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嘉闻】反捕计划(上)
*史密斯夫妇梗。
*扮猪吃老虎嘉✖️扮老虎吃猪闻
*伏特加A✖️小蜜桃O
*本文全部大纲及走向来自于史密斯夫妇 (可以点开来看一看,因为剪辑的特别好!)
*这里给@三六十九 一个姓名,她想的前题目《蜜桃反杀论》
1
“翟潇闻,”特工一队队长头也没转就从身后拿了一叠资料递给面前站的毕恭毕敬的翟潇闻,“你也在队里快两年了,也该做出点贡献了。”
“记住这个任务,你要用一切手段去完成。”
翟潇闻所在的这个特工队,应该算是高手云集,当然除了翟潇闻这个人。翟潇闻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被选上的,迷...
*史密斯夫妇梗。
*扮猪吃老虎嘉✖️扮老虎吃猪闻
*伏特加A✖️小蜜桃O
*本文全部大纲及走向来自于史密斯夫妇 (可以点开来看一看,因为剪辑的特别好!)
*这里给@三六十九 一个姓名,她想的前题目《蜜桃反杀论》
1
“翟潇闻,”特工一队队长头也没转就从身后拿了一叠资料递给面前站的毕恭毕敬的翟潇闻,“你也在队里快两年了,也该做出点贡献了。”
“记住这个任务,你要用一切手段去完成。”
翟潇闻所在的这个特工队,应该算是高手云集,当然除了翟潇闻这个人。翟潇闻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被选上的,迷迷糊糊签了两年的合约,在队里面白嫖吃喝等死玩了快两年,终于在合约快结束的时候被队长喊进办公室里。
“好的,队长!”翟潇闻激动的手都不断在抖,“我一定会完成任务,保证不给队里面丢面子!”
翟潇闻是个omega,队里面除了他基本都是alpha和beta,他也能理解为什么队长在有任务的时候不会第一时间去选择他。
害,这次队长交给他一个单人任务,一定是对他期待有加,自己哪怕是拼了命也要完成这次任务,拿到雇佣金,给队里面添柴加火。
翟潇闻在的这个特工队一般在黑市交接任务,会提前支付定金,在任务完成后拿到全部雇佣金。每次接到任务上面就会发下来任务的具体说明,队长会根据这个说明制定一份队里所有成员的适配率,然后把任务交接给适配率最高的那个队员。任务成功后,会将雇佣金的百分之四十分作为工资发给完成此次任务的队员。
“emmmmmm,”翟潇闻洗完澡就窝在床上翻看队长给他的那一叠资料。他翻开的第一页就是队内所有队员的适配率,“我居然是百分之零!!”
“队长这么相信我的啊!”翟潇闻现在是在心里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完成这次任务!自己适配率只有百分之零,都能把....翟潇闻心里想着,边把资料向后翻着,“操!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三千六百万!队长把三千六百万的大单子交给我啊!”翟潇闻的手指几乎要把纸给捣破。后面的内容更是让翟潇闻大跌眼镜,“任务难易系数,高危!!”翟潇闻觉得自己眼睛大到可以直接塞进去一个隐形眼镜,都不用手撑的那种。
他咽了咽口水,翻过那一页,开始看后面的详细资料。
“委托人……咦,这不是我们队吗?任务对象,焉栩嘉。年龄,”翟潇闻看着面前的年份,“靠,才成年!嘶,主要任务,把他给杀了......”
翟潇闻把资料合起来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把灯给关了。躺在床上,心里慨叹着这个叫焉栩嘉的是得罪了什么人啊才刚刚成年队里就愿意花这么多钱去杀他,自己要是以后得罪人有没有人愿意出那么多钱来雇人杀自己,队里面为什么要去杀他?
反正你就好好认认真真地完成这次任务就可以了!翟潇闻在眼睛闭上的同时,又给自己打了个气,快要睡着的时候,心里还想着焉栩嘉的个人信息。
优质alpha,01年出生。
2
就算资料里配了一张从焉栩嘉那个学校的贴吧里抠出来的糊图,让翟潇闻昨天晚上只能定义他对方是个帅哥,现在翟潇闻却能够在人挤死人的咖啡厅里,看见和画报一样的焉栩嘉。
一般执行任务派发到队员手里的时候,队里已经安排好了队员执行任务时的身份,队员执行任务的第一个半天,只需要按照队里给的指示行动就好了。
这次翟潇闻的任务行动的身份,是个焉栩嘉在网上聊了快半年的网友。这个网友的号是队里面朝外面买的,昨天晚上翟潇闻熟悉身份翻看聊天记录的时候又不惊一番感叹。
“现在的小孩,都着急向网友问怎么谈恋爱吗?还要求现场给予教学?现在小孩都这么奔放吗?”
约着面基的地点,就是这个正对着焉栩嘉大学大门的咖啡厅。大概因为今天是星期六,所以咖啡厅里人有点多,鱼龙混杂着的信息素让翟潇闻很是难受。
翟潇闻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心里暗骂了一声“不就是一小孩吗,我闻哥怕屁啊”,然后擦着人群的缝隙,走到焉栩嘉面前。
“你好!”翟潇闻拉出职业微笑向焉栩嘉挥挥手,“你就是焉栩嘉吗?我是翟潇闻!”话音刚落,翟潇闻就实时的伸出手。
“怕了吗怕了吗怕了吗?”焉栩嘉倒是忽略了翟潇闻伸过来的代表友谊的手,喝了一口咖啡,冒出来一句话。翟潇闻一开始还因为被无视而有点生气和羞愧,他觉得自己被外人看起来是“搭讪被拒”,让咖啡厅一众女孩都吃起来瓜,她们太过于八卦的眼神让翟潇闻很不舒服,耳朵尖也因为过度目光的投向而隐隐发烫。
翟潇闻近距离看才觉得焉栩嘉这小孩是有多好看啊,鼻梁也是优越的。声音听起来也低沉地和大提琴差不多,又带着些许穿透感。翟潇闻心情又好了几分。
焉栩嘉在念暗号。翟潇闻听见焉栩嘉第一句话是这个,暗自窃喜自己昨天晚上仔仔细细看了那个网友和焉栩嘉的聊天记录。
“得吧得吧得吧!”翟潇闻弯起眼睛笑眯眯的接下下半句暗号。
“你好。”焉栩嘉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也弯起一点点嘴角,伸出手握住翟潇闻伸过来的手,紧紧包在手掌心里。
3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的十八岁生日才过完没多久。”焉栩嘉推过去一杯咖啡便主动打开话匣子,“我已经长大了,我想知道,恋爱是什么样子。”
“你就带我去涨涨见识吧。”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焉栩嘉的眼睛里满满都感觉是有星星在闪耀。翟潇闻觉得,焉栩嘉真的就是一小孩子,感觉如果下一秒自己答应了他的请求,对面这个人就会一下子跳起来,拉着自己的手去转圈圈。
这么可爱的小孩,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杀他?
翟潇闻眼中流露出了一点可怜,肢体一个没控制好,手就直接抓住焉栩嘉的手腕。
“我带你出去玩吧,”翟潇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刚刚在干什么,“我们当三天情侣吧,这三天我就是你男朋友,你不是想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样子吗?”
“好啊。”焉栩嘉眼神变了变,反手拉住翟潇闻的手,“那就谢谢潇闻了。”
翟潇闻被焉栩嘉一声喊的有点脸红,轻咳了好几声,把手抽出来,“那,那我们先去吃午饭吧。”然后率先站起来,又要穿过人群走出咖啡厅。
“好。”焉栩嘉发现手心里空了也没多变脸色,紧紧跟在翟潇闻身后,一只手虚虚地护住前者的腰。
“小心点。”人群间突然的一个向前冲的力,让焉栩嘉的嘴唇一下子碰到了翟潇闻后颈裸露出来的腺体。
翟潇闻本能想要跳开,却被焉栩嘉死死抱在怀里,“我们现在是情侣哦,先在我怀里呆一会,出去再说,这里人多。”
好不容易挤出来了,翟潇闻喘着气靠在焉栩嘉怀里,焉栩嘉笑意盈盈搂着他。突然翟潇闻貌似意识到自己在干嘛,一下子跳出来,一只手不好意思的捏捏耳垂肉,“不好意思啊,那,我们去吃饭吧……”
“没事,我们现在是情侣。”焉栩嘉摆了摆手,上前一步牵住翟潇闻的另一只手,“你靠多久都可以啊,小蜜桃。”
TBC
我想要评论。
我想要提问箱。
《望见冰川》
* 全文1.8w
* 有无关人员出场
* 以下正文
00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生,他身上有薰衣草的味道。可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明白,喜欢的只是蓝月亮。”
01
高二那年,我爹换了份工作,一家人搬到了一处破败的民宿区。
我问我爹,为什么要搬到这边来。我爹骂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儿别多过问。
我爹是警察。民警。
听以前的邻里街坊说,很少在派出所见着他的身影,但拜托他的事儿处理得却很快。
无非就是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人际纠纷,或者开车撞到别人猫猫狗狗...
* 全文1.8w
* 有无关人员出场
* 以下正文
00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生,他身上有薰衣草的味道。可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明白,喜欢的只是蓝月亮。”
01
高二那年,我爹换了份工作,一家人搬到了一处破败的民宿区。
我问我爹,为什么要搬到这边来。我爹骂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儿别多过问。
我爹是警察。民警。
听以前的邻里街坊说,很少在派出所见着他的身影,但拜托他的事儿处理得却很快。
无非就是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人际纠纷,或者开车撞到别人猫猫狗狗这样的小事。
搬来那天,我在楼下那放自行车的破雨棚前见着了一个男生。
一头不太利落的黑发,穿着二中的校服,靠在脏兮兮的雨棚上抽烟。烟盒掉在低上,黄色包装,认不出来是什么牌子。
眼光和他对上。他冲我笑,那笑容像是刚开刃的粉笔在黑板上划过。
我装作没看见,低下头,快跑着跟上搬家工人。
我爹从小就教育我,抽烟有害身体健康。
02
我是不愿来二中的。
还在四中的时候,二中的名声就传播到了我耳朵里。
自然,不是好的。
想来也是,骑半个小时单车才能找到一家超市的地方,哪里来这么多优秀的学生任二中挑选。
插班插得很突然。
班主任领着我上讲台时,玩手机的叫醒睡觉的,打瞌睡的同学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直直看我。
仿佛欣赏一个动物园里新引进的品种。
“我叫焉栩嘉。”
自我介绍,微笑,鞠躬。
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
“嘉嘉坐最后一排吧。”老师指着卫生角的那个座位,椅子后面就是湿淋淋的拖把。
我很满意。这个座位没有同桌。
从漆黄的窗框看下去,能望到还没铺上橡胶的泥土跑道。
前座的人放下手上滥俗的色情杂志,转过头问我,你之前哪个学校的?
“四中。”
那人撇嘴摇摇头,冲同桌啧了啧嘴,又将那颗篮球一样圆的头转了回去。
他头发很少,发旋一块留出一小块白色头皮,像今天早晨装在黑色陶瓷碗里的豆浆。
我忽然庆幸今早没喝那碗豆浆。
将书包塞回桌肚,我才看见抽屉旁边有几本教科书。
拿出来翻开第一页,在大大的化学标题下写着“夏之光”这个名字。像郭敬明小说里的男二号。
男一号也行。
我没看过郭敬明小说,却自然而然地这么想。想到这,我为自己的卑鄙笑出了声。
豆浆一样的篮球又转过来问我笑什么,怎么从四中转来这么个烂学校还开心。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抛出了我的疑问:“夏之光是我同桌吧?”
“是,”他想了会,又否定,“也可能不是。”
“为什么?”
“谁知道他会不会转学呢,”耸肩,“都一周没来了。”
“为什么?”
“你问我就告诉你啊?你老几?”篮球不屑笑笑,转过身去。
我突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郭敬明小说男主角起了兴趣。
03
二中的食堂和他的校风一样烂。
软趴趴的米饭,夹杂着没剥干净的谷子壳。鱼香茄子也是软趴趴的,咬起来像一大块腻人的肥肉。
我在食堂再见到了那个靠在雨棚抽烟的男孩。
他右边口袋鼓起来,一个烟盒的形状。
食堂的老师专属窗口并没有老师的人影,我看见那人就站在窗口前面,对食堂阿姨说了两句,阿姨笑嘻嘻地给他舀了一大勺番茄炒蛋。
他也看见了我。不像我看见他时那样平静。
他加快了步子向我这边走来,甚至可以说有点欣喜。
我下意识地想丢下乱糟糟的餐盘落荒而逃。
可我的双腿好似钉在了地板上,就像女娲补天时塞在云朵里的那几颗石头。
“没想到能在这看见你。”他声音清亮,不像抽烟的人。
我点点头,这才看清楚他脖子上有两颗痣,和我的一样。
“你是才搬过来的吧?那天在楼下我看见你了,不过你可能没看见我。”
他用了“可能”,我便不好反驳,“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才搬过来的吗……那我看错了?”
“我看见你了。”
他又笑了,还是凌冽地像一月初混杂着雪的风雨。
“我知道。”
“嗯。”
“你叫什么?”
“焉栩嘉。”
“哪个栩?哪个嘉?”
“栩栩如生,嘉言懿行。”
“嘉言懿行……是哪个嘉?”
“写起来特别复杂那个。”
“噢噢,知道了,”筷子敲了下餐盘,发出老鼠碰碎瓷坛的叮当声,“你直接说美味佳肴不就得了?”
“美味佳肴的不是我这个。”
“那是哪个?”
“单人旁两个土那个。”
“这样,我还以为是你那个呢。”
“哦。”
“你怎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
“问我的名字啊。”
“很重要吗?”自从搬来这,我的脑子每天都疼得要爆炸,已经没有空间再去记任何一个人名了。
“这是礼节。”
我又记起了妈妈的说教:自我介绍、微笑、鞠躬。
“你叫什么?”
“翟潇闻。”
“哦。”
“翟是很复杂那个翟,潇也是很复杂那个潇,闻就是鼻子那个闻。”
我想纠正他,鼻子里没有闻这个字。但我没说。
“知道了。”我起身。
“你干嘛去?”
“吃完了。”对话也该结束了。
翟潇闻却不这么认为:“号码,能给我吗?”
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个号码,手机号,还是email号?不管哪一个,我都没有。
“我不用手机。”
“这样,”他看上去不吃惊,也不死心,“那你在哪个班?”
“一班。”高二就两个班,我明白他这是单纯找话茬框住我。
“我在高三一班,你楼上。”
“哦。”
“你们班主任是不是姓郭?”
“不知道。”
“你住哪栋?”
连个小区都没有,我思考了一下组织出别扭的措辞:“第三条街右手边第一栋。”
“我在你隔壁,”他咯咯笑,“今晚一起回去吧?”
“我骑自行车回去。”
“那我坐你后座。”
这人似乎天生的脸皮厚。不巧的是,我最不擅长对付这样的人。
“不说话就是同意啦?”
“让一下,我去倒剩菜。”
“就这么说定了,”他冲我挥手,“焉栩嘉同学。”
我加快脚步。
“晚自修下课别走哦!”
