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薯条涵 薯条涵 的推荐 shutiaohan.lofter.com
桃扑冰茶

今夜美丽的月光

1.


李镇赫出网吧的时候特地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整个城市安静得只有树叶被晃动时发出的沙沙声,夜行的出租车在路灯下一闪而过,轮胎尖锐的刹车声就在寂静中特别显眼。


网吧里空气不流通,又精神高度紧张对着电脑久了,松懈下来才感觉头脑发涨。网吧老板是个长得和善的中年人,结账的时候朝他招招手。李镇赫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有点耳鸣,凑近才听清楚:“外面下雨了,你要不要拿把伞?”


老板指了指桶里花花绿绿的塑料伞,露出个更和蔼的笑。


李镇赫扬了下眉...

 

 

1.

 

 

李镇赫出网吧的时候特地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整个城市安静得只有树叶被晃动时发出的沙沙声,夜行的出租车在路灯下一闪而过,轮胎尖锐的刹车声就在寂静中特别显眼。

 

 

网吧里空气不流通,又精神高度紧张对着电脑久了,松懈下来才感觉头脑发涨。网吧老板是个长得和善的中年人,结账的时候朝他招招手。李镇赫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有点耳鸣,凑近才听清楚:“外面下雨了,你要不要拿把伞?”

 

 

老板指了指桶里花花绿绿的塑料伞,露出个更和蔼的笑。

 

 

李镇赫扬了下眉毛刚想道谢,就听到老板继续说:“一把10000,我不收你贵。”

 

 

呵呵,李镇赫摆摆手继续往外走。

 

 

没能走出网吧门,今夜没有月光,空气中沾着雨水,细小的雨滴安安静静得落在地上,逐渐形成越来越大的水坑。眨巴眨巴眼睛盯了会儿眼前水坑和稠密有序落进去的雨,李镇赫又打道回府放了张10000块在老板的桌子上,换来一把印着绿色爱心的透明伞。

 

 

收着的时候还好,撑开时绿色的爱心映在头顶,怎么看怎么土到掉渣,从便利店出来时李镇赫再次有被丑到。

 

 

不过他现在没什么心情想这些,网吧室内灯光暗沉,到了便利店对着玻璃的反光面才发现这外套好像有点不对劲。

 

 

人倒霉起来连外套都会跟别人拿错,李镇赫蹲在便利店门口的屋檐下,撑着伞抑郁得像只绿蘑菇。

 

 

绿蘑菇移动伞面发现刚刚视线遮挡的身旁不知何时也蹲了个人。这个人长得很好看,骨架看起来比自己小了一大截,套在蓬蓬的白色羽绒服里正撑着脑袋歪着头往自己这个方向看。

 

 

冬季凌晨四点的雨,呼吸间都是潮湿的味道。李镇赫往穿错外套的口袋里探了探,掏出一包压扁的烟盒和一个打火机。

 

 

其实他压根不会抽烟,身旁蹲着的人依然保持这个姿势看着他手忙脚乱,对着烟盒发愣,噗嗤一声笑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李镇赫想。

 

 

又不肯白白被笑,干脆拿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把香烟夹在指尖起了个头装酷,又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暗红的火在烟丝中燃烧,燃出一截长长的烟灰。满是水雾潮湿气的空气中卷着淡淡的烟草味。

 

 

身旁的人目光开始从李镇赫夹着烟的手指和脸之间来回徘徊,大概是因为不解为什么他的装酷行为。把表情显露在脸上眉毛皱得弯弯,目光倒没停下来肆无忌惮继续盯着他看。

 

 

我这么好看吗?李镇赫这么想着,咧嘴回笑了一下示意。

 

 

便利店的屋檐又窄又挤,李镇赫伸长手跟他分享半个伞面。绿色的爱心转了一个圈,在对方向自己靠近时,金宇硕看到他眼底倒映出这座城市在接近凌晨的黑暗中仅剩的灯光。

 

 

是温柔的灯光,落在湖面荡漾开。对方对自己笑了一下,还让了半把伞,这让他很不解。

 

 

“你看得到我?”金宇硕抬头看了看分给他一半的伞面,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方向又指下李镇赫。

 

 

这问题问得奇奇怪怪,李镇赫眨巴眨巴充满疑惑的小眼神歪过脑袋,金宇硕也跟着他的东西歪过脑袋。越过便利店的玻璃门,李镇赫看到收银台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正时不时往自己这个方向撇两眼,表情微妙。

 

 

蹲在身旁的人却好像很高兴,眼睛笑得弯弯得,手撑着脑袋又凑近一点,说:“你真的能看见我?”

 

 

对方看起来很瘦,手腕细得在羽绒服收口处还有一大截空空落落。纯白的羽绒服倒是丝毫没有被雨污弄脏,小个子包在松松软软的羽绒服里面,总让李镇赫想起戳一下就会有印子的糯米团子。

 

 

不知道他软乎乎的脸戳一下会不会有印子?李镇赫被自己冒出来的邪恶想法猥琐得嘿嘿笑了两声。

 

 

目光再沿着羽绒服往下,看到羽绒服摆下空荡荡,笑容戛然而止。

 

 

不准痕迹又哆哆嗦嗦小步往旁边挪动了几下,李镇赫心里咯噔咯噔不停,深呼吸调整后掏出手机开始搜索“碰到鬼怎么办”。

 

 

这次金宇硕没跟着蹭过来,他依然蹲在那里,雨渐渐变大跟着风从侧面吹过来,直接穿透金宇硕的身体,落在地上。

 

 

他头发柔软,温顺得垂在额前,路灯鹅黄的灯光把他整个鬼本就不怎么看得清的身体照得半透明。

 

 

不像是凶神恶煞的鬼神,倒像是小精灵,李镇赫偷偷用余光又撇了一眼想了想,像是家养小精灵多比。

 

 

于是缓缓删除已经输入的搜索框内容,改成了“碰到好看的鬼怎么办”

 

 

搜出的答案千奇百怪,还有附带电视剧讨论贴和打着遇鬼名号的恋爱故事。李镇赫在心里啧了两声,又看到滑下来还有标题说撞鬼的话作品会大爆。

 

 

怀才不遇在网吧打游戏消愁的落魄作曲家脑袋里的小马达呼哒呼哒转动,朝身旁表情还有点懵懵的迷茫鬼魂勾勾手。

 

 

2.

 

 

李镇赫和金宇硕并排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分享一个鲤鱼饼。冬季的凌晨来得晚,天光缓慢从云层后冒出一个边,身后是雾气中石头森林的楼群。雨停了,公园里很安静,再过一会儿会有晨跑的人。

 

 

“你能不能先把脚弄出来?”他指指对方羽绒服下摆的位置问,又掰了一半鲤鱼饼想了想把红豆多的那部分递了过去。

 

 

金宇硕没接,听到李镇赫的话后他用手拉拉羽绒服下摆挥了两下。不知是他太瘦了还是这羽绒服显得太大,空空落落的下摆总让李镇赫想起迪士尼里面舞会上公主的裙摆。

 

 

“我现在弄不出来,”金宇硕撇撇嘴,指了指天边的朝光,“我都没法碰到人,到了晚上我应该可以试试把腿露出来,不过反正也没人能看到我之前就没试过。”

 

 

李镇赫挠挠头,把剩下的半个鲤鱼饼塞进嘴里。看电视的时候剧情里有说魂魄留在人间是因为有未完成的执念,虽说不知道靠不靠谱,尝试性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回忆一下剧情继续问,“你怎么不去那个什么德鲁纳酒店?你这么好看一定是坐豪华轿车。”

 

 

被金宇硕瞪了一眼他天真烂漫的想法,教育看电视不要真情实感。

 

 

倒是认真回想了一下,他很久没跟人说话了,甚至忘记自己这个状态维持了多久。

 

 

“我忘记了,所有的记忆通通都没有了。”金宇硕如实回答,又指着脑袋半开着玩笑,“是不是因为我的新发型造型师剪得太丑,丑到成了执念?”

 

 

顺着动作李镇赫认真观摩了一下对方乱糟糟的头发,确实够糟糕,刘海歪歪扭扭跟狗啃一样,贴在额头上隐约透着一起傻气。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李镇赫看到金宇硕坐在椅子上晃荡着腿,不知道是因为鬼魂本身就有点透明还是阳光把他皮肤照得透亮,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连带着李镇赫郁结多日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金宇硕那个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很松软,李镇赫伸出手朝着对方圆圆脑袋的方向偷偷探过去。也只摸了个虚无,手指在空中依然只是空气中水雾的感觉,李镇赫碰不到他。

 

 

真可惜。

 

李镇赫对着近在眼前却触不到的金宇硕像模像样做了个摸脑袋的动作。

 

 

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他这么想着。

 

 

3.

 

 

李镇赫家的客厅里摆着快焉了的玫瑰花,插在随手在商店买的磨砂窄口玻璃瓶里。一共有六支,是他前几日走在路上被一个小女孩拉衣角买下的,还顺便把打包的热乎晚饭和花的钱一起递了过去。

 

 

玫瑰花不像店里买的精致打理,李镇赫随手连叶子都没摘一起放在新买的瓶子里。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路上捡回来的漂亮鬼魂在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剪花枝。李镇赫想了想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一动不动十分钟后金宇硕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再看什么?”

 

 

“再看你会不会吹口气把这花变活了。”李镇赫回答。

 

 

把最后一支花枝剪好插进去的金宇硕两手抱肩认认真真给他翻了个白眼,说:“我自己都没活成,还指望我把花变活。”

 

 

不知道他这话有没有带着玩笑成分,抱着不能惹鬼生气的原则李镇赫识趣得闭上嘴,转身回房间打开电脑开始噼里啪啦打字:“遇到鬼会大爆的方法?”

 

 

李镇赫房间只开了一展小灯,电脑光幽幽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以至于金宇硕飘过来瞅了一眼后感觉自己作为一位鬼,自带的恐怖效应有被抢走的风险。

 

 

无奈网上向来只流传结果从不流传秘方,李镇赫搜了半天也没搜出来怎么个大爆法,倒是一开头看到金宇硕呲牙皱鼻子朝自己做鬼脸。

 

 

大约艺术创作者需要寻找灵感,李镇赫的房间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可爱玩偶。戴着口罩的小熊,头顶会发出五颜六色光的恐龙,还有一听到脚步声就会竖耳朵的狗。

 

 

“像个动物园。”金宇硕精准评价。

 

 

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金宇硕无聊得正在跟狗玩,这狗还是办公室老李买过来想送女友结果还没来得及送就分手了,美其名曰“便宜你了”非要李镇赫带回来的玩具。

 

 

除了人走路的时候随着声音一动一动竖起耳朵没什么别的功能,有时候办公室人多了就能看到这狗耳朵一直竖着仿佛一只兔子。

 

 

“这么傻的礼物竟然想用来送女友,”金宇硕因为走路没法发出声音,拿了个李镇赫的拖鞋把地板拍得啪啪响,边跟狗玩边说,“还好没送出去,不然女朋友会生气吧。”


 

李镇赫脚在地板上划拉半天都没找到另一只拖鞋,才发现不知何时被金宇硕抓在手里。

 

 

金宇硕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李镇赫悄悄伸出手指借着远近距离,借位对着空气揉了揉他摸不到的头发。

 

 

“其实这狗还会说话,不信跟他说两句他会回你的。”李镇赫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果然过于胡说换来金宇硕狐疑得瞪了一眼,没想到下一秒他真的对着狗狗玩具说:“你会说话吗?”

 

 

回答他的只有李镇赫捂着肚子笑出眼泪和因为愤怒被金宇硕扔到房外的那只李镇赫的拖鞋。

 

 

“有没有笨笨的还很可爱的鬼?”

 

李镇赫的搜索栏又加了一条。

 

 

4.

 

 

熟悉李镇赫的朋友对他的评价大概围绕着这么几个形容词,执着真挚又一往直前,像是初生的太阳,永远阳光永远热情。当然也有另一种评价,善良,也很天真。

 

 

金宇硕在陪他去了好几天工作室,了解完李镇赫的工作经历后验证了前半段。又捧着一根糖葫芦两个糖饼一只手工青蛙,顺道接过李镇赫非要递过来让他递给卖糖老奶奶的零花钱后没忍住提问:“虽然但是,你一向这么慷慨大方将帮助贫困摆摊爷爷奶奶弟弟妹妹做得这么淋漓尽致吗?”

 

 

那为什么昨天我想在拉面里多加一份芝士就要被用威胁的眼神盯个半天。金宇硕有点控制不住磨牙的欲望。

 

 

李镇赫把眉毛皱得一边高一边低,转过身一脸严肃得跟他解释:“这是算在你头上的,因为你都忘了生前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好歹现在补点讲不定还能轮到坐小轿车。”

 

 

什么小轿车?

金宇硕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李镇赫还在念念不忘电视剧的剧情。

 

 

其实他很想纠正过来哪有什么美好的剧情内容,消失是一瞬间的事。上帝不是善良的编剧,留给你机会选择走不走,留给另一个人追着车尾跑。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跟李镇赫待得久了话到嘴边又绕了个弯,指了指李镇赫办公桌上那个木雕的南瓜车。又是他不知道从哪个小摊贩买的,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大巴和小轿车都不坐,”金宇硕开始叼着糖饼耍赖,“我要坐南瓜车走。”

 

 

李镇赫没忍住笑问:“你是公主吗?”

 

 

金宇硕顺着杆子往上爬,空手做出个扶裙的动作,又朝他的方向伸出一只手翘得高高的,说:“扶我上南瓜车,李侍卫。”

 

 

李镇赫“呀!呀!”了两声撸起袖子跟他扯了半天不要叫他侍卫,被金宇硕嗯嗯啊啊回那就内侍吧。

 

 

玩笑开急了也会打人,金宇硕在李镇赫的同学录上看到有人这么形容他。

 

 

但是逗镇赫最好玩了。金宇硕这么评价。

 

 

于是在对方手抬起来的时候就眼疾手快往后一跳,只是李镇赫手长,好像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捞回来。

 

 

也只是好像,指节在触碰到手腕的地方扑了个空。工作室头顶的吊灯开得敞亮,可以看见空气中的微尘。

 

 

金宇硕撇撇嘴重新坐回他旁边,好心提醒别忘了我是鬼魂你碰不到我。

 

 

那天晚上李镇赫久违地做了个梦,梦里他站在雾茫茫的月台,周围都是雾气,月光却很皎洁。站台旁是童话里总是迎接幸福公主的那辆南瓜车,金宇硕坐在车里跟他挥手道别。

 

 

南瓜车载走了金宇硕,李镇赫对着月亮许愿可不可以把小精灵多比借给他一秒。梦里的月色很温柔,盈盈得挂在空中,让人不知道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5.

 

 

还没等李镇赫研究出金宇硕作为鬼魂不肯离去的执念是什么,以“要恰饭的”为借口,金宇硕天天被压着从曲库里挑歌作为这几天混吃混喝的劳动报酬。

 

 

“我真不知道哪首歌会爆,”金宇硕手动划开自己拧巴巴的眉毛,举手投降,“谁跟你说遇到鬼魂能大爆的,封建迷信要不得。”

 

 

李镇赫终于停下打键盘的手,开始跟他掰着手指数这段时间吃了什么买了什么用了什么。不过他这招就用了一回,金宇硕就开始摇摇头耍赖,昂着下巴说不记得了。

 

 

他最近是真的逐渐开始记忆力紊乱,有时候会突然忘记昨天的事情,又会偶尔想起来生前的时候。李镇赫也会好奇生前的事,但是难得看到金宇硕耷拉下嘴角。

 

 

“不是什么好的回忆。”金宇硕撇撇嘴。

 

 

李镇赫“啊……”了一声,想拍拍他的背,又想起来他和金宇硕之前无法触碰。手足无措了一阵,将手放在金宇硕搭在桌子的手上。指腹碰着桌面,两只手以诡异又美丽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金宇硕很喜欢开玩笑,特别是仗着李镇赫打不着他。理不直气也壮吧啦吧啦一通,李镇赫有时候讲不过他,只能无奈笑出声毫无威慑力叫一声“呀——”。

 

 

也有瞅着机会讲过他的时候,还没等李镇赫叉腰庆祝,金宇硕眯着眼睛张开手,叽里咕噜说:“我都要走了以后见不到了,你就不能让让我。”

 

 

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没考虑太多,金宇硕也会开自己的玩笑。

 

 

李镇赫却不再笑了,他板起脸说:“不要这样说。”

 

 

金宇硕低下头,复而又抬起来:“可是事实就是这样,镇赫啊。”

 

 

世界上残忍的事情有很多,其中一件就是承认事实。

 

 

李镇赫没再说话,他沉着脸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又什么都没做。看到茶几上摆着空调遥控器,拿过来随意调了温度。

 

 

然后把自己裹紧被子里。

 

 

“有点冷。”李镇赫这么说。

 

 

6.

 

 

李镇赫开始频繁得做梦。

 

 

梦里有南瓜车,有小精灵,有各式各样不同季节的花,还有月光下的雨,光陆怪离又走马观花。

 

 

他也梦到了各式各样的金宇硕。

 

 

金宇硕最近记忆逐渐恢复,会跟他讲着生前的事。李镇赫心里清楚他生前或许过得并不开心,所以少于几件开心的事会被他反反复复讲好几遍。

 

 

金宇硕讲得很细,也会慢慢出现在李镇赫的梦里。穿着校服读书时候的金宇硕,小时候推着小推车当初跑的金宇硕,搞艺术的想象力好,凭着想象就能梦到金宇硕以前的样子。

 

 

只是他从来梦不到以后。

 

 

首尔冬天的雨又陆陆续续下了半个月,终于等到放晴的那晚夜空中只挂着半轮残月。金宇硕心血来潮想去便利店买冰沙。

 

 

“很冷的,”李镇赫边走边抱怨,“冰沙得等天热了吃才好嘛。”

 

 

金宇硕走在前面朝他呲牙,李镇赫乖乖闭上了嘴。

 

 

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李镇赫抬头看了眼月亮,月朗星稀没有乌云,幽微得落寞得散着光。

 

 

金宇硕走得飞快,站在转角处等他,月光把他照得晶莹剔透,好像一碰就会碎了。

 

 

“我不想吃了。”金宇硕把手里的冰沙递给他。

 

 

盒子很冰,李镇赫感到手指冻得哆嗦了一下。

 

 

“我大概要走了。”金宇硕跟他说,他想扯出个笑,笑得有点难看。

 

 

“我在孤独中死去,最后一瞬间的念头是能不能有个人爱我,并且我也爱他。”成为鬼魂之前的记忆全都回来,金宇硕的声音轻轻慢慢,“现在实现了。”

 

 

大概是刚下完雨的缘故,天气很冷。李镇赫出门急随手套了件外套,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通红。金宇硕把手搓热想拿手捂住,差了那么一点,始终也碰不到。

 

 

“真可惜,”金宇硕吸吸鼻子,“可惜没能早点认识你。”

 

 

“反正你也碰不到我,”李镇赫手里还拿着那杯草莓冰沙,他笑了一下凑前,努力调整自己说出来的语气,“来个临别吻吧。”

 

 

却忘了他曾经对着月光许过愿。

 

 

那杯冰沙后来化成了水,李镇赫却记得嘴角残留得甜甜的草莓味。

 

 

他呆呆得站在原地很久,月光下已经空无一物。

 

 

7.

 

 

落魄作曲家的事业在几个月后有个回升,遇到鬼会大爆的预言依然很准。

 

 

采访的时候有人提问,这首歌想表达的意义是什么,你作曲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李镇赫准备好的答案有很多,关于爱,遇见,离别,或者转瞬即逝的星星。

 

 

“赫尔曼黑塞有提过一句话「世界上所有的川流,最后总会汇集在一起,北极冰海与尼罗河终会一起转为潮湿的云」”李镇赫说。

 

 

然后他想了想回,作曲时,在想今夜美丽的月光,和一位朋友

 

 

又顿了一下说,一位擦肩而过的老朋友。

 

 

我在等待一件事,我们终会一起成为潮湿的云


所以等待也会变得逐渐美好

 

 

 

 

 

 

 

Fin.

 

 

 

 

 

 

 

 

 

 

 

 

 

桃扑冰茶

冬日与星河长明

1.

 

当冬天的第一片雪花落下的时候,嗅觉敏锐的人可以闻到街头专属冬天的味道逐渐从一个街口传来。直到傍晚后月亮与太阳交替轨迹,干燥阴沉的天气下树上最后一片黄叶与风向私奔,风中带着点丝丝缕缕的甜味。

 

 

兽人嗅觉本就比人类强烈,这在城市这座钢铁森林中的作用更多的只是中午的时候饿得比别人快一些。

 

 

金宇硕此刻站在队伍中仔细闻到烤地瓜的香气,感觉咽口水的频率都比排在他前后的人类频繁一些。

 

 

冬季昼长夜短,也只是排个队的功夫路边的第一盏路灯就亮了起来。轮到金宇硕的时候中午刚停的初雪再次稀稀落落...

1.

 

当冬天的第一片雪花落下的时候,嗅觉敏锐的人可以闻到街头专属冬天的味道逐渐从一个街口传来。直到傍晚后月亮与太阳交替轨迹,干燥阴沉的天气下树上最后一片黄叶与风向私奔,风中带着点丝丝缕缕的甜味。

 

 

兽人嗅觉本就比人类强烈,这在城市这座钢铁森林中的作用更多的只是中午的时候饿得比别人快一些。

 

 

金宇硕此刻站在队伍中仔细闻到烤地瓜的香气,感觉咽口水的频率都比排在他前后的人类频繁一些。

 

 

冬季昼长夜短,也只是排个队的功夫路边的第一盏路灯就亮了起来。轮到金宇硕的时候中午刚停的初雪再次稀稀落落起来,将墨色里悠悠湛湛的轻柔灯光带来细碎的影子。

 

 

卖烤地瓜的阿嬷把抱着暖乎乎地瓜的纸递到他手上,转身准备从包里掏出个帽子带上。这一个转身原本放在桌上用来给客人包烤地瓜的纸袋就呼噜噜被不小心划拉到地上,被风一吹又飞出了几张。

 

 

金宇硕眼疾手快抓住了大半,又蹲下身子帮忙捡起被吹散的那几张。左手还捧着香乎乎甜丝丝刚出炉的烤地瓜,右手捡起一张纸袋后发现还有一张遗漏者在一个手臂距离的地方。

 

 

这个路口的路灯并不明目,昏黄的灯光只在黑夜里照出一小块的亮堂。金宇硕观察了一下排队的人和一起帮忙捡的人正把目光集中在手头的事,干脆从大衣外套里露出一小截尾巴越过手臂长度把最后一张纸袋勾回来,又迅速藏回去。

 

 

起身拍拍灰,准备把纸袋还回去就美滋滋掰开地瓜外皮,才发现不远处的视线死角站着一个影子。一个戴着反扣鸭舌帽穿着背带裤的小朋友正眼睛亮晶晶得看着他,也不知是站了多久。

 

 

被陡然一吓的易惊吓体质兽人手一哆嗦左手不稳,排了好长时间队的烤地瓜从手心里松开差点掉在地上。

 

 

说是差点,因为比大脑先行行动的尾巴又一次滑了出来,准确无误救了地瓜一命。

 

 

金宇硕尾巴还悬在空中,吸吸鼻子没闻出同类的味道心底一凉。

 

 

完了,人类幼崽!

