一瞬间就变了脸色，上去一把拿下了手机，然后关了投影。

她跌跌撞撞的回到座位，紧紧拿着手机，然后难以置信的转脸看向王源。

王源却什么都没有说，对她如往常的笑了笑。只是在上课铃响起来的那一秒，他很轻的说了一句，用只有李清梓能听得到的声音：“不要欺负王俊凯。”

而在上课的时候，他收到了王俊凯传来的的字条，“为什么那么做？”

王源一抿唇，眼神从他的背后移到笔尖，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字，“因为喜欢。”

但他很快的把纸揉进手心，又重新写了一张，“因为我是个好人啊。”他在后面画了一个搞怪的笑脸，一副不怎么上心的嘻哈模样。

王俊凯没有再给他递纸条了，王源从后面看见他的头低了低，然后很快的又看向了黑板。

他的指尖轻轻的划过那句为什么，低头时候的眼神流露出一种带着笑意的无奈。

-

那日过后，王俊凯在班里的情况变好了些，大家没有像以前那样在明面上再针对他。而王俊凯也并不在意，他之前就不在意那些人的挑衅，现在也不为他们的转变而欣喜。

而王源被换了座位，那件事情发生后李清梓不知道和班主任说了什么，他就被调换到了后面几排的位置。这样一来，他就少了很多与王俊凯说话的机会。

王俊凯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他也不好贸然每节课后过去和他说话。

王源趴在桌上，和周围的同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视线却始终黏在王俊凯的身上。

不过好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王俊凯突然起了身，拿着书往教室后面走。王源菜把脸扭过去了些，却没想到王俊凯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在他桌上放了数学的笔记本。

王源一愣，扭头去看他，王俊凯却什么都没有说。

笔记本里夹了一张字条，“换座位了，也可以问我借笔记。”

王源在那个瞬间近乎难以抑制住脸上的欢喜，他转过脸，看着王俊凯的背影怎么都盖不住眼里的神采。

而后面几天王俊凯都没有来上课。这是他第一次请假，而全班人都没有他的消息。王源在课间坐在座位上转着笔，最终忍不住了才在去班主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问了一句。

班主任稍显讶异地看着他，好像是没想过会有人主动来关心王俊凯的消息。接手这个班这些时候，王俊凯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性格，她也找他谈过话，劝他多和同学们社交，最后却也不了了之了。她于是顺手把放在一边的一叠书和卷子拿给了他，“王俊凯他最近请了病假，你要是可以的话，放学就把这些给他送一送吧。”

王源点点头一口答应下来，放学铃声一响就照着老师给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却没想到王俊凯的家那么远，他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到。

王俊凯只穿了一件背心，蹲在院子地上捆着柴。王源没想到他的家庭环境如此：小屋看上去年久失修，墙壁外表都有些破败。少年手臂精壮，熟练的做着手头上的活。他背起东西要出去的时候，才看见了站在门口发愣的王源。

“你……怎么在这？”王俊凯皱着眉，有点吃力地放下东西。

“我来给你送卷子。”

王俊凯就看着他，王源额前出了不少的汗，把一叠试卷和书本紧紧地抱在怀里，眼睛亮闪闪地对着他笑起来。王俊凯把手往裤子上擦了擦，接过书来，王源的表情让他心里突然有点局促，“谢谢。”他小声地，“麻烦你特地过来。”

“你生病了？”王源问，盯着王俊凯的眼睛。

“我妈身体不舒服，我在家照顾她。”他说着抬手抹了一把额前的汗，“你先进来坐一会儿吧，我给你弄点晚饭。”

王源就小步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里面几乎没什么东西，收拾的干干净净，王俊凯对着里面的房间喊了一句，“妈，我带朋友回来了。”

王源的手微微拉着校服衣摆，打直了身板喊了一句阿姨好。房间门过了一会儿才打开，王俊凯妈妈有点虚弱的扶着门，憔悴却温柔的站在那里对着他点头微笑，“你回去躺着吧，我现在做饭。”王俊凯道，上前一步扶着她进了屋子。