04
晚自修。同学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玩手机、打扑克、聊明星的八卦,或是像我前桌那样看低俗的色情杂志。
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一个学习的。
老师坐在讲台自顾自读着一本詹姆斯·乔伊斯的《芬尼根的守灵夜》。我视力不错,从最后一排也能认出那黑底白色方框的封面。初三毕业后那个暑假,我在书店里看见过一群孩子一边嘻嘻哈哈一边翻着这本晦涩难懂的书。
我又在侥幸自己没有同桌。
夏之光。
这个名字真的很像随处可见的两块钱一本的言情杂志里随处可见的男生名字。
“夏之光?”
不是我说的。
我看向门口,翟潇闻站在那里,面前站着一个和他个子差不多,看上去壮了一大圈的男生。
“夏之光?”
这是我说的。
篮球脑袋摩拳擦掌,像观赏一出黄梅戏,“哟,有好戏看了。”
“你怎么在这?”夏之光问。
“我不能在这吗?”好一个无赖的反问。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来见你的。”
“翟潇闻,你烦不烦?”
“烦啊,但又没烦你。”
“知道我今晚要回来拿书,特意来门口站着膈应我的是吧?”
“鬼知道你今晚回来啊?”
“那你来我班上干嘛?”
“关你屁事。”
“恶心。”夏之光甩下一句,往我这边走来。
翟潇闻的眼神也跟了过来。冷冰的眼神滑到我身上。
他偏过头冲我笑,做个了唇语,“等你啊”。
我没回应他,将视线移回了物理练习册上。
夏之光看见我并不惊讶。蹲下来摸索了下书桌抽屉,抱起一叠书转身就要走。
“诶诶,阿光!”篮球脑袋叫住了他。
“干嘛?”
“你真要转走?”
“翟潇闻还在这一天,我就呆不下去一天。”
“何必呢……不就因为他……”
“你再多嘴一句?”作势要打人。
篮球脑袋缩头:“哥、哥,您一路走好。”
“对了,”篮球的同桌插嘴,“阿光,你转哪去啊?”
“四中。”
“哟喂,给了不少钱吧?”
“你他妈不是说废话?”
“你这可就太丢人了,”篮球脑袋说,“你这新同桌——当然,马上就不是了——刚从四中转过来的。”
夏之光看了我一眼,哦了一声。
“走了。”他说。
“阿光常回来看看啊!”
“阿光拜拜!”
“阿光,去四中也别忘了我!”
“光光要去四中当学霸啦?”
“阿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哦!”
“哈哈哈哈!”
……
看起来还挺受欢迎。
翟潇闻站在门口看完了整一场剧,不忘打趣夏之光:“走啦?”
“你怎么还不滚?”
“教室门口的地你买下来了么?”
“懒得跟你废话。”
“嘁。”翟潇闻看起来很擅长翻白眼。
“让让。”
“自己从边上过去。”
“你是不是故意来膈应我的?”
“夏之光,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有点愠怒,“我都说了不是来找你的。”
“那你是来找谁的?”又问了一遍。
尽管我没抬头,但能感觉到翟潇闻的眼神向小刺刀一般投掷过来。
夏之光顺着看过来:“不还是我的座位吗?”
“神经病。”
“你意思是……我那个同桌?”
“要走赶紧走。”算是默认。
“我这前脚还没走呢,”夏之光冷笑,“你后脚马上就跟上来了?”
翟潇闻没说话。
对方又想起了什么:“哦不对,我还没迈步的时候你就绕着地球绕好几圈了呢……婊子。”
夏之光嗓门不大,但足够让教室后排听得清清楚楚。
小小的教室嚷嚷起来。
讲台上的老师还戴着耳机全心全意地抱着那本《芬尼根的守灵夜》,摇头晃脑。
05
下课铃这时候像是但丁笔下的《神曲》,解放了教室里按捺不住的一切躁动。
压抑了一天无心学习的急躁全部鱼贯而出,将门口本来对峙的两人冲散开来。夏之光捧着那么几本书,消失在了人流中。
我停在半空中捏笔的手终于得以继续写下最后一道有机题的解题步骤。
教室空荡荡的,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是间教室。
“还写什么呢?”翟潇闻走进来蹲在我边上,双手攀在桌沿,直直地望着我。
他眼睛一双一单,左眼看起来像无知的小羊,右眼又像充满攻击性的豹子。
“没什么。”我盖上笔盖,将练习册收回课桌。最后一步还没写。
“一起回去吧?”
“我自行车没有后座。”
“没事,我不嫌弃坐铁架子。”
某种程度上,我还挺羡慕他这份不要脸的勇气。
学校的路灯并不多,昏暗的黄色灯光像女人的小脚,轻点着沉重的秋风。
我从车棚里推出我那辆已有点年头的粉色自行车。
“你还真挺喜欢粉色。”
我坐上自行车,调整了下后座的高度。
“昨天你也是穿了个粉色卫衣。”
观察得还挺仔细,可这辆自行车不是我的。
“坐上来试试高度合适不。”
“好嘞!”他蹦上来。我听见自行车那不牢靠的零件发出哐哐声。
“合适吗?”
“合适。”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从话里读出他的笑容。
我踏动踏板。
车棚出来这段路修得不平,他靠过来,双手环抱住我的腰。
自然地仿佛路灯下飞舞的夜蛾。
立秋以后,晚上很凉。风刮在脸上像纸卷割了手指。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靠在我背后的他开口。
“问什么?”
他顿住,又说:“没什么。”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我不想自己问出这个问题。
“我还以为你是有话直说的人呢,没想到还有让你三缄其口的东西。”
“你不问,我总不能非要贴着告诉你。”
“那我要是问呢?”
“其实我和夏之光不是他口中说的那样。”宛如一只不知道诱饵这个词眼的鱼。
“那是怎样?”
“就……你看的出来吧?我这人,抽烟喝酒的……喝多了难免就做错事儿。”
“不信。”
“好好好,我直说。他爹是我们学校副校长,本来我跟他处对象来着,你知道的,俩男的,哪能告诉爹妈。但是咱们学校根本没啥好管的,校长有事没事就喜欢到处溜达,有天我跟他晚上在小树林那……那个。被他爹逮到了,完事儿非得让我跟他分手。我俩假巴意思分了,不过没真分。”
“然后你就和别人上床了,再然后你俩就真分了?”
他沉默了一会:“差不多吧。”
“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
“你家到了。”我停下自行车。
他还抱着我,没下车。
“我怕你看见我跟他那样,误解些什么。”
“我能误解什么?”
“怕你以为我是——”
“跟别人上床不是事实吗?”
“是,但是——”
“翟潇闻,”我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可我知道此时此刻我并不想听,“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和我没关系,我昨天才搬过来,直到现在我俩认识了也才不到八个小时。”
“可我第一眼看你就喜欢上你了。”
我觉得可笑。
“我不是同性恋,”他不下车,只好我下来,“更不会喜欢一个抽烟喝酒,还滥交的男人。”
民宿楼下没有路灯,他的眼睛在月光下却很亮。
“我说完了,你走吧。”
他下车。还是那样看着我,我看见他眼眶里倒映着夜色。
我推着车转身离开,不再去看那双一单一双的眼睛。
06
我活了十七年。
可能只是渡过了一条宽宽的江河的五分之一,但也可能是穿越了一整个完整的岁月。
毕竟,谁都说不清楚自己会死在百岁寿辰还是十七岁的某一个凌晨。
我整夜没合眼,直到凌晨。
不是贪生怕死,而是脑子里一直在重复那句话——
“可我第一眼看你就喜欢上你了。”
听起来云淡风轻,可又像栽种在门前的枇杷树。
晚上并不适合做决定。
黑夜会蒙蔽我的感官,以至于我情绪化。
“我不是同性恋”——我又怎么说得准我到底是不是?
可能才跑了五分之一的橡胶跑道,却自以为已经走完了整条泥路。我为这样自大的自己感到羞愧。
还是给他道个歉吧。
07
像一块石头顺着坡滚下来,日历顺理成章地翻到了下一页。
我这才发觉昨天转过来时是十月的最后一天。
一整晚没怎么睡好,黑眼圈就像烟熏一般烙在脸上。
我戴了个毛线帽,把刘海往下压,勉强遮住了眼睛。
早餐是烤吐司和牛奶。搬家的时候我妈也不忘把那台墨绿色的面包机搬过来。
食欲似乎随着睡眠一起缺失了,我咬了两口,便整理好今天上课要用的教科书下了楼。
翟潇闻在楼下等我。
这是我没想到的。
凌晨设想了几十种道歉方式,现在都得推翻重来。
他穿了一件像那台老旧的烤面包机一样深绿色的风衣。衣摆抵到脚踝上面。风衣的里面是蓝白相间的校服。
虽说校规上白纸黑字将校服这一条写得清清楚楚,可昨天那局促的小小教室内,并没有一个人穿校服。
我很讶异于他就算穿了风衣也会在里面老实地穿上校服。
“早呀。”他冲我打招呼,仿佛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没办法装作他这样。
我点点头,开始回想昨晚构思的几十种道歉方式里有哪一种是可行的。
“昨晚我——”
“对不起。”没想到还是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道了歉。
从他脸上我读不出是开心还是埋怨:“你真的很喜欢打断我说话。”
“这个也对不起。”
“我想说的是,昨晚我那个告白,你就当没听见吧。”
“为什么?”
“你不是直男吗,要知道一个gay喜欢你,总归有点膈应吧?”
“为什么会?”
“不会吗?”
“不会。”
“为什么不会?”
“我昨晚的断言,可能不是对的。”
“你不是直的?”
“也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还没谈过恋爱,所以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没有地方求证。”
“哈哈哈哈!”他忽然笑起来。
“笑什么?”
“觉得你严谨得过分了,反而有点好笑。”
“哦。”
“严谨点不是坏事。”
“就当你夸我了。”
“就是夸你呢。”
“谢谢。”
“不是坏事”的另一面是“也算不上好事”。
08
我把自行车推出车棚,还没等坐上去,他先我一步坐上了后座。
昨天的他和今天的他一点也没有差别。
“坐稳了。”
他从背后搂住我的腰,脸贴在我后颈上说:“稳得很。”
毫不留情的降温。
冷风凛冽,一下子迈入了冬天。
我被迫放慢了骑行的速度,一下一下蹬踏板。
感觉到他在嗅我,像我家之前那只溜掉的小猫。
“你属狗吗?”后颈痒痒的。
“我属兔。”
“那你闻我干嘛。”
“我给你讲个笑话。”
“你说。”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生,他身上有薰衣草的味道。”他顿了顿,接着说:“可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明白,喜欢的只是蓝月亮。”
“是夏之光吗?”
“不是。”
“那是谁?”
“都说了是笑话了。”
“不好笑的笑话也叫笑话吗?”
“那就是冷笑话。”
“为什么突然讲这个?”
“你身上也有薰衣草的味道。”
“我家用的也是蓝月亮。”
“我知道。”
“哦。”
“他后来死掉了,因为一场车祸。”
“哦。”原来真的不是夏之光。
“你这人怎么一点感情都没有啊?你没有心的吗?”
“人之生死乃常事,谁也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死。”
“你倒看得豁达哈。”
“我要是想,现在就可以带着你冲红灯口。”
他好像信了,语气有点紧张:“你可别乱来。”
好蠢。又机灵又蠢。
我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
“我刚刚闯红灯了。”
“操!你真想带我殉情啊!我告诉你焉栩嘉我这人很爱惜自己生命的要是因为你我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算变成鬼也不会饶了你警告你啊我——”
“下车,到学校了。”
“……好。”
09
和翟潇闻的相处,算不上尴尬,也不能说自然。
就像热恋的小情人在漆黑的街头拥吻,背后房子蓦地失了火那般。
当然,我和他不是热恋的小情侣,也不住在失火的夜晚。
只不过我和他通常都在晚上才会交流。
入了冬后天黑得早,还没等到晚自修上一半,黑色就闯进了每个人的眼睛。
他会在教室门口等我,右边兜里还是鼓鼓的,装着一个方形烟盒。
我从来没见过他在等我的时候抽烟,尽管教室里烟味弥漫。
“为什么不抽烟?”
“我抽啊,你又不是没见过。”
“我意思是,为什么每天晚上明明等我都要等半个小时也没抽。”又补了一句:“对于你们这种喜欢抽烟的,等待的时间不抽,很难熬吧?”
我曾经见过我爸在为了工作不眠不休的样子。第二天起早,他还没来得及将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清理掉。
“学校不是拿来学习的地方嘛,我怎么能随便抽烟。”
他说得很理所当然。
“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我还是不够了解这个人。
“还能怎么想?”
“没什么。”
“知道我等得难熬,你要是想让我别这么难受,就别老下课了还坐在那啃你的五三。”
我再也没呆在教室自顾自地给自己拖堂。
不是为了勉强非要在这么个还残余着便宜烟味的教室做练习题的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了在门口来回踱步的翟潇闻。
抽烟有害健康。
我爹从小这么教育我。
10
像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第一场落雪是寒假来临的启明灯。
我生在南方小城,活也活在这。
二中和四中一样,都在这里。
可上次见到落雪还是在我幼儿园时,叽叽喳喳叫嚷着要去楼顶堆雪人,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巴掌大的小雪人回家,却忘记把冷冻室的温度调到零下,第二天一早起来看见滩在格子里的冷水哇哇大哭了一整天。
小学、初中、高一以及高二的伊始,我都在四中度过。
整整十一个年零两个月,一场雪也没见过。
雨夹雪却不少,打在脸上湿哒哒,像过年时农村门口打的糍粑。
过年时我妈都会回娘家。
我爹在初雪这天出了差,留我一个人在家。
与四中在我身上传承了十一年的负重不同,二中老师留的暑假作业不多,甚至安排好日程后留出了整整二十天空档期。
写好所有的日程安排后,我从飘窗里瞥见了站在楼下抽烟的翟潇闻。
他刚好抬头,视线刚好对上。
刚刚好一片雪花飘进了放置在窗台的水仙花盆里。
“看什么!下来啊!”他掐灭烟头冲我喊。
“下雪了!下来玩雪!”
“喂!焉栩嘉!听见没啊!”
我俯下身,在书桌的下面格子里翻出了一把黑色大伞。
是我过世的爷爷留下的。
下楼很快,他看见我手上捏的伞咯咯笑起来:“以前没见你打过这把伞。”
“之前没用过这把。”
“今天怎么想起来用了?”鼻尖和手指都冻得通红,衣服被雪染上了深色,嘴上却还不忘调侃我。
“这把大一点。”
“心疼我了?”
“是啊。”
他又笑,笑到口水呛到自己才停下来。
“你笑点真的好低。”我撑起伞走过去。
“焉栩嘉,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说的那个出车祸的男生?”
“怎么了?”
