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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02

破镜重圆


教科书级追妻火葬场啵x温润人妻美人赞




车一路开回了王家,已经能看见坐落在在一片绿荫中的大院,朱漆的门大大方方的敞着,虽是深夜,仍见有穿戴整齐的佣人在门口候着。



王一博解了安全带,去后备箱提了两包行李,回来看见肖战还是坐在那,头倚着窗户,手捏着衣角,像是在那发愣,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肖战。”


还以为他睡着了,王一博并无多大耐心的叫了他一声,那人似有触动,动了动肩膀,缓缓转头看王一博。



他确实好看。



即使如今王一博总爱对他恶语相向,视而不见的任由王家上下对他使绊子,可在王一博内心深处,总是记得很久之前读高中时,校园艺术节上的那惊鸿一...

破镜重圆






教科书级追妻火葬场啵x温润人妻美人赞











车一路开回了王家,已经能看见坐落在在一片绿荫中的大院,朱漆的门大大方方的敞着,虽是深夜,仍见有穿戴整齐的佣人在门口候着。



王一博解了安全带,去后备箱提了两包行李,回来看见肖战还是坐在那,头倚着窗户,手捏着衣角,像是在那发愣,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肖战。”


还以为他睡着了,王一博并无多大耐心的叫了他一声,那人似有触动,动了动肩膀,缓缓转头看王一博。



他确实好看。



即使如今王一博总爱对他恶语相向,视而不见的任由王家上下对他使绊子,可在王一博内心深处,总是记得很久之前读高中时,校园艺术节上的那惊鸿一瞥。



舞台,掌声,聚光灯。



肖战在那一片欢呼的浪潮中登台,他向台下鞠躬,随着他握住麦的举动底下开始变得安静。周围姹紫嫣红,他白衣黑发,穿着一身规规矩矩的小西装,缤纷又不失柔和的光倾洒在他身上,像是从古老油画走出来的阿芙洛狄忒。曲终后的又一敬礼,起身时的目光正好与第一排的王一博碰了个正着。


王一博本无意来这喧哗之地。从小到大拒绝过无数贴上来的男男女女,普通的朋友关系都懒得维持经营——可偏偏,偏偏在与肖战猝不及防的对视那一眼后瞬间中箭。后来肖战出道,大大小小的演唱会办了不少,他永远是安安静静的待在第一排,在铺天盖地的掌声和尖叫中,期待着肖战的下一个凝望。



王一博回过神,在心底自嘲的笑了笑。


就,奇怪吧。

那么多年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却跟昨天似的。




他望向肖战,只是眼神中再无当初青涩的陷溺,一手将行李丢到驾驶座上,按了两下喇叭。



“要我过来请你是吧?”



车鸣声刺耳,王一博的话却也好听不到哪去。瑟瑟的抬眼,就是瞥见男人正板着张脸,一丝笑容也没有的盯着他看。



肖战又是沉默,好久,终于是动了动身子,妥协般的开了车门,跟在王一博后面,回家。






墙上是他和王一博的婚纱照。


婚纱照没有婚纱,是一黑一白的两套西装。当初选礼服的时候二人就犹豫了好久,王一博非要他穿婚纱,可这要他怎么愿意?于是任由男人怎么不依不饶,又是哄又是劝,最后连撒娇都使上了,可肖战只是佯装生气的一瞪他,男人就立马跟朵焉了的花似的,到头还得反过来安慰他,一会是“敬佩的战哥”一会又是“宝贝肖老师”,非要把人逗笑了才算完事。


肖战坐在床上,想到那在外面是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王老板,在他这却服帖的好像只小狗崽,即使是现在这番境地了,脸上还是忍不住的要笑。


他看的入迷,便是迷的连王一博推门而入,已经站在他身旁,是有一会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一博……”


肖战下意识退了两步。



王一博脸色实在算不上好。他平日里不多笑,那双下三白眼总让人觉得他不好相处,光是站在那,面无表情的都像要凶人,更不提现在——



王一博看了一眼那照片,又转而盯着肖战,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语气是有意挖苦:“你倒挺有闲心啊。”



肖战蹙眉,只觉得气氛骤冷,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终是哑于男人笔挺的身形,扭头正要再避开,又被他一手握住了手腕。


“你那便宜哥哥刚打电话过来了,一堆烂摊子事都要我来解决……你倒是舒服得很啊,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便宜货?”


肖战有那么一瞬间的惘然。



原来是这样。



便宜货吗?





肖家倒台那年,正好是他与王一博订婚那年。



要换做早年些,他若是走出去,稍微有些眼缘的人就知道要恭敬的称他一声“肖小少爷”。



那时父亲还未被查处,肖家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也不为过,每天登门拜访之人无数,来者必是要携重金厚礼,皆是奴颜媚骨的讨好之态不说,看到他时都得笑脸盈盈的夸一句“鹏程万里,前途无量”。



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不清楚,只知道那时肖家确实是极好的,可他那时还不明白,这些好是有罪的。



是法院一纸搜查令下,父亲为官不廉不洁,收人彩礼以公谋私之事便再也瞒不住了。父亲锒铛入狱,肖家也随之落没,曾经的辉煌盛况被彻底翻篇,哪还有什么肖小少爷?倒是丧家之犬来的更妥帖。


既遭此大难,想来他与王一博这婚是没着落了。那王家在这城里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料那家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王家独子去娶这么个家道中落的男人。



当时就连肖战也这么认为。王一博那么要面子,又孝顺得紧,虽说在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他知道的,王一博最是敬重那王家主,断然不会违背其一星半点的意思。



于是王一博找他的次数是少了,连着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人,见面也不久留。他自己那会也忙,自幼便爱书画,又在唱歌这方面极有天赋,被朋友送进了娱乐圈,也不为其他的,就想讨口饭吃。



那些陈年往事就如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快速闪过,手腕被王一博握的疼了,挣也挣不开,余光再瞥见墙上挂着的婚纱照——


照片里那样没有任何保留的笑,他在当年王一博求婚成功的时候也看到过。





那年,王一博便是不顾家中极力反对,不顾满城的闲言碎语,孤注一掷的,毅然决然要娶他。



也许肖战这辈子都记得,王一博向着他那毫不犹豫的一跪,虔诚又认真的注视着他,目光灼灼,眼神晶亮,然后小心翼翼的摊开手中一枚戒指。




“肖战,你嫁给我好不好。”












看王一博教科书式追妻,婚前追完婚后犯傻,结果再追。为了自己爽系列。


-tbc-



嘘。别讨论了,有问题可以私聊我。

向山

种瓜得瓜

睡前突然想码字,两小时手机产物,不知所云系列


1.

肖战觉得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第一泼脏水来的时候,它只是脏,沾在身上是可以忍受的,就是秋头,稍微有点冷,衣服粘哒哒,身体凉飕飕。


第二泼就习惯多了。


他笑着向这群热情的族人道谢,族人举起脏盆面向他,整齐划一的祝福仪式。


他是迷路到此地的,本来只是下车抽根烟,往树林里越走越里,然后一脚踏空,醒来就在这了。


这是哪里,他不知道,族人穿着奇装异服,民风却淳朴,他想到了桃花源记,他可能误入了一个乌托邦也说不定。


手机在...

睡前突然想码字,两小时手机产物,不知所云系列






1.

肖战觉得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第一泼脏水来的时候,它只是脏,沾在身上是可以忍受的,就是秋头,稍微有点冷,衣服粘哒哒,身体凉飕飕。

 

第二泼就习惯多了。

 

他笑着向这群热情的族人道谢,族人举起脏盆面向他,整齐划一的祝福仪式。

 

他是迷路到此地的,本来只是下车抽根烟,往树林里越走越里,然后一脚踏空,醒来就在这了。

 

这是哪里,他不知道,族人穿着奇装异服,民风却淳朴,他想到了桃花源记,他可能误入了一个乌托邦也说不定。

 

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车上的人该要急死了,这里的时间好像也不太对,他不知道现在外面过去几天了。

 

这里的民俗也很奇特,他们有泼脏水节,往人身上泼脏水,是最好的祝福。

 

到这的第五天,肖战接受了他们的泼脏水祝福。

 

还挺爽的。

 

那些脏水里什么都有,肖战没有细看,不可细闻,无法细思,全盘接到身上来,从头浇下,再从脚倒流,他被脏污浸透,越脏越爽。

 

回了族人给他准备的屋子,肖战没有清洗,这泼脏水节最重要的一环,不是泼的过程,而是之后要耐几个晚上,把脏污留在身上。

 

这可有点不舒服,但毕竟是祝福,他受了。

 

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当晚做梦,梦到一盏灯,灯里钻出个小人,小人说他是阿拉丁。

 

梦里的肖战看了那灯好一会儿:“不是吧,阿拉丁神灯不长这样吧,你这明明是盆,族人的脏盆。”

 

小人一脸被冒犯的样子,神气道:“我就是阿拉丁,你说的那个才是假的,我是大名鼎鼎的脏神。”

 

肖战:“哈?脏神?阿拉丁不是帮实现愿望的吗?”

 

小人想了想:“实现愿望也可以,你说吧。”

 

肖战戳了戳这小人,把他戳倒了,小人气鼓鼓地爬起来,爬上脏盆顶,趾高气扬地仰头睨着他,大有一副你再对本神不敬本神吃了你的架势。

 

肖战忍不住笑了:“好吧,小脏神大大,那我说愿望了?”

 

小人皱起眉头:“为什么要加个小字?”

 

肖战:“你不小吗?”

 

小人:“我可以吃了你。”

 

肖战笑,这话从他可爱的小身体里说出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但还是假意告饶:“好吧,脏神大大?”

 

小人满意:“说吧,愿望。”

 

肖战认真想了想:“没有愿望。”

 

小人皱眉:“瞎说,人怎么可能没有愿望。”

 

肖战:“是啊,人怎么可能没有愿望。”

 

小人的两条眉毛又拧到一起,似乎比肖战还纠结。

 

肖战又拿手指戳他:“你说你是脏神,实现愿望是我说的,那你本来的工作是什么?”

 

小人:“帮人去污的。”

 

肖战:“?”

 

小人:“对,你太脏了,脏得把我都勾出来了。”

 

肖战哭笑不得:“谁脏你就去谁那里啊?”

 

小人摇头:“我哪里这么闲,我是这个族的神明,是从脏水节里面诞生的,只会庇佑本族。”

 

肖战了悟道:“所以脏水节的重点是夜里你来去污,泼脏水是为了让你出现?”

 

小人:“你就这么理解吧。”

 

肖战点头:“那你为什么说你是阿拉丁?”

 

小人:“你是外族人,说阿拉丁好理解点,本神就是本族的阿拉丁。”

 

肖战:“好吧,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字?”

 

肖战:“阿拉丁叫阿拉丁,二郎神叫二郎神,你也有名字吧。”

 

小人眉头又拧到了一起:“没有。”

 

肖战:“怎么会没有呢?”

 

小人:“那你取一个。”

 

肖战堂皇片刻,给神命名,这事儿他还真没做过。

 

半响,他道:“那你就叫王一博吧。”

 

小人:“王一博?那是谁?”

 

肖战:“不知道。”

 

小人生气:“不知道?不知道你还给我乱取?”

 

肖战:“那你要不要吧。”

 

小人气鼓鼓,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肖战乐。

 

小脏神王一博跳上肖战的脑袋:“本神现在给你去污。”

 

肖战把他抓下来,拎在手心:“不用。”

 

小脏神急了:“为什么?”

 

肖战:“还是换成愿望吧,我想到了一个。”

 

小脏神:“什么?”

 

肖战:“想在这里种一颗种子。”

 

小脏神:“这算什么愿望?”

 

肖战:“不可以吗?”

 

小脏神:“当然没问题!走!”

 

小脏神打了个响指,下一秒,肖战醒了来,躺在族人准备的屋子里,他恍惚片刻,就发现手里有东西在动,是小脏神。

 

他从梦里出来了!

 

小脏神钻出肖战的掌心,跳下床,神气地走在前头:“快点啊。”

 

肖战跟了上去,两人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停在族里的空广场上,白天就是在这接受的泼脏水洗礼。

 

小脏神蹭蹭蹭给地掏了个小空心:“种吧,你想种什么?”

 

肖战:“我好像没东西可以种。”

 

小脏神:“你有的。”

 

肖战:“什么?”

 

小脏神:“你的脏污。”

 

肖战怔愣片刻,小脏神已经跳上了他的身体,给他去了污,污汇成一颗,落入了地上的空心里,小脏神将之填满,踩了踩:“好了,等它种出来吧。”

 

肖战:“会种出什么来?”

 

小脏神:“不知道。”

 

肖战:“到时候一起看吧。”

 

小脏神:“我看不到了。”

 

肖战:“为什么?”

 

小脏神:“今晚过后我就要消失了。”

 

肖战大惊:“为什么?”

 

小脏神:“因为你是外族人,我只能为本族人庇佑,我违反法则了。”

 

肖战:“那你为什么要来帮我?”

 

小脏神耸肩:“不知道,没理由。”

 

肖战蹙眉,他觉得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可小脏神说没理由。

 

他不懂。

 

半响,他了悟道:“我知道了。”

 

小脏神:“是为什么?”

 

肖战笑:“因为你只是我的一个梦。”

 

小脏神:“?”

 

肖战:“你,这里,和此刻的我,都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

 

小脏神眉头拧得贼紧:“你在说什么?我是真的!”

 

肖战冷道:“不,你是假的。”

 

小脏神气成了球:“你怎么证明?”

 

肖战狠狠打了自己一下。

 

 

 

2.

肖战醒来,他在车上,他方才好像做了一个短促的梦。

 

经纪人回头:“醒了?这么多天来你第一次睡着,睡得怎么样?”

 

肖战有些恍惚:“你相信,有从脏污中诞生的神吗?”

 

经纪人蹙眉看着他。

 

肖战:“有人泼你脏水,是为了让你见到神。”

 

经纪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话。

 

肖战:“最后一个问题,我之前,应该没下车抽个烟,然后几天不回吧?”

 

经纪人脸上的愁容更明显了:“战战......”

 

肖战摆手:“瞎问而已,没事。”

 

他记得的,从上车后,就没下过车。

 

车又开了三个小时后,肖战说想下车透气。

 

刚一下车,一种既视感笼罩了他,这一幕好像经历过。

 

他不由地朝前走了几步,经纪人喊:“你去哪里?”

 

肖战:“抽支烟。”

 

他踏入了这片树林,既视感越来越强,他往里走着,几乎就能肯定,下一刻他会踩中一个陷阱,掉下去。

 

但在本该掉下去的那个位置,他踩实了。

 

肖战呆顿了一会儿,随即拍自己的头,真梦魇了不成,怎么还信这些东西。

 

前面有人走来,从林子深处走来。

 

肖战抬头看去,一愣,小脏神的长大版。

 

男人走到他跟前,肖战问:“你是?”

 

男人:“我叫王一博。”

 

肖战又陷入了恍惚。

 

男人:“我要等的那个人是你吗?”

 

肖战:“......啊?”

 

男人:“我从出生起就被告知要等一个人,这个人是你吗?”

 

肖战堂皇,他怎么知道。

 

男人牵起肖战:“你跟我来。”

 

他们往林子深处走去了,走了不知多久,出现了一片肖战眼熟的空地。

 

这不是梦里那个异族泼脏水的广场么。

 

男人:“我是在这里被种出来的。”

 

肖战:“......哪里?”

 

男人:“你脚下。”

 

肖战猝不及防,挪开一步,这里的地和别处不同,拱起了一小块,中间是空心的,像有什么被拔掉了一般。

 

男人:“所以是你吗?给我取名的人,把我种出来的人?”

 

肖战堂皇:“我种的是脏污啊......”

 

男人目光如鹰,沉默良久:“无论种了什么,它都会长大,哪怕你毫不期待。”

 

肖战心头一跳,赶忙抓住他:“我没有不期待你,我是一直想着你的。”

 

男人:“哦?想了多久?”

 

肖战:“......三个多小时。”

 

男人的眉毛拧成了一条线。

 

肖战:“三个小时挺久了。”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肖战:“真的啊,对于一个梦而言。”

 

男人:“梦?什么梦?”

 

肖战:“你,和我,和这场旅行。”

 

男人大惊:“你在说什么?什么梦?”

 

肖战笑:“我应该又快醒了,很高兴见到你,你长得很好,我很开心,下次再见,你要继续好好长大呀,王一博。”

 

 

 

3.

肖战醒了来,他躺在催眠室。

 

门打开了,王一博走进来。

 

肖战从躺椅上起来,王一博示意让他继续躺着,肖战还是坐起来了:“王医生。”

 

王一博提了下金边镜框:“现在感觉怎么样?”

 

肖战:“说不上来,好像做了两个梦。”

 

王一博:“什么梦?”

 

肖战沉默片刻:“你相信,有从脏污中诞生的神吗?”

 

王一博看着他。

 

肖战:“有人泼你脏水,是为了让你见到神。”

 

王一博:“你想说的是,你宁愿不要见神,也不要脏水么。”

 

肖战摇头:“如果,神就是会和脏水一起出现呢?”

 

王一博:“你累了,再睡会吧。”

 

肖战:“睡太久了。”

 

王一博:“所以该醒了。”

 

肖战莫名地看着他。

 

王一博:“这里才是梦,回去你的地方吧,有人在等你。”

 

肖战大惊:“王医生,你在说什么呢?这是你为我做的第六次催眠了,我一直在接受你的治疗,这怎么会是梦?”

 

王一博忽然目光犀利:“那你在治疗什么呢?”

 

肖战一时语噎。

 

王一博:“回去吧,在这逗留久了,他会伤心的。”

 

肖战:“谁?他是谁?”

 

王一博打了个响指。

 

 

 

4.

肖战醒来,他在车上。

 

经纪人回头:“醒了?这么多天来你第一次睡着,睡得怎么样?”

 

肖战口干舌燥,恍惚了许久:“我或许有没有下车抽根烟,然后一去不回吧?”

 

经纪人蹙眉,满脸忧心:“我们才刚开出来不到三小时,没停过。”

 

肖战摆手:“随便问问,继续开吧。”

 

经纪人嘱咐道:“这次机会难得,对方是业内顶尖的摄影师,这个关头,也就他还愿意继续合作,你要好好准备。”

 

肖战揉了揉眼睛:“我知道。”

 

车开了六个小时,到了终点。

 

下车,阳光过于迅猛了,他一时接收不来。

 

强光里,走来了一个人,看着真像阿波罗。

 

经纪人已经摆好了笑脸,上前迎接,那人胸前挂着相机,走到肖战跟前,伸出手:“你好,王一博。”

 

肖战也伸出手:“你好,肖战。”

 

两人寒暄了一下,马上进入了拍摄流程。

 

肖战在王一博的镜头里绽放着,他没想过会这么顺利,他本以为还有一点复建障碍,可能是王一博太专业了。

 

拍到兴致上时,肖战甚至生出了,住进王一博的相机里这种想法。

 

休息间隙,肖战站在悬崖边吹风,王一博走过来,站在他边上:“想什么呢?”

 

肖战回头看他:“或许,你听过脏神吗?”

 

王一博:“哈?”

 

肖战也笑:“没什么,就觉得,我们好像似曾相识。”

 

王一博抿唇一笑:“也许真的曾相识。”

 

肖战开玩笑:“我是你的缪斯吗?”

 

王一博:“缪斯不如你。”

 

赞美让悬崖不再陡峭,肖战笑得开心极了,他张开手:“王一博。”

 

王一博:“嗯?”

 

肖战:“不是叫你。”

 

王一博:“?”

 

肖战:“王一博。”

 

王一博:“叫谁”

 

肖战笑:“叫你吧。”

 

王一博:“我爸不叫王一博。”

 

肖战大笑,王一博扶了他一把,把他扯回来。

 

两人凑得极近。

 

王一博:“脏神我没听过,但听过这里的一个民俗传说。”

 

肖战:“什么?”

 

王一博:“泼脏水节。“

 

肖战一愣:“你也知道?”

 

王一博:“梦里知道的。”

 

肖战:“......?”

 

王一博:“来的路上,做了几个奇怪的梦,梦到了这个泼脏水节,我在梦里好像变成了阿拉丁,是不是很好笑?”

 

肖战用力地点头:“好笑。”

 

两人越凑越近,可能是太阳太大,王一博的额上落了汗,肖战捻下一颗,涂抹到自己唇上。

 

王一博:“做什么?”

 

肖战笑:“泼脏水。”

 

王一博不语,目光浓烈。

 

肖战:“为了再见一次神。”

 

拍摄继续了,肖战在王一博的镜头里绽放得更美了。

 

他想,如果这是一场梦,那真是美梦,有生以来最美的梦。

 


 

5.

肖战醒了来,他在自己房间,一片漆黑,窗帘拉得密不透风。

 

因为太黑,他睁眼,仿佛依旧是睡着。

 

手机在响,全是信息,最多的是经纪人的,让他别上微博。

 

他没去看,也懒得看,他点开了另一个联系人。

 

王一博。

 

之前的聊天记录,都是他发的,自己一条都没回过。

 

就在两分钟前,又发来了一条:/现在怎么样?/

 

这话在上面他没回的聊天记录里起码能找出十几条一模一样的。

 

这人是真的不懂安慰,直来直去。

 

他回复:/睡了一觉,醒了,做了几个梦。/

 

那边几乎是秒回:/什么梦?/

 

肖战:/一个你,和四个你。/

 




end

 

向山

[博君一肖]最佳监护人(11/完结)

/年下养成系/

大崽养小崽,小崽起歹意

一个我养你你却想吃我???的故事

也关于梦想和你和光/找到你的光


前情提要:

“一想到以后每次下雨,我都要怀念一个人,就难以忍受。”


他们竟是跑到了雨停。

肖战喘不上气:“伞,伞……”

王一博:“算了,估计在他们脚下都阵亡了。”

肖战:“不行,我要回去。”

王一博拉住他,从手上解下护腕,套到他手上:“伞,有了。”

肖战皱眉看他,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你来反复找我的借口,有了。

虽然明知道自己早已被他看了个透,他还是无法接受王一博直白的戳破。

肖战把护腕扒下还给他,头也不回地走。

王一博在后面喊:“我明天就走了...

/年下养成系/

大崽养小崽,小崽起歹意

一个我养你你却想吃我???的故事

也关于梦想和你和光/找到你的光



前情提要:

“一想到以后每次下雨,我都要怀念一个人,就难以忍受。”




他们竟是跑到了雨停。

肖战喘不上气:“伞,伞……”

王一博:“算了,估计在他们脚下都阵亡了。”

肖战:“不行,我要回去。”

王一博拉住他,从手上解下护腕,套到他手上:“伞,有了。”

肖战皱眉看他,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你来反复找我的借口,有了。

虽然明知道自己早已被他看了个透,他还是无法接受王一博直白的戳破。

肖战把护腕扒下还给他,头也不回地走。

王一博在后面喊:“我明天就走了。”

肖战继续走。

王一博:“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肖战顿了一下,继续走。

王一博追了上来:“你不想我留下?”

肖战:“你要走就走,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一博:“你要弃养我了么。”

肖战回头:“我何时养了你。”

王一博:“15岁起,我心里的监护者就是你。”

肖战没说话,脚步慢了些,王一博一步到他跟前拦住。

王一博:“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肖战没看他。

王一博忽然有些燥怒,他揪起衣服,指了一遍:“我浑身上下就这些东西,我还要给你多少把伞,你才能跟我说,你直说,我全给你。”

他的话赤裸裸地打在肖战脸上,火辣辣的,肖战给了他一巴掌,很大声,这是他第一次真的打他,打完离开,走得飞快。

王一博还在背后喊:“我不会熄灭!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不会熄灭!你可以一直看着我,一直借我的光!”

肖战跑得没影了。

 

 

[雨天]

王一博走了,他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赶到机场时,飞机起飞了,送机口一个人都没有。

他或许确实等过他,但等不动了。

肖战脑补了王一博谢绝了所有人来送他的好意,只等着他一个人,但直到上机都没有等到。

多大的脸呢,肖战,你凭什么觉得王一博会为你错过飞机。

肖战在机场待到半夜,一直盯着送机口,好像谁会从里面出来。

出机场时,人还挺多,肖战踩灭烟头,仰头看一架刚起的飞机。

啊,他终于,把他最后的光赶跑了。

那他现在应该老老实实一脚踩入深渊,把自己埋严实了。

肖战高高地仰着头,看了会儿天。

肖战:“去他妈的深渊。”

 

约莫是一个月后,肖战从新租的地方出来时,看到门口站着个人。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肖战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王一博回头,踩灭一根烟头:“东西没拿。”

肖战:“你傻吗,你不会叫我寄过来吗?”

王一博:“寄不了,怎么换地方了,我去你公司也没找到人,换工作了?”

肖战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了两步,和他齐平:“我辞职了。”

王一博一顿:“辞职了?”

肖战低头看脚:“嗯”

王一博:“那你现在?”

肖战:“晨练去。”

王一博看着他,一直盯着。

肖战推了两步,回头:“你什么时候走,要一起吗?”

王一博没说话,肖战看了他一会儿:“那你路上小心,再忘东西叫我寄就好,我走了。”

肖战骑上车走了,慢悠悠的,身后传来脚步声,然后是车身一重,腰上一紧,有人坐了上来。

肖战掩着笑,没回头,骑快了。

肖战骑着车上山了,不是那座山,却也挺像的,骑到半山腰累了,肖战就下来推着走一会儿,再骑,王一博说两人轮换,肖战不让:“我要自己上去,往下走久了,忘了上去的习惯,得练回来。”

两人到山顶时,半个上午过去了,肖战满头大汗,很爽,对着山下嚎了一句。

肖战回头看他:“你不喊吗?”

王一博看着山下,笑了笑:“喊过了,每天都。”

肖战听懂了,他心里的山,没有空过。

一种羞耻感袭来,肖战一时不敢看他,有些僵硬。

山不再好看,空气不再清新,肖战没了站在山头的乐趣,只想消失。

肖战:“走吧。”

两人下山时一路沉默,车在下坡,速度很快,耳边是风,眼边是绿,一个在回国间隙赏心悦目,一个在佝偻里煎熬。

到山脚时,肖战急刹车了,王一博抖了一下:“怎么了?”

肖战握车的手刹紧,没回头,他似是憋了太久,用要把自己全都泼出去,不管结果如何都收不回来的勇气:“我存了一点点钱……我可以继续资助你吗。”

王一博没说话。

肖战的眼神暗下去,等了一会儿,笑了笑:“当我没说,你有钱,我知道。”

车重新骑出去了。

肖战是个羞耻心微薄的人,刚刚那一句,大约耗光了他这辈子的羞耻。

肖战把王一博送到了住着的酒店,问了他哪天走。

王一博:“后天。”

肖战:“……这么快。”

王一博:“本来还打算晚点的,现在看来好像不必了。”

肖战:“……嗯。”

王一博:“来送我吗?”

