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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启程：曹恩齐X何运晨

正文2w8。算是迟到的圣诞贺文~

 

/破镜重圆

/钢琴演奏专业博士生x青年律师

/注：南北描写偏多，纬钧、弘叶题石、九明少量提及。

 

 

 

（一）

 

收到郭文韬消息的时候，曹恩齐刚刚上完这学期最后一节乐理课。

圣诞假期将近，即便是最为严苛的教授脸上都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节日的喜悦，收起课本说明年见的时候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曹恩齐没有急着离开，摊开的乐理书上画着色彩斑斓的笔记，他有点走神地望着窗外，站在风中的椴树摇摇摆摆。同学路过，一把拍在他的后背上：“Vincent，今年放假你打算去哪？”

“啊……”曹恩齐这才回过神来，手中的钢笔转了几转，“我还没想好。”

临近圣诞再办签证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曹恩齐在脑海里把几个免签的国家过了几遍，托着腮摇摇头：“可能就呆在宿舍里吧。”

“你好宅哦，”同学不解地摇摇头，“可怜你孤家寡人，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自驾游。”

大冷天的，曹恩齐兴致乏乏：“到时候再说吧。”

这一犹豫就没了结果，下一秒他低头看手机的时候就看到了郭文韬发来的微信消息。

对方言简意赅：在？

郭文韬和他算是发小，两人小学初中高中一直同学，直到他大学出国两人才将将分开。当然，就算他不出国也难以和省状元当同学。

这几年虽说联系变少了，但是感情没变。他也直接回了过去：有何贵干？

郭文韬立刻秒回：放假回来给我当伴郎。

等等等等……这信息量突然好大。曹恩齐凌乱道：“什么伴郎？你要结婚了？不是……你什么时候找的女朋友？”

郭文韬：是男朋友。婚礼就在圣诞节，你记得提前几天回来。

 

等曹恩齐回国的时候已经临近婚期，正好赶上了郭文韬的单身派对。虽说是单身派对，但是举办的十分草率，就是一帮人聚一块吃顿饭，吃完饭去KTV唱歌，开了豪华包厢。双方亲友团扯着嗓子对唱山歌，好不热闹。曹恩齐飞机延误，落地比预期的要晚，等到市中心的时候那边已经结束了晚餐，开启了K歌的夜生活。

德国飞北京他中间折腾了一天多，刚拖着行李箱下飞机又紧赶慢赶地往KTV跑。他心想也就是郭文韬是他好兄弟，不然这会儿他早就该躺在温暖的床上睡大觉，谁大晚上来听一帮大老爷们吼情歌。

他离着KTV十米远的时候就看到了在门口站着的准新郎，几年没见依然是一样的帅气，寒风都吹不散他的风度一般。看到熟悉的人后曹恩齐才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点儿阔别已久的味道，他挥了挥手：“我好大排面啊，竟然让新郎官亲自下楼接我。”

郭文韬眯了眯眼睛，看清是他后也露出来了个微笑，整个人显得柔和了不少：“快点上去吧，今天来了不少朋友。”

 

确实有不少朋友。郭文韬的结婚对象叫蒲熠星，高中的时候是他们隔壁学校的。两个学校被种满梧桐树的学院路分开，分别坐落于马路的南侧和北侧，被戏称为南校和北校。学生们也都抬头不见低头见，时不时还会举办一些校园联动活动，曹恩齐望了一圈，在场嘉宾一个比一个眼熟。

曹恩齐眼熟他们，他们自然也眼熟曹恩齐。虽说他们学生时期，两个学校最为有名的自然是马上就要结婚的这两位校草，可曹恩齐因为个高人帅盘正条顺，还有钢琴加持，学校里的人气也不容小觑。

郭文韬还没来得及介绍他，人来疯邵明明就先起哄道：“哎哟，这不是我们北校仙子嘛！”

坐在一边的唐九洲也相当自然地附和道：“可不是，仙子的排面就是大，一定要等到最后才出场。”

“不是…”曹恩齐猝不及防地被人打趣，难免有些害羞，“你们怎么也这么叫我。”

“仙子”这个称呼还是他高中时的外号，好几年都没听到了，这会儿难免有种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的感觉。

 

曹恩齐刚进来，就被包裹进热闹的人群里，他晕头转向之间，已经坐到了人堆里，手里还端着一杯不知道谁塞进他手中的啤酒。

“来来来，”齐思钧这种场合也要充当起主持人的角色，“我们继续来真心话大冒险。”

曹恩齐来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玩了好几轮了，该问的都问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的矛头自然就转到了曹恩齐的身上。在这群不做人的家伙连番轰炸之下，早就已经把他这几年的经历交代了个底朝天。

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在酒瓶又一次转到曹恩齐的方向的时候，他翻了个白眼，装作没有看到黄子弘凡一旁作乱的手，无奈地说道：“问吧问吧，想问什么就问吧。”

齐思钧那双狐狸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灵机一动道：“你上一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

曹恩齐眼下喝了点酒，白皙的脸颊上都泛起了红晕，犹豫片刻，抿了抿嘴唇：“……高中。”

“什么？！”周围人纷纷发出了震惊的声音，他们有的是没想到他从高中到现在这么长一段时间内的感情空白期，有的如文韬……

“我和你关系那么好我竟然不知道你高中谈恋爱了？！”

能让郭文韬都发出这么惊讶的声音，曹恩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曹恩齐刚刚就想到一说出来会引起轩然大波，但是脑袋一热还是说了，这会儿不免有些头大，只想回到几分钟前把那句话吞回去。

邵明明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采访道：“和谁谈的？我们认识吗？怎么在一起的？谁告白的？在一起了多久？怎么分的手？”

“停停停！”曹恩齐看着那一圈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残忍地拒绝道，“这是另外的问题了！”

那简单，蒲熠星直接上手，意思一下地转了一下酒瓶，直接摆在了曹恩齐的面前：“说吧，怎么分的手？”

曹恩齐难得地沉默了。

简单的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地勾起了他的回忆，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个尚且年少幼稚又潮湿的夏天。

大概他沉默得太久了，其他人已经不耐地催促了起来。石凯在一旁起着哄：“快说快说，不然要自罚三杯。”

在他们嘻嘻哈哈的喧嚣中，曹恩齐给自己连续倒了三杯酒，挨个一饮而尽。

“这个问题，”他顿了顿，“算了吧。”

他奇怪的反应让空气微滞了一下，还是齐思钧主动打起了圆场：“喝完酒就过去了，来，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

 

曹恩齐酒量极其一般，三杯啤酒下肚他就有点晕晕乎乎了。没想当这帮坏人还不肯放过他，分手这个问题是逃过去了，其他乱七八糟的却还没完。

借曹恩齐三个舌头他也说不过那么一帮人，再加上他被逼着喝了点酒，这会头也晕晕的，说到着急的时候直接跳了起来。

“不是，你们别闹！哎呀，我真没谈，我发誓，我就谈过那么一次恋爱……”

突然间，他的脚踢在了一个空酒瓶上没有站稳，整个人直直地往后一栽——

 

何运晨刚打完电话回来，就撞到这么个场景，他连人是谁都还没有看清，下意识地扶了一把。身量相仿的男人直接落入了他的怀里，他双手扶在了对方的腰肢上，扛住了大半的重量，才让对方没直接摔倒在地。何运晨一贯温柔，轻声说道：“小心一点。”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响起，曹恩齐从酒气上头的状态里突然清醒了一瞬，整个人一个激灵。如果他尚且清醒，他这会已经从对方怀里无地自容地爬了起来，故作镇定地点头道谢，并且体面地和对方打个招呼，然后举止从容地找个角落坐下，开始偷偷地拿出手机发个帖子“救命！喝醉了摔倒在前男友怀里怎么办！SOS”。可惜那半杯子酒灌下去，曹恩齐这会算是半个傻子，所以只能直愣愣地倒在对方的怀里，双眼无神地盯着房间中央正在随着音乐闪烁着的吊灯。

哇靠。

曹恩齐在心里小声地爆了声粗口。

原本热闹的场面因为曹恩齐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安静了一瞬——打破这份安静的是邵明明的话语。

“哇塞，仙子下凡了。”

 

何运晨刚从外面打完电话进来，大衣上还带着寒气，手也因为举着手机而有些冰凉。这会抓在对方温热又柔软的毛衣上，他下意识地不太想离开。见对方半天没有反应，不免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崴到脚了吗？”

“没没没没没……”见对方竟然想要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曹恩齐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离开了对方的怀抱，顺便压低了自己的棒球帽，试图遮住自己大半张脸，不让对方认出来自己是谁。

奈何他刚想偷偷找个角落躲到聚会结束，就听到唐九洲哪壶不开提哪壶，略带促狭道：“不就是问问你初恋吗，曹恩齐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听到唐九洲的话，何运晨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望向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下，好像这才认出对方一样：“啊，恩齐啊……好久不见。”

何运晨还是温温柔柔地笑着。

曹恩齐觉得自己今天八成水逆，硬着头皮回答道：“好、好久不见。”

紧接着他就看到何运晨没有额外分给他半分关注，直接绕开了他走向后面热闹的人群，顺势找了个空隙坐下来，熟络地融入进去：“我刚接了个委托人的电话，你们在这儿玩什么呢？”

曹恩齐突然感觉到了莫名的失落。

 

和前任见面本来就是个亘古的难题。曹恩齐单纯地将自己这点失落归结为自己的狼狈。狭路相逢勇者胜，前任相见也免不了攀比。

他皱着一张脸，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打量了一眼对方，见对方做了发型，喷了香水，黑色的呢子大衣下正穿这一身相当精致的西装，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结婚的是他。曹恩齐难免相形见绌，因为要坐长途飞机，他穿这一身最为舒适的运动衣，整个人灰扑扑的，头发也在飞机上睡的乱七八糟，只能随便地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

再者，他刚刚在一群人地起哄下说出自己那么多年都没恋爱的事情，又看了看何运晨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

啊——输了。

曹恩齐脑海里闪现了一行弹幕。

他在这边凌乱着，那边倒是有声有色地宣传了一番曹恩齐大仙子寡淡的感情史，见曹恩齐的脸色越来越沉，还以为他是被说的不太高兴了，最后又是齐思钧出来主持大局：“正好人齐了，我们继续下一局吧。”

 

一群人玩了几圈，除了何运晨多多少少都喝了不少。他说他今天开车来的，第二天也还要工作，喝不了酒，便主动承担起将这群醉鬼护送回家的任务。

聊天玩游戏累了又开始唱歌，除了几个专业选手，其他人都是扯着嗓子唱的一塌糊涂，曹恩齐喝了酒脑子一热，再加上受了点微弱的情伤，也倾情奉上了一首滴滴答。

他自我感觉良好，其他人也笑得很开心。

喧嚣落幕之后，大家还是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石凯喝了不少，这会儿看这倒还清醒。黄子弘凡就喝了两杯，却已经站不直了。他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石凯的身上，两个人像连体婴儿一样还不容易走到了室外，黄子弘凡腿一软，直接靠在了旁边的大树上。石凯想把他扶起来，但他这会儿也用不上力气，非但没将黄子抱起来，自己反而也撞了上去。

一时间，两人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四目相对，荷尔蒙作祟，落下了一个带着酒精味的吻。

曹恩齐看着他们直白坦率的爱意，有些惊讶，一双眼睛都瞪圆了。

这时小齐左右手分别架着喝醉的唐九洲和邵明明走了过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小孩子就是沉不住气。”

曹恩齐有些好奇地问道：“他们这是……”

齐思钧啧了一声：“前阵子刚拉扯半天在一起了，现在正在热恋时期。”

这对初出茅庐的小情侣被冷风吹了一会，似乎也意识到他们的举动有些有伤风化，清醒了一下，便从路边扫了两辆共享单车，骑着车摇摇摆摆的走了。

曹恩齐不学法，也不知道他俩这算不算醉驾。他只能在寒风中拖着行李箱，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齐思钧在门口招了一辆出租车，他和九洲还有明明的家挨得都比较近，便一起走了。

热闹散去之后便要回归一个人的寂寞。曹恩齐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居住，在国内还没个落脚的地方，这会儿凌晨三点只能孤零零地在路边搜索附近的酒店。

郭文韬留在后面结账，还要照顾因为要结婚太兴奋而喝了个大醉的蒲熠星，出来的有点晚了。他刚一出门，就看到曹恩齐扶着有点晕的头蹲在行李箱旁，像一只被无家可归的大型流浪狗。

 

郭文韬大发善心地问道：“你要不要先来我家住几天？”

曹恩齐还没有反应，蒲熠星的眼睛就先噌地睁开，眯着一双眼睛严肃地看着他，把“外猫免进”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曹恩齐也懂得看人脸色，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去讨嫌，连忙大着舌头拒绝道：“不了不了不了，我自己就可以……”

郭文韬微微皱眉：“你今晚喝的也不少，一个人住酒店我不放心。”

蒲熠星那个被酒精淹没的脑瓜子想出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主意：“小何，你那新房不还空着间屋子吗？”

何运晨作为尽职尽责的司机，跟着这对即将结婚的小情侣一起出来的。走过来的时候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动作着像是在回复微信消息。闻言抬了抬眼：“对啊，怎么了？”

“让恩齐住你那儿呗。”

曹恩齐猛地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何运晨说道：“可以啊，正好客房前几天刚收拾出来。”

 

郭文韬作为曹恩齐的经年好友，多少还是知道点对方内敛不善与人相处的性格，毕竟很多时候他们俩有些相似。他有些疑虑地问道：“你们是不是不太熟悉啊，这样好吗？”

“不会啊，”何运晨镜片后的眼睛弯了一下，“我们高中关系其实还挺好的。是吧，恩齐。”

一时间三个人齐刷刷地盯着自己，曹恩齐心虚得不行：“对，但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何运晨的手就相当自然地握住了行李箱的拉杆，拖着向他停车的位置走了过去：“多大点事儿，这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何运晨的车就停在门口，曹恩齐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行李就被架上了车。他害怕尴尬，本想着厚着脸皮跟那对未婚夫夫做后排。没想到蒲熠星一坐上去，整个人就歪到在了郭文韬身上。头往人家膝盖上一躺，双腿在座位上那么一搭，一丝缝隙都没留给曹恩齐。

曹恩齐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大概从对方毫不掩饰的占领地盘的举止中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受欢迎，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了副驾驶上，紧接着何运晨也从另一侧上车，坐在他身侧的时候带起一阵凉风。

太近了。

两人上次距离这么近分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一幕幕清晰地却又仿佛就在眼前。

何运晨一双手握在方向盘上，无名指上的戒指明亮的闪耀，曹恩齐盯着那上面折射出来的光彩有些出神。

 

何运晨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见曹恩齐发呆了半天都没有动作，才出声提醒道：“系一下安全带。”

“哦哦好的。”曹恩齐回过神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尴尬成一团了。只是他越慌张越手忙脚乱，接连扯了好几下，都没能把安全带扯下来。

何运晨看他忙了半天全都在做无用功，不由得无奈轻笑了一下。他主动凑了过去，接过了那条被折磨半天了的安全带，低声道：“我帮你吧。”

一瞬间，曹恩齐直接僵成了木头。

两人之间的距离倏地拉近，曹恩齐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喷的男士香水。味道并不浓烈刺鼻，而是淡淡的檀香，就像何运晨这个人带给别人的感觉一样。

将安全带拉长，插进别扣里，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却好像半生那么漫长。

直到何运晨起身离开，目光直视前方，像往常一样自然地开起了车，曹恩齐却还没有从方才的兵荒马乱中清醒过来。狭小的车内安静如水，坐在车后的未婚夫夫正依偎在一起闭目养神，曹恩齐只能听到自己强烈而又具有节奏感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咚。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其他什么情愫，曹恩齐觉得几乎要把他的心从嘴里吐了出来。

然而这片刻的心动仿佛只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何运晨的举止得体自然进退有度，像是在告诉他一切只是他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曹恩齐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只好面朝着车窗外，望着呼啸着掠过的风景，好像突然对街边的小店燃起了巨大的兴趣，因此也错过了何运晨微微颤抖的指尖。

 

 

（二）

 

曹恩齐和何运晨的第一次相遇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夏天。

那时候两个学校正在策划联合的夏日晚会，郭文韬作为学生会主席忙得不可开交，就快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于是他精准地瞄上了自己无所事事的好友，准备让曹大仙子去隔壁学校给他送一份策划案，曹恩齐欣然领命。

南校和北校挨得分明很近，但是过去却有点麻烦。首先要走到学校的门口，经过保安的重重盘问，然后绕一个远路到对面学校的门口，再递申请进去。因此，曹恩齐决定用一个更为简单普遍的方式——翻墙。

曹恩齐个子高，更何况墙边还有一棵借力的树，他翻起墙来手到擒来。不过三两下便轻而易举地跃上了墙头，他手拿着一叠文件，轻松潇洒地往下一跃，还自觉非常潇洒地吹了声口哨。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带着红袖章的温和少年站在他的面前。

对方推了推眼镜，浅笑着问道：“同学，你是几年级几班的，叫什么名字。”

曹恩齐：“……”

他的运气一向很好，翻墙翻到风纪委员面前这种事情还是生平头一遭。

他拒绝丢这么大的人，于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道：“高二三班，我叫唐九洲。”

何运晨闻言抬头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轻笑了一下，在本子上记了几笔，然后说道：“好吧，记得下不为例哦。”

曹恩齐在心里默默地向唐九洲道了个歉，默念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然后忙不迭地想要逃离眼下的窘境。他三步两步便窜了出去，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身长玉立的少年站在红砖矮墙旁的紫薇花树下，墙上爬满了绿意盎然的爬山虎，风一吹，紫色的花瓣星星点点地在空中飞舞，落在了他的头上身上。

 