“他妹妹给我寄了一封信。”
“哦。”
“他在信里说,初雪那天记得去我家门口那棵榕树底下,他埋了东西给我。”
我看着他,他也看我。
“陪我去吧。”
11
黑色的伞柄铲入泥土深处,像一把黑色的枪直抵上希特勒的太阳穴。
如果爷爷知道此时此刻这把伞正生根在土里,和他躺着的地方一样,不知道他是会欣慰我和他有了交流,还是愠怒于惊动了他的宁静。
一个方形木盒躺在冻得生硬的土下,好似躺在翟潇闻右边口袋里的那个烟盒。
他拿出来,打开。
里面是一张动物园参观券。
就算不问我也猜得到七八分。无非就是约定好冬天一起去看长颈鹿,亦或是看海豚表演之类的。
可他的眼泪啪嗒一声打在那张参观券上。
“怎么了?”我还是问出了口。
“他拒绝我的那天说,企鹅是呆在永远冰天雪地的南极的,不会和人们相见的。他说,我不像大家理解的正常人,就连正常的同性恋都不算。随随便便可以说喜欢,把上床挂在嘴边,这样的人或许本来就不属于这片大陆。是我想得太多,还以为他喜欢过我,没想到直到最后,这么浪漫的方式,他却只是告诉了我,我是个异类。”他抬起头,我从他眼里望见了冰川。
“焉栩嘉,”他又说,“你觉得我像企鹅吗?”
“不像。”
“为什么?”
“探险队去南极靠近企鹅,企鹅不会逃走。”
他抽了下鼻子,笑了:“刚刚的话,就当十月三十号那天一样没发生吧。”
“翟潇闻。”
“我没事。”
“翟潇闻。”
“真的没事。”
“十月三十号那天,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要让我一天被拒绝两次吗?”他摸出烟盒,点燃一支烟,好像这样就能把眼泪吞回去。
“我们在一起吧。”
我看见他抽烟的动作停顿了半刻,没有将那一口吐出来。
“可怜我?”
“不是。”
“我不可怜。”
“我知道。”
“我现在也不喜欢蓝月亮了。”
“我知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
“和我交往。”
他往下吞了一口空气。
“你在吞什么?”我问。
“没什么。”
“我看见了。”
“烟。”
“不是。”
“就是。”
“不是,”我直视他的眼睛,“你在吞咽情绪。”
“焉栩嘉,我再说一遍,我——”
“我认真的。”
“你又打断我说话。”
“对不起。”
“这次道歉可没用了。”他低头,又抬起来,歪着头笑:“事不过三,这都第三次了,你要对我负责啊,焉栩嘉。”
12
年少的感情,像门前无人打理的野草,只顾一个劲地疯长,直到漫过长满连翘的山坡。
我就这样,苦涩而又疯狂地和翟潇闻在一起了。
好像什么都在变,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在没有课的寒假早晨他还是会早早地在楼下等我,笑嘻嘻地喊我“嘉嘉”,从左边裤带里摸出一把胶壳子的打火机点燃一支廉价香烟。
一切都和之前的没什么差别。
在变的是,我会提醒他那句我爹从小教育我的,“吸烟有害健康”。
小镇没什么有趣的。我和他逛遍了整个镇子,拿笔记录下了每家小店的名字,以及像乡间羊肠小道般的“街道”名字。
他牵着我兴致勃勃地走,不愿坐在自行车后座,一股要踏破了这青石板的执着。
我们停在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卫生院面前,他还是牵着我的手,向我介绍:“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听我爸说,我妈生我是半夜,从一楼急匆匆地推到三楼手术室。刚好在十二点,我生下来了,我妈没了。”
我不擅长安慰人。
“所以啊,我一直没搞明白,我这种刚好在十二点出生的,过的是哪天生日?索性就都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开心日子。”
“算在零点后的那天。”
“什么?”他没听清我说的。
“12点还有个说法是0点,你不是有手机吗?一旦时间到了11:59,就会跳转成0:00,所以应该算在后一天。”见他摸手机,我接着说下去:“事实永远不会过去,但你至少拥有明天。”
“你小子,”他看了眼手机,正好跳转到0:00,“没心没肺就是好。”
这场雪下了整整一周,一直下到了二月初。
我从翟潇闻口中听了学校保安高叔和邻街做衣服的雅婶是怎么在一起的,听了忽然从韩国转来的插班生怎么追高一新来的台妹的,听了七七八八有的没的。
唯独没从七嘴八舌的邻居们口中听见关于我爸的任何消息。
在除夕那个晚上,我妈往家里那台和面包机一样的绿色座机打来电话,问我去不去外公外婆那一起过年。
我知道她这么问,其实意思是“你不用来了”。外公外婆家离这就算坐最近的班车也要两个小时才能赶到,而此刻挂钟的指针已然跳跃到了十一点。
没有一起跨过12点的年,哪能叫“过”年。
不过无碍,去年也这么过,前年还是这么过的。
电话刚切成忙音,我便听见了有人在唤我名字。
不用看,肯定是翟潇闻。
他叫我的音调还是那样,“嘉嘉”,一声高一声低,连起来像吟唱着日本的sakura。
“嘉嘉!”
“嘉嘉嘉嘉!”
我还是走到窗台前往下看了一眼。
他右手提着一个红色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袋子口往外支着几根烟花棒,仰着头喊我的名字,整个脸憋得通红,也分不清是喊得太大声气顺不上来脸红的,还是被冻红的。
“下来放烟花啦!”
雪花飘到他脸上,一如那天。我拿起那把黑色雨伞下楼。
“来啦!快来快来!”
“你哪买这么多烟花?”
“隔壁县买的。”
“翟潇闻,尽管咱们这是鸟不拉屎的地儿,也不能随便燃放烟——”
“来!你来点!”他把一个胶质打火机塞到我手里,丝毫没听进去我说的。
拿他没办法。
如果放在以前,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居民区放烟花,不出两分钟像我爸一样穿着警服的大叔们便会火急火燎地赶来,收走烟花的同时还不忘训诫两句。
当绿色的塑胶打火机被塞到手中时,我忽然觉得二中也没有这么烂。
上次被人叫到点燃烟花引线,还是在小学,几年级也记不清楚了,就记得那年我爷爷还在,笑呵呵地让我注意安全,爸爸那晚也没有跟大家一起过年。
翟潇闻买了手掌大的一盒烟花,红色包装纸,半截引线耷拉在外面,像尼斯湖水面上露出的半截水怪。
我点燃那根雪白的引线,金红色的火花一路带着滋滋声横冲直撞,直到淹没在红色包装纸里。
“愣着干嘛!离远一点!”翟潇闻上前把我往后面拉了几尺。
“你怕这个干嘛还买?”
“过年不都要点炮玩儿吗?”
“我国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已经——”
“快看快看!”他又一次打断了这个话题。
我应声抬头。
一朵不算绚丽的烟花砰然爆炸在深蓝色空中。
一刹那的绽放,比昙花还要短暂。
依稀记得小学时我家窗台上养了一盆昙花,我爸常常念叨我妈,养了一盆平时根本没法看的花,天天盯着这一串灰绿色叶子,不如换一盆山茶花来养。但就在那个暑假,那盆从来不开花的昙花长了个白色的花骨朵,我妈便一直守着它开花。半夜两点,她兴奋地把还在熟睡的我叫起来,就为了让我看那朵昙花。
当时没有手机,我已经记不清昙花究竟长什么样子了,就记得它的颜色,像今晚的雪一样白。
烟花落下,残余的星星点点还在闪烁,一路倾倒下来,仿佛踮起脚伸手就能碰到。
“这就没了?就炸一下?”翟潇闻难以置信地蹙眉。
“本来就这么小一盒,你还想它放个半小时啊。”
“好亏!我特意跑大老远买的嘞!”
“我再重申一遍,城区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
“焉栩嘉,你这人很没有情趣知不知道?”
“知道。”
“知道那就乖乖跟着我思路来。”
“得,您说的是。”
“乖哈。”
“翟潇闻。”
“怎么了?”
“你手机借我用用。”
他一脸疑惑,但还是从内兜里摸出了那个款式老旧的手机递给我。
“你平时不都不用手机吗?”
“你知道心悸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
“我现在心悸得厉害。”
我不是在说笑。
烟花的余光落在翟潇闻脸颊那一刻,我心跳得厉害。
本以为是心动,可这心跳越来越异样,最后我竟在雪地上看见了那朵凋谢的昙花。
13
我下意识地输入了我爸的电话号码。
和往日的无人接听不同,这次是关机。
我此刻的心境像是被放置在了一杆秤上衡量,只等待着最后的交易。
就算没有买家出价,也是一个随意定价的商品。
又打了我妈的电话。
“您好?”万幸。
“妈。”
“嘉嘉?”
“我爸他在干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手机关机了。”
“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
“不是,他以前都不会忘记晚上给手机充电的。”
“嘉嘉,你听我说……”电话那头在跟着春晚倒数新年。
“我爸他,出事了,是吧?”
“是——‘八!七!’——不是……”
“他现在在哪?”
“五!四!”
“他现在在哪!”
“二!一!——诶诶小莉!别打电话了!快来吃饭!——诶好等一下!嘉嘉啊,你听我说,你爸爸他……”
“他是不是出事了?”
“是,”那头顿了顿,“他最近在出一个任务。”
“民警为什么要出任务?”
“不是民警。”
“那是什么?”
“他是缉毒警察。”
我懊悔于之前十七年的愚钝。
“为什么不告诉我?”
“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可我现在感觉很不好。”
上次这种不好的预感还是在初一,那天晚上数学作业布置得很多,已经过了十二点,我看见我爸抱着一条伤痕累累的警犬踏进家门,一样伤痕累累的还有他。我问他怎么了,他笑着揶揄道:“狗挂树上了,去把它抱下来的时候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了,没事儿。”
我又懊悔于那一晚的愚钝。
“他现在在哪?”第三遍了。
“出任务,我也不知道在哪,但我刚刚接了一通电话。”
“什么电话?”
“小张打来的。”
小张是我爸的“徒弟”,每次过年都会提着一袋满满的腊肉香肠来我家串门。
“他说什么?”
“说你爸失联了。”
“然后呢?”
“……我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了点犹豫的哭腔。
“小张哥哥的电话给我。”
“找他们也没用,他们现在也不知道你爸在哪。”
“总比坐以待毙好。”
“没用的,”她思考了一会,“我不想再让你冒什么风险。”
我能理解她此时此刻顾虑的。
“交给你小张哥哥他们吧,相信你爸这人,命大,会好好回来的。”
“……”我一时语塞。
“你现在在家吧?不然我回来?”
“不在,也不用回来。”
“这么晚不在家,在哪呢?”
“楼下放烟花。”
“放烟花?”
“和翟潇闻一起。”
翟潇闻听见我叫他名字,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角和鼻子一样被冻得红红的,像在雪人头上插的那只胡萝卜。
“注意安全。”
“好。”
“明天我回来。”
“好。”
“还有,少跟翟潇闻玩。”
“为什么?”
“你这么聪明,不用我告诉你。”
“我不懂。”
“我最近从别人口中听了不少关于这孩子的风言风语。”
“你也知道是‘别人口中’。”
电话那头又开始催起了我妈吃年夜饭,她犹豫了一会说:“不管怎么说,还是少一点接触。”
我对这段对话感到厌烦:“新年快乐,挂了。”
“注意安全啊。”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按下挂机键,心里的慌张丝毫没有消减半分。
翟潇闻刚刚一直盯着我看,见我打完电话,立马把头转了过去。
“翟潇闻。”我喊他。
“咋啦?”他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烟花棒快烫着你手了。”
他连忙甩了甩快燃到手指的烟花棒,又转过来看我:“没事吧?”
“没事。”
“真没事?”
“没有。”
“什么事?”
“没事。”
“有事。”
“翟潇闻,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之前为什么没给我说过关于你爹的任何事情?”
他别过眼神:“不说也罢。”
“那我也不告诉你刚刚是什么事。”
“是你爹出事了?”
“你先说。”
“那你还干愣着干什么!快去你爹那边啊!”他急得把烟花棒直接扔在了雪地里。
“你先说说,为什么不提你爸的事?”
“烂账一个,提他干嘛?”
“那不说了,我也不说了。”
他皱眉:“不行,你要说,我可以不说。”
“我爸失联了。”语气平淡得像打翻了一杯白开水。
“啊?”
“我才知道,我爸他根本不是什么民警……奇怪吧?怎么活了这么久,十几年过去了,才知道他是个缉毒警察。”
“那怎么办?现在去找他?”
“没什么办法,现在就只能等着,等他回来。”
本来都站起来的翟潇闻又坐下了。“有时候知道得晚也不是坏事,像我,从小就知道我爹是个烂货,躲还躲不掉。”他耸肩,又补充道,“你爸他……也是为了你和家人考虑。”
“想不到你还挺善解人意的嘛。”我笑他。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高三一班翟潇闻。”
“很嚣张嘛,高二一班焉栩嘉。”
远处还有人在放烟花,看不清楚绽放的样子,只能听见砰砰爆炸的声音。明明是下雪天,空气湿润得像泡在水里,眼睛却有点干涩。
“翟潇闻,我要是哭了你会不会觉得很好笑?”
他嘻嘻一笑:“我又有什么资格笑你。”
我将那颗昏昏沉沉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最后到底哭出来没有。
14
再收到关于我爸的消息是他的死讯。
那是三月份的一个周末。刚开学没两周,气温仍然维持在几度,有时还会下雪。从小张敲响家门那刻起,我的冬天便变得无比漫长。
小张送回了一个空的骨灰盒,眼圈周围还是红的,脸上却挂着苦涩的笑容,他说:“大嫂,我们一定会把焉队的遗体带回来的。”
“你们健健康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妈妈哭了一宿,两只眼睛肿得一大一小。
我就在客厅的椅子上端正坐着,不知道说什么,也没话可说,只是那么看着他们俩对话,忽然很想去找翟潇闻。
“我出门一趟。”走到鞋柜边上,换了一双耐克运动鞋,鞋子是初三毕业那个暑假我爸提前送我的生日礼物。
“去哪?”
我想起她说的那句“少跟翟潇闻玩”。
“不知道。”我回答。
她精疲力竭,闭上眼挥了挥手,没有说话。小张站在她边上,把骨灰盒放在茶几上,坐在了她边上,也合上了眼。
冬天的白昼与夜晚并不分明。就算是白日,空气也是灰蒙蒙的,刚下过雪,踩在地上滑溜溜的,我却跑得很快,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翟潇闻。
“翟潇闻!”
没有人回答,我忽然意识到,我连他家在几楼都不知道,只知道住在“隔壁那栋楼”。
“翟潇闻!”
半颗脑袋从三楼的窗户探了出来,那扇窗户是墨绿色的,腐朽的木头被风化得严重,风一吹似乎就要脱落下来,里面是湖水蓝的窗帘,看上去也有些年头。
那不是翟潇闻,而是一个女人,头发斑白,牙齿也掉得差不多了,说起话来慢吞吞的,声音却很嘹亮:“小闻他去监狱看他爹啦!要找他的话晚点再来吧!”
