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危】口是心非
是没什么营养的育儿文学
短篇一发完
孩子的事其实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生了。李旻浩和金昇玟看了看躺在婴儿床里睡得不见天日的小婴儿,又看了看闹成今天这幅局面一个都跑不掉的彼此。心里其实谈不上后悔,但是也在暗骂。
妈的,我的大好青春。
两个人都很不着调,但这不是责任心的问题,而是没有做好准备的问题。关于这点,还是李龙馥帮他们总结的。
“太突然了。”
确实,毕竟决定分手前裸奔了那么多次都没有中标,决定分手的那一天只是买了劣质避孕套却还能一发入魂,这种概率,李旻浩都差点要怀疑是金昇玟舍不得自己才做了手脚。但金昇玟对此持否认态度。
“这怎么可能?”
这个也确...
是没什么营养的育儿文学
短篇一发完
孩子的事其实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生了。李旻浩和金昇玟看了看躺在婴儿床里睡得不见天日的小婴儿,又看了看闹成今天这幅局面一个都跑不掉的彼此。心里其实谈不上后悔,但是也在暗骂。
妈的,我的大好青春。
两个人都很不着调,但这不是责任心的问题,而是没有做好准备的问题。关于这点,还是李龙馥帮他们总结的。
“太突然了。”
确实,毕竟决定分手前裸奔了那么多次都没有中标,决定分手的那一天只是买了劣质避孕套却还能一发入魂,这种概率,李旻浩都差点要怀疑是金昇玟舍不得自己才做了手脚。但金昇玟对此持否认态度。
“这怎么可能?”
这个也确实,虽然不磊落是他金昇玟的人生代言词,但是也没必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也不是没想过向小卖店老板讨公道,但是再去的时候才发现那天好像两个人都多少有点迷糊,而薛定谔的小卖铺就好像这个来得莫名其妙的孩子一样,再也找不到了。
讨公道未果的李旻浩回家气冲冲地往沙发上一坐,恶狠狠地盯着刚把冰棍塞进嘴里的金昇玟。金昇玟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冰棍,一目了然,转身去又给他拿了一根。
“滚开啊!我能吃这个东西吗?”
他的眼神像一把把小飞刀嗖嗖地从金昇玟耳边擦过扎进墙里,金昇玟咬了一口冰棍,心里暗爽道真甜,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说了人话。
“哥不是不打算要嘛,有什么关系。”
是不打算要的,原本测出怀孕的那天他就已经跟金昇玟打过招呼,是单方面通知,不是商量的那种,告诉他这个孩子我绝不可能要。可刚刚金昇玟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又好像触碰到了他某根脆弱的神经一样,又或者是单纯地不想顺着金昇玟的话说,仅此而已。李旻浩把冰棍夺下来放在桌子上,开始对着金昇玟冷嘲热讽。
“你果然很没有责任心啊。”
全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金昇玟,眨巴眨巴眼,咬着冰棍含混不清地说:“那我们养他吧哥?”
像是决定养一条小狗一样随便的,女儿就这么出生了。
但这话很不严谨,毕竟养一条小狗之前还要做很多功课,要给它除虫打疫苗,可是金世媛出生的时候,甚至连床位都很紧张。医生看了一眼他们一家三口,大概是认为年轻好恢复,也确实没什么大毛病,在病历本上涂涂画画,递给金昇玟。
“没什么问题的话,你们可以考虑出院了。”
小女孩儿还是睡得不见天日,从出生开始连吃饭的时间都很短,只是爱睡。
李旻浩捅了捅金昇玟的胳膊,问:“她这么爱睡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金昇玟做不出任何惊恐甚至疑惑的表情,他只是很平静地整理了一下医生给他的病例画板,心里还在好奇刚刚收费窗口的工作人员怎么就认出了这医生的签名,无奈道:“哥,没有人这么诅咒自己女儿的。”
很幸运的是,金世媛一直长到四岁的年纪也没有发现一点智商异常,反而很机灵,这说明李旻浩的诅咒完全没有见效。金昇玟有时抱着她坐在客厅强迫她跟自己一起欣赏喜欢的乐队新曲,乐队成员在电视里上蹿下跳,金世媛就在金昇玟怀里上蹿下跳。金昇玟胳膊一搂,金世媛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安静一会儿,好吗?”
她果然老实了一会儿,然后就一口咬上金昇玟的胳膊,给他的胳膊上留下了四个荣誉的证明。她借机从金昇玟怀里跳下来跑进卧室,卧室里李旻浩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不知道在干嘛,但是看起来很快乐。
“爹地!爸爸在偷用你的影碟机!”
李旻浩听了这话蹭的一下就坐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到客厅站在金昇玟面前,把他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喂!”
李旻浩寄期望于金昇玟能自己体会他为什么生气,但金昇玟只是无辜地看着他。这人很让人生气地一点就是这里,在你以为他是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的时候,其实他只是在装傻,希望能蒙混过关。
“我说过我们的东西要一分为二用的吧!”
家里屁大的地方,连影碟机也要买两个,但晚上睡觉的时候又不提一分为二的事了。金昇玟对此默不作答,只是看着金世媛偷走遥控器,把电视调成自己喜欢的动画片。
一分为二这件事并不是因为家里闲得钱多,有事没事搞行为艺术。而是因为当初两个人说好只是为了孩子暂时在一起,边养孩子边处着试试,实在处不下去的话可以随时离婚,为了方便财产分割,才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一式两份地买了,除了一些大件实在放不下,金昇玟答应李旻浩可以折成钱到时候给他。
“你要给我钱,金昇玟。”
李旻浩伸手朝他要影碟机的使用费。
但是金昇玟站起来亲了他一下。
“付过了。”
金世媛一只眼看动画片,另一只眼朝这边偷瞄,情节上演到这一幕的时候,她没有像其他小姑娘一样捂住眼睛发出很惊讶的“啊”,而是很好奇地向这边看。金昇玟捏住她的鼻子晃了晃,说:“好好看你的动画片。”
“动画片没有这个好看!”
