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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三一从

【桃桃红柚】摸金校尉

*陈宥维X陈涛/盗墓AU/反唯物主义别当真

*一发完1w+/轻松沙雕剧情流

*ooc勿上升/但祝食用愉快


Summary:陈宥维说自己是江南才子。陈涛觉得他是江湖骗子。


01.


申浦这地界有个人尽皆知的长寿秘方,名曰“三不沾”——不沾烟,不沾酒,不沾陈氏小少爷。


小少爷是上海陈氏的独苗苗。

陈家往上倒六七代便属名门望族,锦衣玉食到乱世,偏还政治觉悟极高,他爹有他时正值爱国青年运动,脑子一热抛下妻儿就提起枪杆子投笔从戎了,到最后送回来一块军功章。

小少爷那年才会下地,一夜之间成了陈家唯一那点香火。他妈和上头三个姐姐在一旁哭,陈涛就坐美人榻上没心...

*陈宥维X陈涛/盗墓AU/反唯物主义别当真

*一发完1w+/轻松沙雕剧情流

*ooc勿上升/但祝食用愉快





Summary:陈宥维说自己是江南才子。陈涛觉得他是江湖骗子。




01.


申浦这地界有个人尽皆知的长寿秘方,名曰“三不沾”——不沾烟,不沾酒,不沾陈氏小少爷。


小少爷是上海陈氏的独苗苗。

陈家往上倒六七代便属名门望族,锦衣玉食到乱世,偏还政治觉悟极高,他爹有他时正值爱国青年运动,脑子一热抛下妻儿就提起枪杆子投笔从戎了,到最后送回来一块军功章。

小少爷那年才会下地,一夜之间成了陈家唯一那点香火。他妈和上头三个姐姐在一旁哭,陈涛就坐美人榻上没心没肺地吐口水泡,一会儿无聊了,就爬啊爬,爬去摸自己的玩具枪,拿起来比划两下开心了,拍着肉乎乎的小手张嘴说,酷。陈母泪眼婆娑地看他一眼,半晌走过去把木头模型拿过来,一挥手丢进了壁炉。陈小桃傻愣愣地看着,一会儿“哇”地一声就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偌大陈氏一下栽到了个没断奶的娃娃身上。


好在陈老爷子自觉已享尽荣华富贵,不求子孙出人头地,只求陈小少爷平平安安长大成人,快快乐乐幸福一生。这想法和陈母不谋而合,于是这一家老小就同仇敌忾,沆瀣一气,联手把小少爷——养残了。

这位爷打从幼年丧父起,除了不许提枪杆子子弹头外就没有别的不能干的事儿。看上什么了拿大洋买,捅了窟窿了拿大洋赔,总结下来,没有花边钱铺不平的路,属于叼着金汤匙在蜜罐里长大,要风得风要雨的雨的主儿。年方二八,已然是百乐门的常客,每晚出场不单衣服换新,舞伴也绝不带重样,喜新厌旧又极重皮相,概因小少爷本人长得顶俊俏,一张巴掌脸,一双桃花眼,配上点生人勿扰的矜贵气场,十里洋场里还没人攀得上他这幅模样。

有心之人便得要格外别出心裁才能挣得一分青眼。

小少爷说纨绔实际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就是喜欢收藏些奇珍玩意儿,其中又最为偏爱高古玉。

今日显然就有位小姐摸准了这号脉。但可惜香氛红唇皆动摇不了小少爷分毫——

陈涛原本百无聊赖坐在高背雕花椅上,思考着何时再去光顾街口那家转盘糖食,旗袍丽人被人当了摆件,一咬唇拿出一块玉璧残片,痕迹斑驳,边缘伴着土咬,小少爷眼光毒辣,漫不经心望了一眼,一下就改了坐姿,清咳一声很会见风使舵地改口客气叫上姐姐,佳人平白升了个辈,绞着手帕气得要吐血,陈涛摆出极亲切姿态,又上瓜子又上茶,一会儿问姐姐这玉哪儿来的啊,一会儿问姐姐您手上还有吗,旗袍丽人让那双晶亮眼睛真真挚挚地看了一会儿,背后两排陈氏家丁也真真挚挚地看着她,仿佛只待一声令下就快要拔刀。

路人女顶不住了。撂下一份地图残卷落荒而逃。

剧情进展到这时候,按理说该换男主角登场了,但登场前小少爷还要经历研究残卷多方打探招兵买马等等复杂环节,笔者在此略过不提——总之,大管家兜兜转转终于给陈涛请回来了摸金道上最受欢迎的人气团体,江南四大才子。

于是1242字之后,陈宥维的名字终于出现了。




02.


初见面的时候两人对彼此印象都不太好。


陈宥维绕过亭台楼阁,兜兜转转站到了一座小洋楼面前。

他心思这中西合璧搞得可真不咋地,一推门进去,陈涛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翘着脚,正拿着小银叉子吃西洋蛋糕。

见他进来先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接着慢条斯理地拿餐巾抹抹嘴,一挥手,就有穿着黑背心的佣人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残局。

陈涛施恩般伸手一指座位。还挺客气的说了声坐。陈宥维看看他拇指上挂着的翠玉扳指,心里狂翻白眼,又想起那家吃不起的海鲜饺子馆,笑得春风化雨般讨好,默念士可辱不可饥,扛着招幡坐下了。

陈涛嫌弃地看了看那四字招牌,这会儿又认认真真看看陈宥维。对方穿了身长褂顶着顶礼帽,脖子上还风流倜傥地绕着条白围巾,模样不像是江南才子,更不像是摸金校尉,活脱脱就是一江湖骗子。

小少爷心里有点犯嘀咕,但奈何骗子长得好看。陈涛看着那张脸,虽然不知道怎么总有种想打人的冲动,但总归是千里挑一的皮相,便多给了他一盏茶的机会。


管家把地图残卷递过去。

江南才子看了两眼,笑模样没了,眉头一拧神色凝重,陈涛也跟着正襟危坐,看对方闭着眼睛掐指一算,睁开眼睛就要跑,一边跑一边说您这活儿我可干不了,九死一生,大凶。

这回更像江湖骗子了。小少爷嗤笑一声。以为对方在推拉。家丁排排站成肉墙,陈宥维突破无能,回身就看见佣人抬上来两整箱银元。他头皮发麻,看着陈涛,小少爷挑挑眉。“不够?”拍拍手,又上来两箱。

陈宥维一咬牙一闭眼,“这不是钱的事儿。有钱也得有命拿啊。”

陈涛看着他,一秒变成得不到糖的熊孩子,翻脸比翻书还快,面无表情打个响指,银元箱子如流水般又撤了,陈宥维刚松口气,转过身去看见一排家丁举着一排钢刀。硬撑着笑脸,这时候才明白何为不沾陈氏小少爷乃长寿之道。

“弟弟,你这,有点儿不讲道理了吧。”

陈涛端着茶杯撇茶沫子,看也不看他。“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想拿钱就让你连命也莫得。”

江南才子寄人篱下只能举手投降,强颜欢笑挪回座位上坐下。“有事好好说。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陈涛冷哼一声。“别废话。干不干吧。”陈宥维破罐破摔,心思下了地里是九死一生,搁在这儿了是十死无活,只能暗骂自己被大洋迷了眼出门前忘看老黄历,迫于形势还是点点头。

陈涛满意了。

打一巴掌又给人一甜枣。

“你放心。里头除了一件东西,别的我都不要。”

陈宥维这时候也没心情在意那点身外之物了,兴致缺缺,哦一声,趴桌上研究地图,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再去吃那顿海鲜水饺。研究了会儿越研究越饿,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抬头有点犹豫地看了眼陈涛,又看了眼回鞘的钢刀,搓了搓手给自己壮胆——


“害。我就问问。你拍拍手还能把那四大箱银元变回来吗?”




03.


陈宥维在醉仙楼一个人吃了五份水饺。


陈涛坐他对面,服务员颤颤巍巍地端着大盘子上菜,五份水饺之外还有水晶肘花什锦苏盘罐儿野鸡罐儿鹌鹑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小少爷不是请不起满汉全席,但还是一脸嫌弃,凉凉来一句“你点这么多谁能吃得完?除非他是猪。”陈宥维经历了生死存亡此时根本不拿这些猪言猪语当回事儿。一手护住五盘水饺,还不忘把筷子伸向拔丝鲜桃,嘴里念叨,“不是猪的人别吃。”


陈涛气得在桌子底下踢他小腿。

一个来回下来反而被对方夹住。

小少爷憋得脸到耳朵全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反观江南才子脸不红心不跳,没了虎视眈眈的家丁在旁胆子立马大破天。小少爷撑着桌子凑过来低声说猪快放开我。陈宥维拿筷子夹了颗花生米往嘴里扔。“叫声哥听听。”陈涛急了。光天化日下喊人救急又嫌丢脸。一会儿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哥。

陈宥维占了人便宜,笑得像地痞流氓调戏了良家妇女一样满面春风,松开陈涛,“哎”了一声,下一秒就被个油卷儿砸到脸上,陈涛本来想拿盘子,怕给人砸出好歹来又找不到人下地,随手扔了个团还抓了一手油,反观对方,屁事儿没有除了盯着掉地上的油卷儿一脸可惜,陈涛一肚子憋屈,拿餐巾擦手以后顺手又把擦手布丢过去,懒得再跟江湖骗子置气。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陈宥维一边咀嚼食物一边敏感觉察不对。


“咱们?”


陈涛瞪着他。表情写满了hello?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陈宥维一噎,“谁跟你咱们了?你一个屁都不会的小毛孩干什么去?放心。你哥不贪你那宝贝。”


“滚。我必须得去。”


“你必须不能去。”


“我必须得去!”


“你不能去!”


“我要去。”


“不能去。”


“要去。”


“不能。”


“......陈宥维。你活腻歪了是吧?”


“我带你去才是真活腻歪了。陈家娘子军能千里追杀把我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我偷偷跑。”


“不行。”


“我真的必须去。”小少爷眼神中有种异样的坚定,眼见硬来行不通,强横的态度立马软化,一双眼睛亮晶晶地转了两转,咬着嘴唇一脸别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喊了一声哥。


陈宥维一激灵,筷子乒铃乓啷旋转着掉到地上。视线飘乎,面色也不自在至极,心思这他妈谁顶得住啊,还是努力坚守原则哆哆嗦嗦说了句不行。


“求你了。”


............


艹。自古红颜多祸水。这句话是真他妈没说错。




04.


“咱这是干活儿去了?还是带孩子去了?”


四大才子里的老大哥王奕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靠着车厢门站着。


陈宥维头疼欲裂。放好行李。挥挥手说“烦着呢。别捣乱。”



答应带小少爷出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陈宥维掐指算算,觉得自己那九死一生里的一生也快拜拜了。

陈涛如何艰难逃家暂且不提,单说他逃家还能拎出来一皮箱来陈宥维就不得不佩服。小少爷彼时站在日租公寓里四处挑剔,指挥着他又卸行李又端茶,陈宥维把皮箱打开一看——霍,西装五身茶具一套。


陈宥维合上箱子。


陈涛无辜地看过来。不明所以。


陈宥维脸绿了。“弟弟你过来。我跟你谈谈。”


陈涛嘀咕着谁是你弟弟,还是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陈宥维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大帆布包。打开来是扎杆儿老鼠衣黑驴蹄子和桃木剑。他指指自己背包。“这他妈是去摸金。”

又指指陈涛的皮箱。

“那他妈是去旅游。”


陈涛哦一声。闷不吭声把箱子合上了。挨了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生闷气。陈宥维没理他,自己上床睡觉了,晾着小少爷让人一个人气到半夜,日租公寓里没有壁炉,取暖的就个火盆,烧到月上中天早没了余温,夜风从窗格间灌进来——

陈涛打了个喷嚏。

陈宥维皱眉头。

陈涛又打了个喷嚏。

陈宥维拿枕头捂耳朵。

陈涛打了第三个喷嚏。

陈宥维骂了一声日他仙人板板,一掀被子走过去把小少爷抱起来丢床上,一把按怀里暴力镇压,他行走江湖多年也算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圆滑人,偏偏拿小少爷毫无办法。

陈涛困得神志不清还记得抗争到底,沉默不语地抬头看他,真丝睡衣贴着他皮肤,冻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宥维烦的要死——


“西装可以茶具别想。现在乖乖睡觉。”


陈涛闭着眼睛说“知道啦知道啦。你好烦。”小脑袋一歪,就靠在他锁骨窝里睡死过去。


第二天起来后倒没闹着非要穿小西装,但还是指使陈宥维去给他买了一件拉风的皮夹克,里面又穿好了小衬衫,才悠悠然地去赶火车。


进了车厢才算是见到了江南四大才子的其余三位。

陈宥维给他挨个介绍,“这是你林爹奕妈和另一个陈哥。”王奕靳凡林渝植依次点点头。“这是我们金主爸爸陈小少爷。”陈涛一路上因为没坐成豪华专车又闹了半天脾气,这会儿在外人面前倒是挺有礼貌又挺矜持地笑了笑。陈宥维嘴角抽搐,心思这小孩儿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一会儿也懒得心思了,挑了个靠窗座位坐了开始闭目养神。


火车头冒着白汽,车轮滚动向前。

陈涛摸出一本诗集来看,颠簸里他沉浸于文字与书页之间,到日落黄昏时才觉得眼睛酸胀手脚也冻得发麻,小少爷出门哪里受过二等车厢的苦?此时同车旅人皆阂眼闭目,唯他一人就着夕阳读着一本吉檀迦利,车窗外地平线烧成通红的一线,他侧头看到陈宥维——江湖骗子确实长着顶好看的一张脸——眼睫的阴影被光拉得很长,像一弯微微颤抖的、淡青色的蝶翼。


陈涛不由自主地微微靠过去点。

皮夹克还是太冷了,而陈宥维看起来很暖和。

他这么说服自己。

他们胳膊挨到了一起,体温却被厚实的衣衫阻隔殆尽。陈涛没来由地又闹起小孩脾气,陈宥维叹一声气,在那灼然的目光下醒了。大衣脱下来一半把人裹进怀里。余光看见小少爷手里诗集,笑一声问,“你还看泰戈尔呐?”

陈涛被温暖的热度包围,正在那怀抱里寻找最佳姿势安家落户,闻声抬头看他一眼,回击。“你还知道泰戈尔呐?”

陈宥维被堵到没脾气,随口背了一句。“我的一切存在,一切所有,一切希望,和一切的爱总在深深的秘密中向你奔流。我怎么不知道?”

“你的眼睛向我最后一盼,我的生命永远是你的。”陈涛接上他。眼睛里盛着暖橘色的、流动的光——

那目光令奔行的列车短暂定格,震动、颠簸也消失殆尽。


陈宥维喉结滚动了一下。

小少爷已然挪开视线,闭上眼睛睡过去,毛绒绒的发顶抵在他下颌边缘,又像是羽毛轻柔落在他心间。



他伸手抚摸过那本泛黄的诗集。



吉檀迦利并非情诗旖旎——


那一刻他却觉得,他遇到了他的神。




05.


溪口村来了个地质考察团。


“最小的那个娃娃长得老好看咧。可惜要往鬼山里头去。这怕不是脑子坏掉咧。”秋日田间,男女老少一边收挖番芋,一边议论纷纷。


这几日的新鲜事儿就属那几个外乡客了。一行五人,长得都文邹邹的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城里头好吃好喝养起来的文化人。带头的那个小伙子挺和善也会说话,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去向,村里人纵然存疑也没做多言,就是听到要去鬼山时脸色大变。


鬼山原本叫桃花山,但漫山遍野除了光秃秃的过火林,半株桃花都没有。阴气重重倒是真的,入夜时便时可闻怨鬼低泣。


“是个阴森森的邪性地方,闹鬼的咧!”

庄稼汉操着乡音连比划带讲。陈宥维掏出小红本拍拍人肩膀,说大叔别担心,我们信唯物主义。

见劝也劝不住,村里人也就一脸沉痛惋惜状不再多语了,等五人留宿一夜后往山里去了,人言才又活络起来——


村头的王大娘叨唠着说住她家那个手上有图章咧。“看不懂。鬼画符似的。”


“什么图章。那是刺青。我看他们啊,不简单。”


村中李大姐也过来凑热闹,“我家那俩倒瞅着挺正常的,就是有点夜猫子。”最后村尾轮到刘大爷发言了。庄稼汉摆摆手,把锄头往地里一杵。“害。你们这都不叫事儿。我家那俩小子,小的那个皮娇肉嫩的,一挨草垫子就起了一身疹子,最后花几十个大洋买了我儿子的喜房,这兄弟俩就盖着大红鸳鸯被睡了一宿。”


田间有阵静默,接着爆发出一阵哄笑。陈宥维彼时正在登山路上,一边走一边揉腰一边打了两个喷嚏。陈涛走在他旁边,除了黑眼圈重了点精气神都挺好。林渝植王奕和靳凡三人神色古怪,偷偷在后面打量两人,目光交换一番,操着粤语交流心得。

“难道我们猜错了?宥维才是底下那个?”王奕一脸不敢置信,比划了一下两人身高。“不能吧。”

陈涛听到了但没听懂,目露疑惑靠过去戳戳陈宥维。“哎。你们不是江南四大才子吗?”