“哦,谢谢奶奶。”
“嗨呀,没事儿!”她挥手,转过身去,“没想到我们小闻也有朋友啦……”
声音不大,但听得分外清楚。或许是因为冬日太过寂静,连呼吸都像潜入海底,狂响得猖狂。
15
我就在楼下这么等着,不知道他究竟多久回来,只是盲目地等。
天空像笼罩了一片砂纸,雾蒙蒙的,随时会留下豆大的泪珠似的。
我没等到翟潇闻,却等到了夏之光。说实话,我已经快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他眉毛上钉着一颗银色的眉钉,在没有阳光的雪地上映照得闪闪发亮。
“你怎么在这?”他问我。
“这话不该你问我,这是我家楼下。”
他不屑地笑了,说:“放什么屁呢,这不是翟潇闻家吗?”
“我家也在这。”
“你俩住一起了?……这丫的还真是个公交车。”
“他不是。”
“别逗我了,住一起了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骚东西?”
“我说了,我家在这,和他没关系。”我重申了一遍。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住这,他也住这,但我和他不住在一起。”
他迟疑了一会:“哦我明白了,一栋楼的?”
“差不多。”我已经懒得再给他解释了。
“原来这意思啊,你早说明白不就得了,我还以为你俩好上了呢。”
“好上了又怎么样?”
“不会吧?你不是四中来的学霸吗,不会捡破鞋吧?”他的笑容带着戏谑。
我不想接他的话,换了个话题:“你呢?在这干什么。”
“今儿是杜煜忌日,你知道杜煜吧?”
“……”即使没听过这名字,也能猜到这是那个“蓝月亮”。
“他妹妹让我过来带话,让翟潇闻别去碍他们眼了,去年弄得好好的,突然看见他丫的站陵园门口,差点没打起来。”
“为什么?潇闻他——翟潇闻他,不就只是喜欢杜煜吗?”后半句我没说出口,“就算上了床也不至于吧”。
像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夏之光哈哈地大笑起来。
“他这么跟你说的?”
“我猜的。”
“你还不知道他爹为什么要蹲号子吧?”
我哑口无言。
他接着说:“我跟他好着的时候,他就一直喜欢杜煜,现在回过头想想还指不定跟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呢。后来有天我跟翟潇闻,还有几个哥们出去玩儿,发现杜煜也在,不过不是我叫的他,也不知道他去酒吧干什么——说到这,杜煜好像也是四中转过来的。”
“然后呢?”
“然后啊,我就喝断片了,在酒吧桌子上趴了一晚上,一醒来给翟潇闻打电话,问他在哪,估计他当时也没睡醒,就给我说了,我去的时候就看见他跟杜煜睡一张床上。”
“跟他爹又有什么关系?”
“我爹是副校长,你知道吧?”
我点头。
“我气不过,把这事儿给我爹说了,想让我爹把翟潇闻和杜煜开除,我爹没同意,只是把翟潇闻他爹喊过来问了通话,他爹这才知道他儿子是个同性恋,哈哈哈哈,连我爹都抓到我跟翟潇闻打炮呢,他爹跟他儿子呆了这么多年居然才知道。”
在反应迟钝这事上,我没有发言权,只能继续点头附和。
“再然后呢,他爹可生气了,回去就把翟潇闻打了一顿,打得他好几天都没来上学。杜煜也算个好人吧,跟你一样,话不多。过了七八天,晚自习结束了放学,我刚出门就瞅见翟潇闻在校门口对面那马路牙子下面站着,也不知道咋想的,我就躲在边上看他在等谁。没一会,杜煜出来了,他也看见翟潇闻了,翟潇闻冲他招手,他就过去聊了几句,我站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啥。”他停顿了一会,见我没接话的意思,又接着说,“结果他俩聊着聊着,翟潇闻他爹就不知道从哪儿的犄角旮瘩窜出来了,逮着杜煜就是一顿打,杜煜吓得往回跑,没注意到正好有辆摩托车开过来,你知道嘛,我们学校那路口又没红绿灯,开野摩托的也开得飞快,就撞了那么一下,我亲眼看见他被撞得飞起来,一下飞到了另外一个岔路口,当场就没了呼吸。”
灰蒙蒙的天开始下起了雨,带着点冰渣子。是雨夹雪,像十多年前的故乡。
夏之光语气轻松,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别人的故事——对他来说,确实是“别人的故事”。
“诶,你有烟吗?我这抽完了都。”他摸出那个空荡荡的烟盒捏了一把,扔到了我脚下。
“没有,吸烟有害健康。”
“没就没呗,咋还说些废话。有害也是害的我,你咋管的这么多?”
“……”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老给翟潇闻这么说?他这丫的就犯贱,就喜欢找杜煜那种呆子管着他,杜煜也喜欢让他别抽烟。但我看他就没戒过,该抽还得抽。”
“这样。”
“算了算了,没烟就算了,你在这等他?”
“嗯。”
“他多久回来?”
“不知道。”我摇头。
“你打个电话问问。”
“我没手机。”
“不是吧?焉栩嘉,你哪个年代来的?”
“有没有都无所谓吧。”
“得,你这种人做啥都不奇怪,那我问问。”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串陌生的号码,那边却迟迟没有接通。“我靠,这丫的不知道干什么偷鸡的事儿呢,还不接电话。”
“他奶奶说,他去看他爹了。”
“看他爹?”
“嗯。”
“他爹不是押到L省去了?他坐飞机去看?”
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细细绵绵的,给肃杀的寒冬带来了一丝诡谲的春意。与春雨不同的是,雨点落到脸上手上时,是冰凉的,像死人的指尖。
“那个蓝——杜煜,他葬在哪?”
“问这个干嘛?……就在塔子山公园,我们这就那一片公共陵园。”
“我去找他。”我起身。
“啊?找杜煜?他不是死了?”身后响起夏之光的疑问。
我没再回头看,一股脑地往前奔跑。
16
说来好笑,塔子山公园明明叫塔子山公园,却坐落在鳌山的山顶。
我穿了一件粉红色卫衣,没有帽子,一朵朵雨滴打在脸上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陵园门口没有人看守,只有一个扫地的老头,模样七八十岁,戴着一顶划船老翁的草帽,雨水沿着帽檐落下。
陵园不大,四周是光秃秃的梧桐树,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站在中央,一言不发,在下雨天显得格外的寂静。
一个同样是黑色的人影站在人群后面抽着烟,右边口袋里装着烟盒,我一看便知,15块钱的黄金叶。
我快步走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腕,他神色惊慌,一看就是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
“嘉嘉?你怎么……”像是想起什么,他的眼神躲避着我的视线。
“跟我走。”我拉着他就要走。
他犹豫了一会,跟着我走了两步,又把手甩开。我没想到他会甩开我,呆站在原地,他过了好久才开口:“我就在这站一会。”说完这话,又转过身去站在了一棵叶子都掉完了的梧桐树后。
烟盒从他兜里掉出来,一如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翟潇闻。”我叫他的名字,一字一顿。
他没说话,低下头去,装作没听见这话似的。
“我只是替代品,是吗?”
他突然笑了,还是那个干脆又刺耳的笑容:“你是这么想的?”
“不是吗?”
“……”
在他沉默的这几秒,雨停了。像天空做出了它的选择,我想翟潇闻也做出了他的回答。
“你奶奶说,你去见你爹了。”我像个审讯犯人的法官逼问道,“那为什么你在这?”
“我骗她的。”还是笑,若无其事地捡起那包烟。
“那我给你带句话,杜煜他妹妹转告你的。”
“你都知道了?”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接着说:“她说,让你别来这儿——不对,她的原话是,让你别来碍他们的眼。”
“她真这么说的?”面对我的提问,他回答得云淡风轻,却质疑起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你不信可以自己去问问。”
他神色黯淡下来,说:“我信。”
“那现在呢?”
“只要不被看见,就不会碍她的眼吧?”
我抱着侥幸的心态请求了一个验算,得出的却是相同的答案。
“行,我知道了。”我说。
“一会还要下雨,把这个带上。”他递过来一把雨伞,黑色的长柄雨伞,刚才好像就靠在树干旁边。
“留着给你自己吧,我不抽烟,不用怕烟头被雨点打熄。”
走回去的路似乎比跑来的路长了很多,一步步踩在坚硬又湿润的沥青地上,伴随着大雨拍打在地面的激烈,像一支踢踏舞。
17
从二中转走的手续办得很快。
父亲不在这里工作了,那自然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一切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就连唯一的不合理之处也已经“解决”了。
直到搬去V市,我再也没见过翟潇闻一面。搬走的日子是四月初,搬家队开着一辆暗黄色小货车,拖着那些从老家搬过来的家具,又搬去了新的地方。
“为什么不回四中?”妈妈问我。
“想搬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俩的地方,不是您说的嘛,安全第一。”
“你啊,这聪明劲真是像极了你爹。”
她说完这句话,又想起了不愿回想的事。骨灰盒还是空着的,端端正正地放在后座上。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那你说说看,你是谁?”
“是您儿子啊。”我狡黠一笑。
“油嘴滑舌。”
18
搬到V市后,小张凭借着他的人脉很快将我安排到了市重点。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不用在教室里闻烟味,不用看见在晚自修上摇头晃脑看《芬尼根的守灵夜》的老师,也不用再见到翟潇闻。
南方的夏天来得很早,六月初是高考的日子。尽管才刚跨入夏天,气温已经飙升到了快四十度。
考场就设立在学校,离家很近,妈妈还是不放心,硬是和我一同走到了校门口,直到目送我进了教学楼才放下地转身离去。
考试持续了两天,考室里冷气十足,以至于考完最后一科理综,刚迈出教室门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没想到会在学校门口遇到翟潇闻。
他站在我前面,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文具包,里面装了一支圆规、一支中性笔、一支2B铅笔和准考证。准考证上的照片是一个男生,笑得灿烂,是我不认识的人。
我又瞥了一眼那照片,心口蓦地缩紧。
有一瞬间我想拍拍翟潇闻的肩膀,像一个许久没见的老朋友一样跟他打声招呼。
但我没有。
他四处张望着,看见了我,笑着冲我挥手:“诶?焉栩嘉!”
他永远可以做到我做不到的。
“啊,你好。”我有些拘谨,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
“这么客气?你还是一点儿没变啊,不过……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啊。”
“我高三了。”
“啊对,我都忘了。”
“你呢?”
“我?我来这接表弟的,不过这小子把东西给我以后又折回去了,说要给喜欢的女生告白。”他举起那个文具包展示给我看里面的准考证,“你看,这就他照片,帅吧?长得跟我还是有几分想象的,不过没我帅。”
“哦,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
“你比较帅。”
“这才对嘛。”他笑嘻嘻的样子像是要把我拉回到一年前。
“你……后来呢?”
“问我吗?”
“嗯。”我点头。
“你想知道?”
“嗯。”
“你这人,都把我甩了,现在又过得这么好,有倒回来问前男友这门子道理吗?”
“……”
“一年多不见,你更闷了。”
“我本来就是这种人。”
“那就是变回了闷骚的本性。”
我不想和他争论:“随你怎么说。”
“你就是说不过我。”
“是,我从来都说不过你,你也知道。”
他没想到我会把这话当真,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不是这意思……因为你肯定比我过得好嘛,我这说出来不就是自讨苦吃——这成语是这么用的吧?”
“差不多。”
“你说你变回去了,那我也一样。”
“你……现在在哪读书?”
“哈哈哈,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看上去像是会读书的人吗?你转走以后我就辍学啦,现在就在这边一家奶茶店打工,哦对,这是我们店子名片,欢迎来照顾生意哦。”
我收下了那张名片,地址就在我家后街,可我从来没去过。
“那次的问题,我还没听见你亲口告诉我答案。”
翟潇闻,我只是替代品吗?
他没问“是什么问题”,而是笑了,说:“周末来奶茶店找我吧,我弟来了。”
翟潇闻的表弟长得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笑起来像此时此刻空气中划过的四十度的风,不知为何,看了他这副样子我忽然无处遁形。
19
我选了一个早晨去到了后街。
店子没有招牌,湖水蓝的门帘,进门以后是往脸上飞奔的冷气。翟潇闻坐在吧台前翻看着一本书,我认识它,晦涩难懂的《芬尼根的守灵夜》。
他抬眼,看见是我,没问要喝点什么,参了一杯冰水端到吧台上。
“很热吧外面?”他说。
“还好。”
“骗人,你都出汗了。”
“有点热吧。”
“哈哈哈!你怎么真的一点儿都没变啊!”他咯咯地笑起来,像被挠了痒。
“我来这不是想听这个的。”
“着什么急嘛,早上生意也不好,我俩多聊会。”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你还记恨我呢?”
“没有。”
“有。”
“没有。”
“你就是在记恨我。”
“不想说就算了。”我起身要走。
他拉住了我的手腕,语气中带着点乞求:“别走。”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办法回答你,”他从柜台下面抽出一支烟,“因为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我自己也不清楚。”
“说清楚。”
“来一根?”
“我不抽烟。”
“你怎么不说,抽烟有害健康了?”
“害的也不是我,你爱抽就抽。”
“我收回刚刚说你没变的话。”
“能接着说了吗?”
“别急,我也要想想的嘛,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转学之后,我就辍学了,本来我就不爱读书,留在学校好像也只是为了陪你。”
骗人。
他记性不好,可我还记得他在教室门口说的那句“在学校里不能抽烟”。
“后来我去了隔壁县卖烟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觉得那么小一个烟花能卖那么贵,赚钱吧?生意不怎么样,但每次有人来买烟花,我就总想起来跟你一起放烟花那天晚上。越想越难受,索性就辞职了,干脆在家里呆着。呆到去年暑假,我奶奶走了,出车祸走的,拿了一笔保险费。我妈说要搬家,我也就跟着搬到这边来了。我是真没想到你也在这,不是蓄意的啊。”
“难受?”这词从他口里说出来,我觉得有点好笑。
“我也以为我不会难受。”
“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把你当替代品,我可能就不会难受了。对我来说,你是无可取代的。”
话很混蛋,可在他说出口一刹那,积攒在心头长达一年的愤懑顿时土崩瓦解。
像幼儿园老师会给小朋友贴上小红花,我的“无可替代”也被他贴上了小红花,认证这是真的,是确实存在的。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其实跨年过后没几天,我在楼下碰到了阿姨——就是你妈,她说让我离你远一点,不要妨碍你追逐前途,我当时气得话都不想说。但想了一晚上,觉得她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才不是!”我着急打断他,“你不要这么想。”
“话说得轻松。”
“你不要这么想。”
“那你说,我能怎么想?在你妈看来,哦不,在我自己看来,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同性恋罢了。”
“可你是我重要的人。”
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翟潇闻,我说过,你还记得那天你问我,你像不像企鹅吗?”
“记得。”
“我当时说了不像。”
“嗯,我还记得你说的,企鹅遇到人不会逃走,所以说我不像。”
“但现在看来,你还挺擅长迎合的,反而是我喜欢逃走。”
“那你意思是,其实我还蛮像的?”
“嗯。”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他用胳膊肘顶了顶我的胳膊肘,“既然这都记得,那你也还记得杜煜说我像只企鹅,永远呆在见不得人的南极吧?”
