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人不识凌云木(桃辫)(17)
还是对话写起来舒服,轻轻松松混字数……
果然我最爱的还是姐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当家主母 ,怎么看怎么了不起……
以下所有都是瞎编的,请勿上升~
有任何争议,责任在我~
---------------------------------------------------------------------
张云雷越站越靠后,直贴在墙上,听着几位神仙打架,瑟缩着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里。
郭德纲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又转回来对着高老板负隅顽抗:“兄弟,咱说好的三段顶五十段,那一段就是……大林,你初中念完了,比我强,你替爸算算,一段算多少?”
“啊?”郭麒麟抱着刚刚睡熟的于...
还是对话写起来舒服,轻轻松松混字数……
果然我最爱的还是姐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当家主母 ,怎么看怎么了不起……
以下所有都是瞎编的,请勿上升~
有任何争议,责任在我~
---------------------------------------------------------------------
张云雷越站越靠后,直贴在墙上,听着几位神仙打架,瑟缩着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里。
郭德纲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又转回来对着高老板负隅顽抗:“兄弟,咱说好的三段顶五十段,那一段就是……大林,你初中念完了,比我强,你替爸算算,一段算多少?”
“啊?”郭麒麟抱着刚刚睡熟的于思洋,不敢高声,怕吓着孩子。他也不知道父亲打的到底是个什么算盘,磨蹭了半天,又不敢不答,“十……十六点七。”
“整得这个精确,还有零有整的,那就算十七段。诸位,相声拆开来十三门功课,定场诗,门柳儿,太平歌词,这些可都算数。”
高峰气极反笑:“师哥,您是打算耍赖啊!”
郭德纲绷着脸,不见一丝笑模样:“相声自打祖师爷那一辈儿起,画锅撂地,圆粘子拴马桩,都得动动响器,图个热闹。打板儿,小曲小调太平歌词,这都是相声演员该学的功课。张云雷这孩子,别的不行,柳活那是我一巴掌一巴掌打出来的,光说太平歌词,白蛇传,观阵,卖面,饽饽阵,劈山救母,我就这么说,您各位数得上来的,他都能唱,德云社台上唱过的,太平年,云苏调,发四喜,架子曲儿,大鼓,莲花落,他都张嘴就来。我自己喂出来的本事,我心里有数,别说十七段,就是二十七,三十七,他都唱得上来。高老师,您看,这算不算他会五十段活?”
“师哥,您这就没意思了,那些大公无私的话都是您自己说的,我没按您头,结果您在这儿等着我呢,也是,咱就卖嘴皮子的,反正话都自己说。得,您班主,您说了算,我的话您乐意听就听,不乐意听就当我放屁。我话撂这了,您的人,您的班社,您爱怎么捧是您的事,您想上他上台,我也拦不了,可就一点,别把人往我眼皮子底下放,我看不上。”
高峰拎着外套扭头就走,全不顾于谦拦阻,不料想一推门竟正好跟王惠撞了个正脸。
王惠胳膊上挂着大衣,右手拎着个袋子,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见人冷不丁黑脸出来也是吓了一跳,缓过神来,转眼又换上副极热络的笑脸:“高老师,您这什么事儿啊这么急,哦,对了,正好,这裙子你带回去给徐杰,我之前有一回逛街买的,觉着她穿着能好看,就是一直没空叫她上家玩儿来,这会儿正好开车路过,想起来你应该在,过来给你送一趟。怎么的了,脸色这么难看,谁惹你了,是不老郭,跟嫂子说,嫂子给你出气。这马上到饭点了,咱上旁边郭家菜吃口再回吧。”