他让王源坐在厅里等，自己进了厨房。王源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悄悄的跟了过去，看见了王俊凯在厨房里熟练的背影，他没出声，又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了回去，心里突然有一种好像与他生活在一起的感觉。

这种念头把他自己吓了一跳，手指尖都出了点汗。

王俊凯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额发都湿了，少年手臂小麦色的皮肤裸露在外，他把唯一一盘炒肉放在了王源的面前，“今天没准备什么，委屈你了。”

吃饭的时候，王俊凯一直低着头，他的筷子一直都只在自己眼前的那盘素菜上，直到王源往他的碗里拨着那盘炒肉，他才有点愕然的看他，“是不喜欢吃吗？”

“没有不喜欢。”王源顿了顿，“你也吃。”

王俊凯的视线落在碗里，少年眼里的光突然变得软起来，可他依然什么都没有说，只很快的扒完了饭，说：“我吃饱了。”

吃完饭王俊凯要送他回家，王源却拒绝了，说自己走就好，让他留在家里照顾妈妈。

他走了二十分钟，却发现自己好像是走错了岔路，到了一处黑灯瞎火的山里。周遭毫无灯光，只有不知名动物的叫声，王源突然有点害怕起来，自己又走了一会儿，却怎么都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最后才蹲在地上给王俊凯打了电话，“王俊凯，我迷路了……”

电话那端愣了愣，小声地和旁边人说了句什么，才匆忙地道，“你在哪里？我现在出门。”

“我不知道。”王源说，“我就……好像是走错路了。”

“你别动，你别挂电话。”电话那端的声音突然放温柔起来，“我来找你。”

“好，我不急。”王源说着，一边不时拍打着的身上的蚊虫。

王俊凯让他不要挂电话，他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在那边气喘吁吁的声音越发明显。

“你在跑吗？”

“我马上到，我再快一点。这里黑，你别乱走。”电话那端似乎会错了他的意思，认真地嘱咐起来。

王源蹲在地上，腿上已经被叮了好几个蚊子块。他却捧着电话笑起来，安静无声的，然后轻声说了一句好。

他们沉默着，他又听见王俊凯说，“别怕，我在路上。”

没多久他就听见了王俊凯喊自己名字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听见王俊凯喊他的名字。王俊凯之前都只是和他直接说话，很少会这样喊他。

他们还隔得很远，可是王俊凯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间夜里格外清晰，一声一声的喊着他。

王源眼眶突然一热，回应起来，“王俊凯！”他喊，“我在这里！”

王俊凯找到他的时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王源蹲在地上，在黑暗中，眼前少年的流着汗的额角脸颊都好像是发着光。他想站起来，却不料腿酸麻，直接往前栽去，被王俊凯牢牢的一把接在怀里。

这个姿势暧昧到空气都显得凝固起来，王俊凯回过神来，却僵硬的不知道怎么撤开手。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王俊凯听见耳边这句话的时候，愣了几秒，然后难以置信的往后缩了缩。他什么都没说，而王源好像是迅速捕捉到了他细微的小动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这句话，讪然尴尬起来，刚刚跳的很快的心脏也一点点低落起来。

“你别说话……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他说，然后在双方尴尬的沉默里，王俊凯陪着他走到了学校。

王源失眠了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的理不清楚自己的思路。第二天王俊凯回了学校，他还是总会不由自主的盯着他的背影发愣。偶尔和王俊凯的视线对接上，都也会很快的颤着睫毛避开。

他开始避免和王俊凯说太多的话，也为自己那日迷迷糊糊的唐突后悔。

去过王俊凯家之后，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这样努力的学习。书本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他在课间和周围同学们聊着天，他们总喜欢问他关于大城市里的生活。

王源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他突然觉得孤独起来，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和曾经的生活不太一样。他不喜欢这里，从来的第一天就是这样，他只喜欢和他们都不一样的王俊凯。