小姑娘从会说话就会顶嘴,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但是想想也知道,这种家庭氛围,养出会顶嘴的孩子也不奇怪。
金昇玟一时语塞,李旻浩就坐在旁边直哼哼道:“总有人能治你。”
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但是接下来金昇玟一把夺走金世媛手里的遥控器,又调回来自己的乐队演出。
“不好看就不要看了。”
金世媛痛失动画片。
到底是年纪太小,玩不过大人的心计。当然也不懂家长嘴里说的“付过了”是什么意思,她的眼里只看到了金昇玟和李旻浩跟电视剧里男女主角做了一样的事,感觉好像是有点相爱的意思。但是她晚上睡前听故事的时候问起李旻浩,李旻浩又是哼哼。
“谁跟他相爱。”
后来又一次金世媛被金昇玟搂在怀里的时候,她说起这个事情,金昇玟把女儿转过来跟她面对面地说:“宝贝,我今天教你一个成语。”
“叫口是心非。”
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金昇玟还在上学,李旻浩也才刚步入社会不久,两个人都是最爱玩的年纪,却天降责任。一切只是因为金昇玟一句“我们养他吧,哥。”。李旻浩每每想到都要咬牙切齿,因为那一年正是他们人生中最忙的一年,金昇玟要准备毕业,反而是社会人李旻浩好像还轻松一点。他责怪金昇玟话说得轻松却不用付出一点代价,金昇玟无话可说,只好在第二天把实验做得更快一点。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有一天李旻浩一个人在边听新闻边吃午饭,听到了有实验室爆炸的新闻,他心里一沉,这个时候小床上的女儿又开始嚎哭。
李旻浩再也无心吃饭,跑去安慰女儿,另一边不停地给金昇玟打电话。十分钟过去,哭的人依旧停不下来,不接电话的人也还是不接电话。
金昇玟把这个故事讲给女儿听,作为她认识“口是心非”的基础。
“那然后呢?”
“然后我把电话给他拨过去了,李旻浩骂了我一顿。”
“为什么要骂你?”
“因为他爱我,怕我出事。”
“这就是口是心非吗?”
“是的。”
那天以后李旻浩很少再唠叨他毕业的事情,连电话也很少给他打,有不懂的事就打给李龙馥。一开始他连女儿为什么哭闹都搞不明白,一边头痛一边问李龙馥小孩子哭个不停要怎么哄。
“她是哪种哭?”
李旻浩不解其意,回:“哭就是哭了,怎么还有哪种哭?”
李龙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就听到李旻浩接着又说:“那不然我把电话给她?”
后来这个事被当做李龙馥来他们家做客时茶余饭后的谈资,李旻浩大没面子,严肃勒令弟弟闭嘴。而金世媛则在自己的小屋里跟李龙馥家的小表哥就过家家谁当爸爸这种话题正在进行辩论。
“可是我们老师说只有男生才能当爸爸,女生只能当妈妈。”
金世媛没上过学,也不懂什么老师说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家庭里没有妈妈这个构成,她就也不想做妈妈。两人一时争执不下,就在差点大打出手的时候,招来了大人。死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有一天会因为这种常识性问题跟人打架的李旻浩一脸痴呆,第二天就决定给女儿办幼儿园入园手续。
其实她这个年龄上幼儿园已经算很晚的,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的个子总也窜不上去,四岁看起来像三岁,如果不是入园水平测试的时候小姑娘伶牙俐齿,差点就被安排进小班。但后来事实证明,就算给她安排进中班也有点大材小用,因为从老师到阿姨没人搞得定金世媛。她午觉不睡,跑到女同学的床上给人家讲故事,勾得周围的小朋友都不午睡坐起来听她讲故事;她还主张把老师发的小零食都倒在一起大家围起来一起吃,这样下去两周以后金世媛就被叫了家长。
金昇玟去的。
因为李旻浩说
“我丢不起那个人。”
受训后的父女俩站在幼儿园门口思考人生,推着棉花糖车的老爷爷好巧不巧地正好站在金世媛对面,小姑娘看了一眼棉花糖,又看了一眼金昇玟。
“不可以,我给你买了回家李旻浩要骂我的。”
小姑娘还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可是你不是说,爹地骂你,是爱你的意思吗?”
本欲拉上女儿快走的金昇玟听了这话停在原地,手指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傻瓜,是因为爱你。”
最后还是没能耐得住金世媛的死缠烂打,金昇玟掏出两块钱给她买了个最小的,并且叮嘱她一定要在回家之前吃完。小姑娘拿到糖哪还有心思考虑这些,只顾着自己开心,全然不顾已经吃得鼻子脸颊哪儿都是糖渍。金昇玟牵着她慢慢地走,路上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
“你给她们讲了什么故事?”
小姑娘忙里偷闲才肯回答一句
“口是心非的故事。”
有点类似open marriage的那种婚姻,李旻浩和金昇玟彼此约定好结婚以后互不侵犯互不干扰,各过各的,但实施起来基本等于纸上谈兵。因为互不侵犯是不可能的,有的时候他们侵犯过对方以后李旻浩就会表现出一种后悔,是那种对自己身为成年人却自控力极差的事实的后悔。这个时候他就会蒙进被子里,不说话。
金昇玟凑过来,把他从窒息中拯救出来,轻轻地说:“哥,也没人说open marriage非得跟情人睡。”
他言下之意是说也可以跟合法伴侣一起睡,但是听在李旻浩耳朵里就像是在嘲讽他。他气呼呼地坐起来想要反驳,但金昇玟只是靠在床头好笑地看着他,有点像是逗猫,但金昇玟没养过猫,他不知道。
“哥知道我们打分手炮的第二天早上,哥迷迷糊糊地跟我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李旻浩是真不太记得,但是他猜到自己可能不会说什么让自己很有脸的话,所以赶在金昇玟说出答案之前就打断了他。
“不重要。”
金昇玟点点头,他既然这么说,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别的。
这种关系一直持续着,倒也能很持久,有时李旻浩心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懒得折腾,总之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对金昇玟是有点喜欢的。哪怕这点喜欢已经都足以支撑自己跟他这样不好不赖地过了六七年了,眼看就要迈入这段关系的第一个十年,看起来很了不起。
他也不愿意承认跟金昇玟一起养孩子也是因为这点喜欢,只是逢人就说自己很有责任心,能把金世媛养活到这么大。
说这话时金世媛有时也在他身边,童言无忌,会突然开口问他,那怎么不把我送到福利院?