“没事儿嫂子,我家里有点事,徐杰叫我回去。你们吃,我先回了。”高峰在气头上,完全没多想王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他纯属话赶话赶到这,自忖没什么私心。为了社里的事儿跟班主闹成这样,他自己回过神来想想也觉得好笑。王惠平时对他们极厚道,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跟郭德纲敢顶着干,吵破大天去他也占理,只是当着热情周到的嫂子他再怎么也强项不起来,替媳妇道过谢,又被拉着闲聊了几句,才晕晕乎乎地离开。
王惠记得高峰车子礼拜一限号,提早交代过菲菲守在门口等着送他回家,这会儿目送人出去,连忙掏出手机给菲菲发了条短信,要她路上多在社里这个古板规矩的宝贝疙瘩耳朵边上说说好话,替自家丈夫打打圆场,也替屋里吓得哭都不敢哭的小兔崽子求求情。
都安顿好,她才进了屋,于思洋见她过来,哥哥也不要了,张着胳膊喊着“师娘”就往人身上扑,她笑盈盈地抱起孩子,连亲好几口还不舍得放下。
“哎哟,都在呢,高老师为嘛自己走了啊?邢叔李叔王大哥,你们说,我这最近都瞎忙,好长时间没见着您几位了,那个什么,天也不早了,咱们郭家菜随便吃点去吧。你们打个电话回家,让我婶儿,我嫂子他们都过来,我让人去接。谦儿哥,嫂子,鹤英说弄到条黄河鲤鱼,可大了,纯野生的,跟那些鱼塘里养的不是一个味儿。早上捕的,托朋友开车捎过来,这会儿正跟馆子后厨那大红桶里活蹦乱跳着呢。都是孩子一片孝心,要不咱现在过去?我让他们立刻宰了下锅。”
于谦老早就看着她跟门外等着,他原也有几分动气,觉得自家搭档太意气用事,为了个孩子什么规矩原则都能抛开,但看王惠这副明明牵肠挂肚还不敢露在明面的样子,明白过来他们两口子对这孩子有多看重,心火也跟着消了三分。
那小黑胖子别看现在人五人六的,他原本就是个最江湖的,这两年被伤大发了开始学着修身养性,可骨子里那股子草莽气却不是写几幅字画两笔画能磨得平的。他最开始扔了体制内的工作,出来跟他跑野码头,看上的就是他这好把什么都往身后护的仗义劲儿,更何况这孩子跟旁的孩子还不一样。
于谦不爱跟人计较这些,整日价算这个算那个那是郭德纲的活,他有他的大好人生要享受,不能让这些有的没的的大俗事绊住腿脚。左右这屋里没外人,他也不避讳,直接戳穿了王惠的伪装:“大惠儿啊,你这哪是碰巧过来送衣服,明明就是网都布好了,撵着我们往上撞啊。”
王惠正抱着于思洋,跟谦儿嫂研究人家新做的转运珠项链,听他这么说,笑着回嘴:“谦儿哥您这哪的话,我这不寻思着,师叔师哥他们平时得忙业务场,难得碰上,大家伙儿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么。而且我这弟弟从小就没少受邢叔李叔他们照顾,要不是德纲天天拘着他在家练功,我早就带着挨家磕头问好去了。王大哥以前虽然是没见过,但他那一手御子绝活,但凡能从手指缝里漏出来一星半点的就够孩子吃的了,我可不得好好献献殷勤。今天这不巧了,有鹤英的鱼,我正好借花献佛么不是。”
“你们听听,想吃他们两口子点儿东西这个费劲,我刚问一句这是什么饭,立马镗镗镗镗一百句等着我。少立哥,您得小心着点,这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人董事长贼着您那本事呢。”
“本事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都这岁数了,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董事长能看中,我还巴不得想教呢,就怕这孩子没空,或者是嫌枯燥学不下去。不瞒你们说,我以前相看过好几个孩子,想把这点手艺传下去,可惜啊,灵的不乐意学,想学的又学不会。”