陈宥维昨天晚上跟小少爷抢了一晚上被子,还招了夜风闪了腰,脸色不虞问他。“都是长江以南的。有毛病?”陈涛自觉理亏,虽然心里骂着江湖骗子,但手上还是难得懂事儿的给他揉了两下腰。

背后王奕一脸沉痛,林渝植已经开始伸着手讨要赌资。他们又这么往前走了一阵儿,陈宥维突然停下,看着三步远外那棵山桃树,立起了手掌示意队伍停下。


他神色凝重。



田间有位面容沧桑的老者直起腰来,遥望着远处云雾间若隐若现的山头,粗粝的手掌摸过手臂上那道尺长的疤。


“他们不是勘察单位的。是来摸金的。”


这话讲完,方圆便只剩风声可闻。农人们面色惊恐,年纪大些的依稀想起来十来年前那阵莫名的震动和一去无回的探险团。



陈宥维站在树前。那里有处白粉笔做的记号。

陈涛毛骨悚然,回头去看,队伍不知何时断掉,已不见另外三人——


“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06.


“你不应该现在开始画符什么的吗?”


小少爷原本不信邪,前十六年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陈宥维蹲在树前斜他一眼,比了个手势说少爷您想自己试试请便。天际乌沉沉的压在头顶,泛着一种不详的紫,他们入山时明明刚值太阳西斜,没道理这会儿就变了天色。陈涛看了看那些粉白的桃花,又看看陈宥维,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硬挤出来一句走就走,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地,这回吓得寒毛直竖,抱着陈宥维腰死活不挪窝了。

他似乎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某个时刻心思此短暂又辉煌的一生,可能就要无疾而终折在这无法打破死循环。


陈宥维既没拿出黑狗血,也没拿出黄符箓,桃木剑倒是有一把,有且只有一把,从背包里摸出来丢给陈涛。小少爷感动得无以复加,几乎解读出愿为你赴死的浪漫宣言。

神色郑重地接过来严阵以待,把玩了一阵没忍住问。“这你传家宝啊?”

陈宥维还是站在那棵桃树前闭着眼睛,分了一丝心神嘴里胡说八道。“嗯对。传儿不传女。”

陈涛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发觉自己又被占了便宜,才想反击就听耳畔忽然风声凌厉呜咽,像是裹着低沉急促的人语——


“你不该来这里。”


他神思恍惚。天际是紫色暮霭沉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出自陈宥维之口,而非风声鹤唳。


对方此时转回头来看着他,瞳仁颜色极黑极深,像是冰盘里的黑玛瑙,泛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你不该来这里。”


他又讲了一遍。细长指间夹着一颗形状锋利的石子。


他把那石子丢出去。山桃树落下一阵哀伤花雨。


有粉白花瓣落于小少爷肩膀,风声呼啸着盘旋唱响最后的奏鸣曲,刀子一样划过他耳际。

暮霭于是破开一道口子,隐隐有黄昏颜色泛出来。

陈涛头晕目眩,看着天边露出脸来的迷人日光,脑子一晕,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07.


再醒来时看到的还是那棵山桃树。


陈涛枕着陈宥维的腿,身上盖着件厚厚的大衣。

此时黄昏已过,后者面色严肃,正靠在树下凝望星河。见陈涛醒了,便低头看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善鬼挡道只为救人一命。”


小少爷听懂这弦外之音后悚然一惊。现下突然对那古玉也没了多少执着,幻境破灭,山桃树实际早已死去很久,眼下只余焦黑的枝桠沉默地伸展着。他心里生出了点就此打道回府的念头。陈宥维该是看出来了,眉目间放松了些许,他示意陈涛起身,又背起行囊,手一指来路,脚步却还向着山行。


“你找得到路吧?”


“啊?你不走?”


“我得去找师兄他们。”


陈涛犹豫地咬着嘴唇,想起当日那九死一生的玩笑之言,心里忽然害怕。“不行。你得跟我走。”

他一摸怀里地图,想起自己还有谈判资本,可没想最后摸了空。再抬眼看陈宥维,对方两指间夹着残卷,笑意融融,显然早有打算。


“放心。下去以后有好东西哥哥会想着你的。”


江湖骗子说罢便转身要走,陈涛脑子一热,两步跟上去抓住他手,说那我也不走了。

陈宥维又开始头疼,说祖宗你为了啥啊?小少爷说为了你。陈宥维头更疼了。问你不要命啊?小少爷说我要你。就这么拉拉扯扯粘粘腻腻走到了目的地,盗洞旁掉落了一个徽章。是林渝植背包上的。

陈涛眼尖,见此情状更是死抱着不撒手。


陈宥维没辙了。

想了想说。

“其实我不叫陈宥维,我叫陈帅宏。”

陈涛背着桃木剑,八风不动。“没关系。喜欢你。”

“其实我有家室了。”

陈涛背着桃木剑,嘴角一抽给他一个我信了的眼神。“没关系。喜欢你。”


陈宥维深吸口气,费劲吧啦地拧着脖子回头看他。视死如归道——


“其实我刚给你的桃木剑是路边摊买的。”


.........


陈涛背着桃木剑。


陈涛解下桃木剑。


额角青筋直跳追着江湖骗子打。


再写下去还可有千字战场情状可赘述。但总归结局是二者追跑打闹,连串葫芦般一脚踩进了一个虚掩的坑道里。


陈宥维顺着光滑的洞壁短暂滑行了一会儿狼狈着了地。陈涛紧跟在他后面砸了他个满怀。他们落到了地道中,四壁狭长低矮,陈宥维戴好面罩,又丢一个给摔得呲牙咧嘴的陈涛,一边伸着手掌,感受到了细微的空气流动。

这时转头再看无处可攀爬的坑道,事已至此已然无路可退,只能叹口气伸过手去递到小少爷眼前。

陈涛还在赌气,一把拍开他手,气鼓鼓地一马当先往黑漆漆的深处走。陈宥维摸出手电,猫着腰跟在后面,去牵他的手,地道里极窄,偏要两人并肩挤一起。


江湖骗子凑过去跟小少爷求和示好。


“其实我没有家室。”——陈涛凉飕飕地斜他一眼——“但桃木剑确实是假的。”陈宥维无辜地眨眨眼。

陈涛气得不想多说话。一会儿拧巴着想挣开他的手。


陈宥维只好又说,“我也喜欢你。”

陈涛动作停了,耳尖通红还要不依不饶,“哪种喜欢?”

脏兮兮的地道里,江湖骗子开始背诗——


“你的眼睛向我最后一盼,我的生命永远是你的。”


“就是这种喜欢。”




08.


他们走了很久,地道曲折蜿蜒着向下,到尽头时连接着一个圆形的广场。陈宥维打开地图审视一番,这古墓形制奇特,圆形广场联通着八道拱门,他们刚从其中一门里走出来,余下的还有七重选择,陈宥维摸出三合罗盘,八卦阵分休生伤杜景死八门,生门属土,他伸手一指东北方,走过去果然见了约定的记号。

他心里一松,示意陈涛跟着他往前走,这条甬道比起来时那条要高且宽整,连接到前室,八角形墓室内铺砌着青石地砖。陈涛看着一排排整齐排列的陪葬棺,头皮发麻,不动声色地又向陈宥维贴近了点儿。


“哎。你那个黑驴蹄子是真的吗?”

陈宥维看看他,“是。没事儿。你别乱动,这些小粽子诈不了尸。”

陈涛丝毫没有被安慰到,正战战兢兢地往前走突然肩膀被人从后拍了一记,他魂飞魄散,尖叫时几乎能看清小舌头,闭着眼睛往陈宥维身上跳,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回头看——王奕林渝植和靳凡三个无聊老人正举着手电抵着下巴,十分无良地扮鬼吓人。


陈宥维笑得快滚到地上去。


陈涛面无表情从他身上下来。


江南才子诈骗团伙成功汇头,相互交换了一下情报。林渝植说这墓里是邪性的很,他们掉进坑洞后才发现少了两人,仿佛有处幻境——陈涛闻言又抖了抖,想起那株山桃树——“墓室形制也奇异,像是个双环墓,该是有内外两层,一环套一环。”

陈宥维看着两侧砖墙券门,陈涛也跟着走过去,券门一南一北连接着不知何处,墓门相对,高耸宽阔,仿木构砖雕上还有彩绘椽头。

小少爷有点入迷地看着那斑驳褪色的百鸟朝凤图。

头脑发晕,手却挺坚定的一指。“走南边。”

陈宥维一脸讶然,看着他,“哈?”

陈涛异常执拗,非耍赖说自己要的东西在南边,陈宥维挺想怼他说说得好像你来过似的,对方翻个白眼给他,这时候又想起来自己是可以颐指气使的金主爸爸。

“我不管。就是南边。”

陈宥维无语。

余下三大才子抱着胳膊看好戏。

他皱着眉头掐指算算,北边是平安无险,南边是生死难辨。最后一咬牙,说“兵分两路原点汇合。我带麻烦精走南边。”他在庭院中心里了一支香。“若是燃尽了我们还没回来,就不必等了。”

他们几人围成一圈撞撞拳,接着向着不同方向背道而驰。陈宥维推开封门砖,陈涛运气倒确实很好,甬道笔直,两侧嵌着白玉镶金的壁龛,小少爷却看也未看,一个人沿着奇怪折线走在前面。陈宥维再迟缓至今也发现事情不对,这一路走来也有分叉路三四条,但对方选择毫无犹豫,甚至可以称上熟稔。

他还能真来过不成?陈宥维心里一惊,手电的亮光打在玉石门框上——

他们已走到了尽头。


通往主室的路上是幅大型壁画。


他们在壁画前站定。画面斑驳陆离,依稀可辨出曾经辉煌。

陈宥维看着画中人那双眼睛,一室沉寂中被那笑眼生生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看了半天又觉得好像有点眼熟。拿胳膊肘捅捅陈涛。“哎。你看出来什么没有。”小少爷眼神中带着点目空一切的漠然,看看他又看看画,看看画又看看他,唇瓣开合一脸嫌弃。“看出了愚蠢。看出了无知。”

他讲完这话陈宥维便连打了两个喷嚏,陈涛已又自作主张地走到一旁在立柱上摸索,机关“咔哒”一声脆响,石壁笨拙地转动发出磨牙般的沉重声响,小少爷按亮手电,从半张的缝隙中挤身进去,摸金界的江南才子半张着嘴巴看着这玄幻的一切,突觉可能快失业。一会儿又怀疑陈涛是否在半途中了邪,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一腔邪火从心里往上涌——

他好不容易才遇到的小少爷,到底是哪路神鬼还敢在他眼皮底下上他的身了?


陈宥维走进去。

汉白玉雕成一座完整的莲花基台,莲瓣上铺满璀璨金粉,基台之上停着一具玉棺,菱形玉片用银箔粘连于侧板,在昏暗的地穴中反射着幽光。他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默默开始计算上此行够换上多少顿醉仙楼。

那边陈涛已经鬼迷心窍般走上了台阶。江南才子把水晶肘花驱逐出脑海,想起要紧要务,两步上去捉住他手,两指间夹着一道黄符箓。

“大兄弟。咱打个商量呗,你这一路当导游当的辛苦了。我送你转世去投胎,你把我家小少爷还我呗。”

陈涛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挣扎着要去推棺盖。

陈宥维用力制住他动作,对方腕子纤细,力气却大的吓人,压着他撞到了玉棺,棺盖一响,接着倒向一旁。


他们同时停下,回头去看,时间一时静止。



陈宥维浑身血液倒流——


棺中古尸千年不朽,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09.


这里便要讲到千年前的那段凄美爱情故事——


凤城的王爱上了一株桃花精。


凤王是男子。桃花精也是男子。


这事儿不单违反伦常,且注定是人妖殊途。


凤王甘愿放下万里山河,只求与桃花精浪迹天涯。然继位者心有不安,贪恋权柄非要斩草除根才能安眠,凤王与桃花精正相携游至江南,这头继位者便一把火烧光了桃花山。

桃花精变得衰弱至极,但誓要人血债血偿,反派一家老小皆没落得好下场,但桃花精也成了害人的妖。

天道不容降下雷劫。他神魂受损早已无力抵挡。


凤王看着爱人在怀中飘散。哀恸至极。


他成了皇位上孤独又暴虐的王,凭着铁血手腕大杀四方。铁蹄踏遍的每寸土地,都是他曾和桃花精相约要去的地方。

待到三年之后,天下尽归所有,凤王孤坐于高台之上,十二垂旒掩住他容颜。

金樽中盛满一杯毒酒。他酣畅饮尽,移步莲台银棺,手握着一块桃花玉——


这位传奇的暴君缓缓合上眼。


他诅咒所有擅自扰他安眠的人。




10.


陈宥维头疼欲裂。宏大的记忆碎片奔腾着向他涌来。他跪在地上,大口喘气,看着陈涛着迷般靠近玉棺,俯身去碰触凤王苍白的脸。某种温情脉脉从他瞳中泄出。粉红色的烟气缭绕,送来一阵桃花香。

小少爷大半个身子已快要跌进棺中。陈宥维咬牙站起来,最后关头生出丝气力,扑过去握住棺中那块桃花玉,五指快速翻动嘴里念念有词,那阵烟气挣扎着,到最后被缚入玉中,墓室间一瞬寂静,飘荡着一声叹息,地穴开始震动,小少爷还呆呆的站着,但眼神已渐渐恢复清明。

墓顶的石砖开始四散崩裂,灰土洋洋洒洒地往下砸。

陈宥维过去一巴掌拍到陈涛肩膀上,“还愣着干嘛!跑啊!”

陈涛如梦方醒,被人一把抓住手,还回头留恋地看了一眼凤王俊朗的脸。

陈宥维快被他气吐血。“别看了!活着的这个在这儿呢!出去让你看个够。”


他们一路狂奔,在甬道的岔路口和王奕他们撞了个满怀。

后者一骨碌爬起来,拽着他们一言不发就开始跑,墓室在身后崩塌,碎石溅起来打在后背上,陈宥维把陈涛护到身前,此时已无心思考,只顾撒丫子与死神夺命,终于亮光的天井现身眼前, 他肺部灼热地燃烧着,花费最后一分力气抓紧了那根绳——


他们灰头土脸,并肩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刚经历一场劫后余生。


陈宥维胸膛剧烈起伏着,耳边可听闻心跳。

他侧头去看陈涛,陈涛也回望着他。


江湖骗子假作严肃,闭着眼睛掐指算了算,睁开时一双眼睛笑意融融——


“我掐指一算,算出来你命里缺点我。”


小少爷愣住,耳朵尖发烫扑过去打人。


浓烈的情感于胸腔中翻涌。

他们共沐星河。接了一个狼狈又浪漫的吻。



王奕三人站在一旁被全然当成背景板。

恩平小陈戳戳长沙小王。“哥。咱到底是来干嘛的?”长沙小王回了他一句不知道。

汕头小林靠着树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神色作高深莫测状——

“可能作者是我亲女儿所以总拉我来跑龙套。”


王奕、靳凡:???hello?



彩蛋.


“你说现在的小兔崽子们怎么都没点尊敬祖宗的意识?”


一身玄衣的男子抱着臂站在山坡上,眉若远山,面如冠玉,资容堪为天人。


他看着远处吵吵闹闹着走远的江南才子四加一,听旁边那道飘忽不定的粉色虚影开口说——


“行了吧。人家尊敬祖宗你还不知道要一个人躺上多少年。”



凤王回头一笑,揽着他失而复得的桃花精。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清晨晨雾中。


那,就是另一个(不一定会写的)故事了:D




End.