她年纪很小,看电视以为福利院是很好的地方,爸爸妈妈养不起小孩就会把小孩送进福利院,同样的,她也不懂责任心是什么。
晚上回家的时候,李旻浩就坐在床上等金昇玟洗好澡,把他女儿这一天的见闻讲给他。
“你女儿想去住福利院了。”他说得阴阳怪气的。
“那送她去住一段时间好了。”
金昇玟的育儿准则是,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所以没必要提前替孩子规划出顺当的未来。
但李旻浩不是,他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吵架的时候又想到自己好像也没真正赢过,于是破罐破摔地嘲讽他。
“那你去送好了。”
他本着金昇玟不会真的送女儿去福利院的主意才这么说。但是这家人有点奇怪,福利院的工作人员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这对父女,再三向他们确认过了以后,给金世媛办了个临时手续。
不用说,回家又是要吵架。
但两个月以后,李旻浩去接她的时候,发现她哭着跟福利院老师告别,抖着腿有些吃味地跟金昇玟说:“小没良心的,从家走的时候那么开心。”
金昇玟没那么小心眼,他只是笑着问李旻浩:“哥当初不是还不打算生她吗?”
李旻浩发现这人就是有一下子戳到他痛处的能耐,抖着腿半天也没想到能让金昇玟吃瘪的回答。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金昇玟还是笑着,对着车外的金世媛扬扬脸,说:“她离开福利院哭得伤心是因为知道自己回不来了,可是离开家的时候却知道自己还有归处。”
因为这些奇异的生活经历,导致金世媛跟幼儿园其他小朋友有点格格不入,总结来说就是她太成熟,看起来智商远超中班,经常引领一群小朋友去幼儿园后院冒险。
幼儿园后院能有什么好冒险的,倒是带摔了几个小朋友。小朋友的家长找来幼儿园,再三强调要见一见一幼大姐大的家长,看看他们是何方神圣。但很不巧,那天金昇玟出差,李旻浩加班,情急之中,撬动了李龙馥这个外援。
李龙馥被难缠的家长搞得头昏脑涨,回家的路上始作俑者居然还好意思讨要冰淇淋吃。李龙馥这辈子注定不会在自己儿子身上体验到的请家长大礼包,被小侄女给一把子赠送了个全。
李龙馥怀疑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在路边蹲下来强制板着她的头让她看向自己。
“我会告诉你爸的!”
告诉爸爸,这对其他小孩来说不啻于一场晴天霹雳,但是金世媛只眨巴眨巴眼,笑着说:“嗯!”
金昇玟果然知道了,但却不是李龙馥告诉他的,是李旻浩的功劳。他知道这件事以后连夜给金昇玟打电话,说:“你女儿要做幼儿园一姐了呢。”
听不出来什么生气的语气,在金昇玟听来都是嗔怪,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是晚上十点,瞬间明白李旻浩可能是有点醉翁之意的。
“哥到底是来告状的还是来查岗的?”
李旻浩哽住,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挂电话之前还按照惯例骂了他。
都是一些挠痒痒的话,在金昇玟看来,他不舍得真正对谁恶语相向,大多数情况是被摸了肚皮,撒娇地生气。
两个人也并不是没有把这件事严肃看待,金昇玟回家以后就跟女儿认真地探讨了这个问题,李旻浩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搞得小姑娘很不满意地说:“爹地,你这种行为是幸灾乐祸。”
李旻浩一方面暗自惊叹女儿的词汇量竟然已经进步到幸灾乐祸这种程度,另一方面又在生气她顶撞自己。
叉着手他对金昇玟说:“这你不揍她?”
金昇玟抬头看了一眼李旻浩,说:“也是哥的女儿啊。”
“开玩笑,我从来没打过我女儿。”
李旻浩放下狂言。
“嗯…那我也不会揍我女儿。”
结论就是没人会揍金世媛,金世媛无法无天,金世媛继续搞破坏。
但也不是的,因为金昇玟接下来又问她:“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我好像有点不知道。”
倒是很诚实,但是欠管教。李旻浩心想。
“你既然要带他们玩,就要负责他们的安全呀。”
“可是人很多,我负责不了。”她皱着眉头,苦恼地说。
“那一开始就不要带人家玩。”李旻浩插嘴。
“就像假如一开始你们没有生我那样吗?”
把孩子当大人养而导致孩子过于早熟的坏处,他们今天终于体会到了。
“但我还是挺负责的吧?”夜晚,洗好澡的李旻浩坐在床边反思道。
不是不知道自己不靠谱,因为一开始本来也没有打算养金世媛,所以比起惊喜来说,她更像是对父母的惊吓。别的小孩在家楼下和泥巴,她早拿着玩具枪追跑了整个小区的同龄人。
金昇玟洗好澡以后头发还湿着,他坐在插座旁吹头发,吹风机噪音太大,于是没有听清楚李旻浩说的话。
“哥在说什么?”
李旻浩平时拽得二五八万,也不怎么爱正经回答金昇玟的话,但是今天意外地有点认真起来。
他把话重复了一遍。
金昇玟听完以后摇摇头,又点点头。
“什么意思?”
“哥对她挺负责的,对我不是很负责。”
李旻浩以为他又要说什么让自己生气的话,但金昇玟很明显没说完,他接着又说:“哥为什么当初一定要跟我分手呢?”
这事很好笑,因为一个人的分手是达不成分手的,所以李旻浩也问:“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呢?”
“因为我很尊重哥的选择。”
李旻浩笑了,是那种很不屑一顾的笑。
“我看你是早就留了后手才对吧。”
“哥要这么说也可以,但是哥知道是什么让我改变了主意吗?”
“什么?”