肖战:“好。”

王一博进去了,肖战在楼下站了挺久。

他没有再问他想对自己说什么。

是真的晚了。

冲上去啊,肖战,怕什么,你在找回他,你会找回他的,去留住他,去啊。

肖战杵了一阵,推车离开了。

回去之后,肖战一天都没做什么,他翻出了王一博以前送给他的画,看到那张拼贴过的被撕烂的他画像,他身后的锁链依旧清晰狰狞,可他到今天才发现,拼贴后,那些锁链也似乎被撕碎了。

他想画点什么,很急切,许久都没有的急切,想画点什么能留下他的东西,可最终却画了送走他的东西。

一个踩着滑板的少年,朝一个坐在地上晒太阳的青年冲去。

看着手里的速写,肖战的心平静下来,也许这幅画到了王一博手里也是压箱底,也许它只有被送出去的那天才被珍惜,但哪怕一刻,未来在他搬家时,如废纸一般被看到时,大概也会能想到他,想到他们的来路。

这就够了。

 

肖战带着那画去送了王一博。

这次来送机的人很多,肖战几乎没能跟他讲上话,站在最外层,看着王一博和那些人告别,提前预习了心碎,又饱尝被忽视的不安。

他等着等着,等出一股愤怒。

这些人算什么?他是他养大的,他才该是最优先级的。

这瞬间,他忽然共情到了他母亲,恶寒遍布全身,令他恐惧极了,他对王一博竟生出了他母亲对他的控制欲么,他身体里当真有如此邪恶的基因,它们开始作祟了,他真的逃不过。

生寒后,是心酸,如果她是在用他看王一博的眼神看着他,那也,太可怜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你哥还在那呢,你还没跟他告别呢。”

众人随着这句话把视线聚焦于肖战。

王一博远远看着他,笑了笑:“最重要的人,自然是留到最后的。”

一句话又把肖战从深渊边缘拉回,他觉得自己窝囊极了,简直可恨。

肖战大步朝前走,包围圈自动给他让开了位置,总觉得这位哥哥的气场一下子变了。

肖战站到王一博身边,对来送机的同学笑笑:“谢谢你们来送他,时间也快到了,你们都回去吧,路上小心。”

众人对他直接赶人有些讶异,但也没说什么,有几个姑娘你推我我推你的,眼神飘来飘去,不肯走。

肖战看过去:“情书?还是什么?最后的机会,想送什么,想说什么,都别留遗憾,去做吧。”

姑娘们笑:“哥哥你好开明啊。”

肖战笑而不语。

她们彼此看看,走到王一博面前:“王一博,你从大一开始就说有恋人,拒绝了所有人,可我们一直也没见过她,说服自己相信你,又不甘心,认定你是骗人的,那我们得有多失败,现在你要走了,可以告诉我们吗,那个恋人,真的存在吗?”

王一博顿了一下,说:“你们见过。”

众人七嘴八舌地炸开了,都在猜是谁,王一博什么都不再说,将众人劝回了,只留下肖战。

周围安静下来,两人一时都没说话,机场广播在播报哪个延误航班。

王一博:“昨晚睡了么?怎么脸色这么差。”

肖战没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王一博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一碰上,手下的人就一抖,退后了一步,似是有些紧张。

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肖战。

肖战:“你可以不走吗?”

王一博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看着他:“理由呢。”

肖战:“我,可以成为理由吗?”

王一博逼近他:“成为什么理由。”

肖战又下意识后退一步:“你想要什么理由。”

王一博:“我说什么你都给?”

肖战忍无可忍地战栗,他几乎是喊的:“我有什么没给你。”

王一博轻轻一笑:“那我想知道你的全部呢?”

肖战没有回答,在又要往后退时,王一博再逼近一步:“肖战,我说过,不要对我有底线,你有几条,我就戳破几条。”

肖战猛地抬头:“是谁把你教成了个混蛋。”

王一博笑出了声,就这么盯着他看。

肖战低下头:“我答应你就不走?”

王一博:“怎么可能。”

肖战的脊背和心一起发冷,羞耻心支离破碎,但比起巨大的悲伤,它并不那么伤人,肖战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来不及,哪怕他现在决定找回自己了,对王一博而言,是不是也已经晚了,他不再需要任何一个肖战。

肖战极快速地掩藏起情绪,他去包里掏那张画,掏了几次都没掏出来。

一张机票伸到了他面前,是王一博的手,他滑了一下,变成了两张。

肖战看了会,抬头。

王一博:“跟我走吗?”

王一博笑:“我回来要拿的东西现在到手了,我怎么可能不走。”

肖战还在恍惚。

王一博:“我在国外进修和巡演完还是会回来的,我没有在那定居的打算,我不可能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你以为我一去不回了吗?”

肖战不会动了,就这么看着他。

王一博:“你辞职了,我很高兴,本以为还要来来回回跟你打游击战,没想到这么快,你依然是那个让我惊艳、惊讶、惊喜的肖战。”

王一博:“那些在你身后拖住你的东西,那些消灭你光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知道那一定很难办,你已经与它们缠斗了这么久,哪怕你一辈子被它们困着,我也会拉着你,像你曾经拉着我那样,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王一博:“只要你愿意做回自己,只要你还渴望真正地活着。”

肖战的眼泪又收不住了。

王一博:“跟我走,当休假了,回来后,等着我。”

肖战不会思考了,声音断断续续:“可我什么都没准备。”

王一博笑,头一歪:“你有多久没做任务了?”

王一博朝他伸出手:“一次毫无准备的旅行,走么?”

肖战看着他,领会那手可怕的魅力:“那如果我今天来,连身份证都没带呢。”

王一博:“那就回去拿,飞机错过就错过,什么都没你重要。”

肖战笑了,把手搭了上去。像那年主席台,少年踩着滑板握住他的手那样,像那年山头,他把手交给骑着摩托的男孩一样。

王一博握住:“嗯,我这周的任务完成了。”

肖战:“什么。”

王一博:“借出我的光,带走我的光。”

肖战跟着王一博走了,拉开的包链里落出一张画稿,飘在机场的地上。

画上的少年踩着滑板,朝坐在地上晒太阳的青年冲去。

下面还有一幕,两人相聚时,青年捧起了少年的影子,而少年踩碎了青年的枷锁。

他们彼此拯救,彼此借光。

 

 

保持热爱,如果没有,那就寻找热爱。



end



仅以此文献给喜欢博君一肖的所有人。

这文本来是写给gg生贺的,虽然迟到这么久,还是补一句,生日快乐,肖战,希望我们都能像你一样勇敢。

ps:番外依旧在路上......


泊喵喵

再见花火 50章(完结)

(其实上一章就差不多结局了 完全为了凑个整50 把杂七杂八的小甜扩充一下写进来😂 )


推荐BGM: 心似烟火-陈壹千 

(可当片尾曲食用(/ω\))


50.  我对象就坐在你旁边


大年三十,洛合县如同每年一样,家家张灯结彩,路边的平房和小店门都贴上了红底黑字的春联。

天上飘着细细的雪,地面被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上午还在摆摊的小贩们纷纷收起了铺盖,准备回家过年了。街上还有调皮孩子在点鞭炮,炸来炸去,闹哄哄的玩耍,雪花在他们头上凝了水也不管不顾,直到打了个大喷嚏,才被父母严厉的...

(其实上一章就差不多结局了 完全为了凑个整50 把杂七杂八的小甜扩充一下写进来😂 )


推荐BGM: 心似烟火-陈壹千 

(可当片尾曲食用(/ω\))

 




50.  我对象就坐在你旁边



大年三十,洛合县如同每年一样,家家张灯结彩,路边的平房和小店门都贴上了红底黑字的春联。

天上飘着细细的雪,地面被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上午还在摆摊的小贩们纷纷收起了铺盖,准备回家过年了。街上还有调皮孩子在点鞭炮,炸来炸去,闹哄哄的玩耍,雪花在他们头上凝了水也不管不顾,直到打了个大喷嚏,才被父母严厉的拖回了家。


小县城的年味总是会比大城市重很多,这也是很多漂泊在外的年轻人过年历经千辛也要回家一趟的原因之一。

找家的感觉,也是找童年的感觉。


“好像在老电影里一样。”肖战缓缓开着车,穿梭在洛合县城里,视线一直落在窗外的风景。他一直是在大城市长大的,过年除了饭店全部爆满,街上常常堵车,实在是感受不到别的乐趣了。这次和王一博回洛合县过年,一是见他父母,二是他想看看王一博是在什么样的地方长大的。

“喜欢吗?”王一博问他。

他担心肖战会嫌弃小县城太贫穷,毕竟一条街下来就几辆车,红绿灯也是最简单的那种,购物街区也没有摩天大楼,商场外没有大led屏,路边的服装店和鞋店动辄贴着横幅——“最后一天!跳楼清仓甩卖!”,不知是在吓唬谁。


这里的一切,可能是临安十年前的发展水平。


“喜欢。把你养大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不喜欢。”肖战不假思索的说着,好像他这个担心是完全多余的。

王一博安心的松了口气,然后骄傲的扬起下巴,看向窗外。


街上的人无不惊叹的看向这辆红色的豪车,它行驶在洛合县的小马路上,在自行车中缓速穿行,看起来格格不入,却又惹眼的要命。


肖战照着导航的指示,拐了弯,他看了眼一直望着窗外的王一博,说道:“你要是想回来生活,我随时可以陪你。临安的那些分店我都雇了店长,我不需要天天盯在那里。你寒暑假不用上课的时候,我就可以陪你回来住几个月。住你家也可以,在你喜欢的地方买个房也可以。我研究过这里的房价了,很……”肖战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反正我买得起,你随便选地方。”

“哇哦。”王一博倚着靠背,朝他瞥了一眼,“你让我有种傍了大款的感觉。”

肖战憋笑着问:“难道不是吗?”

“嘿!”王一博被他一激,莫名的冒出了胜负欲,“我要不是为了能跟你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我早……早早早就去当大明星了!那我现在肯定比你有钱多了!”

肖战忍着笑连连点头:“嗯嗯,是的。感谢王大明星为了迁就我,没有往更高的地方走,不然我还真的是没有办法去追回你了,那我就只能天天在家以泪洗面了。”说着他还加戏的嗅了下鼻子。

王一博听得心里很舒坦,抱着臂靠着座位,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前方路口向右转,前行50米,到达目的地。”


肖战握方向盘的手一紧,慌张道:“喂,你家快到了。”

“不要慌,就按我说的计划来。”王一博转身解着安全带,“上个礼拜去你爸妈家拜访,他们还给我削水果吃呢。可我父母没那么开明,只能跟他们玩套路了,你千万别急啊,我发消息了你再上来!”

“嗯,好。”


王一博下了车,先往他们家的小超市里看了一眼。他们不在,只有个新面孔的收银员在看店。

他上楼掏钥匙开门进家,看到老两口正在客厅看电视,心情看着还不错。


“嘿,你这死小子还知道回来啊?”老爸嘴里骂骂咧咧的,两只眼睛却笑成了弯,连忙迎到门口帮他拿东西。

老妈手里还忙着打毛线围巾,推了推老花镜瞧他:“哟,这半年胖了哟,胖了。不过这样更好看,之前瘦的跟个柴似的。”


王一博把外套脱下,挂在门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妈妈的旁边。老爸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的音量调低了点,一看就是要开始聊天的架势。他清了清嗓子,郑重的看着他:“你跟那个李美焰……”

“梁。”老妈纠正的都快不耐烦了。

老爸面不改色:“你跟那个梁美焰到底还有完没完了?要我说,那个女人真的要不得,就算她吃回头草了,肯定也是冲着你钱和名气来的。相比之下,白倩倩多好啊,她在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就看上你了,后来怕你嫌弃她还开始减肥了。虽然白县长怕你这女婿跑了就乱传订婚谣言的事儿做的不太厚道,但是……等等……”说到这事儿,老爸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白倩倩不是去临安找你了吗?”他往他身后看了看,“她回来没?”

王一博有点无语的抓了抓后脑勺:“她……有点事,暂时不回来了。”



临安市,河滨公园的长椅上。


梁少华握着她肉乎乎的手腕,有点舍不得放,纠结了几分钟,还是松开了:“你不了解我,我真的是个挺没用的男人。你是县长女儿,我不想高攀你。”

“不高攀,真的不高攀。”白倩倩连忙握住梁少华纤细的胳膊,捏的他痛的一呲牙,她意识到自己力气太大了,连忙放轻了点,“我知道我又胖又丑,不讨人喜欢,所以家里有钱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优点了,你不用觉得高攀……”

梁少华皱起眉头:“别这样说自己,你不丑,你很可爱。”他顿了顿,把视线转向地面,神情有些沮丧:“但是你的条件太好了,我又一直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我跟你在一起,真的像图你的钱似的。我不想这样……”

白倩倩的委屈嘟起嘴,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两个人的谈话陷入了僵局,但是谁都没舍得起身离开。



“也就是说,白倩倩看上你朋友了?”

听了王一博对她大闹饭店那天的大致叙述,老两口听明白了。

“是,她还挺拼的,直接找了个五星级酒店包月住下了。我看这事儿不成她是不会回来的。”

老爸老妈对视了一眼,又同时默契的看向他,异口同声问道:“那她不要你了,你以后怎么办?”

“……”


虽然这个问题接的很让他无语,搞得好像被甩的是他似的,但刚好,能够接的上他需要的话题。


“爸,妈,我这趟回来就是要跟你们说这事儿的。”王一博深呼吸了一下,坚定的抬起头看着他们,“我在临安有对象了。”

老爸思忖了一下:“你跟李美焰和好了?”

“不是李美焰。”王一博顿了顿,“也不是梁美焰。是另一个,你们不认识的。”

“不是她就好,不是她就好。”老爸松了口气,走了两步也坐在了沙发上,“给爹说说,什么样的。”


王一博心中早有准备:“是个临安本地人,开大饭店的,目前已有五家分店,名下还有房产,有豪车……”

老爸朝老妈望了一眼,满意一笑,摆了个口型:“富婆。”

“长得怎么样?是不是白倩倩那种,胖胖的……?”老妈小声问。

“高高瘦瘦的,身高一米八三,长得特别好看,眼睛看人像带电似的。”

老爸又朝老妈望了一眼,小声嘀咕:“不得了,一八三,模特身材啊这是。长得还好看!?”

“那她对你好不好?”老妈继续问。

“对我很好。每天都会亲自做饭给我吃,我在书房备课的时候,也会煮牛奶给我喝。他还说,如果我想回来生活,他可以在洛合县也买一套房子。总之,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他都会想尽办法满足我。”

老爸越听越不可思议,朝老妈直瞪眼。


王一博抬起头忐忑不安的来回看了眼他们的表情:“但是他有个……对你们来说……可能是个比较严重的……缺点……”

老爸摆手笑了笑:“害,正常正常,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啊,你要是再不说缺点,我都快以为你是找了个神仙了。”

“直说吧孩子,没事的。我们都很包容的。”妈妈也殷切的看着他。


“他……生不了孩子。”


客厅的气氛突然变得很沉默。老爸嘴角的笑意渐收:“这……”

老妈沉痛的叹了口气。她冷静的想了半分钟,才开口说话。


“一个家庭之所以要孩子,是为了两个人能有个爱的结晶,他们可以一起陪伴着一个孩子的成长,爱情也能更稳固,更长久。”老妈语重心长的说着,“但是,孩子只是爱情的附赠品,并不是必需品。如果她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孩子,但是你爱她,她也爱你,你们都有信心,即使没有孩子的维系,也能恩爱的走完一辈子,那又有何不可呢?”

王一博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眼眶一下就湿了。

妈妈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只要能给你幸福,怎样的人妈都喜欢。你别因为孩子的事情顾虑我们老两口的想法了,啊?”

王一博激动的握住她的手:“所以你是同意了,是吗?”

老妈点了点头,一脸慈爱:“嗯,同意了。”

王一博激动的掏出手机:“那我叫他上来了啊!”

“哟,她来看我们了?”老爸瞬间来了兴致。老妈点了点头:“赶紧叫她上来,一会儿我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两分钟后。


“叔叔,阿姨。”


“……”

“……”


肖战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他们礼貌的打招呼。

他的身高很高,离门框顶部只剩一点距离,一八三没错。他确实长得很好看,眼型特别,鼻梁高挺,棱角分明。他停在楼下的红车,玛莎拉蒂。他身上的大衣,高奢品牌。他不远千里来他们家过年,还带这么多东西,他好像真的很爱他。

他也确实生不了孩子。


——儿子从头到尾跟他们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话。

可是他们唯独没有想到,会是个男人。


老爸整个人傻眼了五秒钟,缓过神来还是有点不相信,踮起脚朝门外瞅了瞅:“还……还有人吗?”

“没了,就是他。”王一博说完,担心的回头看了眼妈妈的反应。

妈妈看着他们,眼眶红红的,终是无奈的长叹了口气,扶着沙发站起身:“我去给你们做吃的。”

“阿姨,我会做饭,我来帮忙可以吗?”肖战笔直的站在那里,手放在身侧,紧张的攥着。

妈妈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肖战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门口,立刻跟着他妈妈进了厨房。


厨房里很快响起油烟机的轰鸣和切菜炒菜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肖战在和母亲对话,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聊了很久很久。

跟厨房的气氛不同,父子俩坐在客厅沉默,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你喜欢男的?我怎么不知道。”老爸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灵魂质问。

王一博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喜欢男的。但是我就是莫名其妙跟他好上了。”

“他叫什么名字?”老爸绷着脸问。

“肖战。”

他眼睛一瞪:“所以你背上那纹身……”

“对,是他。”王一博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了,“我爱他很长时间了,以前错过了彼此,现在好不容易才又走到一起。我的机会,我的成就,都是他为我跟别人求来的,他也爱了我很久。不管以后再发生什么,我都不想再跟他分开了。所以爸,我不奢求你能祝福我们,只求您别反对,用平和的心来看待我们,好吗?”

面对儿子诚恳的目光,老爸也没了招,但他不敢擅作主张,搪塞道:“这……这得看你妈的态度,她没事我就没事。”


一个小时后,就看见妈妈已经和肖战有说有笑的在厨房和饭厅之间来回忙碌,两个人聊着炒菜的技巧,聊着王一博从小到大口味的变化,聊得不亦乐乎,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像闺中密友似的。


老爸心里酸的不行,气的直抿嘴:“我忘了,你妈喜欢长得好看的。”



得到了双方父母的认可,两个人心里悬着的大石头基本落地了。接下来的一步,就是如何跟朋友们公开这段关系了。

四季更迭,冬季到春,再到夏秋,时间又轮转到了那个最重要的日子。


八月五日,上午。


王一博陪肖战来了墓园,跟他一起站在墓碑前。

肖战这次没有再带那些粉色的东西,而是投其所好的烧了些新的耽美漫画。这些漫画他跟王一博在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得两个人眼泪汪汪的。美其名曰,帮樱子避个雷,不好看就不烧了。


没一会儿,林月也来了。她看到肖战和王一博在,脚步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肖战朝她笑了笑:“好久不见。”

“肖老板,好久不见。”她官方的应了一声,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给樱子烧漫画的王一博,露出了会心一笑。


“月月,墓园的厕所好脏呀,我都没处落脚!”远处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过来。


“!?”王一博认得这个声音。

他吃惊的抬头看过去,只见年糕屁颠屁颠的往他们这里跑,站在林月身边大口喘气。


“年糕?”王一博傻眼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年糕低头看到他时也傻眼了:“博子哥?你怎么在这儿?”


意外重逢的两个男孩惊喜的对视着。他们也有快三年没见过了。


“是这样的,我想让樱子看看我男朋友,让她知道我已经走出过去的阴影了,所以就把他带来了。”林月解释道。

“男……朋友???”王一博整个人吓的跳了起来,指了指年糕,又指了指林月,“你们在一起了???”

年糕笑嘻嘻的打了他一下:“博子哥你装什么傻呀,不是你当初给我们俩牵的线嘛!”

“……”王一博无语的撇了撇嘴。

虽然心里还是替他们开心的,但还是有点无语。怎么别人相爱起来就那么容易?


“今天晚上在候鸟归来给一博庆生,你们来吗?”肖战问。

“你今天生日?”林月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王一博憨笑了一声:“很巧吧。”

“一年就三百多天,撞日子很正常嘛。去去去!我一定去!”年糕用手肘撞了撞林月,“去吧!”

林月点了点头。



夜晚,候鸟归来。


王一博的生日宴很热闹,坐了满满一桌朋友,。

肖战,梁少华,白倩倩,梁美焰,林月,年糕,就连小城管也来了,还带着他在健身房认识的高大威猛的男朋友。

梁美焰的肚子已经好几个月大了,跟肚大腰圆的白倩倩坐在一起,乍一看成了两个胖子。她们的关系原本很僵硬,后来慢慢破冰了。梁美焰发现白倩倩的脾气其实很好,只是偶尔被气了才会上头。白倩倩也知道自己一直误会梁美焰了,她其实早已成家,跟前任并没有撕扯不清。


梁少华跟白倩倩还没有正式在一起,所以他避嫌的坐在了肖战和王一博中间,让她和她妹坐一块儿。

虽然父母很快同意了他和白倩倩的事,但梁少华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照顾好她。白倩倩为了给他机会证明他可以,特意向县长父亲请求每个月停止给她打两万的零花钱,让梁少华养自己试试。结果梁少华挣得根本不够她吃的,几个月下来,白倩倩好几次因为太饿了差点晕过去。

梁少华怕白倩倩被自己给养瘦了,可是他又不想吃她父亲的软饭,只能一直表示,再让他想想。

这一想,就想成了拖延症,到现在还做不了取舍,两个人依然没有确定关系。


“少华,你平时不是挺……”肖战想了想,还是把“不要脸”三个字憋了回去,“怎么到她这儿,你就死要面子活受罪了?人家姑娘等着你也不容易,是不是?”

坐在对面的林月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叨叨了一句:“梁少华,你还是赶紧脱单吧,过了三十就是奔四的人了。”

“哎,一个个的干嘛催我!肖战比我还大一岁呢!你催他去!他谈我就谈!”梁少华觉得自己成了众矢之的,连忙拉肖战做挡箭牌,反正在他的印象中,肖战一辈子都不会谈了,有肖战在前头,他一点也不慌。

“我谈了啊。”肖战忽然说道。

梁少华嫌弃的笑了一声:“你少来!你要是谈了,我当众答应白倩倩,行不?”

“我真谈了,我对象就坐在你旁边。”肖战一脸认真的说着。


听了这话,梁少华愣了愣,往左边看,对上了王一博的视线。

王一博冲他挑了下眉:“我。”

他吞了吞口水,僵硬的把目光收了回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肖战:“谁啊?”

肖战知道他是吓傻了,硬憋着笑:“你不是看到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梁少华拼命摇着头,“你骗我,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难怪肖老板会带博子哥去给樱子扫墓!我还纳闷了!”对面的年糕恍然大悟,拍了下桌子,“我一开始居然真的没想到!”林月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冷静。

小城管和他的男朋友相视一笑,窃窃私语着:“终于敢公开了啊。”“是啊,都憋一年了,也可以了。”



生日聚会结束后,梁少华还在那里跟他们俩闹,说他们是联手骗他的,就为了让他答应白倩倩。连白倩倩都这么以为,一脸感动的说“你们也太拼了”。


为了让梁少华相信,两个人决定干脆把柜门彻底踹开,特意开车载他来他们的家参观。

早已看穿一切的梁美焰倒是很冷静,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越来越喜欢看他们两个的故事了,于是挺着大肚子全程跟在他们后面看热闹。


梁少华很久没来过肖战家里了。

因此他不知道,后来他们找设计师改装了他们的房子,变成了一个用楼梯连接上下两层的房屋。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不是邻居,而是同居。

主卧只有一间,是一张双人床。剩下的房间都被改装成了书房,电脑房,健身室,衣帽间,电影室等各种各样的功能区间,有两个人的共同爱好,也有单人的爱好。

卫生间里的东西都是情侣的,从毛巾到刷牙杯,到处都是恋爱的气息。

门廊放着一个台历,上面很多日期都用签字笔做了标记,有些是绿色,有些是红色。


“这些又是什么意思?”梁少华问。他的心灵已经很脆弱了,再也承受不了更多打击了。

王一博看了台历一眼,淡然的说:“绿的我睡他,红的他睡我。”

“……”梁少华两眼一翻,几乎当场晕撅过去,幸好被白倩倩用身体稳当当接住了。



送走了梁少华他们,两个人都像卸下了一桩心事似的,相视一笑。


他们在临睡前,总算收到了梁少华的信息。


——“刚才被震惊到了,不好意思。我仔细想了一下,你们以前好像已经给了我挺多暗示了,但我都没往那方面想过,你们肯定急死了吧。没想到今天为了让我跟白倩倩修成正果,你们公开了。估计你们也忍了很久。没事的,我们三个还是朋友,只是从今天开始,我们都不再是单身狗啦!我决定了,要跟她认真谈一场恋爱,好好养她,养不动就求她爸帮忙,不管怎样,绝不能饿着她!”


两个人静静的看着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说起来,当初若不是为了替梁少华给梁美焰圆谎,肖战或许不会跟王一博有那么戏剧性的相遇,更不会被王一博盯着加好友,以及发生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他们这一圈人,总是无意识拉扯着另一个人的缘分,兜兜转转,最终自己也被月老签了线,拉到了那个适合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人。



“晚安,我爱你。”

“晚安,我也爱你。”


不吝惜说出自己的爱意,是他们在那一次失去中学到的。

他们相拥着睡去,在属于他们的家。



他们的生活还没有结束。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再见花火·完】



在候鸟归来门口 笑若灿星的哥哥


走在路上 动辄被要签名的弟弟


❤️你们要在那里好好生活 好好相爱啊❤️





【Questions】



1.《再见花火》这个名字的意思?


第一层意思有读者看出来啦,花是樱子,火是美焰。再见花火就是他们跟曾经的爱情正式告别。

第二层意思,他们两个就是彼此眼中的花火,闪耀且迷人,一眼误终生。

再见,是那一次的告别;再见,也是那一次的重逢。

失而复得的爱情,压缩成一句“再见”,不是再也不见,而是再次遇见。



2. 哥哥为什么开场就是攻?


临安的男男圈,和现实中某市一样,是遍地飘0,无1无靠的局面(通俗来说就是受多攻少,一攻难求)。哥哥权衡了一下,为了能约的更容易,才当了比较稀有的攻方。

其实在遇到弟弟之前他是不喜欢男人,一切只是为了找人陪着睡觉。(不找女生的原因之前也说过了,怕被女生爱上,怕会伤害她们。男生相对粗线条一些。)



3. 梁少华为什么会喜欢胖妹妹?


他对瘦瘦的美女已经免疫了,因为他妹就是,从小看到大习惯了。而胖妹妹软乎乎的,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看到会怦然心动。

所以白倩倩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只是个胖子,但是在梁少华眼里简直是个超级大萌物。



4. 王一博对梁美焰还会有些许喜欢或怀念吗?


你们会想前任吗?这个设定我想开放式,你希望一博对曾经什么态度他就是什么态度。

觉得他一点也不想也可以!觉得他偶尔会怀念一下曾经的爱情也可以!

(反正对现在的她是没有感情了。)



5.肖战还会想樱子吗?


可能偶尔会想一下,但他爱的绝对是一博。已经把他的名字纹在心口了,足以说明一切。

他是能分得清悼念和爱的。



6.为什么樱子喜欢的漫画设定为《世界第一初恋》?


世界上耽美漫画很多,但这本是我对于BL故事启蒙的开山鼻祖啦。它讲述的是一个明明互相喜欢,却因为误会错过彼此,最终N年后再次重逢于出版社,破镜重圆的故事。

把樱子设定成小腐女其实也意指她会在天堂开开心心的祝福哥哥弟弟的(/ω\)



7.以后是谁攻谁受?


他们以后怎么do是看他们当天的心情,这个我实在是不方便插手了……



8.小城管为什么没有姓名?他喜欢过哥哥吗?


小城管设定是gay,但他喜欢的是健身教练那种肌肉男,哥哥不是他的Style,但他其实很欣赏哥哥,也同情哥哥的遭遇。虽然睡过,但两个人意外的只触发了友情,没动感情,更像是一种朋友间的陪伴。

没有姓名是因为我觉得小城管这个称呼太可爱了,总觉得一旦赋予了他名字,他的存在就没那么单纯了(/ω\)哈哈哈是吧是吧




就先写这么多吧 你们如果还有类似的问题可以在评论或私信或提问箱问 我觉得有趣的或是可以展开回答的会再编辑补充上来~~~




【PS:经常是凌晨码完 太困了有地方写的一团浆糊     以后有空我还得从头翻修一遍 所以如果你们发现哪里有不一样了不要说出来当没看到就好啊 哈哈哈……】

Abshay

ooc预警 | 我只是个吃瓜群众【一】

【前面的话】

看《天然渣》突然冒出的一个小脑洞

写着乐,没营养,文笔随意,不要期待太高哈哈哈哈哈哈哈

*

我钻进被窝里,打开手机,登入校内网。

输入自己的学号和密码,进入了T大天空。

这是T大一个校内匿名论坛,只有T大师生在T大内才能使用。校方开设匿名论坛,本意是为了让师生匿名畅谈对学校的真实看法,以便改进教务工作。这些年来渐渐发展成为了校内八卦闲聊论坛,校方也只好由它去了。

今天的热帖是:“天啊!!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大一的师弟,也太太太太太帅了吧!”

