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四十三

“……”

李泽言看了半晌，忽然不知道该不该把脖子上的浴巾取下来遮在身上。

等等，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遮？

“你在这干嘛！？”他忍不住提高声音喊道。

“……我在睡觉，结果你突然过来了。”所以就吓得坐起来了嘛。

李泽言震惊得无以复加。

“你为什么要在我……这张床上睡觉？”

这回轮到她吃惊了。

“这不是你给我准备的床吗？”

“……我给你准备的在卧室，里面的床褥全都换了新的。”李泽言沉着脸道。

“可是，可是那是你的卧室啊，你的卧室不该你睡吗？”她依旧一脸迷茫。

李泽言真想把浴巾扔下来甩了，以此发泄自己的郁闷。这得是有多笨才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让魏谦加了一张床在客厅，把自己的床褥换出来了。卧室里面的东西都是给你准备的，卧室也腾出来给你了，明白？”

李泽言咬着牙，强迫自己耐心地给她解释。

“啊……魏谦没跟我说啊。”对于她理所当然地就睡在了外面。

李泽言忍住了立刻给魏谦打电话让他给个解释的冲动。

她低下头，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

“所以……这些都是你的……是吗？”

李泽言无话可说，只能默默点头。她的脸顿时烧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躺在这里。”

“……你现在选吧。是睡里面，还是睡外面？”李泽言问道。

她悄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那要是我现在选里面，你会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莫名其妙。

“因为……里面的床没被动过……”

“是我让你住到我家的。”李泽言打断她道。

“所以你要动这里的任何东西，我都不会有意见。”

她呆呆地抬头看着他。李泽言也平静地回望着她。半晌过后，她才缓缓下床，低着头踩上拖鞋，朝卧室里走去。

李泽言跟在她背后进了卧室，打开了灯。她看着面前铺好的没有动过的床，心里咚咚直跳，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李泽言从后面看到了她不安的样子。他正想嘲讽一句她想象力真丰富，却发现自己心头竟也升起了奇怪的感觉。

说是把她接进家里来保护她的安全，可让一个女孩住进他这个单身男人的家，双方都很容易想多吧。他自己也逃不出这种奇异的幻想。尤其是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去穿上衣……

“你……”

她转过身，红着脸想要说什么，声音却小得连自己也听不清。

“……等你躺好了我就关灯。”李泽言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一手放在开关上。

她点点头，蹬掉拖鞋爬上了床。李泽言立刻关了灯，准备关门出去。

“李泽言！”她突然叫道。

在这昏暗暧昧的气氛中，这样的呼唤实在太具暗示性，很难让人抑制自己的想象力。李泽言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怎么了？”

“你这里……”她犹豫了一下，道：“你这里有……什么公仔之类的吗？毛绒玩具……有吗？”

李泽言愣了愣，轻轻皱眉。

“没有。”他一个男人家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她在想什么？

“哦……”她似乎有点失望。

“你要这个干嘛？”李泽言不解。

她挠挠头道：“我从小都是抱着毛绒玩具睡觉的，这个习惯一直没有改掉。爸爸说，他曾经试图让我改掉，可是一拿走毛绒玩具我就哭，就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而且没有玩偶我整夜都睡不着，他就没再让我改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后来我在别的城市上大学了，都还保留着这个习惯，寝室的宿舍里也有我的玩偶。回恋语市工作，住在自己的小房子里，我也还是抱着玩偶睡觉……”

她忽然停了下来，看向李泽言。不知为何，她觉得那个高大的背影有些颤抖。

“你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你……明知自己睡不着，为什么没把你的玩偶带来？”他压着嗓音中的颤抖，缓缓问道。

“我怕你……我怕你觉得我幼稚，把这些东西带进你家，让你不高兴……”

她说不下去了。李泽言正转过身，牢牢地盯着她。

那双颤动的深色眼眸，翻涌着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思念、痛苦、留恋，她最多只能分辨得了这三种。

她怔怔地望着他，从未见过他如此激动，如此脆弱的样子。

“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洋娃娃或者毛绒玩具？”他的声音很轻，很柔。那无奈的语气和表情，似是责怪，似是宠溺，令她移不开眼。

“你们是不是都一定要抱着什么才睡得着？”

他终于压不住颤抖的声音，深色的眸中闪着隐隐的泪光。

她怔怔地看着他此时的样子，轻声呢喃着：“李泽言……”

“把我当成你的洋娃娃如何？”

深色的眸透过琥珀色的双眼，穿越过十七年的光阴，看见了曾经的那一幕。李泽言温柔地微笑着，失神的双眸不知到底看见了什么。

她呆愣许久，喃喃道：“哪里有你这么大的洋娃娃……”

“就把我当成它吧。大小我可改不了。”

李泽言缓缓来到床边，低头望向她。

那双眼眸中的情绪太浓。那种浓浓的期盼，近乎于乞求。明明是她想要个玩偶陪伴，现在却像是他在请求她需要自己。

她不懂他为何如此，她应该问问他原因的。但他眸中的痛苦，让她胆怯了。

或许他有过与这有关的回忆吧。而且，一定是不堪回首的过去。所以，能安慰他的方式只有满足他，而非询问他的过去，揭他的伤口。

就算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危险，可能会产生什么无法控制的后果……她也还是心软了。

她见不得他的脆弱。那让她觉得难过，他已不再像他。她认识的李泽言，那个天天以损她为乐的李泽言，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尽管他此时的样子，更加令她心跳。

“……好。”

她缓缓躺下，抬头看着那道逐渐压下的黑影。

衣料与床被的摩擦声。逐渐靠近的气息和体温。

她终究是颤抖着，被他拥入了怀中。

耳边的呼吸很灼热，连同她的耳根也变得滚烫。本是她要求要搂着洋娃娃睡觉的，此时她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她从未被男人这样搂入怀中。从未有过。

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景下。暧昧的气氛本能地让她觉得危险，却又不知该如何逃脱。又或许，本就不想逃脱。

“……你在害怕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在很近的地方响起，低音震颤着她的鼓膜。那慵懒又危险的语调，令她的身体绷得更紧。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他好像有些不满，搂过她的双手收紧了一些，她更加无法逃脱了。

“我不过是想帮你安心入睡而已。怎么现在……反倒像是我，让你睡不着了？”

他带着轻笑的低音几乎就贴在她的耳畔。她浑身一震，道：“别、别说了。不是要睡觉么……”

“嗯。”

他的手轻轻动了动，抚上她的后背。她颤抖得更厉害了。

“睡吧。”

大手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安心入睡。她愕然了片刻，脸更红了，身体却慢慢放松下来。

“晚安，李泽言。”

她在他怀里喃喃道。

“晚安。”

奇异的情绪逐渐散去，在他的怀抱中，她逐渐睡去。均匀的呼吸喷吐在他胸前，柔软的身体就贴在他的肌肤上。

李泽言不是没有情欲。但此刻，他却生不出那种念头。

他是个对自己的行为收束得很好的人。除了提到十七年前的事情会让他失控之外，其他的任何事，他都能克制自己。

当然，他也坚信只要她留在自己身边，终有一天，那样的结合还是会到来。但是现在，他只想这样安静地抱着她。

如同等她的开窍一样。对于她，他的耐心还有很多。

怀里的人轻轻动了动，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贴在他胸前的脸颊轻轻蹭了蹭，像只小猫咪一样，乖巧而黏人。

当然，这仅限于她睡着的时候。醒着的时候，这生了爪子的小野猫可无时无刻没在和他做斗争。

李泽言微微笑了笑，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空了十七年的怀抱，终于在今天，被再次填满了。

从此以后，它将不再寂寞。

-未完待续-

四十二

“……是李泽言么？”

她轻声问道。

李泽言向后退了一步，把双眼隐藏在阴影当中。

“是我。”

她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借着月光仔细地打量着他。

“你真的是李泽言？”

“……废话。你在我家。”不是我我怎么进门的？

“可是你……你……”

她指着他，一脸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李泽言一低头，顿时哭笑不得。白起给他的那一身奇装异服他还没有换掉。

“刚刚和白起约在酒吧那边谈事情。”

“哦……”她点点头，甚至和白起谈事情的那群人的风格，明白一定是白起给他的伪装。李泽言既然会拜托白起把她送来，两个人就一定认识，并且关于她和袭击她的组织的事，他们一定有所交流。

不过他们谁也不告诉她，她也就知趣地没有多问。

“你怎么睡在这？”李泽言轻轻皱眉，不知她这么累为什么不去床上睡觉。

“魏谦说你今天回来，我就坐在这等你。不过……你可回来得够晚的。”她挠了挠有些乱的头发。

李泽言轻轻垂眸，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所以她是在……

等他回家？

这种感觉很奇怪，对于他这种单身人士来说，有个人在家等他的感觉实在是太陌生了。

“那你为什么不开着灯？黑灯瞎火地等我，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是学长让我不要开灯的。他说你出差了，如果我回家开灯，一定会有人意识到我住进你家了。”她解释道。

不愧是白起。李泽言轻轻点头。等他再度抬头时，竟发现她在仔细地打量着他。

“噗。”她忽然捂着嘴，一副忍不住要笑出来的样子。

李泽言顿时黑了脸。这家伙，又在看他笑话了。

不过刚刚心里的那些关于回忆的纠结痛苦，好像也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这个女人总是能成功地引起他的恼怒和嘲讽，然后让他忘记其他的负面情绪。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她的优点还是缺点。

“你笑什么？”

不过这或许，也正是自己无法离开她的原因吧。

“没没没，我没有笑。”她立刻憋住，只是一双大眼睛里还眨着层层笑意。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看的。并不是只有高高在上的总裁形象才适合你嘛。”

呵，这女人。居然把他出丑的样子认为是好看。她真的不是成心的吗？

“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是高高在上的总裁形象了？”明明是被你气得吐血的总裁形象才对吧。

她站起身，走到客厅边打开灯。开灯的瞬间，李泽言脸上闪过一丝局促，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

看到就看到吧。反正被她看笑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却迟迟没有动静。

李泽言微微抬眸看向她，发现她也正呆呆地看着自己。那眼神落在他身上，直白而火热，扫过他身上的每一处轮廓。

那样子简直像要把他的衣服看透明。

“……看够了没有。”

他脸颊发烫，受不了她过于直白的眼神，喑哑地开口道。

“啊，对、对不起。”

她急忙低下头。他注意到她的耳根泛起了红色。

他本就健壮，这是平日都被遮在那身西装下面，连休闲服也很少穿。今天白起可以说是整他整到家了，特地让韩野去买的贴身型衣裤，甚至还是个露膀的背心，完美地绷出他浑身的线条。还有那个机械臂的纹身，贴在他古铜色的臂膀上，上面的齿轮随着肌肉一同扩张，似乎染上了一层金属的光泽。

难怪他走进酒吧的时候总有奇怪的女人往上贴，要不是韩野拽着他一路往前跑，他气势再冷也赶不走酒吧那种气氛下寻欢的女人。

所以现在这个笨蛋这么看着他，好像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他竟然不反感她的注视，甚至被她看得脸红心跳。

“太晚了，你赶紧去睡觉吧。”他别开脸，朝浴室走去。

“你呢？”她跟在他背后问道。

“我去洗澡。然后我也要睡觉了。”

“等一下。”

她忽然叫住他，拉着他来到洗脸池上的镜子前。

“干什么？”他疑惑地道。

“你的纹身贴。这个洗澡洗不掉的。”她指着他的胳膊道。

“……”李泽言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刚被韩野折腾完的时候就没敢仔细照镜子，现在又在镜子里看见自己了，实在是太不习惯这样的形象。

“那要怎么办？”他赶忙低下头，求助于她。将手伸向化妆包的她愣了愣，抬起头来，对上他的双眼。

从没见他求助过她。在她心里这个人就像万能一样，不论什么事都在他在教她。可现在，他却用那种疑惑又无助的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莫名地令她……心跳加速。

这人今天真的不是李泽言。就算是，也是受了刺激转性了。她这样在心里给他下定了结论，然后从化妆包里拿出了卸妆水和卸妆棉。

“用这个。”她说着，把卸妆水倒上去，将棉布沾湿，贴到他胳膊上，帮他擦掉纹身贴。

手指的触感隔着棉布传到他肌肤上。还有她的呼吸，温热地拂过他的臂膀。李泽言局促地将视线转向别处，任由她折腾他的那只手臂。

“好了。”她取过毛巾，蘸着热水替他擦干净。

“……好。”李泽言接过毛巾，道：“你赶紧去睡吧。”

“嗯。”

她在等他之前就洗漱过了。见他走进浴室把门关好，她才离开，到床上去睡觉了。

李泽言在浴室里把水打开，任它们从头灌下，淋湿全身。他把头埋进水流当中，像是一头扎进了自己复杂的思绪。

他那天会救她是出于本能。没错，是出于本能。

可抱起她离开那辆车，也是出于本能吗？

他曾经以为，他的怀抱只会属于一个人。除了那个人之外，他不会再想抱任何别的女人。

为什么她是个例外？为什么她有着和那个人一样的琥珀色眼睛，就这样闯入了他的世界，打破了他所有的原则？

她凭什么这样扰乱他？而他，又凭什么迁就她？

李泽言低下头，水流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最终还是把她，当作了替代品吗？因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吗？

他记得还有一个女人也有这么一双眼睛。琥珀色的眼睛。可他不喜欢那个女人，尽管他曾经还把她当作是当年的女孩，甚至差点和她在一起。

Kerry。那个聪明而危险的女人。李泽言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自己的女孩绝不可能变成她那样。但可以肯定，Kerry也是当年孤儿院的实验品之一，因为她的资料上写到她刚好是那一年在孤儿院，一年后被领走。

可她还活着。她或许是没有参与那场逃亡，又在黑天鹅转移阵地后被遗留在新建的孤儿院，然后被收养的吧。

真幸运啊。李泽言缓缓闭上眼。

这样的幸运为什么不会降临在他和他的女孩身上呢？

他伸手，关掉了水龙头。被水浸润过的双眸如同夜空一般深邃难明。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沉溺于过去，不能再揭自己的伤疤了。今天白起要他回忆起那些他不愿触碰的记忆，这是个意外。他不能因为这场意外打破他既定的路线。

他不能挽回失去的东西，却能保护好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他要保护眼前这个女孩。他要像保护当年那个人一样保护她，不让她被黑天鹅夺走。

他要让她，成为他的QUEEN。并且永远也不会再失去这位QUEEN。

因为他爱她。这与当年那种青涩的恋慕，以及随着岁月沉积下来的悔恨与怀念不同，这是一种全新的情感，在他过去二十八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能让他同时感到轻松与沉重，痛苦与快乐的情感。

她是他痛苦了十七年后的解脱，是他弥补过错的机会，是人生全新的开始。

他不会放手。他就紧紧抓住。他不会再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他会再一次倾尽所有，甚至自己的生命，去保护QUEEN，完成当年未能尽到的使命。

想通了这些，李泽言走出了浴室。

那个家伙应该已经到里屋去睡了吧。他今天已经倍感疲惫了，把裤子一套，衣服也懒得穿，擦完头发的浴巾搭在肩上，就这么走出了浴室。

客厅的灯没有关。李泽言顺手把灯关了，朝客厅里的床边走去。那是他让魏谦给他换出来的床铺，里面那张床他让给她了。

走到床边，李泽言忽然停下了脚步。借着月光，他发现自己床上已经坐了一个人，还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他。

-未完待续 下午43、44章-

四十一

李泽言今年二十八岁。

在过去的二十八年中，他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一样，脚边掉了一地烟头，现在手里都还捻着一支。

