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樱桃信条
每个人的感情阈值都是不一样的。
翟潇闻看到焉栩嘉头上的紫色读条时,震惊地往后退一步踩到了张颜齐的脚。那时候张颜齐的脚刚好全没多久,被他结实一跺,颇有点山穷水尽从头来过的意思。
“我瞎了吗?”翟潇闻尖叫。
“你没瞎,我快聋了。”张颜齐把他推开一点,“好痛,你踩到rap start的脚了。”
翟潇闻恍若未闻,仍痴痴看着那个小读条,“我出幻觉了......我早说我应该去度个假放松心情你看这不就出事儿了!”
“紫色代表焦虑。”张颜齐若有所思,“嘉嘉才应该放个假,他的焦虑小读条快爆表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别人的心情读条,但每个人都会拥有自己的心情...
每个人的感情阈值都是不一样的。
翟潇闻看到焉栩嘉头上的紫色读条时,震惊地往后退一步踩到了张颜齐的脚。那时候张颜齐的脚刚好全没多久,被他结实一跺,颇有点山穷水尽从头来过的意思。
“我瞎了吗?”翟潇闻尖叫。
“你没瞎,我快聋了。”张颜齐把他推开一点,“好痛,你踩到rap start的脚了。”
翟潇闻恍若未闻,仍痴痴看着那个小读条,“我出幻觉了......我早说我应该去度个假放松心情你看这不就出事儿了!”
“紫色代表焦虑。”张颜齐若有所思,“嘉嘉才应该放个假,他的焦虑小读条快爆表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别人的心情读条,但每个人都会拥有自己的心情读条。
张颜齐以前也看不到,但有一段时间他太穷了,穷到风吹过来都觉得屁股蛋泛凉,浑身没个着落。就在那段穷得叮当响的日子里他还要还人家钱,张颜齐觉得自己像一部点钞机,钱哗啦啦放进来,再哗啦啦飞出去,铜臭味长存,半个子儿没捞着。
就在那段日子里,张颜齐发现了新大陆。
每个人头顶都多了一个小读条,高兴时红色,像被拉长的太阳。伤心时蓝色,像即将干涸的海平线。生气时黑色,沮丧时灰色,害怕时橙色......总之人们在张颜齐眼里实现了心情自由,张颜齐本人则变成了知心朋友。
“我头顶现在是什么颜色?”同样是新大陆,翟潇闻只好做第二个哥伦布,但一时无法照到镜子,“你的是灰色你怎么这么沮丧?快,变回红色我看看!”
张颜齐缓缓扯开一个弧度很大的笑容,“你现在是橙色。”
翟潇闻眨眨眼,张颜齐又把笑容收回去,换上一个无奈的表情,“虽然你表现得很快乐......不用害怕,你应该过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只有当一个人把心情踩到脚底时,才有机会看到心情读条。
这是张颜齐他爸说的,老爷子气定神闲,像是编的,又像是真的。不过张颜齐不在乎真假,那段时间他过得不好,看到镜子里自己脑壳上永远飘着一条浅紫色的读条。
果然到了下午翟潇闻又跑来,说我真的啥也看不到了,今早我是不是嗑药了来着?
张颜齐抬起头,发现他的小读条变成红色了。年轻就是这样好,喜怒哀乐都是速食品,微波炉叮一叮就又是新天地。
见他不说话,翟潇闻也不急,好脾气等着,等上两秒,却等到周震南风尘仆仆回来,行李箱都从机场拖到彩排室。队长帽子口罩墨镜齐全,走路带风堪比007收工,见他俩第一句就是问句,“你俩又被留下来扣动作?”
难兄难弟被字字诛心,双双倒吸一口冷气,愤然否认。
“哦。”周震南不以为然,墨镜潇洒摘下露出一对吊梢眼,“那看来会了?一起跳一次呢?”
虽然不知道一切是不是命运最好的安排,要遇上周震南他们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周震南跳舞喜欢咔咔咔一顿暴跳,张颜齐不行,翟潇闻也不行,这俩跟在舞蹈机器后边就像掉了螺丝,全神贯注也难赶合拍。跳完后周震南复盘,翟潇闻犹如被大赦天下,累瘫在小角落,闲来无事又想起今早。
“那周震南呢?他什么色?”
张颜齐咕嘟嘟灌下半瓶矿泉水,沉默半晌,“他没有。”
“什么叫没有?”
“他没有小读条。”张颜齐撇撇嘴,“周震南头顶没有小读条。”
初见周震南在冬日,张颜齐等着看他小读条等到了春末也一无所获,幸好还有往后两年,张颜齐心平气和又等过一个炎炎夏日,却依旧只见小男孩顶着乌黑软发,孑然一身行走江湖。
怪事怪事,张颜齐怀疑过莫非是自己心情过于快乐,然而转头就见好友姚琛头上蓝色小读条,问及原因,竟然只是因为宠物貂不肯洗澡,把木地板溅上一滩水。什么叫鸡毛蒜皮,这就叫鸡毛蒜皮。
不管如何,周震南又变成了神秘外星人,张颜齐日思夜想也只能望洋兴叹,他曾专注凝视小朋友头顶,以致于被发现暴打一顿,周震南最受不了别人目光扫射,“你是不是又想说我跳起来打你膝盖?”
好问题,张颜齐顺水推舟,不管三七二十一承认再说。周震南气死,连耳廓也红成圣女果,闷闷转过去玩手机不理人了。这下就轮到张颜齐受不了了,他讲不明白为什么受不了,反正周震南在生气,他自己先手足无措,一颗心飘到半空像脚底失重,再回不了头。
他好像总惹周震南生气。
张颜齐思想来去,觉得肯定是因为这人另生一格,怎么人人都有小读条,就你没有。他归结原因去知己不知彼,却忘记次次都是周震南先来招惹他。
夜里十一点,周震南在汗水里回头,刚好看到舞蹈室角落侧卧着的小狗张颜齐,正抱着手机敲来敲去,好不自在。
“你怎么还在这里。”周震南问,把音乐关掉,却不上前,纸巾揭开一张贴在脖子上擦汗。
“你叫我陪你的。”张颜齐莫名其妙,“你说跳到十一点,哦,已经十一点了。”
“谁说,我没说。”周震南不承认。
于是张颜齐就给他台阶下,“我也不知道谁说的,可能是啵啵说的。”
“啵啵是谁?”
“是它。”张颜齐咧嘴傻笑,举起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吊坠小玩偶,晃在空中给他看。
周震南的头顶还是空荡荡,任他望眼欲穿也瞧不出个东西南北,可周震南笑起来,先是眼睛微微眯住,眉头也轻轻皱了,下一秒却展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像舞台剧临时笑场,无措又真实。
有些人可能天生就不需要被看懂,b612只得一朵玫瑰,小王子懂不懂都会爱她。
十一点零八分,舞蹈室全面熄灯,两人走路也慢吞吞,好像饭后散步,无意义的挥霍许多悠闲时光。周震南含着棒棒糖,桃子味,说话时散发着工业香精粗劣甜,小卖部一元一支,周震南来时买上一罐,他最懂人情逢迎,小小心意谁都分一点。
张颜齐也有份,只是待遇有别,周震南会把糖纸剥开,趁他不注意塞他嘴里。
“我不想吃!”张颜齐抗议。
“那你吐出来。”周震南笑嘻嘻。
“浪费可耻。”张颜齐不愿意。
“真的吗?只是因为浪费吗?”
