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赏味期限(上)
·率宽 校园背景
·废话很多 谢谢观看
\\
夫胜宽觉得在他十七年的生活里,今天最不正常。
情人节,巧克力,贴着他名字的储物柜。
夫胜宽来回将几个要素排列组合,都没办法坦然地说服自己他在白色情人节当天收到一盒巧克力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下课的楼道吵吵嚷嚷,夫胜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深层的逻辑关系,他愣愣地盯着礼盒上夸张浑圆的英文字母看,直到同桌叫着他名字跑过来,他才如梦初醒,赶紧拽出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运动服胡乱将正方形的盒体盖住。
权顺荣喘着气停下来,奇怪地打量夫胜宽,...
·率宽 校园背景
·废话很多 谢谢观看
\\
夫胜宽觉得在他十七年的生活里,今天最不正常。
情人节,巧克力,贴着他名字的储物柜。
夫胜宽来回将几个要素排列组合,都没办法坦然地说服自己他在白色情人节当天收到一盒巧克力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下课的楼道吵吵嚷嚷,夫胜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深层的逻辑关系,他愣愣地盯着礼盒上夸张浑圆的英文字母看,直到同桌叫着他名字跑过来,他才如梦初醒,赶紧拽出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运动服胡乱将正方形的盒体盖住。
权顺荣喘着气停下来,奇怪地打量夫胜宽,
“诶咦胜宽你很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啊,哦哦,是有点。”
夫胜宽甚至开始用手扇风,另一只手贴上脸颊,果然摸到一点热意。
权顺荣的眼神变得更奇怪,好像夫胜宽突然长出两只犄角,还是白色的,
“可是才三月份欸!”
“我就是热啊!三月份也热行了吧!”
夫胜宽脸更红了,只不过这次是因为羞恼,眼睛瞪圆了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一点都不吓人,权顺荣笑嘻嘻地摆摆手,
“明白明白,今天情人节嘛,躁动一下无可厚非。”
变相被戳中心思,夫胜宽哑火不讲话了,眼神飘忽,权顺荣就当他是认了,他看了眼手表,催促道,
“你赶紧换运动服去啊,马上就要上体育课了!”
他看到夫胜宽的储物柜门大开,还想伸手帮他拿,吓得夫胜宽连忙按住他的胳膊,窘迫地在对方困惑的眼神里挣扎
“我,我自己来,你先去体育馆吧。”
“哦…”
权顺荣懵懂状地点点头,作势要走,待夫胜宽松开手,他却杀了个回马枪,抢先拽出乱糟糟团成一团的运动服,连带里面的巧克力盒子一齐滚进怀里。
“原来你在藏这个啊。”
权顺荣退后两步,躲开夫胜宽的手,好整以暇地将盒子拿出来细看,然后脸颊肉挤在一起,笑得八卦又促狭,
“让我看看,是哪个女孩子送的呢?”
夫胜宽像熟透的虾子,咬牙切齿地放狠话说要给权顺荣好看,手脚却不听使唤连抢都抢不过,被轻轻一推就退回原地。
其实不是抢不过,权顺荣说他要看看是谁送的,夫胜宽也想知道。
礼盒包装的不算精致,连彩色玻璃纸和丝绸带子都没有,甚至都没有羞怯地藏在层层叠叠的隐蔽物下等着被人寻宝似的发现,大咧咧躺在储物柜隔板上的样子像是告诉来人其实大家都懂我为啥出现在你的柜子里毕竟今天情人节多的我就不解释了你收下就完事。
夫胜宽咬着下唇看着权顺荣拆开盒子,他想,
一定是个不拘小节开朗大方的女生,个子可能比较高?留着垂到腰窝的长发,也有可能是可以别到耳后的短发,她的睫毛会很长吗?如果能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就更好了。
“崔瀚率?”
嗯?
夫胜宽正浮想联翩,没听清权顺荣的话,
“我是说,”
权顺荣的语气从惊讶变成惊疑,嘴巴张成了圆圆的o型,
“这盒巧克力是理六班的崔瀚率送你的!”
\\
今天果然很不正常。
放学路上夫胜宽扭扭捏捏把巧克力事件和金珉奎分享之后,后者竟然没有放声大笑。
“我为什么要笑啊…”
金珉奎表情有点奇怪,介于欲言又止和似哭非哭之间,像是夫胜宽说了一个并不好笑甚至很无语的冷笑话。
“你今天是怎么了?”
按照他俩的相处方式,就连夫胜宽路上绊了一下金珉奎都要嘲笑半个小时,现在他被男生误送了巧克力这么大的乌龙事件金珉奎竟然说没什么好笑的。
也不是非要被嘲笑才舒服,夫胜宽只是觉得这很不正常,前方路口正好换了红灯,他们一起停下来,金珉奎还是那副奇怪的表情,他问,
“你确定那个巧克力是送你的?不是不小心放错了?”
夫胜宽翻了个白眼,
“说八百遍了,都在卡片上写了我的名字了,难道我们年纪还有第二个叫夫胜宽的吗?”
“万一呢?说不定有女生就叫这个名字。”
金珉奎垮着肩膀嘟嘟囔囔,
“你说什么?”
“没有。”
夫胜宽直觉金珉奎的不正常来自对他的隐瞒,前方红灯切成绿灯,他拽着金珉奎挤出开始流动的人行道,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
金珉奎下意识否认,表情装的很淡定,但是眼睛里的心虚早就被夫胜宽看得清清楚楚,
“小姨还不知道你上周月考的成绩吧?”
夫胜宽最知道金珉奎怕什么,威胁的语气拿捏得很好,对方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夫胜宽我是你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可去你的你瞒我的时候也没把我当你弟。”
金珉奎权衡了一下利弊,他还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安全更重要,虽然他马上要坦白的事情也会引起一定的人身攻击,但至少比他爸妈混合双打来得好。更何况,金珉奎抿了抿嘴,捏紧拳头给自己鼓气,他相信夫胜宽肯定会理解的。
夫胜宽被金珉奎突然洋溢着闪亮和自信的眼神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搓着胳膊让对方赶紧说,
“其实不能算误送啦…”
嗯?
“大概是因为我给瀚率看了你的照片。”
夫胜宽慢慢停下动作,他盯紧金珉奎一开一合的嘴,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干,
“哪张照片?”
“就,就那张在净汉哥的生日会上的…”
金珉奎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没了声,他看着夫胜宽的脸色,不安地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说了比较好,
“…你是说我穿…的那张?”
夫胜宽接着金珉奎的话说下去,在某个关键名词的地方自动消音,
“是…”
“我不是叫你删掉吗?”
“呃,我忘了。”
金珉奎退后两步,把他其实根本没想删掉的话吞到肚子里,转而去想自己现在拔腿就跑的生存率有多高。
天色暗了下去,路灯还没亮起来,周遭一切景物都显得模糊灰暗,夫胜宽苍白的脸色却在金珉奎的视线里格外明显,他突然有种感觉,夫胜宽不会理解他的,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去理解他——为什么当初不把夫胜宽的女装照删干净又为什么要给崔瀚率看。金珉奎听到男生颤抖的声线,
“金珉奎,我要杀了你!”