 

 

到城市生活之前金宇硕有听说过,人类是脆弱的生物。看到未知会害怕,害怕就会带来许多未知隐患。

 

 

接触了以后才知道,人性千变,人类不仅脆弱还很粘人。感情中纠缠不清死缠烂打演化成40集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着你又离不开你的狗血剧情。

 

 

而身后这个明显跟了他一路的人类幼崽不仅粘人还很大胆。

 

 

“你是黑猫吗?”说是人类幼崽,个头窜得都比他高了,说话声音软软呼呼。若不是此刻快暴露的情况特殊,金宇硕很像手痒痒摸摸人类幼崽柔软的头发。

 

 

虽然这个举动在兽人眼中散发着母性光辉。

 

 

“我不是,你看错了。”金宇硕在黑夜里动动耳朵,继续嘴硬。

 

 

“我不会看错,学校刚测过视力我有1.5,”人类幼崽还在喋喋不休。或许是被兽人带大的缘故,李津宇对于这个好看的兽人有种特别的亲切感,“我阿爸也喜欢用尾巴来拿东西,还常常嘚瑟地欺负我没尾巴。”

 

 

“你爸爸什么??”金宇硕觉得这句话连起来他怎么有点听不懂,“不对,谁是你爸爸?”

 

 

“欧!阿爸!”人类幼崽越过金宇硕朝他身后挥挥手。

 

 

转过身金宇硕看到有个身形纤长的男人正从便利店捧着一堆方便面出来,最顶端的那桶随着走路的动作滚落下来。被他羽绒服下伸出一条细长的尾巴越过头顶又放了回去。

 

 

距离远看不清,只看到那尾巴是真的又细又长端部还有毛簇。

 

 

“海南米!一起回家!”那男人朝着他们这里打招呼,却随着动作太大笨手笨脚手里的泡面小山集体崩塌。

 

 

听到关键词的金宇硕骤然发现自己虽然在前面走着,却不知不觉被人类幼崽引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切黑的人类!

初来城市的小猫咪愤愤想到。

 

 

2.

 

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金宇硕初来人类世界这段时间一个同类都没见到,尾巴藏得辛苦,面上也装得辛苦。

 

 

隐藏兽人特征的技能也是在踏上火车的前一天晚上临时学得磨枪上阵。偶尔一个激动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就竖了起来,为此即使室内恒温如春,金宇硕也没敢脱下外套和帽子。

 

 

“宇硕不热吗?”穿着衬衫的同事路过。

 

 

“我怕冷。”金宇硕擦擦额角的汗,悄悄把刚刚跑出来的尾巴从大衣下摆收进去。

 

 

所以现在金宇硕坐在同类家里,看着那对父子因为突如其来的客人忙里忙外突然开始整理屋子。而本想把从超市里买来的十几种泡面装进柜子了,一打开零食柜满墙零食呼啦啦倒下差点把人类幼崽给淹了。

 

 

“阿爸!下次不要买这么多!”李津宇气鼓鼓地叫。

 

 

被他吼了一声的兽人缩缩脑袋,双手挠挠自己的头发,咧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吃这个吗?”李津宇往金宇硕这边靠靠,手里拿着被他爸拎过来之前眼疾手快从零食柜里捞的鱿鱼干。

 

 

“还是这个?” 这次是鱼肉香肠。

 

 

金宇硕停顿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鸡爪啃了起来。

 

 

“你们猫猫不吃鱼吗?”李津宇觉得好奇,毕竟他很久没有接触到新的兽人,他爸每天傻头傻脑的不是在练习拿棍子灭蜡烛,就是像今天这样准备买十几包方便面做测评。

 

 

金宇硕叼着鸡爪口齿不清:“谁给你说我是猫了,兽人跟普通猫还是不一样的。不许叫我猫猫!”

 

 

“也是,”李津宇坐在一旁一起啃鸡爪,“虽然我爸胃口大这一点跟他本体很像,但他也不是光吃肉。”

 

 

“你爸本体是什么?”兽人的本质是好奇,金宇硕一直觉得李津宇这个总是笑呵呵的爸爸跟他家楼下的哈士奇有点像。楼下的哈士奇亲近人,每次下楼打照面的时候会往他怀里蹭,还能趁机撸一把狗头。

 

 

联想到李镇赫毛茸茸的头发,金宇硕这个想揉人脑袋的想法从人家儿子转移到了爸爸身上。

 

 

“狮子。”李津宇语气平淡说得漫不经心,打开电视剧问问客人要不要看,发现界面停留在迪士尼系列。

 

 

屋内灯光敞亮,金宇硕终于看到刚刚因为隔得远而没看清的那根细长尾巴分明就是狮子尾巴,而狮子本人正在用这条万兽之王的尾巴卷着一根巧克力棒塞到嘴里。

 

 

“看这个吗?”李津宇顺着他爸的迪士尼界面打开《狮子王》,刚出生的小辛巴正被长老抱着眉心点上标志。

 

 

刚刚还把狮子脑袋当哈士奇蠢蠢欲动想摸摸的小猫咪此刻自觉挺直腰板正襟危坐,严肃得仿佛看得是《宇宙探秘》而不是《狮子王》。

 

 

“怎么坐这么拘谨?”李镇赫看到电视上在放迪士尼火速理完零食柜给儿子检查完一起凑了过来。

 

 

对于狮子金宇硕以前还只是听说过,远远地看上一眼。那时他见到的狮子体格庞大不爱理人,只往他们这边暼一眼就让路过的兽人有种由内而外的压迫感。而此刻坐在狮子旁边的小猫咪看到李镇赫温柔得把被暖气烘得有点打盹的人类崽子抱回房间又重新出来对他露出极具亲和力的笑。

 

 

“这狮子,真可爱啊。”金宇硕指指屏幕上的小辛巴,眼神却看着李镇赫。

 

 

3.

 

 

不知道是不是万兽之王的心理原因,金宇硕总觉得李镇赫家在首尔这个干燥高冷的冬季温度都暖上几分。

 

 

很久以后金宇硕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李镇赫用手罩住他毛茸茸的耳朵给了个中二的答复:“其实我把太阳捧在手心里。”

 

 

当然此刻怕冷的小猫咪躺在暖烘烘的客房里,露出个脑袋一脸神奇,神奇中又有点享受。小猫咪不仅怕冷还怕生,猫本就是独居动物,在这座陌生的城市独来独往惯了又不善于对别人示好,回家对着黑漆漆的房间一个人开再高的空调都觉得冷。

 

 

从暖乎乎被子醒来的第一眼入眼是被套上亮黄色的太阳,太阳配在深蓝色的底色,空气中都像是流着阳光烘烤过的皂香味。

 

 

一早醒来大脑当机,金宇硕用了几秒时间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何处。他贪恋温暖又是想什么做什么的性子,主动提出留宿的要求后李镇赫也只是笑着瞪大眼睛答应,临关门前绅士地帮他暗了灯。

 

 

是位温柔的小狮子。

 

 

李津宇来敲门的时候金宇硕正坐在床边摇晃着尾巴,猫咪的尾巴最为灵巧敏捷,还能抽空用尾巴给他比个心。

 

 

“宇硕哥,我爸爸做了紫菜包饭,”李津宇目光停留在这个神奇的尾巴上,“一起来吃点吧。”

 

 

在这里金宇硕不用遮遮掩掩拿无懈可击的面具把自己藏起来,李津宇看到果然猫高兴起来的时候尾巴会甩得特别欢。

 

 

李镇赫有种特别的反差感,昨天晚上金宇硕见到顺毛的小狮子戴着副黑框眼镜,习惯性地嘴角往上扬,周围散发得温和气息让人卸下戒备。

 

 

而此刻他将头发撩起梳成浪奔头,因为家里烤箱出故障而蹲在那里一脸严肃微皱起眉,狮子的威慑力这一刻不自觉流露出来。金宇硕收紧尾巴,稍微有点紧张捏紧手里的筷子,含了一口有点咸的紫菜包饭,被咬到的盐巴惊得瞪大的眼睛又不敢吐。若是李镇赫此刻回头看,能看到一只可怜无助中又带着点可爱的小猫咪。

 

 

“我爸爸今天去开家长会,”作为细腻的人类,李津宇端来一杯水,“所以他有点紧张。”

 

 

金宇硕看着厨房里缩成一团的背影点点头,“嗯,看出来是有点紧张。”

 

 

说是为了缓解紧张,金宇硕稀里糊涂坐上了副驾驶一同前往李津宇的学校。到了学校门口又稀里糊涂被紧张的人捏着手不肯松,一同进了教室。

 

 

他今天穿了白色衬衫,头发遮住刘海软软得放在额前,因为从来初次开家长会,进来的时候带着点猫咪专属的好奇眼神,是副容易让人亲近的样子。而眼前一片坐着的家长明显有点拘谨的表情,金宇硕很快就找到原因在于身旁这位面无表情的浪奔头狮子。

 

 

“笑一下。”金宇硕拉拉李镇赫的袖子。

 

 

后者闻言收了气息,露出一排大白牙,跟他拉着手坐在会议礼堂最末的两个座位。

 

 

“请问这位是?”教导主任来发材料的时候问了一句。

 

 

李镇赫一时之间还没想好怎么介绍,说是朋友,来参加家长会未免有点胡闹,说是亲戚,都还没咨询过金宇硕的意见。

 

 

“李津宇的妈妈吗?”教导主任扶了扶老花镜,露出一个「我懂得」表情,“津宇终于有妈妈了,妈妈一看就是善良温柔的人。”

 

 

突然无痛得子喜当妈的金宇硕瞪大眼睛机械性点点头,一脸假笑送走教导主任,就听到旁边有个幸灾乐祸的卡通音:“教导主任这提议不错。”

 

 

“嗷!”开会的礼堂后排角落传来一声惨叫。

 

 

动物守恒定理在这一刻消失,小猫咪敢打小狮子了。

 

 

4.

 

 

家长会接近尾声的时候李镇赫手机响个不停。

 

 

虽说看别人隐私不大好,但是李镇赫放得太堂而皇之以至于金宇硕不小心暼到了一眼他那个消息响不停的群名。

 

 

那个叫「一生一起走」的群名感觉下一秒就要响起上世纪80年代的金曲排行榜。所以听到他们群的团建活动时金宇硕也没有很大吃惊。

 

 

“旻奎约我去骑自行车,”李镇赫凑过来自言自语,“可是我一会儿要去打游戏。”

 

 

“那你不去吗?”金宇硕也把头靠过去,“他们不会伤心吗?今天天气很好哎,游戏晚上打也是可以的。”

 

 

金宇硕来到这个城市接触的人除了一下班就不联络的同事,其他更是萍水相逢。从来没有被朋友邀请过郊游,小猫磨着爪子语调委屈,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宁可在家在孤独世界打游戏也不和朋友出去玩。

 

 

“可是旻奎会带他对象一起来,”狡猾的狮子循循善诱,“我一个人去多尴尬,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正好凑个对。”

 

 

“好啊!”要不是教室人多,小猫咪又想甩起他的尾巴晃两圈以表高兴。全然忽略了狮子刚刚的对话中隐约出现了「对象」这个词。

 

 

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昨日初雪过后又升起了太阳,太阳一出现风就带着雪雨逃匿,午后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

 

 

金宇硕推着自行车吸吸鼻子,闻到了熟悉气息,转过头寻求李镇赫的确认。对方点点头,指了指金旻奎身边被他护着学骑车的那个卷毛小男生。

 

 

人类的速度和力量远远不够,却依然在小卷毛车头东倒西歪整个人快摔下来的时候想第一时间把人护在怀里。

 

 

小卷毛一受惊就藏不住两只贵宾犬耳朵,耳朵吓得都快竖起来了,企图露出短短的尾巴维持平衡。

 

 

金宇硕看着两个小朋友咕噜噜在草地上滚了两个圈。金旻奎还没来得及帮他拍拍衣服的草屑,卷毛小男生又不服输嘟着嘴飞一般重新踏上自行车。

 

 

“亨俊从小就在旻奎身边长大,”李镇赫补充道,“在他还不能成人型,是小狗的时候,就是旻奎小时候抱回来的。”

 

 

“那真好,”金宇硕语气中有点羡慕,“有个人一直在自己身边。”

 

 

说这话时没发现李镇赫已经不知不觉放缓了脚步,两个人从一前一后改成了并肩的姿势走着。这个公园里没什么人,不远处正在学车的两位聚精会神,宋亨俊还没把耳朵收回去。金宇硕推着自行车还河边走,尾巴下垂只就尾尖就一点点扬起,是小猫咪最放松的状态。

 

 

小猫咪扬起的尾巴感觉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金宇硕回头看见狮子细长的尾正勾着自己毛茸茸的黑色尾巴。而狮子本人正装模作样看天看地看远处的风景,就是不看他疑惑的眼神。

 

 

“你干嘛?”小猫咪先把尾巴收回,却被狮子勾着不肯松。

 

 

“你不是说有人在自己身边真好吗?”李镇赫反问,又怕他生气,还是悻悻把尾巴收回去。

 

 

下一秒推着车把的手就被人扣住,金宇硕的语气无奈又觉得有点好笑:“这就放弃了?你能不能追得持久一点?”

 

 

母胎solo的小狮子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一见钟情的心思,殊不知种种表现已经把「我想追你」四个大字刻在了脸上。

 

 

当着他的面,金宇硕把自己手里那辆自行车往旁边一旁,还踢了一下踢得车轱辘咕噜咕噜转。

 

 

“啊,它坏了,你载我吧。”说着坐上了李镇赫那辆车的后座晃着腿摇着尾巴。

 

 

被迫坏掉的自行车:?

 

 

李津宇有天下午去了朋友家晚上回来吓一跳。

 

 

家里宽敞的客厅地毯上趴着一只狮子,狮子宽大浑圆趴在地上闭目休息,黄金色的鬈发上卷着一只小小的黑色的猫咪。

 

 

他爸很少有露出原型的时候,很早之前李津宇对金旻奎能时不时抱着露出原型的贵宾犬羡慕不已,回来跟他爸暗示自己也想抱着狮子睡觉。

 

 

被他爸拎着后衣领提到书桌前表示:“看你挺闲的,不如再做张考卷吧。你上次考试几分来着?”

 

 

“阿爸!”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人类崽子委屈怒吼,他爸摆摆手留下个冷漠的背影。

 

 

后来他才了解到兽人的原型异常脆弱敏感,只有遇到认定终身的爱人后才会在他面前显露出来。

 

 

李津宇把轻手轻脚绕过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临开门前他看到黑色小猫咪甩了一下脑袋起身,转身跳到狮子胸前蜷成一个圈。狮子就着小猫的姿势也蜷成一个圈,把这团小小的黑色护在中间。

 

6.

 

 

到了冬季过半下雪已经成为常态的季节,李津宇要去一次时间不长不短的修学旅行。

 

 

临走的那天早上金宇硕和李镇赫从送到家门口,又跟着送上了车,车开到学校小朋友排着队上大巴。

 

 

感情柔软的狮子抱着即将短暂离开的儿子,脸埋在左肩掉眼泪右手揉揉儿子的小脑袋。金宇硕站在旁边也被感染到,伸手抹抹眼泪。

 

 

“阿爸,”李津宇成熟地开导明显舍不得的爸爸,“我只是短暂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们要在家等我啊。”

 

 

李镇赫点点头,在载着儿子的车走后又抱着金宇硕吸吸鼻子嗷嗷两声。

 

 

还没等李津宇回来,金宇硕又得到李镇赫要暂时出差的消息。他孤身一人在时间长河前进中拥有了温暖与爱,开始从每天热热闹闹的早晨中贪恋红尘气息。现在又一下子回到一个人的状态还有点不习惯。

 

 

没有狮子的屋子又变回了冷冰冰的气息。

 

 

金宇硕想了一下,在等待他们回来的这段日子又收拾收拾回到自己的房子。

 

 

这房子他认识李镇赫后不怎么回来住,回去以后才发现地主家无粮水库里没水,冰箱里除了过期的水果罐头空空如也。

 

 

金宇硕去了趟超市填满冰箱和食品柜。他第一次认识李镇赫那天,那人买了十几种不同的泡面说完做一个泡面测评。最后测评也没做成,十几种泡面在懒得烧饭的日子里被他们俩和和美美地分了吃掉。

 

 

这次他问李镇赫要了份清单,真认认真真把每天一包把每种泡面做好笔记开始赏味测评。

 

 

直到最后一包泡面吃完的那天正好冰箱里的水果罐头也同时吃完,金宇硕甩甩尾巴记完最后一天测评笔记。

 

 

他没再去超市搬一堆粮食回来,因为这一天狮子带着旅行回来的儿子来接他回家。

 

 

慢悠悠跟在后面往李镇赫家里走的路上,金宇硕发现气温转暖春光漏泄原来他的太阳回来时,冬天寒冷的时节已经过去。

 

 

那只在外独立坚强的小猫咪又可以放下戒备情绪,重新安心展露最柔软真实的一面。

 

 

世间荏苒冬春谢,跨过时间长流后,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Fin.

 





 

 

 

 

 

 

 

 

 

 

 

 

桃扑冰茶

关于月亮、秘密和夏季的情歌

夏天正式来临之前总会下一段时间的雨,所以今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晚。


李镇赫在年中的时候搬到了现在独居的屋子里,经纪人跟他说房子搞定了可以搬进去,结果挑了个最忙的时候手忙脚乱几乎是逃难的速度把几个大箱子堆到了新屋。


他在箱子堆里躺了一个礼拜后才发现从卧室的阳台看出去,房子的西面有个坡,是一条很陡的小路。首尔的地势在居民区有陡坡不奇怪,所以他端着马克杯从阳台上走开,又鬼使神差重新回来。马克杯被放在桌上冒着白色的热气,手机屏幕对着阳台发出“咔嚓”一声。


坡道一直延伸到很远的马路,红绿灯成...

 

夏天正式来临之前总会下一段时间的雨,所以今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晚。

 

 

李镇赫在年中的时候搬到了现在独居的屋子里,经纪人跟他说房子搞定了可以搬进去,结果挑了个最忙的时候手忙脚乱几乎是逃难的速度把几个大箱子堆到了新屋。

 

 

他在箱子堆里躺了一个礼拜后才发现从卧室的阳台看出去,房子的西面有个坡,是一条很陡的小路。首尔的地势在居民区有陡坡不奇怪,所以他端着马克杯从阳台上走开,又鬼使神差重新回来。马克杯被放在桌上冒着白色的热气,手机屏幕对着阳台发出“咔嚓”一声。

 

 

坡道一直延伸到很远的马路,红绿灯成了黄豆大小的点,两旁的建筑物像是安静的火柴盒,下午五点的夕阳把坡道一分为二。

 

 

他想起很早以前上学时也会经过这么陡的坡。需要用绳子抓着爬上去的陡度,他记得他在节目里说过这段,那个时候刚出道,要求加点夸张手法做综艺效果。他又想起来刚出道那会儿出室外节目,也是这么陡的坡,夏天来临前的雨季把地面打得湿漉漉,造型师给有的成员配了不防滑的鞋。

 

 

爬坡成了互帮互助的场景,金宇硕一开始抓了他的后衣角走一步滑三步,后来李镇赫忘了自己什么时候伸出手,后者没有什么犹豫就把手递了过来,他只记得节目录了很久,那时候牵手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人总会在深夜怀念往昔,特别是往昔的人带着全新的样子出现在家里电视上。

 

 

金宇硕一个人上节目的时候会变得有点不一样,李镇赫突然有点想不起这个人刚出道那会儿一起录制时伶牙俐齿,甚至有时会拿身边人磨磨牙的是什么样子了。

 

 

这么一算李镇赫想,他和金宇硕除去公司碰面时匆匆打给招呼,有段时间没见了,以他喜欢夸张的性格,这已经可以称之为,很久不见。

 

 

 

一起录节目是经纪人kkt通知他的,跟之前其他行程一样归在每周会汇总通知他的行程单里。李镇赫有时候会懒得看,顺口一问还有谁录制,他的经纪人刚来没多久,中间漫长的那段岁月一点都不知道,语气都没什么异样报给他。

 

 

李镇赫回复的语气也没有其他异样,他说,哦知道了。

 

 

直到录制前一晚,收拾行李时那种不真实的后劲才返上来。过去一起度过得,那些隐秘的轰烈的岁月被藏在落锁的花园角落里,因为无人打理任由杂草丛生,现在他在黑暗的花园里看到了这个季节最后一批萤火虫,对着转瞬即逝的明亮弧线有点茫然失措。

 

 

一个人住也有坏处,譬如空调坏了也是在很晚回到家以后才发现的。在镜头下的时候李镇赫浑身精力会被抽走一半,他盘腿坐在摊开的行李箱旁边走神,直到有只蚊子嚣张得乱飞,李镇赫才回过神抓起电蚊拍,全身心得在闷热的房间里决一死战。

 

 

距离第二天一大早出发没剩多少时间,打蚊子是李镇赫目前能找到唯一可以暂时不用理行李的正当理由。

 

 

直到电话响起来。

 

 

拿过手机,可能因为之前太久没打过电话,李镇赫发现自己忘了改备注。

 

 

接电话之前他做了三次深呼吸六次清嗓,坐到沙发上背挺笔直,努力让自己声音保持低沉。

 

 

“你在哪儿呢?”

李镇赫听到电话那头这么说,初夏夜晚吹起了风,从他没关紧的窗户里扑进来,房间变得不再闷热,又听到明天就要见到的那个人提问,“我又在哪儿?现在是哪一年?省准。”

 

 

傻蚊子自投罗网飞到电蚊拍上发出轻微的“趴”一声,因为电话那头长时间的沉默,金宇硕又试探性叫了一声:“李省准?”