小朋友话中有话。张颜齐聪明思索半天,却发现解不出半个字眼。周震南真狡猾,张颜齐心是这么想,嘴上却不这么说,“你好聪明,还是因为我比较喜欢葡萄味。”
周震南兀的又笑起来,笑得很无奈,像看不懂事的小孩闯祸又不忍责怪。
过两日有群体采访,记者对时下热点手到擒来,问各位谁对谁最了解呀?男孩们答完犹嫌不足,又追问那谁对谁最不了解啊。
张颜齐冠名西南话多王,有话没话都要说,麦克风认祖归宗般最后总要回到他手里。张颜齐这头刚想迷糊过去,那头却感受到有道炙热的目光毫不避讳落在身上,完了,周震南在看我,张颜齐这么想,还真就这么说。
“周震南在看我!”他像小学生打小报告,“那就周震南吧,我还在摸索一个了解周震南的方法,各位有锦囊妙计记得在我微博下面给我评论哦!”
场面话本就一半真一半假,但张颜齐说完还是忍不住心虚,偷偷看一眼人家,周震南已经在回答下一个问题,笑得不咸不淡,还在有意思的时刻提了一句张颜齐。
完了,又完了。张颜齐难得开始工作时发呆,他眼中是坐在正前方焉栩嘉的小读条,红色一小条饱满得像旭日东升,而焉栩嘉本人正在悲伤演绎抽到的一段分手戏。
好复杂啊,张颜齐盯着焉栩嘉红红的眼眶困惑,按理说他都哭了,起码小读条应该是沮丧的灰色,怎么这会儿还是喜庆的红色。
有时候小读条也不能帮张颜齐很好的了解人类,他把世间百态看得太重,每人喜怒哀乐都有定数,习惯了靠小读条来判断别人的心情可能也不太准确。
于是采访结束张颜齐还是忍不住薅住焉栩嘉,“你究竟开心还是伤心?”
焉栩嘉不知他突然抽哪门子疯,但也耐心回答,“演员要学会出戏。”
他们在聊些不知所云的东西,但张颜齐还是感觉到周震南又看了自己一眼,好轻飘飘一眼,却成功在张颜齐心头扎下一刀。
完了,又完了。张颜齐慌张眨两下眼睛,没注意自己心直口快,居然把话已经先说出来。焉栩嘉好奇看他,问什么完了,采访完了还是棒棒糖吃完了?
“我完了。”张颜齐舍不得自己一口银牙,只好嘎嘣一下咬碎刚刚放进嘴里的棒棒糖,还是一元一支,采访开始前周震南像糖果慈善家,人人有份,只轮到张颜齐时他手中动作迟了两秒,终于避开粉色蜜桃,抽出一支葡萄递过去。
“你做了什么缺德事?”焉栩嘉热心询问,“分享一下。”
“那还是你这样问比较缺德。”张颜齐眼睛追着周震南刚刚接长的发尾,觉得像一只燕子,“看不出来吗?周震南生气啦。”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生气了?”
“我火眼金睛看出来他生气了。”
“啥呀。”焉栩嘉禁止他胡说八道,突然朝那边喊起来,“周震南,周震南!”
这下张颜齐才是真的慌张起来,他也说不好为什么,反正周震南望过来的刹那他竟先一步低下了头,但耳朵还是支棱着,听到周震南慢慢走过来,问焉栩嘉什么事,然后又迟疑地说没生气啊,最后给张颜齐抛下一句:“神经病吧。”
神经病张颜齐先生如临大敌,好像又回到小学第一次喜欢隔壁班语文课代表的时候,心脏砰砰跳不停,连人家小皮鞋上绑怎样的蝴蝶结都看仔细了,也不敢看多一眼那张漂亮的脸。
场记是年轻女孩,过来给大家订肯德基外卖,刚好周震南出去打电话,问谁能帮周老师决定一下吃什么?焉栩嘉随手接过,给下单一份新奥尔良鸡腿堡,张颜齐摇头,下一秒无情把鸡腿堡踢出重围,转而拉拢鸡排厚蛋烧双层帕尼进入决赛。
“大中午,怎么给他点早餐?”焉栩嘉疑惑。
“全日早餐,看到没?”这次换张颜齐耐心解答。
“谁说你不了解周老师?”场记惊呼,“你可以去做周老师代言人。”
“我出场费很贵,不配。”
话没有说全,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不配谁,张颜齐把很多秘密藏在心里。
不远处周震南挂断电话再走入人群,这次没有在千里之外,反倒直直朝这边走来,站定张颜齐前面,“给我点了什么?”
“鸡排厚蛋烧双层帕尼。”好长的一串名字,张颜齐念得绕口,中间还卡壳两次,但总算坚持读完,一丝不苟,严谨得像士兵汇报任务。
周震南目光莫名游移,片刻又对上他眼睛,“不是说不了解?”