帖后飘着一个写着“热”的小红旗,下午才发的贴,却被顶了几百层,T大学子也有够无聊的,当然,我也很无聊地点了进去。

 ...

【前面的话】

看《天然渣》突然冒出的一个小脑洞

写着乐,没营养,文笔随意,不要期待太高哈哈哈哈哈哈哈

*

我钻进被窝里,打开手机,登入校内网。

输入自己的学号和密码,进入了T大天空。

这是T大一个校内匿名论坛,只有T大师生在T大内才能使用。校方开设匿名论坛,本意是为了让师生匿名畅谈对学校的真实看法,以便改进教务工作。这些年来渐渐发展成为了校内八卦闲聊论坛,校方也只好由它去了。

今天的热帖是:“天啊!!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大一的师弟,也太太太太太帅了吧!”

帖后飘着一个写着“热”的小红旗,下午才发的贴,却被顶了几百层,T大学子也有够无聊的,当然,我也很无聊地点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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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天啊!!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大一的师弟,也太太太太太帅了吧!

内容:今天去看大一军训,被一个师弟杀到了!也太帅了吧!!!

[图片]

[图片]

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师弟?我看他的队伍是在计机系,计机系的同学帮帮忙!!我想要他的微信!!拜托拜托!!

 

1L:卧槽,好帅

2L:我系师弟?我怎么不知道?

3L:想要微信号+1

4L: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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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图片放大,靠,是很帅。

高个宽肩,穿着一身军装,英挺正气。相片里他看向右方,踏着正步,侧脸线条极为干净,高鼻薄唇,在人群里格外突出。

大一昨天刚开始军训,今天他就红了,啧啧啧啧。

我接着往下翻,翻了二十几层没营养的尖叫楼,终于有人说正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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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L:楼上的都擦擦口水。新生开学日我室友接的这个师弟,叫王一博,是计机的没错,自己背着个包就来了,话不多,但挺礼貌的。

33L:啊啊啊啊抓住楼上,要微信,微信!

34L:32L我私你了啊 记得回我 向你舍友要下师弟微信呗

35L:长成这样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老师姐们消停点吧[擦汗]

36L:我去问问我新生日接的计机师妹[嘻嘻]

37L:我看没肖战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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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完了几百层的楼,都没什么营养,基本上都是花痴,偶尔有几个人拿出来和肖战比。

哦,肖战是T大校草,我同班同学,也是同社团社员,艺术学院广告5班的,大三。

果不其然,我刚出了楼,就看到有人开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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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王一博和肖战,谁更帅?

内容:肖战不用说,大一开始就T大校草。但我觉得王一博和肖战有得一拼,肖战校草之位保不保得住?

 

1L:肖战

2L:王一博是谁?

3L:ls去今天热帖再说话。

4L:大一萌新,两个都没见过[笑哭]

5L:老实说我觉得是王一博~~~~

6L:就两张照片,鬼才看得出这个王一博长啥样哦,别随便和肖战比,谢谢

7L:怎么又是肖战,T大天空要变成肖战后援会了吗?

8L:肖战哥哥啊!!!肖战的颜放娱乐圈也是分分钟秒杀的!!!

9L:无脑吹又来了……乌鸡鲅鱼。

10L:楼主好歹也放两张图才有得比?

11L:揉揉4L的头[嘻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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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完了首页的帖子,我点开我的收藏贴。一栋讨论肖战的高楼,楼里聚集了很多对肖战感兴趣的人,脑洞极大,脾气暴躁,是我不可多得的八婆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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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肖战专属楼】本楼专门讨论肖战,啥都能涛,各位姐妹进

内容:讨论肖战一切事宜,但注意尺度,注意素质,楼主觉得不妥的立马删楼。

 

1086L:外面刷了一下午王一博了,无语,大家真觉得他比肖战帅?

1087L:今天有肖战的瓜吗?

1088L:【已被楼主删除】

1089L:楼上什么玩意儿,楼主赶紧删

1090L:之前楼里那个美术社的姐妹呢?战霖今天发糖了吗?说说呗

1091L:1087,今天四饭遇见肖战了,坐我旁边,点了一个糖醋排骨一个冬瓜炒火腿,算瓜不?

1092L:日常舔肖战男神的颜~(*╹▽╹*)

……

 

我回帖。

【我】1134L:我来了我来了!!!今天战霖大糖!!!

 

1135L:什么情况?

1136L:我去,1134你这停顿有点毒啊

1137L: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138L:说来听听

1139L:要说就说完 吊人胃口有意思么?

 

【我】1143L:今天美术社聚餐,聚完之后大家去社里玩狼人杀,肖战可能觉得没意思,玩了一局就起身打算走了,林霖坐在他隔壁,他问林霖要不要一起去湖边散步,林霖答应了

 

1144L:真的假的

1145L:草草草草操操操艹艹艹艹艹艹

1146L:你是真的敢……不怕肖战知道你是谁么

1147L:啊有生之年,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战霖szd!!!

1148L:像编的,要在一起大一就在一起了,你们怎么不说他还天天一块和X教授做学术呢?

1149L:铁树三年一开花?

1150L:如果是真的 我祝福他们 

1151L:后续呢 蹲[挖鼻孔]

1152L:不是吧1148,你还在嗑BL?真不怕辛教授公选挂你?

1153L:我是不是见证了……?湖边的真是他们呀?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ω\*)

1154L:美术社近百个社员,女生占8成——来自一个美术社社员的科普

 

【我】1155L:爱信不信不信拉倒~1154姐妹握握手

 

1156L:刚去刷了一下林霖的微博,十分钟前发了一张湖边拍的月亮,什么情况[图片,配文:今晚的月亮]

1157L:如果是林霖 我觉得我校90%的肖战粉可以死心了

1158L:你们真的不觉得林霖感觉很绿茶婊吗?

1159L:楼上人身攻击,楼主删

1160L:那个姐妹呢?怎么太监了

1161L:你们出楼看看,肖战和林霖被拍到照片了

1162L:什么什么[吃惊] 我去看看

1163L:让我康康!!

1164L:我靠

1165L:[图片]

1166L:没戏了我

1167L:还送回宿舍,牛逼

1168L:我是女生6栋的,我作证是真的,就5分钟前,好多女生围在宿舍窗台前看。我的天门禁前才送回来,是逛了多久?

1169L:是不是趁机告白表明心迹什么的~

1170L:[微笑]心情复杂

1171L:不想聊了,想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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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肖战专楼里异常热闹,刷屏飞快,我刷到差不多一点,实在支撑不住睡了。

有一种人,你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和你无关。肖战就是这种人。

帅哥诚可贵,八卦价更贵。

古今中外,我的最爱,只有八卦。

文笙杨

【战山为王】跳房子

 私设ooc/勿上升真人

一发完/慎入

2w6字  

  

肖战找到王一博的时候,那人正蹲在操场右侧的角落里蛙跳,举着两条白花花的细长胳膊,边跳嘴里边喃喃数着:“32、33、34……”似乎是累极了,“35”还没待喊出口,身子一歪一屁股摔在水泥地上,手准备撑着地面休息会儿,却被中午的毒辣太阳照射的地面烫得猛吸一口气缩了回去,小心翼翼搓着手心的模样好不可怜。


他将怀里的东西抱紧环顾了下四周,偌大的操场除了他俩,再没第三个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一路小跑过去,压低声音喊:“王一博。”


不远处的人背影陡然僵住,半晌才慢慢吞吞转过头,一看是他,紧张神情一下子松懈下来,站起身连...

 私设ooc/勿上升真人

一发完/慎入

2w6字  

  

肖战找到王一博的时候,那人正蹲在操场右侧的角落里蛙跳,举着两条白花花的细长胳膊,边跳嘴里边喃喃数着:“32、33、34……”似乎是累极了,“35”还没待喊出口,身子一歪一屁股摔在水泥地上,手准备撑着地面休息会儿,却被中午的毒辣太阳照射的地面烫得猛吸一口气缩了回去,小心翼翼搓着手心的模样好不可怜。


他将怀里的东西抱紧环顾了下四周,偌大的操场除了他俩,再没第三个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一路小跑过去,压低声音喊:“王一博。”


不远处的人背影陡然僵住,半晌才慢慢吞吞转过头,一看是他,紧张神情一下子松懈下来,站起身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打了个嗝道:“吓死我了你,我还以为是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得来!……”话音未落又将肖战从头到尾打量一遍,“这个时候不是所有人都在休息吗?你来这里干什么,被汤中元发现就完蛋了。”


“没事儿,我路过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正睡着呢。”肖战找了个阴凉地方盘腿坐下,冲面前的人招招手,递过去一张面纸,“是不是累坏了?”


“没累死,过会儿也得中暑了,这太阳有病似的毒成这样。”王一博接过来随便擦了擦脸,柔软质地的纸巾被汗渍浸得湿透,他“啧”了一声随手扔向手边的垃圾桶里,手心里潮湿粘稠的感觉却丝毫未减少,“我饿了,有吃的吗?”


操场边一排的白杨树上的蝉声此起彼伏,在安静的午间尤为聒噪。


肖战一脸抱歉的冲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从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白色塑料袋,这人做事一向笨拙又认真,小小的塑料袋还一板一眼叠得严严实实,王一博睁大眼睛凑过去,没忍住咽了咽口水说:“啥馅儿的?”


“香菇馅。”肖战将袋子小心翼翼打开,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偷出来的两个包子被压得像个烧饼,顿时垮下了肩膀,眼底的沮丧压都压不住,“我好不容易偷偷藏的,你还怎么吃啊?”


“没事,有吃的就行。”王一博咬下一大口,塞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跟个仓鼠一样,说话都不利索,“……我快饿死了,汤中元真他妈不是人……”说着说着突然停住动作,翻了个白眼面露难色,喉结快速的上下滑动了两下,这才把嘴里的东西好不容易咽下一点。


肖战见他这难受劲连忙上前顺着他后背拍两下,边拍嘴里边念叨:“没人跟你抢,吃这么急干什么?”


王一博长喘一口气,这才觉得心口舒畅多了,又咬下一口包子:“太干了,你有没有水?”


“这会儿我上哪儿给你找你去?等会儿回宿舍里再喝。”


王一博将最后一口咽下,摆摆手道:“算了,汤中元要是午休完过来看不见我得打死我,我可不想再挨他拳头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浑身猛的一哆嗦,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拳头硬得要死,也痛得要死。”


“那你就听话点啊,每次明知道他会揍你,还偏要往枪口撞,老是跟他犟什么?”


王一博不可置信的瞪过去,咬牙切齿道:“我又没做错事!拜托你搞清楚,是他总先找我茬好不好啊?”说完秉着一口气继续瞪着,肖战懒得跟他多说什么,由着他睁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向自己,倒让王一博哑了火,垂了眸子撇着嘴低声说,“反正你不懂……”


边说手还不老实的抠着水泥长凳表面沾上的土,指甲盖上蒙了一层泥还不自知,肖战定定看着眼前的垂头丧气的黑色发顶,过了会儿还是没忍住的轻叹了一口气,牵起王一博的手,掌心拢成圈握住送到眼前,拂去上面的泥尘,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怕你受伤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语气又轻又柔,是肖战一贯的说话方式,自认识这个人以来,他好像永远没有脾气,待所有人都是礼貌温润的,挑不出一丝不好来,王一博抬眼看过去,肖战冲他弯弯嘴角,倒让他一下子莫名无措起来。


感觉周身氛围突然奇怪的不行,王一博顿了顿,喉结快速滚动了两下,喉咙也蓦地干到难受发痒,他咽了口口水,却愈发难以克制住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眨了眨眼睛抽回了手,却因为动作太猛,手指骨节一下子砸在了凳子上,疼得他眉心一跳,捂住手呲牙咧嘴的噤了声。


肖战瞧着他面容都痛到扭曲,赶紧低头伸手想替他揉揉,王一博依旧瞪着他,一双眼睛睁得圆滚滚的,看起来似乎是真生气了,还气得不轻的模样,肖战急了,连连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很痛啊?对不起……”


他道歉道的实实在在真情实感,王一博一时间哑口无言,白眼恨不得翻向天灵盖,腾出一只手指头使劲戳对方肩头:“你道什么歉啊?又不是因为你,我说肖战你这个人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性子?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傻啦吧唧的大白痴,说出去你比我大六岁,谁信啊?”


他两嘴皮上下一碰骂得那叫一个纯熟,又快又准又狠,肖战坐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反驳,挠了挠脑袋又慢慢悠悠的憋了回去,只听见对方继续将他从头批到脚,看着他的眼神都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你好歹来这里快一个月了吧?还是我们这里最大的,被欺负了也不吭声,就任凭别人踩在你头顶上撒野,汤中元不止三次故意找你麻烦吧?你呢?只知道忍,忍顶个屁用!那些人你不跟他们反抗他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得寸进尺变本加厉!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得吧?!”


“你不是说口渴吗?……就少说两句吧。”肖战认真说道。


王一博简直要被气死,甩了胳膊没好气的扭过头去,理都不想理身旁的人,完了又觉得气不过,转身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擂肖战的大腿:“我和你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唯唯诺诺的讨厌死啦!”


肖战反驳:“我哪里有唯唯诺诺?”


王一博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从牙关挤出一个气音“嘁……”后再也不理身边的人,随手扯下一片头顶的树叶,放到嘴边吹了吹浮在表面的灰尘就往嘴里塞,没嚼两下便拧紧眉头,一股脑的将嘴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是不是被太阳热坏脑子了啊?”肖战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他,自然而然的伸手替他将嘴角残留的树叶拈开,“怎么吃起叶子来了?”


“太渴了,嚼吧两下缓缓。”王一博望着他伸过来的手愣了一瞬,随后动作迅速的一掌拍开,“……我还没消气呢,别和我说话。”说话间耳朵却飞速染上一抹可疑至极的粉,他抬头注视着面前的人,看着心里也渐渐柔软起来,又猛然惊觉这份柔软时平白无故开始生出几分薄怒,急匆匆的想要寻找其他可以宣泄的理由。


“烦死了烦死了!”他道,“你让我烦透了!”


肖战依旧没有生气,脸上甚至还挂着笑,眼神却渐渐缥缈起来,隔着云蒙着雾般,令人捉摸不透。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想让自己乖一点,听话一点,看着像他们眼中的‘正常人’,让所有人挑不出毛病,或许能快点从这里出去,好好生活。”肖战握着王一博的手,轻声说,“然后再把你,从这里带走,从这些房子里彻底逃离。”





01


认识王一博那天,非常不体面。


七月初的天仿佛被太阳烧穿了,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闷热潮湿里透不过气,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沤出一股子酸臭味。肖战觉得那时的自己就是如此,浑身上下恶心的要命,脏透了,他死死咬着牙却控制不了眼眶变红的速度,眼尾湿漉漉的感觉令他几近窒息。


“哭个屁!老肖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混账东西!”扭着他胳膊的大伯瞄见了他眼角的泪光,一脚踹上他膝盖,他始料未及,腿一弯便跪在了水泥地上。


水泥地地面破损凹凸不平,小石子尖锐粗糙,隔着裤子磕进皮肉里,冷汗瞬间浸湿额角,肖战憋着一股子劲,用手掌撑起身子正欲起身,肩膀一重又被人狠狠压住,似乎就是要他规规矩矩跪好,他依旧没有抬头,一声不吭。


隔着他距离五米不到的几排队伍里,传来小声的议论声,肖战知道,这些是同他一样、被家里人送来的人,一群心性“有问题且不知悔改”的人。


大伯和一个教官打扮的人走到阴凉下不知说了些什么,临了走过来又将他拽起扯着他胳膊拉到教官面前,赔着笑脸道:“教官啊,这孩子以前特别好,从小成绩优秀,性子也稳重,这不刚大学毕业嘛,他说要和几个合得来朋友一起开个工作室,我们全家都支持的不得了,哪知道!”大伯狠狠剜了他一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微妙的嫌恶,“他突然和他爸妈说,自己喜欢男的!老师你说说,这不大逆不道吗?!”


肖战死死咬住嘴巴里的一块软肉,痛感明显,却还是不说话。


“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去学什么画画,学什么艺术,我听说学这些的,大多都是些心术不正的心理变态,把这孩子也带坏了。”大伯继续道,“他还顶嘴,觉得自己没有错,正常人能去喜欢和自己一个性别的吗!能是同性恋吗?!这么多年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我们家里都没办法,才想着将他送过来好好改改,把他这病治好就成。”


即使是阴凉地方,肖战还是觉得热得难受,脖颈里尽是汗,他眨了眨眼睛,伸手擦了一把,又疼得猛地收回手。


那里有一大块青紫,是上礼拜在饭桌上被他爸用凳子砸的,丝毫没有犹豫,丝毫没有手软。


父母对他应该是失望透了,连过来送送他都不愿意。肖战心想,可是转念又想到被大伯和几个亲戚合力像扔垃圾一样扔到车后座时,妈妈掉头上楼的动作一点迟疑都没有,他又有些难过。


面前的老师听了大伯的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后快速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面容,语气坚定的冲大伯说:“没事,从我们学校出去的学生是很出色的,老师回访得到的家长答复基础都满意的不得了,您就放心吧!”


肖战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的视线也正好落在他脸上,朝他伸出一只手,模样亲切近人:“肖战是吗?我姓汤,是这里的主教官,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他将目光移开,盯着不远处的队伍发呆,没有搭理眼前这人。


汤中元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肖战这样的角色他遇到的不计其数,但凡被送到他这里“改造”的人一开始都对一切排斥得要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都有,如肖战这般只是安安静静不理人的,已经算稀有了。


他不介意的挑挑眉,脸上依旧带着笑,在旁人眼里到真是脾气好的模样,大伯瞪着他,那目光像是要把他烧穿了般,口气生硬的骂:“德性!好赖不分!”说罢又冲汤中元不好意思道,“这孩子就交给你们了,务必让他像以前一样,……同性……同……反正这膈应人的毛病一定要给他治好!”


眼前的两个人握手的瞬间如同达成了什么重要协议,肖战看见大伯重重呼出一口气,好似心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眉头也舒展不少,甚至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阿战啊,要听这边教官的话,等你想通了,你爸你妈就会来接你了,知道吗?”


肖战垂着眸子,眼底漆黑,他突然发现痛的不止有脖颈,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地方,他说不上来,只觉得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正毫不留情抠刮着浑身的血肉,而后随手扔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痛意嚣张蔓延,“呲”地一声,血淋淋的肉冒着白烟,成了一团焦黑。


正当大伯转身欲离开时,他终是开了口,喊住面前的长辈,一字一句问道:“帮我问一下,好吗?”


“什么?”


“问他们作出这个决定后,有没有后悔,哪怕一秒。”他说,“就一秒,会觉得将我送到这个地方,能够彻底毁了我。”


大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怔忡了会儿后又换上不耐烦的表情,随意挥了挥手说:“别想些有的没的,好好改造才是正事,我先走了!”说完便再也没有回头,肖战看着大伯的背影进了车,车门紧闭,车头调转,彻底消失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外。


“……一定要帮我问问他们,是不是觉得我……”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一个猝不及防的巴掌扇得踉跄着后退好几步,

左脸颊陡然火辣辣的疼,他神情呆愣的摸了摸,看向面前这位五分钟前还态度良善的教官。


“你他妈的进了这里还敢给我摆架子?”汤中元冲脚边啐了一口痰,脸色阴沉的一把钳住他的后脖子,连掐带拽的拖向一旁队伍面前,冷笑道:“知道你们父母为什么把你们扔到我这里来吗?因为你们都是废物,是垃圾,在这里,只能服从和乖顺,听懂了吗?!”


整个队伍里死一般的安静,再没一个人出声,肖战吃力的抬头看去,这才发现,这些人年龄都不大,脸上大多带着稚嫩,更多的却是麻木。


站在队伍一排中间的那个男生,半结痂的破损嘴角甚至还带着些未干涸的血迹。


方才被扇的那半张脸肿得老高,稍稍扯下嘴角就疼得厉害,肖战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就笑开了。




宿舍是常见的大通铺,只有一个棕黄色的旧桌子,一间房间里八个人,墙壁也是刷的灰白色的水泥,空气都蒙着灰般死气沉沉,男生哪知道整天打扫整理,现值盛夏,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股酸臭味,肖战拉着箱子将踏进去时,就不可抑制的蹙紧了眉。


“呆站在这里做什么,进去啊。”身后有人拍拍他的肩说,语气轻快,他侧头望过去,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子,正扬着笑脸看他,这么近距离时肖战才发现,对方嘴角的伤比起刚才在操场上看着更为触目惊心。


“我叫郑繁星,你叫什么名字啊?刚才在外面看你就觉得你似乎比我们都大些。”郑繁星越过肖战替他拎了书包,往里面往走边说着,“只剩一个床位了,在一博上头。”他将包搁在桌子上,指指左手边的床架,“是这个。”


“肖战。”


“啊?”


“我叫肖战。”肖战冲汪卓成笑笑,语气温吞,“背水一战的战。”说着将行李箱推向桌子下面,直起身子拉开窗帘,暗暗猛吸了口气,这才感觉舒服了点。


“这名字挺有意思的。”郑繁星翘着腿大剌剌的坐在自己床铺上,“夏天了,难免有些汗味,你习惯了就好,以后每天都有出不完的汗呢。”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不过你下铺的王一博很爱干净,你放心吧,这家伙可嫌弃我们一帮子人了,估计现在又去冲澡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下一秒宿舍门就被人从外边“哐”地用力踢开狠狠砸向墙壁,肖战闻声看去,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就听见那人捂着眼睛喊:“郑繁星!快!毛巾!肥皂沫儿进眼睛了!”


“下午还得继续呆太阳底下烤着,你洗个屁澡啊?”郑繁星骂骂咧咧将毛巾递过去,“一天洗三回,也不怕把皮给搓没了!”


眼前的人撇嘴反驳:“汗黏在身上难受嘛。”


一阵手忙脚乱后,对方一屁股坐在自己床铺上盘起腿看过来,手里动作不停,用刚才那片擦脸的毛巾又疯狂呼噜起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视线却已经开始了对肖战从头到脚的打量:“长得就一副书读多读傻了的呆子模样,看起来掀不起什么风浪啊,也不像爱惹事生非爱打架的人,怎么被送进来了呢?难不成?”他轻笑了一声,表情探究意味十足,“是其他一些难以启齿的事?”


“难以启齿的什么?”郑繁星兴致勃勃的凑过来,恨不得把八卦两个字刻在脑门上。


肖战没理他俩,低了头拨弄箱子密码。


王一博看着他,用只有他们仨听见的音量说道:“同性恋?”


话音刚落,密码锁上的指尖颤了颤,被王一博看了个正着,他还是笑,将手里毛巾扔给郑繁星叫他帮忙挂好,挪到肖战面前,手肘抵在箱子上止住对方动作,小声道:“我叫王一博,那个,既然猜到了你的秘密,作为交换,我就告诉你我的秘密,……呃,其实也不算秘密了。”


“知道我怎么进来的吗?”王一博脸上笑意更甚,“和人打架,给他从四楼阳台给推下来了,现在还搁病床上要他妈喂饭呢。”


“我没兴趣知道。”肖战说。


王一博挑了挑眉没再说话,将半个身子收回来仰躺在自己床上,倒是郑繁星装作大惊小怪的样子低声说:“那你不会喜欢我吧?!或者这小子?毕竟咱俩长得帅。”


“大白天的快给我醒醒。”王一博嗤了一声去踹他大腿,“人家那只是正常性取向,你以为人家是个男人就喜欢?”


“我开个玩笑嘛!”郑繁星吃痛,皱着眉头去揉自己腿,转而又对肖战道,“不要往心里去哦。”


耳边的道歉仿佛被一层透明的隔音膜罩住了般,什么也听不见,只剩下王一博方才漫不经心说的那几句话。那是肖战第一次抬头认真看了对方,午后的风很轻,拂过脸颊也是粘稠的热,同其他晒得都有点黑的男孩子不一样,眼前的人很白,或许是这两天热的很了,脖子上面却只是暗了一点点而已,刚洗完澡随便套了件宽松背心,抠了抠手腕上被蚊子咬出来的红红的包,砸咂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肖战怔怔的看着他,鼻尖只剩下王一博身上细细微微的清爽肥皂香味,在这个潮湿的闷热的充满汗臭味的屋子里,让他一眼看清楚了夏天。





电视上小说里这种学校,大多都是些不学无术不思进取的孩子待的地方,有遮天蔽日的大楼,有满脸阴郁的教官,有难以下咽的饭菜,一点错误便会换来拳脚相向,学生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甚至在教学楼深处,藏着一间专门对付不听话的人的电击房,再犟的刺头到了那里也会乖乖听话。


肖战刚把话说完,对面的王一博没忍住一口饭喷出来,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随后和身旁的郑繁星笑作一团。


“不是吧大哥?你进来前还带做功课的?”王一博被喉咙口的米粒呛得咳起来,“……还电击房?电视剧看多了你!那玩意儿可是犯法的!”


肖战戳了戳盘子里油水少的可怜的青菜:“其他方面至少没有说错。”


王一博噎了一下:“那倒是……”说完又觉得有一丝不对劲,愣了下道,“哪里有什么勾心斗角啊,这里大多数人都很好的好嘛!”


郑繁星附和着连连点头,跟唱双簧似的:“对对对。”


“都是些半大的,像我这样的学生,被父母硬塞进来的,没杀人放火的,也没偷盗抢劫的,怎么就尔虞我诈了?肖战你可是个大学生哎,咋还戴有色眼镜呢?”


郑繁星:“对对对。”


“你可不能这么想我和繁星听见吗?咱俩一没偷二没抢,好着呢!”说完还颇为自豪的甩了甩头发。


郑繁星:”对对对。”


肖战顿时被他俩这一唱一和逗笑了,夹了块青椒炒肉里那点可怜巴巴的肉丁放在王一博盘子里:“知道了,是我不对,不应该将虚构的事儿比拟成现实,原谅我吧?”


“那还差不多。”对面的人哼哼两声表示满意,将那块肉夹到郑繁星碗里,“长身体,多吃点。”


郑繁星满脸都是明媚的笑,眼珠葡萄般又大又亮,语气里还有些莫名的小得意:“谢谢!你们对我可真好!”


“我好喜欢你们!”


冷不防被人这么真情实意的告白,肖战一时间握着筷子发了怔,实在不知道回答什么,他性子向来内敛,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直白热烈的人,倒是王一博闻言笑起来,无奈的摇摇头道:“繁星就这样,喜欢的就直接说喜欢,也不藏着掖着的,好相处。”


肖战抿嘴一笑,没有再说话,食堂外蝉声阵阵热浪袭人,训练了一个上午,早就让他这般过去根本没什么兴趣锻炼的体质浑身都脱了力,犹如落入了滚烫池水里,汹涌翻滚着却始终上不了岸。刚刚王一博拎着他后衣领帮他用毛巾擦了脖子里的汗,却也不能降温半分,男孩见他一脸愁容安慰似的拍拍他肩膀:“下午还得继续呢,这点算什么?”


肖战总觉得听出了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午休没事儿,要不要去玩跳房子?”郑繁星提议,“宿舍里还没后头走廊凉快呢,我们去那里坐坐。”


“多大人了?怎么就对这个游戏情有独钟?”王一博好笑的说,又挑着眉看向肖战,“一起吧?陪着小子玩玩。”


面前的人点点头:“好。”



跳房子这个游戏起初只是两个人的小秘密,肖战知道完全是偶然,刚来那几天一直失眠,屋里又闷热的人心里闷躁不堪,每天熬到后半夜才能浅浅睡去。


和前两天一样,凌晨突然醒来后,他在床上像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了身借着窗外的月光下了床出了宿舍门,整条走廊安安静静,他在一楼,宿舍楼外有条开阔的马路,平日里他们望过去,很少有车路过,但是路灯倒是照得远,还亮得很。


肖战就是这会儿才知道王一博抽烟这个事儿的。


他心里一惊,本想返回宿舍当什么没发生,却被身后人的视线逮了个正着,这人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完了又吐出一口烟,在路灯的映照下格外醒目。


他走过去,王一博冲他递出一根烟,下巴指了指:“抽吗?”