他笑嘻嘻地将这句话如同玩笑一般抛了出来。
不大的店子里冷气还在呼呼地吹着,挂在蓝色墙壁上的空调是白色的,像雪一样的白。
“如果说你是企鹅,那我就是承载你的冰川。”
我说。
【无冬历夏/14:00】他是龙
祝福嘉闻一周年快乐!小壶一周年快乐!
一个温暖搞笑向的童话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全文1.5w字,角色有壶12345679,算是群像文学,主cp36,还有比较明确的29,其他的就自由心证吧,如果不小心触雷,我先说声抱歉。
ps:提醒大家一下,《心动的信号》一周左右发货,大家记得提前确认地址确认地址!要改地址一定要尽快联系我!谢谢大家的耐心等待,比心!
01
南南王子要成婚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王国里的民众都沸腾了,正当大家猜测是哪国的公主要嫁过来时,一条小道消息从王宫传来,原来南南王子的结婚对象是个男人,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于是大家又纷纷猜测是哪国的王子,正当讨论得热火朝...
祝福嘉闻一周年快乐!小壶一周年快乐!
一个温暖搞笑向的童话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全文1.5w字,角色有壶12345679,算是群像文学,主cp36,还有比较明确的29,其他的就自由心证吧,如果不小心触雷,我先说声抱歉。
ps:提醒大家一下,《心动的信号》一周左右发货,大家记得提前确认地址确认地址!要改地址一定要尽快联系我!谢谢大家的耐心等待,比心!
01
南南王子要成婚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王国里的民众都沸腾了,正当大家猜测是哪国的公主要嫁过来时,一条小道消息从王宫传来,原来南南王子的结婚对象是个男人,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于是大家又纷纷猜测是哪国的王子,正当讨论得热火朝天时,小道消息又来了:原来是个素人。
众人:那必定是桃国的王子了!不是?难道是裤国的吗?倒是爱蹭!
王宫里。
来自偏远小村庄的真·素人翟潇闻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谁在骂我?
02
一切起源于几天前,TAO法师声称在魔镜里召唤出了小精灵,引得众人纷纷去观看,结果竟然从镜子里冒出一个怪叫的鬼魂来,吓得众人哇哇大叫,TAO法师却对自己的恶作剧沾沾自喜,他的举动引发了众怒,国王王后不得不处罚他禁足。
TAO法师为了重获自由,只好又拿出魔镜来讨好王后:“王后,想不想知道整个鹅国最美丽的人是谁?”
王后:“不想。”
怎么不按套路来,TAO法师尴尬地收回魔镜,盘算着什么时候跑路去隔壁白雪公主那个组,至少无限量供应红苹果。
王后垂下眼眸,沉思了一会儿说:“想一想……也快成年了,不如看看,我儿子的命定之人是谁吧。”
正在出神的南南王子:?
TAO法师举起魔镜:Let’s do it!就是干!(TAO法师自创咒语)
魔镜里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这个人好像正在照镜子,他嘴里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脸,长得倒是挺白净的,神态却是十分自恋,哼歌时语调飞扬:我怎么这么好看,这么好看怎么办~
南南王子:???
王后莞尔一笑:“就他吧。”
南南王子:“我拒绝,我真的不喜欢男的。”
王后瞟了一眼国王,国王立马吩咐道:“事不宜迟,马上成婚。”
南南王子:我好南,我真的是亲生的吗?
王宫统领夏之光带上宝剑骑上骏马,马不停蹄地跑去村子里将魔镜里的人带入王宫,一路上听着翟潇闻吱哩哇啦的叫声,夏之光不甘示弱和他对着叫,等到了王宫的时候,俩人嗓子都哑了。
所以当国王宣布三天后大婚时,翟潇闻连反对的话都喊不出来,只是呆呆地张着嘴,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看起来很无辜。
南南王子坐在王座上,瓷白的小脸冷若冰霜,黑色的眼眸毫无感情地望着他,仿佛在看着一只妄想攀上枝头的麻雀。
小麻雀翟潇闻欲哭无泪。
他心想,完了,都怪我太帅了。
可是我不喜欢男的啊!!!
03
夜晚,翟潇闻收到了一个神秘包裹。
包裹里面居然有一张王宫的地图,还用红色的水彩笔画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线路,地图的终点标了一条小船,翟潇闻来不及细看包裹里的东西,抱着它撒腿就跑,不知为何,本来戒备森严的王宫里竟然一个守卫都没有,简直如有神助。
开挂了的翟潇闻顺利抵达码头,依靠着他并不成熟的驾驶技术,差点把小船开到旁边的水沟里,经过他一系列的力挽狂澜,半小时后,小船终于飘荡进入广阔无澜的海面中,船桨拨动着水面,小船稳步前行。
翟潇闻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辉煌的城堡已经越来越远了,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地唱起歌来:“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他唱得实在太投入了,唱到“桨”时想做一个歌唱家的动作,结果手一撒,船桨发出咯吱一声响,咚地一声落入水里。
翟潇闻一惊,赶忙去捞,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水面黑漆漆的,映照出他的一张苦瓜脸。
“哎呀——我怎么这么倒霉!”翟潇闻撅起嘴,泄气地蹬了蹬腿,正巧踢到船上的包裹发出哐的一声,这声音有些奇怪,他好奇地把包裹打开,仔细地看了看。
——这里面竟然有一只金灿灿的手表!
翟潇闻心想,不愧是最有钱的王国,王子随手给的遣散费都这么大气!值了!翟潇闻恨不得竖起大拇指。
桨没了,也不着急划船了。
翟潇闻躺在船上,他把手表戴在手腕上,对着月光看了又看,心里美滋滋的,正当他幻想之后的美好生活时,一小片阴影投映在他的身上,他仍然毫无知觉,直到阴影越来越大,笼罩了他的整个身体,他才将目光从手表上移开,呆呆地看着半空中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
“啊!!!————”一道凄厉的叫声划破天际,像是要破音了。
月光下的巨龙通体雪白,只有一双墨色的眸子宛若星子,明亮又璀璨,它凑近翟潇闻,玻璃珠子般的眼珠直直地望着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嫌弃:“你叫什么?”
翟潇闻突然失声,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巨龙,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怯怯地开口:“叫,翟潇闻。”
巨龙无语凝噎,我问的是这个吗?
翟潇闻疑惑,怎么觉得这只龙好像在翻白眼,不会吧不会吧,龙应该不会翻白眼吧?
巨龙懒得和他废话,直接伸出爪子拎起他的衣领,一跃腾空,只见一道银光穿梭在深蓝色的夜幕里,宛若飞逝的流星,行云流水的动作颇为好看。
当然,还得无视掉底下正在吱哩哇啦乱叫的翟潇闻才行。
04
“痛!痛死了——”
被随手扔到地上的翟潇闻摸着自己的屁股,拉长了调子抱怨着。
这只龙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可爱。
翟潇闻暗暗吐槽,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落入了巨龙的洞穴,第一要务应该是逃跑才对,正当他扭过头连滚带爬地往洞口跑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衣领一紧。
一点都不温柔可爱的巨龙抬起爪子勾住了他的领子,黑漆漆的眼珠转了转:“跑什么?”
别说,这巨龙的低音炮还挺好听的。
翟潇闻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说:“咋了?你找我有事吗?你没事,我那个先走了。”
巨龙用另一只爪子指了指他手上的金表:“这个。”
翟潇闻瞪大了眼睛,感情遇上劫道的了,这世道真是不容易,连龙都扩展外务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翟潇闻当机立断立马把表卸下来扔到它怀里:“你拿,拿走吧,我能走了吧?”
巨龙爪子一松,翟潇闻慌不择路地往洞口跑去。
刚踏出洞口,山谷里传来一声狼嚎。
翟潇闻嘴里“嘶——”了一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默默收回了那只刚踏出半步的脚。
“哎呀,刚刚忘记说了,其实我这个人特别热爱小动物……”翟潇闻挤出一个笑脸。
巨龙将拳头大的石头攥在手心,轻轻松松捏了个粉碎。
“和大动物!”翟潇闻急忙补充:“特别是像你这种比较勇猛的,这位大哥,你看我刚交了保护费,你就收留我一个晚上吧,好不好?我明天肯定走。”他伸出三只手指发誓,表情格外认真,语气诚恳,声音刻意放软了。
巨龙甩了甩尾巴,盯着手上的金表,漫不经心地回答:“随便。”
翟潇闻松了口气,他环视了一圈自己身处的洞穴,说句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吧,光秃秃的岩壁黑乎乎的,角落里摆放了一张用石头做的床榻,连个垫子也没有,只有几张薄毯,看起来倒是很干净,翟潇闻不由回忆起王宫里那张可以打滚的大床,这差距也太悬殊了。
童话故事果然都是骗人的。
翟潇闻忍不住小声嘟囔:“你真是我见过最穷的巨龙了。”
巨龙瞟了他一眼:“你还见过别的龙?”
好能杠的一条龙。
翟潇闻一时失语,连忙扯开话题:“那倒没有,哎呀,就是好奇,这个石塌这么小,你怎么睡啊?”
巨龙哼了一声,他周身弥漫起白色的烟雾,它摇身一变,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白烟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翟潇闻惊讶地张开嘴。
烟雾渐渐散尽,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出现在眼前,他身姿挺拔,绣着金边的红色外衣下是轻盈的白纱,肩上坠着莹白色的流苏,一张脸生得珠圆玉润,那双墨色的眼眸炯炯有神,看起来英气逼人,只是头上冒出两只小小的白色龙角,莫名有些可爱。
翟潇闻捂住胸口,摁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小心脏,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惊艳到了。
小白龙冷着一张脸,扭头走到自己的床铺边上,他将枕边的藏宝盒打开,满满一排金色银色的手表差点闪瞎翟潇闻的眼,小白龙将手上的金表放进去,合上宝盒,轻轻一跃便翻上榻去。
感情这龙藏得还挺深,不露富,防范意识还挺强。
翟潇闻咂巴着嘴,正准备上前去,一条薄毯劈头盖脸向他砸来,翟潇闻眼前一黑,急忙把毯子扯下来抱在怀里,一脸懵懵的,头上翘起一缕呆毛。
焉栩嘉看了他一眼,别过身去,声音很冷淡:“我不习惯身边有其他东西。”
其他,东西。
翟潇闻头上冒出愤怒的井号,明明是人!是超级无敌大帅哥!可爱且魅力四射!迷人却不失风度!
这条龙好没有品味。翟潇闻心想,可惜他敢怒不敢言。
人在屋檐下,再帅也得低头,翟潇闻默默抱着自己的小毯子找了个角落窝着,扁着嘴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委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那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小白龙没有回答。
过了半晌,才听见一句闷闷的声音:“焉栩嘉。”
翟潇闻哦了一声,悄悄在心里把刚刚夸小白龙可爱的话打了个大叉。
05
翟潇闻起来时,洞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伸了个懒腰,拥抱这美好的清晨,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溜溜达达地就走出门去,岛上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翟潇闻从树丛里揪了根狗尾巴草,一边拿在手里玩一边在森林里乱逛。
面前的草丛动了动,翟潇闻揉了揉眼睛,他看着树丛里那个戴着苏格兰帽的人影,不敢相信这荒岛上居然还有第二个人?!这个打扮怎么有点像小红帽呢。翟潇闻嘀咕着,他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猛地开口打了个招呼:“嘿!”
小红帽被吓了一跳,扭过头来看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泛着光:“嘿……?啊?你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翟潇闻故作镇定地把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我?哦。我是,我是来自那个大岛旅游局驻大梅沙分部部长,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这个岛上有妖怪,我是来处理这个事儿的。”翟潇闻说得头头是道,顺手捋了捋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颇有领导做派。
“妖怪?什么妖怪?怎么算妖怪?”小红帽好奇地问道,他的问题好长一串。
翟潇闻胡乱比划起来:“就,一个这么大,这么——大的龙,一下子变成人,然后还能变成龙,这就是妖怪,真的吓死人了!”他拍拍胸脯抱怨着。
小红帽摇身一变,变成一只竖着耳朵的长毛兔。
“是这样吗?这样是妖怪吗?”小白兔发出清脆的少年声。
翟潇闻露出一个呲牙咧嘴的表情,缓缓后退两步。
打扰了,告辞。
小白兔见他要走,赶忙变回人身,只是他脑袋上还竖着两只兔耳朵,苏格兰帽掉落在草丛里,他毫无知觉,傻傻地笑着:“哎,你别走啊,我叫何洛洛,奈何的何,洛阳的洛。这里我很熟的,我带你一起玩啊。”
翟潇闻警惕心很强:“你们兔子平时吃肉吗?”
何洛洛笑弯了眼睛:“哪有兔子吃肉的?我只吃胡萝卜啊。”
翟潇闻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眨了眨眼睛,他走到草丛里将帽子捡起来,正准备递给兔子洛洛,头上的树枝突然发出响动,一个敏捷的身影一晃而过,伴随着夸张的戏腔:“呔!你是哪个山头的?敢拿我徒儿的东西!”
帽子没了,翟潇闻看着自己空空的手,睁大了眼睛。
兔子洛洛笑嘻嘻地说:“齐齐哥,这是闻闻,我的新朋友!”
头顶又响起笑声,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脏颜齐,你又在干嘛哟——”
猴子齐齐:“咬嗔,你莫管嘛,这里危险很,你躲远点噻。”
我看着这里最危险的人是你吧???翟潇闻忍不住想。
姚琛笑着说:“别理他,最近我们在看《大圣归来》呢。”他探出脑袋来,露出毛绒绒的两只仓鼠耳朵,眼角边有一颗泪痣,看起来很醒目:“hello新朋友,姚琛来了!”
翟潇闻急忙说道:“hello,我是可爱而又迷人……”
张颜齐忍不住接了下去:“的反派角色,我们是穿梭在银河的火箭队!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们!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们!”他说得铿锵有力。
“就是这样,喵”仓鼠琛琛下意识地接了下去,说完以后就捂着嘴有些害羞地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哎呀,我俩还在看《神奇宝贝》。”
翟潇闻:???????
张颜齐:“ayo这里是张颜齐天大圣
代表星光岛欢迎你来到人间仙境”
这年头连猴子都会RAP了。翟潇闻寻思着自己也应该考个驾照啥的,有一技之长傍身,说话也硬气些。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这个。
翟潇闻清了清嗓子:“好的!~为了融入咱们这个小组织,我决定了!我以后就是小企鹅了!”他翘起手鞠了个躬:“大家多多指教!~”
兔子洛洛、猴子齐齐、仓鼠琛琛:……
人类都是这么奇怪的吗?