“你昨晚写在餐巾纸上了。”这是实话,酒店厚厚的餐巾纸,周震南半夜饿急,往上面用圆珠笔写餐单,其中红烧肉出现三次,芝士龙虾四次,最后鸡排厚蛋烧双层帕尼以五次的好成绩斩获榜首,荣登今日外卖列表。
周震南不再追问,又露出那个无奈怜爱的笑容,转身离去。
隔日清晨张颜齐被电话吵醒,骂骂咧咧点开,见是很久不见的老友,头发睡成鸡窝也要接起。朋友耍宝,他这边刚想问候对方祖宗为何这么早打来,那边却先下手为强抛给他重磅炸弹,说我下个月就要结婚,请你喝喜酒。
镜头一转,旁边挤进个漂亮姑娘,张颜齐倒吸一口冷气,看两人头上闪闪发光的粉色小读条,意识到这次是真的百年好合了。
粉色小读条也很常见,只是给全世界预告大家好我准备恋爱了。但闪闪发光的粉色小读条就是万里挑一,是我非你不可的合法商标。
受到冲击的张颜齐同学无心再睡眠,下楼吃早餐,电梯口偶遇队长,两人对视一眼再飞速转开头。张颜齐眼观鼻鼻观心,心在扑通扑通跳,电梯从一楼爬到十七楼才给他攒够勇气,“叮”一声电梯门缓缓拉开,像烤箱新鲜出炉,送给他一句热腾腾的废话:“你也起床了啊。”
周震南没做发型,从眉毛到眼睛被遮去大半,竟也能让张颜齐看到他翻了个白眼。
酒店自助早餐种类不多,胜在新鲜。隔壁桌有三四岁小孩眼巴巴看他们吃煎香肠和薯饼,拿起自己面前的粥试图和哥哥们交换,周震南看过去,发现孩子母亲正在不远处等一碗现煮云吞,等再转过头时,发现张颜齐已经切下一点薯饼,正准备偷偷喂过去。
“别喂他!”周震南大惊失色。
“啊?”张颜齐懵懵转头,叉子上还扎有半块薯饼,孩子在另一端着急起来,知道自己此番很有可能要被横空夺爱,眼泪都开始打转。
“怎么能给别人小孩随便喂东西,吃坏了怎么办?”周震南当过合格育儿员,照顾孩子安全守则能背到倒数第二条。
“那不给了。”张颜齐后知后觉吓到,但又被小孩子头上的灰色小读条谴责于无形之中,心生不安,“可是他伤心了诶。”
“眼不见为净。”周震南干脆探过头去,当着小朋友面啊呜一口,下一秒薯饼凭空消失,表明已经易主。
“完了,他要哭。”张颜齐看小读条由灰变蓝,开始坐立不安。
“不会吧,他还在笑。”周震南不明所以。
大事不好赶紧跑,张颜齐刚把周震南带离餐厅就听见里面传来崩溃哭声,像最高警报,逼得每个人都频频张望,唯恐撤离不及。
周震南嘴里还嚼着那口薯饼,与他刚刚慌乱间抓紧的手也没放。电梯赶来使用高峰期,等一班起码几分钟,两人怕被人认出,又匆匆绕去走安全通道。
要从五楼爬到十七楼?两人都打退堂鼓,可又不敢再出去,只能认命往上走步算步,累得生无可恋,纷纷指责对方是始作俑者。安全通道没有人,长长楼梯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回音。
“我不走了,我已经累死了。”周震南放弃,趴在扶手上吐魂。
“还有三层楼,快点,马上到了。”张颜齐去扒拉他。
“那你背我上去。”
“背你上去?”张颜齐又确认一遍,“那我腰会断。”
“我不高兴了,我不走了。”周震南耍赖。
“真的不高兴吗?我看未必。”张颜齐握住他手腕,好细一把骨头攥在掌心,叫人万万不敢用力。
“你怎么看?”周震南问。
怎么看,张颜齐也不知道怎么看。
周震南是唯一一个没有小读条供他解读的人,可话又说回来,有了小读条也未必就万事大吉。焉栩嘉的“关于演员要出戏”论给他不小冲击,小读条只能让他看到喜怒哀乐,可人又怎么会只有喜怒哀乐。
但没有小读条也没有关系,他知道怎么能够让周震南高兴,知道周震南要吃鸡排厚蛋烧双层帕尼,知道周震南什么时候低落,知道周震南什么时候需要快乐。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特别?
张颜齐想这么问,可对上周震南期待的眼神,七分勇气又兀的只余下三分。
下午五点,今天竟然得以提前收工,男孩们作兽散,你约我我约你去吃喝玩乐。
“周震南呢,周震南去不去?”翟潇闻抬头找队长身影,“小小个跑哪儿去了?”
“被他听见就给你一顿暴揍。”张颜齐懒懒帮工作人员收拾道具,“他不一定想去。”
“你又知道?你代言费多少?”翟潇闻同他开玩笑,“代言周震南贵吗?”
“快到期了,还不知道续不续约。”张颜齐装模作样掰着手指头算。
他们打算去喝这里出名的玫瑰甜酒,据说九十九朵才能酿出一瓶,里面再加珍珠石榴,表面浮出两颗樱桃,像恋人间的心脏。
周震南果然拒绝,大家都很熟,不必客套话翻来覆去讲,只需要摇头说句不去即可。但他说时还是分一个眼神给张颜齐,看那个人是否会有什么话要跟自己留下。结果张颜齐跑得最快,眉飞色舞冲在前面,说快去快去,晚上还要回来打游戏。
快去。
要怎么个快法?翟潇闻刚想吐槽,却听见身后周震南突然开始笑,笑声穿透力极强,犹如穿云箭拨过千军万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般开心。
“在笑什么?”翟潇闻惊讶。
“他说快去。”周震南还在笑,肩膀抖个不停,像跳跳蛙上足发条,用尽全力在传达快乐,“你没听到吗?”
“快去?然后呢?”翟潇闻一头雾水。
“他的声音很像可达鸭。”周震南终于控制好自己,只是已经笑到眼泛泪光,满脸通红。
“好像是有一点。”翟潇闻终于也笑起来一点,更多是礼貌,所以点到即止。
这件事被当作下酒菜,别人听到都笑,张颜齐本人也笑,但觉得周震南分外可爱,于是忍不住又思维漫游一会儿,想他此刻会在干什么,听音乐还是吃晚餐,有没有记得吃维生素片?会不会躺在空调送风口睡着?若是睡着了又有没有盖被子?
玫瑰甜酒被送上来,人手一杯,喝得微醺了开始谈天说地,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孩,居然也有那么多冗长苦涩的烦恼。
张颜齐认真倾听认真开解,看着每一个人头上的小读条对症下药,把兄弟们感动得眼眶湿润,恨不得当场聘请他为私人心理咨询,以绝后患。
酒过三巡后众人仿佛刚被洗去俗尘,个个眼神迷离,脸上却浮起平静的笑容。可等大家转头问张颜齐,你有什么烦心事吗?张颜齐却只会意气风发摆摆手,说我这个人善于为世界排忧解难,心无旁骛,烦心事都让你们说完了,我没得说。
真的没得说吗,还是说不得。两个概念轻易被混淆,对面没有镜子,张颜齐无从得知自己的小读条究竟有没有出卖这份意气风发,但没关系,反正谁也看不见,人前人后,他都愿意保留这份快乐外壳。
散场时张颜齐又额外打包一份芝士蛋糕,把一开始就从酒里摘出来的樱桃放到蛋糕上,这才心满意足退场。
夜里起风,周震南洗完澡想去关窗,刚往窗边走出第一步,门口又叮咚叮咚响,两头为难,最终还是先折回去,透过猫眼看见外面站着的傻笑大男孩。
“有没有人想吃芝士蛋糕?”说完还举起手中纸盒,生怕人家以为他信口开河。
憋笑两秒才记得把门打开,看他有点摇摇晃晃走进来,像失衡天平,每一步都不分东西。周震南抱着手臂站在原地,看他把纸盒小心放下,又做个邀请的手势。
“喝大了吗?”
“怎么会,只有那——么小一杯。”张颜齐拇指食指比出短短两公分弧度,表情笃定,但脚下不稳,坚持晃两下,还是扑通坐到了沙发上。
蛋糕取出来完好无损,值得给本次外卖小哥颁发一个最佳保护奖。周震南把表面樱桃拈起,状似无意先递到他嘴边,结果被后者大惊失色躲过。
张颜齐忿忿不平,“这是特意给你留的!”
于是樱桃在空中绕一圈又回到原点,周震南放下樱桃,分心用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锲而不舍再喂去他嘴边。这次张颜齐就吃了,吃了还很有礼貌说声谢谢。
“玩得高兴吗?”周震南闻到樱桃上有酒味,与芝士浓郁形成奇妙二重奏。
“高兴。”张颜齐好像有点困了,趴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大家都挺高兴。”
“你呢?”
“我?我也高兴。”
“真的吗?”周震南难得有这样耐心,把刀叉和芝士蛋糕都先抛去一边,自己蹲下,与沙发上迷糊的人平视,像对待以前育儿节目里闹别扭的小孩,连手都带上十足亲和力,抚在他耳边。
“应该是真的吧。”张颜齐含糊过去。
“那为什么你头上的小读条还是灰蓝色的呢?”