肖战看着那根烟,摇了摇头。


王一博也不介意,勾着嘴角将烟收回烟盒里,肖战嘴唇嗫嚅着,半天压着声音憋出一句话:“抽烟不好。”


“哈?”王一博一下子乐出声,“果然是书呆子。”他将冒着火星的烟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没事儿,我偶尔抽抽,又不是老烟鬼。”


“可你没成年呢。”对方神色认真。


    王一博被猛地呛了一下,又不敢咳出声来,憋得脸通红,缓了会儿才道:“靠,谁告诉你的?繁星那小子吧?”


“反正抽烟不好,你少抽点。”


对方说话语气想沉了水的茶叶,柔软却再带着一股莫名的韧性,王一博怔了一怔,盯着肖战的脸片刻终于败下阵来,连连道:“好好好,我不抽了,不抽了……”说着将还剩一半的烟掐灭在窗台上,嘴里还颇委屈的念着,“带过来半包,只剩两根,还浪费了半根……”


“还亏我花费心思从汤中元办公室顺走打火机……”


夏天的深夜比白日里凉快许多,有风从窗户外吹拂在脸上,肖战听着耳边王一博貌似不服气却又莫名妥协的碎碎念着,心一下子安定了好多。


“喂,要不要出去玩?”身旁的人突然道。



肖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一个未成年的小鬼跳窗户,即使是一楼的窗户,下来的时候他还是神情恍惚着,被王一博推了一把才意识归位。


“这窗户有个螺丝故意被我拧松了,有时候睡不着就偷偷来这里。”说到这,对方似乎还蛮骄傲,冲他扬着笑脸,“这里是宿舍后楼,但除了我和繁星,没什么人会来这里,所有人每天都累的半死,谁还有工夫大半夜出来玩。”


“这地方还是繁星告诉我的呢,可惜他晚上睡得像头猪,坦克开进来都没得醒。”


肖战很配合的笑了笑,找了个台阶刚坐下,这小孩便又跑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我看得出来繁星很喜欢你。”


他撑着脑袋继续:“我第一次看见你也很喜欢你。”


肖战感到有些诧异,侧了头看他,问:“为什么?”


“因为你好看啊。”对方毫不掩饰的说道,“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而且你人也很好。”


肖战失笑:“你怎么知道我很好?”


对方方才那股子骄傲劲儿还没褪尽:“我看人,很准的!”


后来这小孩同他讲了许多这所学校里的事,果然没把他当外人,连同宿舍有人看到蜈蚣吓得不小心尿裤子的事儿都被他抖搂出来了,肖战被他逗得垂着脑袋低低的笑,身边的人也跟着笑,笑啊笑的,身子便自然而然的倚过来了,对方扒着他肩膀笑得乐不可支时,肖战的大脑猛然停了摆。


他几乎是僵硬着挺着背,动也不敢动,四肢迟钝麻木着,直到对方离开他的肩膀,混混沌沌的脑袋才又清醒了些。


“看到我右手边的水泥地上画的格子线没有?”王一博示意他看过去,“知道这是什么吗?”


肖战点头,老老实实回答:“跳房子,我小时候玩过。”


“我小时候也玩过,现在长大了,不玩了。”王一博笑,“不过这个格子线还是我画得呢。”


“繁星没事做的时候就会玩。”


肖战淡淡嗯了一声,说:“他看起来开开心心,挺好的。”


“……开心谁都装得出来的。”王一博眨了眨眼睛,“我不喜欢这个游戏,几个数字写在格子里,石头扔到哪就跳到哪,可是怎么跳,都跳不出房子外。”


他说:“这种感觉,我不喜欢。”


“还记得你来的第一天,我同你讲我是怎么被送进来的吗?”


肖战应道:“记得。”


“我把那个人从四楼推下去,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骂我没有人性,是在杀人,这辈子都没出息,我父母也骂,他们骂我丢了他们的脸,说后悔生了我,说恨不得我去死。”王一博说着,转过脸还冲他笑了笑,眼角似有若无的沾了些水光,“可是我是因为他们才把那个人推了下去。”


“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离了婚,都有了新的家庭,我就成了个烫手的皮球,谁也不愿意接着,踢来踢去的妄图踢到对方家里去,就这样踢啊踢得,我长大了。”


“学校里的那些人平时打我,笑我,我都是能忍就忍,因为我知道,没人会替我出头,我只能忍,可那个人他说,我没爸没妈,那便是畜生生的,哪有人没父母呢?”对方揉了揉鼻子,声音明显稠了许多,“推他下去的那刻,我没有害怕,一点也没有,心里只剩痛快。”


“他们俩正愁怎么将我踢开,出了这事儿自然合他们的意,只需要按时交点钱,便可以不用管我,我是生是死好像都与他们再无关系。”


王一博感觉有人拉过他的手,他看过去,肖战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安抚似的捏了捏自己的指头。



藏在叠起的衣服里这才没有被辅导员在第一天住进来前搜箱子的时候没收的速写本里,除了风景和屋外的树,又偷偷藏了个人。


肖战心想,藏的这个人,比他画得任何风景都要漂亮。




吃完饭过去的时候,郑繁星发现格子线的痕迹淡了许多,气鼓鼓的蹲下来用周围散落的石头重新画了一遍。


肖战几乎要瘫在台阶上,看着眼前的小孩蹦蹦跳跳玩了八个来回,忍不住感叹:“年轻,就是好……”


说话间,郑繁星又不知道溜去了哪里,王一博目光扫了一圈没看到对方,道:“又去疯了。”


肖战连哼哼两声都没劲,抱着膝盖脑袋一点点的开始打起了盹儿,阴凉的地方总是能让人昏昏欲睡。


突然间,防不胜防的,怀里被塞了一把东西,他吓得陡然睁开眼睛,便看见郑繁星手里握着另外一捧花,啪得一声塞在王一博手里。


“……?”


“Surprise!”郑繁星压低了声音还是难掩兴奋,“一博,生日快乐!”


“虽然也给了战哥,但是你的这一捧大很多哦!”


02


“今天是你生日啊?”肖战有些无措,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花,又看了眼王一博手里大了一圈的那捧,“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没事儿,我自己都忘了,要不是繁星替我记在心里。”王一博将花左看右看,嘴上说着不在乎,脸上笑意却越泛越大,低头嗅了嗅,“很好闻,谢谢你繁星。”


郑繁星蹲在他面前,伸手拨了拨花朵瓣儿:“我前两天就发现这里有很多野生雏菊,就想着你生日时送给你,我一大男生也不懂花,只是这里……实在没什么好送的了。”


“下次记得把菜里的肉留给我就行了。”王一博打趣道。


郑繁星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如果你想吃,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他俩又开始你一嘴我一嘴的打口水仗,肖战视线落在身边人的脸上,眼里全是欢喜,等两人终于停歇了这才开口:“一博,你想要什么?”


对方没听懂他的意思,“啊?”了一声,肖战声音有些哑,耐心重复道:“你想要什么?或者是,你有什么愿望?”


“我替你实现,什么都可以。”


王一博挠了挠脑袋,靠过去,离肖战的脸很近,看着对方的眼睛道:“想要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说完自己倒先笑起来,拍拍肖战的肩膀:“开玩笑开玩笑。”


他往后面挪了几下,歪着头看向万里无云的湛蓝色天空,半晌开口道:“滑板。”


“……”


“我喜欢滑板。”他说,“之前一直玩滑板,到了这里就再也没有了。特别特别想。”


“想要一块新滑板,可以吗?”对方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


说到喜欢的东西,对方那双黑沉沉的瞳孔里嵌了软绵绵的暖意,犹如浩瀚宇宙里最耀眼的星星。只一眼,肖战就一个自己栽了进去,再也脱不开身了。


可以。他听见自己说。






日子就这么慢慢熬,又轻飘飘的过着,同王一博与他不一样,郑繁星的性子热络,话也多,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似乎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即使每天都要在炎热的太阳下训练很久,有做不完的事。每每肖战都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对方还能攀在他后背上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训练,其余时间都黏着他,弄得他头昏脑涨却还得腾出精力努力去撑着郑繁星的身子。


“啧,给我下来。”王一博笑着伸手去扯郑繁星,“没骨头似的。”


郑繁星道:“我喜欢战哥嘛。”


肖战勾着嘴角笑得含蓄,只是揉揉对方毛绒绒的脑袋,忽而余光瞥见男孩肩头又多了两道青紫,瞳孔倏地收紧,低声说:“又怎么了?”


他话刚说出口,王一博也瞧见了,抓着郑繁星的手,几乎要咬碎后槽牙:“他们有完没完?看你好欺负?”


“哎哟没事啦,你们也晓得啊,这帮子人就这坏脾气嘛,反正打不死人。”郑繁星一脸无所谓的推开王一博的手,“不生气不生气,和他们生气值得吗?”


王一博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瞪着郑繁星好一会儿还是败下阵来,恨恨道:“妈的……汤中元就是一滚蛋!”


肖战不言不语,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来这里好些天了,稍微熟悉一点的人只有眼前这两个二十岁都没有的半大孩子,或许是他平常都是默默上课默默做事,努力当个透明人,除了第一天,汤中元很少找过他麻烦,脸颊上的那个巴掌印已经消得差不多,可是郑繁星嘴角的伤还未完全好,身上的青紫淤青却是有增无减。


“我这不没事嘛。”郑繁星笑嘻嘻的凑近,“过两天就到月中了,家里要来电话了。”


王一博摆摆手,神情明显不耐烦起来:“你就这点出息吧。”


郑繁星脸上笑意不减,瞳孔里满是亮晶晶的光:“我连说什么都想好了,只是不知道是爸爸打给我还是妈妈打给我,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俩都能和我聊聊天。”说着说着语气却又渐渐落寞起来,垂头丧气将脑袋搁在肖战肩膀上,“可是我连妈妈的声音都有些忘了,真是不应该。”


肖战还是如刚刚一般摸摸他的头,说:“爸爸妈妈一定很想你。”


宿舍外喧嚣声一阵大过一阵,窗外有棵很高的白杨树,郁郁葱葱的,有几片叶子落在窗台上,被阳光照得枯黄,打着畸形的卷儿,男孩们没有其他娱乐项目,便站在窗前用手一个一个的摁过去,发出清脆的破碎声。王一博看看肖战,又看看窗外,最后目光定定的落在郑繁星的后背上,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郑繁星终究没有等到他的父母给他打来的电话。


每个人有十分钟的通话时间,王一博坐在肖战床边,晃着腿百无聊赖的盯着门口,看着其他人被辅导员一个一个的叫出去,同其他人不一样,他对每个月的月中一点兴趣都没有,无论怎么等,他都是等不来家里人的电话的,时间久了,这种别人眼里难得的机会与他而言,只是无聊且安逸的可以休息一下的午后罢了。


“哎——还是躺着舒服!”他顺势倚向身后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边得寸进尺的将脚搁在肖战的大腿上,边朝床下嚷嚷:“不要再走来走去了!晃得我眼睛疼!”


床下的人抬起脑袋,可怜巴巴的看过来:“……我,我紧张嘛……”见王一博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道,“辅导员怎么还没喊我过去呢?难道是我爸妈还没下班吗?……不对啊,今天是周末啊……”


王一博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眼里多了几分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同情,语气也软了些下来:“或许是打电话的家长太多了,说不定暂时占了线。”


“是吧?我就说爸妈怎么会还没打过来……”郑繁星摸了摸鼻头,又笑起来,“我去门口等着,万一辅导员叫我我没听见就完蛋了……”


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便已经迈开步子往门口跑去,只留一个高高瘦瘦的背影落在王一博的眼眶里,王一博摇摇头,轻声道:“真是个傻子。”



肖战身子动也没动,只是看了看那双不安分的脚,随后朝他扬扬下巴:“把枕头下的指甲剪递过来。”


床头躺着的人“唔”了一声,手伸到枕下摸索着扔了指甲剪到他手边,肖战的手掌很热,包裹着自己刚洗完澡,还带着些冰凉触感的脚,莫名舒服,还有难以言喻的诡异,王一博撑起脑袋看过去,见肖战面色如常,专心致志的低头替他剪着指甲,调皮心思又跑出来,咧着嘴角说:“痛,你剪到我肉啦。”


肖战侧坐着,头往床头方向偏了偏:“痛吗?那你还笑得挺开心的……别动,要不就真的剪到肉了。”这时门外有人喊:“肖战!过来!”他胳膊一抖,差点儿剪到自己的手。


“瞧你那样,看来你家里人来电话了。”王一博用空出来的那只脚碰了碰肖战后背,“快去吧。”


肖战没露出多么欣喜的表情,一声不吭的跳下床,路过门口的时候看见郑繁星,眼前的半大孩子俨然已经憋了很久的情绪,眼眶红的吓人,看着他过来时眼里满是羡慕,却还是努力冲他扯了扯嘴角,说:“战哥,要和叔叔阿姨提起我哦。”说罢,眼泪便掉了下来,又被他一把擦去,不好意思的朝肖战傻傻的笑。


肖战伸手将他腮帮子上残留的那点泪水揩去,道:“好。”



很小的房间里有两部手机,汤中元阴沉着脸将其中一部扔给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在外头都听得见。”


肖战平静的接过手机,冲汤中元冷冷笑了笑。


电话是妈妈打来的,妈妈在电话里语气还是生硬的一如之前,问他在这里怎么样,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有没有不习惯,有没有生病。肖战拿着手机面无表情的一一回答了妈妈的问题,便再也没有多余的话,他听着妈妈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慢慢哽咽,而后微微颤抖着对他说:“爸爸妈妈还是很想你的……只是你爸就这个犟脾气,拉不下脸来同你说话……”


“我知道。”肖战眨了眨眼睛,一时间觉得眼里干涩的很,“那就不要说了。”


“小战……如果你,如果你承认错误,答应爸爸妈妈不再喜欢男人,我们会原谅你的,你是我们的儿子,天底下不会有爸妈真的恨自己儿子的。”


“……”


“你从小就听话,妈妈知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肯定是你周围的那些人……”电话那头的人在哭,抽泣声清清楚楚传过来,“妈妈很想你,特别想……”


肖战微微扬着头,看着窗户外的汤中元正一脸阴鸷的盯着自己,他目光平稳沉静,像汪着一池清水,却又黑乎乎看不到底,扔个石头进去,发出清脆悠远的“咚”得一声,又什么都没了。


“你们不需要原谅我,惹你们生气是我不对。”肖战缓缓说道,声音舒缓轻慢,“不过你们最好恨着我,恨我不争气,恨我让你们丢了脸,恨我不知悔改,恨我拿前途开玩笑,这样的话,等到我彻底成了个废物,成了你们眼里不合格的儿子,我对你们的恨意也许就不会那么重了。”


“你们为了我伤心难过,不值得的。”


妈妈似乎哭得更厉害,肖战突然心烦起来,皱着眉头静静听着电话另一头愈发撕心裂肺的哭声与夹杂着的“白眼狼”“怎么就生了你”的斥骂,心烦气躁的同时,浓重的无力感好像一层层密不透风的柏油将他包裹起来,一点呼吸的余地也没有。


他捏紧了手机,说:“挂了,你们好好保重身体。”


除了心烦,一股奇异的恶心感也开始涌上喉咙,灼烧得他难受,像是掐准了时间,他刚挂完电话站起身,汤中元就进了房间,肖战眼皮都没抬,侧了身给他让道,就听对方说:“你摆脸子给谁看呢?”


那声音冷厉得像冰棱子,吓得旁边有个小个子的男生当即发起了抖,哆哆嗦嗦道:“我……我……”话没说完就被汤中元狠狠一脚踹得砸向门板,发出咚一声巨响,肖战看着男生瘦小的肩膀细细微微的抖着,却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努力撑着门把想要站起来却无果,他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弯下腰想要扶对方起来,领口却被人猛地揪紧,汤中元过去是个兵痞,力气本就大得吓人,这会儿更是一点余力没留,肖战挣了两下没挣开,索性也就任由他揪着。


“你他妈那是什么眼神?”汤中元咬牙道,“这段时间真是给你好脸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肖战倒一下子笑了,看着对方的眼睛,眼底的讥讽与轻蔑压不住:“不觉得你自己很可笑吗?”


面前的人一愣,脸上出现了难以形容的复杂神情,掺杂着一丝几乎捕捉不到的诧异,似乎是没有想到肖战也会有说话夹枪带棒的时候,愣了片刻后反应过来,立马红了眼,想都没想就是一脚踹过去,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当即让肖战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噤了声。


胃的地方痛得让他眼前发黑,身子紧紧弓着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牙关咯咯响着发着颤,这阵痛感还未稀释褪尽,肩膀又被一只脚用力压迫住踹向身后的椅子,他整个人被掀翻在地,胃里翻涌不息疯狂悸动着,冷汗登时掉了下来。


“一个死同性恋也有脸说可笑这两个字?”汤中元半蹲下来,伸手狠狠拽住肖战额前的碎发逼迫他抬起头,冷笑道,“你就是阴沟里的老鼠,是被家里抛弃掉的渣滓,像你这样的人,是永远不被社会接受的,懂了吗?”


喉间有腥甜涌上,呛得他猛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水泥地面上,刺眼的很。方才那个男生见了,惊慌失措的指着地面,连话也说不完整:“……血……有血……”


“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可是你不敢,你只能从我们身上寻求高高在上的感觉,因为我们没有同你还手的能力,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你甚至还不如我这个渣滓。”


肖战的整张脸都苍白的吓人,望向汤中元的眼神却还是明亮且寒冷的,汤中元愣了一瞬后猛然捏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松开拽住肖战头发的那只手,嗤笑一声,眼底的狠气散不去。


“你和王一博那小子最近走得那么近,两个人揣着什么龌龊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想出去,可是你们的家长只听我的,问起你们情况的时候,只要我一句话,你们就永远别想从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出去。”




回宿舍的路上经过公共厕所,肖战打开水龙头捧了一口水漱了漱口,吐出来时却混杂着清晰可见的红色,他微微蹙了眉,伸手又接了一捧水,直到红色渐渐稀释成淡淡的粉色,最后变成透明才作罢。


“……混蛋……”他撑着洗手台,胃痛得难受,伸手揉了揉也减淡不了半分疼痛,恶心感却越发强烈。


“肖战,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转身看去,王一博正倚在墙面上歪着脑袋看他,“我看你好久都没回来,就出来找找。”对方边说着边走近,见他满脸挂着水珠,脸色微变,静默了会儿问:“汤中元找你麻烦了?”


“没有。”肖战将脸上的水抹掉,似乎是被水呛到轻咳了一声,转而温温的冲王一博笑,“地方就这么大,我又不会走丢了。”


“不是怕你这性子会被……算了!”王一博不耐烦的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回去吧!”他转身转得太快,险险同旁人撞上,面色兀地涨得通红,余光瞟到肖战正憋着笑看他,几乎是有点气急败坏的一把推开其他人,道:“看不到人吗?挡什么道!”


被他用力推开的男孩也是个胆小的主儿,不满的话一句不敢多说,只盯着王一博的背影小声嘟囔着:“什么嘛,这么不讲理,明明是你先撞着我的……”


不远处那个瘦削的身形连脚步都有些微微凌乱,肖战勾着嘴角目不转睛的看着,突然想起刚刚汤中元同他说的话,面容一顿,脑海中白色光影闪过,一瞬间懂了什么,他慢慢垂下肩膀,笑意渐敛,心下泛起一阵酸涩,只觉得老天似乎给他开了个玩笑。




回到宿舍的时候看见郑繁星,男孩恹恹的躺在床上,脸对着灰白的墙一声不吭,王一博走过去推他肩膀也不理睬,只是闷闷的说:“不用安慰我了,我没有伤心,还没有结束呢,一会儿爸妈就会给我打电话了。”


“可你的声音都要哭了哎。”王一博毫不留情的戳穿他,攀在对方肩膀上说,“下午没什么事,要不要去宿舍楼后面玩跳房子?”


郑繁星一把将被子蒙住脑袋,看起来兴趣索然:“都那么大人了,怎么总爱玩这些无聊又幼稚的游戏啊?小孩子才要玩,我都十八岁了。”


“可你明明……”王一博想要说些什么,看到面前无精打采的人,终是无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明明之前你才是最爱玩跳房子的啊。


兴许是感觉到了床边还站着别人,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掉过头来,视线不偏不倚撞进肖战瞳孔里,眼底一亮,抓着被子坐起来对他说:“战哥,你和你家人提起我了吗?”


肖战这才想起离开时对方对他说的话,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心底歉意蔓延开来,他僵硬的站在床边不吱声,小孩儿瞧见他这幅样子,似乎明白了,不介意的挥挥手,小声道:“……没事的战哥,我刚才也就随便说说。”


他坐在床边,像以前那样轻轻揉了揉郑繁星脑袋,说:“下次战哥一定不会忘记的,我答应你,和爸妈说,我认识了一个小朋友,叫郑繁星,性格很好,讨人喜欢的很。”


小孩果然很好哄,脑袋在他手掌下乖乖巧巧的点了点,而后看看自己,又看看面前的王一博,轻声道:“你们也要记得我,我叫郑繁星。”


王一博伸手扯了下对方的腮帮子,笑道:“知道了。”


郑繁星抬起脸冲他用力的笑,只是笑意渐渐化成了无法掩饰的委屈,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一脸,肖战只是单单看着,就觉得心脏像是被重重擂了一拳,喘不过气来。


“我总觉得,我被爸妈遗忘了,他们有弟弟,所以觉得我无关紧要,我得了病,他们便指着我骂,说我疯了,说我整天只知道胡思乱想,把我便丢在了这个地方。”肖战听见他说,“他们走之前告诉我,只要我正常了,汤教官说我是好孩子了,就过来接我回家,可是他们不愿意过来接我,甚至不愿意打电话给我。”


“抑郁症让他们对我避之不及。”


肖战怔在原地,他呆呆的看着郑繁星通红的眼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那么努力的想要改正成为他们希望的那种正常人,做梦都想,我甚至停了我的药,我把偷偷带过来的药全部扔了,难受得要死的时候,心里像是被火灼烧着想着干脆一死了之的时候,总想着等等,再等等,郑繁星,你一定要再等等,万一下个月爸爸妈妈就来接你了呢?你已经不吃药了,你是个好孩子,你是正常的孩子,可是我一直等不到……”


“我方才还在想,要怎么和他们说第一句话,是‘爸妈,我想你们了,好想好想’,还是‘你们怎么才打电话给我啊’?可我又害怕他们嫌我话多,下一次就又不理我了,那我还是要等好久,我不想再等了……”郑繁星眼尾通红,情绪一旦积压的久了便难以控制,宿舍有其他人往他们的方向看,却都没有说话,一个个都沉默着。


这里的人大多如此,谁又比谁好过。


“战哥,你知道吗?我最害怕的,不是他们不理我……”眼前的人又掉下一滴泪,“而是他们忘了我,彻彻底底忘了我……”


他们都没有见过郑繁星哭得这么厉害过,咬着唇连肩膀都颤得不行,王一博先一步看出了不对劲,连忙蹲下身子攥紧郑繁星的两只手,牢牢握在手心里,腾出另外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对方的后背,嘴里说着:“繁星,慢慢的呼气吸气,不要着急,我俩都在这里呢。”


“他们记不得我,记不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对于他们无关紧要,不止是他们,我好怕所有人都遗忘了我,我连个空气都不如,连被人记住似乎都不配。”


心口犹如被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刀子捅过,血迹斑斑,疼痛也被无限放大,肖战看着眼前的孩子,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何那么执着的想要他们记住自己。




当晚肖战便失眠了,宿舍窗户敞开着,有微弱的月光悄悄爬进来,正巧落在他的枕边,他戳着那圈光晕,听着宿舍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莫名不安起来。


失眠持续到天快亮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在眼皮极其笨重的情况下睡过去,直到感觉有人在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指节敲着他的床栏,这才缓缓睁了眼,王一博站在床下冲他一笑:“今天早上要大扫除,快起,不然又要被汤中元拳头伺候了。”


“嗯。”他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抓了抓头发,往隔壁床看过去,“繁星呢?”


“不知道去哪里了,我起床到现在都没看见他,估计又去跑圈了吧。”


“跑圈?”


王一博低头将肖战的鞋码正放在床梯边:“不开心时他就会去跑,说累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边说边把俩人的牙膏挤好,待肖战下来便塞到他手里,“方才哨子响了两遍你都没有醒,头一次见你睡那么沉,待会儿我去收拾垃圾桶,你拿了笤帚扫扫花坛那里就成。”


肖战看着手里的牙刷,又看看嘴一直没停的王一博,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抿抿嘴巴,将要说的话重新吞进肚子里。


出了宿舍楼肖战才发现地上积了水,凌晨下了小雨,他握着笤帚扫了两下,被雨水泡烂的树叶黏在地面怎么也扫不开,只能蹲下身子一个个捡起来。王一博在不远处看着对方这副认真样子,没忍住的笑出声来,一旁同行的人莫名其妙白了他一眼,被他瞪回去:“看个屁。”


垃圾桶被他随意扔在石砖路上,用脚踢着往前走,嘴里似乎还在嘟哝着什么,双手插着兜,一副不可一世拽上天的模样。肖战抬起头便看到这一幕。


“把垃圾桶放好。”他说,“我得倒垃圾进去。”


“……啊,好。”本来还面无表情的人听见他说话,立马缓和了神色,乖乖将垃圾桶摆正,“我和你一起拾吧,好多树叶被雨打下来了,怪麻烦……”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震得他太阳穴一跳,四周猛的安静下来,但这种安静只持续了一秒,便被尖叫声淹没。


王一博不明所以的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大摊刺眼骇人的血迹。


和一大早就不见了的郑繁星。


大脑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止了所有的运行,什么都感受不到,明明天热的让他早就湿了衣服,却在此刻感受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似乎连呼吸都能冻住。


他只是呆呆的站着,步子一下也没挪动,连郑繁星眼角的泪都看得清清楚楚。突然间眼前就被一只手掌严严实实的遮挡住,有人用身子挡在他面前,彻底截断了他的视线。


饶是那个人的手掌也在细细微微的抖着,却还是将他轻轻搂在怀里,耳边有熟悉的声音透过。


“不要看,不要看……”


他的脸苍白的吓人,声线是恐惧到了极点的颤抖,语气里的哽咽怎么也压不住:“那是……那……那个人是……”


锁骨处凉凉的,有水渍湿湿润润的滑过,怀里的身子实在瘦削得厉害,抵在他的胸膛里都有些硌人,肖战鼻子一酸,也有泪落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的……“他说,“你不要看……”


肖战低头望去,一地腐烂败破的树叶被一群人踩裂的零七碎八,再也没有之前的完整模样。





两天后肖战见到了郑繁星的父母,两个中年人满脸冷意从轿车上下来,重重摔上车门,宿舍窗外的白杨树挡住他大部分视线,他只能隐约看见妇人右手边还站着个小孩儿,目测也不过七八岁。


他听其他人说,郑繁星的父母常年在别的城市,这次也是百忙之中抽了空飞回来的。


从今天早晨开始,所有宿舍的门都被锁死,不允许人出来,肖战缓缓收回视线,心里堵得厉害,令他万分难过又出奇愤怒,他翻了个身,就听见床栏被人敲响。


“怎么了?”他小声问。


床下传来悉悉窣窣的起床声,没一会儿王一博便露出个脑袋踩着梯子坐上来,肖战往里靠了靠留了空位,看着王一博红着眼眶一声不吭的躺在他身旁,小孩看了他一眼,眼角又淌下一滴泪。


肖战伸手替他抹去了眼泪,将人轻轻揽着,同样的沉默不语。这两天王一博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经常一个人发着呆坐在一旁,坐着坐着就会哭,哭也哭不大声,憋在喉咙眼里,肩膀却抽搐的厉害。他看着一切却无能无力,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前几天还在和我说,这里的饭菜吃腻了,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吃顿好的,说自己爱吃火锅,一定要点很多很多牛肉和毛肚,要调很辣很辣的调料,辣到能哭出来的那种……”身边的人哽咽着说,“明明就是前两天的事,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我什么都做不了了,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倒在我眼前……”


“我连看对面那张空落落的床的勇气都没有……”


肖战拍着他的后背,动作轻柔,与王一博颤着的肩头交融渗透,包裹着一切温柔情感,难以割舍。


03


这件事并没有掀起多少水花,警方只当是一起简单的自杀案,草草结了案,学校赔了一笔不算高的赔偿金安抚家长,将一切误会推向尘埃,再无踪迹可寻。


一周后的下午,他们又看到了郑繁星的父母。妇人牵着小孩,踩着表面一层不染的高跟鞋进到他们宿舍的瞬间就嫌恶的捂住了鼻子,空气中似乎有无数脏东西阻碍着她的步子,她朝一旁的汤中元道:“当初你不是说学校条件很好吗?敢情都是唬人呢。”


“夏天嘛,都是男孩子。”汤中元赔着笑脸,“在所难免的。”


妇人下意识冷哼一声不再出声,视线将屋子里里外外扫了一遍后,让门口的人进来收拾东西,所有人安静着不说话,肖战浑身上下透着不舒服,将笔夹在速写本里放在枕头边,躺下翻了个身,床架发出“吱呀”的摩擦声。


直到他听见郑繁星的妈妈厉声骂道:“不允许动你哥的被子,全是脏东西!”