李文山嗑瓜子嗑得上火,猛灌一口茶水,抹抹嘴巴:“可不是么,咱这行不都这样,好汉子不肯学,赖汉子学不会,难得这孩子还乐意干这行,能留下一个算一个吧,当给祖师爷传香火了。”
邢文昭始终盯着张云雷,听他们聊到这,叹了口气,殷殷嘱咐:“小辫儿,你以后可得用功,这玩意没那么难,你多练,自然就能找着状态了。你今儿这出科考算是过了,往后上了台,你得好好用心,得对得起观众,也对得起你师父对你的栽培。你师父这人护犊子,你可别学那几个良心喂了狗的,别让他失望。”
张云雷肃然欠身:“哎,谢谢师爷提点,我记住了。”
李文山见这屋里气氛越发凝重,连忙虚踹了老伙计一脚:“你老提这个干嘛,走,咱吃饭去,领导请客,咱得挑贵的吃。”
“师叔您这是打我脸,嫌我平时做得不到了。”王惠玩笑地板起脸,“都说了您上店里吃饭去,花多少都记我账上,这么长时间了都没见一笔账,您这是嫌咱家店菜做得不好是吧。”
“那哪能。”
“好了,天儿是真不早了,咱吃饭去吧,我刚看彪子他们还跟门外等呢,大林,小辫儿,扶着点师爷,外头刚下点儿雨,路滑。于思洋,你别玩那手绢儿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了,师娘领你吃大鲤鱼去,可好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打算出门吃饭,先前考试的萧杀气氛一扫而光。张云雷侥幸逃出生天,本还有些拘谨,让于思洋晃着手臂喊了几声哥哥就一下子被幸福冲昏头脑,抱着孩子不肯撒手。
于谦出去接不知道哪位酒肉朋友的电话,让他们在屋里等着。长辈们聚成一堆,听不清在聊什么,张云雷和郭麒麟就躲在边上一门心思逗孩子。没了心理上的压力,俩大一小仨孩子说话举止都越发随性,咯咯笑得连门口等着的彪哥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动静不知道触了郭老师哪块逆鳞,突然拉下脸:“张云雷,你这么高兴呢!”
“啊?”
“你觉得自己表现不错是吧。你还有脸高兴呢,我要是你,我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我钻进去。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数么?还乐呢,就知道傻乐,你怎么就不知道长心呢?今天在场的是就几个长辈,都心疼你,照顾你,可观众不会惯着你。马上就要正经上台了,你是打算在台上跟观众表演个傻乐?”
突然被骂,张云雷僵在原地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乍喜乍惧最耗精气,他觉得脑子里像是有根指甲在板子上挠,刺啦刺啦地直冒白光。
王惠这时候不好掺和,谦儿嫂接收到求救信号,连忙帮着打圆场:“德纲,小辫儿还是孩子呢,绷了那么些天,好容易能挣出个好结果,你就饶他这回,让他好好放松放松,不然压力那么大,就是个大人都受不了。你看,马上都要吃饭了。”
“还吃饭,练功练功不努力,吃饭倒还挺积极,行啦,孩子,咱不蒸馒头争口气,要点脸吧,还吃饭,你还吃得下去?哑巴啦?我就问你,你还吃得下去么?”
张云雷被骂得汪了一大泡眼泪,吸溜着鼻子,哭都不敢哭:“吃不下。”
于谦打电话回来,见屋里气场不对:“嘿,我才刚出去一会儿,这又演什么呢,三娘教子还是辕门斩子?行了德纲,你少扫兴,孩子要打要骂回家教去,咱先吃饭。”
“吃什么吃,我气都气饱了。”
“啧,你这什么毛病。小辫儿,你跟你师父说,你知道错了,以后肯定好好努力,再也不惹他生气。”
张云雷被推着蹭到师父身前,垂着头:“师父,我知道错了。”
“你少跟我这碍眼。”郭德纲见他这副委屈样子就来气,“你躲开我这,爱上哪去上哪去。”
“师父……”张云雷见师父动了真火,慌得连忙跪下,扯着师父衣角低声求饶。
郭德纲一脚踹在他大腿上:“你跟我跪什么,你对不起的是我么?这么想跪跪祖师爷去,去,上牌位那跪着去,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学,怎么练?”