平地惊雷也不过如此,张颜齐大脑接受讯息只需零点零一秒,反应过来却要捱上漫长好几分钟。
见他突然抬头,眼神震惊,周震南全当是他接受困难,因此又继续耐着性子慢慢解释,“你就当我特异功能,不过我一直以来,真的看得到你头上有这——么长的小读条,像游戏存档那种。”周震南学他,拇指食指比出几公分长度,生动说明。
“你怎么会看到?”张颜齐苦苦思索原因,周震南说一直以来看到,可他看上去又不是心情全天跌到谷底的样子,怎么能无时无刻都看到。
“有天睁眼睡醒就看到了。”周震南回答得很真诚,“我猜灰色应该是代表不开心,无论你变成什么颜色,都会混着一点灰色调。”
张颜齐突然想起点事情,“你可以看见自己的小读条吗?”
“不行。”周震南继续补充,“别人也没有,或许你是天选之子。”
“你没搞懂。”张颜齐终于明白之前他数次无奈的笑都在笑什么,“人人都有小读条。”
“人人都有?”
“没有小读条的人是你。”
沟通是桥梁,把周震南从自认为的奇妙体验转移出来,又把张颜齐从平常的认知中转移出去。两人长达十分钟的互相坦白,芝士蛋糕在秘密中无情消解,最后只剩下樱桃梗横在桌面,像楚河汉界,把他们重新划分到新的世界。
张颜齐最后又累倒,他觉得这简直像现当代最好的幽默讽刺,两人互相看了这么多日子,结果到头来完全与预想脱离。
台上台下,人前人后,他们职业使然,多少有点两面派,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两面。
这么多人里,张颜齐唯独看不到周震南,而周震南却只能看见他。
可这么多人里,只有张颜齐知道那个人要吃什么,高不高兴,会不会去喝一杯玫瑰甜酒。他可以理直气壮告诉全世界:大家好我对周震南一无所知。到头来却事事都一语成谶,旁观者一知半解,他却心知肚明。
人前一无所知,人后一往情深。
“其实你那天说我不高兴。”周震南回忆,“我真的不高兴,至于为什么不高兴就不说了,过去了。你说我没有小读条可看,那为什么你知道我不高兴?”
“没得小读条看我看什么,我就看你,我看你一眼我就晓得你在不高兴。”张颜齐突然又坐起来,神情还变得有些得意,“你不高兴呢你眼角就要耷拉下来,对对,就像现在这样,还有嘴巴,嘴巴抿紧一点,像被捏起来的小仓鼠。”
生气仓鼠周震南抓起塑料小叉子飞过去,凶器毫无威慑力,却一击即中。
“那我问你,如果出现粉色的小读条是什么意思?”
“委婉点说应该是心动。”张颜齐吓一跳,“怎么,我有对谁出现过这个吗?”
“那如果粉色外面还有闪闪呢?”
“我有个朋友,他脑壳就有粉色闪闪。”张颜齐当好老师,善用比喻,“他要结婚了。”
“你也有粉色闪闪。”周震南马上抛出重磅炸弹。
“我也有?”张颜齐眨两下眼睛,下一秒整个人跳起来,“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就有?”
“以前见到我的每一次,都有。”
周震南不喜欢观察人类,周震南只喜欢观察张颜齐。看他头上小读条前一秒还是浅浅灰白,和自己四目相对那一刻就会突然多云转晴,粉色一点点充盈到读条尽头,上面还浮现点点碎光,像天气晴朗。
每次见到,周震南都很想问他,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特别?人山人海我只看得到你,也只想看你。
但他们有太多东西又无法摆到明面上说,只能练就本领,争取一眼万年。
“听说有人可以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不知真假?”张颜齐最后只能这么问。
“试试。”周震南把并蒂樱桃重新掂起,放到中间,等他咬住一颗,自己再凑上去咬另一颗。
这样就贴得太近了,张颜齐看着他干净得好似冬日的脸,恍惚觉得今夜那杯酒此刻才醺至心头,在想什么呢,想樱桃梗打结需要几个步骤,环绕,相依,一生到底。
樱桃在齿间碎出酸甜,红得像你我那从不被世人所熟知的,青涩的脸。
【浪漫决定论|00:00】念念
后一棒:挽卿鸠
OOC/勿上升正主
他们属于独立的自己
有私设
0
暗恋是一场无疾而终的败战,双向除外。
1
张颜齐最近被公司分配了一个实习生做助理。
他本意是想拒绝,毕竟有关辞职的办理手续在下个月的十五号就能完成,奈何抗议的话在嘴边兜了一圈,硬生生憋回喉咙口,上司三两下就拍板、专制的给他塞了个人,甚至不知好坏。
临下班前人事部才迟迟送来实习生的资料,...
后一棒:挽卿鸠
OOC/勿上升正主
他们属于独立的自己
有私设
0
暗恋是一场无疾而终的败战,双向除外。
1
张颜齐最近被公司分配了一个实习生做助理。
他本意是想拒绝,毕竟有关辞职的办理手续在下个月的十五号就能完成,奈何抗议的话在嘴边兜了一圈,硬生生憋回喉咙口,上司三两下就拍板、专制的给他塞了个人,甚至不知好坏。
临下班前人事部才迟迟送来实习生的资料,张颜齐捏着那份简历来回翻看了好几遍,找不出半点能挑刺的地方,勉强屈服于顶头上司的淫威。
“周、震、南,”张颜齐最后念实习生的名字,手在半空抓了抓驱赶蚊子,疲倦的闭上眼,自言自语的说,“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先前做好离职的打算时,张颜齐故意留了个心眼,没给自己接太多的活儿,堪堪卡在业绩线就停止,拖延到临近死线也不过还剩两份需要细化收尾的设计稿,所以连着好几天都是到点准时下班。
这家设计公司上的是朝九晚五的班。
张颜齐算是看出来公司故意给他找事儿做,摆明要榨干他身上剩下的价值,琢磨了一晚上才调整过来心态,誓要让老东家满意,隔天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回到先前带新人的状态,刷完出勤卡才堪堪八点过一分。
“不错。”张颜齐垂着眼夸赞自己,坐在椅子上喝了口牛奶,先用一摞A4纸把纸屑和橡皮碎扫进垃圾桶里,长叹一口气,整齐的码好放进文件夹里,接着摸索着按下开机键,电脑屏幕才刚泛蓝光,就听见自个儿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是面熟的陌生人。张颜齐愣了愣,脑袋里莫名冒出这几个字,很快意识到这张脸被昨天的自己反复看了不下十遍。
是他的实习助理。
周震南没想过张颜齐会到的这么早,明明自己已经不算晚,还是矮了一头,下意识退回去看挂在墙上的钟表,确定是八点十五分,深呼吸一口气后格格不入的探着脑袋进入张颜齐的世界,眼神心虚的乱瞟放空,底气不足的冲张颜齐打招呼:“张老师,早上好。”
他看起来好拘谨,用力握紧门把手的指节都在泛粉红色。张颜齐也就失态一瞬,没故意不给人台阶下,指着办公室里另一端明显要小上一个号的办公桌,不自在的说:“早上好,不用叫老师,先坐那儿。”