“是第二天早上,哥迷迷糊糊地抱着我说,别走。”
现在李旻浩有点想起来了,那阵子自己好像讨厌金昇玟到了极点,有点忍受不了。其实也不是完全讨厌,毕竟他每天都说很讨厌金昇玟,可是旁观者都觉得他们相当恩爱。
“我以为哥是真的很讨厌我了呢。”
“所以答应了。”
“但是那天早上突然发现,噢,原来哥是在说假话呢。”
李旻浩面子上开始有点挂不住了,于是他翻身上床,只留给金昇玟一个后背。
但是金昇玟还是在说
“所以我从来不觉得女儿是惊吓,如果没有她,我还要想多少办法才能说服哥呢?虽然能搞定的,但是还是要废一点头脑才行。”
李旻浩背对着他也嗤笑道:“你倒是挺自信。”
时刻担忧金昇玟真的出去open marriage的李旻浩不明白这种自信是从哪儿来的,但是他曾在他每一个迟归的夜晚难以入眠。有时也会碰到女儿抱着小兔玩偶起夜,就势钻来他床上睡。
金世媛已经开始上学,学会了一些英文,她问李旻浩,什么是open marriage。
“就是开放婚姻的意思。”
“听起来很酷,但是什么是开放婚姻啊?”
她说老师讲过open,也讲过marry,可是open marriage没有讲过。
“就是……”李旻浩尽量组织着一些能够让学龄前儿童听懂的词汇。
“就是也许你长大以后某一天,我和金昇玟也许会分开的意思。”
其实open marriage的本意并非如此,但是李旻浩心想,他和金昇玟的婚姻既然看起来不像能开放得起来,那想必有一天也会因为处不下去或者金昇玟找到了更喜欢的人而散伙吧。他不知道金昇玟是怎么想的,但最差的结局想必莫过于此。
金世媛有点沉默,她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迷茫地问他:“为什么?”
“因为……”
这个时候响起了开门声,金世媛听到声音一溜烟地扑进金昇玟怀里,李旻浩跟在后面,怪道:“不是今天晚上不回来吗?”
金昇玟把女儿放下,说:“没有这回事,是我在骗你。”
“金昇玟。”李旻浩有点生气
但是金昇玟却说:“生日快乐。”
李旻浩看了一眼时间,原来已经十二点了,自己却还在当成前一天在过。
“本来是回不来了,因为他们吃了饭又要去三温暖,可能要过夜了,我就说我不行,我要回家给你过生日。”
“金昇玟,别是你自己不想去拿我当幌子吧?”
金昇玟也不反驳他,只是催促他许生日愿望。
“没有蛋糕还让人许生日愿望,这跟求婚没有戒指有什么区别?”
金昇玟思忖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哥还在纠结我求婚没有戒指的事吧?”
李旻浩大概是觉得他很烦,匆匆忙忙地闭眼敷衍地许了愿,刚想说这下总行了吧又被金昇玟拦住非要问他许了什么愿。
“凭什么告诉你。”
“凭我们的感情还很好。”
“少套近乎。”
“那不然哥为什么还不睡觉?不是在等我吗?”
“不睡觉当然是因为睡不着,跟你有什么关系。”
金昇玟笑笑,突然不说话了,他只是靠在墙边看着李旻浩。
“所以是什么愿望?”
“关你什么事。”
“还是有点关系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希望哥许的愿望跟我有关。”
end.
夏天的风 /旻城 1END.
李旻浩x韩知城
和校园风云人物恋爱是什么感觉?
/
韩知城以一种十分悠闲的姿势瘫坐在座位上,面前的课本随意地摊开在一个花花绿绿的插画页。校服的西装外套乱七八糟地缠在他身上,领带散开了,耷拉在脖子上。他翘着腿,在课间的十分钟里抓紧时间翻看两眼手机。
忽然他看到网上的一个帖子:“和校园风云人物谈恋爱是一种什么感觉啊?”韩知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转过身敲敲后桌黄铉辰的桌子,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我是不是特别有发言权?”
黄铉辰眯着眼睛凑过来看了看,又瞟了一眼拿着手机乐不可支的韩知城。他觉得这个人真是奇...
李旻浩x韩知城
和校园风云人物恋爱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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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知城以一种十分悠闲的姿势瘫坐在座位上,面前的课本随意地摊开在一个花花绿绿的插画页。校服的西装外套乱七八糟地缠在他身上,领带散开了,耷拉在脖子上。他翘着腿,在课间的十分钟里抓紧时间翻看两眼手机。
忽然他看到网上的一个帖子:“和校园风云人物谈恋爱是一种什么感觉啊?”韩知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转过身敲敲后桌黄铉辰的桌子,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我是不是特别有发言权?”
黄铉辰眯着眼睛凑过来看了看,又瞟了一眼拿着手机乐不可支的韩知城。他觉得这个人真是奇怪,这有什么好笑的?
韩知城的自嘲好像是没有底线的,他可以把所有事都当做一个笑话或者一个梗讲出来逗大家开心。包括某些很丢人的糗事,包括一段令人伤心的失败爱情,那些在黄铉辰看来需要当做秘密藏起来的心事,韩知城都把它当成搞笑段子的素材。
“你要回复吗?”黄铉辰问。
韩知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当然要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发言的帖子,随便说两句呗,反正也没多少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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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从高一说起,韩知城刚刚入校成为新生,对高中校园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又新奇。高一的孩子们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犯了什么校规校纪,惹到了哪位自己不熟悉的大人物。他们的行迹路线十分固定,规规矩矩地呆在教学楼里,偶尔去操场上打球,还生怕占到了学长的场子。总之大家都夹着尾巴做人,对那些看着就势力很大的学长学姐敬而远之。
森严的等级制度就像是校园里的潜规则,没有人把它公示张贴在公告栏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种不平等关系的存在,也默认了它的合理性。
那时候的韩知城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普通身高,四肢纤瘦,皮肤偏暗,五官被框架眼镜无情地遮挡住。每天都坐在教室里,除了实践课和体育课,其他时间很难让他离开他的座位。他是一个很慢热的人,讨厌社交,讨厌人际关系。和那些麻烦事划清界限的最好方式就是敬而远之,以至于开学很长一段时间同学们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大约开学一个月以后,学校的各个社团开始招新。社团成员们挨个教室地做宣传,像训练有素的官方发言人一样,笑容明朗地站在讲台上对着台下满脸茫然的小孩们侃侃而谈。韩知城很少抬头看他们,他们的眼神太炽热的,万一不小心对视会让他尴尬好一会儿的。
那天来宣传的社团都很无趣,有研究机器人的,还有鉴赏古代文学的,全都不是韩知城感兴趣的领域。他托着下巴发呆,不经意看到窗外有人经过——那个人走得很快,在和身边的同伴说笑些什么,韩知城只隐约看到了他的侧脸的轮廓,还有他左耳上垂着一只银色的耳环,晃来晃去的,就那样路过韩知城面前的那扇窗户。
课间时,韩知城站在卫生间的水池边洗手,听到走廊上的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某个人,她们难掩激动的声音有些尖锐。
“他真的好帅啊,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我简直要窒息了好吗!”