\\
送错的巧克力礼盒是个不折不扣的意外,没有删除的照片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意外。
那天去尹净汉的生日会前,夫胜宽就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金珉奎笑他想太多,去参加熟识学长的生日会能发生什么事情。
结果就发生了。
热热闹闹吃完蛋糕,他们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尹净汉嫌卡片内容太普通没意思,就私自改了大冒险的任务。
“我改得是不是超级~有意思~”
尹净汉对夫胜宽眨眨眼,后者看清卡片上的字立刻皱起了脸,
“为什么要写穿女装跳舞啊!”
其他人听了兴奋地开始起哄,金珉奎边吹口哨边喊着要愿赌服输,权顺荣到处翻找他的手机叫夫胜宽搞快点,夫胜宽则指出漏洞,
“你家里怎么会有女生衣服给我穿啊。”
尹净汉笑而不语,他从沙发背面拿出一个大袋子,从里面掏出裙子和衬衫,甚至还有一顶黑长直假发。
面对目瞪口呆的一众人,尹净汉笑嘻嘻地问,
“我们胜宽要先从哪里穿起呢?”
被迫跳了最近很火的撒娇歌就是后话了,夫胜宽现在只觉得后悔,万分后悔。
他裹着毯子坐在床上,咬着嘴唇听金珉奎忏悔,哦不,解释。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金珉奎双手合十,差点想给夫胜宽跪下谢罪。他当时真的只是想给崔瀚率展示下他新学会的菜式,滑动照片的时候不小心就滑到了他偷偷拍下来的夫胜宽的女装照。听了解释,夫胜宽的表情根本没有好转,甚至变得有点咬牙切齿,
“所以你为什么不删掉啊…不对,你为什么要拍啊!”
他们两个对答案心知肚明,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夫胜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放弃了上个问题,
“崔瀚率是哪个?我之前怎么没有听过他?”
“这个学期刚转学过来,你没见过。”
“那他有说什么吗?”
金珉奎回想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
“有。他问我照片上是谁。”
“你怎么说。”
“…”
“说话!”
“我说你是我妹妹。”
“…”
夫胜宽捏紧毯子的一角,控制着自己不重拳出击,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还说什么了?”
“他夸你可爱。”
“没了?”
“没了。”
再次陷入沉默,金珉奎小心地观察夫胜宽的表情,
“要不然,我明天去和瀚率讲清楚?”
“不行。”
见金珉奎露出迷惑的神情,夫胜宽没好气地道,
“你和他解释了他不就知道我穿女装了!”
青春期最重要的是自尊心,被同龄人知道自己穿女装怎么想都是很羞耻的事情,更何况还被拍下来。
“那现在怎么办啊?”
金珉奎哭丧着脸,垂头丧气地揪了揪头发,夫胜宽不满地瘪嘴,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啊。”
两个男生一个坐在地毯上,一个坐在床上,互相看看,又一起叹口气,
“啊对了,瀚率在纸条上还有写别的吗?”
夫胜宽抬头看金珉奎的同时,手伸进睡衣口袋里,捏住折叠成一小块的纸片,他说有,
“写了什么?”
夫胜宽垂下眼皮,犹豫了下还是没把纸条拿出来,
“他留了手机号说希望能认识我。”
“还有吗?”
“没了。”
\\
金珉奎觉得他十七年的人生里,今天最不好过。
昨天晚上临走前,夫胜宽说要冷处理,他问什么叫冷处理,夫胜宽又给他翻白眼说就是不搭理他,
“他要是向你打听或者问起任何关于我的事情,你就都说不知道不了解不清楚,记住了吗?”
记住是记住了,实践起来有点难度。
金珉奎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崔瀚率的座位就和他隔了一条过道的距离,要是他突然问些什么问题,金珉奎觉得自己大概率会表情管理失败,要是被追问全盘托出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崔瀚率一整天都很正常,和金珉奎说话聊天时也完全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夫胜宽的事情,甚至当他前桌转过身问他俩情人节收了多少盒巧克力的时候,崔瀚率也表现的很正常。
金珉奎渐渐放松警惕,他开始琢磨夫胜宽是不是反应过激了,说不定崔瀚率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呢。
猜测是合理的,但过度猜测就是不合理的。
“能把你妹妹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午饭时分,金珉奎听到崔瀚率表情认真诚恳地这样对他说,他一口咖喱饭差点噎死自己。
“这,这么突然的吗?”
金珉奎的前桌跑去后排和其他人拼桌吃饭,崔瀚率干脆端着饭盒坐到他前面,眉尖挑起一点弧度,显得有点苦恼,
“会突然吗?可是我试过留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她,她一直没有回我。”
金珉奎双手紧握勺子,咽口唾沫,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能把你妹妹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这,这我不是很了解。”
鸡同鸭讲。
金珉奎舌头打结,他看着崔瀚率愈加迷惑的神情,突然灵光一现,
“我是说,其实我和我妹不太熟。”
“她是我三大爷的二女儿的老公的侄女的女儿,就过年会见一面,我俩不熟的。”
“真不熟。”
崔瀚率啊了一声,好像相信了金珉奎的说辞,他也没去想崔瀚率为什么不质疑既然不熟为什么手机里会有照片。神经粗如金珉奎,他只觉得松了口气,扭扭脖子准备接着吃饭,但崔瀚率又说道,
“那我直接去文科班找她吧。”
勺子差点从手里滑出去,金珉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不…”
见崔瀚率又是那副困惑的样子,金珉奎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我是说不是吧,文科楼离我们那么远,去一趟也太麻烦了。”
“不麻烦。”
崔瀚率说得斩钉截铁,
“我很想认识她。”
这顿午饭没法吃了,金珉奎放下勺子,左手撑住发胀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道,
“为什么啊?就因为那张照片?”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没什么特别啊,普通的黑长直,普通的白衬衫,普通的格子裙,普通的夫,啊也没有很普通。
金珉奎承认夫胜宽挺适合女装的,骨架小小的,露出的手腕显得很纤细小巧,照片抓拍了他因为害羞想要捂脸的瞬间,猛地看上去的确会认成女生。
“也不至于吧…”
金珉奎小声嘟囔,然后他听到崔瀚率说,
“你大概不会相信,我想我可能,对你妹妹一见钟情了。”
\\
“什么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
权顺荣往后翘着凳子,身体一晃一晃,他边转着笔边对夫胜宽说。
夫胜宽翻开练习册做题,他咬着笔不说话,心里认同权顺荣的话。
看张照片就一见钟情了,是不是夸张另说,夫胜宽觉得他挺肤浅的。
“不过。”
椅子腿猛然落地发出响声,权顺荣把笔按在桌上,
“他要是真的来找你怎么办?”