 

 

 

金宇硕家李镇赫之前一次都没去过,尽管隔得并不远。按响门铃后过了一会儿里面才开了门,伴随着好一阵响动和狗叫声。

 

 

第一眼看到的是狗,毛茸茸一团的小白狗贴在门框对他摇尾巴。这只狗李镇赫在公司见过几次,当时狗被抱着拍画板,恰逢李镇赫在隔壁拍vlog。

 

 

李镇赫这边结束门一打开就看到有团小东西挡在门口,吐着舌头对他尾巴摇得飞快,又扒拉小短腿站起来朝上伸伸爪子。手机还挂在自拍杆上,他取下来把自拍杆放在一旁,一只手把狗抱起来,另一只手抽出来打电话。

 

 

再后来金宇硕赶了过来,额前的头发有细碎紊乱,应该是个人拍摄到一半发现狗丢了正在满屋子乱找。

 

 

“谢谢。”金宇硕接过去说。

 

 

“没事。”

 

 

这算是他们之间分手后短暂又难得的一次对话。

 

 

“怎么回事?”李镇赫换了鞋进屋,把挡在门前围着他脚边绕来绕去的小家伙也顺便抱了过去。

 

 

金宇硕正坐在沙发上,他几个月前做过激光手术,不过此刻他好像忘了,正眯着眼睛研究手机。新出的手机没有home键,看出来金宇硕好像对自己的手机不太熟,翻来覆去研究通讯录名单。

 

 

对自己的狗也不太熟,李镇赫坐在沙发另一侧,手里的小家伙又沿着沙发小短腿吧嗒吧嗒往他亲爸那里拱。

 

 

“它叫什么?”金宇硕有点疑惑得摸摸狗脑袋。

 

 

“哒哒,”李镇赫回答他,犹豫两秒晃晃悠悠报出只有金宇硕才能起出来的全名,“叫Maison哒哒。”

他往沙发那边又挪过去一点,问:“你还记得哪些?”

 

 

“出道一年左右吧。”金宇硕眨眨眼睛,盯着眼前放在桌子上的水晶球,水晶球里最后一片雪花掉下去的时候,才继续开口,“我一醒来就觉得奇怪,不在宿舍也不在酒店,没有成员,只有一只狗,打开手机告诉现在是2020年。”

 

 

他又补充道:“我应该是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

 

 

李镇赫注意到他确实头发还湿漉漉的,把睡衣领口染了一小片深色,就是睡衣的纽扣从第二颗开始系错了。

 

 

不错还记得穿睡衣,李镇赫想,还记得第一个给他打电话。

 

 

再坐过去一点,随意撑在沙发布料的手指可以轻易碰到金宇硕细软的睡衣角,看到因为系错而敞得过于大的睡衣前襟。

 

 

金宇硕感到本来就没几两肉的脸颊肉一阵痛,李镇赫的脸靠得很近,一阵搓揉后又上来掰他眼睛。

 

 

“干什么?”金宇硕觉得现在说话有点漏风。

 

 

李镇赫皱着眉头神情看起来有点严肃,又松开,不知道从哪儿先来个小镜子,说:“还好,应该只是你脑袋失忆,还没上升到空间纬度扭曲穿越时空的高度。”

 

 

把镜子还往前怼,他在这方面的思维特别认真,没注意到当事人正在深呼吸克制一拳伸出来的拳头。

 

 

“麻烦的是明天有行程,两天一夜的半真人秀。”李镇赫念念有词,故意带着点报复性的吓唬成分,“你还剩几个小时我给你可以圈出这几年要记住的重点,以防露馅。”

 

 

金宇硕家的空调温度很低,可能是因为开空调把空气中水分抽走,也可能因为别的原因,李镇赫开始一刻不停地喝水。

 

 

金宇硕习惯性得伸出手指往鼻梁做推眼镜的动作,结果扑了个空,手又回到膝盖上揉揉躺在腿上的哒哒。狗子还认得他身上的味道,身子趴在他身上睡觉,尾巴一甩就甩到李镇赫腿上。

 

 

“省准。”金宇硕又叫他,眨巴眨巴眼睛摆出个笑脸。

 

 

李镇赫握着装冰水的杯子,皱着眉放回桌子上。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凭什么这么多年所经历的相伴相恋疏远争吵分手只剩他一个人记得。他们一起在土地上撒下种子种出玫瑰,玫瑰花又被时光带走凋零,剩下满地荆棘,又被放了一把火,最后只剩下干旱贫瘠,没有未来也斩断过去的沙漠。

 

 

结果金宇硕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任意门,忘记了中间全部过程,回到了一开始的起点。

 

 

更头疼的是按照金宇硕剩余记忆的时间点,他做出自然得把下巴勾在他肩膀上的动作并不奇怪。

 

 

只有一瞬间的僵硬,金宇硕身上熟悉的味道让他松懈下来,还能伸手拍拍他的背。

 

 

李镇赫反省了一下,也怪他自己,毕竟他在圈重点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说出他俩已经分手的事,他姑且称为来不及。

 

 

“你不去吗?”金宇硕在尝试习惯叫他“镇赫”

 

 

李镇赫彻底认输,他点点头:“我也去的,明天我也会去,以你……亲密朋友的身份。”

 

 

头靠肩膀的动作让身体的空间挤压,被挤得不舒服的哒哒跑到沙发另一边宽敞的地方。

 

 

李镇赫突然恶从胆边生,想起来刚出道那会儿的某场签售金宇硕跟他开的玩笑。

 

 

“叫声哥听听。”多年后李镇赫幼稚得用一模一样的话回击,因为心虚后半句说得特别快,“你看严格来说你现在21岁,我25岁对不对?”

 

 

空气中闪过一丝沉默。

 

 

金宇硕咧开嘴摆了个和善的笑容,难得乖巧叫了声:“哥~”

 

 

被叫的声满意点点头,把脑袋突然往前,几乎是贴在金宇硕旁边,笑得很开眼睛都眯起来,得寸进尺说:“来叫声欧巴听听。”

 

 

正躺着睡觉的哒哒听到一声哀嚎,甩了甩耳朵又缩回去继续睡。

 

 

 

 

金宇硕的失忆症成了秘密。

 

 

21岁的金宇硕面对新环境依然是羞涩慢热的性子,只是那时候他很少一个人上节目,李省准教过他为了争取分量可以和熟的周围人cue点梗开玩笑。

 

 

其实这句话他还记得。来录制的路程中李镇赫又跟他说了一遍,一样的神情,会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金宇硕觉得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他坐车时老是不关紧的车窗里吹进来的风依然会把他的刘海吹得到处乱飞,像只傻乎乎的大型狗勾。

 

 

工作人员说,金宇硕和李镇赫开始形影不离。连录制中也会下意识得跟随另一个人的行为。

 

 

金宇硕向来自诩精神力强大,万事不可打倒他。闲暇的时候李镇赫会在家把电视机一直放着,金宇硕很忙,上的通告越来越多,李镇赫发现他逐渐有了沉稳强大会照顾人的形象。

 

 

录制的第一天阳光很晒,空气出奇得好,金宇硕开始笑盈盈得怼他。他说话的时候会习惯性伸手搭在他肩上或者后背,手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后背,趁着摄像机录不到的地方,贴在后背的手还会蜷起来挠啊挠。

 

 

“逗镇赫是一件很好玩的事。”金宇硕曾经说过。

 

镇赫在身旁的时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金宇硕没说出口的话。

 

 

李镇赫觉得行程期突然失忆这件让危险又麻烦的事也不算太坏,有只龇牙咧嘴哼哼唧唧的腹黑小猫回来了。

 

 

还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是同岁,李镇赫有时候会把他当小孩宠。这下他真的成了小孩。

 

 

 

到了下午气温回升开始变得更热,录制的地方是个韩屋,休息间隙金宇硕坐在推拉门旁,屋檐把阳光分割成明暗分界线。金宇硕手掌撑着地面支撑住上半身,把腿伸出去感受到阳光后又缩回来,重复着这个动作。

 

 

他刚补完妆,在等导演叫下一轮拍摄。

 

 

李镇赫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每到一个节目都在努力扩建人际关系。

 

 

李镇赫又回来了,手机端了个纸碗在金宇硕旁边坐下,低头看是一碗珍贵的炒年糕。

 

 

金宇硕不爱吃甜品,李镇赫是知道的。这个人不爱吃的东西碰都不会碰,李镇赫也知道。所以他去工作人员的午餐车里要了一碗韩食。

 

 

竹签在小纸碗里戳来戳去,最后把里面为数不多的鱼饼挑出来串在一起。

 

 

“张嘴。”李镇赫把竹签递过去,还顺便用手指抹掉他刚补完妆的嘴角留下的食物渍。

 

 

“等过两天没行程了我陪你去看医生吧,”李镇赫手里的竹签追逐一个滑溜溜的年糕,语气柔和在安慰他,“那医生我认识,放心吧不会把秘密说出去的。”

 

 

金宇硕转过头看着他,点点头说:“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隐蔽的对话让金宇硕产生一种大明星带着圈外妻子偷偷摸摸找相熟医生产检的神奇感受。

 

 

他摇摇脑袋甩开乱七八糟的脑洞,接着问:“你最近有空了?”

 

 

“啊……嗯。”李镇赫腮帮子嚼得满满对他点点头。

 

 

院子里吹起一阵风,带来树叶交错的沙沙声,这声音在人声鼎沸的屋内无人在意,金宇硕眯起眼睛手指在木地板上轻轻打着节拍,开始哼歌。

 

 

他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比风声还轻,李镇赫默不作声转过头盯着他。

 

 

“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个旋律,”注意到身旁目光,金宇硕笑了一下,又看着李镇赫眼睛提问:“你知道这是哪首歌吗?”

 

 

这下李镇赫回应他的眼神不说话,他当然知道。那个时候刚在一起,两个人偷摸着从宿舍溜出来。首尔的凌晨路灯寂寥,出逃的兴奋感一过,转了半天没处去,跟三好学生一样回到了公司练习室。

 

 

金宇硕哼着简单的小调,说我写首歌给你好不好?

 

 

后来李镇赫猜他只是随口一提,忘了这件事。到分开的时候都没能听到金宇硕给他写的情歌。直到很久以后他看到金宇硕有个许久不更新的小号,放了一小段音节。

 

 

很短一小节,从来没听过的歌,他记得有句歌词,

 

“太阳下山了,月亮出现的时候看不懂他的影子。”

 

 

 

 

可能因为天气好,晚上的月亮特别圆。白天的录制大多数是游戏环节还好一些,晚上坐在篝火旁的谈话环节开始前,李镇赫把金宇硕拉到旁边千叮万嘱背熟了,说话的时候贴得进,顺手捏捏肩膀敲敲背,仿佛有种上场打拳击的紧迫感。

 

 

金宇硕嗯嗯啊啊喝着水,一抬头岔开话题惊叹:“今天月亮好圆哦!”

 

 

气得旁边的人直磨牙,一抬头跟着惊呼:“确实好圆哦。”

 

 

旁边路过的金在奂停下来眨巴眨巴眼睛,他不知道他俩各怀心事在看月亮,跟着做抬头看天的动作,然后是路过的工作人员,队伍逐渐壮大,直到主pd加入进来。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句:“在看什么呢?有ufo吗?”

 

 

紧绷神经劳累一天的人们瞬间笑作一团,笑乱中有人悄悄手指牵住另一个人的手指。

 

 

另一个秘密在萌芽。

 

 

 

回去的时候公司派了两辆车,时间很紧,都得分开去赶不同的行程,这次是一个人的行程。李镇赫用两天养成一个新习惯,差点跟着金宇硕上车,被自己的经纪人拎着领子抓回来。

 

 

金宇硕坐在副驾驶对着他笑,把窗户滑下来对他招手。

 

 

“记得想我!”金宇硕这句话来的猝不及防,在经历了漫长的冰河期,已经很久没有相互对话后。

 

 

周围依然喧喧嚷嚷,李镇赫依然保持表面的笑容,头脑却进入了短暂的静默。

 

 

其实关于金宇硕这个破绽百出的秘密他早就识破。

 

 

感情的沉淀和眼神骗不了人,更何况金宇硕时不时会露些小破绽。

 

 

不过李镇赫依然陪他玩完了这场失忆游戏。花园里那片干涸的土地荒废太久了,他不是唯一那个饱受折磨的人。

 

 

回去的车上,下午五点钟的光线斜斜透过车窗照在身上,手机显示有条新信息进入。

 

 

他头靠在阳光中深呼吸几下,带着希望打开手机屏幕。

 

 

是来自金宇硕的信息。

 

 

上面写着:“我们从头来过吧,镇赫。”

 

 

从一开始的时候,在月亮和太阳能并肩相望的夏季,跨过错过的时间,把轮回打破。

 

 

 

 

Fin.

桃扑冰茶

在神精致的记录和预言里

1.


第一次见到李镇赫那一年我十六岁,伴随着阳光、水汽和一闪而过的彩虹。我把这种不常见的现象称为宇宙的光。


凌晨的时候经历了短暂风暴,天气开始了一年中最变幻莫测的时节。到了下午放学后藏着雷电的乌云悠然飘走后天空跟着一道道白色手帕,我坐在便利店沿街的长桌旁捧着一杯口感并不怎么好的冰美式,旁边那桌传来拉面的香味,我身上还披着不合身的校服外套。


外套不合身到过大了,从肩膀到袖长都空出来一块。袖口幼稚得缝上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图形,我看了好久才勉强认出这可能是一只狮子。幼稚到了极限就有种神奇的魔力,在我第二十七次偷偷翻出来看时竟然发现这个丑狮子丑得别致丑得可爱,丑得跟他主人一样让...

1.


第一次见到李镇赫那一年我十六岁,伴随着阳光、水汽和一闪而过的彩虹。我把这种不常见的现象称为宇宙的光。



凌晨的时候经历了短暂风暴,天气开始了一年中最变幻莫测的时节。到了下午放学后藏着雷电的乌云悠然飘走后天空跟着一道道白色手帕,我坐在便利店沿街的长桌旁捧着一杯口感并不怎么好的冰美式,旁边那桌传来拉面的香味,我身上还披着不合身的校服外套。



外套不合身到过大了,从肩膀到袖长都空出来一块。袖口幼稚得缝上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图形,我看了好久才勉强认出这可能是一只狮子。幼稚到了极限就有种神奇的魔力,在我第二十七次偷偷翻出来看时竟然发现这个丑狮子丑得别致丑得可爱,丑得跟他主人一样让我老想看他。



“你乖乖待着吧。”我拿手指点了点,又翻了回去。指尖扣着腕口,幅度轻微,藏着谁也看不见的心思。



这衣服在我身上挂了一天,让我一整天都有点神游,连带着点不知从哪里升起的心虚。明明是它主人大大方方说要借给我,自然我接过来的时候略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扭捏,然后用我没受伤的那只手装作无意得接过来,并且完美控制住了表情。



到了春天快要入夏的时候,天气就真的很难以琢磨。我捧着半杯冰美式站在操场外,看到明明是阳光普照中毫无预兆被强风吹来了朵迷路的乌云,太阳足够低,我的视线眯起眼睛凝视思考那隐约出现的是不是彩虹。



再回过神快到眼前的球成了慢动作,我一只手还拿着咖啡,也没敢拿另一只绑着绷带的手去挡,下意识整个人侧着身体倒。结果就是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剩下的半杯咖啡来了个完美越狱全撒在我半边校服上。



“哇偶……”一个瘦瘦长长的影子站在我身旁足足几步远的地方抱着偏离路线的篮球眨巴眨巴眼睛,指着我一片狼藉的衣服问:“你没事吧?”



有事。我想说,咖啡混合布料的味道并不好闻。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如果现在把原因怪在篮球身上算不算碰瓷,捧着篮球的人倒是转身把球扔回场地,拽着我胳膊往洗手池的方向走。



篮球砸在空旷的球场上捎带回声,我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雨停了,太阳依然照在空中,混着水珠的篮球裹了一层晶莹的光。



那个人负起责任把我的衣服放在洗手池鼓捣了一阵,效果比我在期中考试前临时抱佛脚还甚微。



“那什么,”我很久没见到这般越挫越勇百折不挠非要给我洗校服的人,挠了挠脖子想跟他说,“没事算了吧。”



水龙头流动的声音还在响,我穿着短袖打了个响亮无比的喷嚏。



“我带回去洗吧,明天给你。”说罢他装作无意扫了一眼我被绑带缠住的手腕,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给我。



抛出来的一瞬间衣服张开,我匆匆接住归拢在我手掌间,吸吸鼻子闻到了空气中湿漉漉的味道。



这个味道附在那件短暂属于我的校服领子上一整天,让人很容易神游,连带着一大堆关于他主人的想法。



我妈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把我神游的心思瞬间拉了回来,问我:“宇硕,你放学了吗?什么时候到家?”



还没等我回答,又噼里啪啦跟上一句,“早点回来,有亲戚搬到了我们小区后面那块的小楼里,晚上要去做客。”



“哦,”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耸耸肩,“知道了。”



随意应付着我妈的催促,依然是双手揣衣服兜里慢慢往回走。黄昏拉着长影在天空中泛起火烧云,一直延伸到夜色的交界处。



太阳要下山了,我停下脚步抬起头和神面对面发呆。



幕着雾与雨的黄昏可以接近翌日阳光的照耀吗?我发出提问。



神没有回答我,他寂静无声。



2.



一个小时后神把选择题抛给我自己抉择。



我端着糕点随着妈妈来到传说中的亲戚家院子里,夜风吹过时身上那件不属于我的校服被吹起衣角往它主人的方向飘动。



“这是你小舅舅,”妈妈跟我介绍,又扶着我的背把我往前推,“这是……”



我看着刚刚还在纠结明天怎么找到他还校服的人站在我面前,旁边站着的应该是他爸。考虑到远方亲戚前的形象问题,我秉着一惯在长辈面前装出来的乖巧笑容,笔直朝那位中年男子走去,叫一声:“小舅舅好。”



“镇赫才是,”我听到我妈的声音在身后想起,“虽然你们一样大,但是从辈分来说,你得叫他小舅舅。”



后来李镇赫形容他从我瞬间瞪大的眼睛中同时看到了咬牙切齿和不可思议两种,还有因为剧烈眨眼而像蝴蝶翅膀一样扇动的睫毛。



颇为壮观,他这样跟我形容。



当然,那时在我知道他已经提前了解我的身份并且故意不告诉我后,在他张狂的笑容中给了他不轻不重的一拳。



“大侄子好。”李镇赫没藏住声音里的雀跃。



我一个下午因为一瞬间心动而自我营造的美好剪影被他这一声喊得粉碎,还能感觉到额角有青筋在突突跳。



“呀!”我举起拳头。因为身上他的校服袖口过长而半只手依然保持包在里面的样子,露出四截白嫩嫩的指节,看起来没什么威胁力。



李镇赫张开手把我的拳头包了进去,他的手很大,应该比我张开还要大上一圈,手心暖暖的,轻微用力握住把我往屋子的方向带。



“进屋吧。”李镇赫说,后面又跟了很轻一句,“真可爱啊,小可爱。”



而我当时的想法竟然是,谢天谢地我没有从他这句话中听出“长辈”的慈祥语气。



3.



晚餐时间跟以往所有的做客场面一样,充满着大人间你来我往浮在表面的寒暄。我机械性的筷子夹着菜放在碗里,低着头把筷子翻来覆去打发时间。



感到小腿肚被人碰了一下,发现坐在旁边的李镇赫正在跟我使眼色。不好当成没看到的样子,我又瞪大眼睛朝他眨巴眼:要干嘛?



眼色游戏只来往了一个回合李镇赫就干脆放弃,放下筷子和他已经清空的碗,转头和一桌大人说道:“我带宇硕去其他地方转转吧。”



李镇赫家小楼的上铺着一层厚地毯,拖鞋踩在上面陷进去软软的小坑,将所有声音吸收得安静。


李镇赫带着我绕过曲折的楼梯,又穿过二楼长廊,来到二楼尽头的露天阳台上。打开阳台玻璃门的瞬间我想起来天气预报报过今晚降温,在城市霓虹灯下逊色的星星,同夜与风溶得一片模糊。



我站在他后面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四周。他应该是刚搬过来,小楼很久没人打理过的样子,爬山虎挂满了半面墙开始往阳台上的趋势,屋瓦的角落里还长着青苔。从二楼开阔的阳台,可以看到我那件被咖啡打翻的校服晒在院子里被夜风吹得左右飘荡。



李镇赫就这么席地在露天阳台上盘腿坐下来,又转过身向我招招手,拍拍他身边的位置。



见我还没动作,跟上一句:“没事啦不脏的,而且反正你穿着我的校服。”



他说话一着急的时候头会下意识往下一用力,腮帮子捎带鼓起来,看起来很可爱。可爱得让人很容易心里酥酥的,又暖乎乎。



我就真的跟着他坐过去,刻意地跟他说:“谢谢你的校服,我明天就洗好还给你。”



“不过……”我拉高声线问,“所以你今天下午的时候已经知道我了吗?故意不告诉我的?以普通同学的身份?”



“有吗?瞎讲,哪有普通同学!”李镇赫被我眯起眼睛盯着,极不自然得强行换个话题。



他向我伸出手,说:“我口袋里的东西还给我,我忘记拿走了。”



我把头偏过来,下意识把手伸向口袋。李镇赫的校服口袋鼓鼓攘攘放了很多,从润唇膏到打火机,还有个摸起来手感不错的毛球,就是没有钱。



想到我在便利店结账时满口袋找钱的悲惨经历,又有点血压上升的感觉。



“你口袋里不放钱吗?”我把沉甸甸的一口袋东西还给他,看到那块打火机的黑色镜面反射出一闪而过的月光。



并没有把手收回来,带着遇到同类的相惜眼神,刻意得挪动往他身边做近一点,“我的呢?”



在我下午因为走神灵魂绕着阳光旋转的时候,把重要的东西忘在被李镇赫拿去的我隐秘的校服口袋里。



他低着眸子长呼一口气,终是起身回房间去取。



我意识到我好像想错了。



“你抽烟吗?”他重新回来坐下,手背朝上,拢着手把烟盒放在我手里,又停顿一下,“我以为这不是你的?”



我不再看他,抽出一根叼进嘴里。夜深了,月色变得严肃,放眼在精雕细琢的夜景中,让人的心事也凹凸出来。



“在我口袋里怎么会不是我的?”打火机没有被他收进去,我重新接过来,夜色中亮起淡淡的火焰。



“我倒是还以为你的打火机有正式工作。”我反问他。



李镇赫过了两秒才意识到我这句话的意思,摇摇头解释道:“我不抽烟的,打火机是上午班里有同学过生日。”



烟蒂掉到了地上,我小声自嘲,却没有放下指节间夹着的烟:“还是只有我是坏人啊。”



李镇赫完全把身体转到我这个方向,把手向我这个方向靠近。



“抽烟怎么会是坏人?”