曹恩齐再一次和何运晨见面是在音乐排练室里。

这次两校联谊性质的晚会准备弄几个合作节目，曹恩齐的一手钢琴弹得出神入化，是他们学校拿得出手的排面之一，自然不可能让他逃掉。

曹恩齐和隔壁学校的黄子弘凡一起组了个节目，两个人一个弹吉他另一个弹钢琴。他俩都算是两个学校有名的音乐才子，节目单一出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们都对音乐表演有自己的追求和要求的，自然不想敷衍观众，一连大半个月他们都会到排练室进行彩排。

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的世界间跳跃，浪漫的音符串联成绵延的曲调，两种不同乐器的音色融合在一起，交织成了华丽的乐章。

一曲作罢，曹恩齐这才长舒一口气。黄子弘凡对于刚才的表演显然也很满意，投来了一道赞许的眼神。

啪啪啪，鼓掌声在排练室的门口响起。何运晨已经在门口站了有一会了，见两人正在排练便没敢贸然打扰，而是在一边认真地欣赏着，直到两人彩排完毕才走了进来。

何运晨和曹恩齐那天见到的打扮相差无几，高高瘦瘦，皮肤白皙，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衣，像是每个老师都会喜欢的乖学生。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你们表演得真的好好啊。”

曹恩齐倏地抬起头来，和他四目相对。

隔着透明的玻璃镜片，望进对方带着笑意的眼底。曹恩齐难得地有一些尴尬，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不要认出我不要认出我不要认出我。

可惜事与愿违。对方笑得一双眼睛都弯了起来，语气中带着玩味的调侃：“你好啊……曹恩齐。”

曹恩齐眼睛都瞪圆了：“你知道我叫什么？”

看到他吃惊的样子，何运晨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狐狸：“当然啦，谁不认识曹大仙子呢。”

 

曹恩齐一阵无语。

“曹仙子”这个昵称最初还是来源于某一次圣诞晚会，那时候舞台指导老师不知道哪来的灵机一动，觉得只穿着西装弹钢琴太过单调无趣，硬是要给他整一个巨大的白色天使翅膀。宽大的羽翼背在身后，让本就紧张的曹恩齐更加僵硬，他几乎是同手同脚般走上了舞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了个掉凳。

虽然对于曹恩齐来说这件事情很尴尬、丢人和荒谬，但是隽秀精致的少年跌落在地，神情有些惊慌失措，一身正装也有些凌乱，洁白的羽毛垂在身后，配上昏暗的舞台和唯独打在他身上的那一束聚光，画面还是非常唯美漂亮的。

齐思钧在当时就表现出了惊人的主持天赋，面对这种突发事件也淡然自若，举起话筒解围道：“看来我们恩齐决定买一赠一，圣诞节不止给大家献上钢琴演奏，还要附赠一个仙子下凡 。”

 

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曹恩齐露出了几分不堪回首的神情。他有些崩溃地说道：“那你上次怎么不说啊！”

何运晨眨了眨眼睛，非常无辜地看着他：“不是为了配合你吗？”

黄子弘凡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俩你来我往了半天，有些纳闷地问道：“你俩认识啊？”

曹恩齐不想说自己是翻墙翻到了对方面前，嗫喏了半天，含糊道：“唔，是见过一面。”

何运晨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和，很识趣地没有拆穿曹恩齐的话术：“对了，黄子，阿蒲那边有点事情，让你过去一趟。”

“好嘞。”黄子弘凡轻快地应了一声，像是一只终于自由的小狗一般冲了出去，出门前还不忘给曹恩齐说一声，“今天先到这里吧，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来找我哦！”

随着咚的一声关门声，偌大的音乐教室中只剩下了曹恩齐和何运晨两个人。何运晨非常自然地走了过来，坐在了钢琴旁的椅子上，看着目光又重新落回琴键上的少年，开口问道：“你还不走吗？”

“我想练一会钢琴。”曹恩齐拨弄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说完才想起这好像是别人学校的地盘，回眸问道：“可以吗？”

自然可以。何运晨托着腮坐在他的旁边，圆圆地双眼盯着他看：“那我在这里听一会，可以吗？”

落日余晖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金宽敞的房间中，也落在了两人的身上。打在浅色木地板上的倒影伴随着浪漫的钢琴曲调无限拉长，慢慢地与黑暗融合在了一起。

 

第三次见面则是在学校附近的KTV里。

期末考试结束后，为了庆祝考试结束也为了给周峻纬举办欢送会，曹恩齐和几个朋友约好一起去KTV通宵 。周峻纬在上高中之后就一直准备出国的事情，学校都来的比较少，一直到了最近才终于确定了日期。曹恩齐其实和他不算特别熟络，见面的机会不是很多，但因为郭文韬和齐思钧和他的关系很近，几个人才常常在一起玩。

也许是离别的阴云一直笼罩在几个人的心头，氛围不算特别热闹，就连一向活泼的唐九洲都活跃不起来气氛。

最后反倒是周峻纬先开了口。他们年纪都不大，在学生会主席的严格管理之下他们不能喝酒，便买了点可乐雪碧之类的。周峻纬率先以可乐代酒一般敬了一杯：“大家也别太难过，就算出国了我们也可以在网络上联系，我到了之后会寄礼物给你们的。”

唐九洲的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了，但还是强颜欢笑道：“那可说定了哦，我的礼物可是要最贵的。”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郭文韬都难得安慰了几句，以往最会说话的齐思钧却哑了火。

曹恩齐颇为担忧地看向他。他心思敏感，并非没有察觉到两人平日里暗地涌动的情愫。只是感情的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他人都能感受到他们对彼此的心意，只有他们两人却迟迟犹豫不决，一直没有捅破最后的那层窗户纸。

这种事情旁人也不好插手，曹恩齐在旁边当了半天的哑巴。他虽然不擅言谈，但共情能力很轻，不过几句话的时间他的眼角都已经泛起了泪花。沉默的叹息让空气变得粘稠，即便包间里还播放着欢快的音乐，可坐在其间的人却仍然没有享受的氛围。

沉默良久，还是周峻纬先开了头。他长而卷的睫毛眨了眨，上面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老齐啊……”

齐思钧抬起头看着他，狐狸般的眼尾泛起了红晕。

周峻纬开了头却又哑了火，踟蹰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唐九洲反应最快最机灵：“哎呀，我刚刚饮料喝多了我去个厕所。”

郭文韬也很快找好了借口：“我突然想起我还要打个电话，先出去一趟。”

他们找理由溜得飞快，曹恩齐目瞪口呆地发现只剩下了自己，他看着那对苦命小鸳鸯此时正齐刷刷地盯着他看，豆大的汗珠滑过额头：“额……我、我家猫要生狗了，我先回去看看。”

说完忙不迭地拔腿就跑，快要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自己把自己给绊倒，跌跌撞撞地逃出门外。在他贴心地给他们关上门时，还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一声轻笑。

曹恩齐站在门口，长舒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呀，恩齐，你怎么也在这里？”

何运晨端着几杯奶茶站在他的面前，有些惊喜地说道。

曹恩齐见到他也有些意外：“我是和朋友来聚会的，你也是吗？”

“对呀，”何运晨的眼睛亮亮的，“是文韬和小齐他们吗，那我进去打个招呼。”

说着，他便想要推开门。

“等等等等！”曹恩齐冲上去直接抱住了他的手臂，将人拽出来几步远，“嘶，里面的情况现在不适合有人进去。”

“啊？”何运晨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那你要来我们这边玩吗？”

 

首先，曹恩齐要强调，他是一个慢热系、不擅长和陌生人交谈的社恐。

但是当何运晨笑着询问他的时候，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然后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即便人群中有他合作过的黄子弘凡，但是更多的是听说过名字，但却没有什么交流的人。蒲熠星、石凯、邵明明……光是记名字记脸他就有一些晕头转向。偏生那些人看着他，不像是看着一个新加入的朋友，倒像是看着一个新奇的玩具，基本三句话离不开他。他们乱七八糟的调侃把曹恩齐弄得手足无措，他话都说不清楚了，脸颊也不知道因为紧张还是害羞而泛起了红晕：“哎，不是，你们别闹……”

最后还是何运晨看不下去帮他解了围：“行了，你们这样小心把新来的朋友给吓走。”

“怎么回事啊，小何，”蒲熠星漫不经心地调侃道，“这才刚认识就护上了。”

“就是啊，”黄子弘凡也不甘示弱地起哄道，“说起来还是我认识恩齐比较久吧。”

“行了行了，你别搭理他们。”何运晨拍了拍他的手背，将自己的那杯奶茶递到了曹恩齐的手中，“他们就是爱胡说八道。”

邵明明学着何运晨的口吻，阴阳怪气道：“你别搭理他们~”

曹恩齐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毕竟他和自己那帮朋友天南海北地调侃起来也是一样的不着调。听他们聊天还是十分有意思的，前提是只要不把玩弄的目标对准自己就行。

曹恩齐点了点头。他像一只寄居蟹一样，用何运晨的壳保护起了自己。

只是没想到，曹恩齐本以为不过是就简单的卡拉OK唱歌环节，结果一个个上去唱得都像是专业选手。黄子弘凡、石凯还有邵明明这种艺术生就不提了，连蒲熠星这种大学霸都唱rap唱得有模有样，曹恩齐想起自己那飘忽不定的唱歌水平，越听越觉得心虚。他努力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被他们遗忘从而不用上去丢人。

然而这帮坏人怎么可能放过他。几个人唱完一轮之后，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黄子弘凡大手一挥道：“来，恩齐，表演一个！”

邵明明也在一旁鼓着掌打着call：“仙子！仙子！”

曹恩齐盯着地面，试图找个缝直接钻进去。未果，只能羞赧地说道：“我、我唱歌不太行。”

“这有什么的，”何运晨非常自然地揽在他的肩上，安慰道，“我唱歌也很烂啦，要不然我们合唱一首吧。”

还没等曹恩齐答应，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就开始起哄。曹恩齐是被赶鸭子上架，走到房间中央举起了话筒。缤纷绚丽的灯光在头顶闪烁，他转头望向何运晨，像是想要望进他的眼底：“唱什么歌呢？”

“都可以，挑个简单一点的吧。”

他们两人都是普通的业余选手的水平，没打算挑战什么高难度歌曲，歌单也朴素且单调。他们讨论半天没有个结果，最后石凯忍无可忍随便在热歌榜上给他们选了一首：“就这个吧。”

 

是王菲的红豆。

这首歌旋律简单，歌词也比较耳熟能详，但曹恩齐唱起来还是有些磕磕绊绊。还是在何运晨的带领下，他才找到了感觉，最后慢慢地找到自己的节奏唱了下去。

直到歌曲的尾声，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恰好何运晨也正看向了他。

何运晨生了一张看上去比较稚嫩的娃娃脸，圆圆的，有些可爱。单看他的长相，完全想象不到他个高腿又长，和曹恩齐站在一起身高相差无几。 现在是夏天，他穿得比较清爽，就是一件简单的白T恤搭配牛仔裤。干净的少年感和理性的温柔在他身上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其他几个人在旁边无所事事地玩着氛围灯，何运晨头顶的那道粉光忽明忽灭，连带着他眼底深藏的情绪也看不分明，只剩下在耳畔回荡着的旋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三）

 

和何运晨熟悉起来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

他温柔、可爱、成熟、体贴、善解人意，曹恩齐不吝啬于堆砌所有美好的辞藻来形容他。只要何运晨想，他能够让每个和他相处的人都感受到愉悦的氛围。他能体贴曹恩齐有时的羞涩内敛，也能get到他偶尔奇奇怪怪的点，可以说他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

那次KTV之后，他俩就顺理成章地加上了联系方式，晚上回去之后曹恩齐精神还有些亢奋。他甚至没有分心去八卦在他们走后纬钧二人又发生了什么，而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试探地给何运晨发过去一条消息。

n7：今天非常感谢你！玩得真的很开心！

分明天色已经很晚了，但对面还是很快就回复了他的消息。

小egg要当大律师：放假就是要开心嘛！怎么样，暑假里有什么打算吗？

何运晨很擅长打开话题，轻而易举地就撬开了曹恩齐的话匣子。他们从暑假的旅行计划聊到了未来想考的学校再聊到了最喜欢的电影，最后因为太晚太困，思维混沌意识模糊地畅想，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们要怎样一起逃到宇宙边缘。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他们开始约着一起去看电影，去书店买书，去看经典话剧巡演，去骑着自行车到海边散步。

只有他们两个人。

 

喜欢上何运晨也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

自然而然到，曹恩齐也说不清这莫名其妙的情愫究竟从何而来。就如同空气一般，当你察觉的时候，它已经不动声色地盈满了整个胸膛，甜蜜而又青涩。少年人的感情最是浪漫而又热烈，如同点燃引线的烟花，等着窜上云霄盛放在星海之间。

在最初的时候，曹恩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奇怪。他会主动揽下郭文韬那里所有要主动要去南校串门的任务，会装作漫不经心地和其他人打听何运晨的消息，会在两校举办联谊活动的时候探着头只为寻找对方的身影，也会在每一个和他有约的前夜辗转反侧激动不已。

就连他那几个朋友都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唐九洲有一次抱怨道：“恩齐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啊，都好久没有和我们出去玩了。”

确实蛮久了。他最近一段时间的空余全都留给了何运晨，两个人分明都是比较内敛的人，聚在一起却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有的时候就算什么事情都不做，找一个公园里的长椅一坐，都能度过愉快的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和何运晨的关系。他格外地享受两个人的氛围，不想让其他人掺和其中。所以他只是敷衍地回答道：“高三了，要准备艺考，每天都要练钢琴。”

 

曹恩齐确实很忙。

升学的压力悬在每个人的头顶，就连郭文韬这种常年卫冕全校第一的优秀成绩都忙得团团转。他学生会主席的任务卸去了大半，基本一门心思地投入在了复习中。

曹恩齐每天在学校上完课后，又要去附近的琴房，在老师的指导下练几个小时钢琴。等他忙完之后夜色已经深了，这种时候才能抽出片刻闲余，和何运晨发几条消息，交流一下近日的趣事。

他就像是苦涩生活中的一根棒棒糖，只需要舔两下，甜蜜的气息就会跳跃在味蕾之上，将他的疲惫一扫而空。

 

有些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们会聊起自己的梦想。

曹恩齐要当超级厉害的钢琴演奏家。何运晨要当优秀的青年律师。他们在每一个崩溃的夜晚彻夜难免，聆听着对方的梦想，彼此加油打气，幻想着未来。

两人也曾做过要一起去同一所大学读书的梦。不过考虑到专业问题，他们最后选择畅想去同一个城市。

那一段时间，曹恩齐就连梦中都是钢琴、央音，还有何运晨也在的北京。

 

曹恩齐这根木头真正开花的瞬间，并没有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

那只是一个普通到有些平凡的下午，曹恩齐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的时间，窗外却突如其来地飘起了雪花。本来只是小雪，然而那雪花却越飘越大，等到曹恩齐准备离开的时候，纷飞的雪花几乎要将他淹没 。

曹恩齐只觉得自己倒了大霉。他今天因为测试的成绩不是很理想，特意留下和老师交流了一下问题所在，等他出来的时候，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没有带伞，害怕淋着雪回去万一感冒发烧了更影响学习，只能无助地在学校里等了半天，最后求助于朋友圈。

“SOS有人在学校附近能帮我送个伞吗！！！救救孩子吧！！！”

很快，小egg的可爱头像就在下面评论道：我还在学校，你出来吧，我马上就到你们学校门口了。

末尾还加了个可爱的小表情。

曹恩齐看到他的消息，惊喜地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他将书包遮在头顶，迫不及待地向校门狂奔。

他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校门口等候的何运晨。最近天气太冷，对方穿了一件长款黑色大衣，蹬着一双马丁靴，看上去瘦削高挑。他撑着一把伞，静静地站在漫天的雪色里，黑与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衬得他有几分疏离，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大雪淹没。

而在看到曹恩齐的下一秒，他瞬间扬起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明媚到周身的雪好像都要融化。他薄薄的嘴唇是弯的，漂亮的眼睛也是弯的，笑意从他黑色的眼眸中跃然而出，一下子跳到了曹恩齐的心尖上。

曹恩齐的心倏地颤了颤。

他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仿佛有千万花瓣压在心头，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想不好如何表达，世界上最浪漫的诗歌也无法妥帖地描述出他的千丝万绪。

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雪地里矗立的身影。

“快点过来呀，”何运晨招了招手道，“小心别感冒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了几步。在曹恩齐快要过来的时候，直接握住了他已经冰凉的手，牵着往前一带。

曹恩齐心神全放在被对方握着的手上，一时没有准备，踉跄了两步直接钻进了他的伞下。

黑色伞面隔绝了雪花，也隔绝了呼啸的风。一瞬间，好像天地都变得灰暗，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而他的眼中只能看见那双亮闪闪的眼睛。

 

当他望着何运晨时，他也成为了对方的风景。

曹恩齐冻得耳朵都红了，一双眼睛潋滟不已，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半片雪花，随着睫毛的颤抖上下翩跹着。

他看了实在太久了，以至于何运晨有些害羞地错开了眼神：“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有……”曹恩齐下意识地喃喃道，“我只是突然发现……”

“发现了什么？”

“一个秘密。”曹恩齐突然笑了起来，仿佛天空都要放晴，“有机会再告诉你。天气好冷啊，我们去买个奶茶吧。”

 

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何运晨这件事情后，曹恩齐就把告白之间事情提上了日程。

他原本是想要等到考试之后的，但他太过迫不及待，缠绵的情丝翻涌在他的心头几乎下一秒就要漫出来。恋爱总会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表达欲，他有太多事情想要倾诉，却又没有合适的人选，于是决定到时候一股脑地通通倾诉给何运晨。

他构想的很好，马上就到新年了。他打算在跨年夜的时候，约何运晨到江边。那里每年跨年的时候都会有盛大的焰火表演。他想要在跨年的瞬间，在漫天的烟花与星辰间告白。

 