————————————————

痛苦复健中。并努力重拾一发完技能。





即来迟

浩翰深海《悄悄》

*一篇完

*12同为练习生设定

*前期孤僻深


李汶翰发现上舞蹈课总有人偷看自己。

已经两天了。

对方是个刚进公司的练习生。

好像叫什么李振宁。

这个后辈不怎么爱说话,训练时总爱躲在角落一遍遍重复着笨拙的练习动作。

李汶翰很少能看见他的正脸,看见他时,基本上不是低头就是背影,他缩起来是一团,跟个小灰蘑菇似的。

没什么可在意的。

他是这么想的。


直到有一次他忘东西在已经练舞室看见李振宁在那里拼命练习,汗水湿透了整件T恤时,李汶翰这才第一次认真注意起了这个后辈。

对方偷看他应该也只是想要练舞吧。

他们都是有舞台...

*一篇完

*12同为练习生设定

*前期孤僻深

 

 

 

李汶翰发现上舞蹈课总有人偷看自己。

已经两天了。

对方是个刚进公司的练习生。

好像叫什么李振宁。

这个后辈不怎么爱说话,训练时总爱躲在角落一遍遍重复着笨拙的练习动作。

李汶翰很少能看见他的正脸,看见他时,基本上不是低头就是背影,他缩起来是一团,跟个小灰蘑菇似的。

没什么可在意的。

他是这么想的。

 

直到有一次他忘东西在已经练舞室看见李振宁在那里拼命练习,汗水湿透了整件T恤时,李汶翰这才第一次认真注意起了这个后辈。

对方偷看他应该也只是想要练舞吧。

他们都是有舞台梦想的人。

他深知自己私底下是多么平凡的人,只有在舞台上才会发光。

他是为舞台而生的。

看着那么拼命的李振宁,李汶翰仿佛找到了曾经为梦想为舞台一颗心发烫的自己。

第二天,徐炳超就发现李汶翰异常的认真,不禁吐槽,“虎哥,你今天有点不正常啊?失恋了还是咋地了?”

“我头一次见你这么努力的练习,动作做的那么用力,连一个小细节都要扣好几遍。”

李汶翰对着镜子重复练习着开场的动作,头也不回的答道, “哥今天心情好,想练就练了,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那倒也是,你没事儿总抽风的。”徐炳超仰头喝了口水。

“我抽你啊。”李汶翰停下动作,转身欲要打他。

“别别别,虎哥,你慢慢练,我先走了。”徐炳超识相的赶紧从地上起来,推门走了。

李汶翰没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被那个小灰蘑菇的努力给激励到了吧。

未免也太逊了。

 

 

 

李汶翰发现每次练完舞都有人给他放便当盒,还附带一张浅蓝色的小便签。

已经七天了。

他打开盒子时手顿了一下,偷瞄了一眼蹲在那里正在喝着真果粒的李振宁,故意放大了声音,“今天这送的怎么这么难吃啊?”

果不其然,他收获了李振宁受伤的表情。

对方飞速瞥过去的眼神,还有他落荒而逃的样子都让李汶翰觉得很有意思。

李振宁是喜欢他的。

李汶翰理所当然的这么觉得。

他这么有魅力的人,被人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更何况,李振宁如果不喜欢他,怎么会每天给他送吃的,又每次在自己回头看向他时偷偷收回目光呢?

被人喜欢的滋味很好,李汶翰乐在其中。

 

“虎哥,别人给你送东西你还这样,不好吧。”徐炳超拍了拍李汶翰的肩膀。

“这有什么的,反正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李汶翰又夹了一口菜,一口接着一口,看着吃的挺香的。

徐炳超表情有些扭曲,“虎哥,难吃你还吃这么开心?”

“你懂什么?”李汶翰翻了他一个白眼,“这叫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

不得不说,这饭菜味道真的很好,已经连续吃了七天的李汶翰暗道。

这是哪一家饭馆做的?他改天一定要问问这个小灰蘑菇。

 

等到晚上回到卧室时,李汶翰才会把那和便当盒放在一起的浅蓝的小便签打开。

“汶翰哥,今天老师又夸了你好多,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被看到的,我为你感到高兴,我真的好想看见你早一点出道,成为大明星。”  

没有署名,字也歪歪扭扭的,但是李汶翰却很开心,心里暖暖的,仿佛一天的劳累都因为这短短几行字而消散了。

便签背面悄悄藏了几行字,他没有发现。

“我也想和你一样成为大明星,站着你身边,和你并肩。”

他小心翼翼的把便签收到抽屉里,那里还躺着六张一样的便签纸,一样的蓝色。

连李汶翰自己都不知道,他每天有多么期待第二天的便签。

比起美味的便当,他更喜欢那个朴素的便签。

 

 

 

李汶翰第一次看见李振宁哭。

是在训练结束后的那个安全通道口看见的。

他原本只是迫不及待想要看今天便签上的内容,偷偷去了没人的安全通道口,没想到就听见里面传来抽泣。

透过昏暗的光线,李汶翰艰难的辨认着那身影,是一团。

小灰蘑菇……?

“李振宁?”李汶翰不禁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本来想问他为什么哭,却看见李振宁发现他之后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迅速起身跑开了。

当晚,李汶翰一夜未眠。

李振宁那双眼睛就像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一样,总是反复出现在他脑海里,扎在他心上,挥散不去。

虽然那时只有短短几秒,李汶翰还是牢牢记住了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分明看见他的眼眶泪光闪烁,在昏暗的空间里晶莹剔透,说不出的可怜。

他那时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放任不管,而是想帮他擦掉眼泪。

李汶翰自问自己不爱多管闲事,但当一旦他想多管闲事,谁也拦不住。

 

第二天,训练结束后,李汶翰的目光一直跟着李振宁,他学舞很慢,基础也不好,上课教的内容,他总是要反复练习好多遍才会。

直到训练室空了,李振宁还在继续练着,一下也没歇过。

李汶翰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两个小时了。

“李振宁,休息一会儿吧。”李汶翰起身将手中的冰饮料贴上李振宁脸上,却不想这个举动让对方吓了一跳。

“谢谢。”李振宁低着头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唇,伸手接过那瓶饮料,双手收紧。

李汶翰不满意他总是低着头,按着他的肩膀微低身凑近李振宁,“不要总是低着头,好吗?这样我就看不见你了。”

李振宁耳垂微红,他轻声应了,“好。”

随即他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问,“你刚刚一直坐在那里是在等我吗?”

“那不然嘞?” 李汶翰不气反笑,“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我以为你不会注意到我。”李振宁有些腼腆的低着头抿唇笑了。

“唉呀,说了不要总是低头。”李汶翰有些着急的用手捧起他的脸。

这个小灰蘑菇怎么这么不听话?

难道是为了故意引起他的注意?

李汶翰不禁浮想联翩。

“我只是一个小透明,你知道我的名字,我真的很开心。”李振宁扬起一个好看的微笑。

有些过于明朗的微笑,中止了李汶翰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小灰蘑菇笑起来倒是挺好看的。

“我那么惊人的记忆力,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吗?”李汶翰露出了标志性的柴犬笑。

其实他一开始,还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

如果不是他发现这个小灰蘑菇偷偷看他,他恐怕永远都跟他不会有交集吧。

李振宁被他逗的笑了,又觉得有些不好,连忙止住。

“走,练习这么久挺累的吧。”李汶翰自来熟的搭上他的肩, “哥带你吃点。”

李振宁有些受宠若惊,耳垂悄悄的红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喜欢的人会主动接近自己。

 

自那以后,李振宁身边总会有李汶翰在。

中午练习一结束,李汶翰就拉着还想继续练习的李振宁下楼去吃饭。

胡文煊见状,连忙拉着胡春杨跟他们坐到了一起。

李振宁有些局促不安,他每天跟李汶翰在一起就已经够开心够不可思议的了,更没有想到跳舞唱歌那么厉害的胡文煊胡春杨会过来。

“大哥,最近大半个月你都不怎么跟我们一起了,怎么回事儿啊?”胡文煊说话向来直接,问出心里所想。

胡春杨默默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李汶翰笑嘻嘻的揉了一下他的头发,“因为大哥找到一个比你听话的小弟,那当然要好好照顾他啦。”

“我才不信呢。”胡文煊小声嘀咕着。

一直一言不发的李振宁忽然起身要去卫生间。

李汶翰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见李振宁走了,胡文煊便悄悄问李汶翰,“大哥,你到底跟那个李振宁有什么关系啊?怎么对他这么好。”

“还能有什么关系?就大哥照顾小弟呗。”李汶翰不以为然, “你刚才不是问了吗?”

“那也没见你对别人那么~主动过啊。”胡文煊拖长了尾音,朝他挤了挤眼。

“你懂什么?他在我眼里就跟杨杨差不多,都是弟弟。”李汶翰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以后不许乱说啊。”

胡文煊砸吧了一下嘴,“行吧。”

李振宁很快就回来了,因为跟二胡不熟,他在餐桌上很少说话,顶多笑笑。

李汶翰一直cue他说话,却总是无疾而终。

他不禁暗骂一声,呆子!

吃完饭后,李汶翰有些生气的拉着李振宁进了安全通道口,皱起眉问他,“你怎么回事儿?刚刚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就怎么没有自信吗?如果你以后出道了,上了舞台,面对的是更多的陌生人,到那时你该怎么办?”

“我……”

“我没有想那么多……”

“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说话。”

李振宁低头呢喃着,眼眶湿热。

 

李汶翰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知道李振宁喜欢他,原本不想搭理,但感觉他练习又非常努力,而且每次看见他眼底那藏不住的爱意都会让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满足。

但是这些天他有点累了。

大半个月,他都尽力的想拓宽李振宁的交际圈,让他变得有自信起来,但无奈他怎么说,对方还是那么孤僻,一成不变。

就连每次一起吃饭,一起练习都要李汶翰来主动找他,李振宁从未主动过。

这种感觉让李汶翰很烦躁,他向来不喜欢主动,但他似乎不主动的话,那个小灰蘑菇永远不会靠过来。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他,没把他当自己人。

只是好奇心发作想踏进小灰蘑菇的圈子,但李汶翰忽然发现,自己做不到改变他。

他后悔多管闲事了。

 

“汶翰哥,我喜……”李振宁还未说完的话,就被李汶翰打断了。

“我觉得你现在还不应该谈情说爱,你应该好好改变一下你自己。”李汶翰认真的看着他,而后无奈的轻笑着,“我一开始挺好奇你是什么样的,是什么人给我天天送吃的,又偷看我。”

“但是我发现,你这个人挺没意思的,你把自己藏的很深,从来没对我真正敞开心扉过。”

“我李汶翰现在不想玩了,永远打不通关的游戏,没劲。”

李振宁僵在原地,而后机械性的点了点头。

李汶翰见状叹了口气,伸手停在他头顶上,却还是只拍了拍他的肩。 “你以后好好练习吧,不要再躲在角落了,舞台永远是留给给准备,有能力的人。”

“舞台见。”

李汶翰毫不留情的转过身,没有看见李振宁晦暗不明的表情。

从那之后,李汶翰就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照常和二胡说说笑笑,还有徐炳超他们打闹。

李振宁依旧卖力的练习着。

但没过几天,他就再也没有在练习室出现过了。

李汶翰第二天才发现。

“李振宁呢?”李汶翰有些奇怪的嘟囔着。

虽然他表面上已经对李振宁没了兴趣,但是心里还是在意的。

“你不是跟人家已经没关系了吗?”胡文煊搭上他的肩,歪头看他。

“那好歹也是我们公司的人啊,一整天都没见着人了,你不好奇?”李汶翰翻了翻白眼。

后来问了问工作人员,才知道李振宁已经离开了公司,准确来说,是离开了公司的培训基地。

李振宁原本就没签乐华,只是在旗下培训基地训练而已。

他悄悄离开,没人知道。

连李汶翰都不知道。

 

李汶翰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李振宁。

是在乐华出道之后。

李汶翰和胡春杨,胡文煊三个人因为通过公司验收时表现出色,已经收到了准备出道的消息。

一起训练的练习生们好不容易看见兄弟熬出头,立马就约了酒局。

李汶翰笑着接受这些美好的祝福,虽然都是些祝他前途似锦,红红火火之类的老套话,但他还是很爱听的。

“春杨~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一个清爽的男生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欢闹。

“施展?”胡春杨有些惊讶的看向他,随后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施展笑嘻嘻的一屁股就坐在他身旁,“那不介意的话,我们大家拼个桌呗!我跟我们公司的人一起来的。”

真是自来熟。

李汶翰暗自吐槽着,拿起酒杯正准备喝时,眼前却出现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是李振宁。

他有些认不出了。

李振宁染了一头银蓝的头发,露出额头那颗痣来,有着说不出来的诱惑。

修身的白色衬衫贴在他身上,隐隐透出锁骨,衬出他衣服下的细腰,黑色的裤子勾勒出那双修长而又富有肉感的腿。

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一副会夺人心魄的画。

李振宁像是没看见他似的,唇角扬起一抹微笑,却是对着施展,“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不知道泽哥找你找了半天吗?”

施展闻言连忙起身揽着他肩膀,解释道,“哎呀,我这不是遇见熟人了嘛,我已经商量好了 ,你让师铭泽他们一块来拼桌吧!”

“反正这里也有你认识的人,是不是。”施展笑的大大咧咧,一字一句却钻进了李汶翰耳里。

李振宁这才回头和他对视,但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一刻也不多留。

李汶翰心里有些复杂,烦躁的很,被他抛弃的那个小灰蘑菇,似乎一离开他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个蛊惑人心的妖精。

 

胡文煊凑近他耳边低声说, “大哥,他真的是李振宁吗?也变化太大了吧,我都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是某个男团的艺人呢……”

“嗯,变化是挺大的。”李汶翰低声喃喃自语,视线一直锁在李振宁身上。

接下来看着李振宁跟他们有说有笑,玩游戏喝酒都特别放的开,李汶翰这才明白,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只会低着头缩成一团的小灰蘑菇了。

“这样下去没意思,不如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施展忽然出声提议道,周围人一阵附和。

李汶翰也敷衍的点了点头,今天本应该是庆祝他出道的日子,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没能改变的李振宁,究竟是谁改变的?

他有些不爽,想知道到底是谁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情。

酒瓶在桌子上飞速旋转着,而后在李振宁面前停下。

“深深~转到你咯。”施展笑着打开了箱子里随意抽取的纸条,“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李振宁无奈的笑着,“真心话。”

“那,真心话就是告诉我们你喜欢的人是谁。”施展的念着纸条上的字,狭促一笑,“如果不回答,就把这瓶高度数的酒给喝了。”

李汶翰闻言,侧头看了李振宁一眼,不由得有些紧张 ,想知道他的答案。

他不露声色的看向李振宁,却只见他眨了眨眼睛,问道,“大冒险呢?”

“大冒险是和在场任意一个人接吻。”施展笑的更大声了,“哈哈,李深深,这下你可栽倒在我游戏王手上了,这可是抽签抽出来的。”

他话音未落,李振宁便跨过大半个桌子,在一片惊呼中吻上了李汶翰。

李汶翰有些吃惊,但还是接受了这个吻。

说是吻,其实也就是蜻蜓点水,在李振宁准备后退时,李汶翰却悄悄一把拉住了他,微前倾加深了这个吻。

他想要再一次主动。

他似乎每一次主动接近,都是因为李振宁。

他打破了他一次又一次的规则。

之前的小灰蘑菇不会给出回应,他的主动也就不了而了。

但这次,他不想再算了。

不止是因为李振宁变了,更是因为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喜欢上李振宁了。

 

李汶翰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李振宁。

是在李振宁走后的第五天。

他心里总有个牵绊,练习时总是频繁回头,引得徐炳超笑他是不是落枕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习惯身后没有那个小灰蘑菇的注视了。

中午的吃饭时间,李汶翰也总是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位置,那里却空空如也,没有了李振宁静心准备的便当,也没有了那张浅蓝色的便签。

那便当他问李振宁才知道,是他亲手做的,而每次的便签都是蓝色,是因为他喜欢蓝色。

李振宁知道他所有的喜好,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穿什么衣服……

李汶翰却什么都不知道。

一开始,李汶翰只觉得自己是因为少了一个仰慕者而不爽。

但在空荡荡的练习室灯光暗下时,他总能想起李振宁对着镜子努力的身影。

他的一颦一笑似乎都刻在了他脑子里,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反复品味。

他每次想李振宁,想的难受时就会跑到那个安全通道口,内心期盼着对方亮着一双眼睛在那里等他。

可是没有。

李汶翰明白自己失去了李振宁,失去了那朵只想和他说话,只愿意对他笑的小灰蘑菇。

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徐炳超,“傻大个,要是一个喜欢你的人忽然不见了,你很在意他,老是想着他,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喜欢你?是你喜欢人家吧!”徐炳超出口吐槽着,“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干嘛想人家?说不定人家早就把你忘了,喜欢上别人了。”

“不可能!”李汶翰听到这,激动的反驳着,“他不可能喜欢别人。”

“你看你这么激动,明摆着就是喜欢人家自己还不知道。”徐炳超翻了个白眼。

“我……”李汶翰陷入了沉思,“我喜欢他?”