我听不出他这句话的语气,只看到慢慢向我伸出来的手松开,他手掌心躺着两根棒棒糖。



“吃吗?”李镇赫问我。



得到我略带嫌弃的拒绝后他又转了回去,从他重新坐回来后,我们的距离变得靠得很近。



烟草味和草莓糖的甜味在同一空间缠绕,在这个空旷夜幕中我叼着烟他叼着棒棒糖,享受在进入大人世界前最后的简单。


4.


回去前李镇赫还是把那颗剩下的棒棒糖塞进我口袋里。带着褶皱的漂亮糖纸,躺在口袋最深处,走路时手塞进口袋里,我总下意识用手指绕着它转。



“你爸应该已经回来了,不知道家里留的饭菜够不够?”妈妈走在前面,她走得很快,想必在挂念着今天值夜稍微有点晚回的我爸。



其实也没有很晚,稍微再等一下爸爸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做客。我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这么做,我向来善于扮演沉默听话的孩子。



另一个原因,是按照我妈什么都藏不住的性格,她自然会自己说出来:“他们家做生意出了事现在还在官司里,你爸在警察局工作总归还是小心点别走太近。”



她说这话的语气和平常聊电视剧没什么两样,和刚刚上扬着声调在客厅里寒暄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哦…”我心不在焉回她。



向来知道大人的身体里藏着千百个面具,不同的场合可以随时换上,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也没事别和他家孩子走太近,不知道他家教育环境怎么样,”我妈还在前面走,一边喋喋不休,“妈妈对你以后也没什么期望,只希望你多和优秀的人相处,我们以后当检察官好不好,或者医生也不错……”



我没再继续跟她往前走,月光变得寒冷,月亮缄默不言。妈妈没有停下往前走,声音逐渐远去,身影融入黑暗里。



大约是我伪装得太好,妈妈从来都不知道其实我从来都不是好孩子。她不知道我会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肆无忌惮抽烟,不知道我会翘掉一整节数学课去操场画画,也不知道我手腕的伤根本不是我口中的骑车硌到了石头,而是跟人打架的痕迹。



自然也不知道我比她想得要不听话得多。



所以这次我没有回应她,不知道是为了妈妈说的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5.



早晨上学前我准时出门,跟往常一样往小区出口方向走。走过花坛确认远离我妈的视线范围,又折往另一个方向,向小楼那排走过去。



前几天阵雨过后气温开始一点一点升高,还没有到太热的时候,走在路上会有些微风。我走得很快,快走到的时候闻到空气中有薄荷叶的清香,能看到藤状植物绕满了半壁墙。可能因为不是高楼,阳光好像会格外眷顾这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这里来,明明什么都没有跟李镇赫约好。我怀着一点点小心思站在他家院子门口,他家院子的外门矮到看起来没什么防御作用,倒是很有观赏性得种了一簇秋海棠。



也没有站多久就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李镇赫看到我的时候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的,嘴角冒出抑制不住的笑意。



“你找我一起上学啊?”他问我说。



我走路习惯性走得慢,和妈妈一起走的时候总是会把距离不知不觉拉大。李镇赫倒不会,他会刻意调整步伐跟我保持个刚好并肩距离。



“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早餐店想问你要不要顺路一起?”我答非所问,话音刚落抬头的时候正好能看到他嘴角还留着一点点没擦干净的果酱。



气氛变得有一点点尴尬,我接着说:“啊……那个……如果你吃过了那我明天来找你也行。”



“没有啊,我没吃早饭,但是你明天也可以来找我。”这下我没有看错,他的眼睛真的变成亮晶晶。



鬼使神差,我的手先于大脑一步在他凑过来跟我说话的时候拿大拇指指腹抹到他嘴角残留的果酱。



手指触觉碰到温热脸颊的时候理智回巢,有那么十几秒手还愣愣保持在原地没有动作,这下我把气氛彻底变得尴尬,低着头仓皇出逃。



李镇赫的声音还在身后叫我:“呀,宇硕啊,金宇硕!”



我听到气泡水崩开后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在围着我打转,李镇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余光几乎可以瞥见他飞扬的衣角,余光灼热一直烧到耳旁。



我开始撒腿往前跑,带着热气的风顺入胸腔,把这几天各种纠结在一起的心情化得软乎乎。跑了一段距离后终于停下,转过身对放弃追我在后面慢悠悠走路的李镇赫大幅度挥挥手臂,提高声调说:“你好慢哦。”



“你大爷的!我怕得阑尾炎!”我听到他气急败坏的爆粗口后开始放肆得笑。



地上倒映出树影斑驳,我看到阳光下漫长的影子徐徐靠近。


6.


到了天气逐渐变热的时候,窗外的蝉叫都在发出自由的邀请。下午的课变得昏昏欲睡,班主任临时被叫去开会,自习课上年轻的代课老师一般都只坐在前面当摆设。



我们班教室在二楼,玻璃窗发出细小的噼里啪啦响声,声音很轻,是小浆果砸在玻璃面上的轻微声响。等伸长脑袋确认没人发现,我朝窗外偷溜进来的校外朋友比了个“等下”的手势。又轻车熟路戴上顶鸭舌帽,缩起身子从后门窜出去。



学校后门有个矮墙,藏在树荫间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校外朋友就是从这里翻进来又准备带着我逃出去看别人机车比赛。爬上去的时候需要点技巧,我把校服裤脚卷起来,布料碰在发出轻微的沙沙的声音,朋友早就跳下来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朝我挥挥手让我快点。



跳上去的时候没觉得,下来看了眼地面距离倒有点发怵,又不好表现出来恐高,刚打算咬咬牙跳下去,被一声熟悉的“哇”吓得差点爆粗口。



骑在墙上脸色不大好的转过头,果然看到李镇赫站在下面,今天阳光很烈,他抬起头跟我说话的时候拿手挡着眼睛。



“你干嘛呢?大侄子。”李镇赫倒还记得放低音量,我明晃晃看到他胸口别着值日生的牌子。



我还挂在墙上,现在跳到哪边都等于找死,跳上墙的时候一个裤脚被带了下来,只剩下另一只腿有截裸露的皮肤被太阳晒得火辣辣的。我感觉我被烤得头顶都是热的,那手对着脸扇风。



“你不会想大义灭亲吧小舅舅?”



李镇赫没直接回答我,又追加了一个问题:“你去哪儿啊?”



他高高仰着头跟我说话,我这个角度看到阳光照在他头发上像洒了层金粉似的发光。到了快中午变得没有风了,我又抓起胸前的衣服来回扇动,感觉有汗快到滴到眼睛里。我揉揉眼睛选择跟他实话实话:“我和朋友去江边看人比赛机车。”



其实说谎对我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只是他就这么看着我,我变得不想骗他。



“你别跟他去了,”李镇赫把放在额头挡太阳的手放下来,开始揉后脖颈,“你跟我出去吃饭吧。”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脑子里重复了好几遍,反复确认他是不是在邀请我跨过围栏逃出学校的意思。



叫我短暂没说话,李镇赫又朝我这里摇摇手说:“我今天生日呢!你陪我吃饭吧。”



像是怕我不信,又举起学生证挥了挥:“真的!你看!”



我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眯着眼睛隐约看到她学生证上的照片是个栗子头,剪到眉毛上面一大截,看起来愣头愣脑。



没给我多看一秒,李镇赫又收了回去,说:“看到没?我没骗你。”



他说完后抿起嘴咧来个弧度,脸颊肉凸出来看起来软乎乎手感很好,这让我大逆不道手有点痒想戳一戳。



朋友在墙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在身后大声喊我:“金宇硕!还去不去了!”



“不去了!”我朝朋友的方向拜拜手,又往另一个方向跳了下去。



跳下去至少我看了眼距离草坪的距离停顿一下,手还抓在墙上。李镇赫往前来了一步,冲我这里张开双臂,那样子看起来想要接住我。



跳下去的时间只有半秒,我感受到风向上带着我鬓角的头发,接着就是李镇赫撑着我胳膊借力往下带,为了缓冲另一个扶着腰,成了个半搂半靠的姿势。



“我随便做个姿势,你还真往这儿跳。”这个姿势让人靠得很近,都能感受到他说话时打在我脸上的热气。



“就是要压死你!”我瞪了他一眼,不忘嘴上逞能。



好学生的脸一般是畅通无阻的通行证,我把校服规规矩矩整理好,一脸乖巧站在警卫室门口,看着李镇赫在里面不知道在比划什么,哄得那个永远吹胡子瞪眼的警卫老头竟然和善得拿钥匙给他开了门。



“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我拿肩膀轻碰李镇赫。



“这个啊……”他把尾调拖长,“秘密。”



我被他这个拖长的音调挠得心痒痒,又问他:“今天真是你生日?”



“真的啊!”李镇赫着急的时候会嘟起嘴,他歪过头盯着我眉毛弯成一个高一个低。



我被他灵活的眉毛逗得没忍住笑,找个借口又看了眼他那张拍出来傻乎乎直楞楞的学生证。



李镇赫一看就没怎么逃过课,带我出来后就在学校附近乱转。第三遍走过这个十字路口时我终于意识到他只是在乱转后,戳戳他的后背问:“你有地方要去吗?”



看到他诚实的摇了摇头后,我满意得眯着眼睛点点头,“那跟我来吧。”



努力回忆一下印象中距离最近甜品店的位置,那家店隐藏在路旁茂盛的树木间,顺着上坡的趋势搭个个木质楼梯。李镇赫跟在我后面,我们两个把楼梯踩得咯吱咯吱响。



强烈的阳光被树影挡住,只留下斑斑驳驳洒在木头楼梯上,好像连风都能挡住,变得温温柔柔,只留下树叶沙沙响。



“现在!”我把蜡烛插在蛋糕上围了个圈,又从兜里拿出第一天见李镇赫那个晚上他干脆送给我打火机,“来许愿吧。”



我做出了个「请」的姿势,李镇赫纹丝不动朝我眨眨眼。



“你不许愿吗?”我按住了他企图拔掉蜡烛直接下刀的手。



“上帝那么忙,”李镇赫抿嘴做出乖巧的表情,“不会有空听见我的愿望。”



见我执意没松手,我亲爱的小舅舅做出投降状:“好吧,希望下周我们社团办联合会那天能是一个晴天。”



他说得飞快,语气轻巧,把一年一次的愿望落进最平常的语句里。说罢呼出一口气吹灭了我摆了那一圈的蜡烛。



我面前还剩一根小蜡烛,火焰灭了下去又倔强得幽幽复燃。我想起母亲摘下面具时跟我说的那句不要和那家的孩子走太近,想起办公室里老师间都会暗涌着把李镇赫家的事当八卦看,想起学校里越传越离谱的蜚语。



我往后靠着,抬起头看窗外的天,偷偷跟神许愿:“希望不要再有莫名其妙的流言来伤害他了。希望现在所困扰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回过神,吹灭了最后一根蜡烛。



7.


李镇赫说得不错,高高在上的神从来不会听见人间卑微的心愿。



这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的雨,天气变得喜怒无常,气温却逐渐在升温的状态,潮湿的空气中让人感觉闷闷的,只有冒芽的枝叶挂着路过的水滴精神抖擞。



我家住在小楼前面几排的高层,往窗外看凭着高度优势能看到那块半截楼顶。天气好的时候,阳光越过鼻尖,从从融融倒在屋子里。同一片阳光下,我能看到半个社区后花影浮动。有时候我会想,不知道那件长满爬山虎的小楼,能不能照到太阳。



走出房门前我瞥到窗外乌云正在聚集。客厅里因为阴天开了灯,靠近阳台的两展廊灯坏到现在爸爸一直没空换,形成一小块阴影的地方。没有风了,窗外气压低得吓人。



妈妈在厨房洗水果,水流声哗啦啦的一直不停,一边洗还一边打电话不停得讲亲戚间的八卦。从这家女儿和女婿情感问题扯到了那家因为钱又在扯头发,大人们庸俗又复杂的王国中,我被家长里短的轰鸣炮机声嚷得耳朵疼。



却也是在这躲不过的声响中,我听到了原来近期李镇赫的父亲,那个我第一次见面和和气气的中年男人公司出了严重问题,在一团污糟的金融沼泽中进了看守所。



窗外终于还是落了雨,很久没有见到太阳了,光明的世界在风雨中逐渐支离破碎。



我披上雨衣却找不到伞,习惯雨水打在身上的沉重感,我很少会带伞出门。



到厨房门敲敲门问妈妈:“家里伞放哪儿了?”



敲门声太轻了,淹没在水流声和交谈声中。



“妈!”我又叫了一声,这次我看到妈妈震惊得转头,显然被我陡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



我打开储物间柜子隔板的门,手里拿到了伞,口鼻里都憋着气,才发现自己在抖。憋着快要到极限的时候才张开嘴,大口大口得吸气。



外面雷声轰隆,这场大雨酝酿许久终于倾盆下了下来。





我不知道李镇赫有没有带伞,甚至不知道他们社团活动在哪里,以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给他送伞。



只是下雨了,四面八方都是强风,灿烂滚烫的夏天变得一片灰白,我害怕我偷偷藏在心里的明亮的太阳,会在大雨中暗下去。



也没有走很久,我在胡同口见到了李镇赫。



原来他带了伞,还带了两把,一只手撑着另一只垂下来的手里还拿着另一把折叠伞。只是他好像不会撑伞,伞面歪在一旁,半截肩膀被雨淋湿后的布料逐渐深色。



直到这刻我才发现,太阳不是每时每刻都会发光,原来四下无人的时候也会露出空洞疲惫的眼神。周围都是雨,雨水与遥远的潮水共鸣,发出沉闷的震动回音,落日的太阳留下最后一缕光等待遥远的黎明。



我曾经总以为,他是永远不会经历凄凉夜晚的太阳



我向他的方向跑去,脚底溅起的雨水很快跳进鞋里,雨衣的帽子被风带掉,李镇赫慌忙把他的雨伞朝前匀了半把。



两个人三把伞一件雨衣,结果都各湿了一半衣服,这个画面有点好笑。李镇赫又弯起眼角,他问我:“你怎么来了?”



“下雨了。”我说。



他点点头,“我知道。”



我又往前靠近一步,说:“因为怕你被困在雨中,因为想在你身边。所以我来找你,我来陪你。”



我想李镇赫的衣服这下全都要湿了,他抱住了我。在这乌云密布,宇宙无光的时节中。 



8. 



我又一次踏进了小楼,这次是脱离家族的,他一个人的邀请。



“我要办生日派对。”接到电话时他这么说。



我在房间开了免提,趴在床上两只手放在下巴下做成花托,小腿朝天翘起懒洋洋得跟他聊天:“你生日不是都过去很久了?”



“不是我的,我给亚珑开的。”



隔着话筒我听到对面很配合得传来两声狗叫。



为此去的那天我还煞有其事准备了一盒狗饼干,包上个漂亮的蝴蝶结,又在里面塞了张卡片写上祝福。



李镇赫把卡片抽出来对着读:“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我面不改色点点头,背着手欣赏他在后院准备的野营材料。



“其他人呢?”我问他。



“没有了,”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只请了你一个。”



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李镇赫说这话时一直盯着我看。今天有点热,阳光充足晒得我后背发烫。这么多年我在大人面前擅长伪装的面具好像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我有点不知所措,手忙脚乱摆烧烤架时不小心碰到在一旁想帮忙又不知帮什么,在空中乱挥的李镇赫的手。



“所以生日派对的主人公呢?”我问他。



李镇赫指了指屋子里,理直气壮:“它睡觉了。”



“好吧,”我晃了晃手上拿着的叉子,“可惜只有你一个人能品尝到我做的鱼脯”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盒甜甜圈,腮帮子鼓得满满,说起话来口齿不清:“你很会做饭吗?”



我手里烧烤的动作没停,张张嘴李镇赫就很配合得塞了甜甜圈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帮我抹掉嘴角糖屑的动作就变得自然。



我们之间做什么都变得自然,自然得牵手,偶尔拥抱,时常得等待和陪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我那曾经败落的无人入境的花园里,他帮我掰开枝藤,换上了整片的玫瑰花穗。




半小时后李镇赫看着我手里那个整片都黑黑的东西表情复杂,我厚脸皮嘻嘻笑:“其实也只是长得难看了点,讲不定味道好,你试试来。”



他这次一点都不让着我,表情坚决摆摆手,最后我们两个在他家这个种满花藤的小院子里摆着烧烤架开始吃网上买的三明治。



到处都是清香的气息,我躺在草地上仰天看空中漫步的云,风吹过叶子有沙沙的声音,自然的伴奏中被吹得东歪西倒的花像是在跳舞,在欢快的音乐中不停得跳舞。万物中一切都在逐渐变得有趣,我看得入神,一边等着李镇赫进去拿东西。



没想到他推出来的是辆脚踏车,和车篮子里满满的蓝色玫瑰花。



他问了我很多,翻来覆去还在一起重复“那你以后只收我的玫瑰花好不好”



语气像个讨糖要的小孩,巴巴得蜷着手不敢继续往前又不甘心放下。我把糖递到他手上,也重复了很多遍“好啊好啊好啊”



在热带风暴来临之前的夏日午后,我得到了一车篮的蓝玫瑰,和一个小心翼翼的吻。



9.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蓝玫瑰由盛开到衰败再次成花苞周而复始一年一年种植在我的乐园里,那里是我整个爱情的世界,有些常年不休的温暖太阳。



26岁那年李镇赫攒足了钱付好全租房的款项,是一个小套间。我带着一束蓝玫瑰和一个行李箱大摇大摆去庆祝,发现李镇赫早就在他家摆上了另一套洗漱用品和他用不着的烟灰缸。



36岁那年我收到他送来得那束迟来了很久的玫瑰花,红玫瑰中间加了一支蓝色玫瑰,我有点嫌弃这个审美配色,接过后发现蓝玫瑰身兼重任,夹着一个小小的、素净的戒指。



直到现在已经86岁了,我每天会去花店买一支玫瑰带到医院里。今天去的比以往早一些,我打开病房的窗帘,把花瓶换上新鲜的水。镇赫还在睡着,护工跟我说他昨天半夜醒来过,不声不响撑在床头看了会儿窗外的残月,到了凌晨才又睡下。



也许换季的缘故,镇赫最近的精神开始变差,他变得很老了,我也是。



我交代了护工回去再重新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他已经醒了,他今天看起来精神好多了,上半身枕着枕头坐在那儿,朝我招招手。



病房里都是和我们年级相仿的老人,子孙成群绕在床头或者和来探视的亲戚唠嗑,倒衬得我们这里冷清。



我拉着椅子到他床边坐好,往他摊开的手里放了根棒棒糖,又看他放在枕头下藏好。我又把椅子拉近了一些,抬起手帮他理理已经全部花白的头发。



“你这辈子爱不爱我呢?”他最近每天都会这么问。



我点点头,很耐心得给他和昨天一样的回答:“爱的,镇赫,我爱你。”



相比于前几日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镇赫今天的状态好了些,他跟我讲了很多,讲了他看到的那半轮月亮,讲了他的乐园和当年莽莽撞撞拎着半杯冰美式闯进去的少年,又讲了这很长也很短的一辈子。



我一直认真听着,直到后来他慢慢靠在床边闭着眼睛。



我知道他累了,又帮他把床摇下去。他撑着把眼睛睁开,捏捏我帮他掖被子的手,我已经很老了,手上都是皱纹,镇赫只轻轻拍了拍,我听到他的声音:“我再看你一眼吧。”



他已经发不出正常的音量了,我弯下腰靠过去,听到了那句很轻很轻的,“我也爱你。”



近期医院里来来往往都是人,主治医生把我带到一个人不算多的休息区,靠在大楼深处的角落,手术灯和消毒水在这里扮演者上帝的角色。



我听到主治医生问我,镇赫还有其他监护人吗?



他这一生两袖空空早已没什么亲人,我这个名义上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侄子在这种情况下也勉强算是亲戚。



“你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呢。该回答叔侄吗?



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从去年开始我的腿就一直不大好。医生扶着我坐下,我想了想说:“是爱人。”



是举世无双的,灿烂辉煌的爱人。



在86岁那一年我失去了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他是我的亲人爱人,是我这辈子融入骨血纠缠不休,又悲悯迫切地向吝啬的上帝祈求继续下辈子命章的情人。



我没有举办葬礼,也没有放进纳骨堂,我带镇赫回了家。



太阳下山了,我的身体中开始下雨,记忆中绿色潮湿的青苔在疯狂生长着。我的记忆力开始逐渐变差。于是我开始写一些东西,关于镇赫,关于爱情,趁着记忆还没有完全衰退,洋洋洒洒写了几十年来的人生,装在信封里,发往无地址的绿岛。



镇赫去了那里,我却不知道那里的地址,但是知道那里肯定有温暖的太阳。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卧室的窗还开着,我向神许下最后一个愿望,可不可以借来月亮的邮戳,把这些没有地址的信连同满是积雨的我一同寄往有镇赫在的绿岛。



于是我慢慢得闭上眼睛。

来找我吧,我在这里等你。



希望我们能早日相见,镇赫。


以及,谢谢这辈子你能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Fin



有点话说,


其实这篇的构想很早以前就有了,一开始的设定是两位病娇,两个性格不那么友好的人从互相折磨开始的故事。不过后来经历有些事,就想把大纲改了一下,不想再折磨了,世界上总有很多无孔不入的固执偏见恶意,在我的世界里至少还能互相治愈。



今天是哥哥生日了,不知在忙碌中有没有吹过蜡烛许愿。在小太阳诞生的日子里,遥远又渺小的我悄悄借东风向天空许愿,希望在下一年你们可以少受到无端的恶意揣测,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得都各自往最想去的地方往前走吧。若是还留有一点地方腾给我,带着小小的私心,愿有一天我能看到你们并肩趋往未来的画面。



当太阳雨相逢时上帝赋予了彩虹的奇迹,希望我能早日看到消失了快一年的曾经创造过很多美好场景的彩虹。






电车沿线

小狗

※无营养速打


移步微博


※无营养速打


移步微博

 

桃扑冰茶

成为记忆之前的时间

1.


其实金宇硕当练习生的时间不算长,又其实他一开始的时候在公司结交了一些朋友。


娱乐公司里的练习生来来往往留不长人,每个月的例行练习生检查后总会有人被劝退,也有人自己选择离开。


公司出道团预备役名单传出来那天,朋友告诉了他决定要走的想法。那个时候正值开春后天气逐渐转暖,朋友穿了件挂着两个毛绒绒球的卫衣来练习室。金宇硕的视线从镜子的反射面移到了门口朋友打招呼的手。


说是要请他吃饭聊聊天,其实是来场简单道别。...


 

 

1.