这一支已经燃到头了，可他没发觉。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直到烟头烫到了他的手指，他才猛地松手，让它落到了地上。

“……”

白起看着眼前这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真不敢把他和自己印象当中那个西装革履，目中无人的华锐总裁联系到一起。

“所以你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那里的，等你醒来时，就已经到了恋语市的医院，是么？”白起问道。

李泽言没有回答他。白起也没有催，静静地等着他恢复冷静。

半晌后，他才低下头，缓缓叹了口气。

“……是。”

“我看过你的档案，你是在十二岁以后出国读书的。那么，是从孤儿院回来疗养完之后，就直接去的国外么？”

李泽言沉默了一会，道：“是。”

白起皱了皱眉。

“你没去救她？不应该啊。”

李泽言仰起头，靠上背后的墙，眼中泛起一层水雾，笑得绝望。

“我把我在孤儿院的经历全部告诉了父母亲，哭着求他们联系军方和警察，把那里端掉，把我的女孩救出来。可是……”

他疲倦地闭上眼，摇了摇头。

“可是他们和医生一口咬定我是受了太大的惊吓，说出来的东西都不可信。他们要我安心养病，不要再去想之前那些事情。等我调养好，就把我送出国读书。”

“我知道他们是不肯帮我了。我也知道，黑天鹅一定是在这边也依附了很强的背景，让父亲他们都无法撼动。否则，他怎么会对绑架了我将近一年的组织坐视不管？”

“我心里明白这些，我也不再强求他们帮我。只是在疗养期间，我尝试了许多次报警，甚至在他们带我参加宴会时直接找到了军方的领导说明这些。他们听我讲完了这些经历，告诉我会关注这件事，便都没有了下文。等我再去问时，他们也都以我证据不足为由，拒绝了受理。”

“等我出院的时候，我也就彻底死心了。因为就算军方愿意处理这件事，也已经来不及了……时间过去得太久了。你也说了，我是那场浩劫中唯一的幸存者。所有的伙伴，还有她，肯定早就已经……”

李泽言低着头，握紧的拳发出一阵响声。

“……都怪我。如果我当时再小心一些，她也不会……”

李泽言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白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一支烟。

“还抽吗？”

李泽言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烟，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无奈却又温柔的笑。

“不抽了。家里还有个人在等我，她肯定不喜欢我一身烟味地进门。”

白起挑了挑眉。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家里有人。”还以为他讲得那么投入，早就忘了现在心里还有个女人了。

“我当然记得。”李泽言的笑容渐渐收敛。

“我怎么可能忘了那个笨蛋？原来只觉得她是个麻烦的女人，现在简直觉得她是个大麻烦！她怎么能也是QUEEN呢？”

白起满含深意地瞥了他一眼。

“你说你的时间暂停被QUEEN进化过？现在呢？你的Evol是进化形态的吗？”

李泽言摇了摇头。

“那一次，我用尽了力量撑过了国王的雷电，再恢复之后，Evol又变回了时间暂停。或许QUEEN给予的进化是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生效的吧。”

白起沉思了一会，缓缓点头。

“好吧。我想我大概了解了。你跟我说的事，关乎个人隐私的部分我会替你保密。其他的，当对我们的调查起到决定性作用时，我会适当向上面汇报一些情况。这你有意见吗？”

李泽言摇头道：“没意见。虽然我不相信军方和特遣组，但是能与他们抗衡的，也只有你们了。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提供我的信息。”

“好。”白起忽然站直，抬手向他敬了一礼，又放下手，伸到他面前。李泽言轻轻笑了笑，回握住他的手。

“我这可算是把学妹托付给你。她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我跟你没完。”白起忽然严肃道。

李泽言皱了皱眉，道：“这不用你提醒我。我是男人，答应了要保护她，就一定会履行承诺。”

他的眼神有了片刻的失神，在酒廊的灯光下显得十分迷离。

“我已经失去过一次QUEEN了……我不会再失去她第二次。”

白起有些凉薄地道：“喂，你别告诉我你把她当作当年那个女孩的替代品。”

尽管她本来就是那个人，可这对现在的她也不公平。

QUEEN的身份是特遣组的最高机密。尽管白起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告诉李泽言她就是当年的女孩，他不必再为自己那时没能救她而难过自责……他也还是忍住了。

他私自调查的内容，可以对上级有所保留。但整个特遣组的机密，他绝不能泄露给外人。

为此白起忍得都快内伤了，却还是不能给李泽言明说。

“替代品？呵。”李泽言轻笑道。

“她可比当年的女孩差远了……毛手毛脚的，脑子还笨。”

“那你还……”

“可我就是看上了这么笨的一个女人。”

他笑了，笑得十分无奈，却又饱含深情。

“而她偏偏又是QUEEN。既然让我遇到了她，我就会把当年没能对我的QUEEN尽到的保护，全部用在她身上。”

李泽言看向白起，深沉的眼眸中带着丝丝隐痛。

“只有失去过，才会明白拥有是多么弥足珍贵。既然上天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我就会倍加珍惜，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希望如此吧。”

白起转过身，向走廊外而去。显然他要问的已经结束了，他和他的线人们都要走了。

临走之前，他最后转过身，深深地看向李泽言靠在墙上的身影。悲伤、孤独，却像山岳一样稳固。

这才是他去掉所有的名号之后，最真实的样子吧。

“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白起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声音却在走廊里回荡。

“有些人，的确是不能再失去了。”

李泽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他开锁、关门，手放在客厅灯的开关上，却没有按下去。

他听见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就在客厅里面。他放轻脚步，接着落地窗外投下的月光，走到客厅中央。

柔弱的影子斜靠在沙发上，既不像躺也不像坐，但肯定是睡着了。李泽言轻轻皱了皱眉，来到她面前。

这家伙大半夜不去床上睡觉，在这干什么呢？

月光斜斜地洒在她脸上，勾勒出一个白皙柔和的侧影，长长的睫毛在她脸颊上投下纱帘一样的影子。精致的五官在沉睡中显得那样柔美。

李泽言头一次觉得这个笨蛋原来长得这么好看。都怪她太笨，让他忽略了她的美。

他忍不住凑近，仔细地看着她的脸颊。柳梢般的细眉，小巧的樱唇，微深的眼窝。

恍惚中这张脸竟和十七年的那张小脸产生了一丝重叠。

不、不能这样。

李泽言伸出手，拂过她额上的碎发。

不能这样比较。这对她不公平。纵使他永远也不可能忘记那个女孩，可现在他爱的是她，应该全心全意地想着她，不是吗？

可是……

即便知道当年的人已经死了，还是想要在心爱的女人身上找到哪怕一点点影子。就当她还活着，就当她在他生活中还留下了一丝痕迹，在一直陪伴着他……

李泽言别回头，眉头紧锁，想把这种不切实际地幻想从心里清除出去。

不能总是沉浸在过去当中。就像他在遇到她之前，总是会为十七年前的事情神伤，总是在痛苦中无法自拔，总是做着徒劳的努力，满世界地去寻找那个人的影子。

自己为什么会爱上眼前这个人？在她向他证明自己的努力、执着，在她让他充分认识到她的傻和可爱之前，他好像就已经在留意她了。

为什么呢？

李泽言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月影。时间在这一刻突然停滞。

为什么他会毫不犹豫地扑出去，把她从车前救下？为什么他会从那一次之后，不断地想要见她，想要用捉弄她的拙劣手段把她留在身边？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在那条街巷。那声急刹车刺耳的摩擦。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李泽言回过头，发现它们正在望着他，映出他迷茫而慌乱的影子。

-未完待续-

四十

“国王也真是神机妙算，竟然想出了这一招来验证这女孩的QUEEN基因。”黑衣人道。

负责人笑了笑，道：“要怪就怪这小子太拼命，小小年纪，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子。不在极端情形下把他激怒，我们也见不到这个奇迹般的场景啊。真是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真的是QUEEN。看来我们的假说是正确的，的确有QUEEN的存在。”

黑衣人道：“那QUEEN我们就带回总部继续研究了。”

“那些逃走的孩子怎么办？”负责人问道。

“当然是要回收了。”黑衣人道，“那都是宝贵的实验资源。不管是死是活，都必须归黑天鹅所有。

“明白。”负责人点点头，看向地上的李泽言。

“那这小子呢？他听到了我们太多的秘密，实在是太麻烦了。可他又是KING，直接处理掉是不是有点可惜啊？”

黑衣人笑道：“只要QUEEN在就可以了，KING虽然少，但只要实验基数大，一定会有的。像他这种三番五次想要逃跑，还贼心不死地混进黑天鹅的人，根本就不能留。更何况……”

黑衣人朝孤儿院楼顶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人已经离开了。

“国王说了，他这个Evol看似很强，其实并没有什么用。这个Evol对Evoler是无效的。”

“什么！？”负责人大吃一惊。

黑衣人轻蔑地道：“你还以为他想暂停谁就暂停谁，想让谁恢复就让谁恢复啊？哪有那么神，只不过是因为刚好不对Evoler起效果，所以才把你们玩得团团转，还带着一帮孩子逃跑吧。”

“这……那他……”负责人指向李泽言，半晌才道：“那他这个Evol……除了欺负普通人之外，到底有什么用？”

“所以说没什么用了。不过他进化之后的能力好像对Evoler是有效的，否则国王也不必劈他几次才伤到他。”黑衣人耸耸肩，道：“总之，有了QUEEN的存在，让普通人成为Evoler的条件就宽限了许多。一旦将来大家都进化成为了Evoler，他这个没进化的Evol将变得一无是处。”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还挺喜欢这小子。”负责人摇了摇头。

“别可惜了，反正他也只是我们觉醒QUEEN的一个棋子而已。发挥完作用之后，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黑衣人转身朝孤儿院走去。

“慢。”

负责人忽然叫住了他，上前跟他低头耳语了几句。

“唉，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好吧。”

黑衣人掏出手枪，指着李泽言道：“我就替你处理了这叛徒，免得脏了你的手。”

砰的一声，他朝着地上的李泽言开了一枪。

“我走了。”

一众雇佣兵跟随着他离开了。负责人低下头，看向李泽言。

“可惜啊，可惜。你终究不属于黑天鹅。”

负责人蹲到他身旁。在他耳边的地面上，有一个弹孔。

“这是我第二次救你的命了。你得谢谢我这个救命恩人。”

李泽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眉头也紧紧地蹙起。

“我知道你很不服，被本来该比自己弱的人击败，被仇人救了两次性命，眼看着喜欢的女孩被人带走。自己却只能躺在原地，动也动不了。这个滋味，男人都受不了。”

李泽言的胸口痛苦地起伏着，眼角淌下两行眼泪。

“但是你要记住，这就是你的命。”

负责人戳了戳他的肩膀，道：“不要试图用你一个人的力量去扭转乾坤。你做不到。黑天鹅的根基有多么强大，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所以你要做的，只有臣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

这人坐在他身旁，点起了一根烟。

“给你讲个笑话吧。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可你知道我是在哪遇见她的？哈哈，就是这孤儿院的宿舍，不对，牢房里。”

“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Evoler，我们最早的一批实验品。我居然是在给她抽血的时候看上她的。她比你乖多了，不哭不闹，一双大眼睛可真是勾魂。”

“我和总部申请，把她留作黑天鹅的内部成员，这样我就可以娶她了。可老天跟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你知道是什么吗？”

“总部不但没有同意我的申请，还邀请我去观摩了一场活体解剖。解剖对象，就是这个女孩。”

他猛地抽了一口烟，望着天空，沉默了半晌，终于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黑天鹅的羽翼，我无法撼动。所以，看到你那么执着地想要撼动它的时候，我竟然还被你给感动了。把你留入黑天鹅内部，也是为了保护你。”

“当然，我可不希望你还抱有什么古怪的幻想，妄想着混入敌军深处刺探情报。没想到你还真就这么大胆，真是个白痴。”

“那你就自作自受吧。你看看你的行为最终造成了什么结果？逃跑的人一定会被抓回来，你想救的人最终也上了手术台。你这白痴救得了谁？你谁也救不了。”

李泽言的眉头越皱越紧，眼泪也越淌越多。可他依旧无法动弹。体内的伤疼得他几乎昏厥，精神却又因痛苦而无比清醒。

“鉴于你的行为我本来应该把你送到总部让他们处理你，但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负责人笑了，笑得很冷。

“黑天鹅与世隔绝，在外界的关系很少。长期以来，都是靠着英国方面的资源在运转。现在转移了阵地，似乎应该重新构筑新的根基了……”

李泽言的肩膀忽然一痛。他无法睁眼。却知道是那人抓住了他。

“小子，你不要以为离开了这里，你就离开了黑天鹅。整个世界都在它的羽翼之下，不论你逃到哪里，它都能瞬间找到你。”

那人狞笑一声，道：“记住，你永远是黑天鹅的人。一日是，一生都是，你逃不出它的束缚。终有一天，你会作为它的一片羽毛，重新回到它的怀抱。”

那人起身，渐行渐远。似嘲讽，似告别的声音在沉凝的空气中回荡。

“NO.221，后会有期。”

李泽言猛然惊醒，入眼的是白晃晃的光。

他立刻想到了那道从天而降的白光。它夺走了她，仿佛夺走了他的世界。

“不……不……！”

李泽言伸出手，向前扑去，大喊道：“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手背上忽然一痛，像是被针管扎破了一样。

针管……他又在被抽血！？

他又被抓回去了！

“哥哥……哥哥救我……”

渺远的声音呼唤着他，柔弱的女孩在哭喊声中逐渐走远。

“我来救你了……我来救你了……！”

李泽言坐起来，想要翻身下床，向她奔去，却被人一把按倒在病床上。他拼命地挣扎着，手背上的针管掉落，蜿蜒的血从针眼中流出。

“你们放开我……！我不要抽血！我要我妹妹，把她还给我！”

李泽言先是声嘶力竭地大喊，拼命地挣扎。可他很快就失去了力气，只能撕心裂肺地哭喊。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背叛你们的是我，带人逃走的也是我，可为什么受伤的是她，被带走的也是她！她做错了什么？她除了被你们囚禁，被你们上麻药抽血，被你们毒打，她还做了什么……！！！”

他用流血的手一把捂住头，蜷缩着身体，浑身颤抖地痛哭着。也就在同时，另一个哭泣的声音从他不远处传来。

那个声音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李泽言怔怔地坐起来，看向那个哭泣的人。

那是个女人。温柔、娴静。她正满脸泪水地看着自己，看上去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身旁的男人，高大英俊，带着几分严厉的和蔼。此刻，他的脸上也是一片难过的神色。

李泽言本来应该很熟悉他们的。他本来应该在经受磨难之后扑进他们怀里，尽情撒娇和诉苦的。

可他哭不出来，也说不出来。他已经习惯了让那个女孩扑进他怀里尽情撒娇和诉苦，习惯了作那个最坚强的人去保护她。

所以当他失去他需要温柔呵护的那个世界，回到了这个现实的、可以任他寻求安慰的世界时，他竟然觉得这一切，都像是虚假的。

远去的成为真实，面前的成为虚假。到底哪个才是他应当归属的地方，他竟然也不知道了。

所以他也只是在恢复神智了过后，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平静地唤出两个亲近而陌生的称呼。

“爸爸，妈妈。”

-未完待续 明日41～44章-

明日预告

最后一支烟燃尽，李泽言也从回忆走到了现实。白起临别时的嘱咐，让他意识到如今肩上的重任，比十七年前还要更重。

与她的重逢，成为第一个同眠的夜晚。清晨的朦胧中，误以为仍在梦里的他肆意拥吻怀中的女孩，却在亲醒时分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三十九