“你要是不喜欢他,干嘛还想他想的晚上偷偷爬起来来回看抽屉里的便签?”徐炳超见状,暗骂不成器,出声便道, “纸都让你揉烂啦!”

“你怎么知道?”李汶翰大惊失色。

“大哥,我们住一个宿舍诶。”徐炳超无语望天,而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人都走了,你才明白喜欢他,是不是太迟了?”

“不。”李汶翰摇了摇头,眼底满是坚信,“我们会再见面的。”

他对李振宁最后说的一句话是舞台见。

他想要看他蜕变,让所有努力不白费,在舞台上发光发热。

但没有想到,再次相遇来的那么快,那么突然。

 

 

李汶翰看着李振宁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生涩的回应着这个吻,有些藏不住的开心。

他在紧张,就说明他还在乎他。

李振宁却悄悄捏了捏李汶翰的掌心,示意他可以结束了,而后退开,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哎哟,深深,想不到啊~”施展笑嘻嘻的拿胳膊戳了戳李振宁,“你这是借大冒险之便行……”

“好了,继续吧。”李振宁连忙捂住他的嘴,笑的没心没肺,“男人之间亲一下也没什么的,是吧?”

“是~”其他围观的人狭促的笑着,只当看个热闹。

李汶翰盯着他的背影,忽地笑了起来,他能清楚的看到李振宁的耳垂有些泛红。

“汶翰哥,你真的喜欢李振宁吗?”一向沉默寡言的胡春杨忽然认真的问他。

“嗯。”李汶翰露出柴犬笑,“所以杨杨,你要支持哥哥,等会儿帮忙一起把振宁灌醉。”

胡春杨忽然有些嫌弃他这个大哥,但还是点了点头。

几轮游戏下来,大部分人都被大冒险难住,醉的东倒西歪。

就在李汶翰准备悄悄坐到李振宁身边时,已经喝的烂醉的施展忽然起身拉着李振宁道,“其实,深深他特别努力,跳舞也特别厉害,但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刚来黑金的时候特别内向,不愿意说话,很少笑,直到分到一组演出后,他的眼神就因为舞台变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在他眼里是光芒万丈的大明星的人。”

“他努力改变自己,只是那个人跟他说了,要舞台见,他也想成为明星,和他并肩。”

“那个人,现在就在这里。”

 

原来,从始至终改变李振宁的还是他。

李汶翰还不等李振宁反应,抬眼对他一笑,就拉着他的手,不顾周围人的视线开始狂奔。

他们一路跑到了公园,没人的公园。

这样才没人妨碍他们两个,李汶翰这样想着,就清了清嗓子,准备告白。

“振宁,我喜欢你,和我……”

话音未落,李振宁就踮起脚,扶着他的肩膀吻了上去。

“这次,不是大冒险了,汶翰哥。”李振宁弯起那双好看的眼睛,而后钻进他的怀里。

“振宁,和我在一起吧。”李汶翰连忙搂紧了怀里的人,不愿放开。

“我不~”李振宁有些留恋的蹭了蹭他的胸口,却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他的怀抱。

李汶翰怅然若失的望向他,“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了吗?还是因为我之前对你说了那些过分的话?”

“不是哦。”李振宁摇了摇头,笑时眼底全满是认真, “因为,我想要变得更好,和你在舞台上见。”

“我想变得强大,可以和你并肩。”

“现在的我太过弱小了,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李振宁语气异常坚定,跟以前的他判若两人,“一年,如果一年后我能出道的话,我们就在一起。”

“好。”李汶翰知道他的认真,也明白这个小灰蘑菇倔的不行。

他不想成为他的拖累。

他从未怪过他。

李振宁一直都喜欢李汶翰,从未改变。

 

这个约定只是因为舞台是他们相同的梦。

因为爱,所以想变得更好,想对方变得更好。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太少了,一万年不许变。”

 

 

一年后,李汶翰作为乐华练习生参加了青春有你,李振宁也作为黑金计划练习生参加了青春有你。

李汶翰凭借优秀的的舞台魅力和性格的反差成功收获一大波人气,排名一路平稳保持第一。

《后退》舞台大爆,原本默默无闻的李振宁从此有了姓名,逆风翻盘,一路逆袭。

 

出道之夜前一晚,李汶翰吻了李振宁。

“振宁,无论你出不出道,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李汶翰捧着他的脸,越发心疼起这四个月那么拼命的李振宁。

“不好。”李振宁却摇了摇头,眼眶微湿,“我想成为站在你身边的人,我想和你并肩。”

出道之夜,念到排名时,李汶翰为李振宁感到揪心。

第七名,第六名,第五名,第四名,第三名……

一直没有念到他的名字,李振宁眼眶已经满是泪光,李汶翰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说,“傻瓜,我都说了,要自信起来,你一定会出道的。”

“相信我。”

 

漫长的等待特别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李汶翰一边观察着李振宁的表情,一边偷偷给他加油打气。

他知道小灰蘑菇心事总是那么重,就是因为想的太多,太容易多愁善感。

 

终于,最终排名公布。

第二名,李振宁。

第一名,李汶翰。

当看见两人一起出现在大屏幕上,李振宁一下子就绷不住的哭了起来,李汶翰在他身侧拉起了他的手,伸出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笑得温柔。

李振宁紧紧抱住眼前的人,笑中带泪,他是开心的。

他终于能够心安理得的站到他身边了。

 

李汶翰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么没有耐心。

录制结束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李振宁去到一个没人地方。

“说好在一起,以后就不许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了。”李汶翰抱了他一个满怀,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李振宁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满足的闭上了眼睛,眼角含笑。

 

野球兔

渡河 一

*黑道au

*捡回来的小狼崽博x年上美貌大佬战


1.


  王一博来到肖家是在下雨天。

  

  下雨天,什么都发生在下雨天。无论是你追我赶的爱情故事,或是你抢我夺的血腥故事。

  

  偏偏这天两样都占齐全了。肖战把他从车里领下来,十四岁的少年攥着他的指尖,脸色苍白,眼神冰凌凌地盯着面前的宅邸。肖战撑着巨大的黑伞,他不止一次让人把伞换个颜色,说雨天撑这伞总觉得是去送葬。此刻他便撑着这把伞,伞柄上小小地刻着一个Z字母。王一博从他袖口的高度抬眼看他,只能看到瘦削的颌骨和细长妩媚的眼尾。

  

  他却知道肖战和妩媚是不相关的。他见过男人在他家那栋老旧狭窄的公寓楼下,毫...

*黑道au

*捡回来的小狼崽博x年上美貌大佬战



1.


  王一博来到肖家是在下雨天。

  

  下雨天,什么都发生在下雨天。无论是你追我赶的爱情故事,或是你抢我夺的血腥故事。

  

  偏偏这天两样都占齐全了。肖战把他从车里领下来,十四岁的少年攥着他的指尖,脸色苍白,眼神冰凌凌地盯着面前的宅邸。肖战撑着巨大的黑伞,他不止一次让人把伞换个颜色,说雨天撑这伞总觉得是去送葬。此刻他便撑着这把伞,伞柄上小小地刻着一个Z字母。王一博从他袖口的高度抬眼看他,只能看到瘦削的颌骨和细长妩媚的眼尾。

  

  他却知道肖战和妩媚是不相关的。他见过男人在他家那栋老旧狭窄的公寓楼下,毫无表情地开枪,对面倒下另一个男人,血水混在雨滩里,肖战却连眼神都懒得分给他,反而抬头去看趴在铁栅窗旁的王一博。

  

  从那以后他在肖家住下了,好吃好喝地供大,上到楼里的管家下到门口的狗见了都喊一声小少爷,纵然他并不姓肖。唯独肖战言笑晏晏,顶着那张祸水脸,叫他小朋友。王一博谈不上有多讨厌这个称呼,毕竟算得上专属。肖战送他去读书上学,又教会他各种拳脚功夫刀枪器械,不说兄长,也算得上半师。

  

  王一博住在老宅二楼。肖家一楼除了仆佣不住人的,肖战常说有钱就要有点有钱的样子,整个二楼都打通了,让王一博自己隔断。王一博没见过这种排场,差点不知道从何下手。肖战就从背后握着他的手,把他半抱着,教他怎么在模型图上做隔断,划分区域。王一博以为肖战应该是没有味道的,因为杀手通常是没有味道的,要来无影去无踪。但肖战却很香,不是浓郁的,却是持久的,清淡的香。后来他才知道这是檀香主调的香水,心里嗤笑他那双满是鲜血的手却还想合十拜佛。

  

  管家姓刘,看着约有半百的形貌,精神却很矍铄,早起在院子里练拳虎虎生风。但王一博从来不肯信他,因为刘管家总是笑着的,从没对谁大小声过。这样的人更令他警惕。管理杂物的女佣叫秦妈,负责做饭的人是谁则要看肖大少爷当天的胃口如何。话是这么说,肖战总是很少回来,秦妈对他常挂在嘴边,当着王一博的面念念叨叨,说自己如何看着大少爷长大,风里雨里摸爬滚打,手上动作却很勤勉。但当肖战真正回来老宅时她却又一言不发了。

  

  因为他常常不回来,老宅的厨子便被王一博的口味固定下来。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从不刻意流露出什么偏好,结果那日刘管家领着个淮扬师傅进来,脸上还是那副皮肉间互相牵扯的笑脸。

  

  “这是昨天那位蔡大厨,看小少爷您吃着喜欢,老刘就自作主张把他留下来了。今天您再吃着试试,要是不喜欢了,明天换掉就是。”

  

  他便知道这刘管家察言观色,服侍主人,不是他这个年纪可以有法子不着痕迹地拒绝的。肖战回来看他有些失落,也问他,但他不肯说。肖家规矩是少说多做,这话在肖战跟前就如同刘管家推掉的草皮。王一博总奇怪肖战这样话多又外向,在人面前没个正形,怎么能让人闻风丧胆、鹤唳风声的。

  

  譬如肖战问他:“那么你究竟喜不喜欢蔡师傅的手艺?”

  

  王一博捧着课本苦读,实则左眼进右眼出,并不理会肖战。

  

  肖战就往他桌子上一坐,长腿翘在一处,叠成一个恰到好处的漂亮样子。他覆住王一博的手——这令王一博想起那天被他搂着看模型图的时候——夹起少年指间的圆珠笔,含混道:“我们读书的时候还经常用钢笔呢。不过圆珠笔、签字笔,的确要轻一点。”

  

  他打量着王一博的神色,似乎也觉得自己太不常回来,因而有些不知名的试探:“你觉得轻?还是觉得刚好?”

  

  王一博从他手里拿回笔,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手,顿时烦躁起来:“我不觉得轻。”

  

  那就是故意要这么说了。别着扭着,不肯顺肖战的话。男人也并不恼,笑眯眯地屈起手指敲他额头。肖战惯是有耐心的一个人,但做什么都讲究回报比,哪怕是耐心。王一博油盐不进,他也就偃旗息鼓出门去。


  晚上肖战同他说,要好好念书。那是在饭桌上,他能看出肖战并不十分中意满桌子清淡干净的菜,依稀记得这男人偏好辣味,越辣越好,辣椒能多得盖住菜色本貌最好。他嫌肖战不健康。他在很多方面瞧不起肖战。虽然他并没有足够的理由去心怀恶意,但他瞧不起肖战做了恶事还面色无辜,清亮好看,瞧不起肖战自说自话带他回家,又长期不得见面,仿佛并不存在这回事。


  肖战见他听不进去,就不再开口。他给王一博夹菜,都挑自己觉得最好吃的部分过去,对面身高只到他耳畔的小朋友把那些好意统统拨到一边,自顾自咽着白饭。后面倒水的秦妈看着干着急,又不敢在肖战眼皮底下提示小少爷,只在心里叹他是个傻的。来都来了,住也住下了,就该守好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本分。哪管肖大少爷是什么意图呢?你既然没有同他抗衡的能力,就不该有那样桀骜的态度。


  王一博是天生反骨,可惜肖战软硬不吃。他的耐心三番四次被浪费,便很快告罄,本来也不喜欢这些没盐没味的菜。那双手轻轻搁下乌木色的长筷,很轻的一声响,碰在碗口。但刘管家和秦妈立刻住了动作,垂手立在原地,大厅里连呼吸也听不见。王一博忽然紧张起来,他觉得等待已久的什么东西就要来了,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肖战的手指敲在长桌边缘,他冷声道:“既然你不喜欢,那么明天不用让这个蔡师傅来了。”


  城里是有个私厨圈的,专供这些非富即贵之人闭环式享受。今天被肖家辞退,明天李家王家都不会用他。上流社会的人多好脸面,谁愿意捡别人的便宜呢,何况肖家不是一般的富,更不是一般的贵。他们暗处起家的人通常更惹不起,因为人脉之广,做事狠辣不讲情面,又没个什么姻缘牵扯。上等圈层的人也分三六九等,肖战自然属于其中一顶一的优越。


  王一博虽然不是这样的环境中出身,但他早熟,又在肖家耳濡目染,便很知道蔡师傅可能的下场。他一恨肖战无情,二恨自己无能,却说不出服软的话。并不能说他毫无准备,这两年他一直在努力践踏肖战圈给他的底线,试图激怒,却不知道激怒了肖战,然后又该如何。秦妈到底一直伺候他,想打圆场,刚开个口就被肖战眼锋一扫。


  “这里不用你们。”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脖子,脆弱的青筋一闪而现,王一博有一瞬间很想冲上去咬断那输血的管道,“收拾完东西就退下吧。”


  兵荒马乱之后留在原地的依然只有王一博,肖战看着他,又不像是在看他。狭长的眼睛眯起一些,显得机警又狡黠,落在王一博眼里也不得不赞一句好看。肖战嘴唇下有一颗小痣,倒是长得很乖觉,并不损害半分美貌,反而更添几分风采。王一博走神了,肖战从桌子底下踹他。


  “说说看,我有哪里得罪了你?王小少爷,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王一博早在心里预演过无数次,要怎么把肖战骂得狗血淋头无地自容,可男人抱着手坐在他面前,西装挺括窄腰薄背,那双眼睛总是含着水色,引得人不由自己去看。他的话被堵住了,肖战这张脸,这副身体便是他绝佳的武器,更遑论他还聪明绝顶手握权势。王一博颓然地垂下眼睑,看上去真真是乖巧又可怜了。


  肖战并不放过他,继续道:“说呀?我一回来就给我脸色看,作业不好好写,饭不好好吃。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就——”


  “你就怎么样?”王一博终于找到一个插话的点,“你就怎么样?带我回来的是你,不回家的也是你,你要是不想看见我,又何必捡我回来?”


  肖战顿了顿,重新提起筷子给他夹了筷虾仁。


  王一博一下被堵住了嘴。吃人嘴短的道理深刻应验了,他吃了肖战给的东西,就不再好意思对人家抱怨连天。何况肖战对他毫无义务,只是捡回来的一个小孩,肯花钱已经是仁至义尽,何必再费时费力?


  肖战看他吃了一会儿,忽然问他:“你不吃辣?”


  “......不吃。”王一博瞟他,“一点都不了解我,还说呢?”


  “错了错了,我错了行了吧?”肖战求饶,“那不是工作忙吗,没办法的事。”


  “再说,我不工作谁给你买东西啊,真是身在福中福不知福。”


  王一博闷头吃饭不理他。但脸上总算现了一点笑容,肖战也松一口气,托着下巴看他吃饭。


  “以后会常常回来的。”他忽然轻声说,“慢慢的就不那么忙了。”


  王一博心想那是当然的。他隐约听到些风声,说是肖家准备转战商业了。纵然在城里黑道是默认的存在,但长久下去总会遭到整顿,提前开始转型洗白也算是明智之举。他知道肖战一向是聪明的,不走险路,稳字为先,因此也并不觉得惊讶。


  何况——


  何况,这样也更安全一些。


  



  

*应该会有后续的 争取争取


昡曜xuanyao

【青你群像】不良高校 86

谷蓝帝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还点了些胭脂,一身戏服,水袖一转,一颦一笑,尽是风流。

姚弛还在系衣带的手顿住了,谷蓝帝太美了,美到令人窒息。

谷蓝帝慢慢走过来,就着他的手,把他腰上的衣带系好。

姚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万般感情涌上心头,他手指颤抖着,想去触摸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此时,谷蓝帝向后退了一步,姚弛的手指又垂了下去。

谷蓝帝想后退几步,摸到开关,熄灭了灯。

摄影棚一下子暗了下去,只余月光洒在他的半边侧脸上,他半抬起眼,向姚弛惊鸿一瞥。

姚弛瞬间觉得心跳停了一拍,然后疯狂的为眼前这个人不停息。

谷蓝帝向姚弛柔柔一笑,“如此望我为哪般?”