夫胜宽示意权顺荣压住他的练习册了,他翻开新的一页,然后没好气地说,
“什么怎么办?我让金珉奎跟他讲不要来,他要是心里有点数就不会来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吧。”
“万一他很痴情呢?”
“痴情个鬼,一张照片而已。”
权顺荣该少看点狗血八点档了,又不是编剧笔下天赋异禀的男女主角,怎么可能就凭着莫名其妙的一眼就深陷爱河无法自拔呢,如果有可能,那就是脑袋有问题。
夫胜宽很容易就说服自己,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活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的味道。塞进储物柜最底层的那盒巧克力被夫胜宽扔进记忆回收站,他不知道那些有着精致涂饰和香甜气味的夹心巧克力都是什么味道,也同样不知道生活远没有把突发情况丢掉就好那么简单。
存在即合理。
就像我们不能丢弃现实,顺应宇宙发展轨迹的事物无关正确与否,它们必然会出现,可能是今天,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
对于夫胜宽而言,是某个昏昏欲睡的午后。
权顺荣用笔戳他的时候,夫胜宽在“‘存在即合理’是客观唯心主义还是主观唯心主义”的选择难题中毫无意志地来回摇摆,圆珠笔轻轻落在胳膊上很容易就击倒了他“要好好上自习”的决心,把练习册合上的同时夫胜宽决定不管权顺荣说什么他都满口答应。
“我们去看篮球小组赛吧。”
权顺荣冲他挤挤眼睛,用口型说,
“和班长说我们去上厕所就好。”
快走到篮球场的时候,夫胜宽收到金珉奎的短信,
——你没有来看篮球赛吧?
——干嘛?怕我来了看你摔倒出糗?
他还低着头等着金珉奎同学回消息,权顺荣眼尖看到篮球场门口已经围了好些人,担心去晚了没有好位置,他急吼吼拽着夫胜宽就往前赶,后者只好先握紧手机随着喧闹的人流进了场地。权顺荣带着夫胜宽左右逢源,直击内部,两个男生很顺利就挤到了看台前排。
“幸好我认识的人多,要不然就只能站在外围看了。”
权顺荣喜滋滋地喝着熟人送的可乐,叫夫胜宽赶紧坐下来,
“别看手机了,比赛马上开始了。”
夫胜宽这才有时间看金珉奎新来的消息,他边嗯嗯地应着权顺荣,边点开对话框
——我上午扭了脚,这场韩率替我上场打。
“欸,金珉奎怎么在那边,他这次不上场吗?”
权顺荣的声音随着场地的喧嚣灌入夫胜宽的耳朵,他略显迟缓地抬头看,只见篮板后的休息处,金珉奎坐在那里和他对上视线,夫胜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震动的堂皇,他觉得从金珉奎的视角来看他估计也差不多。对视三秒,金珉奎又低下头,一秒后,夫胜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你不是对这种篮球赛都不关心的吗??今天怎么突然跑过来??
——你去问黑格尔。
在夫胜宽痛定思痛的时候,周围忽然涌起更高一层的喧闹,似乎还有女生夸张的惊叫,他抬头茫然地看向权顺荣,权顺荣也茫然地向四周看去,
“这是在干啥,不就是球员入场吗?”
“是他吗?”
“是是是,就是他。”
“我的天啊,他真的好可爱。”
“你瞎说,是很帅好吗?”
“嗯嗯嗯,反正好看就是了,他真的是外国人吗?”
“不是吧,听人说是混血。”
后排女生毫不遮掩地讨论着,夫胜宽还听到她们手机接连响起的咔嚓声,他听到权顺荣在旁边说,
“不会是因为那个小金毛吧?学校不是不让染头发吗?他哪个班的这么嚣张。”
他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收回重新回到篮球场里,茫然被蜷曲的金黄发丝和深邃的脸取代。明明下午两点半的阳光直射整个篮球场,夫胜宽却觉得有那么一瞬他看到了柔和光晕泼洒满场。
“我觉得只要看到他的脸我都被净化了。”
言之有理。
夫胜宽咬着嘴唇看裁判吹哨,他将球高高抛起,夫胜宽的心也猛地被抛起来,剧烈地在胸腔上升,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很奇怪吧,名字倒很亚洲,叫崔瀚率。”
又名黑格尔派下来拯救他无趣高中生活的天使。
权顺荣突然被握住肩膀,他咬着吸管头转过脸,看到夫胜宽一副很热的样子,眼睛亮晶晶,
“我突然觉得,其实我也挺肤浅的。”
“什么?”
“我想我可能也一见钟情了。”
\\
按正常八点档爱情剧的套路,就算是男女主角的双向线有多么粗壮,总要有些名为“磨难”的屁事来拖慢他们走向幸福结局的速度。
更何况,夫胜宽还不是女主角。
“总不能天天穿女装吧。”
权顺荣弯腰开自行车的锁,他把车子从车棚里推出来,和夫胜宽一起慢慢走在通往校门口的甬道上,远远地还能听到操场大喇叭在放悠扬的萨克斯。
激情消退,理智回笼,夫胜宽陷入比身患白血病的女主更两难的境地。
难道要去坦白说不好意思你喜欢的是个男生,更不好意思的是这个男生还喜欢上了你。
的脸。
“不至于吧,虽然那个小金毛的确挺帅的。”
权顺荣挠挠后脑勺,然后就被夫胜宽纠正了,
“人家有名字,别小金毛小金毛的。”
“不是吧,前两天你还说到此为止呢,连那盒巧克力不都扔了?”
不提还好,提到这个夫胜宽就要脸红,他抓紧书包带子,眼神尴尬地飘来飘去,语气明显没有刚才纠正权顺荣时的底气,
“我,我没扔,只是放在储物柜最底下啦,更何况,更何况我这不是装书包里了准备带回家吗。”
“这都多久了,会不会过期了?”
“不会吧,巧克力应该挺耐放的吧?”
虽然还是没底气,但是晚上上床前拆开礼盒的夫胜宽发现自己没说错,的确没过期。
对方很用心,送的是进口手工巧克力,夫胜宽上网查了一下,是情人节限定礼盒,最佳赏味期限是14天。
视线落在电脑旁边的日历上,距离白色情人节正好过去半个月。
的确没过期,但是过了最佳赏味期限。
网上的资料说即使过了赏味期限,只要时间不长是可以吃的,但夫胜宽还是觉得莫名不舒服。
下次不要这样做了。
发了会呆,夫胜宽又想,
还有下次吗?
电子时钟滴滴答答模拟走针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猛地站起身打破沉寂,拉开床头柜开始翻找。
有的。
还好纸条还在,夫胜宽按照上面写的数字搜索到崔瀚率的社交账号,但在申请好友界面停了下来,
加了以后又能怎么样呢?崔韩率喜欢的是作为女孩子的他,难道他要一直假装女生吗?