然而比跨年先到的却是圣诞。

平安夜的那天平平无奇，毕竟国内不怎么过洋节，而高三的学生也实在没有闲情逸致讲究风花雪月。曹恩齐本来也没有其他的安排，他这段时间除了练琴和学习，就是在思考告白的事情。何运晨好像也很忙的样子，两人的联系都少了不少，只有晚上睡前简单地聊一下一天的日常。

等他练完琴从琴房出来的时候，才收到了何运晨的消息。

“晚上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

曹恩齐自然不会拒绝。

何运晨将餐厅选在了琴房的旁边，曹恩齐出来不过走个几百米就到了。那是一家非常热闹的火锅店，店外已经排了长串的人，幸好何运晨提前订好了的位置。他刚一钻进店内，被温暖的空气包围住，等了许久的何运晨立刻眼眼尖地发现了他。

“饿了吧，我已经点好菜了。”

大概因为今天是平安夜，周围出来吃饭的大多都是恋爱中的情侣。餐厅中的装饰也为了迎合节日氛围，挂上了大大小小的节庆装饰。他们的位置在靠窗的角落，旁边还立着一棵圣诞树，透明的窗户上用白色的棉花拼贴出各式各样的可爱图形。明亮的灯光打在何运晨的脸上，浪漫的圣诞恋曲在耳边回荡，暧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酝酿。

虽然说曹恩齐之前就信心满满地想要告白，但是他其实一直都不能确认何运晨是不是和他一样有着相同的情感。直到此时此刻此分此秒，他才终于在冥冥之中有了心照不宣的预感，同频的灵魂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觉，而是两个人的共振。

曹恩齐夹起一片牛肉，在蘸碟里过了一圈，裹上了饱满的酱料。牛肉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还很热，他嘶哈嘶哈地吹了一会，才终于吞进了肚子里。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今天喊我出来吃饭了。”曹恩齐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不是看你最近太忙了嘛，”何运晨见锅里的肉捞的差不多了，又将其他菜拨了进去，“难得有个节日，不如出来放松一下，要劳逸结合呀。”

曹恩齐小声地嘀咕道：“明明最近是你更忙吧，回消息都很慢。”

“啊，不好意思，”热气蒸腾得让何运晨的镜片上都蒙了一层白色的雾，“最近事情比较多，学习压力比较大，有的时候会忘记看手机。”

“没有没有，”见对方真的道歉解释，曹恩齐反而觉得自己太小孩子气了，“肯定还是学习更重要，千万不要影响你学习。”

何运晨闻言看向他：“你当然不会影响我的学习。”

 

曹恩齐被他这一句话哄得心花怒放，整顿饭都吃得晕晕乎乎的，半点酒精都没沾就仿佛已经醉了。等他在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吃饱喝足，走在散步回家的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飘起了小雪，有的落在头发上，有的落在手心里。路上的行人渐少，只剩下明晃晃的月亮挂在空中。

室外的天气分明很冷，曹恩齐却觉得两人之间的空气在慢慢的升温。他们穿着款式相似的羽绒服，路灯照映在马路上的倒影像是两只摇摇摆摆的企鹅。曹恩齐走路不小心一歪，撞了一下何运晨。何运晨立刻又撞了回来。两个人你撞我，我撞你，几个回合之后又突然一起笑了起来。

“恩齐。”何运晨突然停下脚步，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太过紧张，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怎么了？”曹恩齐也停下脚步。两人正好停在了一家礼品店的橱窗前，里面挂着华丽的装饰还有精美的贺卡，圣诞的铃铛声从店内出来，门口落着雪的屋檐下还挂着槲寄生。

“我……”何运晨神色有些慌乱，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接下来的话语，“我知道这个时机不太恰当，场合可能也不合适，但是我还是很想说。我很喜欢你，不只是朋友的那种喜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的目光格外真挚且明亮，像是挂在圣诞树顶端那颗最闪耀的星星。

曹恩齐的第一反应是，哇塞他喜欢我。第二反应是，我靠我的告白计划！第三个反应是撞进何运晨的眼底，回应道：“你知道在槲寄生下的人要接吻吗？”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何运晨有些茫然：“什么？”

下一秒，曹恩齐凑上前去，轻柔地吻在了他的唇上。

 

 

（四）

 

“需要我帮你搬行李吗？”何运晨看着有些出神的曹恩齐问道。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曹恩齐哪好意思麻烦他，赶紧下车搬起了自己的行李。他们已经将那对未婚夫夫送回了家，这会儿来到了何运晨家的楼下。

何运晨和当年梦想的一样，已经成为了一名非常优秀非常厉害的律师。为了工作方便，他在律所周围租了一栋公寓，房租贵得令人咋舌。曹恩齐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进了房间，他的房间里打扫的很干净，甚至有些过于干净，不像是一个单身独居男性的房间。

曹恩齐想起他手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探头巡视了一圈想要发现有没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试探地问道：“我住在这里你会不会不太方便啊。”

何运晨莫名地理解了他的脑回路，笑着关上了门：“没关系，我是一个人住。”

待他说完，两个人之间又只剩下了沉默。

很多时候，沉默和沉默也是不一样的。曹恩齐和何运晨还在一起的时候，周末偶尔会去猫咖约会。曹恩齐很喜欢这些毛茸蓬松的小动物。他们经常点两杯咖啡，在那里一窝就是一下午。他们有的时候会看书，有的时候会学习，有的时候就是单纯地坐着看风景。那个时候他们也是沉默的，但是那种沉默之中带着暧昧难言的默契，让胃里都感觉暖洋洋的。

而现在的沉默却是生疏的、冷漠的、尴尬的，让曹恩齐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何运晨像是看出了他的不适，十分体贴地说道：“你今天刚飞回来，应该累坏了吧，早点休息。”

 

出于一些曹恩齐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分明可以第二天就找个酒店搬出去住，却依然不明不白地赖在了何运晨的家里。

曹恩齐现在是在放圣诞假期，可何运晨作为打工人却还要每天准时准点地打开上班。曹恩齐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趁对方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进他的房间搜寻一下，主要是了解一下对方最近的情感状态。但是这个念头在他尽头仅仅是一闪而过。

太变态了，太猥琐了，他还做不出这么丢人的事情。

 

有的时候曹恩齐都很奇怪分明那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究竟还在执着些什么。他没敢和对方有任何联系，却一直偷偷摸摸地偷窥着他的微博和朋友圈，了解他在没有自己之后依然、或者说更加多姿多彩的人生。

他好像真的放下了，也是真的释怀了，停在原地迟迟挣脱不了旧日泥沼的只剩下了曹恩齐一个人。

 

何运晨工作很忙，即便律所离家只有几百米远，他也只能在中午将就地点个外卖。他晚上也经常要加班，有的时候即便回来的比较早，也累得没有心情自己做饭了。他的厨房里干干净净，锅碗瓢勺制备齐全，却没有半点的烟火气。在冰箱和橱柜里堆满了速食产品，用并不可口的味道勉强维持着生命体征。

所以，当他回到家，看见曹恩齐坐在餐桌前，而桌面上摆着几道刚出锅还热腾腾的家常菜时，一时间有些愣怔。

曹恩齐还有些紧张，觉得自己这殷勤献的有点不上档次。他昨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在社交媒体上刷了一晚的情感类毒鸡汤毒坏了脑子，不知怎么一抽就信了“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他像个辛勤的田螺仙子一般，去超市买了一堆丰盛又新鲜的食材，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曹恩齐在国外留学多年，学术水平暂且不论，但厨艺的进步绝对惊为天人。德国的美食真的让人不敢恭维，他有时候上了一天课，好不容易疲惫地回到了宿舍，饿得能直接生啃老干妈，看到学校餐厅里的德式晚餐真的毫无胃口。大概每个远离家乡的留子都能被逼成大厨，曹恩齐跟着小视频学了不少简单的家常菜，虽然卖相一般，但胜在味道还不错。

等到他折腾一番，在餐桌边坐好的时候，看着桌子上大大小小的几道菜，后知后觉地有一种用力过猛的尴尬。

怎么解释呢，怎么开口呢，怎么能不着痕迹又显得自然一点呢。

是委婉点，说很抱歉打扰了你所以做顿饭感谢一下，还是简明扼要，你好虽然我们分手了但是是我还是很想泡你，快来配合一点让我抓住你的胃吧。

他还没能在万千思绪中缕出一个头绪，何运晨便先微笑着开口道：“哇，好丰盛啊，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手艺。”

面对他的夸赞，曹恩齐还有几分手足无措：“没，是这几年才学的。”

何运晨刚从寒夜中回来，温暖的暖气让他冰凉的双手逐渐回暖，他才刚坐下，一碗尚且热腾腾的米饭就塞到了他的手中。

“累了吧，先吃点东西吧。”曹恩齐眼神飘忽了一下，没敢直视他的眼睛。

何运晨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这些年忙得连轴转，从学业到工作都取得了出色的成绩，却在感情上没有任何的发展。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每天工作完后回到房间迎接他的都是冰冷的房间和寂寞的夜晚。午夜梦回一个人躺在床上时，他也曾经想过是不是自己寡了太长时间了，才会让他常常想起以前的事情。

而如今，曹恩齐正浅笑着坐在他的身前，眉眼一如当年。

温暖的房间，丰盛的菜肴，两个人的生活和一如初见的爱人，这曾经是他年少懵懂情窦初开时，对于未来最美好的向往。

只可惜，此去经年，旧人不复，早就已经变成昔日的泡影，风一吹便飘散了。

 

何运晨吃了几口，说不清心底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两人错过的那些年早已成为了横亘在眼前无法逾越的山脉，回到从前的难度不亚于翻山越海。更何况何运晨的心里还种着一根难以言明的利刺，曾几何时在每一个难眠的夜晚将他扎得千疮百孔。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之间，最先提起“禁忌”话题的竟然是曹恩齐。他说出这些话后显然也有些懊恼，沮丧都写在了脸上，恨铁不成钢似地拍了两下自己不争气的脑子。

“还可以，工作还比较顺利，希望有生之年可以混到律所合伙人吧。”何运晨漫不经心地谈起，对于最关键的情感问题避而不谈。

“你一定可以的，提前先喊你一声何par了。”说着，曹恩齐端起了手边的白开水，做出要敬酒的样子，“祝你一切顺利。”

何运晨这才注意到曹恩齐的手。

他一直知道对方有一双很漂亮的手，像每一个弹钢琴的人一样，手指修长有力，白皙的手背上还能看见突起的青筋。他曾经一度觉得那很性感。然而此时此刻，那原本应该白璧无瑕的手上却多出一道狰狞扭曲的疤痕，像是上好的白玉瓶上多了一道裂纹，残缺而又刺眼。

他没敢多问，只是拿起水杯和对方轻碰了一下：“那就祝你吉言了。”

 

即便两人现在关系尴尬，和何运晨相处也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

他温和有礼貌，不会提起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哪怕曹恩齐更希望他提起，至少那证明何运晨心里对他仍有几分在意。可惜他没有，何运晨对待他的态度和对待其他老朋友没有什么差别，仿佛那些年少时的情愫也都随着时间的流水冲刷殆尽，没在心里留下半点痕迹。

何运晨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不经意拂过的一缕清风，没有掀起丝毫波澜。这让曹恩齐不由得有些挫败，就好像曾几何时辗转反侧过的日日夜夜不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也许本就该这样，错过就是错过，瀑布也不会倒流。曹恩齐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执着些什么，突如其来的久别重逢好像让他生出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做起了破镜重圆的美梦。

可惜梦只是梦。

 

郭文韬和蒲熠星的婚礼近在眼前，他们作为亲密的朋友还有婚礼的伴郎自然也不会闲着。蒲熠星在策划婚礼舞台的时候突发奇想，非要在台上跳舞。新婚夫夫自己跳也就罢了，还非要拉着伴郎团一起搞唱跳。一帮人在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凑在一起排练过小节目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们几年不见，唱跳水平还是稀碎得一如既往，没有半点长进。

请来的编舞老师愁眉苦脸，只能将合舞环节一缩再缩，然后灵机一动，决定让他们两两跳舞出场。新婚夫夫自然要压轴，其他伴郎也需要两两组队。

黄子弘凡和石凯这对小情侣就不用说了，唐九洲和邵明明关系也是最好。齐思钧……齐思钧更不用说，前天周峻纬才刚落地，比曹恩齐回来的还要晚一点。

他思索了一圈，觉得搭配得非常完美。环顾四周，几个人果然按照他想的那样组合在了一起，他装作无所谓地走到了何运晨的面前，耸了耸肩道：“看来只有我们了。”

何运晨也附和着：“好像是这样。”

他们两人生得个高腿长，本该是跳舞的好苗子。只可惜天赋有限，协调度和平衡感也有限。老师光看他们的齐舞就大概了解了他们的真是水平，自然也不会给他们设计难度特别高的动作。然而就那么几个简单轻松的动作，配上甜甜的小情歌，却出现了千奇百怪的效果。两个人各有各的表达和艺术造诣，跳舞也能跳得“驴唇不对马嘴”。两个人的齐舞都能跳得像打架，更何况最后还有一个卡点的Ending Pose，需要二人彼此合作。

这对于肢体不算协调，关系还有些僵硬的两个人而言，简直是一场灾难。

伴郎团稀里糊涂地集体彩排了一遍，蒲熠星郑重其事地宣判：“你们两个要是敢在我婚礼上跳成这样，你们就完蛋了！”

曹恩齐求助般的看向文韬，对方只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微笑。

 

何运晨第二天还有工作，来不及参与排练。两个差生只好在其他人走后苦不堪言地继续练习。他们跳舞的背景音乐是一首轻松欢快的小甜歌，节奏感很强，很多动作都需要卡点。他们跳舞的时候还需要手持一小捧玫瑰花束，本就手忙脚乱的现场显得更加凌乱。

何运晨都难得地泄气般叹了口气：“好难啊，这真的是我们能学会的吗？”

曹恩齐擦拭了一下额头冒出的汗水：“……也是为了他们的婚礼拼过命了。”

两个人抱怨归抱怨，但本性都是做事非常认真的人，更何况还是兄弟结婚这种大事。两人不过休息一会喝了口水，又立刻马不停蹄地继续练习起来。

可能何运晨最近真的有些太累了。他自从工作以后便很少运动，很久没有做过像现在这样长时间消耗体力的事情，再加上他最近上班疲惫没有好好休息。在他们总算顺利地跳完一遍舞蹈，也终于勉强算是有模有样地摆好了合作动作之后，他不小心腿一软，没能保持住平衡，有些惊慌地向后摔了过去。

曹恩齐下意识地伸出手搂在对方的腰上，将人往怀中一带，何运晨借着力道向他身上扑了过来，双手扶在了他的肩上，手中的玫瑰捧花也落在了两人怀中。

一时间，仿佛时间都安静了，只剩下没有停下的音乐，还在浪漫地回荡。

两个人挨得实在是太近了，鼻尖和鼻尖都蹭在了一起。方才的惊慌之下，何运晨鼻梁上的眼镜都滑落了，露出来的一双眼睛还有些茫然。

太近了，近到只要轻轻靠前，就能吻在那柔软的唇瓣上。

他们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就这样静静地相拥在一起，睫毛颤动的频率引起心底翻涌的巨浪。曹恩齐想起那年圣诞节槲寄生下蜻蜓点水般的轻吻，想起在新年绽放的烟花下深情相拥的缠绵，想起他们牵手走过的梧桐树路，想起在雪地里狂奔的肆意轻狂。

鬼使神差间，曹恩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打破这缠绵是吱呀的推门声，邵明明和唐九洲在门口冒出了两个小脑袋。

“哎呀，明明的手机忘在排练室了，我们回来拿一下。”

做贼心虚的两个人慌忙松开了对方，各退一步保持一米左右的安全距离，原本夹在他们之间的花束也随之落在了地上，深红色的花瓣散落一地。

曹恩齐有些懊恼和心虚，懊恼那个近在咫尺却擦肩而过的那个吻，心虚自己的心思表达得太过明目张胆，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的意图之后拉远距离。

何运晨沉默着，只是捡起了他掉在地上的眼镜，用衣角擦了一下镜片。他难得地脱下了他那层温温柔柔的壳，露出了几分真是的内在。他没有说话，神情甚至有些冷淡，没有分给蹑手蹑脚走进来的两小只半个眼神，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我突然想起来我晚上还有点工作，需要去律所加班，今晚就不回去了。”

曹恩齐望着他的背影，像望着池塘里明明灭灭的白月光。他伸手去捞，却捞了个空。月色溶入了水中，只剩下澹澹的湖水从手中滑落。

 

 

（五）

 

恋爱的粉红泡泡充斥在曹恩齐的一整个高三。

幸好他们都是自律又认真的人，不会轻易让外在因素影响自己的学习生活。即便他们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却和平日的相处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在忙碌的学习生活之余，向对方发发消息聊聊天，就能在疲惫又苦涩的生活中咂摸出点甜味来，以度过漫漫长夜。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曹恩齐觉得天气都分外的明媚。他几乎是雀跃地从考场走了出来，像一只蹦蹦跳跳的麻雀，就连呼吸都让他觉得美好而幸福。

他对于未来的规划相当简单清晰，他要上央音，和何运晨一起去北京。在难得放松的假期中，他们可以一起旅游，一起城市漫步，一起去看之前提到过却没有来得及看的电影，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在海边一坐就是一下午，坐到日落余晖夜色初升。

只是美好的事情总会在太阳初升的时候急转直下。

 

曹恩齐不过一出校门就看见了等待着他的父母，他本以为在人生的关键时刻，他们应该和他开心快乐地一起共度。他会获得母亲的一个拥抱，父亲的一句辛苦了，然后一家三口走进他最喜欢的餐厅，一起长他对于未来的幻想。