 

 

其实金宇硕当练习生的时间不算长,又其实他一开始的时候在公司结交了一些朋友。

 

 

娱乐公司里的练习生来来往往留不长人,每个月的例行练习生检查后总会有人被劝退,也有人自己选择离开。

 

 

公司出道团预备役名单传出来那天,朋友告诉了他决定要走的想法。那个时候正值开春后天气逐渐转暖,朋友穿了件挂着两个毛绒绒球的卫衣来练习室。金宇硕的视线从镜子的反射面移到了门口朋友打招呼的手。

 

 

说是要请他吃饭聊聊天,其实是来场简单道别。

 

 

“那你准备之后干嘛?换公司还是不当练习生了?”金宇硕把烤肉翻了个面,发出滋滋做响的声音,还有店里韩国人惯有的高声阔谈吵闹声。

 

 

朋友放下筷子像是对这个问题认真思考了很久,两个人沉默不语混在轰轰嚷嚷的环境中,直到听到响亮得一声旁边那桌不小心把烧酒瓶打翻在了地上。

 

 

“放弃了。”金宇硕听到长久得沉默后,朋友终于小声说出口,“不想坚持了,就放弃了。”

 

 

朋友跟他一般大,金宇硕却知道这个跟他一般大的人生中,经历过跟他的20岁不一样的跌宕起伏。一次因为受伤,一次前一个公司练习生恶意诬陷,错过了到面前的出道机会。

 

 

“你很棒了,”金宇硕劝慰他,“能坚持到现在,要是换成我讲不定当下就跑了。”

 

 

面前的烤肉忘了翻,烧焦成了黑色的碳面。金宇硕夹着筷子想把这块不能吃的肉放在一边,夹了两次筷子都有点不停使唤。说者无心,他自己倒没在意,还在跟筷子交战的手就被朋友拉过去盖在桌子上:“呸呸呸,摸木头,你话怎么随便乱说。”

 

 

快20岁的金宇硕嘿嘿嘿得没在意,更在意朋友竟然和邻桌一样点了一瓶烧酒。

 

 

“上个月我过完生日了。”朋友转着手腕,手里拿着烧酒杯,朝他挑了挑眉毛。

 

 

出门的时候金宇硕扶着身高180体格比他大一圈的朋友,感觉身上压着一盘烂泥。走了那么久的路,又回到前程未卜不知出路何在的状态,朋友在第一次喝酒喝得烂醉的情况下坚持这顿饭他请。

 

 

“你要好好出道,要做大明星,你要前程远大。”朋友满身酒气胡乱拍着他的肩膀,力道巨大,整个人像没了支撑力一样倒下。

 

 

2.

 

 

这周围的饭店便宜,都是大学生经常来聚会的地方。金宇硕扶着朋友在路边打车,缘分很巧看到李省准正弯着腰从一辆出租车里出来,关上后座门又跑到驾驶位说话。金宇硕认得,后座那位同样喝醉的练习生是李省准的朋友。

 

 

说实话那时候他跟李省准不算太熟,仅限于练习室路过时会互相点个头,偶尔在公司附近碰到还能略微尴尬得吃个饭。

 

 

春季的夜晚会毫无征兆降温,金宇硕还穿着下午练习时候的单衣,一只手把酒后体重仿佛会骤增的朋友胳膊搂过脖子,另一个手在空中挥舞召唤出租车。

 

 

这区域到了晚上不大好打车,不远处有街头艺人放着响彻云天的音乐被鼎沸的人群围着,比他高半个头的朋友酒品不大好,在一边高歌一边啪塔啪塔掉眼泪。

 

 

金宇硕被吵的脑仁疼,下一秒就有辆出租车从天而降停在他面前。又有个瘦长的影子飞快帮他开了后座的门后,保持这个姿势挺着背,头也不回打开副驾驶的门。头发被夜风吹得扬起,金宇硕看到那人还不忘潇洒得捋过额前乱飞的刘海,就差配套来点周润发电影的经典BGM。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很中二,介于那人好心帮他叫了辆车,金宇硕勉强在这一刻承认,很帅。

 

 

“谢谢你啊!”金宇硕朝着李省准的方向大声说话。后者只小幅度点点头,也钻进了副驾驶。

 

 

喧嚣声在关上车门的瞬间被推在另一个世界,窗外的霓虹灯五光十色透过玻璃将副驾驶上一侧的脸照得斑驳。

 

 

李省准转过头问他地址,金宇硕保持最基本的客气:“他已经不住练习生宿舍了,你先回宿舍吧。”

 

 

“那你呢?”坐在副驾驶的人还保持着拧着头,指了指自己再指指金宇硕,“我们是一个方向的。”

 

 

“我们,最后是同路的吧?”李省准以这个不怎么舒服的姿势盯着他的眼睛说。

 

 

金宇硕被他问得噎住,眨眨眼睛没有说话。

 

 

合力把朋友扛回去后李省准邀请他一起坐公交回宿舍。

 

 

是真的邀请,李省准认真得发出请的姿势。

 

 

虽然不知道大半夜坐公交算是哪门子邀请,秉着人家半小时以前刚刚帮过自己的报恩原则,金宇硕挤出个看起来挺乐意的表情点点头。然后两个人一起站在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路过的公交车站在抖啊抖。金宇硕这件单衣对于初春降温的夜晚不怎么友好,期间李省准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精神问他要不要借用外套。

 

 

金宇硕歪过头客气得拒绝,并说出了今晚的第十二次谢谢。

 

 

公交车站旁的路灯坏了一盏,没人管,也没人来修。东侧的站台倒退进没有光晕的黑夜中,而西侧的路灯下有小虫子围着光源转。金宇硕跟李省准短暂对话完后开始和脚边的小石头较劲,没注意到对方在自己客气拒绝后悄悄耷拉下来的眼底。

 

 

公交车的前灯从东侧看不清前路的黑夜中逐渐放大,等车期间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寒暄着天南地北的话题。临上车前他听到李省准说:“希望未来我们都能一起出道,一起当队友打拼。”

 

 

听到这句金宇硕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对出道没有实感还是因为说这话的李省准声音低低的,压在心上挠着痒。他被李省准推着往前走,车厢里开了一半的灯,车灯将玻璃面内侧和外景融合在一起。

 

 

回练习生宿舍的路坐公交用了多一倍的时间,金宇硕倒在座位上昏昏欲睡,没注意到李省准却对这多出很多的时间乐在其中。

 

 

3.

 

 

也算是同坐一晚上公交车的交情,之后在公司碰到李省准是从点一下头进化到点两下头。

 

 

金宇硕发现之后在练习生宿舍和公司各个角落跟李省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频率大幅度增加,关系又再次进化到点三下头。

 

 

由于两个大活人在人来人往的走廊见面呆住先点三下头的画面过于诡异,逐渐改成轻巧得碰一下拳,再后来成了肩膀碰肩膀。也会有手搭在肩膀上的时候,练习生围成一圈休息说笑,李省准有时大笑起来会无意识把手靠在他肩膀上,或者裸露在外的小臂上。

 

 

他的手臂干燥,碰在金宇硕练习后因为起了薄汗而黏糊糊的小臂上。他们都没做妆发,黑眼圈浮在眼底,偶尔在镜子中交汇一个纯粹的眼神,还能相视一笑。

 

 

定了出道成员后等待出道的日子就会变得机械又难熬,像一根紧绷着的弦,一通电话就能轻易剪断。

 

 

和妈妈的电话是每个月例行,分隔两地的母亲打电话问得无疑也就是常规那么几句,再聊聊家里面有什么琐事。金宇硕喜欢听他妈妈唠唠叨叨,歪着头手机夹在肩膀上,双手拍着乳液嗯嗯啊啊回复。

 

 

“对了,”母亲舍不得挂电话,挑想到的事都跟儿子说,“对街的汤饭店要关了。”

 

 

金宇硕把乳液捂在手心又要脸上抹,问:“怎么了?红豆奶奶准备休息了吗?”

 

 

汤饭店的红豆粥好吃,家长那一片的小孩子跟着街坊邻居叫着叫着管经营店铺的老奶奶管红豆奶奶。

 

 

“啊……”妈妈言语间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挑了个错误的话题,才继续说,“那位去世了……”

 

 

乳液拍在脸上的动作停止,因为头部离开肩膀手机啪嗒掉在地上。金宇硕把手机捡起来,他满手都是乳液,黏在手机上滑滑的打不开屏幕。

 

 

他说,“我最近想请个假回来一趟。”

 

 

手机锁屏打不开,屏幕黑漆漆的,妈妈的声音从黑漆漆的那边传过来:“你不是最近忙着出道的事?请假不方便的话就别请了。”

 

 

金宇硕有一秒沉默了,应了句:“哎。”

 

 

请假确实不方便,他不是擅长说谎的人,也想不出巧妙的借口,经纪人的脸色并不好看,眼神在他身上转了好几个圈,才勉强松了口。

 

 

刚回来就看到李省准盘腿坐在宿舍的客厅中间,身后背了个书包。那个时候临近出道,每个人都咬着牙训练,或者想方设法给自己多创造些个人技。

 

 

宿舍里除了他就只有李省准。

 

 

经过的时候金宇硕撑着手,趁着平时比他高半个头的人坐着正好揉了把他的头发。李省准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很瘦,骨架却不小,大个子配上他不做妆发时就会软趴趴异常蓬松的头发,让金宇硕想起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总是在他睡觉时,会把脑袋搁在他床头的金毛。

 

 

趁机占便宜的手被抓住,李省准指节并不细长,反而骨节分明,他抓着他手腕,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金宇硕突然想起来很小的时候金毛喜欢在他身边蹭啊蹭的毛茸茸触感,动物的毛贴在小孩敏感稚嫩的皮肤上会有些痒。李省准手指指节光滑,却也能让他内心产生一种细细密密的痒。

 

 

他没有拒绝,不深不浅回了句好。

 

 

4.

 

 

说实话金宇硕没有想过急急忙忙回大田的理由是什么。他没有通知妈妈,也没有联系过那边的同学朋友。那位小时候留在他心里的红豆奶奶算着时间应该已经早就过了葬礼,而除去经常去店里,金宇硕甚至不认识奶奶家人。

 

 

乘坐KTX回去窗外景色在飞驰而过,这个当年他前往首尔的方向列车,仿佛有了种时光倒溯的感觉。

 

 

座位身边拿东西淅淅索索的声音又在响,金宇硕笑了一下想起来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两个人。

 

 

下了站台他没有回家,大田应该是刚刚下过雨,空气中还残留着潮湿。回到家乡了,又像是突然没有了目的,走走停停了好久。一路上在讲一些事情,都是过去的事情,目光停留之处在过往十几年叫做金宇硕的年少时光里有什么故事。李省准难得话少,只有在他讲停下来的时候接上句:“我在听。”

 

 

他们俩并不是并肩走着,走在前面的人没有注意到后者眉眼间没有藏住的雀跃。其实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爱听。

 

 

红豆奶奶的汤饭店早就封了锁,店铺在的街道到了晚上周围没有很亮的路灯。这使得从外面的玻璃门往里看什么也看不清,隐约只能看到角落里被堆在一起的椅子。

 

 

金宇硕手撑着眼角趴在玻璃门上朝里张望,李省准被迫望风,想提醒他你这样被路过的人看到很像个贼。

 

 

地上雨后的痕迹还没干,金宇硕靠在店铺旁边的墙面上。面前立着棵老树,应该在冬天的时候被修剪过,短齐的树枝间有新叶迫不及待冒出来。

 

 

“如果白天来的话,店里能看到墙上还挂着画。”金宇硕说话的时候开始用大拇指磨食指指甲,“有很多的画,从歪歪扭扭的到后面稍微好看一点。都是我画的,红豆奶奶是第一个让我坚持做想做事情的人。”

 

 

李省准一直保持侧头凝视的姿势,听金宇硕继续说:“奶奶做得红豆粥很好吃,我以前经常来,她都会给我比别人多一点分量。她会说我画画好看,也会夸我唱歌好听,她总让我去做自己决定对的事。对了,奶奶做得汤饭也特别好吃,别忘了这可是汤饭店。”

 

 

他说得语无伦次,手指不在交缠,握得紧紧的。

 

 

如果抬头认真看能看到刚下过雨的夜晚,在一片漆黑的高空中,嵌着几颗暗淡的孤星。

 

 

当练习生的时候硬着头皮咬牙坚持想要出道,如今出道就在眼前了,却好像又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曾经点亮前路的指明灯,成了太空中一颗孤独的星星。

 

 

脚边来了只游荡的小猫,不怕人,缠来缠去在要吃的。

 

 

李省准发出“咦”一声惊叹,蹲下去把包拽到前面,从里面掏啊掏掏出一个罐头。他觉得这猫神奇,咋咋呼呼。金宇硕觉得他神奇,也靠过去搂着膝盖跟李省准蹲在一起喂猫。

 

 

“好神奇,”李省准说,“流浪猫竟然吃狗罐头。”

 

 

“都说了是流浪猫,狗罐头也是罐头,不过你包里为什么装着狗罐头。”

 

 

“本来想给亚珑带回去的,一直装在包里。”李省准回他,有突然想起来什么,从包里又翻出很多吃的,全塞到金宇硕怀里。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他说。

 

 

金宇硕捧着一堆不重样又最常见的便利店小吃愣住,终于明白他看起来很鼓的包里装着什么。笑了一下指了指街角隐约亮着灯的711,说:“这些大田的便利店也有,你干嘛还首尔代购。”

 

 

李省准摇了摇头,认真跟他解释:“那你想吃的时候又得多花十几分钟走到便利店。”

 

 

小猫还绕在中间低头吃罐头,两个人并排蹲在一起挨得很近,金宇硕可以看到李省准额头前毛茸茸的碎发,长出来了一点。

 

 

那还是在首尔的时候,认识的学姐开了美发店,两个人来得话可以打折。学姐跟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从宿舍房间走到客厅,正好抓了路过的李省准陪他一起去。

 

 

结果那家新开张的美发店把他的深棕色染成了一头稻草,李省准比他更惨一点,直接头发被剪成瓜皮头。

 

 

挨骂自然也是两人份,经纪人劈头盖脸指着鼻子就是一顿骂。被骂的时候最初肇事者悄悄用余光瞥过去,发现李省准心情好像也没有很糟糕。

 

 

金宇硕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李省准心情很糟糕的样子,并且这种情绪好像会传染。

 

 

“我发现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说平语了?”金宇硕笑着提问。

 

 

他无意识紧紧捏拳的手被带过去,掰开,一节一节手指扣进去。李省准把相扣在一起的手甩了甩,回他:“我们早就是朋友了。”

 

 

路旁的树被剪了树枝,没有繁繁茂茂的遮挡,轻易就看到了天空中挂着半轮月亮,还有零落的几颗星星。

 

 

总有人陪伴你度过人生不同的坎。

 

 

“我们回去吧,”金宇硕没有把手抽回来,“还有很多路要走。”

 

 

5.

 

 

这场出道前因为迷茫而短暂的逃亡持续了半天,两个人千里迢迢从首尔到大田看了场月亮,金宇硕都没回家。回去的时候李省准说我发现大田的月亮比首尔亮一点。

 

 

“月光到了首尔就不见了。”李省准那时候很认真的说。

 

 

那次机会李省准没和金宇硕回家,也没想到后来会来得这么频繁。

 

 

2017年那件事出事后公司给他放了长假,金宇硕回了趟家。出道后这条路他走了很长时间,回头看的时候偶尔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对于舞台上的眼花缭乱和台前幕后的差别。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放弃。

 

 

“你很棒了,你坚持了那么久。”朋友把很早之前他说的话还了回来,“以及这不是你的错。谣言成了满天空乱飞的乌鸦,上帝偶尔会照不到光。”

 

 

朋友也请了假,陪他一起回去。

 

 

李省准却请不了假,只是金宇硕经常在刷到她机场图的几个小时后听到自家门铃响了。

 

 

上一次来得时候带着一大摞迪士尼蓝光版碟片,上上次是李省准刚买的新游戏机,两个忙内吵了好久才舍得让他俩碰一下,倒是借口怕放在宿舍弄坏放到金宇硕家里。

 

 

金宇硕呵呵地笑,半开玩笑提醒他,你这是准备给我安排得满满当当明明白白。

 

 

李省准难得没接着他的玩笑,认真得点点头说:“那你少看手机。”

 

 

金宇硕没再笑了,有气无力得依在墙角,黄昏残留的落日余光划开阳台的裂口,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李省准手足无措得走过来,试图抓住他的手。

 

 

这次是一大盒巧克力,装在圆形的铁皮桶里,也不知道这么占面积的东西他是怎么带回来的。

 

 

“我房间的小冰箱装不下。”李省准把这个他在日本觉得很好吃的巧克力装进金宇硕家的冰箱,又补了句,“客厅那个坏了。”

 

 

金宇硕点头,为他这个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借口在心里鼓鼓掌。

 

 

李省准没有停留很久,他这段时间没有假期甚至行程有点紧。

 

 

朋友作为旁观人在李省准走后才说话,食指轻敲还剩半杯水的玻璃杯,意味深长对着金宇硕:“首尔到大田一来一回时间也不少吧。”

 

 

李省准走后,金宇硕心脏逐渐放缓节奏。闻言低叹一口气,答非所问:“你的假期也快结束了吧?”

 

 

6.

 

 

金宇硕有段时间重新回到了首尔,他暂住在朋友独居的房子里。没有让公司知道,也没有让很多人知道。

 

 

李省准过来的频率又高了很多,虽然每次敲门看到朋友的独居房都会先危险得眯起眼睛。朋友经常大学里会没有课,所以也会有三个人同时在的时候。

 

 

很早以前也有过三个人一辆出租车的时候,那时候朋友喝得烂醉,李省准和金宇硕还是说敬语的关系。

 

 

过去这么久,空长了岁数,李省准倒是无论如何不肯坐副驾驶。

 

 

“我会晕车,坐副驾驶不舒服。”李省准把金宇硕的朋友驱赶到前排,又哼哼唧唧和金宇硕挤到了后排。

 

 

金宇硕捏着手机无声微笑,没揭穿是谁在以前活动的时候老喜欢抢保姆车副驾驶的位置。

 

 

他偶尔会想起以前活动的日子。这些时光就在不久之前,中间隔了道一接触就会触目惊心的伤口,再往前看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朋友和李省准拌嘴了半天,终于懂得见好就收:“突然想起来我还有课件作业没做,你们好好玩。”

 

 

这辆休息日的出租车又成了载两个人。

 

 

李省准问他去哪儿。

 

 

车子启动了,金宇硕把车窗开了条缝,外面的风找到了宣泄口开始争相往里挤,他想了想说:“去人多的地方吧。”

 

 

他们又回到了20岁那年两个倒霉蛋各自互送喝醉朋友回去的那个商业街,大学生们每年都会换一拨人,并不影响这条街永远热闹。

 

 

两个不怎么出名的艺人坐在路旁看来往的行人行色匆匆,金宇硕发现和记忆中不同,人们渐渐变得没有表情,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累。

 

 

天色慢慢暗下去,天空被分成了两种颜色。

 

 

李省准把自己这杯饮料往旁边递,又从他背后看起来永远装了很多东西的包里,拿出个墨镜就想往金宇硕头上戴。

 

 

“太阳都快下山了,”金宇硕身体往后仰,“戴墨镜好奇怪。”

 

 

不懂放弃李省准又从包里找出个无框眼镜。这是他之前直播时用的道具,镜框边还有立了个幼稚的小蜡烛。金宇硕觉得好玩,取下眼镜戴上这个。

 

 

鼻梁上失去了金属器具的重量,大约是近视度数太深,世界开始变得模糊,在无数人踏过的脚步声中发出交锐的啸声向后倒去。

 

 

他没有向后倒,李省准拍拍他,又捏捏他的后颈脖。他们坐得很近,成了心理学上最亲近的距离,一伸手就能揽过他的肩。

 

 

李省准手机响了,安娜熟悉的嗓音叮铃咚隆成了催促的手机铃声,金宇硕每次听都没忍住笑出声。不过很快又没笑了,是经纪人在宿舍里找不到人,打开通知晚上临时有个电台行程。

 

 

“你快去吧。”这次轮到金宇硕推着他往前走。

 

 

背后被推的人没走出两步又原地转个身停下来,李省准说:“那你等一等,我马上就回来。不会很久,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回来。”

 

 

“明天是个好天气。”他又补充了一句。

 

 

天气渐渐冷了,白昼变得不大情愿苏醒过来,但是白昼依然会到来。

 

 

金宇硕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李省准很快更大力得回抱过去,两只手在他背上上下摩擦。

 

 

这个姿势在金宇硕蹲坐着的时候李省准常常做,能把人整个都罩在怀里。

 

 

其实喜欢skinship的人一直都是李省准,后来渐渐金宇硕喜欢拥抱,更喜欢拥抱他。

 

 

大概因为他们俩之间一点点恰到好处的身高差,也可能因为拥抱时空气被挤压出来可以听到心跳如鼓锤。

 

 

李省准回抱过来的时候,正好头顶的路灯戏剧般亮起来。

 

 

行人依然被世界追赶着前进,谁也没注意到街角两个年轻人正在如此用力拥抱彼此。

 

 

7.

 

 

PDX快要到决赛的时候,金宇硕有时候会回望人生。朋友工作后爱上了塔罗牌,得空时会拿他练手。每次算出来不是好就是非常好,把桌子拍得砰砰响,告诉他金宇硕你要转运了,你一定可以出道。

 

 

塔罗牌上的图案他看不懂,金宇硕眯着眼睛质疑:“你这话到底能不能信,那你给我算算我下次排名多少?”

 

 

专业性被质疑的朋友跳起来指责:“一看你就不懂,哪有这么算的。”

 

 

“那……”金宇硕欲言又止。

 

 

“那你得让他自己来测,”朋友知道他想问另一个人,故作老成翘起二郎腿:“不过我可以换个方式,比如测测你的感情运。”

 

 

“去你的!”金宇硕随手抄了包餐巾纸扔过去,没控制住红了耳朵。

 

 

塔罗牌被扔过来的纸巾正好砸中无辜遭殃散了一地,这场占卜被搁置一旁。

 

 

不算很久后,金宇硕站在那个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金字塔上,周围闹哄哄的,过于拔高的分贝会吵得人分神。

 

 

有一瞬间金宇硕想过,如果当时继续了这场占卜,塔罗牌会告诉他什么结局。

 

 

有关他滚烫的感情,一路陪伴过来的人,这次终是没能过来。金字塔很高,距离太远,眼泪会模糊视线,这么多理由叠在一起,他变得有些看不清了。

 

 

现场都是哭声,压在喉咙里,李镇赫接过话筒说了很多话,哭声又在逐渐放大。

 

 

一切都快要结局了,李镇赫这次说了很多话。

 

 

其中有一句是对他说的:“对不起,这次没能过来,应该要过去的。”

 

 

这句话夹在感言中,不知道转播给了多少人。

 

 

金宇硕有些恍惚,又不得不深刻意识到,再往后的路,李镇赫真的不能陪伴着一起走了。

 

 

8.