姚弛似乎害怕打扰这美丽幻想,连声音都不...

谷蓝帝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还点了些胭脂,一身戏服,水袖一转,一颦一笑,尽是风流。

姚弛还在系衣带的手顿住了,谷蓝帝太美了,美到令人窒息。

谷蓝帝慢慢走过来,就着他的手,把他腰上的衣带系好。

姚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万般感情涌上心头,他手指颤抖着,想去触摸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此时,谷蓝帝向后退了一步,姚弛的手指又垂了下去。

谷蓝帝想后退几步,摸到开关,熄灭了灯。

摄影棚一下子暗了下去,只余月光洒在他的半边侧脸上,他半抬起眼,向姚弛惊鸿一瞥。

姚弛瞬间觉得心跳停了一拍,然后疯狂的为眼前这个人不停息。

谷蓝帝向姚弛柔柔一笑,“如此望我为哪般?”

姚弛似乎害怕打扰这美丽幻想,连声音都不敢大,“蓝帝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谷蓝帝一愣,随后一步步向姚弛走近,“耳环痕有原因,姚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他终于走到姚弛面前,低着头,一字一句道,“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姚弛望进谷蓝帝眼底,抬起头,凑近他的唇,是张口就能碰到的距离,迎着对方的呼吸,轻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话音未落,不知道谁先动,或许是同时,月光下,两个人影叠在了一起,滚到布景用的一堆堆轻纱中。谷蓝帝的衣带散乱了,一层又一层,隐隐约约露出白皙的肌肤,唇上点的胭脂蹭到脸上,将那温润如玉的脸染上七分春色。

姚弛压在他身上,吻着谷蓝帝的耳垂,然后,一滴泪砸在他的脸上。

 

如果提起牛旭东这个名字,很多人是不知道的,他们更熟知的名字比这个名字有意思多了。

牛草,牛小草,牛大柱,肥牛,死胖子,娘炮。

每一个名字出来,整个年级的人都知道指的是谁。

牛家那个小儿子,他大姐自幼半死不活的,才能在计划生育这么严的情况下有了他。没想到他也是娘胎里带的病秧子,刚生出来就差点救不活。

胡同里的老人们偷偷说,他爸妈是私奔的,作孽啊才得了这么俩玩意。

父母怕牛旭东也落了个早夭的下场,听旁人的话给他起了个贱名,就叫牛草。

牛有草吃,就能活。

怕阎王爷勾命,牛草从小就被当女孩养,穿姐姐的裙子,扎小辫子,甚至还打耳洞戴耳环。

小时候也经常被人夸小姑娘真可爱,可是身体不好是骨子里的,牛草没过几年好日子,病又犯了。

药里的激素使牛草迅速发胖,小时候的可爱也变成了蠢胖。

上小学的时候,母亲力排众议,坚持给他娶了个还能听的名字,牛旭东。

附近的孩子谁没听过牛草的闲言碎语,小孩子坏起来,其实比成年人还可怕。

又丑又胖还像个小姑娘的牛草成为众人恶作剧的对象,校园暴力能想到的一切,一个不落的发生在牛旭东身上。

而且更可怕。

到了六年级,有些早熟的孩子开始有了懵懵懂懂的性别意识,有些小女孩开始给隔壁班的班长送情书。

班里同学也越来越过分,叫牛旭东娘炮,甚至当众扒他衣服。

牛旭东开始反抗,同学们把他拖到厕所去,骂骂咧咧拳打脚踢,几个带头的开始脱他裤子。

“我听说你在家穿裙子,你是不是真是女的啊。”

“哪有这么丑的女的。”

“还按着不让扒?胆子肥了啊你!”

“别是真没那玩意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么丑,老子碰你都嫌脏。”

“给我按着他,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玩意!”

牛旭东渐渐也放弃了挣扎。

爸妈因为他和姐姐的病天天吵架,同学们欺负,自己一犯病,就疼得打滚。

活着干嘛?不如死了算了。

这时,厕所的门突然开了。

牛旭东从人群的间隙中抬眼望去,正与来人四目相对。

那人的眼神很温和,温和中还带着礼貌的淡漠与疏离。

他率先把目光移开,往前走了一步。

牛旭东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对他的视而不见也不算失望。

走过一步后,那人又停住了脚步,对着嘈杂的人群道,“老师来了。”

其他人飞快地散开跑回教室。

牛旭东狼狈的整理自己的衣服,那人从他身边绕过去洗手。

“谢谢。”牛旭东穿好自己衣服,小声道。

没有回应。

幸好牛旭东早就适应了尴尬,也就不怕尴尬,自己开门回去上课。

“不客气。”

他听见里面传出的声音。

原来不是没有回应。

 

他自然认得那个人。

隔壁班班长,学习好,长的也好看,同班女生的情书大多数是送给他的,连名字都很好听,这种人是牛旭东的反义词。

但是牛旭东很感谢他,第一次出手管闲事的人。

谢谢你,谷蓝帝。

牛旭东在心里偷偷地说。

 

牛旭东知道谷蓝帝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但一直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但是从谷蓝帝再一次帮了他之后,牛旭东才切切实实知道这个人真的很温柔。

可惜每次遇到他都这么狼狈,上次在厕所是,现在被按在操场打也是。

牛旭东从操场的角落里爬起来,灰头土脸的,他不安地看着谷蓝帝,嗫喏道,“谢…谢谢你,谷蓝帝。”

终于敢说出来了。

谷蓝帝惊讶道,“你认识我?”

牛旭东点点头,“没人不认识你。”

谷蓝帝向他露出一个笑容,“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个人的友谊是从谷蓝帝手上拿的那本《巴黎圣母院》开始的。

牛旭东在他身后,一瘸一拐的,低头跟着。从谷蓝帝的指缝间看到了书名,惊喜道,“你也看这本书?”

“这本吗?”谷蓝帝把手中书递过来。

牛旭东刚伸出手,看到自己手上的灰与泥,又缩了回去。

“没关系的。”谷蓝帝温柔的笑了笑。

牛旭东在衣服上反复蹭了蹭手,才接过了书。

 

在牛旭东漆黑阴暗的世界里,谷蓝帝是唯一的光。

在被病魔折磨的时候,牛旭东每天祈祷,神来救救我吧。

他的神真的来了,就陪在他身边。


城南大爷

【苏福】洛希极限

8000字预警


这篇用来谈情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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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和苏的初恋打来电话是在八月份一个平淡无奇的傍晚。杨和苏碰巧不在——他去健身房从不带手机,福克斯正看着他的书。最大音量的蓝调音乐一遍一遍地响,十几秒后戛然而止。福克斯坐在沙发上面色如常,手指缓缓掀过一页书角。

然而两分钟后蓝调音乐又响起来了,以最大的音量,单一的和弦没有感情地重复。福克斯把目光从书里收回来,特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确认了这次依旧是杨和苏的电话。

于是他起身去寻找声音来源,除了有一点“让我来看看是谁这么锲而不舍”的想法之外,主要是想把那骇人的音量调到静音。

这次打电话的人更加耐心了,把通讯公司设定的时限利用到极致,...

8000字预警


这篇用来谈情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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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和苏的初恋打来电话是在八月份一个平淡无奇的傍晚。杨和苏碰巧不在——他去健身房从不带手机,福克斯正看着他的书。最大音量的蓝调音乐一遍一遍地响,十几秒后戛然而止。福克斯坐在沙发上面色如常,手指缓缓掀过一页书角。

然而两分钟后蓝调音乐又响起来了,以最大的音量,单一的和弦没有感情地重复。福克斯把目光从书里收回来,特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确认了这次依旧是杨和苏的电话。

于是他起身去寻找声音来源,除了有一点“让我来看看是谁这么锲而不舍”的想法之外,主要是想把那骇人的音量调到静音。

这次打电话的人更加耐心了,把通讯公司设定的时限利用到极致,大概在那一分钟里的最后几秒,福克斯的眼神在来电显示上成功聚焦——

显示来自“海外”,上面一串数字,数字1孤零零站在排头。

很明显是美国打来的。杨和苏在洛杉矶上的大学,有人跨越重洋打来电话不算稀奇。福克斯的手指本来已经停在音量键上,鬼使神差地,突然就移到屏幕上划了一下。

这下是自己作孽了,福克斯拿起手机的那一瞬间就悔不当初,心想我他妈干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花上这宝贵的几分钟say Hello,再东拼西凑地解释他去了哪里。

福克斯的担心属实多余,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的声音就翩翩然传来了。

“Hey,我要结婚了,就在下个月。”

福克斯挑起了眉。

电话那头又说了几句,福克斯安安静静地听完了。这时门开了,他一抬眼,和杨和苏的视线撞了个正正好。



福克斯那天看的书是《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杨和苏后来把一切归咎于卡佛那个厌世主义者上,这比甩锅前女友实在要高明许多,福克斯觉得满意之余自然也知道这种说法有多荒唐。他不甘示弱地反驳:“卡佛不是,他才不是厌世者;相反,你们这种成日斗志昂扬、将生活努力填满的人,才应该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对琐碎和平庸作为客观规律的存在必要性产生了掩耳盗铃般的逃避心理。”

他说着,立刻想起杨和苏没接受过马克思主义教育,于是颇为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

“你听得懂吧?”

杨和苏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意思很明显,你开心就好。

“F.Y.I.,”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为自己正名,“老子拿的是哲学的双学位。”



那个八月份的傍晚可谓噩梦一场,福克斯甚至还能记起空调房里冷飕飕而反复的逼仄空气,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他的困境。

那晚他躺在床上,杨和苏凑过来嗅他的肩颈,鼻息一张一弛地打在裸露的肌肤上。福克斯觉得瘙痒难耐,与之同时心里无端端感到一阵难以言状的痛楚。他把手扣到对方下颌上,使了点劲带上来。手里掌握的下颌线有棱有角,脸颊上却弹性柔软,带了点细碎的青茬,福克斯忍不住拿指腹摩挲了两下,继而才收了回来,说:“差不多行了。”

衣冠禽兽,杨和苏心里骂,自己揩油的时候可比谁都来劲。他支在枕头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着,心里不舒服啊。”

福克斯就是在这时感到胸腔里闷雷阵阵的,他斜眼瞟过去,望见杨和苏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杨和苏一张脸干干净净,眼尾一颗泪痣像是缀在画布上的黑耀石。他的目光紧紧攥着自己,然而眉是舒展的,像是在关心,实则特别坦然——甚至是在调笑。他笃定他没事,根本不知道因他自己可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太狗了,福克斯看得难过。可偏生又有点好看。

这时候他听到杨和苏的声音:“反正人家已经盛情邀请了,你跟我一块去吧。”

福克斯移开眼睛,望向天花板,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道:“行呗。”

杨和苏等这俩字儿等得早已昏昏沉沉,他如同被赦免一般地凑过来吻了他一下。

福克斯看着眼前那颗愈发鲜明的泪痣,感到自己心里那莫名的痛楚又深了几分。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洛希极限,两个天体之间的距离一旦突破洛希极限,那么一方必粉身碎骨,一切的苦心经营都毁于一旦。

唇上立刻有了温软的触感——你看,我们本该划道洛希极限。那是我的安全距离。

福克斯的手本能地抚上了杨和苏的下颌,而下一秒对方就离他而去了。

房间里灯灭了。福克斯空无一物的手还悬停在半空。你给的爱像飓风,他不无绝望地想,轰轰烈烈,来去匆匆。



夜里福克斯过了很久才入睡,他在脑子里反复回味杨和苏初恋说的话。那姑娘跟他感慨着回忆,说你那会儿多狠心啊,才跨两个州就要跟我分手。不过你这样的人,注定发光发热,可又从不忘本心,对身边的人也好。认识你我从来没后悔过。

福克斯不由得就想起他和自己。福克斯不是瞻前顾后的人,何况恋爱本来也就是摸瞎蹚水,谁也不知道是深是浅,是近是远。可杨和苏不是普遍规律,他公私分明,极度自律,胸怀大志,只能是个极端个例。

他初恋说他狠心说得可就太对了,他的狠心在每个方面都有迹可循。从八年前他作为毫无优势的中国学生在几十万佼佼者里脱颖而出,到因为异地就和相恋三年的初恋女友决绝分手,从上大学时为了学业音乐两头顾每天牺牲睡眠时间,到现在为了肌肉塑形只吃水煮青菜和鸡胸肉,杨和苏从小到大,样样都优秀,样样都风生水起,样样都能对自己下狠手。

这样的人注定不懂他的烦恼。因为杨和苏就是那个稳稳当当的天体,他的潮汐力至梦至幻却杀人于无形,极限一旦突破,他这颗惨戚戚的小天体瞬间就会灰飞烟灭,往后经年累月,宿命甚至依然忠于大天体,而大天体却永生永世都完好无损。



那天之后他们就时常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

福克斯大部分时候和人吵架,一不脸红急眼二不出口成脏,就那么平平淡淡地看着你,眼睛里甚至漾起一点笑意,仿佛清风带起一汪春水。可是话都很尖锐,先是一点点拿针扎你,接着真家伙才粉墨登场,开始正式千刀万剐了。

杨和苏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人都是靠嘴吃饭的,打起嘴炮来棋逢对手,可以吵上三天三夜。杨和苏诚恳地提议道:“老福,你不觉得我们可以找到比为这件事吵架更有意义的事做吗?”

福克斯一挑眉,很是积极配合:“没问题啊,你给我个解决方案就行,我很好说话的。”

他们甚至会为了晚上吃什么怼起来,杨和苏坚持己见要吃健康餐,福克斯说老子今儿就想吃火锅。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争执不下。

可他们两个都是俗人,各自没什么骨气,白天闹得鸡飞狗跳,晚上一个眼神就能纠缠起来,典型的床头打架床尾和。

打嘴炮没劲,打炮才爽。

色字头上一把刀,福克斯在湿漉漉的沉沦中默念。两个人上上下下,仿佛海浪上的浮标和溺水者,起伏跌宕,同进同退。福克斯在这种时候感到他们的命运被紧紧绑在一起了,你和我一起爆炸吧,和我一起共赴巫山,和我一起天崩地裂。

去他的色字头上一把刀。

去他的洛希极限。

杨和苏在他身后没轻没重地顶,见福克斯后背的汗液早已不分你我,便问爽吗,还跟我吵吗。

福克斯在支离破碎的气息中憋出一句——

爽你马。



有天吃早餐,福克斯顶着俩黑眼圈坐到餐桌前,整个一活死人现世。杨和苏看了他一眼,心里一惊,道:“别吧兄弟,知道你对厂牌爱得深沉,但这样没必要,真没必要。”

福克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目光呆滞地从盘子里移到杨和苏脸上,“啊”了一声。

杨和苏微微皱起眉,忍了忍,还是问出口了:

“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从那天起你就不对劲儿,有时候跟吃钢炮似的,有时候又跟个姑娘一样伤春悲秋。”他拿捏着福克斯的神色,字斟句酌地继续,“情绪不太稳定啊老福,这可不像你,你这是更年期提前了啊。”

福克斯已经清醒大半,他神情不自然地咬了一口面包,姿态端得倒是很无所谓,“她也没说什么——”

他停了几秒,最终还是把话续上了:

“对了,你们当时就因为异地分的手吗?”

杨和苏怔了一下,表情立刻复杂起来,合着你过去大半个月处处跟我不痛快是因为这个。福克斯顶不喜欢这种带点自以为是的心领神会,他能知道些什么。他轻轻蹙起眉,继续低头吃东西。

杨和苏像是在组织语言地思量片刻,解释道:“这事儿啊,其实挺简单的。异地确实是一方面,我在加州,她在科罗拉多,平时都太忙了,根本见不了几面。另一方面,我当时自己的生活都焦头烂额,我怎么去照顾人家啊?”

“唉,”杨和苏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不过我觉得错大都在我,很多决定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小时候就这样,”他自嘲一笑,“有点太自我了。兴许人家愿意吃这个苦呢?”