然而严肃的氛围却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坐上车，有些疑惑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母亲坐在一旁，即便化了妆也难掩脸上的愁绪。父亲开着车，眉头不展地注视着前方，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你和那个何运晨，是什么关系？”

“什么？！”

曹恩齐猛地抬起头来，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早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何运晨的时候，他就思考过未来的问题。即便现在大家的思想观念已经开放了不少，但同性恋还不是能够被广泛接受的，尤其是父母这一辈。在曹恩齐对于未来的构想中 ，他应该要等到已经成熟独立，有权力决定自己的生活时，再向父母坦白一切。

而不是现在。

雏鸟尚没有成长为雄鹰，更没有遮天蔽日的羽翼支撑他飞越难以逾越的高山。他尚且弱小，嗷嗷待哺，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他萌芽中的爱情。

曹恩齐抿了抿嘴唇，有些紧张道：“你们知道了什么？”

曹父曹母其实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了。天底下最了解孩子的莫过于父母，而爱意又如同咳嗽一样是世界上最难掩藏的事情。当他在吃饭的时候拿起手机，一边打字一边露出甜蜜的傻笑时，父母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他们自觉不是特别老土的古板父母，对于高中生早恋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生怕影响曹恩齐的学习，甚至没敢和他在考试前谈论这件事情。他们不在意青葱年少时期的纯洁恋爱，更在意曹恩齐有没有用认真得体的态度去对待女孩。

前提是那是一个女孩。

曹恩齐今天早上进考场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将手机交给了父母。只是他忘记将手机关机，何运晨随后发过来的消息直接弹窗出现在了屏幕上。

小何同学：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考试一定要顺利啊！

小何同学：周六他们准备去KTV，你会来吗？

小何同学：好久没见了，我好想你啊。

小何同学：今天也很喜欢你。

 

“小何同学”是曹恩齐后来给他改的备注，他总觉得这样叫起来亲昵又不肉麻。倘若单看这几条消息，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儿子谈了一个姓何的女朋友罢了。

可偏生曹父曹母知道何运晨这个人，也知道曹恩齐谈起他时，会亲切地喊他小何。

那是一个初春的早上，一向会赖一会床的曹恩齐难得利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天发型，就连一副也搭配得有模有样，不像往日那般简约。曹母看着他这副孔雀开屏般的模样，调侃道：“儿子也是长大了，知道打扮打扮吸引女同学了。”

“才不是，”曹恩齐收拾完叼着早餐背上书包就匆匆忙忙地往外跑，“是小何来找我啦。”

曹恩齐会经常在父母面前提起小何。小何好厉害啊，小何好聪明啊，小何给他讲了一道题，小何今天送他去琴房，小何以后一定会当大律师。孩子有关系好的好朋友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父母也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嘱咐道：“那你也要向他好好学习呀。”

对于这个经常出现在曹恩齐口中的小何，曹母也有些好奇。她走到床边，向下望去，正好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站在槐树下，他单肩挎着背包，脚踩单车，看上去有几分潇洒和漫不经心。

下一秒，曹恩齐从楼道口跃了出来，乳燕投林般向他奔去。

他抬起头来，曹母这才发现他长了张很显嫩的脸，笑起来有些可爱。何运晨向曹恩齐招了招手，而对方相当娴熟自然地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座，手臂揽在他的腰间。轻轻一蹬，单车便驶向了远方。

 

前因后果串联了起来，曹恩齐平日里奇奇怪怪的举动也都有了解释，但这对于父母而言却是个晴天霹雳。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率地接受他们的孩子喜欢同性的。这条道路艰难崎岖，即便拥有了父母的支持，社会的排挤歧视也是难以跨过的坎坷。更何况曹恩齐尚且年轻，还正是心性不够稳定，思想也不成熟的时候。于是，他们自以为是地做出一个草率的、为了孩子好的决定。

曹父严肃地开了口，为这段倍受审视的恋情下了最终判决：“你们分手吧。”

曹恩齐知道自己的父母很难轻易接受，但是他们的反应还是伤透了他的心：“我不要。”

“这由不得你。”曹父叹了口气，“你先回家冷静一下，过几天我们就一起回你奶奶家。”

曹恩齐猛地攥紧了他的衣摆：“那我什么时候回来？”

“你就不回来了，到时候直接去上学。”

“我不要！”好不容易熬过了漫长又刻苦的高三，恋爱终于等到破土发芽的时候，可以浇水、施肥、拥抱太阳，曹恩齐哪肯就这样分开。

“这样分开对你们都好。”曹父沉稳地开着车，“还是你希望让我们联系他的父母。”

曹恩齐眼前一阵天昏地暗：“一定要这样吗？”

 

回到家后，曹恩齐就相当于被“软禁”起来了。他出不了门，也拿不到手机，在这个刚高考完应该肆意狂欢的时刻，他过得像一只囚鸟。他哀求过，也争吵过，却难以撼动父母的权威，换来的不过是一句“我已经替你分手了”。他们打着一切为你好的名号，编织起一个金色的牢笼，将他束缚其间无法挣脱。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马上就到要去奶奶家的日子，曹恩齐再也无法等待。

他们家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小房子，曹恩齐的房间在二楼，正靠着阳台。他的父母害怕他跑出去，锁上了他的卧室门，他便将目光瞄准了阳台。

自从和何运晨谈上之后，曹恩齐没少爬墙。他走了后门变成了特权阶级，即便被风纪委员抓住也丝毫不怕。何运晨每次无奈地笑着说“下次再这样我可要记你名字”的时候，曹恩齐只会恃宠而骄地撒着娇：“怎么办啊，那我只好贿赂一下你了。”

说着，便往何运晨的嘴里塞了一颗甜丝丝的糖。

也许是经验丰富让他有了膨胀的自信，也许是年少轻狂让他对爱情还有着无畏拼搏的勇气，曹恩齐也错估了自己的能力，做了一个草率的决定。

他本想从阳台翻出去，双手挂在栏杆上的同时，去够房子旁栽着的那棵槐树。然而他没有做好安全措施，更是错估了距离，他非但没有踩在那棵树上，握着栏杆的手也打了滑。在惊呼声中，整个人直直坠落。

 

后面的事情曹恩齐已经记不太清了。人类的大脑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会将那些痛苦的回忆进行模糊处理，从而慢慢淡化，直到忘却。

曹恩齐只记得自己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医院里，手臂传来刺骨的疼痛，让他冒出了冷汗。他的右手已经打上了石膏，挂在了身前。他开始颤抖，分不清是出于疼痛还是害怕，而母亲坐在一旁泣不成声。

父亲站在一旁怒不可遏：“你就为了一个男生，连你的梦想都不顾了吗！”

曹恩齐的精神都是恍惚的。分明是在最青春美好、未来有无限可能的年纪，曹恩齐却在短短几天内失去了许多。尚且稚嫩懵懂的爱情经不起风雪的摧残，还没来得及开花结果，便撵落在了贫瘠的土壤中。他为此奋不顾身的最后一搏，却将他彻底推入了深渊。

他想要成为一名钢琴家，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便这样幻想着，为此努力了许多年。眼看梦想终于迎来希望，他却亲手葬送。

接下来的日子枯燥、痛苦而又麻木，手术治疗和复检成为了生活的主旋律。对于一个钢琴家而言，双手无异于最致命的部位。父母也为此殚精竭虑，带着他去了各大医院，反复确认手术治疗细节，力求能够恢复到原本的灵活程度。

在这期间，曹恩齐没敢在谈起小何。他的父母已然变成了惊弓之鸟，一旦谈起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就会让他们想起在家门口发现已经晕厥过去的曹恩齐的场景。他拿不回自己的手机，也去不了何运晨在的地方。他那时候才发现，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这么的脆弱，好像失去了网络的联结，一切都消失在了风中。

幸好他的伤势处理得及时得当，经过漫长而又痛苦的复健过程，最后还是没有影响到他继续演奏钢琴。只是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怪异又扭曲的疤痕，以此来铭记他莽撞的青春。

等他完全恢复好的时候，早就已经错过了央音的开学。父母便作主送他出了国，到德国继续学习钢琴和音乐。没有了小何也没有了北京，曹恩齐构想中未来就此转了个弯，一路向着未知的方向狂奔。

在后来他重新注册了一个社交媒体账号，辗转反侧联系上了以前的同学朋友，又辗转反侧要到了何运晨的联系方式。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不告而别，还有当初猝不及防的分手。他更说不清自己想要做什么，是想要解释清楚，还是再续前缘。

他只知道他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在加他的好友之前，曹恩齐先点开了他的朋友圈。点进去看到的第一条便是何运晨和一个女生的合照。何运晨一如既往的帅气温柔，而女生也是一样的甜美漂亮。女生亲切地挽着他的手臂，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幸福的氛围几乎溢出了屏幕。

直到那一刻，曹恩齐才意识到，所有人都是在不停地向前走的，没有人会止步不前，也没有人会傻傻地停留在原地，等待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的未来。

 

 

（六）

 

平安夜当晚，北京又下起了雪。

曹恩齐和何运晨出门的时候，都把自己包裹得暖洋洋的，像两只窜高了的胖企鹅。

自从那次失态之后，何运晨便再也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他就像一只鲜美的蚌，不经意间露出了片刻内部的软肉，又飞快地收拢好蚌壳，钻进了自己的盔甲之下。

曹恩齐难免有些心灰意冷。不过，他心想，这也正常。已经太多年过去了，即便曾经他们之间有过感情，如今却也早已成为过眼云烟。他一个人守着过往如寒夜里守着篝火围炉取暖，又怎能强求其他人和自己一样在冷风中萧瑟。

更何况，对于何运晨而言，早就已经过去了。在很早很早之前。

与女生亲密的合照，无名指上缠绕着的戒指，无不昭示着他早就已经释怀，自己的纠缠只会变成狗皮膏药一般的困扰。

那就放手吧，曹恩齐这么劝慰自己。

反正如今两人仅剩的纠葛只有即将到来的婚礼。结束之后，曹恩齐便会飞回德国继续学业，而何运晨也会继续努力当他的律师，如同两条蔓延的直线，在短暂的相交之后，又会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他们大晚上决定出门去超市是因为那对不靠谱的新人突然发现婚礼上要用的喜糖不够了。原本他们已经买了充足的巧克力和软糖，结果打包完伴手礼之后，发现要来的宾客比想象中的还多。直到婚礼前夜彩排，才想起还有一个环节，是让蒲熠星的小侄女提着花篮撒花瓣和喜糖。

小侄女有了，花篮有了，花瓣有了，喜糖不见了。

两位新郎还在现场忙得团团转，发现问题立刻在他们伴郎群里发了条消息。

“紧急：谁能去买点喜糖！！！”

曹恩齐和何运晨欣然领命，权当作明天在他俩婚礼现场跳广播体操的补偿。

 

又是一年平安夜，商场比起往日也要热闹不少。牵手逛街的情侣，热闹聚会的小家庭，还有一起聚会的好友。有的时候也不是为了圣诞节，而是什么节日都可以，人们只是需要一个聚会的由头，即便只是今天天气很好也可以让他们牵着手在街头漫步。

他俩出门后才发现外面下了雪，懒得回去拿伞了，便直接淋着雪走到了超市。索性雪还不大，几步路过来他们不过是在发丝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在路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曹恩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玻璃橱窗中倒映着的自己。心想，这也算勉强实现了他们多年前在除夕夜幼稚的许愿，一起共了白头。

 

甜美的女声还在歌唱着“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的欢快旋律，一进超市的入口处就摆着各种精致包装的苹果。曹恩齐看了一眼还因为太冷在不断地向双手哈着气的何运晨，笑着问道：“要来一颗苹果吗，今天怎么说也是平安夜。”

“平安夜”三个字一出，两个人的心底都沉了沉，滚滚的过往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人吹得片甲不留。

何运晨的喉结滚了滚：“这里一个苹果的价格以前能买好几斤。”

曹恩齐释然地笑了笑，眉眼间绽开了花：“多出来的价钱就当是消费浪漫了。”

两人刚到超市，要买的东西半点没买，手上先多了两个苹果礼盒。

曹恩齐这几年和父母的关系难免有些尴尬，再加上学业忙碌和不停地参加比赛，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国外。国外的超市没有那么丰富的货品，也非常无聊。他平时比较忙碌，就算去超市也不过是物资见底的时候，冲过去快速补充一些维持生命体征的事物和日常用品，很少有轻松惬意慢慢闲逛的机会。

节日氛围浓郁的超市里热闹非凡，再加上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何运晨，曹恩齐难免有几分亢奋。不知道从哪拿起一个毛茸茸的兔儿发箍，顺势戴在了何运晨的头上。也不知道何运晨这人是怎么长的，高中的时候脸嫩也就罢了，现在二十多岁快奔三的人了，依然长了一张嫩脸。倘若他平时的服装搭配不那么成熟稳重，换上一身轻松的休闲服，把他扔到高中里，肯定会被路过的学生喊同学。

粉嫩的兔耳朵配上何运晨那么一张圆脸，竟然还有点萌，曹恩齐感叹了一句：“哇 ，还挺配的。”

何运晨抬起手，拨弄了一下自己头顶的小耳朵，手感还不错。他就这么淡定自若地一直戴了下去：“走吧，糖果在那边。”

他们先挑选了好几盒巧克力，然后扭头转向了散装糖果区。他们也不知道婚礼上的宾客喜欢什么口味的，于是就全都按照他们自己的喜好来挑选。

曹恩齐在旁边扯了两个包装袋，分了一个给何运晨。挑选糖果这种事情是非常幸福而甜蜜的，缤纷的糖果看上去十分可口。曹恩齐手指长，手也比旁人大一些，一把抓下去，满满一把直接装进了袋子里。

就在他准备再拿一些的时候，手指再次钻进了糖海当中，触碰到的却不只是塑料糖纸，还有一只好不容易才温暖过来的手。宽大的手掌完全覆盖在了那一只手上，两人的手指触碰在一起，好像只要轻轻一滑，就能十指紧扣在一起。

曹恩齐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何运晨恰好也在看着他。他的眉眼还有些惊讶，亲密交叠在一起的双手还埋在糖果之下。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掩盖着眼底涌动的情绪。

曹恩齐原本有些冷寂的心再次蠢蠢欲动起来，他像是很好养活的野草，给点阳光就能灿烂。他一向行动力极强，想到就要做到，因此，他动了动手指刚刚想要摸一下对方的肌肤，就冷不丁地碰到了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

曹恩齐立刻像触了电一般，收回了手。

 

直到两人已经结完账，提着买的喜糖和他挑选的鸡零狗碎的小东西准备回家，曹恩齐仍对那枚戒指耿耿于怀。

快到公寓楼下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是……也准备结婚了吗？”

“什么？”何运晨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曹恩齐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但是问都问了，他难免想要刨根问底：“我看你一直戴着那个戒指。”

“啊，”何运晨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看着明晃晃的银戒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你是说这个吗？”

看到对方的态度，曹恩齐心情微涩：“嗯。”

“这个呀——”他故弄玄虚地拖着长腔，随后撑不住了一样笑了出来，“这是我妹妹用她的实习工资给我买的礼物，我偶尔会把它戴在无名指上挡桃花。怎么样，不错吧。”

确实不错。知道不是订婚戒指之后，曹恩齐觉得那个戒指怎么看怎么顺眼。他脸颊有些泛红，不知是太冷还是害羞：“所以……你没有和女朋友订婚吗？”

何运晨低垂着眉眼，转了转那枚戒指，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哪来的女朋友？”

他抬起头来，望向曹恩齐，眼尾处泛起了红晕：“我的性取向，你不是知道吗？”

“可是可是，”曹恩齐一时间哑了火，小声地喃喃道，“你不是有过女朋友吗？”

何运晨一向温柔带笑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近乎于愠怒的神情：“没有。我没谈过女朋友，在你之后也没有交过男朋友。可以了吗？”

说完，他不给曹恩齐片刻反应的机会，转身就想走。

“等等！”曹恩齐慌张极了，他下意识地扑了上去，生怕一不小心就要和好不容易重逢的人再次错过。

他拽住了那只刚刚没能握住的手，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任何的话语。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知道不能什么都不说。

何运晨回过头来看向他，镜片也掩盖不住下面发红的眼眶。

曹恩齐福至心灵般脱口而出道：“当年那条分手的消息不是我发的，我从来没有想要和你分手。”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剩下的事情便更加的顺理成章。他讲起他的父母，讲起那栋二层小别墅和楼下的老槐树，还有刚到国外时的鸡飞狗跳。他尽量挑选还算轻松的事情，将自己漫长痛苦的治疗过程一笔带过。

何运晨却像是理解了他的春秋笔法，默默握住他的右手，轻轻抚摸着手背上的那道疤，像是给落灰的青瓷花瓶拂去本不属于他的尘埃。

“还疼吗？”他轻声问道。

曹恩齐倏地红起了眼睛。

不疼，其实早就不疼了。伤口早就愈合，手指也已经恢复。即便是在最难熬最绝望的时候，他都没有落过眼泪。如今伤势痊愈，在钢琴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以为已经失散的人也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他更没有什么理由好哭了。

可他偏偏就是很想哭。这场哭泣姗姗来迟了数年，积攒在心头的思绪太过繁复，失控的情绪冲垮了堤坝。也许是压抑了太久，爆发起来反而愈发来势汹汹。

他强忍着泪意，还想在何运晨面前强装淡定。然而他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他快速眨动着眼睛，像是想要用睫毛将泪水扇飞一样，然而这样掩耳盗铃般的举动自然无法逃离何运晨的视线。

他抬起手，轻轻地擦去了曹恩齐眼尾的泪珠：“你哭什么啊？”

他嘴上这么说着，话音却也颤抖了起来。

倘若此时有他的邻居路过，便能看到有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在漫天雪花中站在路灯下相拥。

 

 

（七）

 