刚刚单方面宣布自己变物种的翟潇闻还在设计动作,就被兔子洛洛兴蹦蹦地拉去摘萝卜了,看见树上悬着的萝卜,翟潇闻已经觉得不稀奇了,毕竟他已经见过手表集邮狂魔小白龙焉栩嘉、一言不合就用方言唱RAP的猴子齐齐,和热爱打碟随时都可以蹦野迪的仓鼠琛琛,对于胡萝卜长树上这种小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没啥好稀奇的。
兔子洛洛扯了扯他的衣角,悄悄指了指不远处的洞穴外面,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一个人,不对,应该是一个帅哥,挺养生的,还喝枸杞呢。
兔子洛洛有点害羞:“你小声一点,不要吵哦。”
翟潇闻定睛一看,帅哥头上长着两只黑色狼耳:“哇——”兔子洛洛赶紧捂住他的嘴:“别吵啊,别吵着豪哥午休了。”
翟潇闻眼睛一转:“唔唔唔。”兔子洛洛松手,翟潇闻小声问:“他是狼啊,你不害怕?”
兔子洛洛摇摇头:“他不会伤害我们的,但是,但是……”
翟潇闻看他扭捏得不行,忍不住问:“但是啥呀但是?”
兔子洛洛有些低落地说:“他小时候救过我,但是他估计已经把我忘了吧……”
翟潇闻惊了:“所以你才来这里摘胡萝卜啊?”
兔子洛洛眨巴着大眼睛:“是啊,我已经攒了很多萝卜了,等我成年了,我就带着九百九十九个萝卜来找他,他一定会很感动的。”
兔子洛洛沉浸在美好幻想中,摘萝卜摘得特别起劲。
翟潇闻心想,妈呀,这个岛还挺开放的,跨性别都不是事儿了,这还能跨物种恋爱呢。
他脑中一闪而过一个白色的身影,他赶紧甩甩头,心想着小白龙长得好看又怎样,这冰块性格活该找不到对象,哼。他手一使劲,兔子洛洛刚递给他的萝卜就被掰成两半。
一人一兔四目相对。
兔子洛洛瞪大了眼睛:“我的爱心萝卜?”
翟潇闻弱弱地解释:“换,换个角度……你看,这俩,还比之前多一个呢,离九百九十九个更……更近了。”
他晃了晃手上的两截胡萝卜,咧着嘴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苦笑。
兔子洛洛:?
焉栩嘉回到洞穴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了,本该漆黑一片的山洞里隐约透出火光的影子,焉栩嘉脚步一顿,又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翟潇闻披着毯子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搞什么,焉栩嘉走近了,才看见他在煮萝卜汤,他迟疑着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翟潇闻扭过头来看他,身上的毯子滑落到地上,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他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明亮,眼尾有一道浅浅的红痕,更显得无辜。
翟潇闻有些苦恼地撅了撅嘴:“哎呀,我想了想,想不到去哪里了。”毕竟刚刚逃跑出来,现在回村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焉栩嘉蹙起眉头:“你从哪里来的?”
这回轮到翟潇闻迟疑了,他想了想说:“就是,一个很大的城堡,特别大,有花园,还有好多守卫,好多仆人,那个床,也巨——大。”
焉栩嘉淡淡地说:“那你怎么不回去?”
翟潇闻捡起一根小树枝扔进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小声响:“哎呀,他们非让我跟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还说什么命中注定,太扯了。”他小声嘟囔:“还有个法师在那儿说啥能行就行不行就走,我赶紧走了。”
焉栩嘉垂着眼眸,看着跳跃的火苗,不知道在想什么。
翟潇闻试探性地问道:“那我能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他拿手指头比了个一,眼里充满期待。
焉栩嘉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说:“随你。”
翟潇闻欢呼一声,问焉栩嘉:“喝汤吗?以后我做饭,抵房租了!”
焉栩嘉看了看卖相不怎么样的萝卜汤,摇摇头拒绝了:“不吃萝卜。”
翟潇闻从身后的小兜里掏啊掏,掏出了猴子齐齐送给他的香蕉,还有仓鼠琛琛送他的松子,兴高采烈地说:“这个吃不吃?可好吃了。”
焉栩嘉看着他闪亮的眼睛,只好接过松子尝了尝,有些不太自然地说:“谢谢。”
“别客气!”翟潇闻挥挥手:“这可好吃了,都是从仓鼠琛琛牙缝里挤出来的,来之不易!”
焉栩嘉瞪圆了眼睛,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拿着松子的手微微颤抖。
翟潇闻赶忙解释:“比喻!只是比喻!”
翟潇闻开始叨叨起今天在大岛上的奇遇,他的新朋友兔子洛洛、猴子齐齐和仓鼠琛琛,还有还没说过话的任豪,他也没期待有什么回应,就这么自顾自地讲,焉栩嘉抱着腿默默听,讲着讲着,焉栩嘉好像困了,他的下巴磕在膝盖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有些可爱。
翟潇闻的声音渐渐弱了,抱着手臂呆呆地看了看焉栩嘉的睡颜,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微微撅起了嘴巴。
洞外吹来一阵冷风。
翟潇闻身上的毯子抖了抖,一角轻轻盖在焉栩嘉露出的尾巴上。
06
一人一龙的同居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翟潇闻仍然是那个招猫逗狗的性子,天天在大岛上跑跑跳跳,非要和兔子洛洛、猴子齐齐、仓鼠琛琛一起组了个大岛F4的小团体,猴子齐齐有点人脉,经常会买些岛上见不到的食物、玩具什么的,甚至还搬了个投影仪回来,在他的花果山上搭了个露天放映室,四个人带着4D眼镜模仿大佬出gai,可惜兔子洛洛每次都憋不住笑,被其他三个摁着打闹。
翟潇闻闲来无事便去山上摘些野果吃,有次撞上兔子洛洛的梦中情狼任豪,吓得他三天没敢上那座山——作为人类,他还是有些害怕这种看起来很有杀伤力的动物。但是对焉栩嘉就不一样了,即使他偶尔变成龙,翟潇闻也是心里惊一下,该干啥干啥。
焉栩嘉好像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有次还破天荒地接受了他的野果投喂,隔天抓了两条鱼扔在他怀里,翟潇闻摘果子更起劲了。
“哎呀,你说他一天在那儿干啥呢?”翟潇闻托着下巴小声问他的小伙伴们,他正趴在草地上,翘着腿晃悠。
不远处,焉栩嘉一个人坐在悬崖边,落日余晖洒在他的肩头,氤氲出暖黄色的光晕。
兔子洛洛恢复了兔子形态,一边吃草一边说:“不知道啊,他都不和我们玩的。”
仓鼠琛琛歪着头说:“是啊,但是我看过他去找过任豪,是朋友吧。”
提到任豪,兔子洛洛的耳朵竖起来了。
但是仓鼠琛琛却没下文了,猴子齐齐是他们之中消息最灵通的,他沉吟了一会儿说:“其实我知道一点内情,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这有关别人的隐私……”
眼看着猴子齐齐又要长篇大论,翟潇闻捂起耳朵:“快说快说!咱们谁跟谁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兔子洛洛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猴子齐齐迟疑了一下,表情有些不忍:“我听岛上的其他动物说,其实以前岛上有两条龙,很久很久以前,大龙就带着小龙来到岛上,可是有一天,有一艘大船来到岛上,过了不久,大龙在沙滩上画了个圈,隔天大船就走了,结果,又没过多久大龙也飞走了,只剩下小龙一个……”
翟潇闻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表情呆呆的:“然后呢?”
猴子齐齐说:“然后,小龙就从悬崖上起飞,想要跟着大龙,可是飞到一半却掉到海里,然后,然后就一直留在岛上了。喏,就是那个悬崖。”
仓鼠琛琛挠挠头:“我怎么不知道?”
猴子齐齐说:“你那个打碟机还是大龙留下来的呢,还有disco球!”
仓鼠琛琛一脸若有所思,兔子洛洛缠着猴子齐齐又开始问东问西。
翟潇闻却没心思跟他们继续聊天了,他看着不远处焉栩嘉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小小白龙的样子,扑闪着还未丰满的羽翼,跌跌撞撞地想追上大龙的脚步,跌下去的时候,会很疼吗?
焉栩嘉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侧脸往这边偏了一下,他脸颊上还有未消的婴儿肥,却还是难掩少年英气。
翟潇闻下意识地一躲,莫名有些说不上来的心虚感觉,很奇妙。
这天晚上,焉栩嘉回来时,洞穴里面已经布置得焕然一新了。
墙上挂上了草环编织的捕梦网,石桌上铺上了麻布拼接的桌布,上面立着一个画着兔子头像的陶罐,里面放了一束粉黄色的鲜花,颜色好似软乎乎的奶油。
翟潇闻转着圈圈出场了,他扬起手上的泡泡机:“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舒服多了~”泡泡机发着光,嘴巴里吐出大大小小的泡泡。
焉栩嘉有些不解:“你在干嘛?”
翟潇闻啧了一声说:“童话故事里都是这样的,一般巨龙都住在金山银山堆里,哪有巨龙生存条件这么差的,不过咱们还是朴素一点,朴素一点好。哎?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有配乐。”他说得头头是道,一边给自己配乐一边舞动双手:“我愿变成~童话故事里~的天使~天使~”
焉栩嘉看着他幼稚的举动,终于憋不住笑,大眼睛弯了弯,也有几分稚气。
翟潇闻看他终于笑了,拿着泡泡机绕到他面前开始玩闹起来,原本空旷的洞穴里回荡起他们的笑闹声。
等闹够了,俩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焉栩嘉看着桌上的花瓶,破天荒地主动提问:“这是什么花?”
翟潇闻理直气壮:“不知道啊,看着好看,随便摘的。”
焉栩嘉哦了一声。
翟潇闻又接着说:“我本来想摘点鸡蛋花回来,但是跑遍整个岛都没找到。”
焉栩嘉抬起头:“鸡蛋花?像鸡蛋吗?”
翟潇闻脑海中浮现出一朵托着鸡蛋的花,他没憋住笑了出来,焉栩嘉还眨着大眼睛呆愣愣地望着他,他拍着腿说:“那造型也太好笑了吧也,不是,这个花很好看的,我们村口种了好多这种花,夏天一到,就全都是黄黄的一片,可好看了。”
焉栩嘉皱着眉头,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执拗。
翟潇闻看了看他,轻声问:“要不,一起去看看?”
夜晚的星光璀璨,深蓝色的天空宛若一条绸布,缀满了细碎的星钻,翟潇闻趴在小白龙的背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星星,情不自禁地伸了伸手,结果重心不稳,一下子差点摔下去。
吓得他急忙想要扶稳,一不小心碰到小白龙头上的触角。
小白龙敏感地歪了歪头:“别碰这里。”
翟潇闻抱住他的脖颈不撒手,生怕自己掉下去。
小白龙的声线低沉:“扶稳了。”
呼啸的风声更加喧嚣了,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大梅沙村。
村口种着一片淡黄色的花朵,看起来很是扎眼,翟潇闻声线上扬:“你看——就是那里!我家!”
小白龙正准备停下,翟潇闻忽然将他搂紧了:“完了完了,快跑,我看见那个王子了!他肯定要抓我回去!掉头掉头!”
小白龙无语,我的脖子不是方向盘,你这么扭也没用。
南南王子正巧抬头,和小白龙对视了一眼,本来眯着的眼睛倏然睁大了。
小白龙却眯起了眼睛,扭头飞走了。
骑士光光第一次看见南南王子还有这么大的眼睛,一脸稀奇地问:“咋了咋了?”他手上还举着临行前TAO法师送给他的屠龙宝刀,上面镶满了红钻。
南南王子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你裤链开了。”
意图耍帅的骑士光光:“……啊啊啊???”
回洞穴的途中,趴在小白龙身上的翟潇闻差点就睡着了,正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冷不丁地听到小白龙问了句:“他是……命中注定?”
翟潇闻打了个哈欠:“是啊,就是他。”
半晌,小白龙闷闷地回了一句:“哦。”
回到洞穴时,翟潇闻已经睡着了,睡梦中还死死地扒着小白龙的脖子不放,小白龙无奈,只好拖着他上了自己的石塌,翟潇闻吸了吸鼻子,脑袋在柔软的枕头里蹭了蹭,他刚刚吹了一路冷风,眼尾的红痕变得愈发明显,看着有点可怜。
焉栩嘉叹了口气,有些别扭地背过身去。
过了一会儿。
小龙尾巴轻轻地覆在了翟潇闻身上。
07
翟潇闻做了一夜好梦。
梦里他回了家,水泥还家里在乖乖等他,没有跑出去疯玩,而且比他走之前热情好多,总是在拿尾巴蹭他,毛绒绒的,好舒服。
第一缕清晨的阳光照耀进来,翟潇闻缓缓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他的嘴角还挂着一抹满足的微笑,结果看清身边的人时吓得直接滚下床去。
焉栩嘉摆了摆尾巴,睡得缩成一团,好像一条baby龙。
翟潇闻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好像还在做梦。
怎么还莫名觉得,有点可爱呢?
焉栩嘉被他弄出的声响吵醒了,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
翟潇闻紧张到结巴:“你你你?我,为啥睡一起了?”
焉栩嘉揉了揉自己被搂得发僵的脖子,反问道:“你说呢?”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带着一点不耐烦和几分无奈。
翟潇闻脑中闪过无限可能,还没等想清楚他撒腿就跑了。
翟潇闻一整天都晕晕乎乎,连大岛F4的集体活动都不感兴趣了,整个人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揉眼睛,昨天晚上明明睡得挺好的,这会儿却生生被他揉出眼袋来了。
猴子齐齐新进了批好货,正在和仓鼠琛琛玩打地鼠游戏机,仓鼠琛琛嫌游戏机里的地鼠太笨,把它拆掉了以后自己钻了进去,灵活地探出小脑袋,时不时叫嚣两句,猴子齐齐拿着大锤这儿砸一下那儿砸一下,玩得挺起劲。
兔子洛洛比较关心翟潇闻:“你咋了?”
翟潇闻唉声叹气:“没啥。你玩你的去。”声音有气无力的。
兔子洛洛蹦哒到图书角,准备找本笑话书来解闷,结果翻腾到一本奇怪的书,书名挺正常的,叫《神奇动物图鉴》,就是上面标了一个巨大的R18,还是红色的,这什么意思?兔子洛洛好奇地翻开了这本书,很快惊叫了一声。
猴子齐齐和仓鼠琛琛向他投来奇怪的目光,俩人好奇地围了上来,兔子洛洛一脸懵逼,只想把刚刚看到的那段关于“兔子假孕”的介绍一键删除。
眼看着两个人都要看到书里的内容了,兔子洛洛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往后随手一翻,盖住自己的那段介绍,他还没反应过来,其他两人就发出同样的惊叫。
兔子洛洛低头一看,原来他正巧翻到了龙的介绍。
猴子齐齐指着书上的那段话:“这写的啥?龙性本(哔——),天赋异禀,生有两根(哔——),两根?!怎么会有,两根(哔——)(哔——)???!!(哔——)!!!”
仓鼠琛琛瞪圆眼睛:“你为什么一直在哔——?”
猴子齐齐捂住自己发痛的脑壳:“这实在是少猴不宜,确实难顶。”
翟潇闻被他们吵到了,也站起身往这边走来,拉长调子问了句:“咋了?——”
兔子洛洛脱口而出:“我们在讨论龙是不是真的有两根(哔——)”
猴子齐齐和仓鼠琛琛:“?!”