直到他听见王一博在床下语气淡漠的说道:“这屋子,没有人比你还脏。”


直到他听见汤中元喊外头的辅导员将王一博拉出去,他清清楚楚看到门口的辅导员手里的电击棍狠狠砸在王一博后背上,小孩重重闷哼出声,一下便倒下来。


屋内的人噤若寒蝉。


肖战跳下床几乎是冲过去一把捞起王一博瘫软下来的身子,汤中元拦都没拦住,怀里的人竟然还有力气冷笑着,用尽甩开他的手,扶着墙一点点站起来,指尖在墙面上留下几道醒目的灰白色痕迹。


肖战知道,他是痛得很了。


“真是可笑,活着的时候他做了梦的想要看见你们,就算看不见,打个电话过来听听爸爸妈妈的声音也是好的。”王一博声音嘶哑粗砺,额前淌着冷汗,后背的痛似乎也渐渐麻木了,只一双眼恶狠狠瞪着面前的几个人,“也是,小孩子的愿望值几个钱啊,在你们眼里什么都算不上,他死前没有如愿看见父母,死后还要被当作脏东西!”


“你们到底是怎么为人父母的?你们配吗!”他眼睛红的吓人,字字泣血,说着说着忽然哭起来,眼泪流了一脸也不自知。


“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吗……哪怕分一点点,就一点点的爱给他……”


走廊里站了许多人,每个人听着动静都围过来,肖战站在原地默默听着,眼前的男孩情绪从未如此失控过,他第一次看见,所以根本没有习惯心口传来那股窒息般的疼痛,难以呼吸。


走廊有阳光折射进来,光影在对方的面容上编织出破碎的形状,肖战侧着头也只看到那双明亮的带着泪光黑色眼眸,却像是在他心里灼烧出一片火光。




今年的梅雨时节来得格外晚,却终是褪去了些许炎热。肖战撸了一把湿透的头发,咬着牙再次冲进雨幕里,操场上的训练器材散了一地,他得一个个的搬回器材室。


他知道他和王一博被针对了,汤中元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看向他们时恨不得让他们当场死了去。


眼前被雨打得看不清楚,搬着搬着,觉得脚踝猛然一痛,肖战低头一看,踝骨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开了一层深深的皮肉,淌下的血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将那块皮肉冲刷的苍白。


“快点!”汤中元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吼道,“没吃饭吗!”


他咬着牙将手里的器材抓得更紧,挪动了两步却因为体力不支与疼痛摔落在地,笨重的钢板不偏不倚的压在他受伤的地方。


“不中用的东西!”汤中元大骂,握着手里的铁棍就冲过去,用足了力气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不是喜欢出头吗?不是喜欢护着人吗?你拿什么护?!”


“一个王一博就够我反胃了,妈的现在再来一个你!老子恨不得将你们俩抽筋拔骨的弄死你们!”腕粗的铁棍砸在对方后背上,一分力气没收着,“郑繁星是自杀的,警方没有证据,你们也没证据,能拿我怎么办?!老子捏死你们就跟捏死个蝼蚁一样简单!”


“案子已经结了,那个玩意儿从五楼跳下来,摔得像摊烂泥一样,不是警察不怀疑,是他父母都觉得恶心,又不想为了他太麻烦,就让警察快点结案。”汤中元讥讽道,“除了你们几个傻子,谁都不把他当回事儿,所以你们凑什么热闹?除了惹祸上身还剩什么?”


“哦对了,他死前还找了我,求我给他父母打个电话,猜我说了什么?”


“我让他死了这条心,告诉他他的父母不想见他,他对他们家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只是徒增累赘而已。”对方一脚踩上肖战的脚踝,发了狠的碾着,“你们是没看到,那小子的表情有多精彩,绝望的要死,我是眼睁睁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的灭尽的,然后他推了门就从我面前跳了下去,啪的一声,就没气了。”


“汤中元……”肖战的脸被压得浸在雨水里,声线压抑颤抖,“你不得好死……”


“那我就等着。”对方冷笑着,“王一博那小子对付起来可比郑繁星容易多了,他父母早就不要他了,弄不弄死他归咎于我想不想而已。”


“肖战,你护不住他的。”


肖战艰难的微微睁开了眼睛,咯了一口血出来,面前的汤中元似是不解气,又给了一脚这才作罢,铺盖天地的雨打得他生疼,模糊不清中肖战似乎看见了满身黑色的死神冲他举起了锋利的镰刀,虎视眈眈,森然可怖。



宿舍后面跳房子游戏的格子线被雨水冲刷的再难看清,雨停后肖战半夜偷偷去看过,捡了块石头将格子线重新描了一遍。


重重地。月光下,灰白色的痕迹醒目极了。




王一博被关了一周的禁闭。


人出来的时候意识已经模糊不清,被辅导员扛着摔在床铺上时,还是没忍住的痛哼一声。


“矫情劲儿。”辅导员踢了他一脚,“没死的话明天还得训练!”说罢扯了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转身往外走去,“呸”了一声道,“晦气东西!”


床上的人不过一周没见,却已然瘦脱了相,肖战蹲在床边抚着小孩的头发,心口痛得快要炸开来:“一博,一博……”


他小声念着对方的名字,却还是得不到任何回应,床边陆续有人围过来,关切的望着他,肖战侧着头将脸贴在王一博的手背,王一博整个身子都在冒着冷汗,肖战将脸贴的更紧,喃喃道:“一博,醒来好不好……”


        宿舍内没有开灯,肖战干脆坐在了地上,只是手一直没有放开,紧紧握着小孩的手。




醒来之后的王一博精神状态一直很差劲,高烧不断,也不再爱说话,通常是肖战说一句他才后知后觉的回一句,整天整夜的做噩梦,经常大汗淋漓的从睡梦中惊醒,肖战怎么问,面前的人只是揪紧被子,发着抖将自己密不透风的裹住,眼里满是惊惧,肖战害怕他闷着,使了力气却才能把被子扯下来。


谁也不知道他在禁闭室经历了什么。


肖战什么也问不出,只能作罢,除了日常的训练,王一博再也不愿意走出宿舍半步,食堂也不再去,肖战便每日帮他从食堂带了饭菜。


宿舍的桌子很窄,他将饭菜码出来就已经占了全部面积,小孩一般都会沉默着将沾了些荤腥的菜调换到他面前,执拗的很。


“你还在长个子,多吃点荤菜。”肖战说。


王一博摇摇头,夹了个菜叶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嚼着,一脸恹恹:“没胃口,会吐。”


“可是你已经吃了很少了,再这样下去,训练会撑不住的。”


面前的人还是摇头,低垂着眉眼不再说话。




肖战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一天后的下午,所有人被汤中元命令着在太阳穴底下两个小时内将学校里的杂草除干净,只不过是起身的动作慢了点,小孩便挨了汤中元结结实实的一拳头,肖战眼睁睁看着王一博微微蹙了蹙眉头,下一秒整个身子便软了下来。


一切太突然,饶是汤中元也怔愣了一下,肖战拨开其他人,捞起王一博的身子就跑向医务室。


“低血糖加上中暑了。”医生坐到座位上,不耐烦的摆摆手,随后扔了块糖过去,“没啥大事,等人醒了让他嚼了就走吧,别碍着我地方。”


肖战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盯着王一博干裂的嘴唇,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冲医生说:“那个,我回趟宿舍,要是汤……汤教官过来的话,您能不能告诉他床上的孩子要休息会儿,一时半会儿不能走。”


“你……”


“拜托了医生。”肖战一脸哀求的望过去,“就一小会儿,我很快的。”


医生撇了撇嘴,再次不耐烦的摆摆手。



人总会在不经意间知晓真相,那即将便是一切坍塌的前兆,压得人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肖战站在走廊的拐角里,即使透尽了所有的力气,牙关却还是忍不住的打着颤,手里握着水杯,骨节都泛了白。


拐角外的两名辅导员在水池边用凉水冲着头发,说的话一个字不落的送进了他的耳朵里。


“诶,方才在操场看见没,王一博那小子晕倒了,不过只挨了一拳头,有那么娇气么!”


“切!那些小孩以前好日子过惯了,现在当然受不了了,一朝天堂跌入地狱,谁能接受的了啊?”


“告诉你个事儿,要不要听?”其中一个突然笑起来,语气满满的故作不可思议,“知道小李和小金这几天为什么不在吗?你绝对想不到。”


“他们不是家里有事儿回家几天吗?”


“就你这个傻子才信!”那人道,“我听别人说,是因为被王一博那小子踢坏了下面,还挺严重的,住院了都。”


“啊?”


“啧,啧啧啧啧……就王一博被关禁闭那几天,你以为咱们这里禁闭室就简单一让人悔过的地儿吗?那是折人魂的地儿,一天一顿饭,还给的少得可怜,屋里没其他人的时候就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谁受得了啊?那两个人估计在这里呆得太久了,色心歹念起了,王一博那小子长得又不错,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了呗。”


“不是吧?男人也下得了手?恶不恶心啊?”


那人嗤笑一声:“知道整天和王一博待一起的肖战吗?他就是因为是同性恋才被家长送进来的。”


“然后呢?两个人不会真把王一博……”


“肯定没有啊,要不然怎么会被那小子踢坏了呢!没得逞,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在医院估计得呆一阵子。听说王一博事后被汤教官好一顿抽,打得意识不清都说起了胡话,模样惨的不行。”


……


……


直到两人走远,肖战才一下回过神来,呼吸窘迫让他猛地吸了一大口气才缓过来,他紧紧倚着墙,瞪得目眦尽裂干涩发痛却没法再掉下一滴眼泪,用手捂着眼睛极力忍耐了半天,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终于从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呜咽。




明明刚刚太阳晒得地似乎都要起一层皮,转眼间乌云压顶,珠子大的雨从云里穿透下来,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肖战拿了水杯回到医务室的时候王一博已经醒了,靠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肖战脚下步子一顿,目光落在桌上的笔筒里,而后轻唤了一声,面前的人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过来,抿嘴笑笑:“刚才就醒了,本来想走的,医生说有人送我来的,回宿舍拿东西去了,我猜便是你。”


“现在怎么样了?还难受吗?”肖战将水杯递过去,“喝点水吧。”他环视了屋内一圈,问,“医生呢?”


“刚出去了。”王一博打开喝了一口,“我没事儿,好多了。”


肖战将他拉至床边坐好,动作轻柔的揉着小孩脸颊上被汤中元打得泛起青紫的地方,表情很平静:“还是要多休息会儿,外面下雨了,你好好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跑,知道吗?我出去有点事儿。”


王一博咬咬嘴唇,踌躇着:“……汤中元会找我们麻烦的……”


肖战软言安慰他:“不会,他不会的。”


或许是眼前这个人说的话他从来不会怀疑,又或许是对方的笑满满都是令人安定的气息,王一博仅仅犹豫了一瞬,便乖乖的点头,拉着肖战的手说:“那你快点回来。”


肖战只是拍拍他的脑袋。


将医务室的门关好,走出去肖战才发现除了汤中元和几个辅导员站在走廊下,其他所有人还在暴雨下继续着没完成的除草任务。


“没弄完就别休息!不过下了个雨,一个个都他妈跟死了亲爹一样!”汤中元冲着外面喊,“两个小时内弄不完都给老子等着!”


“妈的,这几天下雨下得老子都快……”汤中元余光正好瞟到左边离他不过两米的人,“肖战?王一博呢?那兔崽子他……!”


谁也没有准备,谁也没有预料,电光火石间,汤中元只感觉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刀光,接着脖子就传来滔天的痛意,他睁圆了双眼重重倒向潮湿的地面时,伸手想捂住伤口,血却争先恐后的涌出他的指缝,沿着手背、脖子疯狂流向地面,顺着台阶流向天地间。


“……你……你……”大量气流灌进喉管,刹住了他所有的声音,汤中元抬眼,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眼的男生面容冷淡的站在他面前,裁纸刀的刀尖垂着一滴血迹,随后承受不住重力掉落在地,被雨水稀释的干干净净。


“歪了一点。”肖战将溅在脸颊的血随意抹了一把,蹲下来道,“一刀便宜你了。”


整个操场静寂了几秒,终于爆发出第一声尖叫,却没一个人敢上前。




闭上眼后王一博一直睡不着,心悸得厉害,他猛地坐起来,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也解决不了心慌的问题。


房间外头突然一阵躁动。


“杀人了!”


“有人杀人了!!快点报警!!”


“是肖战!他杀了汤中元!”


“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


下一秒连呼吸都停窒了般,感到了蚀骨的寒冷,心口好像有一个痛源,所有的撕裂的痛苦都顺着血骨神经蔓延到全身。王一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浑身都开始战栗起来,泪水从他眼眶一滴一滴掉落,很快浸湿了大半张脸,似乎怎么也停不了。


他往窗外看去,雨里满是腐烂咸湿的气味。




外面的走廊站满了人,他疯了一样的冲过去拨开人群,同宿舍有人认出了他,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往后拖。


“王一博,不要去看!”


王一博用尽全力推开身边拉住他的人,步伐跌跌撞撞,想要往肖战的方向跑去,踉跄了两步重新砸向地面,手擦过粗糙水泥地留下一道血痕。


最后的一丝力气彻底消磨殆尽。


“不要……不要……肖战……”他崩溃的哭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脱力再一次跌入身后赶来的人臂弯里,他被人紧紧禁锢在怀里,令他挣脱不开分毫。


听见他的声音,肖战的脸上出现一刹那的空茫,灰败涣散的目光在看到满脸是泪的王一博后终于有了丝清明,静了几秒,脸上竟然带了微微的笑意和无奈。


“明明让你呆在房间里不要乱跑的。”


“肖战……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把刀放下来好不好……”眼泪呛进喉咙里,他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你不要……”


外面的雨更大了,风夹着雨星噼噼啪啪的打在地面上,雷声由远及近的奔赴而来,震耳欲聋。


“他该死。”肖战的声音轻飘飘传来,“一博,不要怕,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他看见肖战对着他笑,那是他从未看过的笑颜,明明笑着,眼泪却也争先恐后的涌出来。一瞬间,快得所有人都没有防备,裁纸刀在对方手里翻转一圈后,再次狠狠扎进了汤中元的喉咙,带着无尽的恨意。


鲜血从汤中元断裂的喉管铺天盖地一般喷射出来,在王一博眼前蒙了一层浓稠的红色。


“……肖战——!”


世界在一声撕心裂肺后归于安静。






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王一博再次看到了肖战,几个月不见,面前的人瘦了,黑了,头发剪得很短。隔着隔音玻璃,王一博的眼眶兀地酸了,眨了两下眼泪便落了下来,对面的人却还是如以前那般温温吞吞的笑,拿起电话话筒,声音低沉好听:“怎么变得这么爱哭啦?”


王一博吸了吸鼻子,咳了一声反驳过去:“外面太冷了,冻的罢了。”


“好,是冻的。”对方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子,眼尾弯起的弧度异常好看,“要多穿衣服,不要生病,知道吗?”


王一博瞪他:“我又不是小屁孩,当然知道。”


肖战笑:“一博,你现在过得好吗?”



两个人隔了那么近,肖战的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缥缈而真实,王一博刹那间抓紧了话筒。


“我……很好……”他说,“虽说父母还是不肯管我,但每个月的生活费至少不差,我一个人在外头租了个小屋子,也算是自在,警方那里找了我之前的高中老师,他们答应重新让我入校,我现在只想好好复习,把缺的课赶紧补上来。”


王一博胡乱的擦着眼眶里的泪,羽绒服的袖子湿了一大块也不管:“准备考大学,还有半年多的时间,至少……至少我想同你一样,不想给你丢脸……”


肖战道:“一博,你已经很棒了。”


“学校被封了,其他所有人都被家人接回了家,前两天我去看了一眼,有工人在拆墙,我问他们为什么拆,他们说以后这个地方会是一间很大的数码电子厂。我还去了宿舍楼后面,我们之前画的跳房子的格子已经没了,水泥地全被翻了个面,什么都没了。”


“那时你父母搬你的东西,我死活不让他们拿走你的速写本,几个人来掰我的手都没用,那里面大多都是画得我,怎么能让别人拿了去。”


“速写本我一直有好好保管着。”


“肖战,我做了几个月的胆小鬼,不敢来看你,便想着做梦能梦见你,可总是梦不到,却更想你了,是不是特别没出息?”


“我数了数,速写纸还剩八张,等你出来再画画我好不好?我会一直等你,我这人说话一向算数。”


肖战还是笑着,眼眶却红的像要滴下血来,将话筒握得离嘴边很近。



好。他说。







番外


二十岁生日那天,王一博起了个大早,他同往常一样去楼下跑了半个小时的步,汗津津的在胡同拐角的第二家早餐店吃了碗馄饨,随后慢慢悠悠的散步着回了家洗了个澡,时针也不过才指向七。


家里空空落落,除了他的呼吸声,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他揉了揉眼睛,扔了手机一头栽向床上,再醒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随后他换了身简单的t恤休闲裤出了门,按着手机里的地址来到了一家滑板店,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店面很小,在一条满是梧桐树的小路边上,旁边是个报刊亭,报刊亭的老板开着小小的风扇,正将一支雪糕往嘴里送,看见他便立马招手唤他过来,堆起一脸笑。


“小伙子,有没有想要买的杂志啊?美女游戏都有,还有雪糕和热狗,要不要来一根?”


他笑着摆摆手拒绝,老板撇了撇嘴将脑袋收回去,继续百无聊赖的坐着看电视,王一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原地犹豫了会儿,开口:“那要不……给我拿个您手里的雪糕得了。”


八月初的天气,天上连片云都捕捉不到,王一博蹲在报刊亭旁边的石墩上嗦完了整只雪糕,将虎口处融化了变得黏糊的雪糕舔干净,滑板店的老板终于晃着胳膊不紧不慢的开了门。


“哟小伙子,这天热坏了吧?”老板瞟见他时有些惊讶,“啥时候过来的啊?我这十点半才开门呢。”


“没多久,刚来。”


“快进来凉快凉快。”老板打开空调,有冷气丝丝缕缕飘出来,“是自己喜欢滑板运动,还是要送人的?”


王一博挠了挠下巴,笑了一下:“送给我自己的生日礼物,好几年不滑了,估计都生疏了。”


“有基础总是好的。”老板接了杯水递给他,“我这家店开在这个街道有好几个年头了,要是你有不明白的地方就来问我。”


王一博点点头:“好。”


正在这时,门口的铃铛声响起,清脆悦耳,王一博转身望去,个子高挑的男生戴着口罩背着个双肩包走进来,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听见这人的声音:“我来取滑板。”


嗓音清亮温润,好听的很,王一博动作一顿,这声音和印象中的那个人极为相似,只是那人的声音更加低沉,他不由得抬眼又多看了一眼对方,男生将包装盒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个易碎的珍宝,老板一看就乐了,打趣道:“我店里的滑板质量都是过了关的,哪有那么容易坏啊。”


被他这么一说,男生倒不好意思了,说:“这是要送人的,还得陪着我坐火车呢,那么长的路途,磕了可不行啊。”


“这么麻烦啊?”老板道,“你告诉我地址,我给你寄过去不就得了。”


“我奶奶家在乡下呢。”男生摆摆手,将手里的包装盒抱得更紧了些,“这是送给去年刚认识的一个弟弟的,他很喜欢滑板,可惜他爸爸送的不小心被砸坏了个轮子,他伤心了好一阵子,我答应他今年要回乡下的,想着他喜欢,便攒了钱给他买。”


“那你们关系可真是好。”老板看着他说,“你这哥哥当得也不错,还能惦记着乡下的弟弟。”


男生似乎愣了一下,随后轻声笑起来,王一博在架子后面听着,只觉得笑声里掺杂着说不清的悲凉与无措,明明是陌生人,明明只听着,也觉得难受得不行。


“……这哥哥,我当得不是很好。”男生说。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付了钱便推门而出,门上的铃铛又一阵响,随后转为平静,王一博一言不发看着男生的背影,忽而听见老板笑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开店这几年,我倒是也听了不少。”对方踱着步走过来,“小伙子,有没有喜欢的滑板啊?”


王一博点点头,指着手边的一个板面:“这个,您再帮我挑个好看的砂纸吧。”


“好嘞,根据你风格来就行。”老板是个爽快人,一口应下来,“买了后要好好对它,既然喜欢这项运动,就坚持学下去啊,可不能再生疏了。”


王一博弯起眼角:“好。”


老板手法娴熟,不消一会儿便给他全部组装好,擦掉多余的灰尘吹了吹:“怎么样?”


“谢谢,挺好的。”他接过来,伸出手动作轻柔的摩挲着指下的板面,眼底满是依恋与依稀不舍,接着将滑板又还了回去,“拜托您一件事儿,付了款后帮我把这块滑板先留着,就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我再来取。”


“成,我还以为什么事!”老板说,“现在它什么样,两个月之后还是什么样,一点儿都不给你磕了。”说罢不免有些好奇,“不过为什么是两个月之后?”


工作台前的墙面上镶着一个挂钟,钟面上端端正正显示着日期,他将视线从挂钟上收回来,突然笑道:”喜欢的人。”


“什么?”


“喜欢的人两个月后就能见到了,我十七岁生日那天,他说要送一个滑板给我,可惜那时没有机会,今天又是我的生日,我们还是没有机会见面。所以,之后想和他一起来。”


        和刚刚有些不同,眼前的男孩话多了不少,眼神也清亮了很多,连说出来的话都好似浸了方才那支雪糕的甜,旁人听着,也觉得由衷的开心又温暖。


“你们也算苦尽甘来。”老板说,“之后要好好的。”


“会的。”他道。


推开门的一瞬,室内的冷气与外头扑面而来的热浪交合,王一博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哆嗦,日头刺得他睁不开眼,余光瞥到一旁的报刊亭书台上,不知何时趴了一只身形圆润的橘猫,气定神闲占着风扇前的主导位置,闭了眼悠哉悠哉的打着盹。


苦尽甘来。王一博又想起老板说的话。


他很喜欢这四个字,也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夏天。


END.









        



Sherlokid

婚后新约 (一)

狗崽崽番外


时间线2027年二月下旬


肖战面带微笑,跟着工作人员向斜前方绷直成箭头的手势走,上了台阶,站在硕大的电影画报前,一手松弛地背到身后,然后像个称职的雕像一样笔挺站立。来自四面八方的闪光灯异常凶猛,千把剪子似的,将他的每个角度都剪成雪花收拾起来。


收到电影首映礼的邀请,肖战是没有太惊讶,他来走个过场也算跟这部电影彼此锦上添花。


王一博昨天就到首尔了,除了首映式他还有早前的发布会要参加。而肖战几个小时前才下飞机,就为了让小柴少住一晚宾馆。对此王一博适当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也适当地很快被肖战三言两语哄好了。


王一博饰演的哪吒杀青前,肖战也在韩国,虽然才过去...