蒲熠星和郭文韬的婚礼场所定在了一家天文馆内。

他们两个都是男人，那些传统习俗中也没有讲过男子之间结婚的流程。他们索性省去了那些繁文缛节，只邀请了身边最为亲密的亲朋好友，共同见证这一场特殊的婚礼。

曹恩齐和何运晨作为伴郎也跟着忙得团团转。曹恩齐一早醒来，便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肿了，即便化了淡妆也掩盖不了他肿起来的眼皮。

郭文韬忙得脚不沾地，路过的时候都惊讶地问了一句：“恩齐，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曹恩齐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情绪上头哭了大半宿，只能胡乱地敷衍过去。

其实何运晨也没有比他好多少，不过他有眼镜这个作弊神器，因此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眼见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要调侃一句曹恩齐，他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两个肿着眼镜的人一大早就被拎到门口做宾客登记。两人分工明确，曹恩齐负责和来宾交流打招呼，何运晨在旁边负责记录。他们的婚礼很有个性，前来的宾客不需要送礼金，只需要送一本有意思的书，没过一会两人身边就摞起了好几座书塔。

宾客入场之后，他们又连忙到了后台，开始紧张地准备他们那颇为刺激的开场舞。可惜他们自认为付出了十分的辛勤努力，却只展现出了七分的幽默诙谐。不过因为大家的水平都烂得很有默契，因此没有显得曹恩齐和何运晨格外突出。

——毕竟两个新郎官都没有跳齐，那也不能怪他们能力有限。

跳完舞后，他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八个伴郎穿着款式相似的西装如同侍卫一般守望着对视中的王子，他们也像童话故事一般，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朗诵誓言、交换戒指，然后拥吻。

没有人不会被真挚的爱情所打动，也没有人不会在浪漫的婚礼上落泪。

在蒲熠星看着郭文韬的眼睛，深情地念起结婚誓词的时候，曹恩齐本就肿着的眼睛再次涌出泪水。

“也许在浩瀚无穷的宇宙当中，我们不过是两粒微小的尘埃。也许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中，一直到宇宙塌缩的世界末日，这两粒尘埃也没有碰撞的时刻。世界上一共有七十万万人，每天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频率行走在自己的轨道上，太多的人此生都不会有片刻的交集，就像参商星宿一样此生不复相见。然而此时此刻此分此秒，你站在我面前，而我，爱着你。”

 

好不容易等到婚礼的仪式结束，他们终于有片刻喘息的时机。婚礼的两位主角还要在前面招待宾客，他们这些下了班的伴郎已经回到了休息室，嘻嘻哈哈地聊起了天。

曹恩齐坐在角落里，正照着镜子观察自己的眼妆有没有哭花。何运晨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背后，调侃道：“多年不见你怎么变成哭包了，这都能掉眼泪？”

曹恩齐一眼瞪了回去：“说的好像你没哭一样。”他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的时候，分明看到了何运晨背过身去偷偷擦眼泪。

何运晨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曹恩齐确认完自己的眼妆还是一如既往的完美后，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方才还热闹的休息室已经散去，房间里只剩下了他，还有坐在他身边只在回消息的小何。

曹恩齐难免有些意动，他凑了过去，将下巴搭在了何运晨的肩膀上，像是一只大型犬般毛茸茸地凑了过去：“他们去哪了？”

何运晨还在回复工作消息，头也没抬地回答道：“刚刚阿蒲说缺几个人帮他发礼物，他们几个就都去凑热闹了。”

曹恩齐哦了一声，问道：“那你呢？”

何运晨觉得他明知故问：“我在等你。”

 

曹恩齐越靠越近，两个人的耳朵几乎靠在了一起，他压低嗓音，轻声地问道：“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两个人昨晚一边哭一边彻夜长谈，他们聊了许久，像是要一口气把这些年错过的经历都弥补回来一样。他们聊得太过认真，前前后后，事无巨细，恨不得切开胸膛将那颗澄澈的心都挖出来给对方看。

可惜他们兜兜转转聊了那么久，却一直没聊到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曹恩齐像是看见主人开罐头的猫，眼巴巴地扒着何运晨的裤腿，想要急切地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何运晨却反问道：“你说呢？”

 

曹恩齐不说，他直接侧过头去，轻轻吻在了何运晨柔软的唇舌上。何运晨方才正嚼着一颗草莓软糖，导致两人的唇舌间弥漫着香甜的果味。何运晨没有丝毫的抗拒，反而相当热情的迎合了起来。他们几乎像两颗软糖一般黏在了一起，升腾的温度和愈发急促的喘息即将将他们融化。

就在这时，蒲熠星突然开门进来：“小何，恩齐，你们还在吗？我们准备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曹恩齐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做贼心虚又惊慌失措，他几乎直接从何运晨的身边弹了起来。然而他太过手足无措，站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椅子腿，自己把自己给绊了一下，双手摇晃着眼看就要向后倒去。

何运晨生怕他那双饱经风霜的手在经历磋磨，连忙眼疾手快地揽住了他的腰，将人直接带回怀中。然而他用力过猛，曹恩齐直接栽在了他的身上，双手撑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给他来了个壁咚。

而嘴唇也准确无误地重新落在了他的唇上。

“哇哦，”蒲熠星面无表情地感慨了一下，“好的，我知道你俩在我的婚礼后台亲上了，不用特意再表演一遍。”

 

没等耳朵已经要红到爆炸的两个人说话，蒲熠星就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准备去旁边的餐厅吃饭了，你们要是好了的话记得过来哦。”

说完，他便径直离开了房间，走的时候还非常贴心地关上了门。

曹恩齐和何运晨后面那一下不能叫做吻，只能叫做撞在了一起。现在两个人的唇角都不幸挂了彩，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做了些什么。

他俩面面相觑了两秒，又同时笑做了一团。

“走吧走吧，”何运晨笑了半天才勉强停了下来，他眼泪还挂在眼尾，不过这次是笑出来的，“我好饿了。”

“那就走吧，”曹恩齐还在止不住地笑着，“小何同学。”

他们牵着手一起走出了天文馆，而其余的伴郎和新郎们正站在街对面的餐厅门口安排宾客。

隔着一条并不宽阔的街道，蒲熠星好像说了点什么，下一秒八个人十六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他们交握的双手。

一辆轿车突然不解风情地开过，遮挡了片刻他们的视线，又飞速地开走。一如他们流星般划过的的青春。

而曹恩齐和何运晨的双手依然紧握在一起。

何运晨伸出另一只空闲着的手，面朝天空摊开，接住了一片轻盈的雪花。

“今年圣诞下雪了呀。”他感慨道。

  

  

End.

论坛体 爸哪设定 abo背景 ooc都是我的 cp是彼此的

cp：疼锟 悠昀 星辰 羊铁 囧一 周三 尾号三（最近几章）

隔了好久的更新 不记得前文的可以见合集👉爸爸去哪儿  重新温习一下设定hhhh dbq 确实有点久了 不过后面会稳定更的

孩子设定请见本系列第一章 都是我编的 请勿上升

【05】

某论坛 》综艺区 》讨论区

1L 《快乐源泉——爸爸去哪儿第四期》

来自：群居动物的成长痛    2037-6-17

魔镜啊魔镜，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可以拯救社畜的办法是什么？

看NCT…

看NCT还不够怎么办？

那就加上NCT的崽崽…

啊啊啊啊啊啊啊，乖崽们，奶奶又来看你们啦！！！

2L 

沙发

3L

@2L 艹艹艹艹，我第一次抢到沙发，好激动，作为社畜，每次我来的时候都10L开外，今天竟然抢到沙发了，流下社畜的眼泪

3L

不是说这周有尾号三吗，我咋一个都没看到…别是溜粉吧QAQ都播了十五分钟了，连个影也没见着

4L

@3L 应该后面会出来吧，遛粉应该不至于，毕竟爸哪节目组并不是傻帽家的(⊙v⊙) 而且上期预告不是出现了橙汁喊小老帝和锣在鸣的片段吗，虽然一闪而过，但应该不会错了

5L

同社畜，何独秀？？我为什么就抢不到沙发，明明我掐着下班的点上的论坛，怎么你们都已经聊起来了？来来来，报上名来，你们哪个公司的，明天我就去举报你们（bushi）

@4L 还有 我严重怀疑你在内涵傻帽

6L

@5L 自信点，把怀疑两个字去掉 (´-ω-`)

7L

我从来没想到一个萝卜蹲的游戏，能玩这么久。这都15季了，竟然还在蹲，respect。

8L

怎么就萝卜蹲了，人这是“daddy蹲”，不一样的好吗？（doge）请你们萝卜蹲不要随意来碰瓷我们高端游戏daddy蹲好吗

9L

@8L 或许你看过一个古早小品吗，里面有一句著名的“小样，你以为你穿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 这就是我想说的 “小样，你以为你把萝卜换成爹地我就不认识你了？”

10L

救命啊🆘，什么鬼哈哈哈哈哈哈，萝卜它不香吗，为什么要改成爹地的名字哈哈哈哈哈。这一段把我给笑傻了，你们快来看！

【视频】

村长：“这一站选房子的顺序呢，我们将通过一个叫‘Daddy蹲’的游戏来决定。坚持到最后的小朋友就可以先选哦！”

字幕：「每位小朋友的游戏代号为自己爸爸对爹地的称呼」

村长：“那么各位宝贝们都叫什么名字呢？”

姈姈/思悠/小桃子：“宝贝！”

Maya：“Honey！”

橙汁：“辰乐！”

糖糖：“……莞莞？”

村长：“……有三个小朋友的名字一样呢，为了方便区分我们换成自己爹地的名字好吗？”

字幕：「对不起，没有想到各位爸爸对宝贝爹地的称呼可能相同是我们的锅」

11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2/3的划人都是喊“宝贝”啊，这才刚开头就被秀一脸啊

12L

drl，本单身狗要溜了，好好地一个亲子综艺为什么期期都在吃狗粮啊！！从爸哪这一季播出以来，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饿肚子啦！

13L

@11L 数据要精准，明明是1/3的中文版，1/6的韩语版，1/6的英语版好吗哈哈哈哈哈，xswl。谁能想到竟然是pjs的最正常！25哥你那么爱咯咯你竟然都不用爱称！

14L

@13L 乐乐就是爱称了好吗！这是我们票制成同学刻在骨子里的名字嘤嘤，小时候那会就天天“辰咯辰咯”的。票制成——只知道辰咯的傻子，所以在壳猪眼里叫名字比叫其他的都要甜啊啊

15L

不懂就问，为啥叫壳猪，别家不都叫什么什么叽？比如扑叽神马的

16L 疼锟昨天结婚了

@15L 我的理解是，因为星辰家糖多，给鸡吃撑了变成了猪…糖多的程度是扑叽曾经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毕竟扑叽常年吃健康餐减肥。如果不是他俩突然公开，扑叽能靠着那点旧糖啃一辈子。我苗条我骄傲（bushi），谁能想到有生之年，我也能当个猪。大家好，我就是扑猪（奇奇怪怪的亚子）

17L

woc哈哈哈哈哈哈，其他的我都能理解，但是糖糖说的那个莞莞是什么鬼啊！哈哈哈哈哈哈，我满脑子都是“纵得莞莞，莞莞类卿”，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瞬间想起啊

18L

@17L 好姐姐，为何姐姐竟能发语音，等妹妹有钱了也定要换个同姐姐一般能发语音的手机(/ω＼) 不过此莞莞真的是彼莞莞吗hhhhhh

19L

@18L 好妹妹，姐姐听说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呢～当年莞莞到了寺里，羊郡王日日前去探望，才让莞莞重拾了对生活的希望 （doge）

20L

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鬼，我读书少，你们别骗我，东莞的莞不是应该念guǎn吗，怎么就都wǎn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21L

@20L 都行都行，你要是乐意读guǎn wǎn或者wǎn guǎn也行（bushi）其实都是粉丝的错，就你知道的，🐑当年那么年轻一小霸王怎么可能看过甄嬛呢，都是粉丝的错。🐑和铁的评论区，你懂的，那简直就是大型天秀现场，是锟哥看了都要嫌弃自己粉丝评论没有意思的程度（dbq 我没有内涵哈哈哈，你们可以打我但绝对不能骂我）

那时候不知道谁在评论区评论了一句“莞莞，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然后就被🐑看到了，从此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懂的╮(╯▽╰)╭

22L

话说你们接着往下看了吗，换完名字的萝卜蹲。姈姈看上去柔柔弱弱一个小公主，开口就是“锟哥蹲，锟哥蹲，锟哥蹲完WinWin蹲”，直接秒杀思悠，好霸气啊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吗hhhh。可可爱爱软乎乎的团子开口霸气四射“锟哥蹲”，爱了爱了

23L

@22L 那必须的，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女儿，泰兰德野玫瑰的女儿，能不霸气吗哈哈哈哈。都说了，别被姈姈那和钱锟一般的天使外表欺骗，她可是李永钦的芯子啊哈哈，还记得那个曾经著名的画画吗“看上去能把你杀死的”和“实际上能把你杀死的”，这个交集的答案就是李永钦啊！所以有着李永钦芯子的姈姈怎么可能不霸气！

24L

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让改名字，结果姈姈还是说“锟哥”吗哈哈哈哈哈哈哈，玛德把我笑坏了，我现在肚子还疼呢。众所周知，钱小挪同学，姓钱名锟哥。

25L

@24L 马甲，当年我就说，弟弟们喊他锟哥不是为了喊哥，而是因为他名字就叫锟哥(OvO)事实上，弟弟们并不想喊他哥，甚至可能还想当他哥哥

26L

@25L 你太小看这群人了，何止想当小挪的哥哥，他们直接就是想当他爸爸啊（此处应艾特牛羊羊），特别是某位李姓Alpha，用他自己在节目里的话说，他17年底就想当钱挪老公了。你以为他叫的是“锟哥”，不，他叫的实际上是“心肝宝贝”。

27L

我是真没想到这个游戏的最后一名竟然是小桃子，omg，明明一看就是未来的大学霸，竟然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震惊我，而且竟然是被橙汁KO的，橙汁比他小一岁多呢

28L

这不是才正常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学霸脑子好身体不协调不是标配吗哈哈哈哈哈（bushi）你理解一下，橙汁她老豆可是rapper啊。貂老师和面子哥都是主唱，我们小桃子输也是很正常的，莫慌莫慌。

29L

@28L 糖糖：谢谢，有被内涵到。糖糖他爸也是rapper啊，结果不还是早早就被淘汰了哈哈哈哈

30L

@29L 这能一样吗能一样吗你说，虽然他俩的爸爸都是rapper，爹地都是主唱。但钟辰咯是谁啊，钟辰咯是一个有着rap魂的主唱。这是刻在灵魂里的rap基因，所以我们橙汁三岁多就能弹舌就能唱rap，哦，swag～～

31L

时至今日，我终于知道大阪的特产是什么了，不是章鱼丸子，不是千鸟屋的点心，是中本家的情痴啊！！中本家你们怎么回事？？？前有中本悠太只知昀美，后有中本思悠盯姈不放。

中本思悠你清醒一点！你输了不是因为你爸你爹不会rap，是因为你只顾着看姈姈啊！我知道姈姈好看，但你在比赛啊！你可千万不能跟小桃子跟着Maya姓徐一样去跟着姈姈姓李啊！

32L

srds，为什么我看旁边娜悠太一脸欣慰？？你儿子输了比赛诶，大佬，你搞不好要风餐露宿，你在傻乐啥哈哈哈哈哈哈哈

33L

@32L 大概是看儿子未来老婆有着落了而感到老怀欣慰吧hhhhhh据小道消息说☁️好像想和锟哥结亲家，让大阪人出去的时候注意培养下俩孩子感情，估计大阪人正在为完成了任务而高兴，回家可以吃五马街煎蛋了。不过u1s1，李思悠挺好听的，所以我竟然开始默默期待了🙈

34L

我糖姈党第一个不服！姈姈和糖糖才是真绝配！你们都忘了上一期糖糖说不想让姈姈姐姐看到自己哭的事了吗！多甜一宝贝，多配一cp！ψ(｀∇´)ψ

35L

逆cp不可取🙅，姈姈这妥妥的A啊，你们这群人怎么回事哈哈哈哈，看不起李永钦他女儿吗！看看李永钦你还不懂吗，甜豆A就是坠dior的！

36L

溜了溜了，你们慢慢争。我十分快乐地搞“淘呀淘”cp，Maya和小桃子真的青梅竹马好般配55555555，学霸小桃子的英语也太好了，和他爹地当初完全不同QuQ一定是郑先生教的好，毕竟金貂老师的英语kkk，我不多说，大家都懂（doge）

37L

@36L 金道英律师函警告（doge）我们貂老师的英语已经好不少了好吗，小桃子从小就双语教学，白天学校老师教，晚上回家他爸辅导。貂老师在旁边说得好听叫陪读，说得不好听叫蹭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天天的亲老公辅导着，水平能不提高吗╮(╯▽╰)╭

38L

好家伙，叁这一对可以啊，白天学校双语，晚上回家继续一个负责韩语一个负责英文。谁看了不说一句，周三是绝配。叁叽今天也流下了真挚的泪水TuT

39L

所以小桃子和Maya定娃娃亲了吗？

40L

@39L 没有，虽然小桃子已经跟着syh姓徐了，但是并没有定娃娃亲哈哈哈哈哈哈。徐先生说了，崇尚自由恋爱。作为过来人，徐先生表示，娃娃亲不可取。

41L

@40L 来来来，rwkk，这又是有什么瓜可以吃吗，我的肖德俊牌小板凳已经搬好了，快来说给我听听。

42L

@41L 哈哈哈哈哈，xdj牌小板凳，夺笋啊你，星辰家院子里的笋都被你夺完了吧哈哈哈哈，快去给25哥和咯咯打钱！

就阿Moon不是Beta吗，听说阿Moon家里给他安排过一个娃娃亲，一个Beta姑娘。来自阿美利卡的徐先生过五关斩六将，才把阿Moon被安排的这段情缘斩断，抱得泰一归。所以徐先生跟鲁迅学了一句“包办婚姻绝不可取，自由恋爱才是王道”。