两根啥?翟潇闻根本没听清,他自己脑补了一下,那肯定是有两根角啊!
翟潇闻觉得莫名其妙:“当然有啊,你们没见过吗?”
兔子洛洛、仓鼠琛琛和猴子齐齐异口同声:“我们怎么(咋子)会见过?!!!”
翟潇闻觉得奇怪:“这不是很常见吗?我还摸过呢!”
震撼了,一个不小心吃到了大瓜。
仓鼠琛琛和猴子齐齐都说不出话了,只有兔子洛洛好奇地继续问:“那是什么感觉?”
翟潇闻努力回想昨天不小心碰到龙角时的手感,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他还是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就,有点硬硬的,而且特别敏感,一碰就……”
猴子齐齐立马捂住仓鼠琛琛的耳朵,仓鼠琛琛立马捂住兔子洛洛的耳朵,兔子洛洛……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翟潇闻看着他们诡异的动作,歪了歪头,头上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最后这本《神奇动物图鉴》被硬塞进翟潇闻怀里,翟潇闻对这本书毫无兴趣,直接扔到洞穴的角落里准备让它吃灰,他裹着小毯子,脑子里跑马灯似的在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没过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醒来时,焉栩嘉正坐在床边看书,月光从窗口洒进来,照在他的侧脸上,翟潇闻突然发现他好像有点脸红?
看见翟潇闻醒了,焉栩嘉有些慌乱地合上书,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
翟潇闻看见这本书,又想起白天的事情,他盯着焉栩嘉额头上那两只龙角,好像白玉般晶莹剔透,在月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他鬼迷心窍般喃喃自语:“好想摸一下……”
焉栩嘉扭过头来,不确定地问:“什么?”
翟潇闻轻轻撅起嘴,撒娇般地说:“就是你那两根……”
焉栩嘉顿时瞳孔地震,薄薄的面皮彻底爆红,他猛地捂住耳朵,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慌乱的神色。
翟潇闻觉得稀奇,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看,心想原来龙角确实不能随便摸啊。
焉栩嘉被他盯得脸热,他翻身上榻,背过身去,闷闷地说了句“睡觉”。
翟潇闻看着他发红的耳朵,突然觉得逗他还挺好玩的。
08
从那以后,皮孩翟潇闻养成了日常逗焉栩嘉的习惯。
闲着没事就去问焉栩嘉:“我能摸摸吗?让我摸一下吧——”
虽然大多都是收获白眼一枚,但他依然乐此不疲。焉栩嘉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害羞,勉强能维持冷静地回答他了,倒是翟潇闻的乐趣减半,渐渐也问得少了些。
秋去冬来,星光岛上的树叶黄了,又落了。
翟潇闻还是依然高举大岛F4大旗,每天都和兔子洛洛、仓鼠琛琛和猴子齐齐一起玩耍,尤其是兔子洛洛,为了让他能早日表白,翟潇闻几乎每天都会陪他一起摘胡萝卜,兔子洛洛的洞穴外面渐渐垒起了一座胡萝卜小山。
就在翟潇闻快要放弃摸焉栩嘉的龙角时,转机却突然出现了。
有天翟潇闻摘萝卜实在太累了,就靠着胡萝卜小山睡着了,本来指望着兔子洛洛能叫醒自己,结果等他醒来时已经是夜半凌晨,兔子洛洛还在身边呼呼大睡,翟潇闻急匆匆地赶回洞穴,路上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回到洞穴里,焉栩嘉正盘腿坐在石塌上望着窗外,背影看起来有些孤独。
翟潇闻心下一软,他凑到小白龙身后,拿出兜里摘的野果,清了清嗓子:“小嘉嘉~”
焉栩嘉猛地回过头来,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翟潇闻心里一惊,手上的野果咕噜噜滚到地上,焉栩嘉大而明亮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他,薄薄的眼皮有些发红,目光却格外锐利,像出鞘的利刃上那一点锋芒,他嗓音低沉:“你去哪里了?”
翟潇闻讷讷地说:“跟洛洛靠在一起打了个盹,睡过了就……”
焉栩嘉抿了抿嘴:“哦。”听起来有点郁闷。
翟潇闻又凑近了点,冲着他笑:“怎么啦?看不见我帅气的脸庞,不太适应吧!”
焉栩嘉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翟潇闻熟门熟路地裹好自己的小毯子,准备继续睡觉。
焉栩嘉忍不住开口:“你不问吗?”
“问啥?”翟潇闻觉得莫名其妙。
焉栩嘉又不说话了,好像很难开口。
翟潇闻想了想,忽然福至心灵:“哦哦,摸摸你?”
焉栩嘉咬咬牙,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忽然凑上前去,他的手圈在翟潇闻的身侧,将他划分在自己的领地里,未成年小龙的眼睛里闪烁着奇怪的光芒,透露出一丝食肉动物的危险性,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你摸吧。”
翟潇闻心跳漏了一拍,他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焉栩嘉的手臂绷紧了,显现出明显的肌肉的弧度。
翟潇闻一把握住他的龙角,摸了两下:“哇——”
焉栩嘉脑子里嗡嗡的,表情有点失控。
翟潇闻感觉到手心里的龙角逐渐发热,甚至有些烫手,赶紧缩回了手。
焉栩嘉深吸一口气,很快就背过身去,看起来更郁闷了。
翟潇闻不明所以,搓了搓自己的手心,觉得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09
很快就迎来了跨年夜。
王国会在城堡外燃放一场盛大烟花,翟潇闻听到消息后眼睛放光,兴致勃勃地想要去看,焉栩嘉只好答应下来,为了不被王宫的守卫发现,他们在城堡外围找了棵树坐着,城堡的露台上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人。
零点一过,烟花燃起,天空炸开无数金色花朵。
翟潇闻闭上眼睛许愿,看起来格外虔诚,还不忘催促焉栩嘉一起许,可以许两个,一个可以说出来,一个要埋在心里。
焉栩嘉也学着他闭上眼睛,心里默默许了个愿望。
烟花燃尽,人群渐渐散去,他们也该回去了,正当翟潇闻准备爬上小白龙的背上时,小白龙忽然像是看见了什么,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把翟潇闻吓了一跳,连忙扒住身边的树干。
小白龙直直往城堡的露台飞去。
露台上。
王后屏退了身边的守卫,孤身一人站在栏杆旁边,他身着一袭昂贵的红色呢子披风,领口缀满绒毛,头上金色的皇冠闪闪发光,他微微扬起头,露出自己精巧的下巴,对着小白龙点头:“你终于来了。”
小白龙发出暴躁的怒吼,含着一丝委屈。
王后将手轻轻放在它的头上,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孩子,你还好吗?”
小白龙渐渐平复下来,他有满腔的话想要问,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一开口,语气有些哽咽:“为什么要丢下我?”
王后沉默了一下,不急不缓地说:“因为我无法带走你,我们龙族世世代代都受到了诅咒,如果不打破它,就无法在阳光下飞离星光岛。至高的权力,无上的荣耀,我的孩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小白龙怔了一下:“我什么也不想要。”
王后毫不意外。
小白龙问:“我只想知道,怎样打破诅咒?”
王后微笑:“自由?那恰恰是最贵的东西,你要将你最宝贵的财富留在那里。”
小白龙离开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依旧是记忆中那样美好的容颜,只是已经不再是那个让自己苦苦等待这么多年的那个人了。
看着小白龙远去的背影,王后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脆弱,却又很快恢复如常,他最忠实的仆人从阴影处走来,沉声问:“王后,你为何不告诉他,打破诅咒只需要一个真爱之吻呢?”
王后望着花园里国王的背影,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他叹息了一声:“如果不失去,我想他也会像我一样,不明白什么才是爱吧。”
夜莺在啼叫,王后低下头淡淡一笑,宛如黑暗中的一枝小玫瑰。
小白龙回来的时候,翟潇闻抱着树干差点哭出来,一张脸皱成小苦瓜,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半个多小时了,手都僵了。
翟潇闻扒拉着小白龙的脖子:“哇——你干嘛一声不吭就走了,吓死我了你。”
小白龙格外沉默,没有回答他。
翟潇闻更生气了,气鼓鼓地别过脸,也不理他了。
直到晚上入睡前,翟潇闻都还在生气,临睡前,他听见焉栩嘉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许了什么愿望?”
翟潇闻抱着被子,微微撅着嘴,下意识地回答:“当然是快点回家啊。”
家里有温暖的床铺和厚厚的被子,还有水泥。
翟潇闻这样想着,缓缓坠入梦乡,并没有听见耳边那声轻轻的叹息。
10
翟潇闻醒来时,洞穴里只剩他一个。
他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奇怪,定睛一看,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腕上居然戴着一块金表,就是他带来岛上的那一块。
翟潇闻疑惑极了,他叫道:“焉栩嘉?”
没有回答。
他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慌,他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赶忙去找其他三人,活动室里只剩猴子齐齐和仓鼠琛琛在打电动,俩人你撞一下我,我撞一下你,嘻嘻哈哈地打闹着,翟潇闻赶忙走过去问:“你们看见小白龙了吗?”
猴子齐齐说:“看见了!他好像和洛洛说了句什么,就走了。”
翟潇闻又问:“洛洛在哪儿呢?”
猴子齐齐和仓鼠琛琛面面相觑:“不知道啊。”
翟潇闻又往他们平时摘萝卜的山上跑去,可还是没见到兔子洛洛的身影,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仓鼠琛琛曾说焉栩嘉和任豪是朋友,那任豪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呢?
翟潇闻捏紧了小拳头,有些紧张地往任豪的洞穴走去,为了克服对凶猛动物的恐惧,翟潇闻在心里做了八百遍心理建设,走进洞口的一瞬间,翟潇闻感觉自己曾经对狼人的刻板印象瞬间崩塌,渣都不剩了,谁能想到外表凶猛的一批的狼人居然戴着斗笠在自己家里种地?
翟潇闻“呃”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跨出去另一步了。
狼人任豪蹲在地上,拿着小铲铲正在松土,扭头来看他,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进来吧,安~”
翟潇闻走了进去,他走近了才发现,原来任豪种的是萝卜。
翟潇闻呆了:“啊?那些萝卜……”
任豪用手指比了一个嘘,笑着说:“不要告诉洛洛,记得帮我保密。”
原来树上不会长萝卜,翟潇闻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
翟潇闻这才记起来自己来这里的原因,赶忙问道:“你见到小白龙了吗?仓鼠琛琛说你们是朋友。”
“今天吗?没有。”任豪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们应该算是合作伙伴,他之前投资我这儿一块地,专门用来种茶叶的。”
翟潇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被一片淡黄色的花丛吸引住了眼神。
他走过去,呆愣愣地看着那片花丛,花瓣边缘是幼嫩的洁白颜色,中心绽开热烈的鹅黄。
任豪接着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种花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翟潇闻伸出手,一朵摇曳的花瓣落入他的手心。
“鸡蛋花。”翟潇闻的鼻子酸酸的:“这是鸡蛋花。”
花瓣很轻很软,好像云朵一般,翟潇闻的心里也飘进了一朵渺渺的云,将他本来就不大的心脏塞得满满当当。
从任豪那里出来后,翟潇闻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只好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洞穴里,没想到,兔子洛洛正坐在椅子上晃着腿等他。
兔子洛洛蹦蹦跳跳:“你跑去哪里啦?我等了你半天!”还没等翟潇闻回答,他便兴冲冲地扯着翟潇闻要走:“我带你看个东西!”
翟潇闻问:“什么呀?”
兔子洛洛神秘一笑:“你看到就知道了!”他带着翟潇闻来到海边,落日的余晖洒在海面上,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一艘小船停在那里,兔子洛洛做着夸张的动作:“dangdangdang~这是小白龙托我送给你的,你别看这个船小,什么都齐全的!有了它你就可以回家了!~”
翟潇闻轻声问:“那他呢?”
“啊?”兔子洛洛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眨巴着大眼睛说:“走了呗。”
翟潇闻的心沉了下去。
心里的云落了雨,渐渐变得透明,好像快要消散,心脏里突然变得空旷起来。
11
翟潇闻呆坐在洞穴里,一直等,一直等。
可是等到半夜了,焉栩嘉却还没有回来,他实在没办法继续等待了,他跑到焉栩嘉常常呆坐的悬崖边,那里好空旷,连个影子也没有。
翟潇闻站在悬崖边上,双手捂在脸侧,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声:“焉!栩!嘉!——”
他的声音穿过层叠的峡谷,随着猎猎寒风飘荡到云间。
——但却没有回声。
翟潇闻又回想起那一天,他趴在不远处看焉栩嘉的背影,他就坐在这里,仰着头看着天空,阳光将他的睫毛染成金色,在记忆中如此鲜活,翟潇闻的脑中闪过无数他们对视时的情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又大又明亮,定定地看着他。
翟潇闻抹了一把脸,将手腕上的手表摘了下来,赌气地说:“焉栩嘉!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把它扔了——”他声音清脆,尾音激动得差点破音。
眼看着仍然没有回应,翟潇闻真的将金灿灿的手表扔进海底。
乌云密布的天空阴沉沉的,响起几声闷雷,然后又归于平静。
翟潇闻无计可施,气得想要跺脚。
他冲着天空呐喊:“你,你再不出来,我就跳下去!——”
他一甩手,往后退了几米,真的做了个助跑的动作,只是离悬崖只剩一线时紧急刹了车。
太高了。
翟潇闻看着悬崖下雾沉沉的海水,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他捂着自己怦怦跳的心脏,感觉它今天的负荷超载太多。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午后,翟潇闻看他们玩打地鼠游戏时,曾经偷偷问仓鼠琛琛难道不害怕会被打到吗,仓鼠琛琛笑弯了眼睛说不会,因为相信。
相信谁呢?相信猴子齐齐还是相信自己呢?仓鼠琛琛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相信彼此。
翟潇闻深吸了一口气,他默默往后又退了几步,这一次,他没有力气再吼叫了,他闭上了眼睛,听耳边的寒风萧瑟,心理却翻涌起热忱的勇气来。
他抿紧嘴巴,屏住呼吸,一跃跳下悬崖。
扑通一声,海面泛涌起白色的巨大浪花,一只手伸出来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沉了下去。
咸腥的海水倒灌进口鼻,顺着喉咙翻涌到身体里,翟潇闻觉得自己渐渐快要窒息,海水里的晦暗光线洒在他的脸上,那张总是爱笑爱闹爱的活泼脸蛋失去了表情,脆弱得好像一块即将破碎的玻璃。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托起了他的身体。
浮出海面呼吸到空气的瞬间,翟潇闻感觉自己宛若新生。
他趴在小白龙的脊背上,只觉得那里宽厚温热,像一片炙热滚滚的茫茫大漠,逐渐传递给他源源不断的热量,他缩成一团,费力地咳嗽着。
焉栩嘉的声音又急又气:“翟潇闻,你在闹什么?”
翟潇闻嘴里全是海水的味道,他声音都哑了:“我没闹。”他抱着小白龙的脖子,将脸贴在那上面,语气倔强地耍赖:“你既然要实现愿望,那就,就把两个都实现了,好不好?”