“我坐在第一排,一直盯着他看来着,晕了,真的太帅了!”
“他叫什么名字啊?怎么都没有做自我介绍,好着急,我迟早要打听到他的名字!”
韩知城一边听着她们的描述,脑子里回想着那个一闪而过的人,直到其他同学提醒他,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冲了五分钟的手了。
后来韩知城知道了那个学长叫李旻浩,高二四班的,是学校舞蹈社和话剧社的核心成员,除此之外高一时还在校运会上拿过射箭比赛的亚军。这并不是韩知城四处打听来的,这些信息莫名其妙就传到了他这里。或许这就是风云人物吧,就算是高一新生也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掌握他的光荣事迹,然后对他产生崇拜与仰慕之情。有一段时间他几乎成了全高一女生的热议对象,她们对这个人产生了无限的好奇与憧憬。韩知城觉得她们很无聊,那些女孩也无非就是觉得这个人长得帅罢了。
韩知城对那个无限神化的学长毫无兴趣,就算有过一丝波澜,也只是常常想起他经过窗边的那一刻,有只晃来晃去的银色耳环。
/
“后来呢后来呢?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这可得让韩知城好好想想,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好像冥冥之中有种缘分牵引着他们一定会认识对方。学校组织的大型晚会,总是每个年级按照学号排位置坐,韩知城的学号靠后,常常会和高二年级的拼在一起坐。有一次他悄悄地偷看一眼旁边的学长,看到了那只银色的耳环。很奇怪,他明明对李旻浩没有想法的,却在那一刻还是无法控制地感到紧张,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始终低着头,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自卑,他不愿意让李旻浩注意到自己。
可偏偏李旻浩就是个热情的自来熟个性。韩知城有好几次都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停留,好像想打破尴尬地跟自己聊两句。韩知城只能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低头专心致志地抠手指。
校领导在台上慢悠悠地进行着冗长的致辞,韩知城脖子都要折了,就在他想趁其不备抬头活动一下的时候,李旻浩就像一直伺机而动此刻终于瞅准了机会一样,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凑过来:“嗨!”
韩知城整个人僵住,躲闪着眼神尴尬地冲他笑笑:“学长好。”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看你好眼熟,是舞蹈社的学弟吗?”
“呵呵呵,学长你认错了,我不是舞蹈社的。”
“那你是话剧社的?”
“也不是。”
“噢,那你叫什么名字?”
“韩知城。”
“韩知城...韩知城...”李旻浩靠在椅背上皱着眉头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韩知城,“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就是觉得你好眼熟哦。”
那就是韩知城和李旻浩的相识。李旻浩的搭话像是拙劣的搭讪,尽管后来他反反复复地发誓,那绝对不是他和别人拉近关系的套路,他是真心觉得韩知城眼熟。韩知城还是一直都不相信他的话,他不相信李旻浩会在拥挤的教学楼里对自己有印象,那个总是带着框架眼镜的,平平无奇的自己。
“后来他跟我说,他想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我了。有一天我在体育课上被同学的排球吓到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他和朋友正好从体育馆穿过去,我狼狈的一幕就被他看到了。他的朋友们觉得我很好笑,他说,还挺可爱的。被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我一整天都像没睡醒似的,头发也像鸡窝一样乱七八糟。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运动服,站在排球场旁边发呆。一只球冲我飞过来,我被吓了一跳,没站稳就坐在地上了。我自己也觉得好搞笑,坐在地上笑了好一阵,周围的同学也都在笑。我也不知道哪里可爱。”
韩知城在帖子里敲下这段话时,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嘴角微微地扬起来了,眼角也悄然爬上了笑纹。而当他点击发布的时候,好像忽然间从某个幻想里醒过来。笑容凝固,缓缓褪去了,他脸上只剩下怅然和落寞。
李旻浩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居然能磨过韩知城的慢热,每天坚持用非常亲近的语气跟他聊上几句。那段时间韩知城不知不觉也成了被人议论的对象,没人知道为什么李旻浩总是冲他笑容洋溢地打招呼,过剩的好奇心变成了窥探欲,总有些人对韩知城指指点点。
黄铉辰的社交圈很广,也不乏有些八卦的邻班女生。她们总是鬼鬼祟祟地拉住黄铉辰,用很警惕的神色问他:“你那个朋友,跟李旻浩学长什么关系啊?”