43L

鲁迅：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发现了，不光划人有趣，划分也好有意思。一个个的不是戏精就是段子手

44L

@43L 没办法，饭随爱豆吗∠( ᐛ 」∠)＿

我帮你们总结了下，淘呀淘cp十分稳，橙汁被25哥看的过严，我怀疑如果有人敢去偷橙汁，25哥会毫不犹豫地上去乃伊作特。

剩下来姈姈思悠和糖糖，鉴于你们争得这么厉害还得不出结果，我决定让他们三个一起了，争什么争，三角它不香吗？尾号三它不香吗？？从今天起，姈姈思悠糖糖就是尾号三二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45L

刚下自习，立马飞奔而来

高速爬了下楼，@44L 很难不赞同你的说法，争不出结果怎么办？那就一起过吗！尾号三不就这样吗，多好多幸福。话说为什么尾号三出场了吗，还没到宿舍来不及看

46L

还没有，现在崽崽们完成了游戏，按顺序挑选了房子的号码，正在去找房子的路上。村长说在村中心那个广场那会有人告诉他们怎么走

47L

话说，你们不觉得，站村委会旁边那三个人偶有点丑，那啥玩意，没嘴的河马吗？

48L

！！！！！是姆明啊！！！！那三只姆明不会就是尾号三吧！！！

49L

@47L 那是姆明，黄仁俊最喜欢的卡通人物。要是被他看到你这么说哈哈哈哈哈，你还能看得见明天的太阳吗🌚

50L

@49L 害，就东北大哥那小身板，我一个B还能怕他一个O吗╮(╯▽╰)╭让他尽管来，我在床上等他(￣∇￣)

51L

@50L 我劝你清醒，那个仁要是要动手，还用得着他亲自上场吗？你忘了他身边有俩A吗，你当ljn和njm的铁是白举的吗

52L

dbq，我忘了，我这去面壁，去跪键盘跪榴莲，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当场表演一个自我了断。话说，娜悠太，你武士刀能不能借我一下？

53L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尾号三啊！！！！橙汁认出来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问房子那，橙汁小碎步跑到三个姆明人偶前面，看了一会然后抱住中间那只最矮的（咦？我为什么要强调这个形容词？？）

橙汁虽然很swag，但到底还是个宝宝啊嘤嘤，奶声奶气地问：“仁俊叔叔，是你吗？”

然后矮个子姆明（嗯？我为什又强调了一遍？）就脱下了头套，是仁俊啊！！！！！！旁边一个是李帝努一个是罗渽民啊！！！！

54L

卧槽我一个暴跳起身！终于出现了尾号三啊啊啊啊，好好看啊！！怎么穿在这么肿的玩偶里面还这么好看啊啊啊啊啊

55L

@53L 你信不信东北大哥打你？我们东北大哥最高了，全条最高黄仁俊，世界最A黄仁俊！

56L

@55L 有钱一起赚，你说说吧，收了那个仁多少钱？？

57L

橙汁和尾号三也太亲了吧我的天，直接就被ljn抱怀里了，啊啊啊，不愧是爹系男友。不过说实在的，爹当年养星辰就像养儿子和女儿，所以按照辈分排下来，橙汁该叫ljn爷爷？？（）

58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你是要笑死我，钟辰乐人在家中坐爹从天上来哈哈哈哈哈，让他叫那个仁哥他都不肯，好家伙，你这直接给他安排一对爹妈还有妈的另一个男朋友，你让我们辰会长面子往哪搁哈哈哈哈哈

59L

救命啊啊，橙汁被Jeno抱在怀里，帮仁俊擦额头上的汗，渽民在橙汁脸上印了一个啵啵，这是什么神仙一家四口啊！！！尾号三你们快生一个吧！随便谁的都好啊，给妈妈看看你们的崽崽吧！！如果非要打出一个胜负才能有崽崽，那妈妈就去壳壳子家里给你们偷崽崽，帮你们把橙汁偷回来！一家四口这画面实在太美了5555555

60L

@59L 我是票制成，我已经报警了，楼上你别跑，铐子我都准备好了

61L

第二站在东北，简直就是那个仁的主场啊！那个仁整个气场都不一样了有木有啊。不过这雪真厚啊，本南方人可太羡慕了，好想去玩雪。

62L

@61L 你知不知道我们北方人最爱看啥？ 我们最爱看没看过雪的南方人突然看雪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说好的南方人很抗冻呢？你看看姈姈小可怜，都快抖成筛子了。橙汁她爹地是上海人，思悠他爹地是温州人，糖糖他爹地是广东人，都是南方人，怎么他们就还好的样子kk

63L

我们南方人过冬靠的都是一身浩然正气（骄傲挺胸）

@62L 虽然他们爹地都是南方的，可是你看看他们爸爸！韩国人，日本人，德国人，哪一个不是抗冻的！更别说Maya，小桃子这种双重抗冻的了！

你再看看我们姈姈！爹地是福建人，爸爸是泰国人，没有一点抗冻基因，能怪她吗！别说姈姈小宝贝了，连李疼都在旁边抖成筛子了好吗。虽然心疼，但我还是要说，姈姈绝壁李疼亲生的，连抖的频率都一毛一样，绝了

64L

我靠哈哈哈哈哈，爸爸们去准备午饭的时候，尾号三竟然在带崽崽们做糖葫芦！是糖葫芦啊！我记得18年有一次直播也是他们三做的糖葫芦吧，真的是爷青回啊QAQ

65L

没错！！我记得是18年2月的有次直播吧，好像叫锟梦咖啡厅？锟哥带星辰一组，尾号三一组。传说中把夜猫子锟哥累的回去直接倒头大睡的直播哈哈哈哈

66L

而恩西踢就是一部连续剧，很多很多年后，锟哥最爱的弟弟在直播里说了后续。那天结束直播之后，锟哥给累秃了，然后第二天崽子们就被李疼约谈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食物链是这样的，李永钦➡️梦梦➡️钱锟➡️李永钦。我愿尊称李总为治梦达人哈哈哈哈哈

67L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那个仁做糖葫芦时嘴里念念叨叨的是啥，我听不太清

68L

@67L 他说的是“吃糖葫芦，做糖葫芦，穿红果熬糖浆，我想赏你两耳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69L

@68L 这啥玩意，我咋没听说过

70L

看了69L的问题，我突然意识到，我老了。我和现在的孩子有代沟了TAT

@69L 这是好久好久好久以前一个著名情景喜剧武林外传里的台词对话。

说实在的，东北大哥00年生的能看过这个剧其实我已经蛮惊讶了。

71L

njm感觉好喜欢小朋友啊，看着六个娃娃眼睛都快弯没了，小桃子给他喂草莓糖葫芦他都吃下去了，也太宠了吧T-T 我ball ball 你们赶紧生一个吧，你们看看忙内家的娃，已经能唱rap了，你们给点力啊，妈妈奶粉钱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也得有机会给妈妈花啊QAQ

72L 群居动物的成长痛（楼主）

我就是一时上头又去听了两遍三人游，怎么一回来这一期就结束了！ಥ_ಥ又是看不够的一期，墙裂要求每一期加时长，一个小时多一点这也太不禁看了。

73L 

附议，很难不赞同。主要这季爸哪集亲子、搞笑、恋爱节目为一体，一集更比三集强，所以真的不够看。不过好在这期又有爹们的采访花絮了，我快乐了。

74L

来了来了，机智如我，已经帮你们把采访搬来了，请叫我快男（bushi）

【采访彩蛋】

制作组：“下一站去东北，并且嘉宾是仁俊，Jeno和渽民，有什么期待或者担心的吗？”

文泰一：“啊～中国东北啊，一直听dream说起，就是还没有机会去。听说那里的雪乡特别漂亮，这一回Johnny能带Maya去看看真的很棒！不过我有点想问，或许后面有机会去温州吗？”

钱锟：“哇，这回他们去东北姈姈肯定得高兴坏了，姈姈很喜欢雪，冬天去欧洲的时候一定会去雪山。只是她和Ten都是怕冷的人，我给他们带了很多暖宝宝，希望能让他们暖和点。不过不用因为这个而减少户外活动啦，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要尽兴啊哈哈，他们父女俩没问题的。”

金道英：“我和仁俊很亲的kkk，Jeno和渽民又是我关系特别好的弟弟，所以这一站我放心kkk，而且我可是有仁俊电话的人，有问题我们可以随时电话联系，国际长途也没有很贵kkk小桃子都知道的，他爹地和仁俊叔叔超亲的。”

董思成：“哎呀妈呀，跟着仁俊去东北啊。那好啊，正好给你们看看思悠新学的滑雪技巧，去年12月我们在日本过的圣诞，悠太哥以前足球队的前辈滑雪老厉害了，思悠跟着学了老长时间呢，现在滑得比他爸爸都好。”

肖俊：“！！！我也想去！！！能带我吗？！那种到处都是厚厚的雪的雪乡，我好喜欢啊！在报纸上我还看过冰雕，超大型的那种。回头得让扬扬和糖糖多拍点照片回来看看，不过刘扬扬还有刘糖糖，你们俩要记得给我把秋裤穿上！不然回来罚深蹲啊！”

钟辰乐：“其他倒没啥，我就怕Jisung吃醋。橙汁很黏他们三个人，特别是仁俊。前一阵子比较忙，和他们聚得比较少，这回见到，橙汁估计要赖在他们房不肯走了哈哈。Jisung看了估计会吃醋，然后一个人惆怅，哎他这个人啊，就是太在乎我家姑娘了。其实他也知道没什么醋可以吃的，但他就是忍不住，一不小心就跟房子塌了一样，你说这样以后橙汁要是有对象了，他得怎么办啊？”

75L

就说了NCT是连续剧吧！7302了还有尬关售后呢哈哈哈哈，不得不说品牌创始人的服务意识就是不一样！点赞！还有董思成这一口东北味也太浓了吧哈哈，果然，给你一个东北人就能带跑一群人哈哈哈哈哈，xswl

76L

ygg的一是专一的一，我已经说累了。锟哥也太了解他家Ten和姈姈了哈哈哈，真的是抖成筛子也要一个不少的玩游戏哈哈哈，我又想到李疼前几期那句“锟不在我和姈姈疯上天也没人管”哈哈哈哈哈，太真实，人间清醒李永钦。

77L

Xdj真的xsw，标准南方人想去看雪看冰雕的样子。健身人健身魂，真的是时时刻刻不忘深蹲，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开一个健身节目吧哈哈哈，绝对收视率爆棚

78L 群居动物的成长痛（楼主）

我的妈呀哈哈哈哈哈哈，最后乐乐那个采访也太好笑了吧！我脑子里已经出现了无数朴星小时候肃然的画面了哈哈哈哈哈，我记得b站还有专门剪朴星塌房时的表情的视频，那个简直是我的快乐源泉哈哈哈

不行不行，我得再去仔细扒一扒这一期，看看尾号三来了以后，朴星的表情变化，看看今天的js25是不是肃然的js25哈哈哈哈哈哈哈

哟罗本，我去看回放了，我们下周见hhhhhh

tbc.

马甲 失踪人口正在回归 希望这个后续没有来得太迟 给各位看客笔芯了嘿💗

完全不古风的一篇流水账dbq，重在参与！

 

 

1.

少船主：“很久很久以前……”

乐师：“巨龙突然出现？”

少船主：“很久很久以前……”

乐师：“有一群传说中的社会青年？”

少船主：“很久很久以前……”

乐师：“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少船主：“……从我的船上滚夏去！”

乐师：“不好意思，职业习惯。”

 

2.

少船主之所以叫少船主，是因为他拥有一艘大船，年轻有为。（吟游诗人：“谁cue我？”）

……好吧，其实是因为他继承了他爹的衣钵，才能坐拥大船不愁吃喝。

至于老船主，正在忙着完成少船主的心愿，努力响应江湖二胎政策，在家闭门造人。

少船主偶尔飞鸽传书：“爹，加油！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争取给我生个妹妹！”

老船主回信：“我可以吗？”

神箭手为少船主代笔：“You can！”

 

3.

少船主的船有个很威风的名字，叫做“大虎号”，船身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行书大字——“必须的必”。

角落还有一行正楷小字：翰坂客栈，天下闻名，掌柜儿子，才高八斗。地址：临安城下沙镇学林街722号（近礼恭书院）

不仅如此，船的颜色也非常新潮，通身采取青蓝紫三种撞色，大胆开创航海史上的新格局。

少船主在船上养了三只猫和一只狗，因而经常能接到这样的投诉：“李汶翰，你女儿又往我身上撒尿了！姑娘家家的，成何体统！”

少船主是船上唯一掌舵者，但他船技有点不太行，三天两头就要偏离航道或是抛锚。

刺客双手握拳，认真又着急地为少船主打气：“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你怎么就不行了？你行！”

 

4.

最开始这艘船上只有两个人，少船主和军师。

军师在某次比白赌约中惜败，因此不得不答应少船主同他一起出游。

犹记得刚出海的时候，少船主豪情万丈地一挥大手：“我这艘船水陆空三栖，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

军师竖起大拇指，敷衍地夸：“牛掰cs。”

 

5.

海风猎猎，少船主正在快乐看海鸥，一支箭刷地破风而出，穿透一张薄纸狠狠地钉在了桅杆上。

少船主大惊失色：“护驾！”

军师不慌不忙地拔出箭，展开纸条一看——

「我乃武林盟主，现被困花满楼，急需一百两银子赎身，事成以后，必有重金回报，我亦可安排你进武林盟。」

军师拿来毛笔，在纸条背面毫不犹豫地写下两个大字：“TD。”

 

6.

神箭手就这样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神箭手拉着少船主的手，欲语泪先流：“我从小就有个梦想，想要称霸武林，成为天下第一神箭手……”

少船主抽回手，冷笑一声：“黄嘉新，你休想草船借箭。”

 

7.

船行到一个分岔路口，少船主不知所措。

军师手拿指南针，斩钉截铁：“往右走！”

话音未落，只听得指南针发出了微弱的声音：“GPS信号弱。”

少船主：“……”

 

8.

海上风浪大，一篇白茫茫的浓雾中，大虎号撞上了一个巨大而坚硬的东西，船身剧烈晃动。

少船主继续大惊失色：“护驾！”

军师和神箭手前去查看情况，结果带回来一个背着箩筐的青年。

青年摇头晃脑：“这只是冰山一jio，你们倒霉撞上咯。”

“庆捯滴。”少船主颔首，又指着他问，“呔，你是何方妖孽？”

 

9.

青年说，他是一名药师，来自渝州，前来寻找传说中包治百病的神药极光草。

青年又说，这个地方限shu八si码，你们超shu了，要罚款。

青年还说，你们别过来啊，麻沸散警告！

 

10.

药师大叫：“你们这是贼船！贼船！”

他亲眼看到神箭手在岸边的丛林里射杀了一只可爱的兔子，这三个男人还很残忍地分食掉了兔肉。

药师悲痛欲绝：“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兔兔这么可爱，当然要吃兔兔。”少船主把香喷喷的烤兔肉放他眼前，“吃不吃？”

药师很有骨气：“我管栎今天就算是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们一口兔肉！”

一刻钟后，药师忿忿不平地咬了一口手中的兔肉。

 

11.

船出事了，他们不得不上集市采购物资。

少船主买了十顶帽子，赤橙黄绿青蓝紫外加三顶黑色，整个人变成一道流动的彩虹。

于是有人对着他吹彩虹屁：“这位仁兄，瞅瞅你这深邃的眼神，滑梯般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充满英气的眉毛，还有你的头发丝，你这迷人的气质，向往自由奔放的心，当真是貌似潘安，情如宋玉，才比子建……”

少船主被吹得飘飘然，觉得自己右脸也英俊无比，能脚踢临安第一美男李旺旺拳打西湖第一才子李憨憨。

那人趁热打铁：“既然有缘千里来相会，那不如支持一下我们江湖小湖团猷鼐的新歌吧，只要九文钱！买它买它！OMG买到就是赚到！”

神箭手拿过一张，念着上面的字：“俺有肉，猪酿月球去大巴……”

 

12.

为什么那人如此会吹彩虹屁，因为他是一名吟游诗人，文采斐然，对着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钺铧、黒琎、喀巳、绛猩四大帮派，都能夸出七彩琉璃花来。

吟游诗人叹气道：“这年头，

诗人不好做。

为了讨生活，

还要到街头来给歌伶做宣传。”

神箭手疑惑：“你怎么说话一段一段的？卡碟啊？”

吟游诗人怜悯地看着他：“诗人，

都是这么说话的。”

神箭手：“……”

 

13.

军师道：“你一个白面书生，行走江湖，不怕遇到歹人？”

吟游诗人：“肯定怕啦。”

少船主拍拍他的肩膀：“别怕，加入大虎队，瓦们保护你！”

吟游诗人：“但我看你们就挺像歹人的。”

药师疯狂点头深表同意。

少船主：“？何出此言？”

“众所周知，正派人士是不会戴绿帽子的。”吟游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略过少船主头顶叠戴的十顶五彩斑斓的毛线帽。

少船主：“？”

 

14.

“鹅鹅鹅鹅鹅……”

不远处传来一阵鹅叫。

军师分外嫌弃：“李汶翰，你在船上养猫养狗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还养鹅啊？”

“我没有啊。”少船主委屈，“而且讲道理，我们现在不在船上啊。”

 

15.

鹅叫来自一位在街头摆摊的小小少年郎。

“你们不知道我的名号？”小少年指了指自己旗子上的画着的一棵小杨树，“我可是万事通。”

药师：“……怎么会有万事通自称万事通。”

“这题我会。”吟游诗人说，“万事通，江湖俗称神棍。”

万事通为了证明自己，打量了一番少船主后，道：“这位仁兄，我看你印堂发黑，不出三天必有血光之灾。”

少船主勾唇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那是我本来就黑。铁子，想不到吧？”

万事通：“……”

 

16.