欺骗是比无视心意更恶劣的行为。
可是,
夫胜宽手指轻轻戳在那个彩色的卡通头像上,无意识地微微噘嘴,比做多选题还要苦恼,
真的好想加啊。
“那就加呗。”
金珉奎在电话里那头这么说道,被夫胜宽用“对啊反正被认成女生的又不是你”给堵了回去,仅剩的一点愧疚感浮现,金珉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安静了会,他听到听筒里传来悉悉窜窜的声音,像是夫胜宽用毯子把自己裹起来,连声音都显得闷,
“你不是说他,说他还想来我们楼找我吗?为什么没有来?”
不是你说不要的吗,金珉奎当然知道这话不能说,于是换了个说法,
“可能是他有事吧。”
想了想,又安慰似的补充道,
“说不定他已经不喜欢你了,你知道的,我们这个年龄的,喜欢都是一阵一阵的。”
“可是,我觉得我喜欢上他了。”
金珉奎差点打翻手边的马克杯,他以难以置信的语气要求夫胜宽再次重复一遍,但后者绕过这个显而易见的结论,选择修改对话的开头,
“行吧,我实话实话,不是因为想说明情况而加他,而是因为我看上了他的脸。”
“就篮球场上看了一眼?”
“对。”
“…你们两个真的是绝配。”
都天赋异禀,都只用了一眼就堕入喜欢的漩涡,都脑子有问题。
了解了前因后果,金珉奎回到困扰夫胜宽的问题原点,
“难道你要一直假装女孩子和他聊天吗?万一他识破了呢?又或者他想约你出来玩呢?再说了虽然文科楼和理科楼离得很远,但总归会遇上的吧?那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再退一步,只要他去问就会知道,文科11班的夫胜宽其实是个男生…”
夫胜宽脑袋更大了,他有气无力地缩在毯子里听金珉奎充满忧虑的叨叨,感到自己的初恋在步步紧逼下一点点变得苍白并且失去生机。
“…所以你还是不要加了。”
“他邀请我做他校庆舞会的舞伴。”
被夫胜宽在口袋里捏紧的纸条上除了崔瀚率的自我介绍以及联系方式,还有一句直白的邀请,
【如果可以,能邀请你做我校庆舞会的舞伴吗?】
这一次,金珉奎真的把马克杯打翻了。
\\
一切都怪他。
第二天早自习前,金珉奎坐在座位上进行深刻的自我检讨。
早知道就不给崔瀚率炫耀了,早知道就把那张照片删除了,早知道就不拍了,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去尹净汉的生日会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更不存在拒绝尹净汉的人,所以金珉奎只能继续作自我检讨,直到崔瀚率进了教室和他打招呼,他才稍微回了点神,然后又被对方的重磅消息打回原形。
“胜宽主动加我了。”
你们俩锁死吧,毁灭吧。
金珉奎扯出一点笑容,
“哦?你们聊什么了?”
“嗯,其实也没聊什么,不过她和我想的一样,很可爱。”
是哪个标点符号能让你隔着电子媒介就觉得他可爱啊?金珉奎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拿出一副很乐于倾听的样子,因为他更担心另外一件事情,
“那她答应你做舞伴的事情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邀请了她?”
金珉奎愣了一下,很快打哈哈说是夫胜宽来问过他。
“原来是这样啊。”
夫胜宽说的没错,崔瀚率的确是个天使——只有刚下凡的天使才会这么单纯好骗。
“说到这个,她没有正面答应我,说是要再想想。”
金珉奎松了口气,这说明夫胜宽没有被美色彻底冲昏头脑,
“不过也有可能是刚认识的原因,再熟悉一下应该会答应的吧?”
崔瀚率微微皱眉,像是在思考什么,
“话说你妹妹喜欢什么?”
喜欢你,喜欢你的脸,只要你跑去文科楼高二11班门口多晃两下,别说舞会了,你们可以直接开始约会。
深谙照片不能乱拍,话也不能乱说的道理,金珉奎把心里话吞进肚子里,然后也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
“唔,这我也不太了解呢,不过我觉得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应该都差不多。”
“是什么?”
“新鲜感。”
“什么?”
对着崔瀚率求知若渴的纯粹眼神,金珉奎觉得自己像是伊甸园里的撒旦,他硬着头皮继续扯淡,
“你别总想着去找她,距离产生美知道吗?让她一直对你有种新鲜感就对了。”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政治老师重复了遍夫胜宽的回答,又问他,
“你确定吗?”
男生迟疑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先坐下吧,不要走神了,这道题的答案应该是B。”
政治老师转身走向讲台,
“各位同学注意一下,做这种题目就直接看问题的主体是谁…”
权顺荣用课本挡在面前,小声叫仍处于游离状态的夫胜宽,
“喂,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夫胜宽用嘴型回他,
“下课再说。”
下节课是体育课,权顺荣和夫胜宽一道往体育馆走,路上的柳树正冒着绿芽儿,早春的风儿吹过,嫩绿哗啦啦响成一片。
“往好了想,起码他没有想着再来找你不是?”
好也不好,不来找他是好事,起码他不用成天担惊受怕社会性死亡,但开始频繁地找他聊天分享日常就不是好事了
越是参与到对方的生活琐事里,越是没有决心去停止欺骗行为。
“但你还是得拒绝他,难道你真的要穿女装和他参加舞会吗?”
也不是不可以。
夫胜宽心有戚戚地胡思乱想,
前提是他能全场不讲话不露马脚。
“长痛不如短痛,赶快和他说清楚最好。”
权顺荣说的没错,夫胜宽垂着眼皮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是自尊心还是不甘心?他分不太清了,总之让他已经没有办法勇敢又无所谓地将事实说出口,他和所有青春期的少年人一样,变得不勇敢又很有所谓。
你太坏了,
夫胜宽按下发送键,一个可爱的兔子表情被发送出去作为对对方发来天空照片的回应,
你不是知道的吗?欺骗是很恶劣的行为,被发现了下场会很惨,不管对他自己而言还是对崔瀚率而言。
对面回的很快,像是一直等着回复,
——今天的天空很漂亮,你也看到了吧?
——你在干什么呢? 篮球队在训练,一直在练投球,手臂超酸。
夫胜宽是知道篮球队放学后要训练的事情——他特意等在教室里直到整个教室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窗边的他小心地将窗帘拉开了些,他们班级正好对着田径场,而旁边就是半个都掩在绿荫里的篮球场,夫胜宽能看见一些人影在晃动,他往窗边凑了凑,一抹显眼的金跑进他的视野里。
是崔瀚率,他穿着校服短袖坐在场边休息,在和旁边的人说什么,时不时低下头又很快抬起来,金黄色的发丝扬在下午五点的余晖里,被涂上温暖的橘黄色的光泽。
——我在写作业~现在还在训练吗?好辛苦啊。
就算知道欺骗是比无视心意更恶劣的行为,但夫胜宽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去编织下一个谎言来弥补上一个的疏漏和不安,似乎从错过最佳赏味时期开始,一切就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运转着。
就像他不可控地一边说着谎一边躲在窗帘后面做偷窥狂。
夫胜宽看见崔瀚率低了好一会头,然后起身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进了绿荫里,与此同时,他放在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和你聊聊天好像也没有那么累了。
——下次可以的话来看我打比赛吧,会给你留最好的位置喔。
指尖蜷缩了一下又很快展开,夫胜宽慢慢打下两个字,
——好啊。
tbc.