这难道是针对他和她设下的一个局！？

可是为什么？这一切都太过巧合，巧合得如此针对。

李泽言越细想，越觉得心头不安。有什么人会根据他的逃亡计划，设这样一个局？

知道他会这么逃离孤儿院的，除了她和孩子们之外，还有……

那个坐在轮椅上弹琴的人。

没错，一定是他。

李泽言皱起了眉。这条逃生路线就是他告诉自己的，如今又给自己设个局，是什么意思？

这逃生路线不会有假，想抓他也不必用这种手段，这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呢？

李泽言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却又无法抓住，只能接着从电梯间向上爬去。

呲啦一声巨响，率先到达顶楼的孩子将铁门扳开，他们互相拉扯着上了顶层。

李泽言和她也被拉了上来。他立刻暂停了时间，带领孩子们向楼梯间出口跑去。

那里的确已经站上了雇佣兵，可惜他们都被暂停了。李泽言算了算自己剩余的精力能使用的Evol，最多还可以再暂停两到三分钟时间。

他冲到楼梯间的尽头，一把掀开那里的天花板。

阴云密布的天空，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他知道，他们就要出去了。

忽然，一只小手将他拉住。他转过身，她苍白的小脸和颤抖的嘴唇近在咫尺。

她看向外面的天空，眼里翻涌着恐惧。李泽言率先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外面没有人。

“怎么了？”刚刚在里面那么危险的情况下都没有害怕，还冷静地帮他分析，这会是怎么了？

她颤抖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惊恐地望着那一方天空，仿佛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害怕？”

他上前搂住她，柔声道：“别害怕，我看过了，上面没有人。从这里上去，我们就能出去了。”

他笑了笑，道：“你刚刚表现得一直都很好。现在，就交给我吧。”

他搂着她向上走，却发现她仍不肯挪动脚步。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之前是我相信你，才能带着大家逃出错误的楼层。这一次，换你相信我，我们一起离开这，好不好？”

身后是伙伴们希冀的眼神，眼前是他急切的期盼。她缓缓垂眸，轻轻点头。

有些事，一旦预见，就不可逆转。他说过，这便是看见未来的代价。

可如果这代价……是他呢？

她被他拥着，走出了楼梯。

阴沉的天空与孤儿院里没什么不同。只是这里的背后，是孤儿院的外墙。在那个范围以外，他们是自由的。

“快，快点！我时间不多了，你们快出来！出来之后，分散开跑，用你们一切可以逃跑的Evol离开这里！”

李泽言没有带着她首先逃走。他至今都记得NO.150在大门口迟迟不走，最后为救他而死的场景。

这个时候他不能走。

“帮我把她带走可以吗？”他拉住其中一个拥有超越速度Evol的少年道。

那少年刚要点头，她却忽然提高声音道：“不！”

时间仍在静止，却也在流逝。孩子们向撒进天幕的流星，肆意地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那少年看着他，又看了看她，转身牵起了她的手。

“放开我！我要和哥哥在一起！他不走，我也不走！”

她被少年拽着离开，眼里噙满泪水，一路哭喊着。

李泽言目送着她被带走，嘴角勾起一抹不知是欣慰，还是酸楚的笑。

她已经走了。他的任务完成了。

其他人，他量力而行。这其他人当中，也包括他自己。

他自己甚至在这所有其他人之后。

当最后一个孩子从里面钻出时，李泽言仍在苦苦支撑着他的时间领域。孤儿院的楼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闪过一道白色。

能多一分钟，甚至一秒钟也好。让他们跑得更远一些，他的价值也就体现得足够了。

一个只拥有守护力量的Evol，是不是已经做到了它的使命呢？

“呵呵。”

一声冷笑，像惊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开。他分不清远近，辨不清方位，只觉得那声音如同一道晴天霹雳，震得他浑身发凉。

他暂停了时间，那是谁在笑？

阴暗的天空忽然被一道刺眼的白光照亮。天地如同被白刃劈开，带着尖锐的冷风，向他背后刺来。

李泽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脑中闪过的，是曾经听到过的一个人。

黑天鹅内部的Evoler。唯一得到伪皇后基因强化，将弱电场力变为雷电，具有强大战斗力的Evoler。

就是他。那个坐在轮椅上，用琴音把自己引到这里，然后设下这个局的人。

原来他的目标，就是自己。

“哥哥！”

一个比晴天霹雳更加令他心惊的声音钻入他耳中。

“别过来！”

被白光刺得什么都看不到的李泽言，只能绝望地对着空气大喊。

娇小的身躯猛地扑到他身上，将强弩之末的他撞到在地。

混乱中他听见了她的惨哼声，以及娇躯猛然的震颤。白光就落在他身前，本来该打在他的胸口，如今却是她的后背的地方。

他睁大了眼睛，却只能看见一片白炽。探手向她背后摸去，却触到了温热的液体。

咚的一声，心脏仿佛从心口跳了出来，便再也没有了之后的跳动。

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空了。不只是心跳而已。

她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会准确地扑在他怀里，挡住那道雷电？

李泽言想起了她在临近出口时忽然的恐惧。她一定是看到了那道雷会劈向他，才不愿出来的吧。

她宁可和他一起被抓住，一起送上手术台，也不想看见自己安全地离开，而让他来承受灾难吗？

“傻孩子……”

李泽言笑了，空洞的双眼却流出了眼泪。

他说过，看见的未来不可逆转，因为这是预知的代价。他却没想过，因为这预见的代价是他，她便宁肯以命去换这场变数。

视力渐渐恢复了。她苍白如纸的脸，被血染红的衣裙，气若游丝的呼吸，通过他的双眼，成百上千倍地放大他的内疚和愤怒。

他抱起她，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时间暂停已经消失了，却不代表Evol也跟着停止。

从地下钻出来了许多人。雇佣兵，白大褂，甚至是孤儿院的负责人。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黑衣人。

可李泽言的眼里却没有这些人。他刚刚仰起头，如剑一般锐利的目光直指向孤儿院的楼顶。

那里有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看不出年龄，也看不清长相。但他那副清冷无波的气度，即便是在百米之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

四周的光晕开始扭曲，带着不稳定的吸扯力，如同小型的黑洞，将空气碾压得失去色彩。

“这、这是！？”负责人惊呼道。

“你们不该伤害她。”

他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面前的异象忽然放大，带动着身前几十号人站立不稳。

“这不是时间暂停，这是进化了的Evol！”负责人指向李泽言怀中的女孩，大喊道：“国王说得没错，那女孩就是QUEEN，是真正的QUEEN！”

楼顶的男人忽然朝天一指，如同天神降临一般，乌云中飞射出几道闪电，朝着李泽言砸去。

砰的一声，闪电的光晕在他面前卷集扭曲，被吸入那些奇异的黑洞当中。一连几道闪电，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被扭动的黑暗吞噬。

“哼。”

冷哼声中，劈裂天幕的闪电如同白炽色的光柱，朝着地面上的少年重重地砸去。少年眉头紧锁，双眼如同黑洞般幽深难明，连闪电也不能在他眼中映出光芒。

众人急忙连退几步，却也还是险些落在了闪电的范围之内。一阵噼啪巨响过后，电光逐渐减弱，消失。

少年仍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搂着他珍爱的女孩。片刻之后，他的身体轻轻晃了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围观的人终于松了口气。他毕竟刚被QUEEN进化，能力不稳定，不能和那位国王相比。

“这么说来，他也算是国王？”一个从总部来的黑衣人向负责人问道。

“应该是吧。”负责人点点头。

“即便是真正的QUEEN，在我们的理论中能得到她进化的Evoler也是少之又少。但凡具备这种条件的，在我们的体系里都可以称为KING。”

“要不是他刚刚进化还不稳定，只怕国王就遇到对手了。”黑衣人笑道。

“更何况，进化他的是真正的QUEEN。比我们的伪皇后和伪国王都要强啊。”负责人感慨道。

李泽言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鲜血顺着嘴角越淌越多，顺着下颌滴落，染上了她的衣裙。黑衣人走上前，一掌劈在他后脑上。他闷哼一声，软倒在地。黑衣人轻而易举地从他手里将女孩抱了过来。

-未完待续-

点图片进来看哈

我想了半天，觉得这个作品构架有点复杂，写长篇可能会被官方打脸，干脆全写成小短篇，也比较好开脑洞。可能会写成一个短篇集，先把flag立在这里😂

至于小短篇嘛，那就长度不限想咋写就咋写了。好久没有这么自由过了😂😂😂前期没粮大家都饿，试水短篇大家就当笑话看看吧，后期有更多大大的好作品出来了就不会饿了😂😂😂

最后那个符号表示以后李泽言篇都会在这个基础上进行续作，未完待续哈～

刚刚开坑，从没写过现代梗，写得不好求谅解😂三千字小短篇不成敬意，希望李总大富大贵然后分我点😂

三十八

咚！

一声闷响，砸得整层楼都像在摇晃。

李泽言手腕都发麻了，门锁却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

“哥哥？”她在门后唤道。

李泽言满头大汗，背后还有一身冷汗。已经过去三分钟了，身后的孩子们都在帮他，可是门还是没有开。雇佣兵的身上也没有钥匙，根本无从下手。

“有没有转移质量或者力度的Evol能来帮下忙？”李泽言心急如焚地道。

孩子们纷纷摇头，表示无能为力。除了帮他踹门，也没有别的忙能帮得上。李泽言恨恨地将手里的枪摔在门上，颓然跌坐在地。

孩子们在四周看着他，大气也不敢出。好在他的时间暂停现在很稳定，几乎不会受到情绪的影响。

一声微弱得几不可闻的轻响从门缝里传出。李泽言和孩子们同时一震。

“哥哥……门框上好像出现裂缝了……”她在对面道。

李泽言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你离门远一点。”他说道。

“嗯，好了。”她在里面回答。

李泽言向周围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点点头。几个人同时向上踹了一脚。

砰然巨响声中，门连着门框倒在了地上。

“哥哥！”

她大喊一声，扑进他怀里。

“走！”李泽言抱起她，带着伙伴们朝楼后的那口井跑去。

孩子们吊着绳子，一个个地下了井。李泽言最后下去，在盖上井盖的瞬间，他开启了时间。

等他跑到顶楼，应该就又恢复了一些力量，可以暂停五到七分钟左右。现在，就先这么跑吧。

“追兵可能很快就会来，大家跟紧我！”

李泽言拉着她，带领一众孩子跑进了下水通道。

顺利的找到了那扇门，他将门推开，跑了进去。

打开地下孤儿院的开关，李泽言忽然猛地一怔。

“怎么了，大哥哥？”

后面的孩子撞在了他身上，险些一连串扑上来把他压倒。

“这、这是……”

李泽言看着两侧办公室的门牌。

“哥哥……你说这里和孤儿院一模一样，可是这层楼，好像不是一楼啊……”她拉着他的胳膊，轻轻地道。

孩子们往里看去，这层楼他们从未见过，也绝对不是孤儿院的一楼。

李泽言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因为这里是孤儿院的顶楼。他住的房间和其他人的办公室，就在这一层。

怎么会一进来就是顶层呢？那出口……

李泽言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跟着我走。”

他硬着头皮，带领孩子们走了进去。

没错，他不可能认错。这里绝对是孤儿院的顶层。他一路跑到平时能掀开天花板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变成了向上走的楼梯。

孤儿院的顶层……上面不是天台吗？

可这里看上去，像是还有一层在上面。

感受到李泽言掌心的冷汗，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向他露出一个微笑。

别害怕，我们都在陪着你。

李泽言向背后的伙伴们望去。他们眼里也是信任和鼓励的光芒。

不管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迷失方向，他们的信任都是李泽言最大的动力。

他紧了紧握住她的手，迈步朝上走去。

走到这一层，不只李泽言，不少身后的孩子也发出了惊呼。

这里是孤儿院顶层的楼下，也就是倒数第二层。在这里变成了正数第二层。

难道这个孤儿院……

忽然之间倒过来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走出顶层到达了天台，那要走出这里，岂不是从顶层倒着走回一层……

那走完一层之后，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他们真的是在往上走吗？

李泽言带着他们跑过倒数第二层，上了楼。这一次，惊呼的孩子更多了。

李泽言的额角淌下了汗滴。这里是倒数第三层。他们真的是在倒着爬孤儿院的楼层。

这一下，李泽言对自己产生怀疑了。身后的孩子们也发出了惊疑的呼声。

“再……再走一层……试试看。”

李泽言转过头去，有些心虚地向伙伴们道。他们虽然越来越怀疑，在这种地方却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李泽言又带他们往上爬了一层。在这一层的走廊尽头，是他与她的宿舍。

“哥哥……”

感受到李泽言的颤抖和身后孩子们不安的议论，她回握住他，轻拍着他的后背。

“哥哥，别慌。我们去宿舍那边找找线索，看看这里出了什么问题？”

她知道一定是这里的结构发生了巨变，才使得李泽言如此慌张，以至于找不到方向。李泽言僵硬地点点头，带着她朝宿舍的方向而去。

“你们紧跟着我，千万不要脱队。这里的情况很复杂，万一出事，我暂停时间也救不了离队的人。”

李泽言适时地提高声调向伙伴们喊道。他们虽然已经十分惊慌，却也还是跟在他身后片刻不离。这或许就是领导者的力量吧。

他和她来到了他们的宿舍。

“哥哥，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奇怪？”她问道。

“当然，这里的楼层颠倒了。”李泽言道。

“不，不只是这样。”她轻轻摇头，推门走了进去。那个房间里摆着一架钢琴，和他们的宿舍一模一样。

但也就在这一样之中，李泽言感到了一丝不同。一种极其别扭，却又说不出来的异常感。

“哥哥，孤儿院的办公室和宿舍门都很对称，所以在走廊上，你们都没发现。”她认真地道。

“但是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那些门牌号码，似乎和我印象中的孤儿院号码并不相同。直到我找到了我们的宿舍。哥哥，你看，这宿舍的床位和我们的宿舍是反的。我们进门的方向也是反的。”

李泽言猛地一震，瞪大眼睛看向她。

没错，没错！这就是他别扭感的来源。

他被惊慌打乱了阵脚，觉得这里一切都与他认知中的不同，于是把宿舍方向反过来这件事也当作了异常情况处理。

这是异常情况，却不是没有规律。

“所以说，现在这栋楼，不只是楼层颠倒，连整座楼都被镜像翻转了！？”李泽言惊呼道。

她轻轻点头，走到钢琴前，翻开了琴盖。手指落在琴键上，她用单音弹出了他们最熟悉的那首曲调。

“别弹，追兵会找来的。”李泽言上前，按住她的小手。

她轻轻摇头，道：“哥哥，你没觉得不对么？整座楼都反过来了，为什么我按照正常的弹法来弹钢琴，音却还是正确的呢？”

李泽言愣住了。对啊，整座楼都反了，为什么钢琴没有反过来呢？

“所以……这钢琴有蹊跷？”李泽言皱起了眉。

她轻轻点头，道：“哥哥，和我弹琴吧。就弹那首我们最熟悉的曲子。”

“可是……”李泽言看了看门口心急如焚的伙伴们。

她拉了拉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双眼，俏皮地眨眨眼。

“相信我，哥哥。”

李泽言愣了片刻，便立刻坐下来，与她一起把手放在琴键上。

她说过，她的Evol是预知。只要是她看见的，都是未来。

所以，他应该，也必须相信她。

既然这个世界都颠倒了，只有一样东西还是原样。那么想回到正常秩序的世界，它即是钥匙。

两个人在伙伴们的注目礼下完成了这首曲子。

她轻轻睁开眼，道：“哥哥，我们该走了。”