少船主双眼放光：“既然你是万事通，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发大财吗？”

万事通一掐指，神神叨叨地压低声音：“天机不可泄露。”

“骗子。”军师不屑道，“那你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娶上老婆。”

“……”万事通说，“我这里不支持姻缘服务。”

药师：“极光草何处可以采到？”

万事通：“看你造化。”

神箭手：“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成为天下第一神箭手捏？”

万事通：“一千年以后。”

 

17.

“别等到一千年以后，世界早已没有我……”

吟游诗人四下张望：“有歌声？”

神箭手把大家护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弓：“有杀气。”

漫天花雨中，乐师抚琴而来，一抱拳自报名号：“在下夏瀚宇，江湖人称宇少。”

军师盯着他的琴，有些许好奇：“你会逼波可撕吗？”

乐师拨动琴弦，语气坚定：“不会，夏一题。”

 

18.

乐师此行是为了参加在廊坊举办的一年一度的江湖歌手大赛。

但很可惜，他迷路了。

乐师一心钻研乐理，方向感仅限于“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在集市上买了个一两银子的海南冰糖麒麟瓜后，更觉人心险恶，世风日下！

 

19.

吟游诗人：“江流大自在，坐稳兴悠哉。”

万事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乐师：“搞快点，比赛来不及了。”

于是他们都上船了。

 

20.

深夜船上有不速之客到访。

甲板上先插入一把剑，然后滚进来一个包袱，包袱散开，里面是各种颜色的条纹衫。

最后跳出一位剑客，快乐地开始撸猫。

 

21.

猫猫见猫猫，两眼泪汪汪。

少船主闻声赶来，看到自己亲爱的女儿旺旺仙贝虎子正在被陌生人薅脑袋，气愤地摆出主人的威严：“岂有此理，我的船是你想上就能上的吗？”

剑客并不言语，拿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在月光下反射出清冷冷的银光。

少船主：“相遇即是缘，来了都是客。”

 

22.

剑客在船上沉默寡言，每天除了练剑就是练剑，只喜欢逗猫，不太喜欢说话。

但事实是这样的——

“李汶翰，我想吃西瓜。”

少船主数了数自己所剩无几的银两：“夏瀚宇，今天最后一次了啊。”

一直忙着撕嘴皮并未开口的乐师：“？”

角落里剑客捂住嘴默默偷笑。

 

23.

雨夜，乐师正在吟唱一首曲子，剑客在一旁模仿他唱，上山采药的药师拖着个血淋淋的东西回来了。

这是一个一身黑的蒙面人，万事通摸到他腰间的令牌，对着那个U型多面体的图案略一沉吟：“祐玖的人，要救吗？”

少船主毫不犹豫：“救！”

药师搭脉，眉头紧锁：“咦，这是喜脉啊……啊不对，这是软骨散！”

 

24.

刺客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去手边抓自己的武器。

但他没抓到匕首和短剑，只抓到了一瓣西瓜和一只英短蓝猫。

刺客：？

面前围着七八个男人，刺客暗道不好，有人觊觎他江湖第一美男刺客的美色？

刺客警惕地说：“Кто ты такой？”没人说话。

刺客又说：“Who are you？”还是没人说话。

刺客只能说：“你们是谁？”

少船主：“大兄弟，俺们是你滴FQ。”

 

25.

那天，船上发生了一起刺客、剑客和神箭手混战的大戏。

乐师在一旁唱歌助兴，军师出谋划策提供战略战术，万事通和吟游诗人进行现场解说播报。

而挑起这一切祸端的少船主正在……少船主在嗑瓜子看戏。

“诶，好！再来一个！……大兄弟你不给力啊，怎么连黄嘉新都打不过，俺作为你滴FQ很痛心！”

药师采完药回来，发现船舱内一片狼藉，他花费心血精心调配的药剂药丸散落一地。

药师气得跳起来：“一群小兔崽子！别打了，别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老子的药！药！药！”

乐师迟疑片刻：“……切克闹？”

 

26.

药师解释了来龙去脉，刺客这才知道误会了。

刺客非常不好意思，便送了船上所有人一人一条最近江湖上很流行的花短裤作为答谢和赔罪。

刺客从属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秘杀手组织祐玖，代号小熊猫。

至于为什么冷面杀手有一个这么可爱的代号，刺客表示：你管我，夏瀚宇还是船上第一甜心呢，也没见你们谁质疑啊？

所有人：？有这回事？

乐师咳了一声，点到为止：“成熟男人。”

成熟男人就是要甜甜甜。You know wow～别再让念头摇摆～

 

27.

刺客很快和万事通成为了好朋友。

每一个说万事通“可爱”的人，都在万事通心里被默默Excel，然后安排上刺客的“小树的暗鲨名单”。

通常这个名单排名前七，就是船上的另外七个人。

 

28.

万事通和军师选了个黄道吉日，一起算了风水，觉得该给船改个名字，这样才能真的发大财。

从古老神秘的西方而来的刺客提出了一个中西结合的名字：优奈。

刺客解释道：“就是又优秀又奈斯的意思。”

这个名字还有一个非常具有西方色彩的洋文音译：UNINE。

军师继续比大拇指：“牛掰cs。”

 

29.

既然船名都改了，少船主又提议道：“那为了内部团结，我们也改掉对彼此的称呼吧。”

神箭手先捧场：“全船最帅李汶翰！”

其他人：？

少船主紧接着说：“第一射手黄嘉新！”

其他人：？？？

 

30.

于是，当代诸葛李振宁，人狠话少姚明明，华佗在世管栎，无所不知胡春杨，人美歌甜夏瀚宇，彩虹bot陈宥维，猛男刺客何昶希纷纷横空出世。

吟游诗人颇有感触，作诗一首：

「社会主义好，土匪要打倒。

九个猛男贼拉帅，人见人爱花也开。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情不自禁赞赞！」

 

31.

后来，刺客养好了伤，回到神秘组织，继续奔波于各种刺杀，万事通免费提供的情报让他战无不胜。最近他有了个新的代号：宝格丽。

吟游诗人在江湖论坛上发表的酸溜溜的诗意外爆红，其中最出名的那几首都是在船上创作的，经常有人这样评论：“文字很美，关注了～”

乐师拿了江湖歌手比赛第一名，发表感言时面无表情：“特别感谢我的八个兄弟萌对我的大力支持。也祝大家及时行乐，虽然人生苦短，但是我甜。”

万事通开了家情报阁，生意顺风顺水，也不需要再在路边摆摊，卖消息一般看心情。兴致来了也会用标准的北方口音朗诵吟游诗人的最新力作：“隔壁的泰山是我的风格……”

神箭手真的成为了江湖第一神箭手，被武林盟收入麾下，五险一金996，抱着他的小红毛衣热血快意喘荡武林。

药师终于找到了极光草，成为了举世闻名的神医。但他每天只医一个人，唯一破例的那次，他一天救了三个人，一个使刀的，一个拿弓的，还有一个用剑的。

剑客剑法精进，又寡言沉稳，被上交给国家，进了紫禁城后一路平步青云，成了大内第一侍卫。

军师在半途考取了功名，去当官了。下船时还送了一本《航海秘籍》给少船主，少船主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四个大字：“必须的必！”

只有少船主还在船上继续漂流，喂猫逗狗，偶尔“UNINE号”上会有歌声传来：“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

 

32.

再后来。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少船主穿着花短裤，戴着新买的白色毛线帽，正在甲板上美滋滋地享受日光浴。

忽然听到有人在船尾骂骂咧咧：“烦死了，武林盟没事种什么树，每次都要勾住我的宝贝小红，不干了不干了。”

另一人回道：“你以为当官好啊，什么家里养的狗和熊打起来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告官……谁理你啊！”

神箭手怀抱着他心爱的红毛衣，和军师互相吐槽自己艰难的职场生活。

被打扰到日光浴的少船主颇为不爽，一激动脱口而出吟游诗人的口头禅：“搞什么啊？”

船头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一给我哩giaogiao！”

少船主：“？”

 

33.

少船主马不停蹄地赶到船头，只见乐师抱着一个大西瓜，腿边还跟着一只吐着舌头的阿拉斯加。

少船主：“你怎么也回来了啊？”

乐师很凶地说：“我不管，我就要来。”

话音未落，阿拉斯加吐了一地。

少船主：“？”

乐师：“不好意思，我以为妹坨只晕马车，没想到她连船也晕。”

 

34.

阿拉斯加第二日就不晕船了，因为药师专门为她配了特质晕船药。

“你还能给狗制晕船药啊？牛掰cs。”军师照例夸赞完，又拉着药师的袍子偷偷问，“那有无美白秘方？”

时至今日，药师还是觉得这是艘贼船。

虽然少船主财大气粗，舍得给他买昂贵的药材。虽然军师很有智慧也很有耐心，可以当他的树洞给他煲心灵鸡汤。虽然神箭手杀气和傻气并存，能保护大家也能给大家带来快乐。虽然乐师会给他唱他喜欢的曲子，什么“你的酒馆对我打了烊～”之流。

但乐师自从知道了他会做饭后，就老是喊他做蛋炒饭。神箭手每次都叫不对他的名字，还带歪了大家的口音纷纷喊他“广栎”。军师天天缠着他让他做美白丸，少船主吃火锅不吃辣锅只吃番茄锅——不吃辣锅还叫吃火锅？！

所以这还是艘贼船。

只不过这次是他主动上的贼船。

因为他要寻找传说中的另一味神药，据说服用以后可以长生不老。

 

35.

那这种神药在哪呢？

万事通为药师指点迷津：“我略有耳闻，此药在月亮上。”

“这么远啊……”药师无奈叹气，又迟缓地惊讶道，“咦，杨杨，你怎么在这？”

万事通：“路过。”

药师指了指他手中的地图：“路过怎么手里拿着航海图？”

万事通：“……”

 

36.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万事通眺望海面，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消息卖多了，难免被追杀。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

谁能想到追杀他的人就是许久不见的刺客呢？

剑客听了都要说一句“真没想到啊！”。

军师都想好了明日《江湖日报》头条的题目——《震惊！昔日兄弟反目，这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人未到，毒镖先至，擦着万事通的耳畔飞过，差点误伤万事通身后的乐师。

乐师虽未受伤，但仍心有余悸：“自己人，自己人！”

立刻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不要自己人吓自己人！”

 

37.

剑客的剑法和模仿能力都愈发出神入化，但皇宫属实无聊，虽然工资多，但风险也大，一不小心自己辛辛苦苦养的猫还要被利用，去撞宠妃的肚子。

剑客觉得当大内侍卫还不如模仿乐师说话有趣，于是重金雇佣杀手组织，让刺客来刺杀皇帝，又在混战中制造了一场假死，顺利逃出来了。

少船主对剑客说：“你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剑客握了握手中的剑，大义凛然：“别怕，喵喵保护你！”

少船主又对刺客说：“你怎么还敢刺杀皇帝，你不摇命了？”

刺客有点不好意思：“给的钱多嘛。最近手头紧，某格丽又出了新品……”

少船主拍着大腿，愁得很：“哦豁，完蛋，这真成贼船了。”

 

38.

剑客道：“宫廷秘事，想听吗？”

神箭手大声喊：“想昂！”

剑客露出得逞的笑容：“一条消息一两。”

神箭手：“……你怎么比胡春杨还黑啊！”

躺枪的万事通不满申辩：“我很白的。”

剑客收了钱，伸出手神神秘秘地往上一指：“我上头有人。”

神箭手迷茫地抬头，天空一无所有。

 

39.

剑客说：“其实皇帝是我哥。”

刺客：“？”

少船主翻白眼：“？你在想peach？”

神箭手异常愤怒：“这种事卖一两，你觉得这合理吗？”

乐师显然不信：“我还是皇帝他爹呢。”

军师嗤笑：“几个菜啊，醉成这样？”

药师摇头叹息：“妄议朝廷，可是要被杀头的耶。”

只有万事通悠悠然：“深表知情，毫不震惊。”

 

40.

“深表震惊，毫不知情。”刺客接着万事通的话说，“我也不知道刺杀任务里的万事通说的就是你啊，你不是个神棍吗？”

万事通表示强烈谴责：“谁说我是神棍了！律师函警告！”

刺客无辜道：“有为跟我说的啊。”

军师摇着扇子，大笑道：“万事通风评受害。”

 

41.

说曹操，曹操到。

吟游诗人上船的时候，戴一顶斗笠，身后灿烂的太阳正从云层里跳出，露出一缕明亮的金色光线，照亮船上每个人年轻的脸庞。

吟游诗人一边喝酒一边吟诵：

“一家人，

就是要，

整整齐齐。

跟大家在一起，

肥沃的开森。”

 

42.

于是他们九人再次重逢在这艘船上。

少船主清了清嗓子：“准备好了吗，老铁们？”

军师：“是的，船长。”

少船主：“太小声咯。”

剑客：“是的船长！”

少船主：“Ohhhhhhh，是谁住在海上的UNINE号上？”

药师：“优奈！雄起！”

少船主：“人帅腿长贼猛讲义气？”

神箭手：“UNINE！比心！”

少船主：“如果快意恩仇是你的愿望——”

万事通：“优奈！鹅鹅鹅！”

少船主：“那就乘风破浪往月亮上开！”

乐师：“UNINE！Giao！”

少船主：“Ready？”

吟游诗人&刺客：“优奈优奈！优奈优奈！优奈优奈！”

“U——NINE——优——奈——HAHAHAHAHA！”

 

嘉羿×李汶翰

双总裁au  ，一个办公室恋爱罢辽

拖后腿选手很荣幸参加这次联文，观文愉快

后续自行车戳→《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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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万事皆有代价，就一个吻可否融化。

01

嘉羿歪在软椅上懒懒翻着标书，打了个哈欠把自己陷入柔软的椅子里准备小憩一会儿。最近正和另一家公司抢项目已经连轴了几天，除了办公室就是会议室两头跑，每周一次的家族聚餐都没去，被家里老爷子骂得不行。

助理林陌敲了两下门直接进来把他从椅子里拽出来，“您可给我醒醒，翰文那边的总裁来了，说是有事要和你当面谈。”

谈什么？嘉羿蹙了蹙眉站起身来，“我不是说了么这个项目我势在必得，什么条件都没用。”

林陌面露难色:“可是他人都已经来了，这……”嘉羿在全身镜前正了正领带:“那就去呗。”

他长手长脚步子大，走到会议室门口也没费多少时间，林陌替他拉开门，“那我就不进去了，你和他好好谈吧。”

会议室里没开灯，大门一打开光就顺着缝隙泄了一卷进去，照在房间里交叠双腿坐着的人身上，光亮与细尘和着飞舞，斜斜混在那人高挺的鼻梁上投出一小片阴影。

嘉羿带上门走到那人面前伸出手，“嘉羿。”男人抬头瞥他一眼，才将将站起身来回握他，“李汶翰。”

两人又都面对面坐下，嘉羿松松把手搭在翘起来的一根腿上，摩挲着腕子上的表带对李汶翰上下打量了起来。

深棕色的头发梳的中分，用发胶固定得很精致，深黑色的西装笔挺，还带着一点流苏更显得出众。眼尾微微上挑，薄唇微抿，轮廓自带着几分俊逸。

看起来好像很好亲。嘉羿脑海里突然涌出了一个这样的想法，不由得又搓了搓袖扣，没来由地有点莫名的紧张。

他咽了一口唾沫才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象赶走，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今天来，是想要劝我放弃这个项目？”

李汶翰摇头笑笑，把胳膊撑在桌面上看着他，目光灼灼:“不。今天我来，是想和你谈谈收购的事情。”嘉羿懵了，“我最近没有收购啊？”

“我是说，你有没有兴趣收购翰文。”李汶翰单刀直入，目光直直对上嘉羿的眸子，他的眼眸里好似有一汪漫漫的深海，引着嘉羿溺在其间无法挣脱。

但是很快嘉羿还是给了答复:“据我所知翰文的盘子不算小，已经和新羿不相上下，为什么要我来收购？”越是这样聪明的男人越是危险，嘉羿深知这一点，自己不都是险些被他眼里的洋流困住差点沦陷。

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李汶翰笑了一下，直接凑到了嘉羿面前:“翰文明面上看起来规模将就，流动资金早就枯竭了，现在我的合伙人才卷款逃跑，就算接到了这个项目也无力开发。翰文都运营都已经出了问题，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那你又为什么有这个胆量觉得我一定会帮你？”嘉羿直起身来，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炽热的呼吸拍打在他们中间，险些让他的心跳紊乱。

嘉羿努力稳住自己想一口咬上对方嘴唇的冲动，延迟卡机的大脑才开始飞速运转。翰文是一个有口碑有信誉的企业，项目中标的可能性也很大，收购翰文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汶翰看他迟迟没有说话，自顾自开口道:“我知道，任何事都要有代价。”

“你想要我来交换什么代价。”李汶翰的气息太近，萦绕在逐渐发烫的空间中，充斥在嘉羿的整个思绪里，他没办法思考也没办法开口，就只能凭着本能动作。

话语动得比大脑更快，嘉羿脱口而出:“那不如，就一个吻。”

他揪住李汶翰的领带将他稳稳拢进怀里，头一埋就顺势含住了他嫣红柔软的唇，狠狠舔抵厮磨，舌头滑进尚未闭合的牙关肆意侵袭，直到李汶翰推着他的胸膛“唔……”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

但是这一吻就已经让两个人的位置发生了改变，从靠近变成了嘉羿搂住李汶翰坐在他身上，另一只手紧紧圈住李汶翰腰间的软肉让他不滑下去。

李汶翰掰开嘉羿从他怀里挣出来，起身整了整已经歪掉的领带，走出会议室时才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就这样说定了，企划书三天之内叫你秘书拿给我。”