【航墨】大厂的湖
彦希扛着一麻袋零食走进来的时候孙亦航正在发呆。
“这么早回来吗?”彦希放下袋子洗了洗手,走过来还是看到一张呆滞的脸,“生病了?”
嗯,孙亦航点头,“撞邪了。”
孙亦航问徐新驰,“你看我们左边,有没有一条鳄鱼?”
徐新驰诧异:“什么啊?你想讲鬼故事吓我吗?”
孙亦航摊手:“看吧,只有我撞邪了。”
孙亦航能看到很多鳄鱼,教室里,走廊上,道路边,趴着的,踱步的,甚至蹲树上的。鳄鱼会上树的吗?见到第一条鳄鱼的时候孙亦航被吓得当场坐在地上尖叫,吓得草鱼哥扶人回去了还特地借了个体温计帮他量体温。
“刚刚那么大一条鳄鱼啊!”孙亦航坐床上冒汗。
“没有鳄鱼,你压力太大了小航。”草鱼哥说...
彦希扛着一麻袋零食走进来的时候孙亦航正在发呆。
“这么早回来吗?”彦希放下袋子洗了洗手,走过来还是看到一张呆滞的脸,“生病了?”
嗯,孙亦航点头,“撞邪了。”
孙亦航问徐新驰,“你看我们左边,有没有一条鳄鱼?”
徐新驰诧异:“什么啊?你想讲鬼故事吓我吗?”
孙亦航摊手:“看吧,只有我撞邪了。”
孙亦航能看到很多鳄鱼,教室里,走廊上,道路边,趴着的,踱步的,甚至蹲树上的。鳄鱼会上树的吗?见到第一条鳄鱼的时候孙亦航被吓得当场坐在地上尖叫,吓得草鱼哥扶人回去了还特地借了个体温计帮他量体温。
“刚刚那么大一条鳄鱼啊!”孙亦航坐床上冒汗。
“没有鳄鱼,你压力太大了小航。”草鱼哥说。
所有人都看不到,鳄鱼也似乎并没有对人类的兴趣。时间久了甚至习惯了这样的荒诞,孙亦航想,或许世界坏掉了,或许是我脑子坏掉了,但总归一切都还在有条地运行着。他渐渐可以无视掉上课时钻进门内的或是走在路上迎面撞见的庞然大物。
“你为什么走路要绕个圈。”同行人问他。“哦,路上有只虫子。”孙亦航讲。
鳄鱼的惊吓趋于平淡不久,大厂又送上了另一份大礼。通往主楼的路上突然延伸出一片湖。
孙亦航:???
航咪: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接受需要时间。
那条湖就那样大剌剌摆在那里。孙亦航从路的一头走过来迎着站姐们的镜头,忍不住侧身看。湖很平静地倒映着月光,水面的月亮被偶尔游动起来的鳄鱼短暂打碎又迅速拼接起来。竟像个诱饵。
孙亦航回想自己读过的所有童话,主动接近诱饵往往面临危险,好奇心会害死猫。但身处童话里的主人公永远拒绝不了好奇心的引诱。
孙亦航心想,我可能就是那个主人公了。
人在经历过几次惊吓过后阈值会变高,孙亦航走向湖的路上心跳仍快得厉害,像是梦中的情节即将走向高潮。你在期待什么?我也不知道。
然后他走到了月亮的下边,看到了坐在湖边的林墨。
疯了。
林墨在脚步停下时转过身站起来:“好久不见啊孙亦航。”
病得不轻,也许需要一个医生。
“好久不见,林墨。”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吗?我过来找我的青蛙呀。”林墨伸手给孙亦航看手心里的青蛙。
“什么啊,好恶心。”孙亦航嫌恶地偏过头。
“还活着吗,给我看看。”头又侧回来。
林墨捏着青蛙的身子展示给孙亦航看:“漂亮吧。”把青蛙收回口袋,“你想我吗孙亦航?”
回答带着几分扭捏:“想啊。”
“好恶心的问题。”林墨低头作呕吐状,“我后悔了。”
林墨抬手拜拜:“不聊了,我要走了孙亦航,不要太想我。”说着开始往湖的方向倒退。
几乎是条件反射,孙亦航快步上前拉住了林墨的衣摆。脑部仍充着血,又向前一步,把面前人整个胳膊抓牢在掌心。林墨半只脚站在湖的边缘。心跳声砰砰地传递到耳膜。
林墨笑吟吟注视着胳膊上的手:“不会游泳就要记得离水远一点,当心掉下去。我真的要走了。”胳膊整个抽了出来又退一步。没有预想中四溅的水花,孙亦航的惊呼声被憋在了嗓子眼。
林墨就这样消失在湖面上。
癔症从鳄鱼发展到湖也不算什么大事,再加个林墨自然更不算。想要唯物一点解释也很简单,横竖是自己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鳄鱼嘛,也许是这些天承受的压力的具象化,湖大概意味着吸收这些压力的力量源泉?至于林墨,林墨……林墨代表着什么他确实不知道。对过去生活的怀念吗?哪一段过去呢,他们实在有太多共同的过去,他们的过去好像也不是所有都值得怀念。
“我很怀念啊。”林墨揪了湖边一根狗尾巴草编指环,“每一段都很怀念啊。”
说不上来湖边又见到林墨是怎样一种心情,好像前一天才郑重告别的朋友第二天就又重逢,不能说不高兴,也不能说不尴尬。
“哦每一段都怀念,你以前打架闹脾气也怀念吗?你以前——”
“什么啊,”林墨撑着头翻了记白眼,“诶诶你是要比谁的黑历史多吗,那来啊。”
孙亦航不想接话,盘腿坐下也扯了根草。
林墨拿肩撞了撞他:“你看起来怎么焉了吧唧的,你们节目压力这么大吗?”
“你们压力很小吗难道?”孙亦航反问。
林墨就又缩回去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献宝一般把狗尾巴草的圆环现给孙亦航看:“噔噔蹬蹬~”
孙亦航没理他:“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还是逃不掉那种命运,拿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感情换热度换钱。”
嗯?“你干嘛,网抑云时间到了?”