狗崽崽番外


时间线2027年二月下旬


肖战面带微笑,跟着工作人员向斜前方绷直成箭头的手势走,上了台阶,站在硕大的电影画报前,一手松弛地背到身后,然后像个称职的雕像一样笔挺站立。来自四面八方的闪光灯异常凶猛,千把剪子似的,将他的每个角度都剪成雪花收拾起来。


收到电影首映礼的邀请,肖战是没有太惊讶,他来走个过场也算跟这部电影彼此锦上添花。


王一博昨天就到首尔了,除了首映式他还有早前的发布会要参加。而肖战几个小时前才下飞机,就为了让小柴少住一晚宾馆。对此王一博适当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也适当地很快被肖战三言两语哄好了。



王一博饰演的哪吒杀青前,肖战也在韩国,虽然才过去一年零五个月,但回想起来却如隔两世。那时他们还没结婚,刚吵过闹过,关系正当紧密又生冷,在一起时有新伤磨旧疤的不畅快,可就算心里像捏着一把粗盐,终究是不愿对方离开自己视线太久。所以都不用王一博开口求他,肖战就在张罗新家的空隙跑去韩国陪他杀青。这么一来二去,也在申导演面前得了个脸熟。


一天清早,拍摄现场紧锣密鼓,但人声却很少。临近杀青收尾工作繁多,演员也好工作人员也好个个工作量倍增,都疲累到有点强弩之末的意思,每个人忙着手里的活儿,没有太多交谈打趣的欲望。片场正在布置机位踩点打光,这时申导演朝他们走过来,先是拍拍王一博的后背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王一博面露喜色,肖战站在一旁不明所以只能保持微笑,然后王一博拉着肖战的手说:“导演说既然你人都在这里了,就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客串一个角色。”


肖战一听,原本还有些昏困的神经鲤鱼打挺,瞪大眼睛来了兴致。


导演又是叽里咕噜一阵,也不知说了什么,肖战看着王一博的表情从悠然的行云渐渐收紧,他看了眼肖战,语气有些不确定,要说的话像是在舌尖翻转了来回,才低声道:“可是要毁容。”


肖战眉峰一扬,转动眼珠,更有兴趣了。


接下来便是长达三个小时的化妆,那种面部烧毁的特效妆。期间申导演找来其他会讲磕巴中文的工作人员,顺道挥挥手把王一博赶去跟其他主演对戏,自己留下来与肖战沟通。


导演说肖战这个的角色虽然出场镜头不多,却有点神秘操控手的意思。肖战边仰头让化妆师在他右脸敷上层层白胶,边稍做点头。


导演说这个角色经历过事故,身体右侧被严重烧伤。不仅毁容,连走路都会有些肢体不协调,性格孤僻毫无风度可言,总之跟肖战本身漂亮迷人的形象截然相反。站在另一侧的化妆师听到这,正在往肖战脸上扑蝶作画的手一顿,轻垂的刘海下一双凤眼弯成了缝儿,肖战知道她在笑,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面上还是端着专业地应声说好。


肖战问这个角色对女主或是哪吒怀有情感吗。申导演闻言,双手抱胸眯了眯眼睛,目光抽离像是凌高旁观,构思着各种可能,随后笑了笑对肖战说:你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来。化好妆,肖战冷冷端详镜子里的人。


导演退开一步看着他说,还是太明亮了,把这种尖锐收起来,记得你是一直不舒服,一直疼一直在忍的状态。


肖战垂了垂眼,点点头。


走出化妆间。肖战微驼着背,想象自己是蜷缩在皮肤里的一枚风干的核。他步伐虚缓,手臂紧贴着身体,像是怕碰到什么似的,被镜片遮挡的目光里又带着种卑怯的傲慢。迎面过来的人都忍不住多瞥了他两眼,仿佛明知道他是肖战,却不怎么相信一样。


走到室外的拍摄场地,晚秋的风像徐徐掠过,掀起垂至膝盖的白大褂衣摆。肖战的视线穿过特意布置的残破街景,看见王一博站在车身布满弹孔的道具车旁边,他向左侧歪着脖子,侧颈与肩线拉成一条华丽的弧线,右手曲起前后甩动,松动筋骨的样子。耸入云层的高楼在他肩后,睥睨而下的天光也在他肩后,人在世间的绝大多数景物面前都显得渺小,容易生出妄自菲薄之意。但这些却沾染不到王一博,他就像一颗踢不动踩不碎的石子,全然无感。


或许是察觉到肖战的视线,王一博朝这边望过来。那原本空荡荡的目光一接触到肖战的脸,顿时像后颈被人塞了把雪一样,僵住了。


肖战颇为挑衅地冲他抬了抬下巴。


他知道王一博有多爱他这张脸,可现在这张脸毁了。


肖战有种用鞋底蹭坏最后一条底线的痛快感。



肖战扮演的吴博士的戏份镜头,拍了三个版本,也不知道申导演最后选了哪一个。这部电影后期制作花了很长时间,竟然过了一年多才上映。肖战到不觉得是特效制作的锅,想来还是导演对剧情剪辑精益求精的结果,甚至去年王一博还被叫回去韩国进行过一次补拍。


此刻被镁光灯闪到快出现幻觉了,视网膜一片尖白,肖战才在脑海中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快速回放了一遍。几米外的主持人挂着夸张的笑容,用过于洋溢的语气说了几句什么,并向他颔首做手势,肖战听懂了最后一句是 “谢谢”,于是会意拍照时间结束,微微俯首鞠个躬,便随着工作人员的指示走向幕后。


进入电影厅,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换成厚实的地毯。室内暖气温度开得适中,不觉得太闷。电影院因为今天的活动,处处拉起红绒的迎宾隔离带,徐徐几步来到一扇双推门前,工作人员侧身将门推开,让肖战进去。这是最大的IMAX放映厅,入口在高处,往下看是用座位排满的巨大梯形场地。电影的主演,导演组,制片方,出品方都差不多到齐了,还有特邀嘉宾,记者,以及影评人,抽选的观众,乌泱泱的不少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唯一的不同就是肖战跟他们语言不通。


放映还没开始,影厅里照明充足,肖战正准备搜寻王一博的身影,就见一个穿着银灰西装身材颀长的人向他走来,那架势像肉眼中的火箭缓缓冲向太空,肖战站在原地,不动了。


王一博在韩国知名度尚可,而且作为在场唯一外国主演,他这长腿带风一步两阶往上走的样子惹来不少瞩目。肖战抿唇一笑,才发觉自己刚才公式化地绷着表皮,这才松懈下来。他抬腿往下走两步,靠近时伸出手去,被王一博一把拉住,带入怀中,两人的半边躯体相碰轻轻“砰”的一声,炽热的体温袭来,肖战晃眼扫过王一博右耳的豹头耳钉。


“想你。” 王一博趁拥抱的缝隙在他颈后撒娇。


肖战差点想翻白眼,说:“是啊我们好——久——不见了。”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在猜肖战是谁,也有媒体抓紧时机拍照。但这算相对私人场合,倒也不必顾虑那么多。王一博瘪瘪嘴,随即跟肖战一起笑了,他拉着肖战往下走,申导演和其他几位主演都在那里。


男主演郑成岭大哥笑着跟肖战拥抱,字正腔圆地说:“好久不见。” 肖战还记着当时王一博从道具箱里摔下来,多亏郑大哥拉了一把,于是点头鞠躬问好得格外真诚。接着是跟申导演打招呼,申导演问肖战,觉得电影里他的场景会用到那个版本。肖战笑着摇头说猜不到,他个人三个版本都挺喜欢的。导演拍拍他的肩头,说好,那就等下一起看。



光线暗下来,交谈的声音也偃旗息鼓,大屏幕成了燃火之蛾。


肖战在黑暗中正襟危坐,身旁是不认识的人,但这些肖战无暇关心。他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想放松状态,心跳却过于活跃了。他莫名紧张,可能因为这是个需要认真对待的故事,可能因为这对王一博来说是一次意义重大的参演。


正深呼吸调适心态,左边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肖战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劲瘦的身影在朝他这边挪动,因为打扰到别人而不断小声道歉,坐定的其他观众或缩脚或侧身让出空隙。


肖战在灰蒙的光线中瞪大眼睛。更意外的是,肖战左手边位置上的人竟然也起来了,并对肖战小声说sorry示意借过,肖战赶忙向后收拢身体让对方躬身过去。


然后那个有着鬼斧神工般俊俏下巴的人就堂而皇之坐到肖战旁边。


肖战嘴唇微张,有些无语地看着胆大包天的这人。


王一博猫一样凑到肖战耳边,说:“没想到第一次一起在电影院看电影看的竟然是我们自己的电影。”


荧幕上底色灰蓝,低沉的旁白传来,肖战下意识地想捂住心跳。他还在为这些小事心动。




Sherlokid

肢体界线 (十五)

狗崽崽番外


时间线2026年跨年


51

肖战不是没想过,会再见到周栖梧。


毕竟这圈子就这么大,虽不至于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也有太多场合可以打照面。


肖战虽不想承认,但他却无法回避内心真实的感受,那就是,他不想见到周栖梧,他宁愿忘记这个人的存在。如果可以选择,千万别让他们有擦肩而过的机缘。


可世事哪能尽如人意。


所以在这个跨年晚会的后台,远远看到周栖梧的时候,肖战的当下反应虽是一瞬呼吸停滞脚步迟疑,但也立即镇定过来。


周栖梧穿着一款上白下黑的舞台服装,从侧面望去也就是一条无袖长裙,可当她转一个角度以正面示人时,就能察觉不同之处:前面黑亮的裙摆分成两瓣敞开...

狗崽崽番外


时间线2026年跨年


51

肖战不是没想过,会再见到周栖梧。


毕竟这圈子就这么大,虽不至于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也有太多场合可以打照面。


肖战虽不想承认,但他却无法回避内心真实的感受,那就是,他不想见到周栖梧,他宁愿忘记这个人的存在。如果可以选择,千万别让他们有擦肩而过的机缘。


可世事哪能尽如人意。


所以在这个跨年晚会的后台,远远看到周栖梧的时候,肖战的当下反应虽是一瞬呼吸停滞脚步迟疑,但也立即镇定过来。


周栖梧穿着一款上白下黑的舞台服装,从侧面望去也就是一条无袖长裙,可当她转一个角度以正面示人时,就能察觉不同之处:前面黑亮的裙摆分成两瓣敞开,露出修长的腿,但视线从窄瘦的膝盖往上,竟是一条连着裙子的干练短裤。所以这套服装,既是长裙,也是裤装。背面看中规中矩,正面看却有几分叛逆。


周栖梧身高有一米七左右,再穿上高跟鞋就真的有点气势压人了。她正扶着另一个比娇小不少的女明星两人在交谈着什么,肖战也认得那个女明星,叫王可儿,在今年的一部偶像剧里崭露头角。但此时王可儿有些愁眉不展,视线时不时朝下扫过自己高耸的脚背。周栖梧边跟她说着什么,边很自然地用手帮她拢了拢肩上往下滑的羽绒服。估计是出了什么小状况。


肖战继续往前走,他的休息室在楼道的后端。


再走两步周栖梧也似有所感,她转头,两人间距离在缩短,目光却仿佛无限延长。


她的眼神没有透露任何情绪。


肖战只让自己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就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等上台的时间总是无聊,基本什么也干不了。早几年还会紧张,现在也算熟能生巧。歌词已经倒背如流,对着镜子练习自己唱歌的表情也检查过了。


肖战的休息室还是单人间,除了助手和造型师会进进出出,根本无人打扰。


打开微信,王一博正好发来当晚的造型,从斜下方往上拍的角度让他的下巴尖显得特别峭,样子特别拽。肖战正要会心一笑,王一博下一条信息又让他想拍死手机。王一博问他:你老公帅不帅?


肖战扔过去一个表情:小人儿拖着趴地狗的后腿走。




52

造型师宾宾第三次敲门进来,手里非常宝贝地捏着个丁铃当啷的饰品,然后眉飞色舞地想往肖战的头发里挂,肖战实在是有点被他井喷式的热情职业态度打败了。


第一次宾宾不知有从哪儿找来件黑纱绣金纹的衬衣要他换,肖战嫌麻烦拒绝了;第二次宾宾又弄来一个相当精致的蛇形别针,说是品牌商送的,小饰品戴起来方便,肖战就接受了;结果这下又来第三次。而且肖战确信,就趁自己演出时间靠后的这拉长战线,宾宾还会一直想办法让他的造型别出心裁。


宾宾拿着那条手链一样的头饰在他的后脑勺比划着,眼神非常专注,仿佛肖战的脑袋是一棵等待装点的圣诞树。结果肖战还没来得及拒绝,宾宾腰袋里的手机响了。宾宾把饰品攥在手里,朝坐在镜子面前的肖战露出抱歉的表情。肖战微笑着摇摇头示意没关系。宾宾于是转身走开两步,接起了电话。


宾宾虽然降低了音量,但房间就这么大,该听清的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从宾宾两三句话的回答中肖战就迅速整理出信息:女星王可儿在借36码的高跟鞋。宾宾说他这没有,叫对方去别的女明星的造型师那儿问。


肖战留了心,但也没多言。宾宾挂了电话回来,手指托着头饰继续对着肖战的后脑勺左斜右划地折腾。肖战从镜子里看到他聚精会神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他叫宾宾别琢磨了,他三十五岁的人了不适合再做这么花里胡哨的造型,有装嫩嫌疑。


宾宾望着镜子里肖战的正脸,瞪大了眼睛怒其不争似的反驳:“什么装嫩,战哥就你这脸,这皮肤,这状态,秒杀多少女明星,不好好做造型简直暴殄天物啊!”


肖战与宾宾合作过很多次了,知道这小子审美高眼光刁,但就是喜欢把话夸大了说,觉得好就捧得天花乱坠,不喜欢就贬得一文不值。什么“秒杀女明星”都来了,肖战听完眼皮抽抽直往上翻,懒得与他争论地摇摇头。


“诶,战哥你还不信吗?我跟你说————” 宾宾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刚想列举理由,他的电话又响了。宾宾“啧”了一下接起,听了两句就立刻回复道:“怎么周栖梧小姐也要借36码的鞋?我这儿没有,你问问别人吧。”


宾宾挂了电话,将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一换,望着肖战的脸又要锲而不舍地继续刚才的话题。肖战真是服了他了,抬手就去挠头发,立刻引得宾宾伸手来维护自己的心血。


肖战漫不经意地问起他电话里什么事。宾宾边将肖战额角的一絡头发扭成完美的弧度,边说应该是王可儿小姐的鞋子坏了,她的助理和周栖梧的助理都在到处帮她借鞋子。但今晚是大活动,大家都自顾不暇忙着呢,谁有空帮她找啊。


说完,宾宾退后一步,望着肖战的发型像欣赏掌上明珠,露出满意的表情,进而又自言自语道:“不过这周小姐还真是仗义,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


肖战不置与否地笑了一下。


周栖梧做人不错,这点肖战早有耳闻。自从去年她饰演“妖女”的角色小火了一把,接下来的路都走得很稳,没有负面新闻,为人低调,但在某些是非问题上,如果被人追根究底问到面前,她也敢表明自己的态度。在采访里很大方地说自己的未来计划就是赚取和演戏,排名不分先后。总之,她给粉丝的印象就是“高冷又实在”。


说起来这就像是一个讽刺的循环:肖战自己眼光毒千挑万选爱惨的王一博,其眼光也是不会差的。


肖战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冷漠。


他拿起电话来打给孙绾,她今晚也在,但就是不知为何最近孙绾都不主动找他了。


电话接通,肖战开门见山地说:“孙绾,想找你帮个忙。”




53

凌晨跨年时刻,当晚所有的表演嘉宾都要登台一起倒数。


台上这方圆百米的水塘,几乎要装不下这么多大鱼。人潮擦肩接踵,肖战在不断地弯腰点头与各位打招呼握手的过程中,被有意无意地“让”到了舞台中央位置。


五四三二一,二零二七依约而至。彩带金纸从天而降,台下高朋满座齐声欢嚷。肖战仰头,纷纷彩纸像稚童的咯咯笑声,好兆头,肖战下意识抬手去接,有些滑过指缝,有些落入他掌中。肖战不禁在想,在另一个地方,他的狗崽崽估计刚大展身手,锋芒正盛。


主持人把话筒传到肖战手里,希望他说几句新年祝词。


肖战接过话筒,诚心许愿:“希望我们的祖国繁荣昌盛,大家身体健康,无灾无痛。”



跨年晚会终于结束,大家陆续往后台离去。肖战挤在人群中,那情景跟滞在飞机后排的旅客一样急不得。他保持微笑,百无聊赖。这时有人在他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肖战回头,见是孙绾。


说起来,他跟孙绾也好久没见了。自从几个月前一起喝酒喝得东倒西歪之后,他们就没再正儿八经见过面。毕竟是一起喝醉的交情,肖战也时不时挂心孙绾和悠悠的后续状况。但这种事,当事人不提起,旁观者当然不好哪壶不开提哪壶。


期间肖战也有打电话叫孙绾到家里来吃饭,但都被孙绾以在外面拍戏为由推拒了。再后来,王一博抱回了小柴,肖战照顾两个狗崽崽根本分身乏术,自然就顾不上别的了。


孙绾瘦了些,她脸本来就小,现下瘦得连脸颊轮廓都仿佛淡化,只剩精致的五官。


孙绾笑着对他说:“在想什么呀,莫非是对谁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周围都是人,有著名的歌手和演员,还有主持人工作人员。但大家都各顾各的,不得已滞后的脚步也略显着急,估计个个都归心似箭。


听孙绾调侃他,肖战也就放下原本的种种担忧,回敬道:“你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好不好,现在我都请不动你了。”


孙绾听了,略嫌夸张地歪歪头,说:“哎呀,看在我刚刚帮了你一个小忙的份儿上,你就别挤兑我了好不好,肖大美人。”


听到孙绾对他的称呼,肖战很想翻白眼;可想到“借高跟鞋事件”,他又嘴软了。


“行行,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台上两边的人流走得差不多了,肖战微微抬高手肘,以便穿着高跟鞋的孙绾有需要时扶着他走。



他们一起慢慢回到后台,途中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


孙绾仿佛没事儿人一样地说自己就忙着拍戏,不想想别的,争取情场失意事业得意,来年也获个奖什么的。肖战听了,没敢多问悠悠的近况怕给她添堵。就说起自己家养柴犬了。听到这茬,孙绾倒是很讶异,她有些揶揄地笑着问肖战:“你家小狮子能受得了?不会跟狗崽争宠吗?”


这问题太一针见血且糟心,轮到肖战左右为难了,一时不知道该维护狗崽崽好,还是该维护狗崽崽好,只能支支吾吾地另起炉灶。孙绾见他强掰话题,顿时乐不可支,笑着说下次一定要去他家见识见识肖战是怎么凭一己之力维持家庭结构的稳定性的。


两人有说有笑,快走到休息室时,肖战刚想问孙绾要不要结伴回去,结果抬眼看到十几米外自己的休息室门前站着个人。


是周栖梧。


肖战愣住,孙绾察觉他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心下了然。她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要不要我陪你去会会她。”


还真把人家当洪水猛兽了。


肖战失笑,说:“不劳驾您,我搞得定。”


孙绾仰着脸仔细地瞅了他几秒,似乎是在掂量他的底气够不够,最终果断放了手,说:“好。那我先走了,咱们再约。”


肖战对她笑了一下,点点头,然后继续朝自己的休息室走。




54

周栖梧还穿着舞台服装,就是肩上披了件黑色皮衣保暖,高跟鞋换下了,穿着双平底鞋。她见肖战走近,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


肖战走到门口,先告诉助理他会把演出服换下来,让他过会去还给宾宾。然后拧开把手推开门,对周栖梧说:“周小姐,请进。”



门没关严,留了条巴掌宽的空隙。


肖战走进去之后,头件事就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手机,这个时间,王一博那边也该圆满结束了。


周栖梧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望着肖战的背影,直截了当地开了口:“王可儿的事谢谢你。”


肖战牵了牵嘴角,避重就轻地说:“是孙绾借的鞋,你要谢该谢她。”


周栖梧立刻道:“孙绾表示得很清楚,她是受你所托。”


肖战回答:“举手之劳。”


两人一时无言,都在敌不动我不动地等对方先亮招。


肖战划开手机,王一博的信息在置顶位置,他问:哥哥,我这边好了。你那边结束没有?


肖战很有耐心地在想该怎么回,然后听到周栖梧低低的自嘲:“竟然需要前男友的现任男友来帮忙,我这脸可真是丢大了。”


肖战飞速抬眼,盯着对面镜子里周栖梧的脸,周栖梧也正好转动视线,他们的目光在镜面上相撞,顿时刀光剑影,暗潮涌动。


手中的手机震动,肖战扫了眼,来电显示“狗崽崽”三个大字。是王一博见他迟迟没消息,急性子地打了过来。肖战摁掉,然后把手机屏幕朝上摆在桌面上。


肖战依旧与镜子里的周栖梧冷冷对视,接着,他慢条斯理地把最里面那层衣服里藏得好好的项链抽了出来,拨开锁扣,语气平淡地对周栖梧说:“不是现任男友。”


肖战收回视线,望着落在掌中那枚素亮的戒指,心里百般缱绻。他仔细地把它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房间静得像真空。


肖战转身,直直对上周栖梧的眼睛,又说:“他是我的。”


字字轻巧,但掷地有声。说完这句,肖战有一秒的恍惚,像是拔去肉中刺,刮去骨上毒,痛得令人咬牙切齿,却终于能看见干净的,鲜红的血液从灰败坏死的伤口中快意流出。


爱情总有那么一瞬间,使人面目全非。


那一刹那的畅快过去,被下了定身咒的道德感跺了跺脚,开始反扑。


肖战心绪不稳,五味杂陈,他看着周栖梧原本堪称扑克脸的表情露出一丝脆弱,她飘离视线,望向不知名的某处,然后略微感怀地自言自语道:“那他也算得偿所愿了。”


肖战被她丧失了斗志的感伤殃及,喉咙难受,像被黏土堵着,说不出话来。


被遗忘在桌面上的手机又嗡嗡响动,仿佛在控诉主人的冷落。


周栖梧扫过那手机屏幕,露出了然的神情。她很快整理好了情绪,望着肖战目光坦荡地说:“可我是不会祝福你们的,我想你也不需要我祝福。”


肖战没有接话。


继而周栖梧又说:“可儿的事多谢了,以后有机会会还你这个人情。”


说完,她转身拉门,离开了房间。


肖战长吁一口气,他拉开身旁的椅子坐下,与镜中的自己相见不相识。


他知道这么做很没风度,非要在周栖梧面前说出那番话,既小心眼又显得矫情。可是如果为了在乎他人的目光,就让自己老过不去这道坎,肖战又觉得那更不划算。


手机又响了。肖战知道再不接起来王一博该炸了。


他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身心俱疲地揉了揉眉心。


果然,那边立刻传来王一博连珠带炮地质问:“哥哥你干嘛挂掉我电话啊?你助理说你们那边已经结束了啊,为什么不找我,你在干嘛?”


“在你跟前女友闲话家常。” 肖战没好气地扔过去一句。


“啥?”


唉,没意思。肖战在心里叹口气,觉得真没意思。什么才有意思呢,这大冷天大半夜大跨年的,抱着狗崽崽才有意思。想到这,他问王一博:“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王一博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明早最早那班机,我回家路上去接小狗。”


肖战听了,想到小柴顿时忧心忡忡。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把小柴送到家附近的狗宾馆住,也不知道住得习不习惯,睡得好不好。


“我明天要是起来得早就我去接吧。”肖战说。


王一博“嗯”了一下,很快又卷土重来地问:“你刚刚说什么,你见到周栖梧了?”


肖战敏锐地从王一博语气中,察觉到了对方要语无伦次长篇大论讨个研究说法的趋势,于是淡淡地打发他道:“我累了,我得赶快把衣服换下来回家。”


王一博沉默两秒,说好吧你赶快回家吧。肖战从这句话里分明听到了“我们明天把话好好说慢慢说”的潜台词,有些想笑,又哄了他几句才挂了电话。




Sherlokid

肢体界线 (十一)

狗崽崽番外


时间线2026年8月夏末


38

孙绾拎着酒来拍门的时候,肖战刚仔细地检查过前院植物的状况,并且从那盆过腰高的山茶花叶片上,抓到一只青螳螂,他轻轻捏着这五厘米长的小可爱,开始满屋子追着王一博跑。


王一博在客厅左闪右避地跟他打游击战,双手抗拒地挡在身前说:“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肖战空余的手叉在侧腰,边仰天大笑边把螳螂伸出去,于是那螳螂敌友不分地冲王一博疯狂挥舞前肢,肖战说:“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王一博没好气地瞪眼:“你是要跟母螳螂一样谋杀亲夫吗!”


“你说什么?谁是母螳螂?”肖战眯着眼睛,吆五喝六地扑过去。


王一博赶忙往厨...

狗崽崽番外


时间线2026年8月夏末


38

孙绾拎着酒来拍门的时候,肖战刚仔细地检查过前院植物的状况,并且从那盆过腰高的山茶花叶片上,抓到一只青螳螂,他轻轻捏着这五厘米长的小可爱,开始满屋子追着王一博跑。


王一博在客厅左闪右避地跟他打游击战,双手抗拒地挡在身前说:“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肖战空余的手叉在侧腰,边仰天大笑边把螳螂伸出去,于是那螳螂敌友不分地冲王一博疯狂挥舞前肢,肖战说:“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王一博没好气地瞪眼:“你是要跟母螳螂一样谋杀亲夫吗!”


“你说什么?谁是母螳螂?”肖战眯着眼睛,吆五喝六地扑过去。


王一博赶忙往厨房窜,隔着平时嫌大此刻嫌小的流理台与肖战短短对峙。


毫无章法的敲门声就是这时候响起的,噼里啪啦像囚犯拍着监狱门喊冤。


肖战和王一博同时望向门口,都在寻思怎么回事,来的人怎么连门铃也不会按。


肖战推开客厅门,大晚上的前院的照明灯也不是很给力,他的视线越过前院的铁栏门,看到孙绾纤细的身影被栏杆裁成三枝花。肖战按了下解锁键,对孙绾喊:“你怎么不按门铃啊。”


孙绾应声推开栅门,说:“啊,忘了。”


肖战看着孙绾直直走进院子,明明衣着清爽,却偏有些风尘仆仆的意思,手上还拎着两支礼品盒装的红酒,目光像是被蒙了一层什么似的,仿佛完全看不到周遭环境,礼仪也全不顾了。肖战的心微微下沉,手撑着门问:“发生什么事了?”


孙绾踩上几节台阶走到他跟前,巴掌大的脸逆着光仰起,下巴尖依然高贵,只是眼神有压抑的若狂,她嘴角翘起,毫无笑意,说:“悠悠搬走了。”


肖战愣在当场,反应不过来地盯着孙绾,看着她蹬掉鞋子,提了提手上挂着的红酒,避重就轻地对肖战说:“战哥,陪我喝一杯吧。”


说完,她从肖战侧身给她让出的空间走了进去。肖战觉得自己的额头突突地胀了两下,他回头,与站在屋里,离门口很近的王一博对视。刚才还跳跳糖一样一惊一乍的王一博,此刻已然面无表情。



肖战放走了螳螂,关门走进房间,去厨房橱柜里拿出三个高脚杯和开瓶器。


他转身的时候,孙绾已经径自坐在客厅的茶几前,几乎就是上次悠悠呆过的位置,她歪着脖子朝厨房的方向说:“王一博,把你战哥借我一晚上行吗?”


肖战捏紧开瓶器,飘忽着眼神去看王一博脸色。王一博不喜欢他喝酒,喝了酒狗崽崽肯定会不高兴,但孙绾情伤,不陪着喝一点又显得没义气,正天人交战,王一博却先开了口:“你们喝吧。”


然后王一博转头看向肖战,黑白分明的眼珠风平浪静,他说:“哥,那我上楼了,你有什么就叫我。”


肖战原本还在转脑筋寻思该怎么哄着王一博答应他喝酒,如今却像浑身解数无人问津。肖战一时怔愣,声音卡在喉咙,他点了点头。


王一博朝他笑了一下,随即转身上楼,背影一点留恋都没有。肖战低头,视线飘落三个剔透的玻璃杯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把多余的第三个高脚杯放回橱柜。




39

客厅里,每隔两天就会被细细擦拭一遍的茶几,亮得反光。肖战开了酒,将两个酒杯倒至近满,看着孙绾点点头接过,也不与他碰杯,自顾自地大喝一口。故事佐酒,过往死去的故事仿佛又活了一遍,展露着来龙去脉,然后慢慢氧化。


孙绾说她跟悠悠是在一个饭局上认识的,那时她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小演员,被另一位当红的明星提携着带入这个饭局,而饭局上的每个年轻人都家世显赫非富即贵,如果能跟谁看对眼,大家你情我愿未尝不可。


接下来的发展也没什么新奇,酒过三巡玩起小游戏,忘了是击鼓传花还是真心话大冒险,总之孙绾中招时,被大家起哄跟在场一位接吻。


“我也不知道一桌子的人,我怎么就选中了没跟我说过一句话的悠悠。”孙绾摇晃着酒杯,猩红的液体苦海翻浪,沾湿精卫的羽毛。肖战看孙绾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像是在回忆那一刻粉唇相触的感受。


谁知这逢场作戏的饭局之后,悠悠竟然要了孙绾的电话,后来还主动约她看电影,喝下午茶。孙绾没跟女生在一起过,开始还当成普通的朋友聚会,但悠悠漂亮又温柔,还事事以孙绾为先,那时孙绾也没有喜欢谁,在悠悠表露出那个意思之后,她考虑了两天,心里没觉得抵触,就答应了。


孙绾原本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结果相处之后才发现,悠悠是个认准了就要一条路走到黑的死心眼。她容不得孙绾态度敷衍,不喜欢孙绾再去那些饭局,孙绾被悠悠的执着和时不时爆发的不安全感勒得喘不过气来,终于在无数次争吵后,孙绾提了分手。谁知总是会顺着她,总是主动示好的悠悠,竟然红着眼睛不说话,咬着嘴唇点头答应了。


悠悠第二天就搬离了她们半同居的家。孙绾虽然伤心,但她在感情中向来拿得起放得下,也不觉得谁离了谁就活不了,于是收拾心情,日子还是该怎么过怎么过。


再见到悠悠,是在毫无联系的三个月后。悠悠自杀未遂,被她那铁血手腕当兵的爹,软拘在医院的病房里。孙绾听到消息时吓得魂飞魄散,于是拜托那个圈子里他们共同认识的朋友带她去看看悠悠。


孙绾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扶着太阳穴,目光从肖战耳畔掠过,望向不知名的某处,说:“我走进病房悠悠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不是为了你’。” 似乎依旧被当时的情状所伤,孙绾合了合眼睛,继续说:“确实不是为了我,应该说不全是因为我。” 


孙绾是后来才知道悠悠跟她分手后,她父亲以孙绾的工作前途为要挟,要求悠悠去跟另一个官家少爷相亲。悠悠忍着见了那人几次,谁知那孙子却动了歪心,差点对悠悠来硬的。这所有的混账事加到一起,悠悠觉得没意思,就在某一天晚上,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悠悠的父母是政治联姻,根本没什么感情,而且她妈妈得病去得早,她爸爸后来再婚生了个儿子,对悠悠几乎可说是不管不问。我还不知道这些的时候,就想这官家小姐要什么有什么,该什么都不稀奇才对,怎么偏偏在感情上这么固执,眼中一点沙子都容不得。在旁人口中知道了这些之后...”