她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

“快着点，别让他们跑了！赶紧追！”

李泽言大吃一惊，道：“快走！”

众人被他带领着奔向楼梯间，却迎面撞上了雇佣兵。

“靠，果然是这小子带的头！我早说他不是个好鸟，绝不可能帮黑天鹅干事！”

“毙了他，等他发动Evol就没机会了！”

砰砰几声枪响，突然在空气中静止。李泽言站在原地，停在空中的子弹就在他向前张开的手掌前几厘米的位置。

太险了。如果他反应再慢一点，可能不只是他，所有人都会遭殃。在如此狭小的范围内扫射的话，结果可想而知。

“楼梯间不能走了，他们肯定已经全面封锁了楼梯间！还有哪可以上去……”

李泽言站在这几颗子弹前，紧急地思索着。

“大哥哥，走电梯间！孤儿院的电梯间是老式的，铁门可以扳开，我们可以顺着那爬上去！”

李泽言看了一眼人群中说话的孩子，道：“好，那就走那边！”

众人奔向电梯间，将铁门扳开，顺着电梯的吊绳和两边的钢架向上爬去。

“来，手给我！”李泽言拉住她，一把将她拉入怀里，让她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腿跨在他腰上，由他带着她向上爬去。

“哥哥，我重吗？你会不会累？”她在他耳边担忧地问道。

“不会。放心交给我吧。”李泽言承担着两个人的重量，自然会累，但要救她出去的信念稳稳地支持着他。

顺着电梯间向上爬了一层。李泽言趴在电梯门上向外看去。

“啊，这是我们刚刚走过的那一层！”他惊呼道。

终于正确了。这座地下孤儿院的终于没有再镜面和颠倒了。

所以刚刚那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通过钢琴才能回到正确的世界？

还有，雇佣兵似乎没有遇到和他们一样的困扰，而且自从进入楼之后就没有遇到过雇佣兵，直到弹完琴，他们就忽然出现？

难道……那个像结界一样的颠倒世界，是针对Evoler的一个陷阱？那又为什么会让他们解开？

该不会是……

李泽言一震，不敢再多做停留，接着往上爬去。

-未完待续 下午39、40章-

三十五

“哥哥……！”

深夜，她看着李泽言用偷来的钥匙打开门，怔怔地站在门口，低头看着她。

“哥哥，你回来了？”

她见他不动，替他把钥匙放回去，拉着他进了门。

“哥哥，我看到你今天会回来，就一直等你到这会了。你看，我的Evol是不是增强了？”

她笑着抱了抱他，却发现他仍然在看着自己发愣。她也收起笑容，担忧地凝望着他。

“哥哥，你……嗯！”

他突然一把将她抱住，双腿一瞬间失去了力气，带着她摔倒在地。

他紧紧搂着她，颤抖着在她耳边道：“我一定要带你走……一定要带你走……不能留在这……不能留在这……”

“哥哥？”她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慰着陷入恐慌的他。

李泽言的瞳孔在黑暗中紧缩着，脑中闪过的是这几天在总部看到的画面。

孩子们被放浸满液体的实验池里，身上插着针管，注入伪皇后基因。Evol发生变化之后，他们失控地挣扎着，在封闭的玻璃缸里四处踢打，甚至用头撞向缸壁，把溶液染成一片淡红色……

然后失去意识，瘫软在池底。

有的还能醒过来，有的，就再也不会睁眼了。醒过来的，多半不是疯，就是傻，总之，也都废了。

“处理掉吧。”这是他这几天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这些孩子的尸体，或是即将成为尸体的孩子，就这样被拖离手术台，然后在解剖中发挥了他们最后的作用。

无一例外，他们全都失败了。伪皇后基因的成功率几乎不到百万分之一，而听说整个黑天鹅当中，也只有一个Evoler内部成员尝试成功了而已。

李泽言知道，如果自己一直留在黑天鹅，总有一天也会和那个人一样，被迫冒死尝试的。只不过，他的期限比这些试验品要长得多，他还有挣扎的机会。

可是她没有。

李泽言看着那些孩子在手术台上痛苦挣扎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她的小脸。他不敢想象她被运到这里后的一幕，更不敢想象……

她也被浸在外面那些玻璃缸里，成为尸体中的一员。

“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我发誓……绝不会让你落进他们手里……”他抱得很紧，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她却没有出声。

她已经猜到他变成这样的原因了。一定是在那里看到了伙伴们的遭遇，才会吓成这样的。

“我知道的……我相信哥哥。”她柔声道。

还有两个月。李泽言在心里默默算道。

还有两个月，她就要和下一批孩子一起，被运送到总部了。他不会让这一幕发生，他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哪怕是赌上他的性命。

“我把你的情况反映给了总部。总部让你在我这先呆够一年，看会点东西之后再去专家那里学习。他们都是世界顶尖级的科学家，不用担心教不好你。以你的脑子和天资，将来肯定是黑天鹅的骨干力量。”

一个星期后的清晨，负责人在他屋里和他一起吃早饭的时候这样对他说道。

李泽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由于他在负责人面前表现得一直都不错，因此给他留下的印象很好，对总部那边反馈的考察报告也不错，已经有总部的专家看中他这个好苗子了。

但李泽言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呆够一年。一年以后，只会有两种结果：第一，他带着她逃走了，远远离开了这个地方；第二，他们俩都已经死在这了。

“最近孤儿院里面出了个事，你知道么？”负责人忽然道。李泽言轻轻摇了摇头。

“有低楼层的孩子说，他们在晚上听到了钢琴声。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雇佣兵们说没听到，我们也没听到。”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Evoler是要比常人敏感得多，所以可以听见我们听不见的声音，我们也相信确实有这个声音。可到底是哪来的，就不知道了，怎么想都觉得很诡异。”

李泽言轻轻把筷子放到了桌上。

“是想让我去查查吗？”

负责人看向他，嘴里噙着笑。

“你如果愿意，那当然更好。我会派雇佣兵保护你的。”

李泽言瞥了他一眼，道：“不用，遇到危险我会暂停时间跑掉的。当然，如果是要监视我的话，你可以尽管派人。”

负责人笑了笑，道：“我相信你，没必要派人监视。那你就小心一些，我等着看你调查的结果了。”

傍晚，他来到了她的房间。这次他是光明正大地进去的，有雇佣兵给他开门，并且给了他一个小时的见面时间。

他也不是每天都来找她，上次见面就是五天前的事。那负责人说钢琴声是最近出来的，那应该有三天左右了。

“我也听到那个声音了。哥哥，我听不出来是哪里传出来的，但是……我觉得我看到了。”她低声道。

“你看到了？在哪？”他问道。

 她看了一眼门口。雇佣兵才不稀罕听他们的悄悄话，早就站在远处了。

“我看到那是一个很昏暗的地方，墙面上冒着一些青苔，还隐隐有水流声。就在那里面，一个人坐在轮椅上，面前有一架钢琴。但是那里看着让人很不舒服。像一个……像一个……”

她犹豫着，形容不出那种感觉。李泽言暗想，这周围也没有河流，哪里会有水声呢？

要说起水的话，如果不在这周围看得到的地方，那就只能是……

“你觉得那个地方像什么？”李泽言追问道。

她摇摇头，仍然想不出合适的词语。

“是不是像地牢？”李泽言的眼里亮起了光。

“地牢……！对！就是像个地牢！潮湿、阴暗，还有水声……！”她重重地点点头。

“我觉得我可能知道在哪了。”李泽言露出一丝微笑。“现在，我只需要等他的琴声，就能找到他。”

“嗯！”她鼓励地点点头，握住他的手。

没有河流，就只能是地下水。声音不远，那就应该是在孤儿院的范围内。

难道这孤儿院下面还别有洞天么？

“哥哥，哥哥你听！”

她忽然拉了拉他的手。李泽言轻轻闭上眼，一阵微弱的琴声从四面传来。

奇怪，这琴声虽弱，听上去却并不远。而且像是就在这房屋中回荡，令人找不到方向。

李泽言轻轻皱了皱眉，尝试着暂停时间去寻找突破。

时间停止了，琴声却在继续。

李泽言的瞳孔猛地收缩。

“Evoler！”他们同时大喊道。

“难道这个地方还有别的Evoler？而且，不在孤儿院的宿舍里？”李泽言皱起了眉头。

“哥哥，我们去找他吧！”她说道。

李泽言缓缓摇头，道：“你别去，我去就好。只不过现在这琴音的位置……”

他环顾四周，空旷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琴音微弱，却像就在房间里。这到底是……

李泽言忽然起身，跑到屋角露在墙外的水管处。

“你来听！”他向她招了招手。她跑了过去，两个人将耳朵贴在水管上。

“啊，水管里的琴声好大！”她惊呼道。

李泽言道：“我们之所以找不到琴声的方向，就是因为它是从房间里的水管传来的。现在看来，我只要能找到地下水联通水管的位置，应该就能找到琴音的来源。”

李泽言拉着她坐回去，道：“不管这个Evoler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在那里，我都必须得把他找出来。你就在这乖乖等我，我保证天亮之前回来。”

“哥哥，你要小心。”她担忧地道。

“嗯，放心吧。”

李泽言抱了抱她，起身走出屋子。

“走吧，我们去找人。”

他向雇佣兵点点头，向楼外走去。

“你真的确定你要从这下去？”

雇佣兵搬开孤儿院后的井盖，犹豫地问道。

“不然呢？难道走下水道？”李泽言瞥了他一眼，把井绳拴在了腰上。

“虽然这个枯井里没水，可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你要是怕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就留在这等我。”

“不是，你怎么知道从这里可以找到人？”雇佣兵疑惑地道。

李泽言看向面前的井口。

“这里是全孤儿院声音最大的一处井口，你听不到而已。好了，我要下去了，等我落地，会松开绳子，继续往前走。若是遇到什么事情，我会及时返回并拉动绳子的。那个时候，你就把我提上来。”

李泽言将绳子在身上拴好，让雇佣兵慢慢把他放下去。还好，这里的管道虽然和孤儿院联通，却没有水，不然他不保证会不会在里面吐出来。

脚下触到地面，他将腰上的绳子松开，走进了干涸的地下通道。

-未完再续-

三十四

“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要运一批Evoler过去，从NO.176到NO.200号的。你也跟我一起去，到总部看看吧。”

姓苟的负责人看着李泽言穿好衣服走下床，对他说道。

“总部？”李泽言看向他。

“就是你们的第二实验场吗？”

“是。”

李泽言不语，跟着负责人走了出去。

这是李泽言在这里的第八个月。他的伤已经快好全了，之所以比预计的晚了一个月，是因为他常常偷跑去看他的小女孩，还要躲避开眼线回到房间。

连回房都要等着送早饭的人开门的瞬间，把时间暂停了钻进门去，这可费了他不少功夫。

上个月里，李泽言的伤刚好得差不多，就主动提出要来帮忙。负责人想他是个孩子，肯定是给自己打怕了，所以前来主动请缨，心里也很高兴，就让他在手术室里旁观。

那是他最生不如死的一个月。他不但要看着这些实验员给孩子们抽血、扎针、体检，还要听他们恐惧的哭喊，和他们挣扎时实验室里暴力的场景。

尤其是这些孩子当中还有她。她比他们更害怕扎针，但是每当看见李泽言就站在角落里，惨白着脸看她受难，她还会向他露出微笑，以此安慰。

她不知道这只会让他更心疼。

他一边看，负责人还会一边给他洗脑。他渐渐了解到了一些关于黑天鹅内部的事情。

黑天鹅是以研究超人类进化为目的而成立的组织。黑天鹅的前身是英国的一位科学家，在几年前，他对自己发现的Evoler进行了抓捕和活体解剖实验，发现了他们异于常人的基因表达。

后来由于实验涉及违法和反人类目的，这名科学家被判处了无期徒刑，其研究成果被世界基因组织列为了永久性机密文件。

李泽言听到这里时就已经隐隐猜到了，他的成果成为了永久性机密文件而非被销毁，这就说明，哪怕他的动机再不良，这也是一项有利于人类发展的研究。所以，在对于这份成果的处置上，一定有举足轻重的人物对其进行了保护，才使得其没有被当即销毁。

就如同这个人，只是被关起来，而未执行死刑。只要没有彻底毁灭，就一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BLACK SWAN，黑天鹅组织，就这样在他的研究基础上诞生了。没人敢去追问它的成立基础，因为这有可能引起法律、政治和经济多方面的动荡。至少现在，它仍处于黑暗之中。

BLACK SWAN计划，又名完美人类基因改造计划，就是以Evoler的基因为基础，通过对正常人类基因进行改造，使其成为Evoler，带来一场人类进化的变革。

李泽言总算是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抓来这么多Evoler作为试验品，却又好像并不太在意他们的稀有性，甚至不管他们死活了。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段基因而已。并非Evoler的活体。如果他们愿意，这件孤儿院里的所有就算即刻变为尸体，对他们的研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李泽言背上升起一股寒意。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他问道。

负责人笑了笑。

“因为现在实验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原有的Evol由于能力有限，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进化，对人类来说还是太慢了。”

“所以你们开辟了第二实验场，把Evoler的活体送往那里，用你说的……伪皇后基因进行刺激，从而获得强化？”李泽言试探着问道。

“没错，你很聪明。”负责人笑道。

李泽言轻轻点头。

“那为什么不一次把他们全送去强化，而是分批进行实验呢？”

负责人无奈地道：“因为伪皇后基因毕竟是伪皇后，不是真正的皇后。它的强化效果非常不稳定，没有得到强化都算是程度轻的了。有些人注射了伪皇后基因之后，要么精神疯癫，要么Evol不能适应，直接死亡。成功率太低了，无法一次进行大量实验。只能通过一次次地失败，不断改进这方面的研究方法。”

“那真正的皇后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李泽言问道。

负责人道：“在总部专家的猜想当中，真正的皇后基因，很可能不需要刻意的注射和植入，就可以对身边的Evoler产生影响，潜移默化地进行强化。当然了，皇后的存在只是一种假说，还有一部分专家甚至猜想，皇后可能具有觉醒人类Evoler的能力。这个就太玄了，反正我不太相信。”

“那么，皇后自己有没有Evol呢？”李泽言接着问道。

负责人道：“皇后能够唤醒和增强别人的Evol已经是很强大的技能了，你还想让它有点别的什么？当然了，也有可能会有吧，不过皇后的实例现在一个都没有，所以这方面的研究也无法下定结论。”

李泽言想起第一天来到孤儿院时曾听一个白大褂猜想说，恋语市最近连续觉醒了很多个Evoler，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在激发他们？他又想起，自己也是在救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Evoler的。

她早就被实验员发现是Evoler，却迟迟没有显现出自己的Evol。那么，她会不会，就是负责人口中所说的……

李泽言摇摇头。那毕竟是猜想，连疯子科学家都没有证实，他最好还是不要想得太多。而且，他一点也不希望她是所谓的皇后，否则她一定会遭遇比其他人更可怕的实验。

“嘿，在想什么呢？上车了。”

李泽言被负责人拍了拍，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到了卡车前。身旁的Evoler们被带进了卡车，他、负责人和雇佣兵也坐了进去。

一路沉默无言。他看着自己身边的孩子，有些比他大，有些比他小。等待他们的前路都是未知的，李泽言也不知道总部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他们要面临的实验是什么样子。