孙亦航气鼓鼓站起身:“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林墨打趣地望了他一会儿,才跟着站起身来:“走了走了,回见吧您嘞。”
一样的后退一样的消失,岸边只留下一个圆圆的草环。
公演开始倒计时,每天的任务也重了起来。忙起来了就渐渐忘记了大厂的那片湖,算算有好几天没再去过那里。
录制也不是全然封闭的,外界的声音有时也能传进来。补充补充物资的空当孙亦航问起外面的情况,也顺便提了一嘴隔壁节目。“他们上周刚播完公演,噢你那个同公司的,林墨,好像表现还不错。”
是吧,林墨虽然学舞慢、脾气暴、排练老爱出状况,上了舞台总会非常亮眼。
不知道海花岛上长不长狗尾巴草,能不能编指环。
再一次来到湖边,林墨正站在老位置朝他笑。不过几天没有来,竟又有些许久未见的生疏和酸涩。
“我听说了,你在那边表现很不错。”
“干嘛,你是要表扬我吗?”林墨仍正面迎着笑,他今天怎么这么爱笑,“你是我的谁啊,这么表扬我。”
他们相隔那么远,远到林墨脸上只有那个笑是清晰的。孙亦航说:“你站过来一点吧,知道你不会淹死,但,但湖里那么多鳄鱼你都不怕的吗?”
林墨回头看了看身后露着半颗头的鳄鱼:“你说,鳄鱼会伤人吗?”
“废话。”孙亦航低头悄悄翻着白眼。
林墨转回了头,笑容又攀回了脸上:“没关系啊,你不是都养过鳄鱼吗?”
养什么鳄鱼,说什么奇奇怪怪的。孙亦航突然觉得烦躁。
“黄宇航,你怎么老爱撒谎。”
“自言自语什么东西啊?”孙亦航想自己半辈子的耐心都用在林墨身上了,缴械投降般上前几步想要拉近一些距离。林墨却开始径直后退。这是要走的意思了,这次连句再见都没有吗。
孙亦航停下来数着林墨与岸线的距离。还有三秒他就又要离开了。
三。
二。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湖岸。白色的泡沫随着波纹浮荡。林墨没有如往常一般消失在坠落之前。
被淹没的位置探出一只鳄鱼,瞪着眼摇晃着尾巴爬上岸。
孙亦航好久之后才记起要呼吸。
“养过凯门鳄。”
“我跟那个鳄鱼一直在那旋转。”
“比谁转得快,后来它输了。”
鳄鱼的眼睛在它粗糙丑陋的皮革下闪着幽光。
鳄鱼真难看。
孙亦航才发现自己呼吸都很费力,胸腔每一次起伏都隐隐作痛。他移动着僵硬的双腿往前走,盯着鳄鱼的眼睛,鳄鱼也回盯着他的。鳄鱼会有眼泪吗?他的手缓慢前伸,伸到鳄鱼的面前,一点点下放。
没有。粗粝的触感,暴躁的怒吼,一个也没有。他的手穿过了鳄鱼,抓住一把空气。鳄鱼化成一团烟消散在空气里。
孙亦航跪坐在湖边望着林墨没入水中的地方,那里平静得没有一丝褶皱。他伸着手想要进水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碰到。水面以下,也只有冰冷的空气。
鳄鱼是假的,湖也是假的。
他就这么跪坐着不知多久,镜子般的湖面突然开始破碎,涟漪一圈又一圈像待放的花,花瓣一层层剥开,露出了包裹在中心的精灵。
林墨双手撑在岸上,发尖到眉毛全是湿漉漉的,抬头望着孙亦航,眼底还是那个熟悉的笑。“如果我掉进水里了,你真的不会救我吗?”他的手臂还扶在岸边,沾着泥土。
他们距离那么近,自己也许终于可以抓住这只手,得到一份心安。手却僵在了那条手臂的上方迟迟不落。
鳄鱼是假的,湖也是假的。会不会林墨也是假的。
林墨抢先一步抓住了伸出一半的手。冰凉的,湿漉的,真实的触感。孙亦航感受到了心跳的归位。林墨的眼睛沾着水汽,太像两颗星星。
“我不要养鳄鱼了,”孙亦航说,“鳄鱼太吓人了。”
林墨仍是笑嘻嘻抬着头,鬓间的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回湖里:“不养鳄鱼,那我们养一只狗好不好?”
“好,可以养一只狗,但还要养一只猫。”
“随便,你出钱就好。但刚刚的问题还没回答我,”林墨手心的泥成了两个人手心的泥,“黄宇航,你真的不会救我吗?”
孙亦航仿佛突然找到了症结,找到了多日困扰的根源,一切都像是终于摆放正确的积木。
他怎么会不救他。世界上不会有一个鳄鱼池,大厂也没有湖。有些话永远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出口,但黄宇航怎么会不救黄其淋。
林墨连松手都是笑着的。
“以后不要撒谎了黄宇航,撒谎的小孩晚上睡觉会梦到坏婆婆。”
寝室有人外务得了个鳄鱼玩具,彦希拿过来逗孙亦航:“你之前不是天天幻视看到鳄鱼吗,哥给你搞了个真的。”孙亦航拎着枕头抡回去:“我已经正常了好吗!”
“看不到鳄鱼了?”
“看不到了!”
“我就说你补点觉就能好吧!要注意休息,年纪轻轻的。”
“好嘛知道了……”
鳄鱼和湖在一夜之间都消失了。也许大厂真的从来没有过鳄鱼湖。
日子一天天过,离开大厂的日子开始倒数。那枚草环还静静躺在孙亦航的口袋里,主楼的路边却再没见过一根狗尾巴草。
【煐东无差】余热
设计师林煐岷×流浪歌手金东贤
0.
一句话概括这个故事:纯情到只是睡觉就经历了「分房睡-分床睡-同床睡」三个过程,并且只是睡觉。
1.
在柔软的被子里醒来,厚厚的灰色窗帘还没有拉开,让人无法判断出时间。金东贤揉了揉眼睛,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不算大的一间卧室,灰色和白色的装修和墙角的仙人掌盆栽一样,无趣地透露着冷淡的高级。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深蓝色纯棉睡衣,有一点宽松地罩在身上,却正好舒服。金东贤揉了揉额头,并没有预想中的头疼和眩晕。哎,看来不是宿醉呀。
清醒就别装醉。
脑袋中有胶片放映机...
设计师林煐岷×流浪歌手金东贤
0.
一句话概括这个故事:纯情到只是睡觉就经历了「分房睡-分床睡-同床睡」三个过程,并且只是睡觉。
1.
在柔软的被子里醒来,厚厚的灰色窗帘还没有拉开,让人无法判断出时间。金东贤揉了揉眼睛,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不算大的一间卧室,灰色和白色的装修和墙角的仙人掌盆栽一样,无趣地透露着冷淡的高级。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深蓝色纯棉睡衣,有一点宽松地罩在身上,却正好舒服。金东贤揉了揉额头,并没有预想中的头疼和眩晕。哎,看来不是宿醉呀。
清醒就别装醉。
脑袋中有胶片放映机,金东贤试图找到一些来到这个家的记忆。拎着背包和吉他跟着陌生哥哥回到家里,拿了一件对方扔过来的睡衣走进浴室,然后...