张云雷不敢不听话,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姐姐,挪到牌位边上,笔直跪正。
王惠看着心疼,只是丈夫教徒弟她不好插嘴,只能狠心不理:“算了,让他反省他的,咱们吃咱们的去,邢叔李叔王大哥,走吧,他爱骂人咱就别杵这听骂,饭店那边我都通知开火了,咱再磨蹭一会儿等咱到那菜都凉了。德纲,让他自己在这好好想想,咱都先去饭店吧,你不来,桌上总觉的空荡荡的。”
“唉,走吧,咱这么多人在这,孩子更抹不开脸。”李文山拉着邢文昭先出来门。
一行人先后出去,连郭德纲都被王惠拽着胳膊带走,郭麒麟却没动地方:“妈,我不饿,跟这儿陪我老舅待会儿,你们吃去吧。”
王惠叹了口气,没吭声,偷眼看丈夫表情像是默许,才应了句:“好孩子,晚上妈给你打包俩菜回去。”
长辈们推推让让地坐车离开,偌大的天桥德云社就剩张云雷跟郭麒麟两个。
郭麒麟闲着没事,拎把扫帚收拾一地的瓜子皮。
“你起来吧,我爸都吃饭去了,没人看着你,咱收拾收拾,等会儿还得坐地铁回家。”
张云雷跪得笔直,并不理他。
“差不多得了,我爸又没说让你跪多长时间,咱先回家,大不了晚上等他们回去,你抱着他大腿哭一顿,诚心点认个错,好好表表决心,这事儿就过去了。我爸他这人多要脸啊,当着这么多人,为你这事就差躺地上打滚儿了,憋了一肚子火,不朝你这始作俑者发还能朝谁发。你让他把这火撒出来就没事儿了,啊,估计晚上回去就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你别害怕。”
张云雷手撑在地上,半天不吱声,郭麒麟好心安慰他,结果讨了个没趣儿,地也不高兴接着扫,歪沙发上拿手机玩贪吃蛇,玩了半天,觉得屋里安静得瘆人,又蹦跶过去劝人回家。任他舌灿莲花,张云雷都一动不动地装木头人,他好话歹话说尽了也没劝动。直到手机上收到王惠发来的短信,才如获至宝,宣圣旨似的捧到人跟前:“我妈说我爸心情不错,让咱先回家,彪哥等会儿过来接咱。你快起来吧,我妈的话你都不听了?还能不能做我爸妈跟前的乖宝宝了,快点,麻溜儿的,跪多半天了,腿不知道疼啊?”
郭麒麟一边自己套外套,一边唠叨着催张云雷站起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亲自拎着人家的外套过去拽人:“得了,老舅,看您这排场,穿个衣服还得人伺候,抓紧,一会儿彪哥都到了。”
张云雷忍了一个来钟头的眼泪终于扑簌簌掉下来:“大林,你说,我是不是就不适合干这行,师父这么捧我我都接不住,是不是我压根就不行?”