说起来张颜齐都几百年没带过新人了,自从前两年得了国际某个知名设计大赛后,在业内就变成传说,各种好的坏的江湖传闻齐齐的往他身上飘,紧接着连带新人的要求都被迫吹嘘着拔高几分——用传统的话说,这不该叫带新人了,该叫另一种含义的收徒弟。
只不过张颜齐现在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揉着鼻梁肉刻意避开周震南的视线,用余光确认他坐好后才松口气。
周震南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又开口,从善如流的换了种叫法:“谢谢前辈。”
“……”张颜齐语塞,“行。”
离正式上班的点还差三十来分,周震南束手束脚的收拾好桌面,每弄出一点声响都要抬头看看张颜齐的脸色,抿着嘴把脑袋缩回电脑后,这样不厌其烦的重复了几遍也没惹的张颜齐说话,周震南伸手摸着摆在桌上的绿植,瘪着嘴提不起兴致的想:看来那些传闻还真是啊。
业界里几乎所有人都说张颜齐是对生人摆丧脸的、心高气傲的总设计师。
周震南想的入迷,头不自觉枕在胳膊上留意外头的动静,张颜齐敲定服装材料的间隙瞥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他第一下没看着人,还以为实习生受不了严肃的气氛偷偷跑出去,再仔细看了两秒,才在办公桌底下瞧见周震南无聊到把左脚搭在右脚上,前后悬空着晃腿打发时间。
不认真看还真发现不了,张颜齐收回视线,轻微幅度的摇摇头。想了一会儿从笔筒里抽出美术刀,捏着刀头用刀尾对着另一张办公桌的方向,突兀的喊:“周震南。”
“啊!”周震南撑着桌子猛地抬头,就差要站起来,嘴边还有没擦干净的面包碎屑,用手胡乱抹开,慌张的说,“到到、到。”
“给你找点事情做,”张颜齐故意没说他走神,把抽屉里一小盒没用过的铅笔拿出来,“过来削。”
他想:实习生哪能那么舒服,何况是助理,何况是我的实习生。
还真是来打杂的。
办公室里就张颜齐的脚边放着垃圾桶,周震南收到命令后犹豫的看了眼,光过去就犹豫了一分钟,肢体不协调的并拢腿下蹲,做完后头也不敢抬:他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划水被抓了,低着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用指腹推小刀,结果手艺不熟练,一不留神木屑就要飞到张颜齐的衣服上。
“换个方向,”张颜齐躲不开,无语的想周震南是不是蠢,“……拿远点也没关系。”
周震南“噢”一声,挪了个方向用屁股对着他。外面越来越热闹,各种问好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张颜齐用红颜色的笔在三月日历的二十七号上划了个斜杠,笔在手上转了一圈,落到地板上。
“张颜齐——”进来的人不敲门,“啊?你怎么来的这么早,这是昨晚你和我要的资料。”
夏之光把U盘放他办公桌上,顺手拿起喝空的牛奶瓶看了眼,熟络的说:“头一次啊,你的牛奶怎么换牌子了。”他说完,拍拍腿上的灰打个招呼就要出去。
周震南对这些细碎的小活提不起精神,没一会儿就走神,听到声音后默默的从桌底下露出半张脸往外看,眼珠子绕着夏之光从头顶到脚看了一圈,再回神恰好和夏之光对上视线。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现在冒头,硬要解释就是“无聊”,这样做完后头顶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头就看见张颜齐收回手、叹了口气,莫名其妙的捂住脸扭到其他地方,翘着的二郎腿也变得僵硬。
好像做错事了——周震南后知后觉的想,他听见面前张颜齐的同事咳嗽一声,紧接着眯着眼指指自己,手又移到旁边人的方向,满脸通红像撞见不得了的大事,尴尬的笑:“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乱说话。”张颜齐做作的扶着额头,没几秒就收起架势,干脆起身把U盘收好。
周震南当下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夏之光一走、张颜齐就催自己回位置上,后来缓过神才明白,自己凭借一己之力硬是在别人心里把在上下属关系往职场潜规则发展。
所以之后大概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没吭声,周震南恨不得钻进洞里:这时候再和张颜齐共处一室、那到之后也撇不清关系了。挠着头想了半天才试探的站起来,刚抬眼,就看见张颜齐略显吃惊的望着自己:“你要和我一起去?”
“去哪儿?”周震南下意识问。
张颜齐愣了一下,很快调整过来,看起来自然的很,像忘了刚才发生的糗事,甚至没提自己将日程表贴在周震南的桌上,好脾气的回答:“工厂把服装打样送过来了。”
“那你就和我一起去吧,”张颜齐把电脑锁屏,直接了当的替他做决定,“顺便试试效果。”
周震南糊里糊涂的跟着张颜齐出门了。
多数时候张颜齐都将同事和朋友分的很清楚,除了不久前夏之光进来时发生的插曲,其余的时间里在周震南眼里多半是冷冰冰的设计师模样,半点也没体现出艺术家的感性。
工厂的人把礼服放在刻了“Y”字的专属的打样间里。周震南用手指碰了碰就收回来,老实的背好站在张颜齐身后。
“三围。”张颜齐问他,突然开始脱外套,站在那儿抬头环顾的看了一圈,走到监控探头下面纵身一跳,再把衣服扔上去罩住,来回试了好几次才成功,踏实落到地板上服软的喘气。他做完这一切才想起事情的走向在周震南的脑子里估计有一千八百种,只好挽着衬衫袖子低头解释:“试试这件衣服,模特。”
“噢噢,”周震南确实有点防备,揪着衣服下摆一瞬不瞬的盯着张颜齐看,指出显而易见的事,“这是条裙子。”
他比张颜齐还要矮上一个头,长的又娇又小,光看背面也和女性无差。张颜齐上下打量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双手插在裤兜里,为难的退让:“那好吧,没有事先和你说明是我的问题。”
不过张颜齐鬼话连篇,为了哄骗人什么都说的出来:“不过这件裙子很适合你,我是说实话。”
可信度为0。
周震南最后还是不忍心拒绝。
他在更衣室里套上裙子,捂着前胸出来,背过身把后面露给张颜齐——后面是拉链,他自己一个人没法儿搞定,然后慢慢的问:“前辈,男人穿裙子,不觉得很怪异吗?”
张颜齐捏了捏他的后颈肉要他挺直,手指在后背上摸了好几下才抓紧拉链头,捏着布料边沿往上提,合拢收紧后弯下腰往上拉。动作之后变得利索了点,张颜齐松口气,漫不经心的问:“这是你的想法吗?”