 

 

再很久的后来,整个世界仿佛经历了一场空旷的劫后余生,金宇硕的人生也是。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第三次来到未知的起点。有时候会和朋友自嘲,上帝总是很喜欢给他出难题。

 

 

朋友则笑着,温柔得拍拍他:“做得好,我们宇硕,你比我勇敢。”

 

 

杂志的拍摄进行了大半部分,他昨晚完成国内行程直接坐得红眼航班连夜过来,今天又从凌晨拍摄到了现在。换了很多个造型,状态好到让人一点看不出他几乎没睡。

 

 

跟金宇硕合作过的工作人员常跟粉丝夸他搞事业拼起来不要命,也常受到评价还好他把这条路坚持了下来。

 

 

日系妆容和韩妆有些轻微得不一样,金宇硕坐在镜子前看发型师折腾他的头发。

 

 

休息室里除了跟他一起飞过来的几位工作人员,都是杂志社当地的工作人员。韩语混杂着日语的交流环境变得有些噪杂,车轱辘的外语碾过耳旁,就不大愿意去集中精神细究在讲些什么。

 

 

两侧头发夹上一排彩色的小夹子,金宇硕发现他的眼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点花了。

 

 

休息室的门被拉开,编辑传过人群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带着笑意夸赞今天配合得很不错。

 

 

休息的时候金宇硕会跟这位编辑聊天,这位永远妆容精致气场全开的妇人讲着一口流利的韩语,很喜欢跟合作的韩国艺人聊天。

 

 

他们聊的话题很多,从杂志风格到首尔的木槿花,金宇硕注意到她每次讲到木槿花眼神都会不自觉得柔和几分。

 

 

也会讲到朋友,讲她在韩国留学时认识了很多朋友。

 

 

金宇硕认真听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却响个不停,是不断有消息进来的声音。

 

 

工作期间他有把所有群聊都关掉的好习惯,唯一不屏蔽的只有一个人。

 

 

用余光瞥了眼消息提示,果然是他。

 

 

编辑点点头温柔示意他先回消息,金宇硕划开手机看到李镇赫给他打了一长串。

 

 

李镇赫每次发来消息都是短句,内容却不少,一句挨着一句刷了好几页。

 

 

“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20秒后又自问自答发了张模糊的影子。

“刚刚有只小猫”

“就是跑太快了”

“我只拍到个影子”

“这款巧克力竟然又出现了”

“刚刚天上有朵云”

“好像你养的狗狗”

……

……

 

 

金宇硕每条都看过去,跟着这人跳跃的思路,没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正在小幅度咧起嘴角。

 

“好无聊”

“你那边还没结束吗”

“我们明天去哪儿玩”

 

 

其实李镇赫两天前在日本有个见面会,却没能在第二天一早准时出现在机场。他跟公司要了假,连带金宇硕那份一起。

 

 

如果时间来得及,还剩下一天半的时候可以在东京旅行。

 

 

夏夜的风凉爽,李镇赫拉着他在讯号灯快结束的时候拼命跑。

 

 

李镇赫抬头问,东京的月亮可不可以把你的影子藏起来。金宇硕伸出左手揉揉他被晚风吹起来的头发。

 

 

讯息响起的提示音响个不停,编辑面带笑意问:“是你朋友吗?”

 

 

金宇硕点头,又停住。

 

 

“有点不一样。”金宇硕没法收起呼吸过度,和从眼角逃匿的神色。

 

 

他想起一路迢迢,李镇赫追上来牵自己的手,和自己回握住的手。

 

 

“是永远深爱着的,朋友。”

一直都是

 

 

 

Fin.

 

 

 

 

 

 

 

 

 

 

 

我的本事可真大

【伟信】书里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傍晚 2

校园向

也是up主和粉丝 

有OOC也还请不要上升


少年的白色衣裳男孩爱看他穿。


04


    “滴答……”


    发尖上的水滴缓缓滴落到木地板,像...

校园向

也是up主和粉丝 

有OOC也还请不要上升

      

     

少年的白色衣裳男孩爱看他穿。

 

       

04

    

    “滴答……”

    

    发尖上的水滴缓缓滴落到木地板,像一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一瞬间引起了无限波澜。

    

    金宇硕觉得自己面前并不是浴室的镜子,而是一片泛着粼粼波光的水塘,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弄湿脚踝和鞋子,于是兴趣缺缺地关掉了吹风机,找了条毛巾搭在头发上,走出了水汽氤氲的浴室。

    

    爸爸妈妈都已经入睡,他不敢弄出声响,轻轻踮着脚尖走回卧室,推开门才发现自己书桌上多了一杯牛奶。

    

    “今天的牛奶摄入量好像有点太多了吧,又不是小孩子了。”

    

     金宇硕卧室的窗户正对着路口,一盏昏黄的路灯尽职尽责地伫立在那里,路灯下有一只流浪猫警觉地缩在灌木后面,两只眼睛像两只白色的明珠。窗外很安静,也不再有两个即将分离的少年。

    

    其实金宇硕总是不喜欢自己考生的身份,因为是高考生,所以爸爸妈妈在家里总是压着声音讲话。平时不论是被打趣还是被关心,也总是觉得不够直接不够真诚,总会觉得在这一年里,自己不再是自己,只是成了一个符号而已。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所幸他也形成了一套调节自己的独门秘方,没再揪着一个问题继续发散,只是重新坐到书桌前,打开了还没做完的试卷,一边擦头发一边读题。 

    

    “叮咚。”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金宇硕探着身子拿过手机看了看提示,便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凌晨的韩国,大多人早已沉沉睡去,网络上的直播世界却热闹如白昼,游戏、聊天、吃播、唱歌每一个直播间都有大批的粉丝蹲守。

    

    在这满屏的喧嚣中,金宇硕唯独关注着一位直播学习的主播“wei”。

    

    “只有亲眼看到自己的努力才能刺激到自己。”小爱刚认识他时就向他全力安利过学习直播:“我每次学习之前都会看一会儿直播,看到别人都那么努力,才会产生压力,害怕被超过,才不会懈怠。”

    

    那时金宇硕将信将疑,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在回家后打开了直播网站,按照小爱的说法搜索了“study with me”的关键词。网站上搞学习直播的up主很多,有人讲解知识点,有人分享考试经验,甚至有人凭借良好的外形吸引了很多观众。

    

    但wei跟他们不一样,他的直播永远只有一个主题,就是坐在桌前安静看书,不说话也不露脸。他的直播没给金宇硕带来什么紧迫感,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治愈力,wei偶尔在直播中不小心露出个头顶,或者下意识地转一转笔,都会让金宇硕跟着笑一笑。

    

    所以,金宇硕总是在wei上播时进入直播间,然后把手机支在书桌上放着,好像对方一直在跟自己一起学习一样。今天也不例外,wei结束直播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金宇硕也刚刚整理好最后一道错题。

    

    他收拾好书本,躺到小床上,再次点开wei的主页,才发现对方在三个小时前更新了一条动态,两张配图分别是落满晚霞的街道和一杯放在桌子上的咖啡。 

    

    “这是?”金宇硕难以置信地放大了第二张图片,圆桌上的咖啡和小爱给他的是同一款。 

    

    “晕,早知道不应该把咖啡给那个大学生的。”

    

    

05

    

    “镇赫,我出去把雨伞撑起来,你帮我照顾一下收银。” 

    

    店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李镇赫连忙答应着从小仓库里走了出来。

    

    四五月份的天气是最有脾气的,绯红色的云彩还没来得及散去,豆子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轻盈的水珠像大自然随心所欲的画作,加上窗外景色的映成,寥寥几笔就在落地窗上勾勒出了一幅朦胧的水墨画。不过,这大作突然断了一笔,自动门随着客人的到来打开,穿着白色制服的少年正苦恼地拍着身上的水珠。

    

    这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金宇硕。 

    

    “欢迎光临。”

    

    金宇硕不像别的客人那样只把这句话当成既定的背景音乐,而是会在听到时转头冲店员笑着打招呼。只不过今天他的笑容中带了一点羞赧。

    

    “因为衣服被淋湿了,恐怕会把店里的桌子和椅子弄湿了,先说一下抱歉。”金宇硕拿着一只饭团走向收银台,红着脸说:“我还要一杯热拿铁。”

    

    “没关系。”李镇赫连忙摆手打消金宇硕的顾虑,又麻利地制作咖啡:“倒是你,衣服都湿了,要不要帮你找一条毛巾什么的。”

    

    “不用麻烦了。”虽然经过前几天的相处,两人已经算能说的上话的熟人,但金宇硕说话时总是很客气的语气,也总会保持一定的距离。比如此刻,他小心地接过那杯咖啡,便径直走到窗边的桌旁坐下,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本单词书,一边吃饭团,一边看着。

    

    李镇赫看着这小小的背影,认真回忆起来是不是自己高三时也是这样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不过他似乎失去了那段记忆,或者说除了不停的学习和高三的那个下午,他原本就没有别的什么关于修能考的记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原本就是热血少年,时而毛毛躁躁,好在足够真诚,却很少有金宇硕这样温柔又小心的时候。 

    

    他左思右想没有得出什么像样的结论,于是又把目光落在金宇硕身上。放了酸奶和便当的展示柜就在落地窗边,穿着湿衣服的金宇硕瑟缩着,双手时不时捧起热咖啡喝一口,又把杯子凑到脸边取暖。他的白色衬衫紧紧贴在背上,能隐约看出蝴蝶骨的形状,坐在桌子另一边的高中女生偶尔偷偷看他的样子李镇赫也看得清清楚楚。

    

     

     来这边打工之后,手脚的动作好像总是比大脑的指令更快。等李镇赫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金宇硕身后,轻轻把自己的外衣披到了金宇硕身上。 

    

     “嗯?”身上突然暖和了好多的金宇硕茫然地转过头。 

    

    “你这样会生病的,高中生的身体很重要。”

    

    “啊……”

    

    为了不给金宇硕拒绝自己的机会,李镇赫不再看向他,只是装作忙着收拾桌子的样子。

    

    “那谢谢啦。这个就作为回礼。”金宇硕从书包里拿出了几颗牛奶糖推到李镇赫面前,又转过头看向窗外:“风很大,所以打了伞也会被淋湿呢。”

    

     

    牛奶糖是包装是粉色的,竟像极了傍晚时的天边的云。 

    

    

06

    

    “这衣服看着也不像你的啊,是谁的?”

    

    金宇硕刚从体育馆回到教室,就看到小爱仔细端详着自己书桌里的外衣,顿时脸上一热。

    

    “你脸红了?”大概因为金宇硕这害羞的样子实在少见,嗅到八卦味道的小爱变得更加兴奋:“到底是谁的呀?女朋友?女生也不会穿这么大的外套啊……”

    

    “没,嗯,我是说就是我的啊。”金宇硕连忙把外套塞到背包里。

    

    “是你的你紧张什么?我说……” 

     

    小爱本想继续追问,幸好英语老师已经安排班长开始下发试卷,她才老老实实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篇阅读理解反反复复看了三遍也没能找到题目的信息。金宇硕放下笔瞟了眼窗外,原本晴朗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阴沉了起来。

    

    跟昨天一样呢。也是最后一节课突然开始下雨。

    

    那件外套离开便利店前他原本想还给店员,但那人固执地要他穿着。说来他也是怕冷的,高三生更是连生病的资格都没有,最后就那么穿着了。那男生好像真的比自己高了好多呢,外套的袖子可以完整地遮住自己的指尖,是上了大学就可以再长高吗?还有男生叫什么呢?工作牌上好像有写,可偏偏记不得了。是姓李吗?还是什么别的来着。

    

    于是考试的后半段就这么神游着过去了。放学时金宇硕看着背包里的外套,觉得这东西是乱人心志,当真不宜久留,还好马上就能物归原主。 

    

    “嗯?他还是不在吗?”

    

    “镇赫这些天要考试呢。如果你忙着找他,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便利店店主是个热心的大叔。

    

    “不用了,不是什么急事。”

    

    原来他叫镇赫啊。金宇硕站在便利店门口撑起雨伞,一连五天都是这样,原本天天能见到的店员从没出现过,人跟人之间的联系确实是不稳固的。不过原本能把外套留在便利店里的,金宇硕却没有这么做,可能是因为觉得那样过于随意,应该当面道谢,又或者只是想再见到他呢。

    

    这种感觉不像试卷,是没有标准答案的,又或者说,这个答案只能由金宇硕自己去试,自己去找。 

    

    

    这周wei也没有开过直播。

    

    金宇硕躺在小床上看着那件被挂在门后的黑色外套,内心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慢慢从床上坐起,重新取下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

    

    “怎么自己披就没有那种感觉呢?”

    

    金宇硕叹了口气,又低下头看着这件自己穿着明显偏大的外衣,左手无意间插进口袋,却在里面摸到了一个小东西。

    

    满怀好奇地拿出了,竟然是一张小纸片。

    

    上面写着:高中生,看不到我的日子也要加油噢。 

     

TBC

違心誘殺

【伟信】归宿

· PWP

· 现实向

· 苦甜后续


“每一句我爱你都有真实回音”

· PWP

· 现实向

· 苦甜后续


“每一句我爱你都有真实回音”

桃扑冰茶

豌豆

应该是豌豆公主


1.


坐立不安半小时后,李镇赫终于被周围的格格不入感彻底吞没。


他谨慎得环顾一下四周。刻意控制动作幅度和眼神扫射,良好的教养让他尽量不要让别人感受到打探的眼神。然而现实的情况却告诉他,即使他此刻把脑袋转得跟个陀螺一样四处张望也不会有人在意。


签售会现场一百个人,98个人都长枪短炮在座位前架好三脚架,注意力集中在台上快门声络绎不绝,偶尔还能分个神哈哈哈哈对台上做出反应。


剩下两个人一个是他这个压根现代明星都不知道...

 

应该是豌豆公主

 

1.

 

 

坐立不安半小时后,李镇赫终于被周围的格格不入感彻底吞没。

 

 

他谨慎得环顾一下四周。刻意控制动作幅度和眼神扫射,良好的教养让他尽量不要让别人感受到打探的眼神。然而现实的情况却告诉他,即使他此刻把脑袋转得跟个陀螺一样四处张望也不会有人在意。

 

 

签售会现场一百个人,98个人都长枪短炮在座位前架好三脚架,注意力集中在台上快门声络绎不绝,偶尔还能分个神哈哈哈哈对台上做出反应。

 

 

剩下两个人一个是他这个压根现代明星都不知道几个却莫名其妙陪表妹来追星的傻楞楞,另一个是坐在他斜前方那位看起来定力比他稍微好一点的中年男子。

 

 

虽然同为这区域少数的异性,李镇赫莫名燃起革命烈火的志同道合感,朝对方咧出一个童叟无欺的和善笑容,被对方瞥了一眼以后完美忽略。

 

 

空中飞过一直嘎嘎叫的乌鸦,李镇赫笑容尬在原地变得收放不那么自如。偏偏这一幕被身旁那位从刚刚就开始全程目光定在台上和相机间来回穿梭的小姑娘在休息时间看到,没忍住挡着嘴嘿嘿笑了两声。

 

 

看到李镇赫脑袋耷拉下来委屈巴巴的眼神后,这位妈粉突然燃起每天都要熊熊燃烧很多回的母爱魂,拍拍这位和台上“自家儿子”看起来差不多大年纪的精神小伙,安慰道:“不要灰心,在我们饭饭圈内男饭属于珍稀物种,像你这么好看的男饭属于国家保护动物。”

 

 

原本还想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是粉丝的国家保护动物被小姑娘一连串张口就来的彩虹屁砸得晕头转向,不禁低下头脸上浮出两片可疑红晕。

 

 

自古吃到了奖励棒棒糖的小朋友会更加努力用功,得到夸奖的镇赫小朋友也突然开始在现场学习。在身旁两位小姑娘的讨论中竖起耳朵探头探脑,看起来像只充满求知欲的啮齿类动物。

 

 

或许啮齿类小松鼠这幅「你们在看什么我也很好奇」的表情过于可爱,让那位妈粉成功产生一点点母爱转移,大方得把手里相机显示屏的资源同享。

 

 

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两颗小脑袋变成了三颗。

 

 

“我儿子简直是天国派来人间的使者!”妈粉捧着相机,宛如一个抱着婴儿的老母亲眼神中散发着慈祥光芒。

 

 

站姐就是站姐,业务水平到位一张图都能拍出唯美的感觉。李镇赫指着妈粉相机上那张被花瓣包围的意境图发出一声“哦?”,接着说:“没想到他这样拍出来还挺好看。”

 

 

他坐在前排的位置,说话声音又响。背景音乐在他说这句话时配合时宜得到了两首歌暂停的时间,站在台上被迫戴着个巨大蝴蝶结头饰营业的金宇硕成功被他气得左脚绊右脚一个踉跄。

 

 

在周围视线的怒视中,意识到自己表达错语言的李镇赫再一次缩起身子。

 

 

可怜无助,却大只。

 

 

2.

 

 

虽说这位场上唯一男粉有种来砸场的嫌疑,但毕竟来者都是客,金宇硕对粉丝向来保持友好态度,甚至在李镇赫上台时金宇硕嘴角咧开的弧度都比平时大一些,将敬业精神贯彻到底。

 

 

只是他不是爱豆,能把签售开成得心应手,作为童星演员入行这么多年也只有最近才突然爆红有了广告商代言,也才有了这场签售会。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狗粮都能开个签售会出来,也不知道台下那群小姑娘买这么多狗粮准备干什么

 

 

也包括以前这个笑起来莫名有种治愈感的男人。

 

 

“姓名是?”金宇硕公事公办,右手飞速签名,伸出左手准备和男饭例行拉手手。

 

 

“李镇赫。”桌前的男饭坐得笔笔直报上自己名字,等金宇硕to签签完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坐姿标准得仿佛正在等待老师批作业的小朋友。

 

 

“不和我拉手吗?”

 

 

金宇硕当他害羞,主动把手又伸出去一点,他手生得秀气,白翠葱葱,手指细长又肤色白,像是在云中被渡了层月光。

 

 

“啊!签售还需要握手吗?”

 

 

李镇赫匆匆忙忙伸手覆住,他的手相比于金宇硕的手大了一圈,骨节分明手心还带着融入阳光的暖意,将月光包裹起来,驱散了金宇硕指尖残留的凉。

 

 

只是他这个握手显得笨拙,只有手掌接触的人才知道李镇赫握手的力度有多僵硬。

 

 

“你紧张吗?”金宇硕微微眯起眼睛笑了一下问他。

 

 

被提问的人倒是诚实得摇摇头,回答:“我看前面的大叔没有握手,以为男生和女生状况不一样。”

 

 

近距离接触让李镇赫发现眼前这位最近爆红的演员说话声音也是柔柔的,语调缓慢又轻柔跟他解释:“不会啊,我一视同仁,前面那位是金主爸爸派来视察一圈的员工,所以不要紧。”

 

 

没想到眼前的死轴小伙一下子弹了起来:“是谁?你你你……”

 

 

“你”了半天没说出个下文,随着他跳起来的动作桌子被歪到一边,距离砸场还有一个掀桌子的距离。

 

 

手倒是忘记松开了,金宇硕的手被他连带着抬起晃在空中。他今天穿了件袖子设计得宽大无比毛衣,随着手被迫抬起的动作轻飘飘得滑落,从李镇赫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手肘处因为长时间压着写字动作,而泛起一点红。

 

 

漫长又短暂的几分钟随着李镇赫差点被保安请下去而结束,下台时金宇硕发现自己的目光下意识随着这位神奇的男饭游行,冻了一天的指尖温度也开始回温。

 

 

他像是太阳,当天晚上金宇硕发现自己又在夜深人静回忆李镇赫时,听到了内心有个声音在说。

 

 

而此刻他只是把这个现象定义为单纯的好奇心作祟才会在后面粉丝签售时也老把目光往台下的李镇赫身上瞟。

 

 

当天签售会结束后表妹有兴致勃勃得来问李镇赫金宇硕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皮肤也很好声音也很好听。跟所有傻乎乎又可爱的追星女生说着说着一样逐渐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最终得出结论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好像追完这场更爱他了一点。

 

 

李镇赫听表妹絮絮叨叨说话努力回忆了一下今天被他搞得一团糟的那几分钟,发现自己对金宇硕的记忆过滤后只剩下,他垂目时睫毛在灯光照射下印出一小片阴影,说话时嘴角会微微上扬的弧度,还有贝雷帽下有一撮不听话逃出的卷发。

 

 

是个可爱的人。

表妹感天动地经过自己持续不断的安利终于听到他表哥这么评价。

 

 

3.

 

 

不过李镇赫毕竟不追星,这场陪表妹追星的签售过后也没再过多关注。偶尔打开电视正好看到金宇硕最近主演的电视剧,才会发现这个人最近又在大晚上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爱的魔力转圈圈。

 

 

第二次见到金宇硕是在日本的商场。那次他跟着医院里来日本交流出差。白天完成了工作后同屋的同事新婚燕尔抱着电话粥不撒手,李镇赫看他也没有和自己出去逛逛的想法,一个人套了件羽绒服开始长夜漫游。

 

 

 

金宇硕真的很想要这套城堡乐高,为此趁着经纪人不注意偷偷戴了个口罩溜出来一连跑了好几家商场,却都留给他售空的噩耗。

 

 

好不容易看到一家商场还有一盒挂在那儿,却被售货员告知这最后一套是商场抽奖用的,手枪射击游戏打中的话可以免费带走。

 

 

听到这句话心里燃起熊熊希望,看到射击距离后火苗被一盆水浇得还剩个碳灰。

 

 

都说赌博害人,第二十八次擦肩而过射击没中后,金宇硕气得直挠墙。若是能呈现个动画效果,金宇硕保证此刻自己眼下被折磨出两片巨大的乌青。

 

 

“我花两倍的钱,直接卖给我好不好?”走投无路的小金准备和这位笑容温和的售货员耍赖。

 

 

只是他不会几句日语,英语也说得磕磕绊绊,连手带脚比划半天,干脆把口罩摘下拉到下巴下方,继续结巴似得周旋。

 

 

好不容易听懂顾客来意后售货员为难得皱起眉毛,眼见着金宇硕磨到成功还有一步之遥。偏偏这时候上帝吃饱喝足剔着牙就有了玩弄世人的恶趣味,非不让他如意。

 

 

这边售货员姐姐前脚答应帮他问问能不能直接购买带走,那边就传来欢呼声有人一击即中带走了这个金宇硕的心头肉。

 

 

“……这是最后一个了吗?”金宇硕听到自己提问的声音微微颤抖。

 

 

对面售货员露出了日本服务业标准的抱歉式微笑:“很抱歉先生,这是最后一个。”

 

 

顺着声音金宇硕侧过身体往前探去。说实话金宇硕在认人方面并不怎么优秀,一场签售几百人,每个人匆匆而过的时间压缩在了几分钟千篇一律的对话中,仿佛另一种形式的走马观花。只是当初这位有砸场嫌疑的男饭给人印象过于深刻,金宇硕还记得他靠近时,从手掌中分享给他的温暖温度。

 

 

“你这样不要紧吗?”