晚上师父他们后半夜才回到家,郭麒麟还没睡,只开了个台灯,光着膀子靠床头看书。听到门响,张云雷立马关了手机把自己闷进被子里装睡。
郭德纲看他们门缝还有光漏出来,推门见儿子还醒着,旁边被子里窝了个人,上下起伏的节奏一看就知道是装睡,也不拆穿他,只低声嘱咐儿子两句早点休息,别熬坏眼睛就回房睡了。
郭麒麟支棱着耳朵,听父亲回了房间,外面再没声响,才把一脑门汗的张云雷从被窝里挖出来:“你也不怕憋死。”
“我不知道怎么见师父。”
“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咱真得睡了,快两点了,你这身上还背着事儿呢,我明天午场有演出,反正我是不怕,谁哆嗦谁自己心里清楚。”
“我就多余跟你说话。”张云雷本来就在犯愁明天出早功的事,怕师父对他失望,不愿意再在他身上多废心思,这会儿被戳中心里痛处,气急败坏地拉过被子,背身蒙头,再不肯搭理郭麒麟。
“行了行了你快出来,”郭麒麟扯着被角,“我不逗你了,真的,你别憋坏喽,人家说大脑缺氧容易傻,你这本来就不聪明,再憋出个好歹来,我怎么跟我爸交代。”
张云雷探出个爪子来,摸索半天捞到床头的抱枕,冲着郭麒麟那边扔。他眼睛没看,扔东西没准头,正砸在郭麒麟眼镜上,郭麒麟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找补回来,他坐着手不够长够不着人腰,就伸只脚丫子进人家被窝挠痒痒。
“郭麒麟你把你那臭脚丫子拿出去!”张云雷这下彻底睡不成,掀开被子拧过身子跟郭麒麟撕吧成一团,仗着手长脚长的优势压在人身上,不想两个淤青的膝盖压实在床面上,疼得“嘶”一声,顿时没了半分复仇的气势,被郭麒麟一拐子怼回原位。
“我都说了你这小身板别跟我闹。”暂时获胜的郭麒麟意得志满,翘着腿支使人,“你快去给我倒杯水,回来给我磕个头,说麟爷我错了,我以后再不跟您打架了,我认怂了打不过您,我就放过你,快去。”
“滚吧你。”张云雷细脚伶仃地打架不占上风,可架不住人家手长,趁郭麒麟不注意闭了他那边台灯,“快睡觉,大半夜的闹什么闹。”
见闷了一晚上的身边人终于又有了点活泛气儿,郭麒麟才放下心来,嘴上却仍不忘叨叨:“嘿,你这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算了,小爷我不跟你计较。睡觉睡觉。”
天一亮,一切似乎又都恢复了正轨。基地是再不用去了,张云雷头顶少了一座大山,全部的心气儿都拿来应付师父。
出科考的事师父再没提过,甚至没再帮他捋过相声,每天睁眼就是唱,京评梆曲太平歌词,一样一样地顺,尤其是定好了复出场上要唱的白蛇传,每天都得练个五六十遍。
有一回姐姐在家跳广场舞,放了首时下流行的万物生,他跟着哼了两句,给师父听到了,当场让人关掉音乐,让他重唱。他当时吓一跳,以为唱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惹师父不高兴,刚想认错,师父就交代他多找几首这样有难度抓眼球的流行歌出来列个表给他,转天这几首歌就被加进了玫瑰园补习班豪华午餐。
张云雷又回到了每天一觉醒来都能收到写着功课的小纸条的幸福时光,仿佛自己依然是当年跟在师父屁股后面的那个小学徒,日复一日地打磨着一点傍身的手艺,期待着雏鹰展翼,满座惊堂。
只不过比起当年,师父的态度变了不少,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的味道。唱腔里但凡有一处不如意,便叫停重来,连错在哪都不耐烦解释,再错第二遍,手臂长的小竹棍儿立马就往身上抽,甭管前胸后背,逮着哪儿算哪儿,一个礼拜下来,张云雷连躺在床上都是是种折磨,满身的红檩子,翻过来倒过去的,怎么都找不着一个能舒舒服服倒着的姿势。
练得好是本分,练不好打死也活该,放别人那兴许还算是强盗逻辑,放张云雷这儿却像是打雷要下雨、下雨要打伞一样自然。他从小就是从太上老君炼丹炉里长大的,越是高温高压,就越能显出他的韧劲儿。哆嗦归归哆嗦,他一点儿都不怕师父对他苛刻,他愿意拼尽全力只求换师父一个笑脸,他只怕师父不搭理他。
可师父这些天,除了练功,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
才睡了三个多小时的张云雷站在院子里喊嗓,身上只穿件薄绒衣,晨风一吹就全都打透。