福克斯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他,见对方也正好望过来,眼睛里满满都是自己的倒影。他心里蓦然一热,局促地接过话茬: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还是别祸害人了。”

杨和苏眉宇舒展,笑得神清气爽:“所以我才来祸害你这只狐狸啊。现在可不一样了,我有能力顾好自己,也有能力顾好你啊。”



对于杨和苏说的福克斯全盘接受,因为杨和苏就是这样的人。他张扬,渐露锋芒,是一头伺机而动的年轻雄狮,也正因如此,他逞强,独挑大梁,把一切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可以说他自命不凡,也可以说他目中无人,甚至可以说他傻,然而你能看得到他烈烈燃烧的赤子之心。

他谈恋爱的时候,先考虑的是他能不能带来对方想要的幸福,尽到他应尽的义务,甚至保对方后生无忧。一切感官上的快乐、精神上的欢愉,都要为他的原则让道,都要让他的责任凌驾其上。

福克斯都能想象到十八岁那年身处异国的男孩有多决绝,他兴许也会感到无比心痛,也会在无助和孤独感里做笼中困兽,可这个稚嫩的男孩宁愿玉石俱焚,也不去贪恋那一晌之欢。

福克斯觉得无能为力,又觉得说不出来的黯然。他跨越年年岁岁,就这样对十八岁的杨和苏起了恻隐之心。

这体验于他也是全新的,他很难描述内心的动荡。然而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如果能有机会替小杨和苏分担一些,为此赴汤蹈火也都不算太坏。



九月份在大雨淋漓中如期而至,听说上个月底杨和苏开始筹备情歌,福克斯觉得新鲜。他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福克斯每日与杨和苏同进同出,辗转于家和工作室,愣是没听着一个字儿。

福克斯理所当然地怀疑,这歌怕是写给初恋的吧,不然他藏着掖着干什么。

杨和苏对这张专辑颇为上心,要不是福克斯死拉硬拽,差点没睡在录音棚里。那任工作予取予求的忘我样子让其他兄弟颇有微词——相形之下自己简直就是个吃闲饭的。

周日下午,杨和苏又要出门,福克斯眼疾手快地拦住他:“雨这么大,哪儿去呀苏哥。”

杨和苏在门厅站定,回答得言简意赅:“加班。”

写情歌去了。

福克斯是个大度的男人——你想缅怀你逝去的青春本人一点意见都没有。

但你他妈半小时前还和我搁这儿白日宣淫呢,现在就屁颠屁颠地去给初恋写歌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别啊,”福克斯冲着他皮笑肉不笑,“还没到年底呢,别这么上赶着冲业绩。人家都找我投诉了。苏哥给我们这种蝇营狗苟之辈留条活路呗。”

杨和苏不动声色地挣脱了他的手,虚怀若谷地表示:“福老师说什么呢,我哪儿能跟您比。福老师天资过人,风格清朗俊逸,自成一派,我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望您项背而已。”

“好说好说,谁让我现在不写情歌呢——恭喜杨老师又超越了我,我是输得心服口服。”

“……”

这话说得明白,杨和苏的表情也明朗起来。他浑身放松地倚靠在墙上,微微偏起脑袋,饶有兴致地看向福克斯。

只见福克斯乘胜追击:“哪天让我领教领教?”

“……”

杨和苏受不了他,略带嫌弃地妥协:

“瞧你那点儿出息老福,就这么沉不住气。”他舔了舔唇,“词和带子在我电脑里。随意。”



杨和苏这几天人在上海,福克斯一连守了好几天的空房,空虚寂寞冷的时候收到了杨和苏发来的一个地址。

显示是上海市某基督教堂。福克斯看着那一长串译名愣了几秒,才恍然大悟,这他妈是婚礼地址啊,我差点给忘了。

杨和苏紧接着发来一条语音:“你自己看时间买票吧,到时候我来接你。不过咱们家去机场的外环封了,你别走那边。”

福克斯回了个OK的手势。

福克斯不自觉地又回放了一遍这个8s的语音,觉得杨和苏这句话说得着实顺溜,尤其是“咱们家”那三个字,简直是行云流水,张口就来。

他是什么时候拥有这样一个“家”的?

他记得他们两年前刚在一起那会儿,还是很年轻的二十几岁,一起参加过一档节目。那时侯两个人都很有一股傲气,全世界谁都不服,专挑狠角儿下手,引来很多争议。有人在网上喷杨和苏,福克斯看不下去,心说这些屁都不懂的哈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我感觉在这儿指点江山了,于是磨拳擦掌火速下战场,凌晨两点双眼还蹭蹭发亮,遣词造句、押韵排比,怼人怼得干脆爽利,漂亮得能开出花来。

杨和苏微博上道完晚安,微信上又发来消息,说老福,兄弟心意领了,但没必要跟他们浪费时间,你赶紧睡吧。福克斯非常生气,说的话也很霸道总裁:“睡个屁。老子的人都敢随便碰了?”

大概就是在这之后有些东西开始慢慢变质,在一起本来是离经叛道的事,可一切又发生得那么顺理成章。

后来热恋期一过开始平平稳稳,该干的不该干的也全都干了,两人每天就差柴米油盐酱醋茶,有一天杨和苏语重心长地跟他说:“老福,你来成都跟我住吧。”

福克斯第一反应是不行:“为什么不是你来伊宁跟我住?”

福克斯以为这位小少爷的回答会是“因为兄弟一不小心在成都买了套房”一流的,没想到杨和苏认真给出的回答是:“因为我羊肉过敏,而你却爱吃火锅。”

福克斯一时无话可说。因为杨和苏确实羊肉过敏,福克斯见过他过敏之后的反应,吓得他再也不敢在杨和苏面前提这两个字。

杨和苏这时候又开口了,面色看上去竟然带了点飘离的惨白:“新疆连沙漠上的空气里都飘着烤羊肉串的味儿。”

楚楚可怜,言之凿凿,福克斯兵败如山倒,卷着铺盖过来了。

也许他早就落在洛希极限以内了。



两天后福克斯登上了去上海的飞机,他在起飞的轰鸣声中安然入睡,做了一场梦。

这次不再是飞行随笔了,梦里梦见杨和苏。他们两人之间隔了条滚滚长江,水流湍急,不时翻起朵朵白浪,杨和苏站在对岸喊:“老福,你过来啊。”

于是福克斯就走进水里了,一踏进去江水冷至心肺,直接就没过了他的腰际。操,他冷汗立刻下来了,想起自己根本不会游泳。

福克斯从梦中惊醒,脑子里一片空荡荡。飞机穿过大气层,窗外流云如丝如缕,空姐正好笑眯眯地端着餐盘过来。

福克斯缓了许久,在路上还跟杨和苏提起他最近睡眠不太好,经常做噩梦。杨和苏打着方向盘,脸不红心不跳地问:“你是不是太想我了?”

福克斯正儿八经地回:“不能吧,我每天看你八百回照片以解相思之苦,一条语音都能听上两个小时,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杨和苏笑了笑,随口就来了一句:“咱们不是正好去教堂吗,待会儿请个牧师给你驱驱邪好了。”

福克斯惊了,说不如我先给你驱驱邪好了。

杨和苏的脑袋往挡风玻璃前探了探,一边看着窗外,一边道:“入乡随俗懂不懂——喏,到了。”

福克斯往窗外一看,一座十八世纪风格的教堂建筑登时入眼,屋顶走向尖利,直上云霄,前面挂着一个饱经风霜的十字架。



福克斯前几天在录歌,又恰逢没休息好,其实精神很亏空。礼拜堂里人影憧憧,他感觉自己有点乏。

此时婚礼还没开始,杨和苏不见踪影,可能和故交叙旧去了,福克斯一个人坐在礼堂里的木椅上,眼皮一点点耷拉下来。

他确实小憩了一会儿,等他醒来的时候,杨和苏已经坐到他旁边了,四周一片肃穆的安静。他心里一惊,立刻向讲经台望去,上面站着一个面容慈祥、手持圣经的牧师。

“没事,”杨和苏握了一下他的手,轻声安抚道,“才刚要开始。”

福克斯点了点头,他回握了一下杨和苏,开始打量起这个教堂的内部。这是个氛围浓郁且年代久远的教堂,他看见高耸的壁画顶,精细的纹饰雕刻着形态各异的人,他又看见一扇扇五彩的琉璃窗,光线不足以照亮整个礼拜堂。眼神最后落在了讲经台上方硕大的十字架上,福克斯后知后觉地想,这是场婚礼啊,是两个人要决定共度余生的地方。

福克斯有些恍惚,他不知为何想起了他前段时间看的那本书,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那个妇人说,多年前,我是说很久很久以前,星期天人们会来这儿演奏乐器,大伙坐在这里听音乐。我以为我们很老了以后也会那样,有尊严和一个住处,人们会上我们的门。”



婚礼开始了。

福克斯还残余着睡意,对发生的一切都兴致缺缺。期间难得来了点兴趣,是新娘父亲带着新娘出来的时候。他随众人一同向沉重古旧的木门投去目光,看见新娘一席圣白礼裙,浅妆粉黛,明艳不可方物。

福克斯有些吃惊地看向杨和苏,眼神里渐渐流露出隐隐的激赏。然而杨和苏没接茬,他也就偃旗息鼓,继续困倦下去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到了台上,福克斯坐在昏暗教堂里乌泱泱的人群中间,感到自己几乎是隐形的。他的脑子全然放空,思绪天马行空荡在别处,背景音乐和牧师的词在他耳畔都忽远忽近。

然而突然间他听到牧师问新郎:

“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这段话在穹顶尖耸的教堂里久久激荡,发出直抵人心的诘问,声音仿佛从天上来,像是在逼一直以来作壁上观的他显形。福克斯竟然悚然清醒了,他蓦地心里一紧,仿佛千斤压顶。



他参加过几次婚礼,未曾有一刻觉得这样窒息。

在神的注视下,在他饱受苦难的刑具旁,在延绵福泽的讲台边,在鲜花与圣经之间,没有酒池肉林,也没有聒噪旁白,里面的人安静坐着,外面的人想来就来,这一时刻被赋予了怎样的意义。

“……你是否愿意嫁给面前的这位男士,作为他的合法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下一秒他听到新娘带着点哭腔的笃定回答:

“我愿意。”

福克斯下意识地就向杨和苏望去,不知道亲眼见证曾经相恋的人如今和他人立下海誓山盟是怎样的经历,那应当是三言两语诉诸不清的。然而杨和苏只是很平静地望着新人,琉璃窗透进的天光为他的侧颜蒙尘了一圈浅淡柔和的光晕,福克斯看不出他是否在心中感慨万千。

他会怅然若失吗?他会替她感到高兴吗?还是会怀有歉意,或者深表感激?每一段经历或明或暗总能让人成长,他是在栽倒后又爬起来,如此反复无数次后,终于摔打成现在的他的吗?那自己又是何其幸运,因为天时地利人和,现在的他就坐在自己身边。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钻戒的粼粼浮光似乎预示着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他想起一周前成都下着磅砣大雨,他打开杨和苏的电脑,点进他的歌词本。屏幕冷光一一洒在他脸上,看得他眼睛酸胀。

杨和苏在歌里写道:

“儿时我不懂爱刚愎自用

四处伤人后来你让我参透

相爱是人生百味一起尝遍

是你同我在天地间走一趟

是你对月当歌我把酒言欢

是我要搅动这乱世你绝不独善其身”

他又写:

“我愿意付出一切只为讨你欢心开怀

即使是肝脑涂地我也觉得是笔好买卖”

福克斯不知道自己一开始瞎几把意淫个什么劲,他后悔死了,杨和苏写情歌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福克斯曾想要自己安然无恙,然后他看到了杨和苏写的词,他是如此真诚、甘于自毁、荡荡巍巍,以至于他也勇敢起来。



福克斯突如其来地想吻他,他忍了许久,或者说这其实是一个韬光养晦了好几天的吻,此时又忍了许久,忍过新郎新娘重复誓词相互拥吻,忍过杨和苏给新人送去祝福还聊了几句近况,忍过几位牧师和小孩途径他们穿梭整个教堂,忍过路人认出他们俩要来几张签名照,忍过杨和苏把他介绍给老朋友以及他们意味深长的审视,最后终于忍不住地爆发了,他把人一拽,嗓音有些嘶哑:

“你跟我去趟厕所。”

杨和苏正处在和中学同学打得火热的空档期,觉得很是莫名其妙,道:“你去吧,我不上。”

“不,你要上。”福克斯盯着他,又凑到杨和苏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福克斯素来内敛稳重,一般轻易不撩拨,撩拨起来简直不是人。杨和苏竟然就在大庭广众下变得面红耳赤起来,他难得有些腼腆地说:“那速战速决。”

福克斯体内积蓄的能量马上就要喷涌而出,心想,你最好记住你的话。

两分钟后,隔间里一阵窸窣作响。福克斯轻轻润着杨和苏的唇,以舌尖为笔锋,有起有伏地描摹着对方的舌同口腔,感到杨和苏突然掐紧了自己。接着他被压在了墙板上,“砰”的一声,后背传来一阵钝痛,与四肢百骸里的酥痒冲撞成一股天地之气。福克斯在汗淋淋、湿漉漉、带着痛的爱意里,感到一切都渐渐明晰起来。



一个月前他惧怕折损,半个月前他为那个十八岁的男孩心悸,现在他什么也不怕了,也别无所求。

你我之间划一道线,那是我与你相安无事的极限距离。

其实这道极限早已经被突破,而我如今融成一团流体,倾向于自爆。



他们在凌乱无序的喘息里各自为营,一寸一寸地向对方的身体扩张领地。杨和苏开始反客为主,渐渐占据上风,福克斯的下一口气差点无以为继。

但那又如何呢?

在神的注视下,在苦难与福泽交织的地方——



就让他窒息而亡、粉身碎骨吧。

——倘若这就是归途,那他乐意之至。





-完-





此文最不OOC的地方

1、杨老师是个狠人且真正做到了文体两开花这一点

2、福老师为了护犊子能与全世界为敌


写rapper谈恋爱的最大阻碍就是你没本事还原他们的工作状态以及工作内容(可能就我自己没本事而已 落泪.jpg


他俩让我意难平

想把最好的世界都给他们


感谢你阅读到这里🙏



昡曜xuanyao

【不良高校中秋篇】宥灰机

陈宥维是该回家过中秋的,可是丁飞俊黏他黏的紧,陈宥维自然享受小男友的喜欢,回家时间一拖再拖,最后拖到八月十四,再买不到更晚的飞机票,连夜走的。

丁飞俊一直把他送到机场,两个人在机场亲亲抱抱依依不舍,丁飞俊的小狗眼里泪珠转来转去,让陈宥维误以为自己不是走两天,而是一去不回了。

陈宥维哄了半天,飞机差点赶不上,才登了机。

他起飞前给丁飞俊发了一大段甜言蜜语,还没来得及收到回复,就开了飞行模式。

三个多小时的行程不算短,陈宥维在飞机上很不踏实地眯了一觉,梦里隐隐约约的都是自己的小男友,落地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陈宥维急忙开了手机,却发现丁飞俊没有回复。

应该是太累,睡了吧。

陈宥维安慰自己。

给丁飞俊发过去一条中秋...

陈宥维是该回家过中秋的,可是丁飞俊黏他黏的紧,陈宥维自然享受小男友的喜欢,回家时间一拖再拖,最后拖到八月十四,再买不到更晚的飞机票,连夜走的。

丁飞俊一直把他送到机场,两个人在机场亲亲抱抱依依不舍,丁飞俊的小狗眼里泪珠转来转去,让陈宥维误以为自己不是走两天,而是一去不回了。

陈宥维哄了半天,飞机差点赶不上,才登了机。

他起飞前给丁飞俊发了一大段甜言蜜语,还没来得及收到回复,就开了飞行模式。

三个多小时的行程不算短,陈宥维在飞机上很不踏实地眯了一觉,梦里隐隐约约的都是自己的小男友,落地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陈宥维急忙开了手机,却发现丁飞俊没有回复。

应该是太累,睡了吧。

陈宥维安慰自己。

给丁飞俊发过去一条中秋快乐后,陈宥维刷起了朋友圈,意外的发现丁飞俊更新了朋友圈。

是一首很苦的情歌,更新时间是凌晨。

陈宥维点进去,底下一串喜点赞评论,有关心的安慰的,甚至有的言语在陈宥维的眼里带着隐隐的暧昧。

陈宥维之前听过丁飞俊看起来单纯傻白甜实际是个钓系甜心的传闻。

说起来也是,丁飞俊的年纪比他还要大一岁,偏偏见到谁都喜欢喊哥,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实在很难让男人不心生好感,愿意让着他宠着他。光陈宥维从别人口中隐隐听过的就不少于两个巴掌。

连陈宥维自己,也是被他这种甜度满满的样子勾到不行,几经波折才算把他追到手。

陈宥维心中酸的不行,评论了“中秋快乐”附赠了两个大笑表情。

他平时不太会用这个大笑的表情,在他眼里,如今的大笑和当初的微笑没什么区别。

代表了他很生气。

过了18分钟,他收到了丁飞俊的回复“啦啦啦啦宥维哥中秋節快樂[酷][doge]”

很好,微信不回复我,倒在这里玩得很开心。


丁飞俊嘟着嘴回复完陈宥维,知道他一定安全下飞机了,强忍着不去碰微信,打了会游戏,沉沉睡去。

丁飞俊的家人都在香港,他又没有回去,白天在家中躺了一天,晚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机放着热闹的中秋联欢晚会,看着窗外圆圆的月亮,发狠地咬了一口月饼。

陈宥维,大骗子,一条微信也不发给他!不知道他需要哄哄吗!