“不是,我也会……”
“那就行了,”张颜齐根本没放在心上,扶着周震南的肩头让他转过来,接着退后两步站远了看,良心发现的解释,“男人穿裙子,女人穿裤子;男人蓄长发,女人剪短发,周震南,不要有负担。”
打样间的采光要比别处的好,周震南站在房间的中央被张颜齐绕了一圈看,整了整搭在脖颈上的过长的发尾。
“不理解?”张颜齐又问,他蹲在周震南的身前看铺在地上的裙摆花纹,一寸一寸摸过去,“这就和你打了耳洞是一个道理,”张颜齐了如指掌,“不会有人逼着你打耳洞,也不会有人逼着你穿裙子。这些只是你愿意而已。”
他才玩笑的说到点上:“不用在乎别人怎么想,南南公主漂亮。”
2
老实说,对着张颜齐也太容易心动了。
从打样间回到办公室的路上周震南还晕着。那间打样间的东西全是张颜齐的:所以随手挑了件裙子给他也不稀奇。
半路张颜齐被同事叫走商量事情,再回来就是一身烟味,连薄荷糖都掩盖不了。周震南的办公桌离门近,头也没抬就开始咳嗽,捂着鼻子什么话也说不出,瞥了眼才发现张颜齐急急的关门出去,被迫插腰站在门口做监工。
实际上是在散烟味。吸烟室里总有几个憋不住的烟鬼要一块儿上天享乐,张颜齐才抽了几口就摁灭,照旧染上浓重的味道,夏之光闲的没事凑过来,嫌恶的扇了扇,踹一脚要赶张颜齐回去——
“等等,马上,”张颜齐防卫的挡了下,苍白的做解释,“里面那小孩儿受不了烟味。”
“那你戒了呗,正好对身体好,”夏之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胡乱的出谋划策,中途又想起什么,敲着脑壳说,“就那个谁,忘了,你前个房东来着,嫌弃你烟瘾大你还照抽不误。”
张颜齐“啧”一声,嘀咕一句“那能一样嘛”,夏之光用胳膊肘杵杵他的肋骨处,和催债的口吻差不多,另起话头含蓄的问:“你那儿工作室搞的怎么样了?下个月十五号能起飞不?”
“没那么快,”张颜齐说,“你当小时候过家家呢?”
“我看你现在就在过家家一样,”夏之光无情的揭穿,没留一点面子,“你上点心,别在这种单干的时候为情所困。”
“狗屁。”张颜齐骂他。
“我说真的,”夏之光准备回工位,小声的警告,“别不信我啊兄弟,有本事到时候别哭着来找我。”
“狗屁玩意。”张颜齐又骂他,“你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不能播的,我只是觉得这小孩儿……呃,就那什么,还蛮可爱的。”
夏之光:“噢噢,那你还不完蛋?”
估计是做了张颜齐的临时模特,周震南身为实习生的第一个上午慢慢悠悠的到头。到了午饭点的功夫,他才发现桌上有张颜齐的日程单,小心的抽出来抄在便利贴上、再贴到电脑边缘。
张颜齐的一天还挺忙,虽说手头上需要完成的设计稿不太多,但先前交工的几样成品几乎都需要改进,这样一来一回工作量又加大,从打样间回来之后基本上都埋在图稿里,挠着头对光看。周震南的大学专业和服装设计不太沾边,盯着张颜齐手上看不清的画稿正入迷,下一秒被叫了名字。
“周震南,”张颜齐一心二用的喊他,“明天周六,明天不用来上班,知道吧?”
还真把他当白痴实习生看。
周震南也不反驳,“嗯嗯”的点两下头就开始玩桌面上的扫雷和蜘蛛纸牌,鼠标不是静音,摁键的声音不算小,张颜齐摸着下巴觉得烦,好半天没思路,开口支开他:“那你吃饭去吧,饭卡领了吗?应该没吧,用我的,顺便帮我买个午饭,一荤一菜一汤,记得装米。”
他自问自答也很熟练,叼着铅笔屁股、手从兜里摸出张卡放在边上,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画稿。
“知道了,”蜘蛛纸牌的界面正好开始放烟花,周震南看了两眼,“马上就去。”
他连前辈都不喊了——话说出口才想起来,匆忙补了个“谢谢前辈”,张颜齐听到就头大,抱着脑袋喊了句“去去去”。
去公司食堂的路上周震南的手机微信吵人的响,拿出来一看才发现去留学的朋友今天回国,还早几天就强调时间,周震南彻底忘了这回事,把人儿晾在机场硬是孤苦伶仃的等了仨小时——
“我忘了,”周震南急匆匆的给翟潇闻发语音,“你打的回来吧,去我家,我在上班。”
“上班?周小公子上什么班?”翟潇闻嘀嘀咕咕的抱怨了一大段话才问,期间还给出租车司机报了周震南家的地址,“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拐卖了怎么办。”
“你还蛮好笑,”周震南干脆进了楼梯间的拐角,靠在小窗户那儿专心和翟潇闻聊,恐吓的说,“房子密码是0208,你进去记得别按错了,按错了安保就来抓你。”
“知道了我这么聪明,”翟潇闻好臭屁,“那你快点回来哈,上什么班,一起来坐吃空山。”
周震南不走心的应一声,眼睛从门口玻璃那儿往外看,先前那个夏之光又和别人一块儿拉班结派的往食堂走。
“算了,”他说,“我这段时间住外面,你自己一个人待着吧。”
再回到办公室时周震南没看到张颜齐,办公桌上贴了张便利贴:张颜齐直接撕下来,用签字笔写了“我出去趟”。
又走了,独来独往。
周震南把打包的塑料饭盒放在张颜齐桌上,摸出手机把游戏调出来,横七竖八的瘫在椅子上,他没放松几秒,张颜齐又在半路折回来,刚进门就看到他那副懒散的样子,挑挑眉直直的略过他。
“前辈。”周震南赶忙坐好。
“放松点,”张颜齐开他的玩笑,从桌上里挑出一本厚厚的文件,把U盘扔进公文包里,走前对周震南说,“可以提早下班,我不回来。”
“噢,噢。”周震南站起来送他,“前辈再见。”
这回才是真正的一个人——周震南确定张颜齐走了之后立马软下来,一副被吓惨了的样子。
“神出鬼没。”周震南小声抱怨,拿着包就打算去看房子。他联系了房屋中介,不过没胆子光明正大的翘班,拼命压低鸭舌帽的帽檐遮住脸,才做贼似的溜出去。
“去哪儿?”张颜齐原来在守株待兔,跟在他后面,“实习生,让你下班你还真下班啊?”
简单的说,周震南觉得自己和张颜齐八字不合。
他原本要去找个暂时落脚的房子住,羞于启齿的话最后在喉间绕了一圈。
“其实我是刚来这里,”周震南被张颜齐赶到车上,边系安全带边小声的说,“昨天刚被通知可以来上班……所以还没找到地方……”
张颜齐截断他的话:“没地方住?”
说的也半点遮羞布不带,何况周震南撒了谎,无端生出被批判的审视感,手指不安的绞在一起,车开到红绿灯先停,周震南还不敢说话,他对上张颜齐总憋屈的在气势上矮了一截,半晌开口:“嗯。”
张颜齐也不知道在笑什么,打着方向盘掉头把油门踩到底,他们上了出城的高速,周震南敲敲窗。
“晚上就回来,”张颜齐带他去出差,“谁让实习生翘班被我抓到了。”
张颜齐辞职单干也要找投资,找合作商,隔壁市正好有相熟的老同学,不做设计师后拿小部分的钱开了家供应原材料的工厂,这回去就是打着工作的幌子套近乎。
老同学姓刘。
两城距离稍远,怎么说也到下午才抵达,周震南跟着下车,下来前鸭舌帽被张颜齐动手掀掉。
刘也特意来接他们——看清楚周震南的脸还僵了下,手握在一起想“在哪儿见过这人”,张颜齐全都注意到,推着刘也进去,一面催周震南跟上。
“好吧,”刘也也看出来张颜齐摆明不想多谈,接过张颜齐手上递过来的文件,“这是你上回说的工作室,说起来找到合作的供应商没?”