他只知道，他们的未来，凶多吉少。就算能成功，也会不断地拿去做跟进的实验。

李泽言低下头，为自己无法救他们而感到愧疚难耐。

漫长的车程之后，卡车停了下来。车后的帘子被掀开，Evoler全都被赶下了车。

李泽言跟着负责人一起跳下了车。黑天鹅总部坐落在一座深山里，他刚刚有暗自算过时间，开到这里大概需要四个小时。想必是离恋语市郊外很远的深山老林了。

总部的大门开在深山的阴面，幽深得像个隧道。李泽言觉得这种场景很像科幻电影里才能见到的。总部的研究员从里面走出来接应他们，带领他们走进了大门。

在黑暗的隧道里穿行了大约十分钟，眼前忽然亮起了蓝色的光。就快到尽头了。

踏出尽头的瞬间，李泽言怔在了原地，张大的嘴无声地惊呼。

这里仿佛是掏空了整座山体修建的研究所，大得望不到边。里面各色的灯光和仪器真的像是科幻电影的道具。

而最让他恐惧的，是从入口处一直排向研究所另一边，几排注满液体的圆形玻璃缸。

诡异的淡绿色液体，像是有生命一般缓缓上浮着气泡。在扭曲的光晕中，李泽言看到的，是人体。

整整数排，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彼端。

李泽言看到这些沉睡在玻璃缸里的人中有一些发色偏淡，轮廓很深的人。他们显然不是在这边找到的。

只有一个解释了。BLACK SWAN，黑天鹅，已经将它的巢穴，完全从英国转移到了这里。他们发现的所有Evoler，也都在这里。

“别看了，都是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负责人推了他一把，让他跟着自己和一众Evoler往另一边走。

“……死人？”李泽言抬头看向他。

死人为什么要泡在这里面？尸体不是应该解剖，然后处理么？

“这些尸体都已经被解剖过了，内脏是空的。有一些被肢解过，重新缝合了而已。Evoler毕竟是稀有的，即便是尸体也不能随便丢掉，留在这里做成标本，也有研究价值。更何况，随着科学发展，能从他们身上挖掘的东西，只会更多。”

负责人平静地向他解释着。李泽言却霎时间脸色惨白，险些控制不住地呕吐出来。

这些人……真的不是疯子么？

Evoler也是人类，甚至是比他们更先进的人类，为什么在他们面前，反而变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拥有强大力量的善良的人，却被拥有邪恶念头的弱小的人击败了。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李泽言看着这一排排的尸体，又看了看面前这些即将被用于第二实验场的孩子们。

他们很快也会变成那样了。

李泽言走在他们身后，沉痛地闭上眼睛。

-未完待续 晚上35、36章-

三十二

啪！

李泽言再一次摔倒在地。胸前的剧痛几乎让他窒息。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被父母亲打过。因为和孩子接触得少，也没和人打过架。虽然学习过格斗和防身术，教练也不可能真的打他。

他从小到大挨的打，全在这半年之内。而今天一天打在他身上的鞭子数，又比之前训练的时候加起来还要多两三倍。

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摔倒在地上了。身上的衣服几乎全裂了，露出浑身皮开肉绽的伤口。他就像是在血水里浸过一回，破碎的白衣服被尽数染红。

他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了。他才被抽过血，又透支了意念力。现在还在这里被折磨成这样。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身上的疼痛由极致的难忍直到麻木。他的头歪在地上，血从鼻腔和嘴角里蔓延出来，没有一刻止住。

意识在离他远去，曾经幸福生活的回忆好像是前世的事情。今生所有的记忆，就只有无数的苦难，还有……

那个女孩的眼泪。

“哥哥！”

她遥远的声音在哭喊着。她模糊的面容在自己眼前晃动。李泽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剧烈的疼痛便又将他的手砸向地面。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连最后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他？

李泽言缓缓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落，无声地滴落在地上。

“哥哥——！”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想要冲上前去抱住他，却又被人拽了回去，扔在地上。

“看到了？以后谁再想有逃跑的念头，就是这个下场。”

负责人收起鞭子，有些可惜地看向他。

“难得是个好苗子，没想到连抽血这一关都过不了。如今打成这样，多半是用不成了。”

他摇摇头，从他身上跨过去，走向孩子们，高大的阴影遮住他们头顶的灯光。孩子们还在为刚刚暴力的场景而发抖。

“打他是为了给你们一个警告，要你们知道有此想法的下场。接下来，才是你们的惩罚。”

周围雇佣兵们纷纷举起了鞭子。

“你们毕竟是领头人的追随者，还是感受一下他的痛苦，证明你们曾经还是同伴吧。”

几百个孩子，被几十条鞭子抽得抱头逃窜，却怎样也跑不出雇佣兵的人墙。刚要从他们臂下钻出，就被狠狠一脚踹了回去。

一时间鞭声和哭喊声子响成一团，昏暗的剧场仿佛正在上演一出人间地狱般的惨剧。

她抬手捂着头，手臂上已经被打出了数道伤痕。含着泪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倒在血泊中的他，生怕离开片刻，他的呼吸就会停止。

忽然，他的手轻轻颤了颤，无法聚焦的眼神缓缓落在了她身上。那仿佛是他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换来的凝视。也正在这时，一道鞭影从她身后落下，将她砸倒在地。

他无神的瞳孔微微一缩，手指的颤动也越来越明显。在模糊的场景里，她的身影却无比清晰，连同身上刺眼的血光，深深刻进他的眼瞳中。

“……我加入。”

虚弱的声音从他口中传来。站在他身旁看着这出惨剧的负责人忽然把手举起，所有雇佣兵同时停了下来。

“……我加入……我加入黑天鹅。”

李泽言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说着。

“不要再打他们……我加入黑天鹅。”

负责人笑了，摆了摆手，雇佣兵们将鞭子收了起来。

那人打他是做给孩子们看，打孩子们又何尝不是做给他看？不然也不会留他一口气了。

他知道这个人欣赏他，舍不得杀他。否则他昏迷在操场上后，那人就不会再让他醒来了。

他既然让自己活下来了，为何又要折磨他至此？折磨完他之后，为什么又不放过他们，还要当着自己的面打她？

这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李泽言从来没忘记过那个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发出的邀请。

只要你加入黑天鹅，我们会让你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成为最好的领导者。

既然硬闯的逃跑方式不可行，那就用用这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好。把这些孩子带回各自的宿舍去。”负责人一声令下，雇佣兵就将他们赶出了剧院。

他伸手，想要拉住她，却见她被人拉走，越走越远。握住他的，是另外一只大手，那个粘着他和无数Evoler的鲜血的手。

“欢迎加入黑天鹅。”

李泽言悬着的心一放，顿时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他浑身缠着绷带，手背上还在吊点滴。他费力地偏过头看了一周，发现这是个独立的房间，干净、亮堂，除了这张床，还有一个书桌和椅子。

这是哪？

他想坐起来，浑身却都在剧痛，逼迫着他躺好。

咔地一声，门开了，一个白大褂走了进来。正是将他逼入黑天鹅的负责人。

“你醒了？”

那人微笑着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吊瓶的滴速，搬了张椅子坐在他床旁。

“现在你已经是黑天鹅的一员了，所以我把你的宿舍搬到了这里。这的环境，应该比原来那个好得多吧？”

“我妹妹呢？”他立刻问道。

那人无奈地道：“她自然是还在原来的地方了。她是试验品，你却不是了。虽然我们还是要定期对你进行抽血和检查，但是我们会采用更专业和科学的方法，由总部派人来对你进行直接的保护性体检。”

“……”李泽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女孩流泪的样子，心头不禁一阵酸涩。

“我知道你很喜欢她。你可以定期去看看她，每次时间不要超过半小时就行了。”那人停了一下，接着道：“这已经是我职权范围内最大的宽限了，希望你理解。”

李泽言微微睁开眼，缓缓点点头。

既然局面已经无法扭转，能见她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需要的不是和她一起呆在那个阴暗的牢房里，而是靠自己混进黑天鹅的身份把她救出去。

经过上次的事件，李泽言已经不敢想把所有人救出去这种事了。但至少，她一定得离开，否则他做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我打你下手很重，你也知道是做给那些孩子看的。我呢，还是在这给你道个歉，为我自己这种暴力的行为向你说声对不起。”

“不用。”李泽言淡淡地拒绝道。

那人笑了笑，也不计较。

“你现在不是NO.221实验品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李泽言看了他一眼，别开了目光。那人知道他不肯说，笑道：“好吧好吧，不说也罢。我姓苟，你可以叫我苟叔。”

李泽言才不想用这种称呼叫他。别过脸去，更加不想理他了。

“好了，你好好养病吧。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好全。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地吊点滴和休息吧。我们给你注射的有葡萄糖，所以吃饭你暂时不需要，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来给你换吊瓶和拆取，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他们，也可以按铃。”

负责人说完，指了指他床头的按钮，就转身走出了。李泽言听见了钥匙转动锁门的声音。

他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不管是在哪里，他都始终是被监禁的。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李泽言头一次发现，只要她消失在他面前，他就会变得如此心急如焚。

不行，不能就这样被困在这里。他尝试着展开自己的时间领域，用来暂停时间。还好，领域的崩溃是暂时的，等他休养好了再次使用，是没有影响的。现在他依旧可以暂停时间，只是因为身上有伤，精神不振，用得不是十分顺利。

不过这也够了。只要他还没有失去他的Evol就行。

这样，他就还能见到她。

晚上九点。

一个白大褂来帮他拆吊瓶。李泽言问道：“请问，绷带、伤药和酒精，这个房间里有吗？”

那人点了点头，指了一下柜子。

“谢谢。”

他拆了吊瓶，将东西放在推车上走了出去，反手准备关门锁门。

也就在那一瞬间，时间静止了。

李泽言从床上翻下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从柜子里找出刚刚问的几样东西，然后从半掩好的门缝窜了出去。在他拐进楼梯间躲好的瞬间，时间再次开始了。

白大褂推着车进了那个嘎吱作响的老式电梯，消失在了这层楼。李泽言悄悄爬到窗台上看了看地形，知道自己是在孤儿院的顶楼，这一层楼都住的是黑天鹅的实验员。雇佣兵们住在底层的一楼，负责巡逻看守。中间的楼层全是被关押的Evoler，当然，现在这里只剩孩子了。

他抱着药，摸黑跑到了记忆中的楼层，在楼梯间等待着。过了大概半小时，巡夜的雇佣兵走进了走廊。他立刻暂停了时间冲出去，摸下他身上的钥匙，打开了走廊尽头的门。

开门的瞬间，他看见女孩就靠在正对门的墙边，正抬头呆呆地看着他。

-未完待续 下午33、34章-

三十一

“哥哥——！！！”

她大声哭喊着，飞奔到他面前。她再也顾不上时间是否还停止，顾不上那些雇佣军和白大褂已经发现了他们，举着枪朝他们奔来。

如果他不能和她一起走，她也不会走的。只有和他一起，她的生命才有意义。

她抱起他，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用小手抹掉他嘴角的血迹。

“哥哥……我不要丢下你逃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轻轻揉着他的发，在他耳边呢喃道。他已是意识朦胧，没有力气睁眼，只有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她紧贴着他的脸颊。

远处传来研究员的大喊：“是那小子使用了Evol帮他们逃走！”

“奶奶的！”雇佣军手里哐的一声，子弹上膛，“真是个祸害！”

几个脚步声朝这边快速奔来。还有端枪准备射击的声音。她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把奄奄一息的他紧紧抱在怀里。

“孩子，快跑！”

奔到面前的人大喊了一声。她抬起头，是从大门口跑向他们的NO.150中年人。

中年人一个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使出引力，把背后的雇佣兵摔倒，然后跑到他们面前，抱起他们往前冲去。

“把那小子毙了，只要他还在，这帮人随时都可能逃跑！”

不少跑到墙边的人也停下了脚步，躲在建筑物后寻找时机用Evol救他们。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这时候翻墙只会成为雇佣兵的活靶子。他们要么一起活，要么谁都别走。

砰的一枪，墙边的人群发出尖叫。抱着两个孩子的中年人震了震，脚下的步伐慢了下来。

“叔叔！”怀里的她惊恐地大叫道。

中年人笑了笑，咧开的嘴里溢出鲜血。

“你哥哥是个好孩子……一定要……保护好他……”

砰！又是一枪，中年人摔倒在地上，却把他们死死地护在身前。

“可怜的孩子……时间暂停，没有战斗力，用牺牲自己的代价来守护大家的力量……”

她看见鲜血从中年人的背后漫到了身前。“叔叔……”她颤声道。

“叔叔能帮你们做的……咳……只有这些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泽言被他抱在怀里，虽然一动不动，眼角的泪水却像断了线一样淌下。

“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砰的第三声枪响，打在他的背上。他瞬间失去了呼吸，倒在两个人身上。鲜血漫湿了他们的衣襟，留下可怖的斑痕。

“那小子昏过去了，怪不得这帮人不走。哼，靠着这么一个抽血都半死不活的小子逃跑，真是异想天开。”

雇佣兵把枪指到李泽言头上。她一把将他抱住，替他挡在枪口上。

“等等！别开枪！”

白大褂当中的总负责，也是曾经在主席台上讲话的那个，当即制止了举枪的人。在他身后，是刚被抓回来的大门口的Evoler，和用枪指着准备翻墙逃跑的人的雇佣兵。

“……他昏过去了。看这帮人跑的距离，可能暂停了有三到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他今年才十一岁，在抽血的虚弱状态下都能暂停这么长时间。这要是在战场上，三到五分钟远可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利了。这孩子天赋太高了，不能杀。”负责人说道。

“可这小子留着就是个祸害，他这能力太棘手了，只要他一暂停时间，我们根本留不住他。”雇佣兵不满地道。

“不会。”负责人摇摇头。“今天总部特别通知我提取他的血样上交，想必是已经发现了他Evol当中的一些事情。我猜，他这个能力不会如此十全十美，一定有缺陷。而且越强大的能力，缺陷就越致命，只等上交以后看总部下的结论是什么了。”

负责人扫了一眼墙边躲在建筑物后的Evoler，向雇佣兵道：“全部押送到孤儿院的小剧院里。我要亲自审问。那个被打死的，也随着门口那些一起移交总部处理。”

“是。”

NO.150死了，NO.171被带走了，李泽言又昏迷不醒。所有人像是一下子缺了主心骨，彻底失去了方向。

他们被押送到了孤儿院废弃已久的小剧院里，被扔在剧院后台的空地上，抱着团挨坐在一起。雇佣兵们腰里别着枪，手里拿着鞭子和电棍，凶神恶煞地俯视着他们。

她抱着李泽言坐在人群中，轻轻地用手擦掉他额头上的冷汗。她知道他还清醒着，只是使不上力气，没法睁眼。

过了一会，负责人也来了。他让人把大门关了，将后台的灯打开。刺眼的白炽灯照得他们睁不开眼。

“我第一天就告诉过你们，不要尝试逃跑，否则下场会很惨。黑天鹅把你们作为试验品养在这里半年，抽血体检和训练，好像没有做什么危及你们生命的事情吧？为什么要出此下策呢？”

他冷冷地俯视着鸦雀无声的人群。

“你们的Evoler是未经过强化的，根本挡不住雇佣兵的子弹。我很想知道，是谁给了你们勇气逃跑？把主事人叫出来。”

大家都没有说话。一死一走，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主事的现在人事不省，这种时候把留下来的李泽言供出去，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大家全都选择了沉默。”

“不说？”他从雇佣兵手里夺下一根鞭子，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所有人纷纷噤若寒蝉。

“下一次可就不会这么客气地打在地上了。鞭子不长眼，这么多雇佣兵一起打，落在你们身上的就不知道是几下了。说，是谁让你们逃跑的？”

她忽然放下李泽言，腾地一声站起来。

“150号的叔叔被你们打死了，171号的哥哥也被你们带走了。我哥哥现在昏得什么都不知道，你非要找个领头的人来打，那就是我吧！”