虽然有很多人想要哄他,但他只想要陈宥维。

我决定不喜欢你了!

但是又舍不得不喜欢。

丁飞俊把对陈宥维的生气与委屈发泄到月饼上,吃一口骂一句“陈宥维,大坏蛋!”

“我在的时候叫我宥维哥,现在又要骂陈宥维了。”门突然开了,一个含着笑的声音传了过来,陈宥维风尘仆仆地,带着中秋节夜晚的寒意,出现在丁飞俊家门口。

丁飞俊一口月饼噎在嗓子里,咳的惊天动地。

陈宥维急忙过来给他喂了水,又是拍后背,才让那块月饼顺利咽进去。

丁飞俊被折腾的满脸红彤彤,眼睛水汪汪,还带着一丝委屈瞪着他,“你怎么突然回来啦,不是要陪家人过中秋吗?”

陈宥维晃晃手中的户口本,单膝跪地问道,“丁飞俊,你愿意做我的家人,陪我过今后的每一个中秋吗?”


摘纪录

其实真正的送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就是在一个和平时一样的清晨,有的人留在昨天了。
——《克斯维尔的明天》

其实真正的送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就是在一个和平时一样的清晨,有的人留在昨天了。
——《克斯维尔的明天》

魂与

“太太快更新吧真的很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


——宝贝,我比你更想知道。

“太太快更新吧真的很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





——宝贝,我比你更想知道。

文三一从

【春酿夏饮/12:26】陀飞轮

*陈涛X陈宥维/炮友转正

*春酿夏饮12:26/7.7联文/cuv生日快乐

*ooc瞩目/勿上升/随便看看就好


陈宥维是个模特,也是这圈子里出了名的情场高手,温柔多情的时候能让你觉得你俩全世界第一好,疏离有礼的时候又能让你觉得以往暧昧全是你自作多情,身为工体西路最靓的仔,石榴裤下碎了不知多少有情人的心肠。


王奕总调侃他,这辈子欠下的情债那么多,“不怕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完啊。”


陈宥维对此倒是无甚所谓——


“这辈子还没过完呢。”


他笑着把烟拧在烟缸里,挑挑眉头不以为意,...

*陈涛X陈宥维/炮友转正

*春酿夏饮12:26/7.7联文/cuv生日快乐

*ooc瞩目/勿上升/随便看看就好

 

 

 

陈宥维是个模特,也是这圈子里出了名的情场高手,温柔多情的时候能让你觉得你俩全世界第一好,疏离有礼的时候又能让你觉得以往暧昧全是你自作多情,身为工体西路最靓的仔,石榴裤下碎了不知多少有情人的心肠。

 

王奕总调侃他,这辈子欠下的情债那么多,“不怕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完啊。”

 

陈宥维对此倒是无甚所谓——

 

“这辈子还没过完呢。”

 

他笑着把烟拧在烟缸里,挑挑眉头不以为意,作为午夜场的常客,姿态老练地起身走向舞池,水晶球灯在他脸上投下绚烂光影,四面八方暧昧视线或隐晦或直白,但敢直接撞进他身前的倒还是稀有事。

情场老手听着纯情少女红着脸细声讲,笑容温柔以掩盖心不在焉。对方显然是头次出入成年人的晚间娱乐世界,找的借口都是高中生才会玩的真心话大冒险。

 

他侧头去看旁边卡座,面孔皆是陌生又青涩,高考结束的当夜,小孩子总是格外的多。

 

“不好意思,我对高中生没什么兴趣。”

女孩坚持中又有几分委屈,鼓起勇气讲,“认识一下都不行吗?”

陈宥维觉得挺好笑,眼睛微弯摸摸人头顶委婉拒绝,看着对方红着脸走回同伴位置,少年男女坐在一起笑闹,带着点寒窗多年一朝解放的狂欢意味,黑色台面上已然倒了六七瓶野格。

他视线与独自落座末尾的那个交汇了一秒,男孩眉眼精致又带点独有的骄矜,仿若是万花缭乱中突然撞进了一幅棱角分明的素描画,难免要有那么一秒惊艳。陈宥维如此想着,future bass点燃舞池。舞伴换了好几人,虽还记得那双眼,倒也还不至于到念念不忘的程度。

 

 

这相遇很快被人抛之脑后,只有一面之缘,一见钟情也只能被写作萍水相逢。游戏人生的人照例过着游戏的人生,若说日子有什么不一样,也只能讲说今年的京城热的格外早。

他们相遇的那一秒,本该是一朵水花,引不得浪潮。只可惜这世间规则千万条,其一便是一物要有一物降。哪怕是学会了轻功水上漂,常在河边走,也总有要湿鞋的那一天,老天爷叫他们第二次相遇,这回便令人生出了些命中注定的浪漫错觉——

 

头伏明还甚远,那日却热得出奇,搅得人心也浮躁。陈宥维站在酒吧门口吹夜风,看着那个身影渐近,仿佛披星戴月涉水而来,彼时就还没琢磨出这相遇背后苍天开眼为民除害的意味。高中生穿着白衬衫小脚裤,带着Airpods走过他身旁。风里裹来一阵雨水的味道,柏油路发烧,带着白日里残存的暑气往人心里卷。

 

那一刻气氛似乎刚刚好,便叫他鬼使神差开口搭讪——

然后一脑袋栽进了名叫陈涛的甜蜜陷阱里。

 

 

陷阱之所以称为陷阱,就是因为一开始你看不出来那是个陷阱。

 

少年人再老成持重也还是难掩青涩,一副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推杯换盏的一分钟内要紧张的推上四五次。陈宥维心里暗自发笑,第一次觉得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可爱,但尚且不知此次游戏注定不同寻常。

酒杯摇晃,冰块撞击到杯壁上,情场老手廉价情话明明信手拈来,攒了一箩筐,今夜却一句也说不出,他们没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但确实聊了些音乐、人生和梦想。

陈涛给他买了两杯酒,喜欢的心思已过于直白又分明,陈宥维自然顺水推舟,将片叶不沾身奉为人生信条,却将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带回了家,这事实本身就已够说明问题,可当事人彼时偏偏身陷局中,还要自以为是旁观者清。

 

第二日便自然而然的在对方的微信好友列表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陈宥维不是那种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再准确点儿来说,他对爱情这东西本身就不太感冒,在他看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无外乎是需要与被需要,硬要套上个冠冕堂皇的浪漫头衔才有了爱情这码事。

他早已过了天真的年纪,小孩子才讲爱,而陈涛就是个小孩子(他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如此陈诉事实)。因此尽管他嘴上不说,陈宥维也能从每日那些无甚营养的微信消息里很轻易地读出爱意,他本来就是善于察言观色的性子,又是控制人心的一把好手,偏偏这回连对方汇报早安午安晚安都要拍摄间隙里一一回复——

「带那块绿色的。」

「少吃点泡面。」

「陈涛你自己看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到哪儿了?」

 

王奕坐他旁边,侧着身子看他聊天界面,摸了摸下巴心思此次或许真是要浪子回头金不换。

桌子上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白汽,他碰了碰陈宥维胳膊,“这是捡了个儿子啊?”对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矢口否认,“就跟小孩子玩玩。”

身为多年老友,一时也说不清他到底是死鸭子嘴硬还是自己也拎不清,打量了人几秒钟,直到被恼羞成怒地丢了一片白菜叶在脑袋上才耸耸肩膀移开视线——

 

“你别把自己玩进去就行。”

 

 

情场高手彼时尚以为自己掌控全局,自然对此等危言耸听不以为意。

 

新鲜劲儿没过的时候,他倒是挺享受这种恋爱的感觉。他和陈涛性格上真的蛮合,对方是那种粘人但不过分、通透又不会硬要讲透的类型,尽管从没为这段匆忙展开的关系作出明确的定义,但他们确实在一段时间里同所有热恋期的情侣一样,手机相册里上下滑动全是对方的照片,皮夹里也要夹着合影拍立得。一起看过午夜场的电影,分享过一桶爆米花,也在一场情事过后共食过一桶方便面。

 

一起吃掉的方便面数量要以十位数计。概因约会过程十次里有九次都要以登堂入室作结局。

 

陈宥维穿着睡衣懒洋洋地坐在地上靠着沙发,指间夹了一支万宝路。陈涛在厨房等水开。

这个角度看过去准大学生一副眉眼叫暖光灯熏得焦黄,往泡面杯里倒热水的动作也叫人解读出点难言的温柔与温情,陈宥维吸了一口烟,看着陈涛以相当滑稽的姿势举着两个泡面杯光脚登登登地跑过来,安全着陆以后又丝丝哈哈地去摸耳垂。他挺自然的抓过人滚烫的指尖亲了一口,肌肤相触的瞬间里心跳一时漏掉一拍。陈宥维没当回事儿。脸红只归因于由荷尔蒙主导的一时心动,他自以为区分的清楚crush和love的区别,因此尚可毫无负担地调情讲对方可堪评选上海滩一见就想嫁给他的三好男人。而陈涛显然还是很容易将事情当真的年纪,耳尖通红着哼哼唧唧,有点不自在地转开视线,拿手里叉子去戳发软的面饼——

 

“你也会想嫁给我吗?”

 

他声音很小,因此陈宥维尚可以假装没听到。

 

没有答案的问号重重地砸到那易碎的平衡之上。接下去他们心照不宣地在沉默中吃完这顿夜宵,只有窗外闷闷的滚雷声和雨水在制造声响。

陈涛有点小情绪,睡衣都穿好硬说自己要回家了,陈宥维没有拦,心里不知是失落还是无谓多一点,这时才有了点事情发展将要脱轨的失控感。送人出门之后房间里一下少掉一半活气,情场高手在难捱的寂静里浑浑噩噩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惊觉不知何时已和对方进入了同居状态,曾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里现在到处都是陈涛的印记,鞋柜里有陈涛的专属拖鞋,卫生间里有并排的牙具毛巾,甚至还有一瓶准大学生常用的须后水。

初遇时那种雨水的味道,像一种慢性病毒,无声无息地侵入他生活里。陈宥维这时候开始有点恐慌。他会谈情说爱,可不知道怎么爱人。所幸还剩下一招断尾求生容他及时止损。

早先定好的行程叫他一张机票飞往了大陆另端的时装大秀,也为他提供合理借口将陈涛的消息设置成免打扰,顺手装起了鸵鸟。塞纳河畔的风拂过他额发,埃菲尔铁塔上灯火通明,主人公该期待着一场新的浪漫邂逅,脑海中却浮现出该告别的情人——

 

结局是生没求来,损也没止成。

连轴转的T台酒会叫人疲惫不堪,六朝金粉倒确实能令他短暂忘记陈涛的脸,可在所有破碎的空隙里,所有喧闹中片刻的安宁里,陈宥维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在全球最浪漫的都市里盯着微信界面苦大仇深。

馒头头像右上角那个红色的未读消息提醒,于他来说简直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只是点开一个对话框这样简单的动作却仿佛生死大事系于其上。到第五日的时候王奕终于看不下去,一把夺过他手机,点开了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我给你念念啊。人孩子说——青年路新开的那家烤肉店很好吃。在拍摄吗?我成绩出来了!!!你生气啦?那天我是开玩笑的。喂pw在吗。我发烧了。今天没事了。有空联系。你说说你干的是人事儿吗?”

陈宥维表情复杂,仔细研究一下还能读出那么一丁点儿的负罪感,王奕打了个哆嗦,心说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赶紧把手机扔给他。

 

胆小鬼接过来,把那几条消息颠来倒去地看。

 

小孩子能爱得很勇敢,可再若无其事也不是不会痛。他本来预备着一如往常地面对诘问和质询,可陈涛连问也不问。他打字又删除,最后还是心软,很失败地举白旗投降认输。

「我这两天在国外。」

陈涛的消息一秒过来。陈宥维调出世界时钟,算算电子讯号的另一头应已是凌晨。

「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我去接你。」

「不用了。」

对方没再发,陈宥维就也没再讲,因为深知陈涛不是会任人摆布的性格。他烦躁地耙了一把头发,回京的飞机晚点了三个多小时,落地时已近鸡鸣,走出海关明已步履漂浮两眼朦胧,却还是一眼在困顿的人群中找到陈涛。惊讶倒是没多少,更多的是意料之中,小孩子要是肯乖乖听话就不会是小孩了。

 

不听话的准大学生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倚着金属栏杆,手里握着一杯星巴克。他脸色不太好看,颊边还有两颗新冒出的痘痘。陈宥维走过去,陈涛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箱子,又把手里的咖啡递过去,“美式。加冰。”

对面的人接过来,这时候也没心思思考什么加冰不加冰的事儿,将人上下打量一遍,眉头下意识往里聚,“我让你早点睡觉你是不是又熬夜。”

“要你管。”

陈宥维一噎。气氛于是又沉凝下来。他们沉默地走到车上。破晓时分的北京城是灰蒙蒙的蓝。陈涛把车停在他家小区楼下,从兜里摸出来一盒烟,敲出来一支夹在指间。这月以来所有温情柔软的内里又被藏回那冷淡骄傲的外壳之下。

 

“我姐姐说想见见你。”

 

陈宥维想问他什么时候还学会抽烟了,又觉察自己既无立场也无资格。情场高手此时面对摇摇欲坠的窗户纸也再难装出游刃有余,底气不足挤出一句,“见我干嘛。”

 

打火机跃出橙红色一簇火苗,照亮对方漆黑眼瞳。陈涛姿态熟稔,吐出一口烟圈来,眉眼锋利,也看不出半分软糯样子。

 

小孩子转过头问。这回不懂事地不依不饶——

“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陈宥维答不上来。最后讲说是Friends with benefits,但又深知对方等待的答案不是这个。

 

“我该感谢这回你没找借口说对高中生不感兴趣吗?”一支烟燃尽时,陈涛点点头,下车,替人把箱子从后备箱拿下来。他从开始就知道这情网是人有意织就,偏还执意要跌进这网中来。

无数前人已然碰壁无数次,他倒是一腔热血,以为自己会special到有所不同,误把情爱当作是了爱情。

 

陈涛把车门关上,看着后视镜里的陈宥维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如若记忆也能被如此轻易的抛之脑后那该很好,可惜世事总不如人意,喜欢上一个人有时很简单,但告别总很难——陈涛握紧方向盘,车子右转弯,叫那个小小的黑点彻底脱离视线——很难,但他会从今天开始努力尝试。他做不了那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也没那么多傻气和勇气可供消磨。

 

 

夏天的雷雨过得很快,所有印记消散得也快。

 

那日之后他们再无联系,陈涛走得干净彻底,毫无留恋,而陈宥维又重新过上了不必应付难缠小孩的自由生活。

 

生日派对散场时已逾凌晨,喧闹散尽时只剩下满满当当的空虚,他得到了很多祝福,与很多人碰杯拥抱、自拍留念,结束时翻看相册,看着那些照片中一成不变的笑脸,却又感觉好像什么也没留下,索然无味。

 

从派对出来时天上又下起雨来,陈宥维没有伞,此时只好冒雨回去,所幸步行路途不算太远,他带着一身潮湿水汽打开家门,屋里一片漆黑,有那么一秒,寂静和空虚令人窒息。

 

没有人在落地灯旁的沙发上等他回来。

没有夸张的游戏音效,没有泡面的味道,自然也没有陈涛。

 

陈宥维打开鞋柜门,角落里还有那双没扔掉的拖鞋,他一直假装是没时间,其实只是不舍得。所有的心动、恐慌与逃避实际都是源于陌生而澎湃的爱意,这认知于这一刻奔涌着向他涌来——

窗外的雨声已渐歇,而一段朦胧的心事才露端倪。

朝阳初升,却早把过往暧昧蒸发殆尽。

 

 

模特圈里出了名的情场高手近来在闹失恋。合作多年的摄影师都讲说他适合转行去拍苦情戏。白天神思不属,晚上辗转难眠,此番标准病症暂且不提,单论盯着手机发呆的时长就要远超健康人士。王奕闭着眼睛给他摸了摸脉——

“你这除了失恋综合症之外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陈宥维心不在焉地听着,分了一半心神在看窗外蹦跳的麻雀。放在桌面上手机响了一声,他扭头去看,动作快到差点闪到脖子,点开以后发现不过是条无聊广告,又努力若无其事地按掉屏幕。

 

自那天以后,馒头头像就成了他的微信置顶,消息轰炸的人也掉了个个儿,只可惜准大学生倒是当断则断心意坚决的很,一个表情都没有再发来。

陈宥维纵横情场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尝到自作多情的滋味。以往迎难而上的勇士们也不算少,偏偏这个一退千里的最牵他心肠。

 

再有交集是听闻对方成了午夜场的常客,陈宥维有段时间没出入工体西路,听王奕讲得绘声绘色,面上不动声色,心情却活像是生吞了一斤柠檬。胆小鬼终于鼓起勇气去做一番迟到表白。五彩灯光下,陈涛端着酒杯坐在吧台,姿态自如,游刃有余。这回局促的人反而变成陈宥维。他拉开高脚凳滑入座位,“等人啊?”