 

 

在感受到身后跟踪痕迹过于明显的人跟了自己一路后,李镇赫干脆转过身往金宇硕的方向靠近。一只手捧着他打游戏多年技术赢来的战利品,另一只手指了指金宇硕忘记重新拉回去挡脸的口罩。

 

 

或许是因为他皮肤太白,又或者时间太久,金宇硕口罩拉力下的下颚处泛起两道淡淡的红色印子。

 

 

从李镇赫往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时金宇硕索性不躲着了,大大方方站在原地等他走近,目光倒是锁定在李镇赫左手处锁定得很明确。

 

 

“你射击倒是不错……”想了想金宇硕准备采取委婉攻势。

 

 

却被对方识破直球还击:“我不让给你。”

 

 

金宇硕又成功被他一句话气鼓鼓收紧了后槽牙。

 

 

“那个……”金宇硕想了想把眼前这位所谓男粉从头到脚兜了一遍,摸出个手机把自己手机号输进去,又用李镇赫手机给自己手机打了个电话,继续说,“这是我手机号,你可别删,也不可告诉别人。”

 

 

倒是李镇赫一下子被吓得瞪大了眼睛。

 

 

上次签售结束后李镇赫又陪表妹和她一群追星小姐妹坐在咖啡厅,听她们聊天痛骂私生时不耻下问提问了几句他不懂的知识点,隐约记得有明星手机号是会被骂的。

 

 

瞬间有点怂怂得,心虚得直打鼓,不知为何产生一种背着家里与情人偷情的道德伦理感。

 

 

呸!李镇赫赶紧删除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眼神心虚转了圈四周,怂怂得问了一句:“这样……不大好吧?”

 

 

“那你现在卖给我!”金宇硕语气上扬叫唤一句,却像一只没什么威慑力的装凶小猫。

 

 

“安对哟!”不解风情的人这么回复小猫。

 

 

下一秒金宇硕咕溜咕溜转了眼球转了几圈,拿自己那件挂着破洞丝的厚牛仔外套瞄准了李镇赫胸前的纽扣,撞上去一拉。

 

 

“你弄坏了我衣服。”破洞丝被勾出长长的线,金宇硕满脸无辜,“很贵的。”

 

 

“……所以呢?”

 

 

后者笑眯眯得又兜兜转转回到最初目的,指了指李镇赫手里的乐高:“你可以用它赔给我。”

 

 

一瞬间李镇赫想起有次自己在家门口碰到的那只突然冲出来到他脚边一躺,还拿爪子扒拉他裤边凶得喵喵叫的小猫咪。

 

 

李镇赫想,他好像又被一只猫碰瓷了。

 

 

4.

 

 

“不过你不会是射击选手吧?”金宇硕提问道。

 

 

那天过后两个人倒是开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联系,大部分的聊天开头都是金宇硕国际惯例来一句“你要不要把乐高让给我?”然后得到否定答案后也不恼,开始扯开别的话题开始进入聊天。

 

 

他们的聊天没什么固定内容,天南海北满天飞,从生活到人生到三观由浅至深得互相共鸣。

 

 

深夜值班的办公室没什么人,李镇赫开着免提跟这个在剧组休息期间和自己打电话的人开玩笑:“其实我的职业是杀手,专攻射击biubiu……”

 

 

还没等他说完,在他身旁等着做夜间检查的小柴犬倒是很没眼力见叫了一声。

 

 

听筒那边的声音“噗嗤”笑出声,顺着说:“你们杀手还顺带养狗呢?”

 

 

对此李镇赫脸不红心不乱的回道:“主业杀手,副业救狗。”

 

 

被他救了的狗又中气十足“汪”一声,这下听筒那边的金宇硕彻底笑开。他连笑声都很好听,脆脆的,像是天空中偶尔飘过带着水汽的云。

 

 

李镇赫被他感染得也笑了出来,这场对话总算在小护士在敲门声中恋恋不舍挂断。

 

 

在又检查完几位新进宠物医院的小朋友的身体状况后,李镇赫把听诊器放进兜里,沿途路过看到了小护士放在一旁的狗粮。

 

 

袋子上还印着代言人半个身子,蹲着的姿势搂着一只萨摩耶,笑得明媚。

 

 

前几天李镇赫开车上班时有在路口等红灯停靠时看到过广告商在室外显示屏投放的这个广告,金宇硕和这只广告模特萨摩耶在阳光下奔跑的简短视频。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手机被留了两条短询,时间显示十几分钟以前。

 

 

「我去拍摄了。」

 

「你要不要来剧组探班?」

 

「看到了记得回我!!」

 

 

拍摄间隙又拿起手机的金宇硕看到屏幕上跳出来一条回复:“我来了。”

 

 

5.

 

 

按照金宇硕给的地址,等李镇赫到的时候已经进入深夜,一天的拍摄进入尾声,还剩金宇硕和另外一位演员的最后戏份。

 

 

剧组的拍摄场地不让进,李镇赫在附近公园找了个长凳坐下,拍了张附近的景色发过去,又在路旁咖啡厅买了两杯热饮。

 

 

特地和店家强调把其中一杯牛奶做得烫一下,等放在长凳上的杯子被拿起的时候刚好入口是温的。

 

 

金宇硕喝完一口后毫不掩饰嫌弃的表情,转起杯子确认店家商标。

 

 

“我以为是拿铁,”金宇硕刚想把杯子放下,却在李镇赫的强烈注视下被迫又喝了两口,嘟嘟囔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大晚上临睡前被押着喝杯牛奶……”

 

 

李镇赫没理他小声抗议,转开话题问:“你拍完了?”

 

 

金宇硕点点头又摇摇头,边说边缩着身子抱着热牛奶的杯子捂手:“快了,本来今天的戏份拍完了,还有一个镜头要补,不过应该很快。”

 

 

他还穿着戏里的衣服,随便披了件外套就过来,眼下起夜风吹过就有点冷。

 

 

李镇赫摸摸兜把暖宝宝塞过去,又换到了另一边坐给他挡风。

 

 

公园长凳总共就这么宽,金宇硕懒得移动,李镇赫换了个位置坐后另一半位置空了出来,两个人挤挤嚷嚷挨在一起。

 

 

看出来金宇硕心情不错,还能开玩笑跟他说:“哟,白衣天使送温暖呢。”

 

 

“感动吗?”

 

 

李镇赫转过头接话,靠得近了对方脸上的细节被放大,仔细看发现金宇硕眼睑后到耳边有两道红色印子,跟上次被口罩拉出来的印子差不多。李镇赫指着这个印子“咦?”了一声。

 

 

“啊……这个,”金宇硕抬手碰了下脸上被压出来的印子,“我刚刚的造型需要戴眼镜,不过没关系,过一会儿就会消了。”

 

 

随后又继续解释:“我皮肤天生比常人更敏感些,碰下就会出红印。一开始会有点麻烦,不过总有解决办法。”

 

 

所以他总是剧组里待得时间最长的那个。

 

 

“那不就是豌豆公主嘛!”李镇赫突然想到了这个。

 

 

却看到金宇硕在听到这个词后眼神微不可见地黯淡下去。

 

 

李镇赫觉得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却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也就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慌张溢于言表。又突然站起来让金宇硕待在原地别动,呼哒哒跑了出去。

 

 

金宇硕没等很久就又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捧着一把糖炒栗子和一个拿纸包着的烤地瓜。

 

 

很小的时候李镇赫就记得妈妈说过,人吃饱的时候悲伤的情绪会一起掉到肚子里,金宇硕捧着热乎乎的烤地瓜小口小口咽,顺便接过身旁人给他剥的栗子。

 

 

“我被黑粉用这个词攻击过。”思考了一下金宇硕用最简洁的语句总结了来龙去脉。

 

 

果然听到身旁人“啊……”一声呆坐在那里,表情憨憨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摊开手没有如愿得到栗子的金宇硕又往前抖落两下,把陷入自责让失神的人叫回神,一下子得到了两个栗子。

 

 

“没多大事,挺久以前的时候了,”金宇硕两颊塞得鼓鼓囊囊,抬起头看到有只迷路的小鸟站在夜灯上看星星,又张开翅膀呼啦一声飞走,“况且我也没那么脆弱。”

 

 

李镇赫听完了他这句说不上来什么情绪,只觉得心里更堵,就着金宇硕的手偷吃了一口烤地瓜。

 

 

6.

 

 

回去后李镇赫趴在电脑前聚精会神仿佛一个任务艰巨的黑客。

 

 

这事儿他有点印象,那个时候表妹天天手机电脑一起上,每天暴跳如雷骂骂咧咧这些网络喷子就知道抓住一个点无限放大瞎攻击,一转头又投身净化大军,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起因也不过是因为金宇硕在上一档综艺时有个需要绳子绑手上拉重物的环节被他拒绝,他结束后还有场夏天戏份的拍摄,不能在手上留下印子。

 

 

李镇赫记得那个时候铺天盖地都是黑帖,表妹有时候跟黑粉撕,理论不过还被气得直翻白眼。

 

 

连粉丝都感到委屈,当事人该承受多大的委屈感和压力。

 

 

人人都喜欢看热闹,却很少有人愿意看真相。

 

 

可是没有错的人不该受到这些拿着恶意当武器的攻击,李镇赫不希望金宇硕的城堡受到这些攻击。豌豆公主本应是美好的词汇,是世间最纯真的公主。他希望他永远不受伤害,永远做城堡里连风都对他温柔的小王子。

 

 

于是他扛起军旗冲锋陷阵,打开电脑找到那个时候的帖子噼里啪啦一顿乱敲。

 

 

逻辑清晰思路完整,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却能掐着点攻击把人气死。直到每个帖子都被李镇赫一一攻破才偃旗息鼓。

 

 

那天晚上那些长久的黑帖被一位来路不明的江湖传说骂得晕头转向纷纷删帖,以及金宇硕反黑站在深夜被一位大神敲响了门。

 

 

7.

 

 

闲暇的时候李镇赫补了金宇硕从小时候起的作品。有勤奋的粉丝按照时间线做了个作品合集,他沿着时间线从最近的往前补。

 

 

看着如今华丽绽放的玫瑰花装上时间逆流的时钟逐渐成为青涩的花瓣,又成为刚从泥土里破土而出的芽。

 

 

不得不说这份精心的整理很上心思,若是对新入坑的粉丝而言确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像是你现在原地看着载着他的船倒退回到港口,看着他回到少年模样,回到第一次出现在屏幕上时客串的那个大眼睛奶娃娃。然后再一抬头,他又是现在模样。

 

 

可是李镇赫却不喜欢,那种他在看《本杰明·巴顿奇事》时堵在心口闷闷的感觉又一次复燃。

 

 

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你在往前走,所爱的人却在往后退。

 

 

所以李镇赫花了一个下午最终也只看了两部近几年拍得作品,还拍了几张认证照过去。

 

 

却在久久没人回复中显得格外心神不宁。

 

 

两个小时后依然没有等来手机消息的提示音,李镇赫犹豫着拨通通话键,又在通话键响了一下后急急忙忙出门。

 

 

金宇硕刚拍完戏那几天,往往都是一觉睡到下午把过去几个月缺的觉补回来。醒来的时候发现两个小时前李镇赫给他发过信息,又留着一通未接电话。

 

 

还没等他揉揉眼睛回过神回电话过去,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刚打开门就被抱个满怀,金宇硕在李镇赫这个大力拥抱下好不容易挤出个头。

 

 

刚睡醒整个人还是懵的,此刻的状态让他有点更懵。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对方柔软宽大的羽绒服后背,问:“什么情况?”

 

 

李镇赫松开后又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终于在没休息好的眼下找到一条细纹时满意得喃喃自语:“不错,有细纹了,确实是24岁的样子。”

 

 

下一秒被人拿拖鞋用力踩了下脚背。

 

 

不过金宇硕没生气多久,李镇赫又哼哼唧唧粘上来。

 

 

虽然感觉到这个人今天一反常态特别粘人,金宇硕却偷偷乐在其中还有点享受。

 

 

“你一直在我身边好不好?”李镇赫猝不及防问他这句。

 

 

我好像被表白了。

 

 

当金宇硕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手动压下去快要控制不住的嘴角,清清嗓子还要故作镇定,回:“也行吧。”

 

 

8.

 

 

后来金宇硕总算是得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城堡乐高。

 

 

李镇赫这人吃软不吃硬,武力镇压了好几回都被他得逞,倒是金宇硕无意间软下来的撒娇语气让他瞬间就心软成软乎乎的棉花糖。

 

 

得寸进尺想让他再撒个娇,金宇硕横下心发了两个音节后脸红着跳到185的人背上,对着肩膀咬下去。

 

 

其实那盒乐高李镇赫带回来就没拆过,他知道金宇硕喜欢,好好地保存着等待它的新主人。

 

 

不过那个乐高到金宇硕手里拼了三天才拼了个底座后就被放在一旁。

 

 

李镇赫在上班时每个几分钟就能接到求助讯息,图片上是一堆零件和金宇硕可怜巴巴的脸。

 

 

“所以要这样拼,这个应该放在这里,说明书要有写,你看!”

 

 

李老师教起人来无比严格,下班后他戴着副金丝边眼镜,一点点把金宇硕的小城堡建起来。

 

 

而一开始想玩乐高的人此刻正盘腿坐在一旁吃炸鸡,低着头嗯嗯啊啊回李老师的话,实则压根没听进去几句。被李镇赫爬过来拍了下膝盖教育,干脆耍赖拿刚抓过炸鸡的手往李镇赫衣服上蹭。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他总觉得这房子大,会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把所有的灯打开。一个人在偌大的城堡里听外面怎么吹也停不下来的风声。

 

 

风声从来都没有停过。

 

 

半夜金宇硕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下了雨,马路上积了水,雨声伴着风声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呜呜咽咽像是只蛰伏的野兽。

 

 

窗户留来条缝没关,雨夜的寒气企图从那里钻进来,金宇硕起身把窗户关紧,连同窗外不那么友好的世界。

 

 

室内留了盏鹅黄色的床头灯,金宇硕重新躺回床上从后面抱住李镇赫的背找了个舒服姿势睡过去。

 

 

已经成型的乐高城堡摆在了书房。

 

 

窗外的雨一直在下,屋内却是暖的。

 

 

他不会再冷了。

 

 

 

 

Fin.

 

 

 

 

 

 

 

 

 

 

一颗棉花糖

同居21天(3)

元宵节快乐!

大家一定健康幸福平安喜乐!
下面是正文

Day—1

“你先排着队,我再去拿点东西。”

周末的超市里人真的很多,与之相对的,需要买的东西也不少。

小到牙刷牙膏漱口杯,大到合适的羽绒被。

从日用品到食品,李镇赫头一次发现原来超市有这么多东西——毕竟一般他都是网购的,有去超市的时间不如打两局游戏。

以及超市确实是可以即买即用,而且这么多东西换成快递拆的时候搁在他身上也有些头痛。

购物车堆到冒尖,他们才准备去结账。

怎么说呢,李镇赫今天之前从没发现客房和挂在客厅的画在他家原来担任了同一个职位——摆设。

甚至壁画还更合格一些。

总之就是李镇赫手忙脚乱的收拾客房,然后发现...

元宵节快乐!

大家一定健康幸福平安喜乐!
下面是正文

Day—1

“你先排着队,我再去拿点东西。”

周末的超市里人真的很多,与之相对的,需要买的东西也不少。

小到牙刷牙膏漱口杯,大到合适的羽绒被。

从日用品到食品,李镇赫头一次发现原来超市有这么多东西——毕竟一般他都是网购的,有去超市的时间不如打两局游戏。

以及超市确实是可以即买即用,而且这么多东西换成快递拆的时候搁在他身上也有些头痛。

购物车堆到冒尖,他们才准备去结账。

怎么说呢,李镇赫今天之前从没发现客房和挂在客厅的画在他家原来担任了同一个职位——摆设。

甚至壁画还更合格一些。

总之就是李镇赫手忙脚乱的收拾客房,然后发现家里既没有新的牙刷毛巾,也没有除了拉面以外其他的口粮。

嗯,不愧是大龄单身Alpha。

非常合格的得过且过型选手。

不过要李镇赫说,金宇硕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体现在收拾的差不多了,李镇赫腾出衣橱让金宇硕收拾一下自己带来的东西的时候。

对方打开旅行箱,里面除了几件衣服就只剩下画笔画板和笔记本电脑了。

对于这一情况,金宇硕本人则非常理直气壮:有钱才能吃饭,不工作哪能有钱。

李镇赫不得不承认,这也确实是有些有道理。

反正最后李镇赫拍板(不是)两个人一起去了超市。

一边推着车子李镇赫还上naver搜索了一下适合孕夫的食物。

结果结账的时候才发现网页上还有下一页。

页面上写着适合受孕3个月、面临孕吐的omega的水果。

李镇赫偷偷瞥了一眼在旁边慢慢走着的金宇硕,肚子隐约有些隆起。

好吧,其实李镇赫对孕期知识一无所知。所以最后他发现自己并不能用现有知识库判断金宇硕怀孕的时间。

抱着有总比没有强,再不然也可以补充维生素的想法他还是转身又去了水果区买了点儿水果。

这才有了开头的这一幕。

提着几盒蓝莓一兜橘子李镇赫睁着大而近视的眼睛寻找金宇硕的身影。

刚转角到了能看见金宇硕的白毛衣的位置,李镇赫就闻到了一个浓重的烟草味气息——alpha施压的味道。

没等他思考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身体已经冲到金宇硕和Alpha身前了。

“怎么,想打一架吗?”李镇赫挡在金宇硕面前,阻挡了alpha想用手推车攻击金宇硕的想法,冲着狂躁的Alpha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Alpha大概四十多岁,胡子拉碴衣服上也沾着油渍。双眼浮肿眼球发红,看上去像是宿醉过后。

薄荷夹杂着凉意冲着Alpha扑面而来,好像让他清醒了一些。

“西巴,”alpha感受到了信息素压迫,却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劝你以后管好你的omega,不然总有一天会有人收拾他的。”

走出信息素震慑的氛围还又回头瞪了金宇硕一眼。

李镇赫把金宇硕拉到了身后alpha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人走远了,才回头看金宇硕。

就一眼,李镇赫心就慌了——

金宇硕的脸色比白毛衣都暗淡无光。

他心中懊悔没有先去药店反而先来了超市,慌乱的用双手扇风试图尽快驱散信息素交锋的味道。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一双白净又修长的手抓住了他大衣的一角。

“呀,不如试着安抚我一下吧,总比这样快。”

李镇赫其实不知道这样管不管用,但是他想金宇硕毕竟更懂omega一些。

所以他第一次试着安抚。

万幸的是金宇硕脸色没有很明显的变化,但是唇色明显红润了。

“呀以后没有我在身边的时候别和alpha起冲突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你的身体状况。”

“……”

“别不说话啊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啊需要去一趟医院吗?”

“不用”

“那你先休息会儿吧”

等红灯的时候李镇赫偏头看到阳光打在金宇硕的脸上,因为光照脸色也恢复了一些。

李镇赫不得不说他没想到omega度过孕期要这么难,不过一天就让他有些手忙脚乱。

而旁边的金宇硕已经独自承受了很长时间了。

李镇赫心里发软。

他暗自决定,在金宇硕住在他家的这段时间里,他一定全力照顾好他和宝宝。

桃扑冰茶

太阳还给了西西里

1.


宇硕哥和镇赫哥结婚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图书馆里备战考研,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周围只有静悄悄的写字声。整个图书馆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永无岛,外面天翻地覆了都不影响每个人安安静静坐在桌前。


所以我走出图书馆再度打开手机时被突然轰炸的各类消息吓了一条,刚来得及把这条消息消化完,抬头就看到镇赫哥曾经的室友,也是我曾经学长,正兴冲冲朝我跑来。


多亏了宇硕哥的一次万人当众表白,他俩当初这恋爱是谈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热度一度高过了我们学校校花系草和富二代的狗血三角恋。导致他俩毕业后民间还...

 

1.

 

 

宇硕哥和镇赫哥结婚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图书馆里备战考研,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周围只有静悄悄的写字声。整个图书馆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永无岛,外面天翻地覆了都不影响每个人安安静静坐在桌前。

 

 

所以我走出图书馆再度打开手机时被突然轰炸的各类消息吓了一条,刚来得及把这条消息消化完,抬头就看到镇赫哥曾经的室友,也是我曾经学长,正兴冲冲朝我跑来。

 

 

多亏了宇硕哥的一次万人当众表白,他俩当初这恋爱是谈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热度一度高过了我们学校校花系草和富二代的狗血三角恋。导致他俩毕业后民间还流传着各式各样的传说,有不少人暗地里盼着脑袋等后续。

 

 

镇赫哥的这位室友八卦精神首当其冲,偏偏这学长毕业后又留校做了助教,每次碰到我总喜欢事无巨细问东问西。要不是他已经有个快结婚的未婚妻,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对镇赫哥有什么特殊想法。

 

 

“旻奎!!!”

 

 

哦对,他嗓门还特别大,我努力低着头装作没听见,结果他锲而不舍叫得更响了,“呀!金旻奎!!这里!”

 

 

转过身之前我努力保持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抢先一步表明“我也是刚刚从图书馆里出来看才知道的消息。”

 

 

为表真诚我伸出两只手指朝天,再强调一句:“真的!”