“朋友关系。”
“他们怎么会认识,好奇怪啊,你知不知道李旻浩学长是典型的那种外热内冷...就是,他对所有人都很热情,但是很难真的和他成为朋友.......”那些女生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
黄铉辰听得心烦,冲她们无情地翻了个白眼。
“不关你们的事就别操心了。”说完很潇洒地转身就走。
“有心思琢磨别人还不如管好你自己。”黄铉辰一路烦闷地碎碎念着走回教室,迎面撞上韩知城。
“又在背后偷偷骂谁?”韩知城扬着眉毛开玩笑道。
“一群无聊的人。”
韩知城十分识趣,做出一个很夸张的“噢”的口型。
只有真正十分熟悉韩知城的人,才能知道他是一个多么有趣的人。他就像是一块被顽石包裹着的宝藏,聪明又灵活,脑袋里总有些奇思妙想。有时像个原始人一样循规蹈矩,有时候又好像一个外星人,总是思考一些没有人在乎的神奇问题。他不怎么在班里出风头,相比较那些在课上接老师话茬自以为幽默的同学,韩知城的幽默要高级得多。不过大家对他最大的兴趣,依然是来自李旻浩。
与此同时,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古怪的暧昧期。韩知城不愿将其称之为暧昧,这个词很轻浮,但这一切除了这个词语以外无法描述。他们两个人总能在楼梯间遇见,然后留给对方一个不明意味的微笑。李旻浩在舞蹈社公演前一天晚上给韩知城发消息,反复嘱咐他一定要来看。韩知城坐在台下最偏僻的角落里,即便是那样李旻浩还是能发现他,在候场时冲他远远地挥手。观众席有上百人一起欢呼他的名字,他却只看着韩知城的方向笑。韩知城会给他讲一些稀奇古怪的笑话,每次他都笑得很爽朗。韩知城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你真的觉得好笑吗?我其他朋友们都觉得不好笑的。” “他们好没品味,这明明就很好笑。”
他们维持着这种暧昧,说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话,互道晚安。韩知城觉得幸福,也觉得虚幻和危险。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这样惹眼的人物发展成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有的一切都格外不真实。李旻浩为什么会主动来和自己拉近距离?他身边应该围绕着帅哥和美女,怎么会注意到自己这么平凡的人。他是从不相信偶像剧和言情小说的,他不相信富家千金会爱穷小子,也不信王子会爱灰姑娘。所以他当然也不会相信追求者无数的李旻浩学长会真心喜欢自己。他一边给自己洗脑,让自己清醒过来。一边又忍不住还是要为了那一点优越感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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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发生在盛夏的某一天。
那天的游乐场有很多人,有情侣,小孩,还有意气风发的少年。韩知城笑嘻嘻地把小兔子耳朵的发箍戴在李旻浩的头上,尽管李旻浩表现出了满脸的嫌弃,但他还是顶着那两只兔子耳朵度过了一整天。
由于人实在太多,他们那天并没有玩什么游乐设施,两个有恐高症的胆小鬼也对那些张牙舞爪的器械没有任何兴趣。韩知城记得,他们只是在园区里不停地走,闲逛,和卡通人物合影,吃棉花糖还有喝可乐。听着过山车上传来的尖叫声,儿童乐园里播放的超大声儿歌,城堡外面挂着的花灯一闪一闪的。他们紧挨在一起,因为一些琐碎的小事开怀大笑。李旻浩给他讲自己家养了三只调皮捣蛋的猫,讲自己学跳舞时曾经因为练基本功压腿折磨到哭,讲他虽然表现得很热情,可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朋友。韩知城侧过头看他,看他黑色的T恤,柔软的棕黑色头发垂下来,还乖巧地戴着那对有些可笑的兔子耳朵。银色的耳环若隐若现,那只银色的耳环。
“哥,为什么想和我做朋友?”
“你和别人都不一样。”
韩知城开朗地笑了起来:“哪里不一样?因为哥的身边都是漂亮的人,只有我皮肤黑黑的,总戴着难看的近视镜,在人群里没有什么存在感吗?”
“我没办法形容你,总之就是很可爱,也很不一样。而且你也是很漂亮的人啊,如果下次能更自信地把头扬起来的话,一定会有人夸你是很帅气的人的。”
之后,两个人沉默了很长时间。好像谁都有话要说,也知道对方有话要说。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在心里过于谨慎地分析着当前的形势。最后还是李旻浩先打破了沉默。
“所以,你对我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呢?是能够和我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吗?韩知城,我喜欢你。”
这是表白吧,韩知城的大脑飞速运转努力解读着这句话,这应该是表白吧。
在盛夏的黄昏时刻,温热的风吹过韩知城的脸颊。他们走在铺满彩色瓷砖的路上,两旁的树上挂满了彩灯和铃铛。韩知城的手紧张地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攥着兜里的几颗水果糖颤抖。虽然以前也暗暗揣测过,也从蛛丝马迹里洞察到了这份感情。但是真正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韩知城还是觉得像在做梦。那个众星捧月的男孩向自己表白了,无比平凡的自己,得到了他珍贵的偏爱。这让韩知城恍惚了很长时间,他们一路走到游乐场的出口,韩知城还是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
他一直都没有回答,李旻浩的期待一点点变成了尴尬。他有些泄气地扯掉了头上的兔子耳朵,抿着嘴摩挲着它毛茸茸的质感。
“哥...”韩知城就像陈旧的电脑终于成功重启了,虽然运行了但还带点卡顿。
“我们开始恋爱吧。”
过了很久,韩知城还是记得那天,燥热的空气里漂浮着少年的悸动。夏天的风吹来一场香甜的梦。只要韩知城闭上眼睛,仿佛自己就站在上帝视角,放映电影似的看着当时一幕幕的画面。他看到矛盾的自己,想靠近又因为自卑想逃离。他看到胆小的自己,表面上和他开着大大咧咧的玩笑,其实不敢和他的眼睛对视。同时他也看到李旻浩,在记忆里永远都是帅气温柔的阳光学长。他带着灰色的兔子耳朵头饰,亮晶晶的大眼睛笑起来就眯成一座桥了。他大方地允许韩知城摸摸他的兔子耳朵,也默许韩知城趁机摸了自己的头发。
夏天真好,阳光强烈,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我喜欢你。” “我们开始恋爱吧。”那些韩知城无法信服的偶像剧情,好像也在金黄色的晚霞里变得顺利成章了。总有一些戏剧化的故事,要发生在特定的季节,才显得浪漫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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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说到正文了,和风云人物恋爱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就是,很累的感觉。”
假期结束,返校后不到两周,几乎全校都知道李旻浩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弟在一起了,一时间学校里谣言四起。大家的学习生活应该都很无聊,所以总是对校园风云人物的恋爱经历充满了好奇心。并且凭借着强大的想象力给他们编造许多乱七八糟的曲折故事。毕竟大家可聊的话题太少了,如果午餐时间在食堂绕着走一圈的话,过半的桌上都在探讨李旻浩的恋爱故事。
有的人就像失恋了一样心碎,也有的人自以为是地大肆评判两个人不般配。那段时间韩知城很恐惧出现在校园公共场合,他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有时候他会和李旻浩一起去图书馆,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各写各的作业,但路过的同学总要大惊小怪地倒抽几口凉气,然后急切地呼朋引伴让大家来围观。如果学校里有办娱乐八卦报刊的话,头版头条肯定是《校园明星李旻浩爱情高调进行中》。韩知城自诩是一个很专注的人,可是他依然不能完美地屏蔽掉周围偷瞄的眼神。尽管有些人是没有恶意的,两只眼睛里只是单纯地写着“嗑到了”,但那直勾勾的眼神还是让韩知城浑身难受。
“我现在再想起来那段时间,还是觉得好搞笑。鸡飞狗跳的。我就像在和绝世大明星谈恋爱一样,每天被议论,被嫉妒,被嫌弃。真的好偶像剧啊,简直可以算中二病吧。”韩知城翻弄着高二时的日记,一边看一边笑着说。
黄铉辰不屑地“切”了一声:“某些人在当时也是真情实感得不行吧?搞不好现在其实还在耿耿于怀这些事。”
“有什么好耿耿于怀的,他都毕业了,现在学校里除了咱们这一届,没人知道以前有个叫‘李旻浩’的毕业生。”
“是没有了。可是你,这位传奇人物的前任男友。你们的故事还依然在学弟学妹间流传着。”
虽然黄铉辰的语气很欠揍,但他也并没有在胡言乱语。是事实,后来李旻浩和韩知城分手了以后,韩知城从此就失去了姓名。常常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你知道高二的韩知城吗?”