陈涛看了他一眼,没言语,只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临到紧要关头胆小鬼又打起了退堂鼓,将一番言辞在嘴巴里转了一圈,最后挤出来一句那祝你快乐幸福福如东海。对方微微低着头看着酒杯,提起一边嘴角摇摇头笑了一下。“别人都劝我喜欢他没结果。我本来要放弃了,可又想着万一呢......”陈宥维愣住一秒,手心开始汗湿,心跳声要超越爆裂的鼓点。“万一这回是真的,万一我以后再遇不到他这样的人。”

陈涛侧过脸来看他,漆黑的眼瞳吞噬光,也拉扯他灵魂。“就在那里。”小孩子指了一下一边的卡座,“我第一次看到他。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不至于到you had me at hello的程度,但大概也是我第一次一眼便喜欢上一个人。”

 

“可他说成年人不讲爱,骗我说爱我的时候也只是因为需要我,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自己是先爱上他,才需要他。你说我该怎么办?”

 

“也许他才是恋爱关系里的未成年。”陈宥维一直以为爱是需要与被需要,至此才终于明白颠倒了前后关系。他鼻腔酸涩,强忍住喉咙间那丝莫名的哽咽——“在你之前我没爱过别的人。”

 

而对座的甜蜜陷阱姿态优雅地推了下眼镜架,轻咳了一声蛮矜持地提议——

 

“好巧。那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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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健真的很难而且很失败。


野球兔

渡河 二

*黑道au

*捡回来的小狼崽博x年上美貌大佬战


2.


  王一博念大学时肖战彻底的闲下来了。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得闲有空更多地往老宅里跑,从天南地北地飞回D城,天天跟在王一博后面念他。秦妈说从没在一年里见大少爷这么多次,王一博嘴上不说,却觉得这是肖战有意要补偿他什么,因为之前的过于冷落。


  他笑话肖战是僧人,满嘴经经道道,话多且密。偶尔让秦妈听见了还让他少说两句,免得惹恼了肖大少爷。但肖战不生气,只消用狭长柔软的眼尾那么一挑,就能让王一博闭嘴安静。


  彼时他正是二十岁,年轻得意的岁数,身边也不乏追求者众,但王一博不耐心应付他们。尤其肖战爱问他这些事,琐碎地...

*黑道au

*捡回来的小狼崽博x年上美貌大佬战


2.


  王一博念大学时肖战彻底的闲下来了。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得闲有空更多地往老宅里跑,从天南地北地飞回D城,天天跟在王一博后面念他。秦妈说从没在一年里见大少爷这么多次,王一博嘴上不说,却觉得这是肖战有意要补偿他什么,因为之前的过于冷落。


  他笑话肖战是僧人,满嘴经经道道,话多且密。偶尔让秦妈听见了还让他少说两句,免得惹恼了肖大少爷。但肖战不生气,只消用狭长柔软的眼尾那么一挑,就能让王一博闭嘴安静。


  彼时他正是二十岁,年轻得意的岁数,身边也不乏追求者众,但王一博不耐心应付他们。尤其肖战爱问他这些事,琐碎地穿插在餐桌上、书房里。每每王一博听到都觉得烦,觉得他没事找事,用话顶回去。


  “真的没谈过?”此时肖战又在问了,“一个都没有?”


  “都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啊。”王一博咬了一口避风塘炒蟹,酥酥脆脆的发出响声,他喜欢那些炒的金黄发亮的蒜粒,倒不是为了吃蟹。


  肖战不信,自己舀了点酸菜鱼的汤汁拌饭:“怎么会?我们一博这么帅,又会打架又会拿枪,念书也念得很好,怎么会没有女孩子喜欢?”


  打架拿枪倒不是肖战教给他的,虽然也有防身的用处,但最早开始王一博是跟着舅舅住的。他生下来时便不知父母样貌体量,被舅舅带在身边养大。他舅舅和肖战算是同行,打小开始教他一些防身术,后来大了就教他拿枪握刀等等此类,对他一贯是铁面无私,仿佛是很有目的性的教他一些东西。硬要说什么亲情温暖谈不上,但也的的确确相处了这么久。


  他发着呆呢,肖战追问道:“想谁呢?刚刚还说没有女孩子,这不是就暴露了?”


  王一博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他再三说了没有没有没有,肖战就是不可信。于是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道:“没有女孩子,倒是有男孩子,想知道吗?”


  他阴阳怪气,又带着一点破罐破摔的烦躁:“满意了吗?非得刨根问底挖出点什么东西来,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肖战耸耸肩,夹了鱼肚子最肥嫩的那块,带着鱼油一起给他送过去到碗里,压在晶莹白亮的米饭上,哄小孩似的道:“你就吃吧吃吧,不知道谁亏待了你,一天天的那么大火气。明天让蔡师傅给你炒两盘苦瓜,再炖个苦瓜汤喝喝。”


  他们三天两头吵架,不如说是王一博三天两头闹脾气。秦妈出去在院子里晾衣服,今天天气是难得的晴好日照,只剩刘管家立在门口不出声,眼观鼻鼻观心地垂手在那里,听见了也当没听见。


  肖战总是很少生气的,王一博听过有人夸他温润如玉公子翩翩,脸上不说,但心里不屑。他心想你们哪里知道肖战私底下抠搜龟毛,爱吃辣椒还喜欢给别人做脸面,故意不说,就坐在桌子边上不吃;平时回来了也不说换家居服,也不肯动,就窝在沙发里往嘴里塞水果甜食吃;不爱运动,说是平时做事的时候动得够多。


  哦,还有一点,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王一博倒因此而产生小小的隐秘的喜悦,毕竟他知道一些别人都不知道的肖战的另一面,哪怕是不够阳光的那一面呢。尽管这些“别人”大多是通过他才认识肖战的,他想起来也觉得窃喜。


  比如他的大学同学。肖战这人除了上述问题,还有一点就是喜欢不着痕迹的显摆。举个例子来说就是开着豪车停在宿舍楼下叫他下来。放在平时也就算了,偏偏是期末,大批大批的学生归心似箭大包小包地从楼上下来,这谁能看不见?


  撇开那车不说,光是肖战一身休闲装出来,身长玉立在车前,就足够别人谈资了。他私下里穿衣服很日系,清清淡淡的,配着那张脸蛋那副身段,勾人得要命。他们大学里男寝和女寝虽然分开,但是在同一片区里面对面伫立着。因而女生的尖叫和男生兴奋的谈论立刻交织奏响,王一博被吵得脑子疼,黑着脸拎着行李下来。


  “我没说要你来接我啊?”他讨厌别人不按安排行事,银色的行李箱咣当一声甩在地上,“都说了我自己能拿回去,干嘛非要来啊?......细胳膊细腿的,能提什么啊?”


  肖战穿着白底的T恤衫,短袖上印着大大的Q版水果拼盘,外面套一件浅蓝的宽大衬衫。牛仔裤再配一双白色板鞋,简单清爽又好看。耳朵上夹了个小小的银质星星,再没有更多饰品,看着比王一博这个一身黑的更像大学生了。


  王一博不高兴,他也不恼,笑眯眯地伸手:“谁说我要帮你拎东西,使唤哥哥好意思吗你。来抱抱,之前期末考试我都没有怎么见到你,亏得我天天回家呢。”


  他不想上去抱肖战的,一点都不想的,但所有人都看着,羡慕他有这么好看的哥哥。王一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去抱住了。肖战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这样言听计从,整个人在他怀里愣了愣才反手回抱过去。


  “太瘦了。”他这时已经出落得同肖战差不多高,甚至因为体型优势更显得高大一些,便埋在哥哥的耳边轻轻地数落他,“太瘦了,要不然招一个川菜师傅进来,也把你喂胖一点。”


  夏天的风催出温柔黏腻的汗,热浪对富裕者贫困者一视同仁,对王一博与肖战也一视同仁。他搂着哥哥的肩,又转而去搂他的腰,总觉得落在哪里都赤裸裸地,夏天衣衫透薄,怎么都像是在触碰皮肤。


  那以后肖战就在王一博的学校里出了名。毕竟王一博一向是谈吐不俗,举止稳重,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东西都不便宜,何况还爱玩点昂贵的兴趣爱好。但此人过于冷情,相比之下只见过一面的肖战却看得出一些温柔好脾气的端倪。过完暑假回来,王一博就收到了无数名为交友实为搭桥的邀请。


  他自然而然地把这一切都怪到肖战头上,觉得是他招蜂引蝶,搅得他大学生活不得安宁。


  但后来肖战安分了,一动不动的不再闹腾,他又觉得,让肖战这么活灵活现活色生香地招蜂引蝶,也不失为一件赏心悦目事。


  此后一年匆匆忙忙地过了,对王一博而言不感兴趣的事——譬如读书——是不会花功夫去做的,只可惜耐不住脑子聪明,成绩依然很理想。七月中考完试又安排了两周出去做志愿,回来正赶上自己过生日。


  这一两年肖战一直很黏他,所以王一博下意识地觉得这人一定会花样百出地折腾自己。尤其又是生日,更躲不开。他几乎预想到肖战会以“一年一次要开心才行”的理由抹自己一身奶油。


  负担吗?确实有一点,但实在是甜蜜的负担。因为是肖战。


  他回家的时候天色还显得很早,八月初的太阳不到七八点是不肯隐匿起来的。刘管家那副假模假式的笑脸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透出一分可爱,王一博进门时破天荒的同他打了招呼,那半百之上的男人竟看上去怔忡起来。他悄悄问秦妈怎么回事,秦妈把菜往桌子上搁,边答道:“小少爷您不喜欢老刘,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原先也是个混的,不把您看得十分重要,后来才改正过来。”


  “可惜已经晚了,您和他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他也不敢说嘴。刚刚您不是冲他笑了吗,我虽说没读过什么书,倒也看出他是有几分没想到的受宠若惊了。”


  王一博挑着盘子里的辣椒玩,一边思忖着秦妈的话。他倒称不上多么讨厌刘管家,毕竟身份不同,也谈不上有什么妨碍,就只是无视而已。刘管家不足够重视他,是因为他的一切都来源于肖战的赠予;后来的改正,王一博猜想也是因为有肖战的警告推波助澜。


  但他本身就是依附于肖战而存在的。王一博从一开始就是一无所有,父母是未曾谋面的泉下人,被舅舅领去也只是当做下属一样训练教育。他没有得到过什么,因此越发惧怕得到。但肖战打破了他以孤独为平衡的生活,带他回来,给他吃住,甚至让他拥有一个不甚完美的家。


  他一直是默不作声地、感激着。


  肖家老宅里一贯是没有等人到齐再开饭的习惯。毕竟真正上桌吃饭的人只有两个,肖战常回来但也容易错过饭点。王一博没有过等人一起吃饭的经历,也从没这样做过,但今天他想试一试。


  想看着肖战的笑容,和他一起吃饭。


  二十公里外的城郊,沿着山前的小道走到尽头,肖战站在自家的工厂库房门口,脸上轻轻挑起一个笑容。


  他面前的人并不觉得庆幸,反倒是不寒而栗,前面几个浑身颤抖着,手似乎是要捏成拳,但又松开,如此往复。膝盖不自觉的打战,几乎都要跪下去以期同情,以展示自己绝对的臣服。肖战并不看他们,翻转把玩着手里的塑料袋。袋子很小,大概半个手机大小,里面装的东西却不简单。


  他早有了转型的想法,因此砍掉了部分尚在运转的产业链。自然是伤害了不少人的利益,尽管他是唯一的当家人。不少人阳奉阴违,将暴利产业转移到更深更远的阴暗处,却依然挂着肖战的招牌以求得护佑和优待。


  天色算不上非常暗,但肖战的笑却更添一份冷意。库房在小道的尽尾,两侧少有高大的树,更多的是灌木草丛。枯枝败叶地散在泥地与沥青路交际的边缘,肖战的硬底皮鞋轻轻踏在上面,略一出声便引得一众人跟着惊乍。


  “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藏得很深啊?”他依然带着笑,眼尾纯真无邪地弯起来,漂亮的洁白的牙一开一合,“以前让你们藏点东西,没见你们有这么能干过,现在倒学会把招数用在我身上了。”


  “觉得我年轻脸嫩好欺负,也实属正常。虽然已经干了这么些年,但也才二十多岁,实在不如今天没到场的各位叔伯。......只可惜我们这一行,从来不按辈分论资分位——”


  他把那一小袋递给身后的助手,里面白色的粉末细密地黏在一团,又顺便接过一支小巧的纯黑手枪。肖战没有什么宰人的癖好,只是觉得干净利索,不留后患。但眼下他实在是生气到了极点,肖战与常人不同的是,他通常越生气越冷静,越冷静便越会折磨人。


  后面摆了把破了皮的沙发,内里淡黄的棉花从缝隙露出来。肖战坐在其中,背却并不靠在沙发背上,挺直地向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自有人把那些负责库房的家伙一个个押上来,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自证清白。


  因为是内讧,所以更令肖战闹心。而且发难的时间正逮着他同政府有新合作的前夕,叫他怀疑起身边最近的几个人来。这感觉无疑是让他心情恶化的助燃剂,是在同肖战说,你看走了眼,自以为能够信任的人偏偏打了他的脸。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大少爷!我从您父亲在时就一直忠心耿耿——”


  “清者自清,少爷这头决定要抛弃老行当,转头就要清理我们这些老臣,不知道老当家的在天有灵,看了会不会痛心啊——”


  “管理库房中难免有一两个蛀虫,俗话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少爷也应该多学学这样管事的手段,否则将来还要吃不少亏——”


  肖战听得不耐烦了。他坐在那张毫无弹性的沙发上,周围的窗缝都封的严严实实,只有油腻腻的一两盏黄油灯照出些被审人的惊慌与傲慢。他努力让自己去想一些高兴的事,便自然地想起了王一博。王一博安安心心地念书就已经是帮他的大忙,说起来,今天还是那小子的生日。


  他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将翘起的腿平放回来。身前换了一个又一个倚老卖老的家伙,半哀求半胁迫地跪着讲过去同他父亲的情分。却没料到肖战忽然从沙发上起身,走近过来,又因为人长得高挑,抬头几乎看不见脸,更添了几分威慑。


  “我们的规矩可不是谁老谁就有资格说话。”肖战用拇指轻轻一拨,上膛的声音清脆而震悚,“我只喜欢能做好事的人,诸位就不必让老人家九泉之下也听念叨、死都死不安生了。”


  他这话俨然是不把先开口的那众人放在眼里,人群喧哗起来。而肖战并不为此生气,依然浅淡而浮于表面的笑着,他抬起手,几乎没有瞄准,一粒子弹窜飞出去,门边一个沉默的青年沿着墙壁倒下来。因为来得太快,他沾血的脸上甚至没有惊讶和恐惧,依然是那副不招人眼的麻木表情。周围的人均以膝着地,远离了几米,先前嘈杂的嗡嗡声终于彻底肃静。


  肖战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手里的枪朝后递还给低眉顺眼的助手。


  “虽说该是谁的错就是谁挨枪子,我们也不讲究连坐这回事,但各位刚才的真心话,真是听得我心里难受啊。”他居高临下地用手帕擦着手指,一下一下的,照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节奏,反而让下面的人心里惶恐,“不如一个个都按照大家的要求,想升职的升职,想留任的留任,想握枪的握枪——”


  肖战看见眼前人们惊慌的眼神。


  他的后腰被什么东西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