 

 

“之前没有任何征兆?你和他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这学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跟着我的方向一起走。

 

 

经他提醒我回忆了一下,其实上个月我去和镇赫哥吃饭的时候看他强颜欢笑说他和宇硕哥已经分居。算来也有五个月了,没想到今天突然就传来结婚的消息。

 

 

不过也没什么奇怪,从小到大他们分分合合很多次,直觉告诉我哪怕rose和jack分手了他们俩都不可能分开。

 

 

“他们俩竟然能结婚,你说会去哪儿结?哈哈有意思。”学长还在我耳旁讲个不停,语气中流露出了不友善的嘲笑气息。

 

 

盛夏的中午日头最足的时候,天气很热,阳光黏着脖子裸露在外的皮肤烧起灼热的触感,学长的声音聒噪难听,像是隐藏于树荫间喋喋不休的蝉声,吵得人不自觉心烦。

 

 

我知道他这话里有话是什么意思,眯起眼睛回他:“地球上那么多允许同性婚姻的国家,总不能去火星结。”

 

 

被我呛了这么一句,学长顿时挎了脸张嘴半天也没吐出句话来,悻悻地走了。

 

 

空气中闷热潮湿,又没有半点风,看起来快要下雨。路边掉落的枯黄树叶沿在我的脚边,踩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洗赈哥的电话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手心里都是汗接起电话来有点滑腻腻的。我躲进了一家便利店,被扑面而来的冷气轰得打了两个喷嚏。

 

 

“哥不会是来跟我讨论送多少份子钱的吧?”我跟他开着玩笑。

 

 

洗赈哥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了一声,还认真回答了我:“他们没准备办婚宴,宇硕说可能直接去瑞士度蜜月了。”

 

 

也是,我脑子里浮现镇赫哥或者宇硕哥无论谁穿婚纱的场景都有点奇怪,只穿西装也显得奇怪。稀奇古怪的画面在我脑海中跟开火车一样呼哒呼哒开过,面上只是简单得回了一个音节:“哦。”

 

 

“哥你最近有做marimong吗,给我几个。”

 

 

洗赈哥被我这九曲十八弯的突然转话题绕得没跟上,“嗯?”了一声随后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收银台付完钱拿着饮料往外走,“想用来贿赂同学帮忙抢图书馆位置哈哈。”

 

 

远处天空中传来争先恐后的声嚣,雷电张扬着撕破天际后暴雨在一瞬间落在,又弹起砸在我小腿上带来短暂刺痛感。新上市的车厘子碳酸饮料酸味浓度过高,和着冰凉的苏打一下子从喉咙灌进去刺激出了两滴生理性眼泪。

 

 

树叶被暴雨击打发出潮水般的喧响,雾蒙蒙的地平线上有一束灯光戳穿了雨慕,有只黑猫抖了抖身上的水钻进转角的余光。

 

 

洗赈哥在电话那头说出了我们都知道的事实:“因为他很爱他。”

 

 

2.

 

 

我记得我刚搬到胡同那一天也下着雨,不过没那么大,软绵绵的微雨,洒在身上毫无感觉,只有对眼镜片容易蒙上一层水雾。

 

 

宇硕哥那时候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黑色细边。起初还把眼镜摘下来暴躁得拉起衣服下巴擦一擦,后面干脆摘了下来。镇赫哥也带着眼镜,超大超夸张的方形白色塑料边,要不是后来我看他每天喜滋滋得戴着这眼镜上学,我还以为这是什么惩罚道具。

 

 

雨还在下,爸妈去和搬家公司一起搬东西。我被一群哥哥围在中间,弱小可怜又无助。

 

 

先是宇硕哥对我伸出手,邀请我去他家看电视。还没等我回应,另一只手就被镇赫哥拉着要去他家打游戏。这场景像极了一对即将离婚的夫妻在争抚养权,我抽搐着嘴角表示拒绝当没有爸爸妈妈的破碎家庭小孩。

 

 

最后还是秉灿哥救了我,虽然几分钟后我在他家吃着他做得看起来形状诡异的千层蛋糕,觉得“救”这个字总用得不是很妥当。

 

 

“李镇赫和金宇硕在吵架。”秉灿哥叼着苹果说得极为轻描淡写。

 

 

我端着叉子的手顿了一下,那时候我才八岁,在我印象中吵架是个很严重的词。我心不在焉默默把那个看起来有点像馒头的蛋糕切开,低着头装作乖巧,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这俩又怎么了?”在一旁做手工的洗赈哥替我问出了这句八卦,呸,关心。

 

 

“金宇硕昨天做梦梦到他们吵架了,醒来去告诉李镇赫,”秉灿哥又咬了一口苹果,嚼得咔嚓咔嚓响,五官开始了说书前的眉飞色舞,虽然我发现了他趁机不叫哥。

 

 

“然后呢?”洗赈哥发问。

 

 

“然后李镇赫说哦知道了,他们就真的吵架了。”

 

 

“……”

 

“……”

 

 

洗赈哥和我同时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动作,气氛一片沉默中秉灿哥终于嚼完了最后一口苹果,耸耸肩开始讲前半部分:“我问了金宇硕他梦里为什么和李镇赫吵架,他说因为梦里也做梦梦到他俩吵架。”

 

 

停!禁止套娃!

 

 

我猛得叉一块蛋糕放进嘴里,毫无预警间发出“嗷!”一声惨叫。

 

 

后来我逐渐意识到,宇硕哥和镇赫哥的吵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俩经常因为某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架。

 

 

这让我想起了我爸妈,也是吵起来谁也不让谁。不同的是我妈有时候会气得回娘家,而宇硕哥不会。他会在生气时大吼大叫一拳把镇赫哥差点打趴下,倒是从来没有真的不理他,有时还会等他。

 

 

我家住在一楼,正好是和镇赫哥家的门洞正对面那栋楼。那个时候我还在读小学,哥哥们已经升到国中,每天早课时间比我早半小时。

 

 

我经常能在起床的时候看到窗外宇硕哥站在窗外扒拉着书包袋子,然后蹲下来系鞋带。他系的鞋带很好看,像两瓣花,也很复杂,耗时非常长。长到总是会迟到的镇赫哥风风火火拎着书包从家里跑出来,宇硕哥才意识到自己也快迟到了,跟他并肩一起跑。

 

 

有一段时间我对宇硕哥的这个鞋带系法很感兴趣,学了好久都学不会。长大后的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最自然的一种等人方法。

 

 

3.

 

 

虽然我和哥哥们年纪差了好几岁,不过这不影响我自然而然得加入他们。一起出去逛街成了最常见的活动,不过上了高中以后宇硕哥因为新加的社团有时候会很忙,等宇硕哥空闲时又轮到镇赫哥忙。我们仨同一家冰激凌店还得陪他们两个吃两遍。

 

 

夏天的时候江边有烟火祭,在郊区还有点偏远的地方,那辆常年无人的公交车在这几天人满为患。

 

 

我们运气很不好,没开出多久公交车的空调就坏了。热浪席卷后的风带着汽油味从敞开的车窗外卷进来,混杂着满车厢的汗臭味,是一种让人不愉悦的味道。

 

 

宇硕哥抓着吊环摇摇晃晃脸色泛白,他体质特殊,坐什么车都容易晕。镇赫哥双手撑着座椅给他腾出一点点空间来。不过没什么用,司机师傅开车开得随意,我踩了秉灿哥三脚,洗赈哥拉了我一次帽子,宇硕哥靠在了镇赫哥身上。

 

 

他看起来很难受,不止是晕车,还有点中暑。距离终点站还有两站了,我穿过人群递了颗薄荷糖,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好受一点。

 

 

“就快到了。”我这么安慰。

 

 

“下车吧,”镇赫哥把头往窗外扬了扬说,“那里有个加油站,我带宇硕去里面休息站坐会儿。”

 

 

他们俩下了车,车内拥挤的空间并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公交车重新发动,我被挤到了车窗边,看着他们站在一起,在广阔天地间逐渐越来越小,成为了合二为一的黑点。

 

 

这辆通往郊区的车并不好等,夜色逐渐漫过路灯的警戒线将天空染色,气温到了傍晚开始降温,秉灿哥吃完了他那份还是往我碗里挖冰激凌。

 

 

“他们是不是回去了?”我发出提问,我们等了一个下午,每辆驶来的公交车都像是沙丁鱼罐头,也没看到几辆出租车的影子。

 

 

“有可能,”秉灿哥回答我,“宇硕坐不了出租车,会晕得更厉害。”

 

 

我发现他不仅又不叫哥,还一勺挖走了我一颗碎草莓。于是我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他表示威胁,还没发出威慑信号又突然把眼睛睁大。

 

 

因为我看到了在来的方向,那条城间公路上,镇赫哥正背着宇硕哥走过来。

 

 

宇硕哥那天穿了短裤,白白瘦瘦的小腿由镇赫哥的双臂勾着,晃荡晃荡。他们应该是在说话,头靠得很近,江边起风了,我看到宇硕哥柔软的头发被吹起来。

 

 

这是我认识镇赫哥这么多年来,纸片人力气最大的一次。当然好景并没有持续超过半分钟,我都没想好夸赞语录,他就倒地不起。

 

 

好吧,纸片人依然是纸片人。

 

 

七月是火焰花和星星树的季节,夜色中飞腾的烟花在旋转,时间有节奏地沉默在黑暗里。

 

 

江边簇拥着很多人,燃起的烟花照亮了人群中的影子,人挤人中我和哥哥们走散了。

 

 

我在人群后面远远看到了镇赫哥和宇硕哥,他们并肩坐在草地上。说话时突然靠近,有那么一瞬间挨得很近很近,我看到宇硕哥侧着脸,把距离又拉进了一点,一个头发丝都能碰到的距离。

 

 

风很温柔,灿烂的烟花让人看不清月色,但我知道今晚月色也很温柔。

 

 

4.

 

 

那天过后我在世间多了一个秘密。同一个秘密的收藏者分为两部分,镇赫哥和宇硕哥一起收藏,而和我一起收藏的只有天上半轮弯月。

 

 

不过后来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这个秘密而有所不同,宇硕哥和镇赫哥之间的相处依然是以前的样子。相处的时间并没有突然变多,也没有刻意出去吃饭逛街,依然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谁也不让谁。

 

 

当然也有和谐的时候。有一次我去宇硕哥的房间找他,镇赫哥也在。宇硕哥正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看书,旁边的镇赫哥盘着腿打游戏,他们离得很近,谁也不说话,房间里很安静,也很安逸。

 

 

就是那种说不出的氛围,和秉灿哥、洗赈哥或者我在一起的时候都不一样的氛围,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岁月静好。

 

 

我和哥哥们之间都住得近,经常会到各自房间串门。有一次我爸给我买了款家用电视游戏机,我房间就成了新的聚集地。

 

 

不过最钟爱打游戏的镇赫哥来得频率却最少。倒也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可怜的镇赫哥被他妈打包塞进了三个补习班,和我们见面的时间都变少了。

 

 

难得周末的午后补课老师生病才有空过来。

 

 

那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宇硕哥他们去了高中同学聚会,镇赫哥很客气得带了两大袋零食过来。

 

 

我假装客气挥了两下手,打开一看。

嚯!没一个我爱吃的!

全是宇硕哥爱吃的。

 

 

我又眯着眼睛抬起头露出鄙夷的神情,镇赫哥嘻嘻哈哈笑着解释:“也可以留给别人吃嘛,大家一起一起哈。”

 

 

“行吧。”我没有戳穿他,每次宇硕哥来得时候整整齐齐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这场秘密就这样保持了很多年,以暧昧又心照不宣的氛围,并且随着我们的长大,眼力见逐渐见长,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

 

 

到了青春期,班级里的女生会因为讨论谁喜欢谁而叽叽喳喳,总有几个言情小说看得多的在扮演情感专家。

 

 

“一群人在一起大笑时,人们会把目光转向自己喜欢的人。”那位戴黑框眼镜的女生背着手说得头头是道,引起周围小范围纷纷发出“哇!”

 

 

我眨眨眼睛,内心表示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不仅知道,甚至还看过现身说法,从镇赫哥的眼神中,和宇硕哥笑起来时皱皱的鼻子中。

 

 

所以我们都知道了。

 

 

喜欢本来就是一件没有办法掩饰的事情。

 

 

不过他们选择不公开,我们也就没有戳破这份隐晦的美好。

 

 

5.

 

 

再后来秘密当了很多年的秘密,直到秘密破茧而出,横跨无遮拦的冬天,谨慎又大胆得举着旗子,等待春天的风。

 

 

过后回想起来,宇硕哥在校园祭表演完直接举着话筒表白的行为实在是浪漫又勇敢。至少站在我身旁那位身高185的被表白对象,正捧着一颗少女心捂心口掉眼泪。

 

 

那天还是镇赫哥拖着我们来得。

 

 

“宇硕今天要去台上唱歌,”他这么说,“你们一定要听听他唱歌。”

 

 

舞台版本和KTV版本有什么区别吗?我很想这么问,当然我没敢说出口。

 

 

事实证明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宇硕哥那天穿了白色演出服,他化了妆,和平时素净的样子不一样,是不一样的好看。还有,他真的唱得很好听。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哭了,在快唱完的时候

 

 

舞台上的宇硕哥是闪耀的,镇赫哥还在傻乎乎得跟我们炫耀“好听吧!厉害吧!”就因为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傻傻愣住。

 

 

校园麦克风的质量一般,讲话扩音容易有回声,宇硕哥哭起来鼻头红红的,讲得断断续续,我听到了很多我所看见或者没有看见的故事。

 

 

“我爱你,”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他说,“我很爱你李镇赫。”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爱你!”镇赫哥没有话筒,他站在人群后面用最大的声音回应。我看到他朝宇硕哥舞台的方向张开双臂,像是为了拥抱他,也像是在努力拥抱整个世界。

 

 

周围有人看热闹也有人窃窃私语,我们三个在一旁拼命鼓掌,三个人鼓出了三十个人的份,哐哐拍得我手有点疼。

 

 

但是我很高兴,我看出来秉灿哥和洗赈哥也是真心高兴,为了这份勇敢与爱情。

 

 

我问过宇硕哥,先前你们不公开是因为怕少数人的爱情选择不被世俗接受。那么现在您,是怎么想的?

 

 

宇硕哥正坐在我旁边,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穿着去年买的旧T恤当睡衣。他好像又瘦了很多,去年还合身的衣服现在已经宽宽大大。

 

 

他曲起膝盖坐在靠近阳台的位置,把风扇对着身体吹,大了一号的T恤像风筝一样鼓起来,宇硕哥闭着眼睛很享受。陈旧的老风扇每次转头的时候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许久以后我才听到宇硕哥说:“爱情是属于两个人的事,我们过得是自己的人生。避不避嫌,别人怎么看,也没人替我过这一生。”

 

 

他说得很慢,声音轻轻柔柔的,我起身去浴室帮他拿了块干毛巾罩在头上。

 

 

不然宇硕哥如果在我家感冒了,从此我和镇赫哥一起打游戏可能不会活过2分钟。

 

 

6.

 

 

不过宇硕哥和镇赫哥的蜜月之旅没能去瑞士,甚至没能及时度蜜月。

 

 

正是各自大好年华拼事业的好时候,结婚仪式也只是低调得请我们吃了顿饭。只有几位亲朋好友,他们俩还是那样,会吃着吃着突然拌嘴,和之前的二十几年没有不同。

 

 

还是有不同的,镇赫哥和宇硕哥的无名指上都带着一枚素净的戒指。

 

 

迟到的蜜月直到一年后才真正实现,镇赫哥在京都定位美滋滋发到群里的时候我又身陷期末论文的迫害。

 

 

他们选择了临近的日本,我看到宇硕哥许久没更新的sns发了青森夜色,看来他们又转阵到了新地方,还难得秀恩爱加了一张十指相扣的手。镇赫哥则不一样,他很喜欢发宇硕哥,各式各样的金宇硕,全身的半身的,有时是看樱花的背影,也有对着镜头害害羞羞比小树杈。一打开他sns主页,倒像是金宇硕的专属账号。

 

 

因为写论文我打开了飞行模式,再打开的时候群里又是激情讨论的热闹氛围。等我从头到尾爬完楼,发现宇硕哥给我们买了礼物,同款不同色先到先得。

 

 

我看着剩下那件嫩嫩的粉红色外套,感受到头顶青筋暴起。

 

 

“呀!”我在群里发了个生气表情。

 

 

“真可爱!适合旻奎!”

“真可爱!适合旻奎!”

“真可爱!适合旻奎!”

“真可爱!适合旻奎!”

 

他们四个接力发了一模一样的楼,我还在发气鼓鼓的表情,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扬起了嘴角。

 

 

窗外朗朗碧空积累着白色的苍茫云堆,苍翠茂盛的树木在太阳下罩成一片片的阴影浮动光辉,晃成生动的绿色。

 

 

太阳是炉火,也是无坚不摧的破冰船。远方的西西里蓝色航道重新开启,罗马假日开始了永恒续集。

 

 

周而复始又快到了一年夏天。

 

 

 

Fin.

 

 

 

 

 

银色夜航船

李姓男高中生的一日杂记

祝大家新年快乐啦。


————————————————————


  谈恋爱之前一天要说30次我不想上学和30次什么时候放学,谈恋爱之后一天要说300次上学真好我爱上学。

  想什么呢,我对象不叫上学,我对象叫金宇硕。


1


  六点开始闹钟每隔一分钟响一次,按掉五个闹钟才能起床。刷牙,草莓味的儿童牙膏,金宇硕说他很喜欢。洗脸,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蓝色洗面奶,金宇硕送的。校服规规矩矩地穿好,扣子要系到最顶上,不然金宇硕会生气。

  金宇硕金宇硕金...

祝大家新年快乐啦。


————————————————————

  

  谈恋爱之前一天要说30次我不想上学和30次什么时候放学,谈恋爱之后一天要说300次上学真好我爱上学。

  想什么呢,我对象不叫上学,我对象叫金宇硕。

 

 

1


  六点开始闹钟每隔一分钟响一次,按掉五个闹钟才能起床。刷牙,草莓味的儿童牙膏,金宇硕说他很喜欢。洗脸,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蓝色洗面奶,金宇硕送的。校服规规矩矩地穿好,扣子要系到最顶上,不然金宇硕会生气。

  金宇硕金宇硕金宇硕。

  全世界变成了他的代名词,或者是陷入了什么独立的平行宇宙,漆黑一片的真空世界中只有我围着他旋转。


  

  食堂的早餐只有没味道的豆浆和馒头,周六才会有适合人类进食的皮蛋瘦肉粥。因此偌大的食堂总是空荡荡,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学校周边的早餐店,吃完再踩着点儿回学校上早读课。

  早餐店的阿姨老早就认识我,个高的人在哪都显眼。她看着我从“一杯豆浆一个猪肉包两根油条”到“两杯豆浆两个猪肉包一个香菇包两根油条”。

  不是金宇硕吃得多,是我跑上跑下容易饿。

  她总是打趣我道:“小伙子又给女朋友带早餐啦?”

  我没挑明,笑嘻嘻地说是啊是啊,他就爱吃阿姨家的香菇包呢。

  我的包子永远比别人的要大那么一点儿。

 

 

2


  上课,下课,跑去理科班跟金宇硕一块在走廊上站着,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上课,下课,跑去理科班。上课,下课,跑去理科班……



3

  

  秋分一过天总是黑得很快,地理老师刚刚讲过,直射点移动到南半球,北半球开始昼短夜长。六点整放学,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在不知不觉就已经黑透了,走出教室却能看见截然不同的景色。如若你单单让我形容晚霞,我观察半天也只能蹦出真他妈的好看六个字,可画面正中央站着金宇硕,我定竭尽毕生文采用我所能想到的最华丽的辞藻去形容。绚丽的橘粉色晚霞被居民楼分割得就像小时候最喜欢玩的俄罗斯方块,云朵轻薄而不规则地飘散成温柔的形状。他背着书包双手插兜,面朝晚霞背对着我。柔和的光线一把拥抱住他,磨平他锋利的棱角。男朋友在等我放学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让我一天的疲倦都一扫而空。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向我,晚霞使他的双眼宛若流光溢彩的钻石,那样的景色美丽得让我感到窒息。顾及三三两两在走廊闲逛的同学我强忍住亲吻他的冲动,只是假装含蓄地揉了把他的头,拿下他肩上的书包拉着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教学楼到食堂的路特别长,从五楼的教室到一楼,再经过行政楼大礼堂多媒体教室操场,足足得走上个十分钟。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飞奔起来,可现在金宇硕就走在我的旁边,跟我絮絮叨叨地说今天发生的好玩的事,我听的专注,有时也会走神,想的是能跟他去操场走一千米吗。他说物理老师又穿袜子配拖鞋,说他后桌上课打呼噜像猪叫,说突然好想喝蜜桃乌龙,说今天也好喜欢我,这个时候我就会腾出手来快速在他大腿上摸一把,流氓却又纯情地占占他的便宜,假装无事发生问他要不要偷偷点个外卖,是要蜜桃乌龙还是他平日最爱喝的黑提冰茶,要吃夜宵吗,备注说女朋友生气了让老板多放点肉。他会假装生气问我哪来的女朋友,我回答他对不起宝贝我忘记了,上星期刚见了家长现在已经是老婆了。其实上个星期他仅仅是来我家吃了个饭。小猫咪会气得嗷嗷叫,还会用爪子挠我,我则会大笑着冲向食堂,假装没看见他的耳朵红得好像天边缱绻的晚霞。


  食堂永远也没有长进,米饭半生不熟,筷子一夹就是一整块拳头一样的饭,鸡肉总是很硬,青菜油腻腻的,比招人烦的教导主任还要油腻一百倍。金宇硕总是边皱眉头边把鸡肉夹到我盘子里,他永远搞不清楚为什么我能面不改色地吃完满满一盘,在第369417次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终于回答他:“是很难吃没错啦,但是宇硕有不想吃的东西就会撅嘴,这样的表情我还想多看几次。”他愣了三秒,脸又红了起来,抿着嘴默默地把鸡肉夹回去,并对天发誓今天晚上绝对不会再跟我说一句话。我哈哈大笑,筷子伸得老长把他盘子里的鸡肉放进嘴里,问他说夜宵是要吃拉面还是吃肠粉,他想了想说肠粉吧,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冷着脸把餐盘推到旁边坐过去跟我错开。

 


4


  小朋友晚自习果然没有跟我讲一句话。

  我只好赶紧写道歉信,趁着级长去上厕所的空闲给他送过去。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掐了一把他的脸转身就跑,留他一个人在那气呼呼地嘟囔,骂人的话无非就是“臭李镇赫”或者是“李镇赫大笨蛋”。

  好可爱。

 

  托着脑袋在座位上看他的侧脸,看他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看他忍到什么时候才去拆开。

  看他拆了信,翻课本,把头埋在手臂里,耳朵又红了。

 

  那封信上写着“语文课本P5第十二个字,P47第四十八个字,P76第二个字。”


  组合起来是我爱你。

 

 

5


  要趁他的舍友还没回来赶紧抱着他亲两口,要捧着他的脸说宝贝晚安。

  明天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