“哦？”负责人饶有兴趣地看向她。

“你爸爸妈妈和我提起过你，说你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没想到竟然这么倔。”

“我没有爸爸妈妈！”她提高了几分声音喊道，似乎是要让孤儿院里别处的两个人也听见。

负责人笑了笑，朝她招招手。

“那你过来吧。叔叔也是没有办法，必须要找一个领头人来受下惩罚，才能让大家乖乖听话。”

她浑身颤抖，却坚定地迈出了步子向前走去。负责人拿起鞭子，刚要打下，忽然从人群里窜出一个年轻女子，一把将她抱住。

“别打孩子，她一个小孩懂什么。牵头的人是我，你要打就打我吧。”那女人道。

负责人皱了皱眉，眼里隐隐燃起了几分怒火。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们这些大人在教唆吗？”

鞭梢指向人群，负责人道：“就凭一群小孩子，难道就能制定出逃生路线和计划了吗？如果没有你们这群不懂事的成年人教坏他们，他们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来人，把里面的成年人全部带出来，门口那辆车还没走，全部送上去。”

雇佣兵几步上前，将里面不到几十人的成年人全部拖出来，拽出了剧院。

只剩下孩子了。几百个孩子们无助地望着四周可怕的雇佣兵和愤怒的负责人，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好了，你过来。”负责人向她招招手。没有了大人，她也害怕了，忍着恐惧的眼泪走到负责人面前。

啪的一声，鞭子打在她肩上。她疼得浑身一缩，细嫩的肩膀上多了一道醒目的红痕。

啪！这一次，血痕出现在她的另一个肩头。她颤抖得更加厉害，身后的孩子连大气也不敢出，场上安静得只剩下鞭子带起的风声。

“……住手。”

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这时候显得格外响亮。这声音是意料之内的，负责人轻轻笑了笑，看向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的他。

“不关她的事，是我领头的。”李泽言平静地看着他道。

“叔叔是看到我踢了那个雇佣兵才想到带着大家一起逃跑的，之后每一次商量计划的时候我都在。侦察也是我去的，最后的逃跑也是我暂停的时间。”

李泽言慢慢走上前，指向身后的孩子们道：“他们也是听了我的教唆才跟着逃跑的。你要打，就打我一个。”

“好。”

话音还未落，一鞭子狠狠抽在他脸上，将用尽全力才能站好的他重重地砸倒在地。

“哥哥！”她扑到他身上，眼泪哗地一下流了出来。

“你让开。我不是你哥哥，他要打的是我，我和你没关系。”

他把愣住的她一把推回人群中，抹去嘴角的血迹，又一次站了起来。

负责人将白大褂和里面衬衫的袖子卷起，脸上露出冷戾的表情。

“今天，我就给你身后这群孩子们看看，领头逃跑，在我这里是什么下场。”

-未完待续-

二十九

“你们等等，我给你们开门。”

青年说完，门口传来一阵钥匙的响声。哐啷一下，门轻轻开了。

“今晚巡夜的雇佣兵喝高了，这会正睡着呢。你们快跟我来。”

李泽言拉着她的手，跟着青年跑出了宿舍。

两个人一直跑到了走廊的尽头。在尽头的大宿舍里，一层楼的人几乎都聚集在那。

“221号来啦！”

青年一进屋，就兴奋地喊道。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看着李泽言拉着她走进屋。

这里的成分和整个孤儿院的Evoler差不多，多半是孩子，只有几个青年和中年人。

“这是……”李泽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青年笑道：“我的Evol是在有限空间内对有限质量进行空间置换。听起来很适合当小偷是吗？我以前可不干那种事，最多打牌的时候作作弊。今天在雇佣兵身上偷整层楼的钥匙串，我也是第一次干，嘿嘿。”

坐在中央的中年人朝李泽言挥了挥手，让他过去坐。李泽言拉着她到那人身边坐下，发现他正是早上那个用引力控制救过他的人。

“叔叔。”李泽言打招呼道。中年人伸手，和蔼地摸摸他的头。

“孩子，你今早的话说得不错。我们沉寂太久，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Evol，被抓到这里时，也从没想过用我们那些弱小的Evol去反抗。但是今天看到你救这女孩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再弱小的Evol，也比完全没有的人强。如果我们团结起来，发挥自己的能力，或许就可以摆脱眼前的境况。”

众人认真地看着中年人，聆听他的话。中年人环顾了四周所有人的脸，缓缓道：

“这个与世隔绝的像集中营一样的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我想，如果我们能汇总各自的Evol能力，或许就可以根据这个想出逃生的方案，从这可怕的地方逃出去，再举报这个黑天鹅组织，让政府找到这个地方，一举端了他们的窝！”

众人眼中顿时闪烁起兴奋的光芒。这个计划或许可行。哪怕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只要有逃出去的一线希望，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那我们就来说说各自的能力吧。这样，我们可以根据条件，来制定不同的逃生方案，成功率会大一些。我的Evol，是引力场。不过范围有限，十米之内吧，引力也有限，不会超过我个人的最大力气。今天拉开那个人的鞭子就废了我好大劲。”

其他人也开始陆续说出了自己的Evol。除了刚刚与这两个人差不多的空间和物理能力之外，还有一些具有超越性的人体机能，譬如观察力、辨识力和速度。中年人从床头的包里拿出笔和纸，认真地记了下来。

李泽言这才觉得自己的Evol与他们好像是不太一样。大家都说完之后，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到了他和身旁的她身上。

“我……我也不知道我的Evol是什么……”她轻声道。

众人有些吃惊的看向李泽言。他无奈地点点头，表示他也没看出来，大家这才相信了女孩的话。

轮到他时，他说道：“我的能力是时间暂停。今天我打那个雇佣兵的时候，就是暂停了时间跑到他面前，然后打了他的。所以你们才会看到我突然移到他跟前出手。”

他刚一说完，忽然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向他。

“怎么了么？”他疑惑道。

“不，孩子……”中年人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能力，对Evoler好像是无效的？”

啊？李泽言瞪大了眼睛。

中年人点头道：“你没来之前我们还聊起了你。今天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你暂停时间跑到雇佣兵面前的一幕。所以我们推测，你这个能力，对Evoler没有效果。”

李泽言怔了片刻，想起自己暂停时间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有被定住过。他原来没有多想，以为是自己不想让她定住呢，结果居然是这个原因。

“那这样不是正好？”李泽言忽然道。

“如果在逃生的时候遇到紧急情况，我可以暂停时间拖住，你们没被定住，就可以趁机解决麻烦了。”

众人恍然，眼中的光芒更亮了。中年人笑着拍拍他的头，道：“好孩子，好孩子！”

中年人记完了内容，道：“好了，今晚就到这里吧。时候也不早了，大家赶紧悄悄回去，别被雇佣兵发现了。回去之后，记得把门反锁了，免得被人看出来。那边的小哥，麻烦你把钥匙送回去，下次如果再要开会，还需要你这样出力啊。”

青年笑道：“放心吧叔，我也很想回家，这件事必须要做啊。”

“你还要找时间通知一下其他楼层的人，让他们也知道这件事。”中年人接着道。

“包在我身上。”青年说完就窜了出去。其他人和孩子们也悄悄摸出了宿舍，回到自己的地方关好门。

李泽言告别了中年人，带着她回了寝室。天色已经很晚了，李泽言爬上床，把被子掀开，让她钻进来，再帮她盖好。

她依旧把他当成睡不着时要抱着的洋娃娃，窝进他怀里睡觉。他也早已习惯了让她枕在自己肩上，搂着她入眠。

“哥哥，你说，我们能回家么？”她在黑暗中问道。

“能，一定能。”李泽言抚摸着她的柔发，肯定地道。

“我一天不回家，爸爸妈妈不会担心；可我都三个月没回家了，他们会不会担心我呀……”她喃喃道。

李泽言想起白大褂曾说，她是实验员养大的，是一直当成试验品在培养，根本没有亲生的爸爸妈妈，不禁心里一痛，将嘴唇贴上她的额头。

“他们会担心你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努力逃出去。”他轻声道。

说起来，他的父母肯定也急坏了，正在满世界找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找到双叶孤儿院呢？但是他不敢将希望寄托在看不见的地方，一切只能靠自己。

“嗯……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再吃一次哥哥做的布丁……”她迷迷糊糊地念叨着，已经不知是清醒还是梦话了。

李泽言轻轻地笑了。

“好，我做给你吃。一直做给你吃。”

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是NO.150，Evol，引力场。有幸得到大家的信任，制定整个逃生计划的准备和实施过程。哦，给大家介绍一下，把大家从楼上楼下带来的这位空间置换的青年，是NO.171。”

这是李泽言来到这里的第五个月。午夜十二点，他和女孩正坐在走廊尽头的宿舍了，听中年人和其他几个楼层推举出来的负责人开会。

“还有这边这个孩子和他妹妹，NO.221和NO.222。NO.221是计划实施的关键人物，所以今天的会议也让他来旁听。”

几个负责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NO.171用了一个月时间摸清了雇佣兵的轮班制度和钥匙的交接，利用他们轮换的空档和休息时间行动，召集了其他几个楼层的Evoler开会，推举出了每一层楼的负责人。今天，他们是替整层楼的人来参加会议的。

中年人见大家没有意见，便点头道：“好，那我就继续了。”

“在我们这一层楼中，NO.205的孩子的Evol是变色龙，可以将皮肤转变为与周围环境相似的颜色。光线不充足的情况下，很难将他辨别出来。我们利用他的这项Evol，顺利地完成了对楼层结构和和逃生路线的探查。”

李泽言回想起上个星期的经历，至今还是觉得惊心动魄。NO.171偷出了钥匙将他和NO.205放了出来，三个人一起进行侦查。变色龙大胆地在夜里穿行，而他和NO.171躲在角落里盯梢。一旦发现有敌情，他立刻暂停时间，让变色龙撤回。变色龙回归之后，通过口头描述，由NO.171画成图纸，带回给NO.150汇总指定路线。

李泽言经常摸索他的时间暂停，逐渐掌握了一些门道。他的时间暂停是有范围的，类似于一个领域。由于他的Evol能力特殊，天赋又很高，可以应用于方圆十公里以内的任意范围。不过或许就是因为覆盖面积很大，对控制力要求也很高，练习了五个月，也不过是将两分钟的时间暂停扩大到了五分钟而已。

这个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想要从孤儿院逃生，五分钟还不够他们下楼。而且这次行动是无法一批一批撤离的，必须全部离开，否则留下的人将后患无穷。

李泽言的能力实在是太特殊了。一个对普通人有效却对Evoler无效的能力，一个毫无战斗力却极具保护能力的Evol，用于逃生实在太过关键了，大家把最重的筹码几乎全部压在了他身上。

李泽言没有尝试过自己的极限，他不知道到了最终实施计划的那天，他到底能够撑多久。他只希望再久一点，哪怕只多一分一秒也好，就能救得了更多的人了。

“现在我已经画出了一条最适合逃生的路线。根据NO.221提供的线索，这里很有可能曾经是恋语市郊外的双叶孤儿院。孤儿院外面全是田野和郊外的小路，所以逃离之后，我们必须分散开来，然后朝着恋语市的方向前进。”

中年人指了指纸张的一角。那里是李泽言所指的恋语市的方向。

“说回逃生计划。白大褂每隔两个月都会接一波人前往第二实验场，接送时，白大褂会押送这一批人到达孤儿院正门，这个时候孤儿院里就只剩雇佣军和我们，而且接送的时段必定是我们早上出操的时候。”

“变色龙在他们的办公室侦察到了他们的交接时间。下个月的今天，就是下一次交接。”

中年人敲了敲纸面，沉声缓缓道：

“我们，就选在这个时候行动。”

-未完待续-

二十八

“一群试验品，难不成都要造反了？”教官色厉内荏地喊道。

“造反？要造反的是你们。”

李泽言抱起她，缓缓转了回来，看向拿着鞭子的人。

“你们替黑天鹅做事，却在损坏他们的试验品；他们曾经说过，‘我们拥有Evol，我们创造一切’。如果他们真的想进化人类，那我们才是进化的前沿，而你们，不过是终将淘汰的废品。”

李泽言年纪虽小，一席话却如醍醐灌顶。场上的局面，悄悄开始发生变化。

“你们身为淘汰者，拿着淘汰者制造出的武器，用里面死的钢铁和子弹吓唬我们，迫使我们屈服。我们当中的所有人，都是习惯了与普通人一起安静正常的生活的，甚至有不少人，为了不显得特殊，把自己的Evol隐藏起来，从来不进行使用。”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习惯了隐藏实力，习惯了屈服在你们武器的恫吓下。可如果有一天，你们要是激怒了我们，让我们肆无忌惮地使用Evol，这个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李泽言微微眯着眼，少年的眼中显现出几分深邃和冷厉。

“你们会为自己曾经对我们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操场上的阵型出现了变化。大多数人都是孩子，他们缓缓地朝李泽言走去，站在了他身后。

孩子们是很敏感的，他们能感觉到谁最适合作他们的领袖。

渐渐的，剩下的大人也来到了他身边，像是血液流向心脏，思维汇向大脑。被鞭挞和欺压了许久的他们，终于在这一刻醒过来了。

李泽言怀里抱着女孩，抬起头，与身后几百双眼睛一起，看向面前举着枪的雇佣军。

他们拿着枪的手在颤抖，凶戾的眼睛在慌乱。他们好像已经忘记面前这一堆人是怪物这件事很久了。

啪、啪、啪。

三声响亮的掌声忽然从大喇叭里传来。众人向操场的主席台上看去，只见那天发言的白大褂正站在话筒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下对峙的双方。

“很好，非常好。”他笑得十分满意。

“你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了。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你们明明是超进化人类，却因为长期生活在普通人当中，忘记了自己的能力，甚至是原始的血性。是那些要被淘汰的家伙拖累了你们。”

他笑了笑，道：“当然了，那些人当中也包括我。毕竟，Evoler属于基因变异人种，在全人类中的数量实在是少之又少。”

他看向人群中样的李泽言，欣赏地点点头道：“NO.221，你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我很喜欢你。我知道你原来的家境很好，接受的教育也很好。如果你愿意和黑天鹅合作，我们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教育和生活条件，让你朝着自己喜欢的方向发展。不管你选择哪条路，你都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人物。”

李泽言垂眸，看向怀里的女孩。她因痛苦而皱着眉，脸上的鞭痕留下一个可怕的伤疤。

“那她呢？”他轻声问道。

“她？你说222号？”白大褂笑了。

“她是我们从小就派实验员抚养的试验品，从一出生就带有Evol基因，却迟迟没有显现出什么能力。”

李泽言抬起头，看向白大褂。

“所以她这一生，都注定是你们的试验品，是吗？”

白大褂无奈地笑了笑，道：“对。我知道她是你的朋友，你也很中意她。不过童年时期的友情，多半都会随着时间而淡忘的。等你长大了，你会有更多更可靠的朋友。”

李泽言不语，搂着她的手拥得更紧。白大褂见劝不动他，也不再说他的事，转向场上的Evoler。

“没错，你们是进化的最前沿，是注定与黑天鹅一起登上世界顶峰的人。你们拥有Evol，可以和我们创造新的纪元。但是，我们既然把你们带到这里，让这些雇佣军来管理，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你们早就用Evol把这里毁掉了。”

白大褂笑了笑，接着道：“目前的Evol，大多数都不具有太强的战斗力和实用性，只是超越人类的一种能力表现。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不断研究的原因。”