“哪儿那么快,”张颜齐拿应付过夏之光的说辞搪塞刘也,“这不是过来找你。”
“那你找专业的人过来和我谈,”落座之后刘也拿了条烟递给他,“我们太熟了,还是算了。”
张颜齐点头就算答应,推拒的没接过烟。周震南坐在外面,贴在鱼缸看里头的生物,用后脑勺对着两人,刘也盯着看,目光在两人间来回好几次,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低声对张颜齐说:“周震南,是吧?”
张颜齐正撕薄荷糖的糖衣,迟缓的跟上刘也的问题,“你也知道他?”
“……”刘也面无表情,“应该吧。”
张颜齐的手总在这时候出问题,一块糖捏了好几下才拿出来,叼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我们公司老板的小儿子,鄙人正陪他玩角色扮演。”
刘也:“切。”
他们又谈了一些有关合作方面的事儿,张颜齐用笔全都记下来,一杯咖啡被助理续了三次。周震南无聊的喊了声“前辈”,他叫的越来越得心应手,脸托在沙发靠背上直勾勾的盯着张颜齐看,小声的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天都黑了,周震南想。
到底还是小孩儿。刘也意犹未尽的住了嘴,抱着胸准备赶人,张颜齐念“好吧好吧”,站起来伸懒腰,扶着肩膀拧拧脖子,睁眼就察觉到周震南站在自己背后,冷飕飕的问:“前辈,不拿烟吗?”
“啊?”张颜齐还放空呢,“不拿,戒了。”
他欲盖弥彰的补充,对周震南解释:“对身体好。”
周震南先前说自己没地方去,张颜齐又没起要带他回家的心思,在进城的关卡,两人都不提去处。张颜齐这一天基本上是空腹,除了早上的牛奶和三明治,办公桌上的饭盒估计都冷了,边开车边挂蓝牙耳机,叮嘱夏之光找空帮自己扔进垃圾桶,做完后才不得不勉为其难的问周震南:“送你去哪儿?”
活该揽下照顾人的活,周震南也看出来张颜齐根本没那些旖旎想法,放弃的说:“随便找个地放我下车吧。”
要这样做周震南总有办法回去,但他面上毫不掩饰的写了“不开心”三个字,看也不看张颜齐,头扭向车窗看过往的汽车,忘了自己还是实习生的身份,矜贵的耍少爷脾气。
张颜齐捡小孩儿回家了,他特意强调:“实习生,去我家不介意吧?”
3
张颜齐的房子买在近城区中心的位置,想也知道在总设计师的职位上拿了不少钱。车停进专属的车位,离单元楼还差几步,周震南晕乎的被大几岁的男人带回家还沾沾自喜,收敛情绪的登门入室。
“没地方睡,”张颜齐有点小洁癖,这时候突然拍醒自己,没让周震南进自己的卧室,垂下眼没精神的看一眼他,手指着某个方向,“你睡书房吧,总不能睡我的床?”
当然可以——周震南偷偷在心里应,面上平静的说:“麻烦前辈了。”
张颜齐摸不清周震南到底要装的什么时候,也乐得陪他玩,外套搭在手臂上进了自己的房间,关门前特意多嘴的说:“厨房,随便用。”
他换了套居家服,从衣柜里找出没穿过的新衣服,周震南坐在客厅里东摸摸西摸摸,听到开门声就马上坐好。
“穿这个,”张颜齐扣睡衣扣子,“不合身,凑合穿。”
周震南像小孩穿大人衣服,换下来的脏衣服还被张颜齐嫌弃的扔进脏衣篓:打定主意周末两天不出门,周震南背着手晃进厨房,脑袋钻进冰箱里看了半天,半点儿能吃的都没有,用力按实了回头,才发现张颜齐站在自己身后,抱着臂靠墙。
“裤脚拖地板了。”张颜齐又说,干脆蹲下身像上午在打样间一样,拉直他两边的裤管后折了三折,周震南的袖子过长的遮住手臂,这时候举起来放在张颜齐的头顶挥了挥,讨巧的问:“那这个呢?”
他要张颜齐给他整,甚至是上赶着要求。没想到张颜齐站直后、伸手把他两边袖子绑在一起,打了个蝴蝶结,推着背赶出去。
不按套路出牌。
这时候吃的不是晚饭,是夜宵。张颜齐家里几乎没什么人味,一股冷冰冰的白骨感,周震南眼巴巴的望着他看。
“前辈,”周震南倒在沙发上,胆大的用头蹭着张颜齐的大腿,才两下就停下来,拼命眨眼暗示,“您看天上的月亮,像不像厨房的盘子?”
张颜齐刚想说周震南像只猫,下一秒被通俗入流的比喻土的说不出话。好半晌才舍得理他:“点外卖了。”
周震南活了二十二年几乎没怎么吃外卖,他被家里养的好,娇生惯养金贵命,张颜齐把他的脑袋往外推,指着门说:“去那儿等。”
他还在改设计稿,周震南滚一圈掉到地板上,伸长脑袋看。张颜齐手指上全是灰色的铅笔印,抻长手要抹到周震南脸上。
“快去,”张颜齐催他,“你不是饿吗?”
周震南撑着地爬起来,揪着裤腰带往上提了提。他这时候没点实习生的样,隐约透露出富家少爷的脾性,先前那个蝴蝶结——他滑稽的抱紧、变成张颜齐的尾巴,黏人的跟在后头喊“前辈”,连着叫了两三分钟张颜齐才捂耳朵叫救命,甘拜下风的帮他松开。
“前辈。”周震南蹲坐在门口,抱着膝盖看他。
“嗯?”张颜齐应。
周震南下一秒不开口,他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心里默数着“三、二、一”,如愿听到敲门声。
“张颜齐,”来的是夏之光,打开门先看到周震南,攥紧塑料袋往后退了一步,“不是吧,你们已经发展到这种关系了?”
夏之光倒不太清楚周震南的身份,他毕竟没到总设计师的职位,充其量是跑外务的首要人选,每回在公司都得被张颜齐压着做苦力。这会儿功夫还没消化完爆炸性消息,张颜齐就捏着靠枕边砸过来。
半点没留情。
夏之光灵活的接住,认输的闭嘴,他不进去,递着他们的晚饭和靠枕给周震南:“那我走了哈。”
他溜之大吉,关门前一秒看见张颜齐黑下脸,鸡皮疙瘩抖了一身。
4
张颜齐早一个月前见过周震南。
那时候正好递交辞呈,兜兜转转站在老总面前。进办公室先看到小孩儿的背影,侧面瞥了他一眼,抬手拉了一下披在肩上的西装外套,一股子陶瓷娃娃的气质进了休息室。老总打个响指唤他回神,张颜齐也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后来才知道是老总的小儿子,去年刚毕业。
不过算惊鸿一瞥,过了两周张颜齐就有点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要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至于,张颜齐也算有名的黄金单身汉,迟迟没结婚的理由被外人编纂了十八种,结果连恋爱都没谈过。
只是没想过一个月后会再见到小公子,换了个身份变成自己的实习生助理,甚至还安静的蹲在自己的脚边削铅笔。
5
周震南稍微有点挑食,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他手脚迅速的把东西收拾好,潜意识里觉得张颜齐要管着自己,把塑料袋系了个死结放在门关,接着冲他企鹅鞠躬,跑了两步躲进书房。
好嘛,确实和逃难没什么区别了。书房的床比主卧小,舒适度也直线下降,周震南躺在上面翻来覆去好几下才听到张颜齐进卧室的声音。
没上锁,张颜齐没锁门。
周震南咬着指头想入非非:张颜齐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啊?