但王俊凯不喜欢他。

而孤独的也并不是他一个人而已。

王俊凯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他看上去漫不关心周遭的一切，笔尖却没有落下半个字。他一直都在想王源和他说的那句话，来来回回的忘不了他和自己的那个短暂拥抱。

然后他听见王源说，“可能这周五就要回去吧。”前面的话因为愣神而错失，直到听见王源说这句话，他才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过去。

王源侧面对着他，被那群从不会与他说话的同学们包围在中心，进而显得遥远起来。他安静的把视线收回来，却怎么都没办法再集中注意力。这种失控让他无奈，但王俊凯却不知道要怎么去缓解。

王源和他不一样，王俊凯一直都知道。

“他真的喜欢一班那个女生吗？就是开学第一天你们说的那个……刘楚月。”在人群散去的时候，王源小声地问了一句自己的同桌姚远。姚远也是班里的活跃分子，有什么事情总是有他掺一脚。

“就是柳东豪看他看不顺眼，故意写了个纸条，属了王俊凯的名字，放到人家女孩桌上去。搞笑的是她还真的信了，跑来我们班，当着大家伙面前和王俊凯说……”姚远清了清嗓子，捏着嗓子道：“我现在还是想好好学习，以后再说这些事情。”

“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王源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了口，他摇了摇头，随后什么都没说，拿起了笔开始写手边的卷子。姚远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有点尴尬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翌日就是周五，王源请了下午的假，要回他原来住的C市去看望他的爷爷奶奶。上了长途汽车后，他带着耳机，放着不知名的慢调情歌。他有点难过，外加上车厢空气里那股烟味和乱七八糟的食品味道，污浊地混杂着让他头疼。

在车发动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王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扭头看了一眼，却在车站的墙边看见了王俊凯，他拿这些什么东西，就和他迷路那晚一样地喊他的名字。

司机很快打着方向盘上了门口的路，王源才回过神来，“师傅、师傅，我忘记带东西了，麻烦停一下！”王源背着包，跌跌撞撞地在行驶中的车辆里冲到门口，司机看了他一眼，嘴上开始抱怨起来年轻人的丢三落四。但王源并不在意，他就背着包冲下了车，沿着那条路狂奔起来。

王俊凯站在门口，没想到那辆车会停下来，也没想到王源会这样从他的视线里对着他跑过来。

“王俊凯。”王源气喘吁吁的，“你怎么来了？”

王俊凯什么都没说，从拿着的袋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朵玫瑰花来：不怎么好的品相，看上去甚至有些蔫儿。少年清俊的脸上露出有点羞赧的笑容，“镇上花店的人说是最后一朵了。”

“王俊凯，你干什么要送我玫瑰花？”王源接回来，抬头轻皱着眉头。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又想起花店里那一幕，他穿着校服跑进去，认认真真地挑选着，画着浓妆进来的女人直接拿走了那个玫瑰花筒里所有的花，他问老板还有没有库存的玫瑰了，老板却只摇了摇头。

女人觉得他可爱，心生几分想逗逗他的玩味。少年给喜欢的人送花的模样，总让人想起自己曾经拥有过的最简单的真心。

“这是最后一朵玫瑰了。”王俊凯说，“旁边有个姐姐也要买，她和我说，如果我是要送给很喜欢的人，才可以让给我。”

-完-

瓶颈期本人 随便摸了一篇 周末愉快

幼儿园这个月的亲子活动，是去农场摘草莓。cheese开心得不行，摘草莓非常积极。

cheese：“爸爸，我有最大的草莓！”

王俊凯：“哇！你怎么这么棒！”

cheese：“我要送给你！”

王俊凯：“谢谢宝宝！放在篮子里，我们带回家吃好不好？”

cheese：“好！”

没过一会儿王源走了过来，也往王俊凯的篮子里放了一颗大草莓。

王俊凯：“……”

王源：“给你。”

随即潇洒走开。

王俊凯：“……”

王俊凯：懂了，是要我给他种草莓的意思。

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