“你醒了呀。”
林煐岷推开客卧的门走进来,打断了他的回忆。他把厚重的窗帘稍微拉开一道缝,转头对着床上坐着的男生一笑。
“昨晚怎么在浴室睡着了。”
不知道是那道从落地窗偷偷溜出来的阳光太明朗,还是男生嘴角不经意的笑容太好看,金东贤第一次想在一个城市逗留。
林煐岷靠窗站着看他,看出他脸上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没等他发问就一一作答。
“你昨晚在浴室睡着了,水凉,我就把你捞出来晾干了。
翻了你的背包也没一件换洗衣服,帮你换了我的睡衣,新的,干净。
衣服都洗了,还在洗衣机里,等会自己拿出来晾。
洗漱的话,用蓝色牙刷和杯子,是新的。
锅里还有一点粥,午饭自己想办法。
我叫林煐岷。”
语速有点快,金东贤整理着涌入脑袋里的信息,低头看看自己穿在身上的睡衣,又警惕地看了看眼前的男生。
“我对男生没兴趣。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林煐岷结束了他的大段独白,看着还想给自己加点戏的金东贤,用一种“再问杀了你”的眼神结束了对话。
“啊...那就好。”
说着,金东贤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林煐岷懒得理他,出门的时候丢下一句话。
“你起床,我要去上班了。”
2.
金东贤一边刷牙,一边整理着状况。没有发生点什么,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怅然。口中有点清甜的薄荷牙膏味,他把男生的样子勾勒在自己眼前。
还挺帅。
冷水泼上脸颊,金东贤才算清醒过来。
清醒总是伴随着一点难过,金东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比起一事无成的流浪青年,金东贤冠冕堂皇地叫自己旅居歌手。他走过许多城市,拎着吉他,街头地下都是他驻足的站点。面前的薄毯上凑齐了路费,就告别这个城市去下一个。有时这座城市的空气过于压抑,他也毫不留情地拦一辆顺路车逃离,提前给后路做打算不是他的风格。到了夜晚,每一座大大小小的城市总能找到他临时避风的住所。稍微有了些钱就去住连床单和桌角写着昂贵的酒店,平日里几个人挤一间的胶囊公寓也住过。收入不多或是奢侈地尽享一餐美食连结账都窘迫的时候,在火车站或是地下铁铺着毯子睡一觉的经历也是有的。
林煐岷也不是第一个带他回家的人。
无风的地下通道,到了夜里除了有点潮湿算是个好住处。夜深了行人也少,眼前为数不多的听众也各奔西东。唱完最后一曲,金东贤朝着眼前最后一个听众粲然一笑,把吉他放进盒里收好,毯子铺平就席地而坐。
“你就在这里睡吗?”
他点头。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金东贤点了点头,才发现此刻的自己坐在那人家的客厅里,对着记忆里那个夜晚点了点头。他笑自己傻。
起身把洗衣机里皱成一团的衣服拿出来在阳台一件一件晾起来,窗外阳光正好。
他皱眉,把阳台的窗帘拉上。
金东贤想,衣服没晾干的话,就有多住一天的理由了吧。
3.
“你准备什么时候搬走?”
第三次深夜回家看到窝在主卧阁楼大床的被子里的一团金东贤,林煐岷摔门装着凶。
“睡醒再说嘛。”
装凶失败。
看着床上无动于衷装睡的男生,林煐岷有点无奈地从衣柜里翻出换洗的衣服去洗澡。他叹了口气,可以,今天又是睡沙发的一天。
(需要解释一下吗?林设计师家的装修是室内小复式,简单来说就是吊顶比一般房间略高,架空半层是作为大床的阁楼,楼梯下面是长沙发,可以理解成放大版的上下铺。)
(可以参考这个饭绘,cr.tfornumbertwo)
在沙发醒来的林煐岷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瞎了。恼羞成怒地拿掉金东贤从头顶扔在他脸上的睡衣,起身想把金东贤和他的睡衣一起扔出去。
林煐岷爬上床,对着小孩的屁股重重打了一下,惊醒的金东贤满脸写着委屈。
看着林煐岷手里拎着的睡衣和他凶巴巴的表情,他迅速了解了状况。
“我热嘛。”
林煐岷瞪了他一眼,金东贤裹紧小被子。撒个娇总没错吧,他委屈巴巴地说。
“我不喜欢穿睡衣睡觉嘛。”
直男林煐岷没理会他的撒娇,他觉得自己作为房主的尊严有被冒犯到。
“不想睡就出去。”
揉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准备吃个早餐的金东贤看着林煐岷把他的背包和吉他拎出来摆在门口,才发现他是真的准备把他赶出去。
“哥我错了。”
“你住了几天了?”
金东贤扳着手指数了数。
“六天,”
他小声嘀嘀咕咕。
“煐岷哥你是不是跟我七天之痒了。”
“衣服晾干了没有?今天没有食物中毒吧?是不是也不需要担心我回来晚所以必须留下来等我了。”
林煐岷细数着他这几天用过的借口,到后面的几天甚至连借口也懒得找,抱着枕头就来蹭自己房间的床。
“我...没有地方住嘛。煐岷哥不是也不舍得我睡在街上,我这么年轻好看,多危险呀。”
林煐岷回想起第一次见他,只觉得是个很酷的小孩,很难把那个放下吉他就躺在地下通道睡觉的小孩和眼前这个大猪蹄子联想在一起。
“我可以付你房租的,我好好唱歌...”
金东贤声音弱了下来,眼里的泪珠好像下一秒就要掉出来,他小声地问。
“哥哥你一晚多少钱?”
“滚。”
林煐岷忍着翻他白眼的冲动,内心嘲笑着自己,再被这个小鬼的劣质演技骗过一次就真的是个傻瓜。
“煐岷哥哥...”
金东贤的语气弱小又诚恳,好像再欺负他的人都该被抓走被警察叔叔训话。
“你搬去客房睡。”
林煐岷还是松口,留了双方各退一步的余地。没有给自己的生活造成影响的话,林煐岷并不介意自己的房子里多一个生命体。
就当养狗了。
4.
真的是傻瓜。
金东贤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像前几天一样,一回家只看见一地乱扔的零食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书籍碟片。林煐岷有些宽慰,看来自己装凶终于起了作用。
直到他推开房间门看见窝在被子里的金东贤。
裹紧被子窝在睡榻一角,下面的沙发上横七竖八地扔着睡衣。
林煐岷爬上床正想发火,看着熟睡着的男生埋在被子里的半张侧脸,突然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晃了晃他。
“怎么没去客房睡?”