这天小区外头有早市,李鹤彪闲着没事出去买点新鲜瓜果,回到家发现这不要命的小东西还在院子当间儿站着,一步都没挪窝。“少爷,作什么呢,赶紧回屋套件衣服去,看冻感冒喽。”
张云雷自己折腾得满头大汗,被打断还老大不乐意:“彪哥您忙您的,我还差两遍,练完就进去了。”
李鹤彪嘟囔着进了屋,看师娘在窗边站着,嘿嘿笑着搭话:“小辫儿这是真知道用功了啊。”
“是,知道用功了,就怕他还跟之前似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刚回来那一阵子不也废寝忘食地学,好了一个月,就开始不玩活儿,也就他师父收拾得住他。”
“到底还年轻,再过两年性子磨出来就好了。”
“但愿吧,”王惠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师父这鹰嘛时候能熬完。”
离单口专场还剩三天,师父临时有事要去上海,临走前突然起意趁下午把几个要兄弟徒弟都叫到家来吃个饭,顺便商量商量最近几场演出的事。本来也请了高峰,但栾云平赔着笑脸说高老板家里有事今天来不了。出科考那天的事几个师兄弟不知道都是从哪得的风声,一色尴尬地把目光投到张云雷身上,张云雷被盯得如芒在背,索性躲进厨房陪彪哥忙活。
厨房的活他一样也不会干,李鹤彪嫌他碍事,给他系了个围裙就扔到边上靠墙站着。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彪哥聊天,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客厅里聊天,厨房杂声大,外面的动静他听也听不清楚,犯了疑心病,听什么话都像是在说他,一口气堵在胸腔,连饭都没吃下去几口。
席间师父给几个徒弟挨个顺活,唯独到他这跳过去。
反正就一唱熟了的白蛇传,没必要再单独顺。
师父一会儿说小岳控场越发纯熟,一会儿说老六新添的几个包袱效果不错,他从来不爱夸人,得了他几句好话的徒弟各个喜滋滋的,张云雷看在眼里却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兄弟们都出息了,唯独他自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
师父再没提过要教他相声的事,给他的定位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开场专业户,他原以为自己不在意这些,可真把这点研究明白,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说不上来是羡慕嫉妒多一些,还是自卑自责多一点。
师父急着出门,买了快十点才飞的红眼航班,吃过晚饭正好出门。见师父走了,几个师兄弟也纷纷跟着各回各家。侯叔拿新游戏勾搭郭麒麟跟他回家,除了大林这条小胖鱼,还一颗饵把烧饼小四他们都钓走,几个人都是占地方的,差点一台车都装不下。
家里唰一下冷清下来,姐姐喝了点酒,说头晕,先回房休息,剩一屋子乱七八糟的给阿姨收拾。
张云雷昏昏沉沉地回了房间,本想稍微歇歇,就起来捋捋五龙捧圣那几段平时唱得少的,刚躺下就看到床头柜上刚不知道谁落下的半包烟。
烟这东西一成瘾就难戒,平时有师父看着,他自己也着意克制着,本来已经不太惦记了,可这会儿烟盒就放在他眼前馋着他,所有的自制和理智都作鸟兽散,想了又想还是没抵制住诱惑,翻出压箱底的打火机,点了一根塞嘴里。
反正师父不在,大林今晚也不回来,抽完记得开窗散散味儿就行。
两三个月不抽,都快忘了吞云吐雾是个什么滋味。
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真好啊……
反正我就这样了,说相声也说不出来,唱曲儿嗓子也比不上小时候。
破罐子破摔吧,得放弃时且放弃,得劲儿。
他一根接着一根地过足了瘾,餍足地夹着烟卷吐烟圈儿,正享受着,门却突然开了。
“张云雷,你干嘛呢?”
-----------------------------------------------
这才是卡拍~~嘿嘿嘿,开心~
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