小少爷最终对不舒服的床甘拜下风。
凌晨两点——周震南看了眼时间,他还没睡着,甚至半点睡意都没有,脚踩在地板上垂着脑袋发呆,书房开了一盏小灯,有一整面墙体做成浮夸的展览柜,摆满张颜齐从业以来获得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奖项。
不过这也不能催眠啊,周震南歪着头想,精神的把被子整好,和无人造访的状态一样。
他跑去张颜齐的房间了。
张颜齐睡的浅,半梦半醒间听到开门声。他只记得家里还有个小孩儿,皱着眉翻身,上眼皮和下眼皮死死地黏在一起,怎么用力都扒不开,索性以为自个儿还在做梦。周震南赤脚进来,提着裤筒放轻声音的蹲在张颜齐面前。
“张颜齐,”他不喊前辈了,“我是谁?”
他问的无厘头,原意只是想看看张颜齐睡着没。结果硬是把自己栽进去,张颜齐迷糊的把想了一天的事交代出来:“你是……老板的儿子。”
周震南不见了。
一开始张颜齐只以为周震南睡懒觉,所以安静的在客厅里画了一上午的设计稿;后来发现哪儿不对劲,敲了几分钟的门也没听到声音,进去时才看到周震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就连微信消息发出去也只得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张颜齐盯着屏幕想破脑袋,不知道又哪儿得罪少爷、或者少爷又哪儿不满意,能让他把自己拉黑。
“不是吧,”张颜齐开口就哑了声音,手握成拳捂住嘴咳嗽好几下,“怎么就耍脾气了。”
他喝酒断片、做梦也断片,掏出打火机在身上摸烟盒,猛地想起来昨天全扔在刘也那儿,连连“啧”了好几声,搓着脸蹲在书房门口想了一会儿。
实在是想不起来做完自己都说了什么话,不过张颜齐对自控能力还是有自信,踌躇着换了件外出的衣服准备出门。
大水冲了龙王庙,张颜齐随意的想,根本不在乎用没用对,开车前最后一次给周震南的打了电话,“嘟”了三声后传来机械的提示音。
他给周震南留言,好笑的唱童谣:“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翟潇闻是在睡梦中被周震南薅起来的。
他本来想骂人,一睁眼看周震南冷着脸不说话,瞬间吓清醒,屯在被子里变成一坨形状,害怕的问:“南哥,怎么了?”
“我……”周震南开口说不出话,深呼吸好几下平复心情,脚上还踩着张颜齐家的拖鞋,脸涨的通红,半天憋出一句,“算了。”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进自己房间,摔门声音比谁都大,翟潇闻摸摸脑袋又咋舌,砸吧砸吧嘴安稳的躺下去。
反正——翟潇闻想,肯定不是关于人命的大事。
虽然说的有些夸张,但情况大概也和这无差,总之听到张颜齐那句话,脑子“嗡”的一声打激灵,这叫“出师未捷身先死”,周震南腿一软坐到地板上。
周震南还记得自己又喊了一遍“张颜齐”,然后……仓皇的从他的家里飞奔出来。
周小公子的人生中还没这么尴尬过,紧张不安的捱到太阳出来。
好嘛,来往间最忌讳拉黑,周震南做完又拉不下脸发送好友申请,合着自己藏着掖着装了一天的实习生,到头来全变小丑,硬生生到太阳上日头才等来张颜齐迟缓的反应。
他没听留言,直接听到门铃声。敲门人耐心的按铃,周震南从门口的监视器看到张颜齐靠在墙上,像意识到监控器那头有人,恰巧对着周震南的眼睛挥手打招呼。
“开门,”张颜齐做口型,“不开门后悔。”
他理直气壮,下一秒屈起右手指摁在左手掌上做出小人下跪的姿势。
“开开门吧,”张颜齐又说,“拜托拜托。”
6
张颜齐没进门。
确切的说是被周震南拦在门外,小孩儿好面子,死活不告诉张颜齐昨晚都说了些什么,大半个身子都缩在门后,只露出个脑袋给张颜齐看。
张颜齐对着周震南没法子使,长长的叹一口气,换了种说法:“我昨晚说了不该说的,对不起。”
“别道歉。”周震南变凶,没理还龇牙咧嘴恐吓。
“那我站在门口也不像话啊,”张颜齐用诉苦的语气抱怨,“你看这人来人往的多丢面儿。”
他说的好诚恳,小声又憋屈的向周震南另类求饶。周震南肉眼可见的松动下来,紧绷着嘴不吭声。
“不说话?”张颜齐问。
“也没有。”周震南下意识说,类似顶嘴。
“好吧,”张颜齐挠挠脑袋,“那该怎么办?”
他们才对视,周震南很快移开眼,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呐喊,张颜齐摇头晃脑的跟着他眼神走,差点就要挤进去,把手指搭在门铃键上“叮当叮”的按。
像上战场前的号角,周震南把脚抵住门,视死如归的学他说话:“拜托,张颜齐,我想追你。”
张颜齐傻了一下,接着不过脑的答:“正好,我喜欢男人。”
他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周震南皱眉,立刻换了种正经的姿态——
“周少爷,哪有你追我还要我求着你,快点快点追我吧,我多掉价啊。”
-END-
片段①
周震南觉得张颜齐第一天大喇喇带着自己去找新的合作伙伴简直是在挑衅。
这点还是在一起之后才说的,没想到张颜齐点点头,笑嘻嘻的说:“老婆,不错,我当时确实是在挑衅你。”
片段②
按理说张颜齐身为一个设计师,于情于理都会给周震南做件衣服,好嘛,周震南足足等了一个月,都没等到张颜齐的惊喜。
周震南严肃的问:“张颜齐,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感情里少了什么?”
说的好像出大事,张颜齐放下手机洗耳恭听,没想到周震南叹了口气,遗憾的说:“我们之间……少了你的孩子。”
张颜齐:?
“什么孩子?”他彻底蒙圈,“我只爱你啊。”
“不是啊!”周震南急切的握住张颜齐的手臂摇晃,“你怎么都不送我衣服啊,我等了好久,我等了三十天零一个小时七分!”
张颜齐听完这句话又躺回去,捏捏周震南的腰,小声嘀咕了一句:“急什么,我还没琢磨透婚纱怎么搞。”
一周年快乐,联文的头被我开坏了…随便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