房间里像是按下了静音,头顶的吊灯风干成陈年往事,偏偏散布着无孔不入的光线。孙绾端起酒杯大喝了一口。肖战也跟着大喝一口,想用酒冲淡喉头的苦涩,可惜事与愿违,越喝心越苦。


“后来呢,你们又在一起了?” 肖战望着孙绾水光弥漫的眼睛,轻声问。


“没有立刻在一起,” 孙绾说,“她自杀这事算吓到了她爸,她跟爸说别再管她,她就不会再做蠢事。她出院也没有联系我,冷淡得像我们根本不认识。反倒是我,之前没觉得自己有多喜欢她,却放不下了。”


孙绾靠着茶几,头倒下去枕着手肘,自下往上地望着玻璃杯底,葡萄色的液体像未干的血泊,她说:“之后大半年都是我找的她,她不主动但也不拒绝,我求复合的时候她也答应得干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爸终于感到心中有愧,从那之后会在背后给我牵一些资源,虽然他们父女互相根本是避不见面。所以这就是我的处境,整个娱乐圈里心里有数的人,都不会惹我,但也不会跟我走近。”


孙绾讲到这,视线终于望向肖战,对他自嘲地一笑,说:“只有你和王一博会像没事人一样来跟我们做朋友。”


演艺圈背后的政治势力和金融势力原本就盘根错节,肖战尽量明哲保身不去沾染,却不代表他全不知情。他也猜到孙绾背后是有人“罩着”的,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层关系。


但这些都不是今晚的重点啊。肖战看着孙绾的脸,丝细的血管在薄透的皮肤下无辜青蓝。肖战不想戳人痛处,逼人揭短,但他此刻却忍不住了,他抄起酒杯再猛喝了一口,喉咙咽不下这么冲的酒气,使他憋闷地咳了两下。


空气越来越热,衣服有点磨皮肤,肖战抓着衣襟扇了两下,冲着语气问:“既然好不容易又在一起,为什么要分手?”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孙绾抖动脖子嘴角嗤笑,肖战看着她那略带讥诮的表情,顿时有些生气,他皱着眉瞪起眼来。


孙绾手腕一撑坐直了背,然后,像是被滂沱大雨淋透了那般,世界被迫澄澈,讥诮冲散,孙绾的目光中流露出无可挽回的叹息,她说:“因为说到底,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和王一博一样。”




40

他喝多了。


肖战趴在茶几上,感觉世界变成一只大螃蟹,在冲他吐泡沫。头顶的光线听信谗言,害他眼睛不能聚焦。肖战把指尖抵在台面上画圈圈。


孙绾说:“我好想悠悠啊。”


肖战跟着说:“我也好想王一博。”


孙绾一听好了奇,说:“你家小狮子不就在楼上吗。”


肖战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他浑身发热,但吸进肺部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碎冰,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似要击垮了他,他喃喃自语道:“我真的好想王一博。”


“战哥,一博听到该伤心了。他对你多好啊。”


听到这话,肖战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酸酸的,又找不到可靠的糖来综合,他挠了挠桌面,说:“好啊,他是对我很好。有点太好了。”


“太好了...吗?哈哈,我懂。那个人就是可以好得一点错都没有,让来不及犯错的我很惶恐。”


肖战不置可否,伸手去抓酒瓶。结果手上没分寸,指节碰到瓶身,喝到渐底的空瓶不受力,一碰就倒,瓶口仓皇地落在桌沿外,剩下的一层薄酒撒了出来。尽管孙绾眼疾手快,立刻把瓶子扶正,仍是有二两红酒洒到了雪白的毛毯上,衬得白格外的白,红格外的红。


孙绾把空酒瓶推到离肖战远些的茶几角落,叹口气说:“战哥,你这毯子算是毁了。改天我另外送你一张。”


肖战仿若未闻,全身除了胸腔,其它地方都热得燃烧,他口渴,举起酒杯又喝了起来。


孙绾也像在自己的世界里,沙发顽强地靠着她,孙绾仰着脖子,忽然想到什么,仿若游魂似的说:“悠悠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她只喜欢一个男人,那就是王一博。”


听到这句,像是有人在肖战的天灵盖上打进一针水银,让他额头正中到山根之间那半指距离凉得发疼。他缓缓抬头,脖子生锈的齿轮一样转动,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孙绾,仿佛她是一座通了灵的雕像。


孙绾接着肖战的目光,露出一个苦笑,继续说:“在我们要分不和的那段时间,悠悠弄清楚了你们分手的经过。她后来跟我说,如果王一博能撑下去,她也能;如果王一博还能放下自尊找回你,她也可以再试着相信。这世上只要有一个人同她一样敢豁出去,她就不怕了。”


孙绾拿开瓶器撬出第二瓶酒的木塞,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她说:“可是跟她复合后的每一天,我都觉得不踏实,她再也不会跟我吵架,不对我多做要求。她的妥协退让我都懂,就像她看着我的时候,好像我在想什么她也都知道一样。她说她自杀不是为了我,她是可以这么说,但我却不能这样去想,我没法认为自己不是伤害她的原因之一。我知道她爱我,可是她越说爱我,越对我好,反而让我觉得那是她根本不爱自己的证明。但是我已经占尽便宜了,还怎么能够恬不知耻地去跟她计较爱的动机。我只是时常在想,总有一天,她会回过神来,发现她其实根本就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爱我;总有一天,等她回过神来,她为我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轻轻松松地用在另一个人身上”


酒倒满了。那如同一颗心脏般的,被解剖出来的臃肿红色仿佛在发出尖锐哭叫。


“所以,当她跟我说她想怀我的小孩的时候,我失控了。我们终于再一次大吵,她说我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她,只是别无选择地跟她在一起,而我说她是个疯子,应该去看医生。”


孙绾嘴唇触碰杯沿,缓缓地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再望向肖战,有些惨然地笑着说:“战哥,我还没哭呢。你别哭了。”


肖战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他伸手去摸了摸孙绾的脸,指腹沾湿。他深吸口气,勉强割开嗓子,气息颤抖地说:“你也别哭了。”



Sherlokid

肢体界线 (十)

狗崽崽番外


35

肖战看到王一博发送的定位后,立刻打电话告诉了孙绾,他俩在途中遇到,碰面也就点点头并不多言,各自揣着各自的烦忧,一起朝王一博所在的位置走。


临近目的地的时候,方才十万火急的孙绾却明显放慢了脚步。肖战有些困惑,但也不多问,跟着放慢了脚步。


他们来到通往中心花园的人行道入口,隐约可以听见王一博和悠悠说话的声音,再走两步,所在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王一博颀长的侧身,和背对他们,坐在石凳上的悠悠。


肖战迈前一步,正想张嘴喊他们,胳膊却被猛地拖住,肖战低头看了眼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十根手指,再扭头不解地望着孙绾。


离他们最近的路灯在五米外,光线爱莫能助,幽影旁逸斜...

狗崽崽番外


35

肖战看到王一博发送的定位后,立刻打电话告诉了孙绾,他俩在途中遇到,碰面也就点点头并不多言,各自揣着各自的烦忧,一起朝王一博所在的位置走。


临近目的地的时候,方才十万火急的孙绾却明显放慢了脚步。肖战有些困惑,但也不多问,跟着放慢了脚步。


他们来到通往中心花园的人行道入口,隐约可以听见王一博和悠悠说话的声音,再走两步,所在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王一博颀长的侧身,和背对他们,坐在石凳上的悠悠。


肖战迈前一步,正想张嘴喊他们,胳膊却被猛地拖住,肖战低头看了眼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十根手指,再扭头不解地望着孙绾。


离他们最近的路灯在五米外,光线爱莫能助,幽影旁逸斜出,在不够真切的照明中,肖战看到孙绾眼中流露出恳求的神色,朝他慢慢地摇了摇头。肖战懂了,他放松姿态站定,孙绾这才收回手去。他们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待在原处,同夜间休眠的植物一起静静呼吸。



“离开她有多痛我尝试过,而留在她身边有多痛,我已经没有知觉。”


悠悠平淡的声音像空气中摇摇欲坠的水晶壳,而壳中原本孕育着什么,肖战不得而知,他一动也不敢动,僵硬得能化蛹,甚至不敢去看孙绾的表情。


“王一博,你和战哥一定要永远幸福啊。” 悠悠的话再度如鱼饮水。


“不要把这些该自己实现的愿望寄托在我们身上。” 随即传来王一博果决的回答。


“不过我们会的。” 王一博又说。


他的狗崽崽,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些逆天而行的铁骨。让肖战既感欣欢,又觉心疼。


王一博和悠悠谈话的内容,寥寥几句却有挥刀斩乱的隐义。肖战一个外人听了都心惊胆战,他完全不敢去想象站在他身旁,也一字不漏听完的孙绾,心中该是何等震动。


夜已深了,但黎明总会到来。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有时候也并不觉得期待天亮。为何光明的事物,偶尔却会让人心生惧意呢。


思绪散成烦恼风,肖战还在发愣,孙绾倒是比他更早抽离。孙绾碰了碰肖战,然后扭头朝身后的方向指一个眼神。肖战会意,跟她一起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了几步。


“战哥,”孙绾压低了声音,确保另一方向的那两个人听不到。“请你帮我把这双鞋拿给悠悠吧。然后告诉她,我今晚会住在外面,让她回去睡,不用顾虑会见到我。”


肖战有些情急,正想开口说你们在这个节骨眼上逃避对方真的好吗,却看见孙绾惨淡一笑,靠近的路灯照在她消瘦的侧脸,仿若一片流干水分渐渐枯黄的芭蕉。


孙绾不待肖战开口,继续自言自语道:“从我们在一起那天开始我就在等,等她终有一天会突然醒悟,发现她其实并没有这么喜欢我,发现我这个人并不值得她付出一切。”


真奇怪,肖战明明不是当局者,但这一字一句却如同险险抽过他皮肤。


“这一天终于来了。” 孙绾仿佛终于得到预想结局那般,缓缓呼出一口气。


立秋已过,却并不妨碍夏末的回热。刚刚他们找人找得着急,都微微出了汗,结果站了这么一会,心如沉石,汗渐干了,甚至风吹过还隐隐觉得凉。


肖战接过孙绾手中的鞋子,孙绾朝他感激地一笑,也不再客套多言,转身走了。


肖战望着她的背影,孙绾把背挺得很直,像出席任何一场盛大的仪式那样从容得体。她的脚步也很镇定,仿佛再大的困境她也能游刃有余。


即便如此,肖战仍是觉得心口孵着冰。


这世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从来都是冷暖自知。




36

肖战拎着那双被托孤的白鞋走过去。


王一博看着他走近,视线飞速地朝肖战身后扫了一下,发现孙绾不在,他极快地压了下眉头。反倒是悠悠,在看到肖战手上拿着的鞋之后,目光了然,若无其事地朝肖战浅淡一笑,然后说:“对不起了,战哥,大晚上的让你们这么折腾。”


肖战也不想说些场面话,于是伸手把鞋子递过去,说:“孙绾让我给你的。”


悠悠把脚后跟从石凳上垂下来,接过鞋子,嘴角又是一扯,说:“她离开了是吗。”


肖战涩着喉咙,不知怎么回答,只能点点头。



他们三人默不作声地往回走。悠悠走在最前面,肖战和王一博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悠悠没有把鞋穿上。她右手拎着鞋,左手从背后折过,轻轻勾住自己的右手臂。


一盏一盏的路灯像发光的拐杖糖,他们从这个光圈游进下一个光圈,如同跳跃在巨兽翻身的肚皮上。肖战总是难以控制地扫过悠悠赤裸的,沾灰裹脏的双脚。他想说把鞋穿上吧,不要受伤。


可他阻止不了。


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与他掌心相触,五指不容拒绝地插进他指缝。肖战受了惊,转头看向王一博。


王一博没有看他,仍是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只是手握着肖战不放。肖战原本心想,悠悠此刻孤单一个,他们这样粘腻不好,但终归没有舍得松开王一博的手。



悠悠家所在的那片别墅环先到了。住宅区里本来就不至于有什么危险,肖战和王一博不准备再往里面走。


悠悠放下鞋子转身,伸长手臂对肖战说:“战哥,我可以和你拥抱一下吗?”


肖战有些惊讶,没想到悠悠提出这个请求的对象,竟然是他而不是王一博。他赶紧迈前半步,俯下身搂住悠悠。


悠悠的长发透着暖,皮肤却渗着凉,她很用力地抱紧肖战。肖战没想到外表柔弱的悠悠,力气却挺大。分开时,悠悠说:“战哥,希望你和王一博永远幸福。”


“不是说不要把这些寄托在我们身上吗。”王一博在旁边插话。


“这不是寄托,” 悠悠先是坦荡地迎向王一博的目光,然后再转移视线望着肖战,说:“是全心全意的祝福。”


肖战胸口滚烫,难以言表。


一直以来,悠悠给他的印象都是甜美而静默的,善于聆听,并不发表意见。但此刻的她,却像从画中跳了下来,神情甚至有乖戾的伏笔。像是莲子不愿再费力隐藏莲芯的苦涩。


悠悠往家的方向走,走了五六米又转身,朝他们挥挥手说再见。她松卷的长发在回头的瞬间恣意扑散,肖战看不清她的表情,也忘了回祝她幸福。


多么不祥的失策。


直到悠悠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王一博才牵着他继续朝前走。


这时肖战才觉得倦了,脚有些疲乏,肺腑有些干渴。


夜色沉默的口吻,恰似一个爱累了的人。


“悠悠好像真的很喜欢你。”肖战无所思地开口。


王一博的动作有片刻的迟缓,他再次扣紧了肖战的手,胸有成竹地回答道:“不是喜欢。真要说的话,可能是她感觉看到有我冲在前面,她就不需要那么害怕了吧。”


不害怕吗。


肖战望着王一博侧脸,峻烈的下巴仿若骁勇善战的吴钩。


那你怕过吗。肖战想问他。


人和人多么不一样。当蜀道难行道阻且长,多少人望而生畏,于是停下脚步只做安分守己的明白人。可也有那样逐梦的傻子,身先士卒迎难而上,哪管他桥索腐朽,朝圣路九曲回肠。


肖战也是到今天,才察觉自己终于置身这战场。




37

肖战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孙绾和悠悠的事会影响到他。在家里瞎忙活的时候,他几次瞥过手机,在想要不要发条信息问孙绾情况怎么样了,但又不知道如何问法才算不唐突,才不会戳到人的痛处。


王一博顶着没睡够的黑眼圈大清早出了门,去拍摄一个广告,所幸应该能早去早回。肖战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家务需要做,地板王一博吸过了,被套他也乖乖洗了,花草植物肖战自己按时按量浇过水了。剧本倒是压了几个,肖战还没看完。


但是看不进去,思绪总会飘到莫名其妙的时间和空间。


这样的状态下是做不好事情的。肖战一阵泄气,随即决定不看剧本了。他一把年纪了,该学着放过自己。


从客厅晃荡到厨房,大脑空得发白,又从厨房走回客厅,才想起刚刚是要去把洗碗机里洗干净的碗盘拿出来放好。


他叹口气,捞来手机,破天荒地发了条信息给王一博说,你早点回来。


然后打开电脑,再次破天荒地,在视频网站上搜索陈情令,直接点开第三集,重看魏无羡和蓝忘机的不打不相识。


陈情令开机后,他对王一博的认知,从一开始的“这个21岁的小朋友真的能演好蓝忘机吗”,到随着入戏渐深情意转浓的拍摄过程,他竟然对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弟弟生出一些羞于启齿的心动来。于是后来,他一边在内心讨伐自己祸害小朋友,一边又仗着演戏偷偷品尝被王一博恋慕的滋味。


人生若只如初见,结局一定是要么很美,要么很惨。肖战还算庆幸,他跟王一博没走极端,就平庸地处于两者之间也好。


就这样三心两意地看了几集,中途茶也喝了水果也吃了,终于院子里传来动静,是王一博回来了。肖战莫名羞耻上头,赶忙把页面关掉,道貌岸然地拿起了剧本。


王一博回到家,话也不多说,放下包后直接坐过来把肖战拱到沙发最边边,然后两腿一提上半身一摊,头枕在肖战腿上,脑门与肖战侧腹仅一线之隔。


狗崽崽累了。


肖战一手端着剧本,一手轻抚他后背。


Sherlokid

肢体界线 (九)

狗崽崽番外


时间线2026年8月


31

那晚跟席央摊牌之后,小孩儿带着被灼伤的骄傲离开,王一博回到房间,本还隐隐抱着点想向肖战邀宠的心思。谁知他哥却神情淡漠,喜怒皆非,像是白方块掉进水里化干净了,让人根本目测不出那杯水到底是咸是甜。


肖战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肩后的夜景像一张闪闪发光的魔毯,衬得肖战那双眼睛愈发明亮,他轻抬视线望向王一博时,眼眸中的柔光半似细雨半似麦芒,淋得王一博心口虚涨又缩紧。他们离得那样近,肖战的思绪却那样远。王一博不喜他这样。


他扑过去撒娇耍赖,要肖战不要想别人,只准想他。肖战搂着他却回答想家了。


王一博在他怀里磨蹭两下,一只手探进他衣服里去摸...

狗崽崽番外


时间线2026年8月


31

那晚跟席央摊牌之后,小孩儿带着被灼伤的骄傲离开,王一博回到房间,本还隐隐抱着点想向肖战邀宠的心思。谁知他哥却神情淡漠,喜怒皆非,像是白方块掉进水里化干净了,让人根本目测不出那杯水到底是咸是甜。


肖战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肩后的夜景像一张闪闪发光的魔毯,衬得肖战那双眼睛愈发明亮,他轻抬视线望向王一博时,眼眸中的柔光半似细雨半似麦芒,淋得王一博心口虚涨又缩紧。他们离得那样近,肖战的思绪却那样远。王一博不喜他这样。


他扑过去撒娇耍赖,要肖战不要想别人,只准想他。肖战搂着他却回答想家了。


王一博在他怀里磨蹭两下,一只手探进他衣服里去摸那滑腻的皮肤,摸着摸着忽然察出些别的滋味,于是他另一只手在肖战耳边撑起来,支着上半身好好地看着他哥哥。


肖战乌黑的碎发散在沙发抱枕上,眼眸星光恣意,唇下痣是王一博心尖的痒。


肖战像是被他盯得难耐了,锁骨起伏,手也从王一博脑后收了回来,肩膀耸动想要起来。王一博一动不动地罩在他上方,忽然心里像是撞开了门,张口问:“哥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语气中翘起的尾巴刺激到他哥,肖战眉间挤出浅浅的犁沟,有点难以置信地望着王一博,接着颧骨处飘起薄怒的红,隔在两人间并拢的手腕一起使劲,硬是推开了王一博。


王一博太过专注于端详他哥哥的神色,一时不察竟被推开了,他歪着身子倒在一边,手肘重重压到窗纱上,不堪重荷的拉扯力,王一博赶紧松开。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肖战,肖战用两指揉了揉眉心,膝盖用力站了起来,走两步又选不好方向似的停下,背对王一博两手握成拳。


王一博不知道自己是猜错了,还是说错了。


然后,他抬仰的视线看到肖战骤然转身,整个胸腔腹部都仿佛在气急败坏地发抖,他眼中的星光挥落成雪,片片销魂,肖战朝他吼:“这你还要问吗?我就不能吃醋吗?那个小孩贴着你跳舞,


对你倾情表白,难道我还要为你们的默契开心鼓掌吗?”


声调泼辣的几句质问像浪一样拍溅王一博满身。会为他吃醋使小性子的肖战,王一博没见过。


他以为肖战只是跟他一样,看到身边多出来的闲人觉得烦。而且他爱他爱得不知收敛,甚至连王一博自己都在暗想肖战会不会觉得难以承受。


可肖战会为他吃醋。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直接把王一博砸蒙了。他望着肖战起伏的胸膛,薄红的脸,没由来地想,要他哥手里握着鸡毛掸子,肯定会来抽他,不,他甚至觉得他哥愠怒的样子,就像只会指点江山的鸡毛掸子,毛色最鲜艳漂亮的那种。


真是可爱到令他发狂。


王一博站起来,不敢立刻开口,怕心跳从喉咙里蹦出来,他在心里倒数三秒,又倒数三秒,才劝退狂躁的脉搏,伴着自己耳膜中奔涌的血液,凝视着肖战,说:“哥哥,不要去管那些人。”


像是听懂了他的认真,肖战神色稍霁,双手抱到胸前,他悄然把脖子偏侧一个角度,视线落在不知名的地方,有些意懒地说:“有很多人爱你。”


王一博觉得这话跟重点完全没有关系,他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肖战的侧脸,说:“我只爱你。”


肖战这才回心转意地看向王一博,说:“那你不准让别人喜欢你。”


“呃...” 


“怎么,做不到吗?” 肖战微微扬起下巴,口吻中捎着点漂亮得不得了的痞气,像草原上野性难驯的赤红骏马,油亮的鬃毛晃来荡去。王一博看得心痒难耐,五指攒紧又克制地张开。


“能!” 他鞍前马后。


“乖崽崽。”


肖战似乎是高兴了,他眉眼弯弯如新月初绽,转身拿起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王一博觉得自己的四肢立刻变成滴溜溜的马蹄,奔着香馍馍追上去。




32

后来两周,王一博按部就班将《舞极限》最后的两期录制完。


席央倒是安分,没再做露骨的表示,只是跟王一博对话时目光偶有闪烁,时有多种情绪,王一博懒得费心分辨。这些小年轻的喜欢,在受到挫折后很快会烟消云散,王一博还是跟队员照常交流,该说笑说笑,该指导指导。


《舞极限》录制结束,王一博立马定最快的航班回北京。肖战早他几天先回去,除了工作以外,还有就是他哥说再不回去家里的植物就要死了。


在一起生活之后,王一博毫不意外地发现他战哥是个很有情调的人,会做菜,懂设计会画画,搬进新家后,他还开始研究园艺和插花。他们一直想养狗,可目前因为工作关系总不着家,觉得这样对狗狗不太好才暂时作罢。



下午到家门口的时候,隐隐闻到屋里传来食物香味,王一博到现在为止都没怎么吃的肠胃瞬间觉醒,馋得兴风作浪。他两眼冒着精光推开门,温热的香气扑面而至。


肖战背靠沙发,盘腿坐在沙发上,他穿着普通短袖,鼻梁上端着一副眼镜,茶几上放着杯喝到一半的绿茶,他在看书。听到动静,肖战回头,视线越过椅背飘向王一博。


“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口,随即两人都笑了。


王一博大步走过去,抓着肩带随手把包扔到茶几下的毛毯上,再迈一步拿起肖战那杯喝到一半的绿茶,仰头就灌。


“你慢点。”肖战把书摊在交叉的脚踝上,望着王一博说。


“哥,我饿了,你在煮什么呀这么香。”


听到他说饿,肖战把书拨到一边,放下脚穿起拖鞋,接过王一博手中喝空的杯子,转身往厨房走,边走边说:“在炖卤牛肉啊,正好加了几个鸡蛋,鸡蛋可以吃了。”


王一博的目光追着肖战背影,觉得他真是田螺姑娘,神仙哥哥,然后脚步也不自觉跟了过去。


灶台上最里面的那格炉火上放着一只肥大的不锈钢锅,正被蓝芯子的小火慢炖,锅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肖战从橱柜里拿出干净的碗筷,再到灶台边上掀开不锈钢锅盖,浓郁的卤料香味腾腾飘散,王一博鼻翼耸动深吸一口气,肺吃到了,胃很生气。


肖战用筷子插起两个卤蛋放到碗里,然后端到自己嘴边不停地吹了吹消热,再递给王一博说:“你尝尝。”


耳濡目染之下,王一博也知道卤牛肉不是那么容易弄的一道菜,便随口问:“你又要请孙绾和悠悠吃饭吗?”


肖战微微惊讶,说:“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王一博贪心地咬了大半颗卤蛋,被烫到了,“啊啊啊”地呼着气,于是蛋黄滚回碗里。


肖战皱眉“啧”了一下,边嫌弃地说:“你饿死鬼啊,慢点吃”, 边靠到他身旁伸手在他嘴边扇风。


滚烫的卤蛋在口腔里冲来撞去,终于嚼碎成泥,王一博心满意足地咽下,才回答说:“感觉你会做很多菜,以为你要请她们。”


肖战戏谑地挑眉,说:“怎么,你想她们啦?我可以叫她们啊。” 然后作势要去拿手机,被王一博逮住手臂。


“不要,”王一博赶紧表明立场。“不要叫她们,我要跟你二人世界。”


肖战笑而不语。


白色大理石的流理台上,立着一只硕大的直筒玻璃花瓶,里面插满淡紫色的洋桔梗,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开到荼蘼。




33

在家不问世事逍遥自在地过了两天,手机调成震动,卡在沙发缝里。两人时刻腻在一起,一起玩游戏,一起看综艺,一起刷网页。肖战被王一博粘得不行时,就会遣他去做家务,于是王一博把地也吸了,床单被套也洗了。


第三天晚上,他们早早回了二楼卧室。王一博拱在肖战怀里,听肖战给他读《小王子》。


肖战说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因为纯真所以悲伤。


王一博希望自己既是肖战的玫瑰,也是肖战的小狐狸。


时间静静流淌,肖战清亮温雅的声音吹过王一博头顶的发旋,恍然中王一博觉得自己仿佛背起行囊,在肖战的皮肤上流浪。膝盖是干燥的沙丘,肚脐是湿热的盆地,胸膛是种满红豆的相思岭,爬到海拔最高的鼻梁有没有捷径?


他永远不用害怕迷路,因为走再远,终将回到肖战的心窝。



在安静的翻书声和心跳声中,忽然手机的震动打破了房间里无形的玻璃罩。


王一博不管,继续趴着。肖战却伸长手去拿来手机,接通后语气松垮地问:“孙大明星,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啊?”