“不知道啊,是谁?”
“哎呀!就是以前和李旻浩谈恋爱的那个!”
“噢噢噢噢那我知道!”
他从那以后就成为了“XXX前任”,这个无法摆脱掉的名号,成为了辨别他的最好标签。
韩知城在帖子里继续写道。
“和风云人物恋爱的感受,就是,你明明只是个灰头土脸的小角色,也要被迫成为风云人物。被别人当成谈资来挖苦嘲讽。哪怕是分手了,你还是永远无法和他切断关联。”
下面有人匿名回复道:“所以是因为太疲惫了,所以最后还是选择和他分开了吗?”
韩知城咬着嘴唇,双手飞快地打了很长的字,却又在犹豫之后把它们又删得干干净净,反反复复了好几次。他终于回复了简短的一句话:“校园爱情,分手不是太正常了吗。”
所有人都分分合合,短暂地牵手逛操场,然后果断地又恢复单身。好像所有人都默许了校园恋爱的草率,没有人追问分手的理由。尤其是叱咤风云的校园红人,他们的善变几乎也成了特点之一。如果不够花心,情史不够丰富,就总跟“风云人物”这个称号差点味儿。但是李旻浩不是这样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这种人。自从他和韩知城的关系成为大家心照不宣的共识之后,没有人看到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相反的,他很爱韩知城,那份偏爱非常明显。李旻浩总是毫不避讳地搂住韩知城的肩膀,总把脸凑得和他很近说说笑笑,就算是在课业紧张的高三依然每天都会和韩知城一起去体育馆打羽毛球。高三有一栋单独的教学楼,和另一栋楼之间有一条长长的连廊。韩知城不敢去高三的楼里找李旻浩,李旻浩就每天都出现在韩知城的教室外面。学弟学妹们看着他,有点兴奋也有点怕。偷瞄时两眼放光,眼睛快速扫视着他,拘束紧张地从他身边溜过去,小声说一句“学长好。”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过得紧绷又愉快。我有时候很怕他来找我,因为总有人故作平静地拼命偷看我们,那些眼神让我觉得尴尬别扭。但是同时我也觉得非常幸福,是我虚荣吗,感觉能够和他恋爱而充满骄傲和优越感吗。我不知道,总之很矛盾。和他呆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很快乐,渐渐的我也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任何的距离了。他也总是毫无形象地拍着大腿爆笑,他也会翻出小时候肉嘟嘟的照片给我看。我们有时聊喜欢的音乐,有时候聊最近看的电影,有的时候就只是沉默地并肩走着。无论是怎样,我都觉得快乐。最初的局促拘谨全都没有了,我在他面前很放松,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我就那么笃定他会爱我。就算我偶尔发出不好听的笑声,就算我懒散地瘫坐在椅子上,他还是会喜欢我。”
韩知城写到这里,思路就像堵死了一样悬停在原地。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写什么了,他不知道该用怎么样具象可感的语言来描述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大家接受:就算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还是会分开的。
考学的重担压迫着毕业班的李旻浩,进入冬天之后复习强度进一步增加,他们感情的寒冬也随之而来了。尽管他们还是会见面,但是李旻浩好像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韩知城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一个喜欢追问的人。对他而言,咄咄逼人的追问就像是无处可躲的子弹。他只想让李旻浩开心一点,所以他会尽可能夸张地讲一些笑话,拼命地放大话题里有趣的部分,有时太刻意了,不免显得有些牵强和拙劣。李旻浩也回应得很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应付他。大家都很辛苦。
韩知城想,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自己开始用表演型人格生活了。总是做浮夸的鬼脸表情,让他觉得五官几乎都要形成肌肉记忆了,他总忍不住想扮演一个搞笑演员的角色。大家眼里那个害羞沉默的男孩,不知道怎么就变得那么张扬了。
然而也正是这种转变,让更多人发现了韩知城身上奇妙的魅力——原来这个男孩那么聪明有趣,原来他是个十分可爱的人啊。他的人气莫名高了起来,有些不明情况的学妹学弟甚至对他产生了暗暗的爱慕。这时候就需要有些人来戳破他们的幻想:“别想了,你不知道他跟李旻浩学长的事吗?”