“在这里不妨告诉你们一些事情吧。这样会让你们更清楚自己的立场。黑天鹅内部的高级成员曾经提出过一个理论，叫做皇后基因假说。这和红皇后理论有一定的关联。”

“由于人们的Evol都是在不同时期觉醒，且强弱各有不同。于是，有人猜想，可能存在一种特殊的Evol基因，它本身不具有太强的显性能力，却可以唤醒他人的Evol，甚至将这种Evol进行扩大。”

“Evol唤醒目前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是我们却是从极少数实验体的血液中提取出了可以增强Evol能力的特殊因子。这些人，勉勉强强可以唤做是伪皇后吧。”

“你们没见到的前八十号，除了造谣的42号，其他人都在第二实验场，接受伪皇后基因的强化测试。目前依旧处于试验阶段。”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在黑天鹅内部，已经出现了一个成功的强化案例，将微弱电场控制的Evol强化成为了雷电场操控，具有很强的攻击力。事实证明，皇后基因假说，在某种程度上是有依据的。”

“以你们现在的能力，也就在这群雇佣来的亡命徒大意的时候捉弄他们一下可能有效。但如果要动真格，他们的子弹可比你们的Evol有威力。希望你们，还是搞清楚这一点比较好。”

李泽言的眉头轻轻皱起。身后的Evoler也都心里一沉。

想要摆脱现在这种被操控的局面，现在来看还是很困难，需要另想办法。

“好了，不打扰你们训练。”白大褂向他们挥了挥手，“我先回去了。”

他转过身，继而又转了回来，看着人群中的李泽言道：“NO.221，希望你考虑一下我刚刚说过的话。你的Evol在现阶段就具有很强的实战能力，将来被强化之后，一定会更加强大。黑天鹅是一群为全人类进步而聚集到一起的人组建的，它也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李泽言垂头不语。白大褂再次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雇佣兵们用枪抵着他们站回原来的队列，继续开始了训练。

深夜。李泽言用棉签蘸着白天体检时管白大褂要的酒精，轻轻地涂在她脸上的伤口处。

“啊！好疼！”她抱在李泽言腰上的手顿时箍紧了几分，带着丝丝震颤。

“很快就好，很快就好了。”李泽言柔声安慰着她，棉签更加轻柔地滚上那些可怕的红痕。

“唔……”她闭着眼，因为疼痛而不断抽噎着。看着她泛起泪光的双眼，李泽言心头剧痛，低头轻轻吻在她额头上，祈求这能给她一些安慰。

“……好了。已经全部处理好了。”李泽言替她涂好酒精消毒，又上了药，贴好胶布，这才松了口气，双手环抱住她，把她圈在怀中。

“傻孩子。他打我就打了，你跟他吵什么。你看，我被打了不要紧，你被打得都昏过去了。我当时心都凉了，都差点……我都差点要和他拼命了。”

她连忙从他怀里抬起头，道：“哥哥，你的伤在哪呢？我也给你上药。”

李泽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要是那一鞭再狠一点，他的手估计就废了。现在掌心里皮开肉绽，结的痂稍稍动一下就钻心的疼。

不行，不能这会上药。自己要是忍不住叫出来，会把她吓坏的。等她睡着以后悄悄地处理吧。

“我没事。我是男孩子，不怕疼。”李泽言悄悄地把手掌翘起，贴在她背后，不让她看见他的伤。

“那……那好吧。”她又靠回他怀里。沉默了一会，她轻轻颤了颤，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

“怎么了？”李泽言忙低头找到她的小脸，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掉她的眼泪，一边道。

她抽抽嗒嗒地道：“伤口好疼……而且，肯定不好看了……”

“什么不好看？”李泽言道。

“我的脸……肯定不好看了，大家都不会喜欢我了，呜……”

李泽言安慰道：“怎么会不好看呢？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伤口会好的，别怕。而且……”

李泽言轻轻笑了笑。她抬起头道：“而且什么？”

李泽言微笑道：“而且，就算大家都不喜欢你也没关系。我……”

他脸一红，别开目光，抱着她的手有些不自在。

“你，然后呢？哥哥？”她抬起头，眨着大眼睛看向他。

“……我喜欢你，就行了。”他垂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十一岁，又接受开放的西式教育，对这些事情多多少少懂一些。她才五岁，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只有哥哥喜欢我，其他人不喜欢我，多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只有我喜欢你，你正好也就只能喜欢我了。”李泽言垂眸，笑意越来越深。她呆呆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任由他把自己越搂越紧。

“嘿，你这小禽兽，连个小女娃娃也不放过。”门外有人轻声骂了一句，李泽言和她同时吃了一惊，看向门口。只见门房玻璃上，一个大人眨着眼睛，满脸笑意地看着他们。

-未完待续 下午29、30章-

二十七

李泽言看向那对母子。他们在队伍的最开头。

所有人都是按照胸牌编号的顺序站队的，所以说，他们就是排在最前面的号码。

那41号以前的呢？都到哪里去了？

几个雇佣军走上前，将妇人与孩子拉开。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求求你们，放过他吧，他还那么小……”

台上的人笑道：“夫人，我们只是带他去体检，不用那么紧张吧？”

妇人摇摇头，死命地拽着孩子不放。雇佣军不耐烦了，对她拳打脚踢起来，她疼得大叫，却也还是不放手。

李泽言看着眼前暴力的场景，脸色变得很苍白，下意识地搂紧了她。

“夫人，您真的不用这样。我们只是带他抽血取样，您这样的表现，会让新来的人误会的。”讲台上的人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不……不……”她依旧抱着孩子，眼中泪光闪烁。

“我是他的母亲，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我不能把他交给你们……”

“动手。”白大褂终于不耐烦了，低喝一声。雇佣军狠狠地把她拉开摔在地上，抱起了孩子，朝楼里走去。

“不！求求你们不要杀了他！”妇人哭喊道。

“我知道你们要带他去干什么！我也知道为什么今天轮到的是他！”妇人撕心裂肺地泣诉着，“我们前面的四十个人，不是实验失败被你们处理掉，就是直接拿去进行活体解剖……”

砰的一声，讲台上的人忽然从怀里掏出手枪，对着妇人扣动了扳机。

李泽言一把将女孩的头按进怀里，自己的瞳孔却在那一刻猛然收缩。

妇人倒在地上，面容扭曲，伤口上汩汩地流出鲜血。李泽言看到血了，在龟裂的土地上蔓延，像无数条弯曲的小蛇在超前爬行。

他别开眼，脸色苍白如纸，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却也被他强行压下。

人群再次尖叫出声。雇佣军们集体朝着天上开枪，硬生生地压住了他们的声音，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李泽言在颤抖，怀里的女孩也在颤抖。尽管看不见，她还是能感受到外界带来的恐惧。

“……科学实验是有一定的危险性，但也不至于就是去送死。那四十个人只是被我们转移到别的实验场了而已，希望大家不要随便听信谣言。”

白大褂冷冷地望着妇人的尸体，缓缓道：“活体解剖可是不对的，但对尸体进行解剖研究，却是可行。你们几个，把这个女人抬进实验室。”

几个雇佣军走上前，将妇人的尸体拖进了楼。

“再有造谣者，下场就是如此。希望大家，不要对黑天鹅的实验有什么误会。毕竟，这是造福人类的好事嘛。”

白大褂笑了起来，笑声通过喇叭层层放大，在四面被楼环绕的操场上来回震荡。人群在这震慑的声波和雇佣军的枪口下颤抖着。

李泽言低头，埋首在她发间，温热的嘴唇就贴在她耳畔上，从她精巧的耳垂上感到阵阵不安的颤抖。

“别怕，别怕……”

他压下心头不低于她的恐惧，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哥哥……”她颤声呢喃道。

搂住她肩膀的手轻轻滑下，他伸出小指，勾在她的小指上。

“我会保护你的。我保证。”

她轻轻抬头，在那个阴暗的清晨，看到了男孩温暖的笑。

那是她在这里第一次见到阳光。

三个月后。

“跑快点！小子！磨磨蹭蹭地偷什么懒！”

李泽言被催着紧跑了几步，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快起来！”

啪的一声，教鞭就打在他胳膊上，顿时显出一道血印。他咬着牙挣扎爬起，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手脚上也再使不出力气。

这是他们呆在这里的第三个月。孤儿院的天空始终是阴沉沉的，阳光仿佛与这里无关。每天，他们就重复着抽血、检查和训练的生活。

现在，前八十号人都已经不在队列当中了。按照白大褂们的说法，他们是被安排转移了试验场，进行更高级的实验了。

这李泽言相信。因为他曾经在八十号离开之后，看到有比他号码更靠前的人回到过孤儿院。不过他们也就只出现了很短的时间，就又不见了。

他和女孩因为Evol能力特殊，单独关在那间小宿舍里，被白大褂们当成重点实验对象进行研究。李泽言曾经尝试过用evol逃脱，但曾经的白大褂说得对，他的意念力还太弱，很容易被打断，尤其是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连半分钟的时间都无法暂停。

在这段时间内，李泽言偶尔会闪过一些古怪的念头。他总觉得他和这些人被关在这里做实验，整天被人呼来喝去地摆弄，是一件很不合理的事情。但具体问题出在哪，他暂时还没有想通。

“哥哥！”

前面的女孩看见他摔倒，赶紧跑回，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站起来。

“傻丫头……你先跑着，别管我，不然你也要挨鞭子……”李泽言有气无力地道。

“咕咕叨叨说什么呢！快点起来，接着跑，今天不跑完二十圈不要回去！都训了你们三个月了，怎么还是这点身体素质，跑一跑就倒，真不知道那帮疯子看上你们什么好。”雇佣军在他身后一边骂，一边再度举起手里的鞭子。

“不要打他！”女孩忽然抬起头，瞪着面前的雇佣军，大声喊道。

那人显然吃了一惊，竟被一个小姑娘吼得愣住。她的声音很大，整个操场上的人都听见了，跑步的人全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不少其他队伍的教官也饶有兴致地看向了这边。

“他刚刚被你们抽了血，回去休息了才不到十分钟，又被你们拉出来跑步，他能跑得动嘛！”

一个莽汉被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吼着讲道理，这场面他还真没经历过，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竟然无法反驳。操场上的人全都吃了一惊，看向她。李泽言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道：“好了，咱们快跑吧。过会他生气了，够咱们喝一壶的。”

果然，李泽言还未落，那人就破口大骂道：“小丫头片子，敢冲着老子呼喝！”

“你们打我哥哥，你们做的不对，我就是该说你！”她火气也上来了，冲着那人喊道。

“好啊，你再多说一句。”那人捏紧了手里的鞭子。李泽言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是坏蛋，你们打我哥哥！”

啪的一声闷响，女孩摔进他怀里，软软得失去了知觉。李泽言的瞳孔猛然收缩。在她精致的小脸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李泽言抱着她缓缓跪下。跑步的人似乎都停下了，操场上寂静得只剩风声。他没有暂停时间，却觉得全世界的喧嚣都在远离他。

“哼，小丫头，这就是反抗的下场！你们都看清楚了！”

雇佣军大喊着，再一次拿起了鞭子。

“喂，小子，赶紧跑起来！愣在这干嘛呢！”

啪。鞭子落在他肩膀上，隔着衣服留下一道血印。但李泽言没有动，神情被隐藏在额前垂下的发丝中。

“傻了？快走啊！”

鞭子又一次落了下来，发出了比前面更响的声音。雇佣军愣住了，操场上也传来了人群的惊呼。

鲜血从男孩握住鞭子的手心里流出，自举起的胳膊上淌下。

李泽言将她平放在地上，缓缓起身，冷利的目光直射向面前的男人。他手里紧紧攥着男人刚落下的鞭梢，那是他抬手挡下的，几乎落在她身上的鞭子。

“你再打她一下试试看。”

少年冰冷而仇恨的眼神，竟令这男人感到了一丝恐惧。

“臭小子，瞪两眼就以为老子会怕你？”

男人猛地一抽，鞭子从他手里擦出，留下火辣的刺痛和淌血的伤口。男人举起鞭子再次朝着两人砸去。

突然，少年仇恨的眼睛在他眼前放大了数倍。前一秒他还站在一米之外，可现在他却已经欺身而上，一拳击在他下颌上。

李泽言从小接受的是全方位的教育，格斗和防身术他也学过，知道下颌是人的一大要害，一旦击中，很可能造成昏迷甚至神经上的重创。哪怕是瘦弱男孩的全力一击，也足以达到效果。

李泽言虽然没有将他打晕，却让他一时没回过神来。这就够了。他狠狠一脚踢上男人的命门。

男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打滚。李泽言不再理他，转身抱着女孩。

“傻瓜……为什么脾气就这么大呢？没必要替我跟这些人生气的呀……”

李泽言看着她脸上的伤口，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造反了这小子！”旁边队列的教官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夺过地上那人的鞭子，朝李泽言背后抽去。

“长官，何必跟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见识呢？”

鞭子忽然被一股吸引力不自觉地扯到一边。和李泽言一个队列的一位中年人走了过来，手里的空气微微扭曲着。

教官轻轻皱眉。这中年人竟然用了Evol挡开他的鞭子。

李泽言回身看着那个中年人。自己利用evol暂停了时间，跑到雇佣军面前给予他致命一击；现在中年人又使用了evol，挡开了那人的鞭子。

他忽然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所认为不合理之处在哪里了。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未完待续-

二十五

凌晨六点半，闹钟响了。李泽言伸手去关闹钟，发现身体有点沉。他凝神往身上一看，小小的女孩趴在他怀里，依旧香甜地做着梦。

甚至把口水糊到他领子上。

李泽言十一岁，女孩五岁。他们是在白天的一场车祸中相识的，他莫名其妙地拥有了暂停时间的能力，把她救了。而她傻傻地找了他一天，只为把他送她的伞还给他。

“小公主，快醒醒！”

李泽言轻轻推了推她。

“呜……草莓蛋糕……我想吃……”她在他怀里动了动，依旧在流口水。

李泽言哭笑不得地道：“快醒来吧！我答应了你，要把你送回家的呀！咱们赶紧趁现在走，就不会被人发现啦！”

“嗯……”

女孩慢慢醒来，揉了揉眼睛，这才睁眼看向李泽言。

“哥哥！”

“嘘——现在爸爸妈妈还没醒，外面人也不多，我悄悄带你从这出去。一出门，我就暂停时间，咱们一口气跑到门口。只要出了大门，就不怕被人发现，可以慢慢走回去啦。”

李泽言扶她起来，帮她穿好衣服。

“好啦！我们走吧！一定不能出声哦！”

女孩乖巧地点点头，还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把李泽言逗笑了。

两个人偷偷溜出了门，李泽言暂停时间，他们一口气跑到了大门口，拉开铁门逃了出去。

“自由啦！”李泽言抱起她，跑在清晨城市近郊的花野间，女孩咯咯的笑声远远地传开。

“我很少能够出一回门……就算出去也是车接送的，都没法自己想去哪去哪。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啦！”李泽言开心地道。

“那哥哥就去我家吧！我想吃哥哥做的布丁！”她也雀跃道。

“哈哈，好啊！只不过我还要赶回来，所以不能呆太久。今天，就先把你家在哪记住，以后再有机会，我一定去你家玩！”

两个人就这样笑闹着走在清晨无人的小路上。

李泽言在日后时常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蠢，没有一个人带着她跑出来，之后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不，一切还是会发生的。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起，从她唤醒他血脉中那异于常人的能力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哎？叔叔，是你？”