电话里孙绾的声音有些焦躁,听了没几句,肖战似乎是受到惊动,上半身不自主地坐直了,自然而然地,王一博贴在他胸口的脑袋就被挤了下去。


王一博不明所以,扭头仰望肖战,只见他哥越听表情越严肃,眉头也蹙紧了起来。


“你先别急。” 肖战边说话,边用空闲的手拍了拍王一博的肩头,示意他坐起来。然后继续拧着眉朝电话里说:“你都说了,她什么都没带,肯定走不远。我跟一博现在出门,帮你一块找。”


王一博听到这话,心下也能猜到个大概了。


肖战挂了电话,掀开蚕丝被下了床,对王一博说:“悠悠跟孙绾大吵了一架,什么都没带就跑出去了,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回家,我们去帮忙找找吧。”


王一博自然是听肖战的,点点头随即也下了床,去换能出门的衣服。




34

正当夏末,繁花还在争最后一口气,草丛中有细声细气的虫鸣,刚运作完的洒水系统让湿润的泥草气味攀至小腿肚。小区的绿化和园林景观都不错,若是白天走动,到处能看见争奇斗艳的花朵,可现在是深夜,再浓烈的姹紫嫣红都融入墨一般的寂静中。


王一博和肖战出门不久后先与孙绾会合。


见到孙绾时,她因为走得急还在微微喘气,娇小的身躯像一只烽火箭头,总是挺直的背脊略往前倾,仿佛这样就能尽快到达目的地。黑色T恤的袖口有一边往上翻折,齐耳的短发也有些凌乱。


她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上拎着双小白鞋,她自己却穿着一双拖鞋,估计是出门匆忙忘了换。孙绾说了她找过的方向和哪几条路,然后他们三人再分头去找。


王一博凭直觉选了一个方向,想到孙绾半匿在夜色中的脆弱神情,想到他哥看到这样的孙绾时脸上流露的不忍,王一博摇摇头,加快了脚步。



这片小区的布局是,十四栋别墅为一格,中间有个小型中心花园。他们家和孙绾悠悠家是相邻的别墅环,在横穿不知是第三个还是第四个花园后,王一博终于在两栋别墅间通往中心花园的夹道上找到了悠悠。


悠悠穿着条清淡的过膝裙子,低着头,坐在置于花丛中的石头长椅末端。路灯俯视的光伞,将她映得又明又暗。


听见声响,悠悠抬头,空空地看了王一博一眼,遂而又低下头。


王一博见她没事,松了口气,他拿起手机发了个定位给肖战,然后走过去,在石椅的另一端坐下,默然无声地望着对面相隔不远的,别人家的围墙,花草枝叶扶疏的影子描摹在发灰的墙上,晦涩而深重。



半晌,仿佛受够了昏迷的夜色,悠悠低细的声音飘近,像一个沉不下来的婆娑蜃景,她说:“我想怀孙绾的孩子。”


王一博听了,思绪一顿,没有接话。


“她说我是个怪物。”


悠悠语气中的自嘲平静而惨烈,王一博不知如何作答。


他们分坐在石椅两端,中间能放下一个缩小的死星。悠悠抬头,望着绛紫色的夜空,继续说:“王一博,我多希望能够像你一样,直直地往前冲,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无论受多少伤。”


有风拂过,草木摇曳间发出沙沙的呼救。王一博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走了两步又转身,看着悠悠望向别处,才注意到她没穿鞋,双脚沾着薄薄一层灰和土,还有划破的小口子。她看起来像个落难的千金小姐,但王一博总感觉,悠悠比她外表的柔弱模样,骨子里要狠硬得多。


他不是没注意到过悠悠手腕的伤痕。


“我没你说的那么勇敢,”王一博踢开石板路上的的一颗碎石,平淡地开口:“我也怕过,痛得要死过。”


悠悠偏移视线,有些惊讶地望向他。


王一博也自嘲一笑,说:“肖战跟我分手后的那段时间,我虽然没做出格的事,但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恨他,想忘记他,可心里都是他。”


回忆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王一博仍觉得自己像是被蚕食了一块,断手断脚,如同合不拢的月食。他胸腔发紧地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遇到周栖梧的时候,我是庆幸的。我们像两个战败的伤兵,互相搀扶着走了一段路,让我几乎可以忘记,我爱着一个人。”


“那后来呢?” 抱着膝盖坐在石椅上的悠悠,宛若一只透明的蝴蝶,她蜷着脚趾,轻轻地问。


“后来我发现,我根本没有欺骗自己的天赋,也没有爱上别人的能力。”


王一博扬着下巴,双手插袋,略微歪头与悠悠对视,语气并无劝慰地说:“所以关键不在对方,在你。你该想清楚,是留在她身边更痛,还是离开她更痛。”


悠悠抱紧双腿,长发淹没手臂,她嘴角轻扯浅淡一笑,仿佛一场来不及结冰,就黯然化水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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肢体界线 (七)

狗崽崽番外


时间线2026年8月

22

倒数第三期《舞极限》播出之后,当晚肖战闲来无事用小号逛进了博君一肖的超话。自18年的镇魂先锋试水,19年陈情令沉着磨刀,这些年耽改剧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热过不少cp,但没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并不多。博君一肖虽然因为那空白的四年人走茶凉,掉下过cp榜前三,但自他和王一博破冰同框以来,也总在榜首高居不下。


肖战有时恍然回顾,觉得cp粉真是长情,这些年博君一肖众所周知地“凉”过,cp粉看着他俩的交情从高峰掉到谷底,又从谷底守到高峰,仅凭看不见摸不着的信仰。有些孩子,曾把他和王一博的感情当成信仰。这件事肖战不敢细想,因为承担不起。


毫无意外...

狗崽崽番外


时间线2026年8月

22

倒数第三期《舞极限》播出之后,当晚肖战闲来无事用小号逛进了博君一肖的超话。自18年的镇魂先锋试水,19年陈情令沉着磨刀,这些年耽改剧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热过不少cp,但没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并不多。博君一肖虽然因为那空白的四年人走茶凉,掉下过cp榜前三,但自他和王一博破冰同框以来,也总在榜首高居不下。


肖战有时恍然回顾,觉得cp粉真是长情,这些年博君一肖众所周知地“凉”过,cp粉看着他俩的交情从高峰掉到谷底,又从谷底守到高峰,仅凭看不见摸不着的信仰。有些孩子,曾把他和王一博的感情当成信仰。这件事肖战不敢细想,因为承担不起。


毫无意外,因为他当了这期《舞极限》的特别嘉宾,而且在王一博旁边坐了整整45分钟,博君一肖的热度又称霸cp榜了。


点开第一条就是他和王一博错肩并坐的九宫格,滤镜有点过,感言也是相当不拘小节:


/卧槽啊啊啊啊啊今晚哥哥也太特么美了!!!当然弟弟还是一如既往帅得艹天日地不稀奇!但哥哥也太美了啊啊啊啊,白蕾丝衬衣白珍珠外套真的杀人不眨眼啊啊!!!哥哥嫁我吧!不是我错了大摩托别压我!!哥哥你快嫁给弟弟吧求你了!!!/



肖战被那一连串感叹号轰得眼睛疼,赶紧往下拉。看到一个评论过千的现场repo,他缓缓点开图片文字:


/我是一个从现场回来的repo,当晚王博有一个核弹级高能时刻但被减掉了,幸好我悄悄录了音,否则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在做梦。录音不外传了,我且说说,大家见仁见智爱信不信。


就是主持人在问导师有什么意见送给选手们的时候,王耶啵竟然建议大家去谈恋爱...王耶啵,那个有“唐僧”称号的王耶啵,那个拿手机烫手的王耶啵,那个被人调侃“性冷淡”的王耶啵,竟然建议大家去谈恋爱...


觉得这很普通吗?接着来,然后主持人见缝插针问他跳舞演戏这么好,是不是有很深刻的恋爱经验。当然刚如我们王酷盖,自然是淡定地承认了。然后,然后!!他好像是知道大家可能会以为他说的是他前女友,竟然自己辟谣!还说他在想他最爱的人,而他最爱的人已经结婚了!


问题是...提到“最爱的人”和“结婚”的时候,王耶啵笑得那个又坏又甜啊,好像全天下的腥都被他偷了!!


结论: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王耶啵是不是已经跟他最爱的人结婚了。

顶锅盖逃走.../


肖战点开评论,看到第一个热评。


/我也在现场,我证明po主句句属实。web提到“结婚”时那个表情,幸福得兜都兜不住,不是他自己跟最爱的人结婚了谁信。辣么问题就来了,他跟谁结婚了?顶锅盖逃走.../


然后在这条回复下,齐刷刷的:

/我赌一根黄瓜,是肖那个赞/

/我赌一根鸡腿/

/我赌一个鸳鸯锅/

/我赌一辆大摩托/


肖战神闲气定地用小号回了个:

/bjyxszd/

然后这句没什么确切糖分的话就被淹没在滚滚红评里。肖战皮了一下很开心,退出了微博。




23

后来两天,肖战回了趟重庆,主要是谈事情去了,他希望能游说一家老字号火锅的老板在北京开分店,自然是让肖战投资操持。重庆火锅每家都有自己的独门配方,而这家的红汤让肖战特别上瘾,想吃又不能马上吃到的时候真的捶胸顿足。


之前肖战就去拜访过老板一次,老板和厨师师傅是表兄弟,他们都颇为犹豫,一是没这个野心做大,二是怕开在北京山高皇帝远搞砸了自己的招牌。肖战不得不再去一次以示诚意,毕竟开火锅店一直是他的计划之一,肯定要挑自己最喜欢的那家味道。


也回家看了看爸妈。晚上卧在沙发上吃水果的时候,王一博还发视讯过来,跟两位长辈家长里短地扯了半天。肖战边剥橘子边仰头翻眼地听王一博跟肖妈妈撒娇,说什么怪他录节目太忙了,这次没法抽时间跟战哥一起回重庆;说什么真羡慕战哥这两天可以吃到妈妈做的菜,他却只能吃盒饭。谁家妈妈不受这套?特别是看到王一博的小脸又瘦了,肖妈妈心疼不已,恨不得立刻做几个菜让肖战连夜打包送过去。


结果肖妈妈也真这么做了。第三天早上肖战十点的飞机,回舞极限录制地点看王一博。肖妈妈早上六点不到就起来做糖醋排骨和蛋卷,然后用两个小保鲜盒装好,放进塑料袋里让肖战带走。肖战捏着鼻梁欲哭无泪,一边腹诽过安检不知道会有多麻烦,一边还是情不自禁地从了。


上飞机前肖战想自己又这么去给王一博开小灶不太好,于是叫助手在网上订了一百杯加糖和不加糖的咖啡,在他到的大概时间点送过去。王一博说他会在练习室,帮队里最后的队员排舞,他会跟节目组打好招呼,说肖战这次来只探班,不进镜头。



到了之后,肖战先在一楼等咖啡,结果好巧不巧撞见了明燮。明燮拉着他一番咋咋呼呼,还自告奋勇陪他给工作人员分送咖啡。前二十分钟肖战还能耐心应对,过了时限他有些轻微烦躁,想到挎肩包里还揣着带给王一博的妈妈爱心菜,虽然早就凉掉了,但多拖一分钟肖战都觉得划不来。


于是他从明燮抱瓮拉缠的姿势里拔出自己的手臂,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好了,你快回去帮你的队员排练吧,我还有事。”


被他这样挣开明燮有些傻眼,但随即仿佛又明白了什么似的,嘴角一边勾起,笑意不达眼底地说:“是去找王一博吗?战哥,我们也认识快三年了吧。你怎么就跟他这么好,都是弟弟你也太偏心啦。”


这句话明燮也不是第一次说了,而且他话中带刺,有意无意地徘徊在肖战的雷区附近。


肖战也笑,摸了摸包里确定保鲜盒还稳稳平放,他望着明燮说:“我偏心王一博不是很正常么。”


这话可太不肖战了。肖战看着明燮惊讶得眼珠下巴都快掉下来的样子,心中好笑。


他跟王一博的事,圈子里有心知道的人一定会知道,不知道的人也可能会听说,而明眼人是看破不说破。圈儿里资源各凭本事,至于隐私,谁没有一两件破事烂在别人的肚子里。肖战是不愿人前高调,而且王一博那性子给点阳光就灿烂,他才不得不警惕些防着外人别有用心,但不代表他能忍受因为自己的一些态度,而让王一博在别人口中跌了身价。


送咖啡的年轻人见他跟明燮出现可以插话的空档,趁机走过来问:“老板,咖啡还要往哪儿送。”


肖战立即回答了一声还要上楼,就转回视线对仍是说不出话来的明燮说:“哎呀好啦,哥哥下次再来看你,好吧?快去看看你的队员吧,快决赛了他们肯定很紧张。”


说完,肖战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对咖啡店的服务生指了指电梯的方向,示意他跟来。




24

肖战踏进练习室的时候,里面正在排练,音乐轻响,舞蹈间脚踏地的声音回荡。


王一博背对着门坐在地上,塌着肩驼着背,明明姿势松散,却又仿佛周身缓慢流动着什么力量,像一只暂时扎营歇脚的军队。他正全神贯注地审视面前三名队员的排舞。


是工作人员先对肖战的到来做出反应,小声地跟他打招呼,王一博这才回头,看到肖战,他原本沉寂如潭的脸豁然一笑,再扭头,右手掌心向下摊平,左手竖起点了点掌心,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麻溜地爬起来,朝肖战靠近。


肖战对王一博说:“我给大家带了咖啡。”


王一博额上有层薄薄水光,估计是之前陪队员练舞的缘故。肖战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想抬手帮他擦汗,生生忍住了,转而对室内的其他工作人员说:“大家辛苦啦,来喝点咖啡吧,有加糖的和不加糖的,请自己选。”


于是在场的工作人员,和原本在走廊里如今却被吸引进来的工作人员,都迷眼笑着走过来各取所需,王一博帮着递咖啡的同时不忘喊一声:“说好了的啊,喝了我战哥的咖啡,就不准拍他了。”


宽敞明亮的练习室里,长方体的空间仿佛一分为二,冒着人气声名鹊起的一堆在肖战这边,而王一博那三个停下跳舞的队员在对面,想过来又怕逾举,踟蹰不前。


肖战看了王一博一眼,王一博瞬间领会了,对自己的队员招招手说:“你们也休息下,过来喝口咖啡吧。”


谁知这时,站在中间的席央却说:“一博老师,我还是等下喝吧,我想把这只舞再完整地跳一次。”


似乎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年轻孩子竟会不领肖战王一博的人情,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肖战却是不惊讶的。


席央身材纤细,因为瘦的缘故还挺显高,他身旁的两个年轻人都比他高大,衬得他仿佛一枝亭亭而立的翡翠石榴。他穿着件单薄的白T,宽松的圆领贴在微微起伏的锁骨上,像一个白透的碗口。


另外那两个小孩儿本来跃跃欲往,但听席央这么一说,也都站着不动,不过来了。关于席央的家势,肖战听孙绾旁敲侧击的提过几句。现在看他那骄矜又理所当然的样子,肖战心想到底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孩子,对笼络人心该是很有一套。


肖战体会地一笑,对他们说:“是我打扰你们练习了。” 说完,他伸手把王一博手中的咖啡杯抽走,又对王一博说:“你先陪他们练完吧。”


王一博点点头,让肖战坐在靠门这侧临时摆好的椅子上,然后走过去重新放起音乐。




25

“停!”


音乐戛然而止,队员正在滑动连接的动作生生停住,喘着气收臂站好,脸上都有些不自在地羞愧,席央最甚。


在肖战的角度,他看不见王一博的表情,只能在身后看着王一博微微仰头,语气难得肃然地对三个小孩儿说:“你们还是配合有问题。席央,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就是一座桥,需要把他们连接起来。你对你的队友必须无条件信任,否则桥就断了。”


席央涨红着脸,两手倔强地在身前纠紧,因为出汗,T恤的领子被轻微打湿,成一圈暗哑的灰。肖战以为他会为自己辩驳,但是他没有。


王一博扣在地板上的手紧凑地敲了两下,思索着什么。摄像机立在肖战那个位置平移过去的角落,安静地记录,空气里尘埃悬浮,大家都有些大气不敢出。


片刻后,王一博一跃而起,说:“大羊,我代替你的位置,我们重来一次。”


大羊是另一位队员陈宇旸的绰号,他听了王一博的话,点点头走到一边观看。


这支舞的名字,叫《怒僧》,是王一博参与编舞的。大致是讲一名僧人想要降服蛇妖,而蛇妖也想驯服这名僧人的故事。大羊和另一位队员,分饰僧人情感的阴阳两面,而席央自然就是那只蛇妖。整支舞的情绪,就是愤怒和怜悯交织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不能真正杀死谁。


肖战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手里握着咖啡纸杯,还装着保鲜盒的单肩包放在旁边那张空凉的椅垫上。他眨了眨眼,看王一博利索地脱下外套扔到一旁,瘦落的蝴蝶骨在T恤温顺的质感下微微耸起,仿佛顶开云层的山巅。


王一博走到席央身边,三人高低错落地排开,摆出舞蹈的起始动作,等音乐渐响。


Sherlokid

肢体界线 (六)

狗崽崽番外


时间线2026年8月


18

不久后,《舞极限》的节目导演联系肖战,问他愿不愿意去当一期特别嘉宾,为《舞极限》助阵。这正中肖战下怀,毕竟他上次去探班王一博,就是为这个做铺垫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因为结婚了,肖战越发觉得自己受不了跟王一博分隔太久。随之而来的是更别扭的情绪,他受不了自己内心这样曲折迂回的粘人。幸好舞极限节目组主动找上他,让他跑去陪王一博一段时间这个举动看似顺理成章。


王一博倒是一如既往地活在当下眼定前方,察觉不出肖战心态上的小变化,倒也让肖战松口气。


节目组请肖战去录制的是舞极限的倒数第三期,到这一阶段每支队伍也只剩下三个...

狗崽崽番外


时间线2026年8月



18

不久后,《舞极限》的节目导演联系肖战,问他愿不愿意去当一期特别嘉宾,为《舞极限》助阵。这正中肖战下怀,毕竟他上次去探班王一博,就是为这个做铺垫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因为结婚了,肖战越发觉得自己受不了跟王一博分隔太久。随之而来的是更别扭的情绪,他受不了自己内心这样曲折迂回的粘人。幸好舞极限节目组主动找上他,让他跑去陪王一博一段时间这个举动看似顺理成章。


王一博倒是一如既往地活在当下眼定前方,察觉不出肖战心态上的小变化,倒也让肖战松口气。


节目组请肖战去录制的是舞极限的倒数第三期,到这一阶段每支队伍也只剩下三个人了,接下来的竞争气氛会更激烈。而肖战会在这期开场时上台演唱一首歌曲,算是为各位选手加油鼓气。


肖战中午到达场地,到了他直接先去彩排。这次的安排他老早就跟王一博说了。他叫王一博先忙他的,等他彩排完了,做好妆发换好服装之后再去找他。


舞台在真正展现在观众眼前之前,都是兵荒马乱的。肖战独自一人站在台上,等乐队老师调音。光效未满,乌暗的现场像一个巨大的铁箱,只待将年轻生命力烤得热血沸腾。肖战整理耳返试话筒,然后闭上眼沉浸心情,他已经很久没在台上唱歌了,这次选了一首孙燕姿的旧歌,他希望能唱出感情来。


认真唱完,他抚着胸膛深吸口气,睁开眼时听到就近的台下传来掌声和喝彩的口哨声。肖战没戴眼镜看不清楚,只能眯着眼强行聚焦一刻,结果看到王一博的队伍,还有明燮等其他十几个人正在台下欢呼捧场。


肖战顿时无语,又觉得好笑,这帮小孩儿是来看大熊猫吗。


明燮和另外几个选手鼓掌鼓得手舞足蹈,嘴里还欢呼着“战哥真棒”等闹句。但王一博却没有。他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也没露出多惊艳的表情,无形的气流像玻璃层一样笼在他周身,周遭的喧闹仿佛与他无关,他只是双手插袋静静地站在人堆里,仰头凝望肖战,目光虔诚仿若仰视一座金漆塑像。


与他短促对视的三秒钟,肖战再也没听见其它任何声音。


最后是工作人员拿话筒提醒,表示可以了,彩排很完美。肖战这才回神,朝台下挥挥手,然后转身往后台走。




19

肖战今天的造型是黑色西裤黑色外套,内搭一件刺绣镂空的白衬衫。这件白衬衫精致得说是女款也有人信,但大牌子服饰都这样,走在性别分化的中间。不过有黑外套压着,倒也不会觉得多出格。


谁知刚做完发型,造型师又兴致冲冲地拿来一件白色短款外套,上面有大片交织的羽毛暗纹,还缀满珍珠和细闪的小圆片,如果再配上里面那件白衬衫,估计看起来会像公主出嫁。


肖战觉得不太行。这样的搭配换做五年前他是毫无压力,要今晚是参加晚会他也就工作态度端正地穿了,可这是在一个综艺节目上,其他年轻舞蹈选手的主场,他穿成一个雪白童话是要干嘛。


结果造型师软磨硬泡,连同化妆师和助理,甚至在场另外几位工作人员一起恳求,让他穿出去走走,要是一旦发觉别人的眼神感觉不好,再换也不迟。


在这种无伤大雅不需要坚持原则的小事上,肖战向来比较心软,经不住众人络绎不绝的夸赞和央求,肖战妥协了,走出化妆室前还被化妆师得寸进尺地抹了点唇彩。


一路往王一博那队的练习室走,迎面见到他的工作人员都夸说“战哥好帅”,肖战从他们闪亮的目光中明白他们想说的根本不是“帅”这个字。罢了,先让自家狗崽子看看再说。


练习室的门半敞,还没走到就听见里面嬉笑怒骂一片闹腾,不止王一博的声音,还有明燮等其他几个年轻人。肖战顿时觉得喉咙有些紧,他抬手解开了之前严防死守,衬衫扣到最上面那颗的珍珠扣。


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门走进去,喧闹声戛然而止,十几双眼睛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到肖战身上。肖战有点被这来势汹汹的关注吓到,脚下犹豫地定住。他没想到这么多人。


偌大的练习室鸦雀无声,肖战保持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说了声“大家好啊”,还是没有人说话。


肖战心里滴汗,又不敢多看王一博,因为室内前后角落有摄影师在场,估计是来拍摄花絮的。


果然是穿得太怪了吗。


肖战不自觉地摸了摸外套的领子,珍珠和亮片凹凸不平的触感让他心里长疙瘩。


王一博为什么不说话。


最终是明燮“哇呜”一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明燮大呼小叫道:“战哥,我就知道你会先来一博这里,同样都是弟弟,你也太偏心啦!”


肖战的视线总算找到枝头降落,他看向明燮,嘴角勾笑地说:“因为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明燮张开双手朝他奔过来,肖战也微微摊开手臂,以为他们会来个好久不见的拥抱,结果明燮在要跑到他面前时猛然刹车,画风突变地单膝跪下滑地半米,双手还状似要托起太阳那般高举,嘴里大声阅读朗诵道:“战哥你太帅啦!求嫁!”


这猝不及防的戏闹令肖战惊呆,他瞪大眼睛,本能地后退一步。


全场鼓掌哄笑,连工作人员都忍俊不禁。


明燮人前老没正经惯了,大家见怪不怪。得不到肖战回应,他仍单膝触地双臂高举保持不动,活像一只怎么鼓翅飞不起来的大公鸡。


肖战好笑他的戏精附体,又有些感谢他让场子不冷落,随即走过去,拍了下他漂在半空的手,说:“还不起来,你的舞蹈机器人设要崩了。”


明燮咧嘴,笑得歌舞升平,站起来给了肖战一个大大拥抱。


肖战轻拍他后背,低声说“好久不见”的时候,目光微挑与一动不动站在几米外的王一博对视。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好似一张完美的黄金面具。


肖战望着他,心跳扑棱棱迁徙。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想问。


我不好看吗。




20

正式录制开始,肖战在开场唱完一首歌,又被主持人非常专业地恭维了一番后,就坐到了导师席上。他的位置竟然在最中间,两旁分别是王一博和明燮。肖战对自己这个中心座位满惶恐的,寻思未免太抬举他这个曾经的半吊子偶像。他找导演商量过,但导演笑成了弥勒佛,也没被他说动。


从下午见面到现在,肖战都没能跟王一博好好说上两句话。他搞不懂王一博是怎么了,知道他要来录制舞极限的时候,狗崽子开心得跟在树林里上蹿下跳的野猴一样;结果现在他人在这里了,王一博却一脸心如止水的样子,让人摸不着头脑。


肖战有些气闷,觉得自己兴冲冲跑来看他,是不是太想当然。他抬手想解开上台前重新扣好的衣扣,可眼角余光又触到王一博左耳的豹头耳环,动作停住,他在心里叹口气,把手规矩地放回台面上。


四周光影暗了一阶,第一位选手登台准备就绪,音乐声响起,肖战切断思绪,专心看表演。


肖战对艺术之美向来充满敬畏,无论是唱歌跳舞也好,绘画写作也好,还是演戏也好,事情做到极致,其终极意义都是相通的。他看着台上的年轻人,最小的19岁,最大的也才23岁,都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对舞蹈的理解和热情。


他们的舞蹈,有的刚劲有力,有的翩若惊鸿;而他们肢体的展现欲,有些像暴躁的发泄,也有些像温柔的枕边语。每一段表演,肖战都看得目不转睛,也会因为每位选手的舞蹈形式不同,诉说欲不同,而急速转换心境。


肖战不是内行,无法像其他四位导师一样评判各位选手跳得水准如何,他只能欣赏美,每一位的表演,他都给予真诚的赞赏,包括席央。他无法允许自己不公平。


这一期录制到尾声,又有两位选手被遗憾淘汰。主持人最后收场,来问导师们和特别嘉宾的意见。肖战谦卑地表示他并不特别懂舞蹈,但确实被每一场表演打动,他希望无论淘汰与否,每位选手都能保留这份执着和敏感度,人生还长,坚持就是胜利。说完,他还特意右手握拳,放在胸前晃顿了一下,微笑着说“加油”。


全场又“哇哦”地鼓起掌来。肖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这番话太虚了,他吐吐舌头放下话筒,自解尴尬地拿起了去商标的水瓶。


主持人又问王一博有没有什么建议要送给这期的选手。


王一博捋了捋袖子,拿起话筒说:“各位的舞技能挑剔的已经不多了,细微的差距就体现在临场心态,和情感表达上。要我给意见的话,除了更努力让自己的肌肉记忆强到能超越心态的紧张,还有就是,去谈恋爱吧,好好谈个恋爱,在情感表达上会更饱满。”


霎时全场讶然。


主持人估计是早听闻王一博的冷感风评,也与台下观众一起目瞪口呆道:“天呐,这番话竟然是从王一博老师嘴里说出来的!”


王一博举着话筒语气平淡地说:“有什么奇怪吗。我也谈过恋爱啊。”


主持人见机立马抓住话题,问:“那王一博老师不止跳舞跳得特别好,演戏也演得好,是因为有深刻的感情经历咯。”


“嗯,算有吧。” 王一博说完,放下话筒。


全场肃静。但下一秒,估计是他看到主持人和观众都露出意有所指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容易让大家产生不必要的联想,于是他又用四指抓着话筒末端,撩到嘴边继续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有些感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给别人带来困扰。我是想起我最爱的人,他已经结婚了。”


要说刚才观众们还在顾及斯文没有大声喧闹,这下却像热水落油锅,彻底炸开了。主持人僵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偏偏王一博还善解人意地把故事结局补上,他说:“而且我相信他的婚姻一定很幸福。”


台下后浪拍前浪滔滔不绝地欢呼,鼓掌,王一博的敢言敢当让现场气氛陷入狂热的浪潮,有人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像庆祝扭转颓势的战局。




21

从王一博说出建议大家多谈恋爱开始,肖战就处于一种被美杜莎盯上,身体半石化的状况,但脑子里又仿佛千军万马绝尘而过。他手里还握着撕掉商标的水瓶,拇指一下子不自觉地搓着塑料壳,一下子扭开水瓶盖,没喝又拧紧。


肖战早该知道这狗崽子一天闷声不响,是为了在最后放个AOE秒全场。


他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会让旁人做多少捕风捉影的假设吗。


观众热血沸腾,偏肖战僵着脖子完全不敢转头,怕看到王一博嘴角得意的坏笑。可即使不转头,他也能感觉到王一博情绪上的亢奋。王一博一直在摸他的豹头耳环,那个内侧刻着肖战名字的,对他们来说跟戒指一样象征着他们婚姻关系的耳环。


王一博的肢体仿佛一张昭然若揭的精美喜帖,巴不得众人庆贺,观赏。


肖战真恨不得抽他几下,再拉着他逃跑。



录制结束,肖战仍处于木偶人状态。


到了后台,肖战看着王一博走到导演那边跟他说了两句什么,然后神情自如地走回他身边,说:“哥你饿了吧,我们等下吃什么?”


肖战望着他线条如刻的下巴,望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如同老虎潜伏的眼睛,和不知能被什么撼动的坚毅的脸,肖战想问他,真的不怕吗。


可这时四面八方有人来打扰,都是年轻的后辈,有的想与肖战合影,有的想与肖战拥抱。


肖战收敛心绪尽量配合,再跟众人一一道别。


以为结束的时候,明燮又不知道从哪里扑了过来,大张旗鼓地冲向肖战。肖战心中有虑,却也不好拒绝,保持微笑正要走过去,但这回却被王一博抢先一步挡在他身前。


王一博看着在两步外悬崖勒马的明燮说:“要抱就抱我。”


明燮嗷嗷待哺的手臂收了回去,脸上张扬的表情也淡下来。他盯着王一博,肖战在王一博斜后方看得清楚,明燮的眼神中莫名有一丝审视意味。


明燮转而把双手松散地抱在胸前,要笑不笑地对王一博说:“兄弟,你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王一博不为所动地回他:“我怕什么。”


肖战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之前还勾肩搭背的两人怎么突然水深火热起来。但还没来得及说两句缓和气氛,王一博已经转身搭住他肩膀,说:“哥,我们走吧。”


那扣在他肩头的手如此不由分说,让肖战连跟别人说声再见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