“知道啊.......不会还在谈吧?我看现在的样子还以为分手了呢。”
“我和他就这样在大家的视野里被迫分手了。大家知道那种明星情侣吧?一旦隔段时间没有互动交流,他们就会在舆论的谣言里直接被分手。大家在茶余饭后为他们编好一套完整的故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有时候他们本人都还什么不知道,大家就帮他们把分手时的画面都描绘好了。
我们各忙各的,好不容易凑上了时间在周末见了一面。在见面之前我就有预感,我们即将把这来之不易的相聚变成最后的告别。那是十二月,很冷的。我们两个走在江边的路灯下,看着对岸的高楼大厦霓虹闪烁。好奇怪,那天的沉默就是异常压抑。我知道我们谁也没有做错什么,没有人背叛,也没有人移情别恋。我们就是到此为止了,用一句迷信的话来说,我们的缘分就只有那么多了。我们靠在栏杆上,我扭过头看他,他真好看,还和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一样完美无瑕。他微仰着头,冷风吹起他柔软的刘海。他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无奈也那么疲惫,我反复地问我自己。我想自责,可是我实在是不能,因为我也同样无奈疲惫。我狠不下心责备我自己,毕竟能做的我全都做了。我有点想念他的银色耳环,他已经很久没有佩戴过了。”
就像当初说“我们开始恋爱吧”,韩知城攥紧了自己冻僵的手,轻声说:“哥,我们分开吧。”
李旻浩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韩知城也没有答案,而且这句话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何必要多为难他一句,让局面变得更不好看。
到此为止了。
那场在青春时代里简直可以称得上声势浩大 惊天动地的爱情。韩知城短暂地成为了一次万众瞩目的焦点,短暂地成为了令人艳羡的幸运儿。他被寒风包裹,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夏天的游乐场,刮起阵阵热浪。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奇妙无比,偶像剧的桥段在自己身上上演了,自己真真切切地得到过李旻浩全心全意的喜欢。李旻浩最后对他说的话是:“知城,你一定要相信你自己是很有魅力的男孩。很帅气,也很有才华,最重要的是你真的非常可爱。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如果要我来评价,我们是全世界最般配的。”
韩知城在那一刻很想流眼泪,可是风太大了,把眼眶吹得干涩,纵使鼻尖已经酸楚得疼痛,他还是掉不下一滴泪。无奈之下,他只能红着眼睛扯着嘴角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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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从开头看到现在,真的感觉好可惜也好难过。所以现在学校里还会有同学热议你们的事吗?”
韩知城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这条留言。
“会有人提起来,但是当然不会有当时那样的热议程度,毕竟那位真正的风云人物已经毕业离开了。我作为一个他连带着的角色,没什么新鲜事好议论。而且学校每一届都会出现新的焦点人物,很快我也要高考离开这里了。更迭下去,我们也就不值一提了。”
有无数的人留言向他表达了羡慕之情,他们也向往一场曲折浪漫到足以写成小说的青春爱情。韩知城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们,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种爱情太难忘了,每次回忆起来都让人抓心挠肝地怀念。
黄铉辰总会开玩笑地跟他说,初恋都是跟李旻浩这种级别的神仙人物谈的,以后的恋爱该多索然无味啊。韩知城就会长叹一口气地附和他说:“对啊,真是发愁。看来下次只能找真正的大明星了。”
或许是因为心里膈应的那道坎过去了,所以韩知城可以坦荡大方地分享他们的恋爱故事,可以毫不避讳自己当时的纠结心思,可以把这些事都当成玩笑自嘲地讲出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韩知城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真正地释然了,他注定要反反复复地提起这件事,只能不停地故作调侃,在心里一次次地摩擦它锋利的边角,直到它划过时再也不会有痛感。
韩知城不再和李旻浩联络了,只是偶尔从社交动态上能看到他分享的生活日常。他的大学生活,逗逗校园里的流浪猫,焦头烂额的考试周。还有难得一见的本人照片,是在舞蹈排练室里被偷拍的,他正坐在镜子旁边的垫子上系鞋带。相片里的他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头发长长了很多,左耳上好像隐约垂着那只银色的耳环。
韩知城断断续续讲完了他和李旻浩的故事。后来那个网站里又涌现了许多讨论度很高的热帖,关于校园风云人物的热度就慢慢褪去了,隐匿在了乌泱泱一片的帖子当中。韩知城继续着自己的生活,上课偶尔开小差,面对堆积成山的复习资料,焦虑得不知道从何下手,鸡飞狗跳地备战着高考。
时间囫囵吞枣似的咽下他们最后的高中生活,高考来得比想象中更匆忙。
韩知城相比较模拟考时没有大的变故,按时按点写完了题目,上交了答题卡,也就此递交了少年时代的辞退书。他走出考场,跟随人群机械地向大门处移动。天气很好,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又是夏天。韩知城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海里总忍不住要想起李旻浩,不知道去年这个时候他行走在盛夏里,有没有哪个瞬间也曾想起了自己。
他久违地重新打开了那篇帖子,翻到最下面。隔了几个月,多了几条回复,其中有一条特别特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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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吗,谢谢你,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生动的故事了。我为之欢喜感动,也因为感到遗憾而夜不能寐。
你知道吗,我在上中学的时候,也喜欢一个人。他璀璨耀眼,能让我在拥挤的体育馆里一眼就看到他。他那么开朗地笑着,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好像被他点亮了。他皮肤有点黑,很清瘦,看起来很像在原野里自由奔跑的小羚羊。他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森林,我站在森林外面非常为难。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接近他,我害怕他认生,我也苦恼自己会不会一辈子都没机会摸摸它柔软的毛。事实证明,只要我够有耐心,每天都蹲守在森林外面等他,最终会等到被他接受的那天。
我喜欢他,他身上有魔力在吸引我。他不是所谓的校园风云人物,但我面对他时那种紧张不安,一点也不亚于面对一个风云人物。
后来我们分开,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累。生活也累,每天抓紧了缰绳追逐他也很累。而且我心疼他,他本来不用受人束缚的,现在却要围绕在我的身边,被迫驯服。他不快乐,我害怕他不再闪耀了,所以我知道我要赶快放开他,让我们都回一口血。
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只是从小比别人多学了几项才艺,足够我在学校的小舞台上表现些皮毛。我喜欢的小男孩才是真正的通透聪明,我和他相比,太迟钝也太愚蠢了。可是他不懂,他总是不相信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你说,维纳斯天生就知道自己是维纳斯吗?
......不知不觉说得多了。
最后再说一句吧,我很想念他,祝愿他回到森林能过得好。”
夏天的风很温柔,不会野蛮地吹散眼泪,韩知城只得用手背仓皇地在脸上擦个不停。
夏天真好,夏天可以浓稠甜蜜,也可以微苦酸涩。韩知城咬碎了夏天的一角,拼凑进自己的故事里。悲欢离合,欢笑眼泪全都消融在骄阳似火的盛夏。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有一只银色耳环晃来晃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一刻,韩知城忽然想通了,四季轮回,其实只有一个夏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