“喜欢这里嘛。”
金东贤隔着被子嘟嘟囔囔给了回应。
林煐岷不生气。
他也喜欢这里。
大房子空空荡荡,小房间却是柔软地促狭着。作为设计师的他把房子的每一隅都布置得像展会上的作品,冷清的色调和留白的结构体现着设计师有点清高的严格。黑色唱片机吱吱呀呀地唱着格调,墙上画框里抽象的线条和书架上的外文书更拒人千里。
可小房间不一样。用作主卧的小房间是他结束一天疲惫生活扑到被子里就能睡着的温柔乡,他才不舍得让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走进这个房间。几个小垫子和懒人沙发扔在地上,小茶几上凌乱地摆放着画纸和日程本记录随时找来的灵感。沙发上堆着枕头和被子,墙上贴着图纸和画稿,留下的却更多是他随手的涂鸦和吐槽。
设计是什么,他只想好好睡觉。
看着床上好好睡觉的小孩,林煐岷当然知道他和自己一样贪图这个房间的生气。他俯身捡起他扔在地上的睡衣,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又替他掖了掖被角盖好被子,怕贪凉的小孩夜里着凉。
听不清半梦半醒的金东贤哼哼唧唧说了几句什么,林煐岷拍了拍身侧的小孩,听着他发出舒适的鼻音,然后呼吸渐稳。
“晚安。”
5.
金东贤在林煐岷怀里醒来也没有意外,他翻了个身朝向哥哥,钻进他的怀里取暖。林煐岷醒来的时候看着自己怀里的小花栗鼠,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
后来的生活就像金东贤在林煐岷的小画板上草草写下的小夜曲一样,青涩得像是带着些苦味的新茶,回味却是甘甜的余韵。
金东贤喜欢在林煐岷怀里睡着,再在有两个人的体温的大床上睡到自然醒。林煐岷的小房间给他很多灵感,他看着林煐岷画下的圈圈框框,把它们变成音符的语言。他还是喜欢唱歌,但他不再流浪。他在城市的公园广场落脚,赚得多的时候就叫上林煐岷一起吃顿工作日的午餐。他的自作曲带着少年人的可爱,但听众总是对他的小故事更感兴趣。
“今天这首歌啊,名字叫圈圈框。是我的一位设计师朋友,他总是能把简单的几何图形变成艺术。”
因为他自己也是艺术啊。
林煐岷总是作为他的第一个听众,他总在夜深的时候回到家,给还没睡的弟弟带一份夜宵。弟弟在家里抱着吉他等他,带着自己一天的有趣故事和为他而做的新歌。
“这首歌是写我吗?我的名字吧。”
金东贤重重地点头,他翻出林煐岷的一张画稿。
“是这里。我看了半天这个小鬼脸是什么,原来是哥哥的签名。”
金东贤瞪着眼睛,笑起来时嘴巴变成一个小方块,和林煐岷画在纸上的小人表情一致。他讲得简简单单,却没有多说一句男孩心底藏着的小心思。
林煐岷被他的表情逗笑,捏了捏他因为过于努力的表情而僵硬的面部肌肉,也默契地没有多问一句歌词里的可爱告白。
他想,就这样也很好。
他想,能这样就好了。
林煐岷很珍惜每天夜里回来和金东贤共度的时间。作为乙方的林煐岷总是辛苦,除了日常对着画稿头疼,还有数不清的方案比稿和各方应酬。
这天他回到家里,金东贤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成年人的苦楚。是一起生活许久掌握的默契,弟弟也没有说什么,把高半个头的哥哥抱住。
他肩头一湿。
“外面风很大吧,哥哥眼睛红了。”
金东贤帮他找了一个拙劣的理由,却害他哭得更凶了。他捧着他的脸,偷偷擦掉他的眼泪。
他说是偷偷就是偷偷,没有人发现。
许久,林煐岷从哭泣中平静下来,小声对弟弟说。
“饿了吗?今天没带夜宵回来。”
金东贤煮了一碗面,林煐岷点上一支烟。
故事是大多数成年人都熟悉的剧情。设计方案到了最后总少不了几番觥筹交错的应酬,甲方的中年女人笑容油腻地向他示好,他冷漠拒绝不欢而散。
金东贤安静地听着他讲,连吃面都小小声。在林煐岷点上第二支烟的时候,他抢过他手里的烟,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大半碗面推到他面前。
他学着他的样子吸了一口烟,皱着眉。
“你的烟好臭。”
林煐岷笑着笑着就哭了,吃面的声音再大也盖不过他的哭声。
6.
直到有一天,林煐岷回家的时候找不到金东贤,才发现两个人的关系里控制权一直都在金东贤手里。
金东贤没留给他什么,只有摆在桌上的一张旧照片,和旁边一张小字条。
照片是他大学时期和恋人的合照,那时他和现在的金东贤年龄相仿,和恋人并肩牵手站着,笑容里也是少年人特有的明朗。
小纸条上的字迹幼稚潦草,只有简单两行。
“煐岷哥为什么骗我说你不喜欢男生。”
林煐岷回忆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或许是初见那天的自我介绍吧。小男孩单纯的脑回路总是不可理喻,第一次见面的人本来就没必要知根知底,林煐岷觉得自己隐藏的取向也无可厚非。
可是从来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坦诚直白的金东贤却不这样认为。
“你不喜欢的从来都是我。”
对所有感情的臆断都是令人生厌的,林煐岷想,这就和金东贤一直以来掩藏不住的将自己据为己有的居心一样讨厌。
金东贤就这样离开了,像没有来过一样,把自己的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其实原本就没有什么痕迹不是吗?那个有些凌乱的小房间,就算没有了另一个人的温度也一样是温柔乡,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金东贤其实哪里也没去。
他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下通道,他想,林煐岷一来这里就能找到自己。他唱了两天歌,唱他写给他的歌,唱他看着他的画稿写的歌,唱他想着他时候想唱的歌。
他唱“想着你的笑容就快疯掉了”,他唱“你比世上任何一首歌都美丽,就这样为你唱一辈子歌吧”。
他想,我是弟弟为什么不能让着我一点,就这样哄哄我也好,只要你来了我就和你回家。他也想,要不就这样厚着脸皮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蹭他的床睡觉。他原本很有信心林煐岷会来接他回家,哪怕是裹着毯子在有些冷了的地下通道里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也还是想林煐岷这个笨蛋竟然猜不透他的心思。
为什么不来接他回家呢。他分明就知道,有时候夜里他睡得浅,哥哥偷偷在他唇上的轻吻害得装睡的男孩呼吸都漏掉几分。
当他第二天夜里准备裹起他的小毯子入睡的时候,林煐岷红着眼睛站在他面前。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他用一个吻回应他。
林煐岷其实根本没回家,心烦意乱的男人在工作里偷生,在工作室里通宵达旦,又至深夜。他把这些话放在心里,他想,这个吻会告诉他的。
金东贤说我知道你会来的,从来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因为我在这里遇见你,这里就像是我的家一样。林煐岷告诉他这叫做「此心安处是吾乡」,你对我而言也是一样,他说,谢谢你给我的安定感。
金东贤学不会念诗,他说,你也是我的家。
End.
林煐岷对他告白,“以后就唱给我一个人听好吗?”
金东贤说我整个人都是你一个人的了。他偶尔也出门唱歌,等到林煐岷下班的时候就会跟他一起回家。有时候林煐岷工作到太晚,他就坐在地下通道的角落里睡着。
他不会再逃跑了。
一个后记.
谢谢喜欢 ˃᷄˶˶̫˶˂᷅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