清晨的阳光被遮蔽，头顶的天空被一排黑衣人挡住。前路，也被他们拦腰斩断。

“小妹妹，又见面了。”为首的黑衣人朝着她微笑道。

李泽言本能的觉得他们很危险，下意识地拉紧了她的手。她却开心地道：“叔叔，我把伞亲手还给哥哥了！我是不是做得非常棒！”

“是啊……”黑衣人上前一步，摸了摸她的头，手掌下移，一把捂在她嘴上。

“你做得非常完美。”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吸入了他掌心中的迷药，软倒在李泽言怀中。

“危险！”李泽言疾呼出声，却已经晚了。两旁的黑衣人几步走上前，将她从他怀中拉出，扛在肩上。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李泽言惊怒地大喊道。

“我们是，帮你走上正确道路的人。”黑衣人冷笑一声，伸手去抓他。李泽言虽然害怕，却没有慌张，双拳一握，世界忽然归于静止。

Evol发动，时间暂停。

他灵巧地爬上黑衣人肩头，伸手去拉女孩。但黑衣人的手臂箍得很紧，时间暂停过后更是坚硬得无法撼动。这可怎么救人？

李泽言顿时慌了神。也就是这么一瞬间，暂停的时间突然解除了。所有黑衣人看见李泽言换了个方位，顿时知道他使用了能力。

“别给他用evol的机会！动手！”为首的人大喊一声。

李泽言只觉得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脑后猛然一痛，他登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刺眼的光照在他眼睛上，迫使他惊醒，睁开眼睛，却又被强光逼迫得别靠脸。

带着口罩和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他周围，头顶是手术灯。李泽言低头一看，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浑身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还被绑在床上。

这、这是！？

他瞪大眼睛，看向四周的人。

“你说他的evol是时间暂停……嗯？醒了？”

“居然没有一醒来就吓哭，还不错。”

“别提了，抓他那会，他还爬到我身上救人呢。”

“哦？还有几分胆识。留着吧，将来或许可以培养成我们的人。”

“现在先不说这些，提取血样吧，检测一下基因当中的evol基因段。”

“明白。”

李泽言从来没被抽过血，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针管，和自己的一条小臂差不多粗长。他本能地想要挣扎，一旁几个白大褂顿时上前几步将他按住，甚至还有一个人上前捂住他的嘴，把他的头按得仰起，无法大喊，只能沉闷地呻吟。

手臂被橡胶管勒紧，臂弯上一阵刺痛，扎针的人喊道：“你怎么按的？为什么他还在动？我都扎偏了。”

“那我再按使劲点。”

按住李泽言的手力道加大，疼得他脸色发白，手指无力地扩张开。刺痛再一次出现在臂弯上，痛感非常明显，李泽言忍不住闷哼出声。

“你按得太紧了，出血量不够，抽快了他又会疼。这是试验品，又不是拿给你虐待的小白鼠，你能不能别那么粗鲁？”

“这小子救人的时候都快骑我头上了，让他吃点苦头是应该的。你们是科学家，我们可不是，雇佣军可没你们这么多讲究。”

“哼，亡命徒。要不是刚搬过来人手不够，我会让你们这群莽汉来帮忙？”

“少废话，你赶紧抽，我们刚接到任务，马上又要行动了，你别慢条斯理地浪费时间。”

“不是我慢，是他的血太难抽，半天才出来几公分，我怕给他把血管抽闭了……喂！他又动了！你赶紧按住！”

李泽言疼得冷汗直冒，浑身止不住颤抖，手脚乱动，被人按得更紧了。

“这小子到底什么毛病？抽个血至于吗？”

“个人体质和血液情况不同，抽血的痛感也不一样。有些人就扎针的时候疼一下，有些人会疼整个过程。而且痛感程度也不同，我看他就属于比较严重的那种，不仅过程中会很疼，抽完血之后可能被抽血的部位还会持续疼痛好几天。”

“哼，报应。”

疼痛和失血令李泽言几乎昏厥。朦胧中听见抽血的人道：“好了，够多的了，再抽他就得休克了。你们把他带走吧，想关在哪关在哪。哦，胸牌给他带好，221号。”

身上的针管被去掉，他被粗鲁地拉下手术台，架在人的胳膊上。有人把他胸前的衣服扯起，往上面串了个东西，就把他从房间里拖了出去。

“下一个！”里面的人喊道。李泽言视线模糊地看了看昏暗的四周，身旁另外几个白大褂拉着一个孩子走了进去。那孩子看见他，忽然在门口停下，喊道：

“哥哥！哥哥！”

李泽言心头一惊，提起力气凝神看去，正是被他救过的她。

“哥哥，救我！”她被人拽着拖进刚刚给李泽言抽血的地方，脆弱的小脸上绝望地哭喊着。

李泽言奋力地挣扎，却拗不过白大褂的力气，大脑也越来越晕眩。房间里传来女孩惊恐的大叫和撕心裂肺地哭喊，还有白大褂们的骂声。

“嘿，小丫头，真能闹！抽个血又不会杀了你！”

“以前没听她的监护人说她不老实啊，这也太能折腾了，上麻醉吧。”

“这么小就打麻醉，没问题吗？”

“我们需要的是evol实验体，麻醉影响不大。就算影响了中枢神经不小心打傻了，对我们的实验也没什么影响。”

“好吧。”

李泽言越听心里越凉，却已被浑身酸软地架进了另一个房间。

“把他单独关起来么？”架住他的白大褂道。

“暂时先这样吧。毕竟他的能力有点麻烦，恢复力量以后，随时可以趁我们开门的时候暂停时间伺机逃跑，要严加监控。”

“没这么灵吧？他一个小孩子，就算能暂停时间也持续不了多久，跑不出这里的。而且，他这个能力应该靠意念控制吧，这种没发育完全的小东西，哪有那么强的控制力？稍稍有点情绪波动，能力就会被打断。我看，他也没那么玄。”

“总之小心些吧。到了，丢进去吧。”

两人一松手，李泽言就软倒在地上。砰的一声，铁门在他面前关上。

他挣扎着爬起来，摸到门边，用尽力气拍打着铁门。

“干什么呀这小子，扔进去的时候还半死不活，这会怎么这么大力气？”刚走远的人抱怨道。

“把我妹妹还给我！”李泽言用尽气力大喊道。

“呵，真是有情有义，他们不是昨天才认识吗，就喊上妹妹了。我以为他要喊放他出去呢。”

“昨天那小姑娘被他暂停时间放进家里呆了一晚上，今早才又送出来，害我们在门外等了一夜。”

“这么小就知道留小女孩在家里过夜了？真是个风流种子。你别说，我还有点喜欢他了，希望这小子不会被那帮科学狂人玩死吧。”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留李泽言绝望地捶着门，慢慢瘫倒在地上。

-未完待续-

二十四

“我已经快半年没见到你了，让你来这见见世面还要派人到学校接三次你才来，你可真是好大的派头。”中年人冷声道。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冷笑。

“整天不回家，在外面抽烟喝酒烫头打架，居然还穿耳洞，打扮得吊儿郎当的！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中年人明显被他激怒了，嗓门很大，这一骂顿时引来了围观。

少年轻笑一声，缓缓离开靠着的桌子，站直身体。

“原来你还挺关心我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啊。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想认我，巴不得我被人打死在外面才好呢。”

李泽言听着少年尖锐的语言，心里有些发凉。围观的人也被他们的话吓得噤若寒蝉，一时间不敢出声。

中年人忍无可忍地怒吼道：“我简直是高看了你这废物。如果不是看在你母亲的面上，我早就亲手打死你这小白眼狼了！”

一听到母亲两个字，少年顿时浑身一颤，神色变得无比愤怒。

“看在母亲的面上？就凭你，你也配提我母亲么？你每天让我活在阴影和恐惧当中也罢了，为什么连母亲你也不放过？自我懂事以来，我就没见她笑过几次，尤其是你那张冷脸一出现在家里，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你明知她那么胆小，还在打骂我的时候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让她害怕，让她伤心流泪！”

少年俯视着比他矮一些的父亲，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你不配提我母亲，你不配！”

中将抬手，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一个耳光朝他扇去。白起不躲也不闪，只是轻蔑地看着他。

突然，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父子俩个人都惊愕了片刻，朝着中将身后看去。

“白叔叔，好久不见。还记得我么？”

李泽言从他身后走出，将拉住他手腕的手改为握住，硬生生地把他的手抓进自己的手掌，热忱地用双手握住。

白中将怔怔地看着他：“你是……”

“我是泽言啊，你不记得了？”李泽言微笑道。

白中将回忆起来了。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宴会，自己就是因为李泽言引起的一件事扇过白起一耳光。

他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强笑道：“哦，是泽言，我怎么会忘了你呢？你当年可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才回国么？父母亲都还好么？”

李泽言知道他在计较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住他的事情，当下也不言明，只是笑道：“才回国创立了公司，准备从头做起。父亲还在管着家族的公司，现在过得很好。母亲前段时间去了法国，还没回来。”

“哦。”中将回应道。

李泽言见和他没什么好说，总要支开一个，这场争执才算结束。他转向白起，道：“好久不见，白起。”

白起也想起了他是谁，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李泽言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搂过他的肩膀，拉着他朝外走去，道：“走，这么久没见了，咱们去叙叙旧。”

白起起初还在挣扎，后来也知道是他的好意，虽然不甘就这么从父亲面前逃走，也还是乖乖地跟他走了。

“好了，不要再勾肩搭背的了。我跟你不熟。”

一走到阳台，白起就甩开了他。李泽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平静。

“我这次来宴会本来还想见见阿姨的，可惜她已经过世了。”李泽言叹息道。白起垂眸，眼神中闪过一丝伤痛。

“两年前，母亲出了车祸，去世了。从那之后……我就没怎么回过家。”白起神伤地道。

李泽言耸耸肩道：“那样的家，不回去也罢。”

白起吃惊地抬起头。

李泽言道：“我听到你父亲对你的评价了，不学无术，整天活得跟个无业游民一样。如果是那样，你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个家，只会变得越来越无能，一直被你父亲说成是废物。”

白起缓缓攥紧了拳。

“你要找准自己的方向，朝着那个方向努力，才能摆脱现实的痛苦。哦对了，关于Evol的事情，我想我可以帮你做个测试。”

一听到Evol测试，白起吃了一惊。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当年听你母亲说的。当时没有在意，后来……”

李泽言垂眸，阴暗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过。

“算了，没什么。”

李泽言轻轻一抬手，这个世界的声音忽然静止。大堂里喧嚣的氛围变得无比寂静，人们维持着刚才的动作，酒杯里的酒液像是凝固一般停在晃动的姿态中。

白起也没有动，只是看着他。李泽言叹了口气，心里却也有些轻松。

看来白起不是Evoler。李泽言并不希望自己身边有和他一样的人，这会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你在干什么？这是你的Evol吗？”

清冷的声音忽然说道。李泽言吃惊地瞪大眼，发现是白起在和他说话。

“为什么我没有被定住？是你控制的吗？”

李泽言缓缓摇头。

“不。只是这个Evol对Evoler无效而已。”

白起轻轻皱眉。

“对Evoler无效？那有什么用？”

李泽言露出一丝苦笑，眼底深处泛起一层痛苦。白起却忽然愣住，呆呆地看着李泽言。

“所以、所以……所以我是……”

“对，你是Evoler，只是觉醒需要时间和契机。”深沉的眸望向他，李泽言缓缓道。

“你不是你父亲所说的废物。”

白起的眼中逐渐亮起光。

知道他已想通，李泽言将他留在阳台上，向礼堂内走回。

“为了能离开家的那一天早日到来，找准方向，朝它前进吧。”

两个高大健壮的青年站在酒吧的一条走廊上，其他人若无其事地在进出口处来回走动，帮他们挡住外面可能进来打扰的人。

李泽言收起之前那一脸诡异的笑容，捏着烟质问白起道：“为什么让我穿成这样？你是成心整我吗？”

白起笑了笑：“对。”

“我就是想看看你们这些人模狗样、一本正经的上流人士，有一天突然变成我们这副样子，会有多可笑。”

“……”李泽言很无语，却也没说他。他知道这是白起的心结。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要是按照平常的穿法，一进这种地方就会暴露。这是必要的伪装。”白起道。“说正事吧，还记得答应我的话么？”

“记得。”李泽言点点头。“你说，帮我的忙是有条件的。”

“对，今天就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白起站直身子，眼神镇定地平视着他。李泽言也知道重点来了，认真地看向他。

“请你，把十七年前的孤儿院事件，对我讲一讲。”

李泽言心中咯噔一声，皱起眉，定定地凝视着他。

白起淡淡道：“你以为你隐藏得很好，是么？”

“我可以告诉你，身为Evol特警，我在半个月前已经查明，你就是那场逃亡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其他人在之后的几年里，陆续被抓回实验室，最终成为了进化失败的试验品，或死或疯，全部被秘密处理。”

李泽言的瞳孔猛然一缩。

唯一的幸存者……果然，她也……

“这件事是特遣组最高机密之一，告诉你也是为了换取你的信任。我知道，你在这件事上从来不相信外人，哪怕是和你合作的那位许墨教授。同样，特遣组和军方，你也不信任。”

白起浅色的眸对上他，缓缓道：“那如果我告诉你，现在我在查的事是背着上面进行调查的，你会相信我吗？”

李泽言锐利的目光射向他，仿佛要看透他的双眼。白起默默掏出了手机，翻到相册，将一张照片递到李泽言面前。

“这个地方认识么？”

这是白起半个月前的晚上在孤儿院的旧校舍拍摄的。那是一间废弃的宿舍。

李泽言没吭声，只是眼神晦暗不明。

“再来看看这个。”

白起翻到了下一张。那是一张放在桌上的照片，里面也是一间校舍，只是那里面的校舍虽显陈旧，却还没有废弃，墙上也没有青藤和裂缝。照片的旁边放着一个纸袋，写着“绝密”两个字。

“这是我冒着泄密的危险拍下来的。你应该看得出，和上一张是同一个地方。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十七年前一个关于孤儿院的报道中的照片。”

李泽言眉头紧锁，依旧没有说话。白起看了他一眼，手指一划，换到了第三张照片。

李泽言猛然一震，下意识地抓住面前的手机，颤声道：

“这张照片……你是在哪拍的？”

“……”白起将他激动的神情看在眼里。

“特遣组档案科。”

照片里是一个女孩，五六岁的样子，站在前两张照片里的同一个地方。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有些眼熟，李泽言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这是白起在她的办公桌上看到的照片。但他看到李泽言如此情绪失控的样子，暂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里这个男人是谁？”李泽言激动地抓着他问道。

“……我不知道。”白起淡淡道。

李泽言缓缓将手机还给他。他呆愣了半晌，忽然道：“有打火机么？”

白起看了看他手里刚被他自己弄灭的烟，默默掏出了打火机，凑了上去。

李泽言点着烟，颤抖着手送到嘴边，狠狠地吸了一大口，以致于把自己呛得咳出了声。

“现在，相信我了么？”白起低声道。

“我也不想让你的身份和当年的事情过早被太多人知道。所以，我才会把你约出来单独问你。如果真的想逼迫你说的话，现在你不会穿成这样站在这里还有烟抽，审问你的人也不可能是我。现代科技有很多让你不知不觉吐露真相的方法，可我不想看到那一幕。”

白起轻轻眯起眼。

“不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用这种打探情报的方式，都会让我觉得恶心。”

李泽言扯掉头上的黑色鸭舌帽，将头和后背靠在墙上，眼神在走廊昏暗的灯管下，显得十分迷离。

“好……我说。”

他手指轻轻点了点烟，烧过的烟灰轻轻落下，在他铆钉的黑皮鞋上烫出一道焦痕。

-未完待续 下午25、2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