焉栩嘉习惯了他的任性,只是简简单单说了声好。
翟潇闻满足了,他贴在焉栩嘉背上,轻声说。
我的第一个愿望,是想要快点回家。
可是我还有一个愿望,我想要你陪我一起回去。
焉栩嘉,你能帮我实现吗?
小白龙振翅高飞,洁白的羽翼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
那是大梅沙的方向。
12
乌云散去,天边透出一丝浅浅的光亮。
不久,晨曦即将到来,等到太阳升起时,他的体内就像燃起火苗般,无法再飞行,小白龙加快了飞行速度,生怕来不及。
翟潇闻抱在它脖子上的手渐渐缩紧,仿佛在下决心似的。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从云朵间透出来,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温热的触感,带着一点湿润感觉,轻轻地印在他的后脑勺上。
小白龙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身后的星光岛越来越遥远。
而他们,终将奔赴更光明的远方。
————————end————————
彩蛋:
星光岛外驶来大船。
南南王子:我真的受不了这个Tao法师,非说我命中注定的人在这个岛上。等等,你怎么又跟来了?
骑士光光:奥利给!我是来保护你的!
南南王子:……可以,但没必要。听说这岛上全是妖怪,你保护你自己吧。
骑士光光:他强任他强,我要比他狂!
岛上的猴子齐齐、仓鼠琛琛和兔子洛洛好奇地张望着,仓鼠琛琛最为大胆,凑到最前面。
忽然,一只小手将他提了起来。
南南王子饶有兴致地问:这是什么?
仓鼠琛琛吓得吐出一颗松子。
南南王子笑了:有点意思。
————————真·end————————
下一棒:@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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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终于剪了个剧情向,泪6馒面,参加一周年活动超开心!祝小加小温成团一周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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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芝芝芒芒
| 无冬历夏 | 出道一周年嘉闻24H联欢活动
/ 从初夏至深冬,过往一年皆落在他们发梢指尖的细微触碰,眼神交汇的暗潮涌动。回首是烟火照亮少年眼眸,见证夜空之下的虔诚愿望,也是一路走过辉煌奖台,于聚光灯下的温柔怀拥。 /
/ 若心诚则灵,愿祷告岁岁年年,得以如前,并行而往,同赏天光。 /
——
0:00 @上膛玫瑰
《春天雪会融化吗》
“到了春天,雪会融化吗?”翟潇闻在白茫茫天地之中奔向焉栩嘉,吻去他鼻尖上的雪,虔诚如一名信徒:“你会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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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0 @上膛玫瑰
《春天雪会融化吗》
“到了春天,雪会融化吗?”翟潇闻在白茫茫天地之中奔向焉栩嘉,吻去他鼻尖上的雪,虔诚如一名信徒:“你会爱我吗?”
1:00 @桃沢茶
《请敲我的门》
可我一直站在你的门前,却再也没人来开门了。
2:00 @少爷
《企鹅国王》
我请你看最无望的烟花。
3:00 @驚刀
《不是因为天气晴朗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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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 @一煲鸭汤soup
《银杏色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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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 @谷 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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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 @起床气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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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 @喵~
《有可能的夜晚》
“你不会比任何一个高级向导差,”焉栩嘉说,“不止是因为你的测评是3A。”
8:00 @风雨潇霄
《长伴云衢》
按下序曲最后一个琴键时焉栩嘉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方才还满是顽色的人忽然和悠扬的乐声一起变得沉静温柔,拉弓时又是那样一个几乎浪漫拥抱的姿势,春露浓时遇上初霭般风风韵韵。
9:00 @肉食蘑菇君
绘图
10:00 @谁偷了我的半日闲
《棒槌开花》
“我的小棒槌,你什么时候才能开花呢。”
11:00 @糜路荒川
《零捌》
“翟潇闻,我将我毕生的荣耀交付于你。”
“焉栩嘉,你也终于成了别人口中的英雄。”
12:00 @招招舟子
《隔夜汽水》
这世间的假象太多,轻松熊不是熊,机器猫不是猫。潇闻仍是潇闻,但不是他的爱人。
13:00 @Nutttttt
《假行僧》
“世人都说他有副菩萨面,唯独他却不肯怜悯世间一切。”
14:00 @土豆味豆干
《他是龙》
翟潇闻站在悬崖边上,双手捂在脸侧,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声:“焉!栩!嘉!——”
他的声音穿过层叠的峡谷,随着猎猎寒风飘荡到云间。
——但却没有回声。
15:00 @劫火
《冰淇淋》
“明天有空吗?”
“随时奉陪。”
夜光下焉栩嘉的笑容就像饿食的豺狼。
16:00 @木里
《重逢》
战争是血液,死亡,仇恨,眼泪和遗憾,但我们仍然相遇,彼此勇敢,心存希望,爱至永恒,风继续吹向未来。
下辈子我们还会相遇吗?
下辈子我们不是相遇,是重逢。
17:00 @艳闻
《月迷时间轴》
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一遍又一遍地去爱你。
凌晨热线打通了春日曼妙星光,我想这是一场奇迹。翟潇闻,趁夏天到了,你看看我,试着喜欢我吧。
18:00 @二淼淼
《萍水》
夏日的橘子汽水,凌晨两点半的安全感,和你。
19:00 @SKYFALLYA
剪辑
20:00 @芝芝芒芒
《大船》
翟雯被我用毯子包裹在胸前,一片兵荒马乱中,她掀开了毯子露出湿淋淋的头发和被水汽熏红的面庞,招招手让我凑过去好好听她说话。
“我宣布你现在可以吻我了。”她说罢踮起脚亲了我一下,在唇角上。
21:00 @芝芝芒芒
《1702》
焉栩嘉。我爱你。
22:00 雷梦柚子果砖 @甲仙芋头泥
剪辑
23:00 @蜜桃罐
《漩涡》
荒唐背德的爱一次又一次的把身体间的距离变为负数,他们心甘情愿的沉溺在这个无法抽离的漩涡中。
24:00 @见 南 山
《红玫瑰》
这是我亲手给你摘的第三千六百朵花,刺扎进我的皮肤里比子弹还疼。焉栩嘉,我后悔了。
——
最后鸣谢全体参与老师
策划:@谁偷了我的半日闲
美工:@少爷
文案:@谁偷了我的半日闲
2020.06.08 0:00始
出道周年,不见不散。
《迷宫》03
阳高的食堂有整整三层,一楼是像鸡排盖饭这样的西式简餐,二楼则是标准的三菜一汤套饭,三楼是馄饨煎饺类的小吃。
自然而然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三楼。
阳高的学生不少,官网上给出的数据是六千多人,所幸高二高三的还没开学,现在食堂只有高一的学生,显得还不算太挤——当然也不是不挤。
“你俩吃什么?”赵让把一卡通从兜里摸出来,浏览了一通三楼所有的取食窗口。
“随便。”焉栩嘉说,他是天秤座,出了名的选择困难症。
“我也随便。”没想到翟潇闻附和道。
“……你俩……”赵让欲言又止。
焉栩嘉郑重地拍了拍赵让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小老弟,‘今早吃什么’这个艰辛又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在...
阳高的食堂有整整三层,一楼是像鸡排盖饭这样的西式简餐,二楼则是标准的三菜一汤套饭,三楼是馄饨煎饺类的小吃。
自然而然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三楼。
阳高的学生不少,官网上给出的数据是六千多人,所幸高二高三的还没开学,现在食堂只有高一的学生,显得还不算太挤——当然也不是不挤。
“你俩吃什么?”赵让把一卡通从兜里摸出来,浏览了一通三楼所有的取食窗口。
“随便。”焉栩嘉说,他是天秤座,出了名的选择困难症。
“我也随便。”没想到翟潇闻附和道。
“……你俩……”赵让欲言又止。
焉栩嘉郑重地拍了拍赵让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小老弟,‘今早吃什么’这个艰辛又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在睁眼说瞎话这事儿上,焉栩嘉从来没输给过谁。
赵让还是那么好哄,马上做出了决定:“那就跟我吃面条吧。”
焉栩嘉正要点头附和,却被翟潇闻打断了:“大早上吃面条,碳水太高,一会军训可能会想吐。”
赵让赞同地点了点头,改口道:“那吃煎饺吧?”
翟潇闻摇摇头:“太油,还是可能会吐。”
“包子呢?”赵让问。
“那就更油了。”
赵让又扫了一圈窗口,看起来像是在脑子里做了个选择:“那喝稀饭吧,这总没油水吧!”
然而还是没得到翟潇闻的赞同:“不经饿,本来军训运动量就大,还没到中午呢就饿扁了。”
“那你说吃什么。”赵让索性放弃了思考。
“我没想到。”
“……”赵让无语。
焉栩嘉看翟潇闻一本正经的样子莫名有点想笑,仿佛看见了哄骗赵让的自己,想了想还是开口打破了僵局:“不就是个早饭嘛,既然要不油腻还要顶饱,那就只能吃馒头了吧?第二个窗口就是,排队的人也不多。”
“好主意。”翟潇闻欣然同意了这个提议。
“又吃馒头啊……”赵让倒是有点不满。
翟潇闻对这句话很有兴趣,追问道:“怎么,纯正的山东大馒头你还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暑假在家也天天吃,怎么到学校了还是吃这个?”
“我倒是挺喜欢的,”翟潇闻说,“不然你去排你想吃的,咱们一会汇合?”
“这个我觉得可以。”
翟潇闻不忘补一句:“但你也别吃太油的,大热天真的会反胃。”
“嗨,这个就放心吧,我这身板杠杠的,不可能出事。”赵让拍了拍胸脯。
“赶紧走吧你。”焉栩嘉在一旁一言不发了好一会,终于没忍住开口支开了赵让。
目送赵让往最边上的包子窗口走去后,翟潇闻耸了耸肩小声说:“一会有得他受的。”
焉栩嘉跟着翟潇闻站在他后面,两人差不多高,身材也差不多,不看脸的话颇像一对双胞胎。
排馒头的队伍很短,没等几分钟就轮到了他俩,翟潇闻要了两个白面馒头,焉栩嘉要了一个荞麦馒头,又打了两碟泡菜。
两人找了个离卖包子的窗口近的座位坐下,焉栩嘉从盘子里端了一碟泡菜递给翟潇闻:“喏,你的。”
“……谢谢。”翟潇闻犹豫了一下接过了泡菜碟。
焉栩嘉眯起眼睛打量道:“你这一秒钟的迟疑很可疑啊。”
翟潇闻夹起一大筷子泡菜塞进馒头里说:“我只是觉得你看上去不像是会照顾人那种。”
“那你可太小瞧我了,好歹我也是个做哥哥的。”
“你还有个妹妹?”翟潇闻嚼着馒头,口齿不清地问道。
“是弟弟。”焉栩嘉也撕了一块馒头往嘴里扔。
“看来做你弟弟还挺幸福的哈。”翟潇闻像只仓鼠,两边腮帮子都塞得满当当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居然夸我当哥哥当得好……有这种占便宜的机会岂能不把握住?焉栩嘉清了清嗓子说:“羡慕的话,虽然咱俩年龄差得不多,但本人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当你哥,来,叫声嘉哥听听。”
显然,翟潇闻没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中招。
“想得倒美。”翟潇闻翻了个白眼。
“不识好歹。”
“反正泡菜我已经吃了,吐出来是不可能的,”翟潇闻终于咽下了那口馒头,“我就不识好歹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焉栩嘉脱口而出:“那你以后的日子可能会很难过——不仅是很难过,还会很·难·过。”
焉栩嘉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相当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翟潇闻不由得脊背发凉,连忙转移话题:“我的泡菜吃完了。”
本来还一脸狠色的焉栩嘉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了片刻,还是把自己那份推到了翟潇闻面前:“吃我的。”
翟潇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改了口:“谢谢嘉哥~嘉哥对我真好。”
“……”焉栩嘉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吐槽。
如果说女人变脸如翻书,那翟潇闻就是比女人还会找台阶下的那一类。
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赵让才端着个盘子姗姗来迟。盘子里整整齐齐摞着四个大肉包,金闪闪的油水从薄薄的包子皮面渗出来,在日光下亮晶晶的。
“四个?”翟潇闻有点惊讶于赵让的食量。
“我平时都吃六个呢,想着你不是说不能吃太多嘛。”赵让嘿嘿一笑。
“抓紧的,”焉栩嘉看了眼手表,“赶紧吃了集合去,时间快到了。”
“嘉哥你咋这样,自己吃完了就催我!”赵让表现得忿忿不平,嘴巴倒是动得很快,嚼都没嚼两下就吞了。
“就是就是,”翟潇闻在一旁帮腔,“嘉哥你怎么欺负人啊?”
焉栩嘉丝毫没留情面:“不知道是谁刚才还说‘一会有得谁好受’的。”
“咳咳!赵让你赶紧吃啊!”翟潇闻做墙头草这功夫可谓是炉火纯青。
“你们两个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吧。”赵让一边嘤嘤嘤一边咽下一大口包子,似乎是有点噎着了,翟潇闻随手把放凳子上的矿泉水扔给了他。赵让接过水,拧开盖子对着嘴就是咕咚咕咚一阵猛灌。
本来还笑吟吟的焉栩嘉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儿。
说不出来因为什么,如果是由于对朋友的占有欲,翟潇闻不过是刚认识他没两天的同学,况且焉栩嘉也不是那种对朋友会有占有欲的人。
“给我留一口!”还没等焉栩嘉想明白,翟潇闻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赵让没来得及等翟潇闻最后一个音落下,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瓶水,还傻里傻气地嘿嘿一笑:“这不没想那么多……”
“还敷衍我!”翟潇闻装凶的样子很是滑稽,像是偷穿爸爸西服的小男孩。
“有啥嘛,一会再买一瓶还你,要喝尖叫还是脉动你尽管说。”赵让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翟潇闻一看赵让这态度,反倒不好再继续接下去:“……”
“你翟哥这么养生,一看就不喝饮料,”焉栩嘉说着,把自己那瓶刚喝了一口的矿泉水递给翟潇闻,“喝我的。”
翟潇闻倒也没推辞,直接接了过来,狡黠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让说:“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高中男生混在一起就像牛奶倒入咖啡一般,没两句就混得一口一个兄弟相称了。
“你倒也真是挺不客气的。”焉栩嘉顺着赵让的话茬说。
“……那不一样,我对嘉哥还是很客气的。”
“少贫嘴,吃完了没?”焉栩嘉不像翟潇闻,压根不吃这套。
“吃完了吃完了。”
焉栩嘉端起盘子起身道:“走了。”
“等等,我还没喝完水。”翟潇闻举起右手拉住了焉栩嘉。
焉栩嘉想也没想就把翟潇闻的餐盘一起端起来:“你坐这喝着,我先去把碗碟洗了。”
“谢谢嘉哥嘉哥最好了~”翟潇闻似乎已然完全接受了“嘉哥”这个称谓。
“……你也少贫。”焉栩嘉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是难掩的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