“嗯，好。”嘉羿脸还红着，下意识点头，目送着他进了电梯理智才还魂，摸了摸头自言自语:“可是我真的不需要什么代价来交换啊……”

“所以我这是……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把他亲了啊啊啊！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啊！！”嘉羿后知后觉才开始嚎叫起来，把头塞进会议室座椅柔软的靠背里继续脸红。

林陌的头从开着一条缝隙的门口探进来，“老板是这样，如果你还想继续喊的话也没问题，但是现在全公司都知道你把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亲了。”

嘉羿这才抬起头，又陷下去继续号了:“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形象”

不过李汶翰真的很好亲，腰也很好搂。嘉羿这样想着，就突然开始期待以后一起工作的日子了。

虽然他好像是会错了意，但是他相信爱意可以交换到一心一意。

02

李汶翰搁下手里的电话摁了摁眉心叹了口气，抬起头就看见部门经理胡春杨站在他办公桌面前，看样子是来了好一会儿了。

他勉强扯出了个笑:“怎么了杨杨？”胡春杨挥了挥手里的一叠纸张，“新羿那边送企划书过来了，我还没看，你自己检查吧。”

“好。”李汶翰接过企划书低头就开始翻阅，胡春杨还是没动，试探着问了一句:“哥，资金链还能维持吗？”

他又翻过一页用水笔勾了两下，应到:“马上谈收购，没问题放心吧。”

是没有很大的问题，除了被一个毛头小子上来就亲了好几口，都还挺顺利。想到这里李汶翰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了新羿总裁笑起来的当当当一口又白又亮的牙齿，暗骂了一声猛力把企划书扯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一张红色的蜘蛛侠便利贴，“签完我们去吃火锅吧。”

李汶翰嘁地笑了一下，“幼稚。”

还喜欢蜘蛛侠呢。

嘉羿把项目计划又检查了一遍传真到林陌办公室那边，关上电脑准备下班。

走到公司底楼前台，一群下属都笑着对他指指点叽叽喳喳，他撇嘴扯扯嘴角正准备捂脸溜出去，有个胆子大的对他喊了声:“总裁外面有帅哥等你哈！”又推攘着笑作一团。

帅哥？嘉羿想着别是施展那小子吧，但他最近也被强行捉回去管理公司去了，再说不是还有邓超元，再怎么样约饭都不是自己。

他一边疑惑一边摸着车钥匙走出公司，一辆越野就这样滑过来稳稳停到他面前，车窗降下来李汶翰冲他笑了笑，“不是说去吃火锅？赶紧的老铁。”

嘉羿拉开车门一下钻了进去坐好，咧开嘴看着李汶翰就开始耍赖，“给我系安全带。”

李汶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一脚油门蹬下去，“不系算了。”

嘉羿一头撞上车玻璃，“靠！”

03

越野七弯八拐开进一个私人会馆样的店，李汶翰把车钥匙抛给泊车小弟，嘉羿下了车绕到他那边替他开了车门，扶住车窗边沿等他下来。

已经有老板样的中年女子迎了上来，“李总好久没来了快来里面坐。”嘉羿不着痕迹地贴在他旁边将他和老板娘隔开，顺带一把把他搂住就向里走，李汶翰笑笑也没排斥他这样的举动，就这样半靠着一起走进会馆深处的小房子。

红汤滚起来肉片推下锅，酒过三巡人不醉也醉，李汶翰敲着酒瓶举起来和嘉羿干杯，“这，这顿我请你，庆祝一下以后就是同事了”

嘉羿正在玩用红油在桌子上画出蜘蛛侠的游戏，听到这话也把酒瓶找到一仰脖子吹了，“嗯，嗯，明天我来接你上班。”

“谢，谢谢老铁了。”李汶翰靠在椅背上对着嘉羿笑，他自动伸出手掐了一把李汶翰的脸，“别叫这个了。”

“那叫老板？”嘉羿脑子还昏昏沉沉，只说道:“也不是……唉那这次你请我吃了饭，我要拿什么代价来交换吗？”

得，代价论倒还是记得。

李汶翰眼睛闪了闪，蹭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一口吻了上去，咬住他的嘴唇耳语了一句“那就亲一下。”

这个吻混合着火辣的牛油味和麦芽的清香，毒药似的吸引着两个人想吻得深一点，再深一点，唇舌交缠勾动着极速的心跳伴着呼吸上下跳动。

嘉羿环上李汶翰的腰想要再靠近，却突然被怀里的人一下推开，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点着他的胸口，“都怪你，收购了我的公司。”

嘉羿哭笑不得，只好顺着他的头发一下下哄:“是我不对，那总裁你来当好不好呀？”没想到他还是不买账:“我不！我会自己赚钱把公司买回来的！”

沟通无果，他只好又一头撞上去堵上喝醉了酒变成小朋友的李汶翰的嘴，强行结束了话题。

感觉还不错。

04

李汶翰煎好鸡蛋放上吐司把盘子端上桌，一个人吃完早饭去胡春杨的客房敲门，“杨杨马上要上班了。”

懒得要死不会做饭的胡春杨已经赖在他家里很多天了，这会儿迷迷糊糊坐在床上揉眼睛，“哥你这么早起来干嘛。”

“呃……”李汶翰想了想还是没开口。胡春杨看了他一眼，哼到:“不就是要和那个谁谁一起上班吗！他今天又来接你了？行了我自闭了，你快走吧。”

“没有，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啊。”李汶翰穿上西服说得一本正经。

别墅楼下响起了两声喇叭声，李汶翰走到窗边探出头望了望，不出意料看到又一辆跑车停在路边，继宝蓝色明黄色亮绿色外这次是骚包得厉害的红色，埋怨着:“怎么又等不及了”，脚步加快出了房门带起一阵风动。

胡春杨叹了口气又倒回床上，摸出手机开始搜索“老板和老板的老板谈恋爱了该怎么办？”

嘉羿正哼着歌对着后视镜扒拉头发，另一边车门被一下拉开，李汶翰坐了进来。他转头笑得眼睛都一并弯起来，“你来啦。”

“那不然呢？你这喇叭声音可太大了。”李汶翰哼了一声，脸上却还是带着笑。

嘉羿身体压过去凑到李汶翰的脖颈旁，慢慢拉出上面的安全带插进副驾的锁孔里，“坐稳了。”

跑车一下蹿出去疾驰在微凉的风里，李汶翰攥紧安全带骂了声:“这个天你开什么敞篷！不冷吗！”

从后视镜里瞥见李汶翰微微怒视的表情，嘉羿又笑了起来，牙齿反光似的映着初升的几线光芒，“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很可爱。”

“快吧敞篷给我升回去！”

“好勒。”

停好车又一前一后走进公司，玻璃旋转门转过，嘉羿笑着和正挤在一起不知讨论着什么的下属们打招呼:“早。”

没想到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并没有打算放过他，朝他弄眉挤眼:“总裁今天又和李总一起上班啊？”

“没有没有，就是偶然遇到了”嘉羿摸了摸头讪讪地笑了，李汶翰轻轻从他身侧擦身而过，他马上叫着:“哎哎哎等等我啊！”一个箭步冲上去挤进电梯。

李汶翰双手插进兜里也没摁楼层，退了一步靠到电梯边角，“你别靠我这么近。”

嘉羿还是笑得傻乎乎，杵上来单手撑住电梯壁:“怎么了？”

李汶翰又偏了偏头躲开他的视线，“也没什么，本来就是偶然遇到的嘛。”

原来是吃味了。嘉羿顶着一头毛绒绒的头发在他锁骨就开始拱来拱去，“我这不是，还没转正嘛。”

萨摩耶一样的人实在是激得他有些痒，他推也推不开，没想到嘉羿还在念叨着:“你现在怎么这样！你上次还亲我来着……”

李汶翰脑海里瞬间开始倒带了几页画面，急急吼到:“我没有，我不记得了我醉了”

“我不管！”

“行行行你别说了！”嘉羿不知何时已经把他又整个人圈在怀里，李汶翰动着要挣出去，突然电梯门缓缓开了，林陌站在门外的缝隙之间张目结舌。

“你们，继续……”

05

结束了和美国分公司的视频会议，嘉羿滴了两滴眼药水，单手插兜走到落地窗前给李汶翰打电话。

这次那边接起来倒是很快，“很闲吗你？”听到他的声音嘉羿就已经乐开了花，“才开完会。”

“我这边签完了，处理好应该就能回来了。”李汶翰这次主动请缨去谈日本那边的合同，几天都没见到面让嘉羿很是不满，好在马上又能见到了，他又笑起来:“订的哪天的票？我来接你。”

“一会儿订好发你吧。”李汶翰低头浅浅笑了笑，有充盈的安心感觉包裹着整个心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抗住所有单打独斗了？奇怪的是，他开始慢慢依赖回头就有一个傻子冲他笑的时刻了。

一分缱绻爱意换一寸旖旎回应，就是等价交换。

但是走出安检口看到眼前拉着的红色横幅时李汶翰还是翻了个白眼，依赖什么依赖，他就该滚到南半球去。

嘉羿站在印着“欢迎李汶翰回国”大字的横幅下面冲他使劲儿挥手，引得匆匆赶路的行人都侧目停下观赏这一旷世奇观。

李汶翰快步走过去躲过了他双臂大开的怀抱，闪到一旁问他:“你这是出动了全公司的人？”嘉羿还是强行把他抱住在他耳边笑得格拉格拉:“没有，新羿的规模你还不知道？”

说罢又紧了紧环住他的双臂，“李副总，欢迎回来。”

李汶翰不知怎么鼻子一酸，“搞得我好像去八年抗战归来似的。”为什么现在这么轻易就可以被他搞得眼泪盈了满眼，怪不争气的。李汶翰把头埋在他胸口，听见嘉羿有力的声声心跳，吸了吸鼻子。

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在午夜的风里一个人回公司的日子已经过去太久，但此刻记忆却固执得异常清晰，闭上眼好像还能感受到凌晨三点的风鼓进单薄衣衫里激得他一抖的瑟瑟瞬间。

那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不必要的辛酸代价，好在现在交换来的幸福正在慢慢有了归处。

李汶翰踮踮脚回抱住嘉羿，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声:“谢谢。”轻飘飘的一句话滑过嘉羿的耳畔，像是风吹过。

06

林陌刷一下拧开办公室门，嘉羿一个飞身把手里的游戏机塞进前面大开着的抽屉里，转头对他笑:“哈哈哈，你怎么不敲门的。”

把文件放到他桌上林陌又绕到一边把游戏机从抽屉里扯出来拎着，“工作完成了吗你就开始玩儿，抽屉里文件压坏了可怎么办，我说叔叔要是知道了又得骂你……”

嘉羿塞住耳朵挥了挥手，“好好好你可别叨了哥哥”，拿起桌面上的文件翻了翻顺口问道:“这次飞意大利？”

林陌点点头:“嗯，上次和那边的合作该收尾了，但是这次我没空和你一块去，你看找哪个和你飞一起？”

看着嘉羿矫揉造作装作努力思考的表情林陌才觉得是自己太傻了，抬脚就往外走，临关门的时候才说了一句:“李副总的身份证号等会儿报给我。”

嘉羿摆弄着手里的游戏机喊道:“订房间呢就一间吧，麻利点儿”

是狠狠甩上门的声音，伴随着“有媳妇了了不起啊！”

他开了局游戏打着，又腾出一只手给李汶翰打了个电话:“这两天和我一起去意大利出个差。”

李汶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快:“也行啊。”嘉羿一下笑出了声，问他:“那这次又要交换什么代价？”

“你猜。”

07

并肩走进谈判室时李汶翰才发觉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平日里就只会傻笑和耍赖的那副样子了，他带着一弯胸有成竹的微笑，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有力，眼底是一片沉静的脉脉星光。

听到他用流利的意大利语同对方交谈，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后把手随意搭在交叠的双腿间微微颔首点头，从容又淡然地应对没有料想到的突发情况，李汶翰笑了一下。

这才是嘉羿真正的样子。

在自己的领域里游刃有余，横刀立马，所向披靡。

所以无论是作为对手还是合作伙伴，或者是朋友，他都很欣赏他，从各个方面。

虽然已经做过无数不应该仅仅只是朋友才会做的事，但他现在还是不敢确定自己对嘉羿到底是个什么感觉，究竟是曲高和寡的知音还是心跳失控的喜欢。

他可能还是欠缺了一点点交换勇气的代价。

走出合作公司嘉羿才回头盯着他追问:“我帅不帅？”李汶翰扶额，果然还是傻傻的萨摩耶啊。“……还可以吧。”

嘉羿两步一蹦蹿来蹿去，嘴咧着笑道:“I can！”李汶翰紧赶两步跟上去，无奈地摇着头，嘴角却也悄悄勾起上扬的弧度。前面的人发顶的发丝被风牵起绕了几圈，迷进了他的心里。

正闷头走着，前面的人却定住没挪步了，李汶翰一头撞上嘉羿宽阔结实的后背，他回过身来揉了揉李汶翰还在吃痛的额头，“那现在工作结束了，和我约个会？”

说罢便自然而然牵起他的手向前走，李汶翰一边被拖走一边“哎哎哎我还没说话！”嘉羿扁了扁嘴委屈到:“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把我亲过了，你要对我负责。”

这也是需要代价的一部分。

李汶翰没说话，想了想把手指一根一根塞进嘉羿的手里，从牵手变成了十指紧扣，看着他笑了:“我觉得也可以。”

那么时间开始倒数，风徐徐吻过来，三二一等价交换。

08

被拉上一辆马车载到离签约公司不远的真理之口广场，嘉羿和车夫聊了几句天，从一侧跳下去扶住马车门，鞠了个躬向李汶翰伸出一只手，“请下车。”

李汶翰扶住他的手臂也跳下去，“你还挺绅士啊。”嘉羿顺势把他搂得更近，揽着他向圣母教堂那边走去。

韦恩河畔微凉的风带着水汽拂过来，阳光慢悠悠洒下氤出耀眼的光圈，旅人如织行者缓缓，一旁台阶上两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正在忘情拥吻。

嘉羿拉着李汶翰来到真理之口前给他介绍:“罗马假日看过吧？就是这个河神吓到了赫本。”

李汶翰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恶作剧，拉起他的手就放到那个河神雕像的嘴里，笑着问他:“唉嘉羿你喜不喜欢我啊？”

手被紧紧地攥住拔不出来，李汶翰只好抬头对上嘉羿的眸子，他咧嘴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喜欢啊。”

心跳突然过速，李汶翰看了一眼一旁瞪着眼注视着他们的真理之口，也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手没有被咬住。他们两个交握着的手，没有被谎言咬住。

嘉羿把手从真理之口里抽出来，把李汶翰抵在教堂口的石壁上偏头轻轻吻了上去。远处的铜钟声顺着风传过来，李汶翰闭上了眼睛。

哪有那么多真理无穷，与你一起做这万千世界的俗人就好。

09

第二天李汶翰起床站在卫生间刷牙时还有点恍惚。

临到酒店嘉羿才带着并不抱歉的笑容对他道歉说这次出差太临时房都差点订不到，就一间房可以挤一挤吧？并没有注意到李汶翰看向空空荡荡一半都没填满的入住登记表的眼神，推着他进了房间——只有一张床。

这样也就算了，洗完澡出来就把浴巾松松垮垮围在腰上一下凑到他旁边叫他帮吹头发又是想干什么啊！

扛不住大型犬类的软磨硬泡还是认命拿起吹风机慢慢帮他把水淋淋的头发吹干，一转身又陷入一个暖融融的温热怀抱里，嘉羿轻吻了一下他，“睡吧。”

“嘉羿，我……”李汶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环抱住了他精瘦的腰，“晚安。”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一贯帅气逼人的脸上居然带着隐隐青黑的眼圈，叹了口气。

在他怀里一整晚，呼吸都太迫近太滚烫，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嘉羿穿上西装，站在套房衣帽间镜子前系领带。却越打越烦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多了个人的缘故，平日里熟练的技巧全部消失，领带扭成了一团乱麻。

李汶翰走过来在他身前站定，双手覆上他的西装，打上一个漂亮的结。“怎么连个领带都不会打，平时都是谁给你打？”

别是林陌吧，李汶翰突然柠檬精附体酸得不得了，微微抬头看他。

嘉羿灿烂一笑，握住他的手，附身吻上李汶翰微张的嘴深深浅浅舔了几下才放开，“以后就你给我打。”

“要我给打领带，你想好用什么代价来交换了吗？”李汶翰攥住手里的领带勾了勾唇角。

“就一个我，够不够？”嘉羿又一口吻了下去。

爱意换真心，不是等价已成无价。

10

拖着行李箱快到机场嘉羿才望了一眼蔚蓝的无云碧空念了一句:“今天天气这么好，适合去西班牙广场啊。”立马掏出手机打电话改签了航班拉李汶翰去西班牙广场吃冰淇淋。

李汶翰坐在西班牙台阶上微眯着眼睛，看着嘉羿举着两个火炬一样的冰淇淋逆着光走了过来，微微一笑拍了拍一旁的台阶叫他坐。

嘉羿咬了一大口树莓味的冰淇淋大喇喇坐下伸长了腿，他和冰淇淋在阳光差点一起融化，感慨到:“真好啊。”

他转身抹掉李汶翰嘴角的冰淇淋，又凑近了吻了吻带着奶油甜香的柔软唇边，就这样坐在一起看广场上纷飞的白鸽。

白鸽的翅膀缓缓牵动时间滚轮，只有微颤的睫毛一眨一眨，流动在在奶油梦境般的甜蜜阳光里不知归期。

终于啃完巨型甜筒，嘉羿把李汶翰拉起来向广场中央走去，停在特雷维喷泉前，右手一转转出一枚买冰淇淋剩下的硬币塞给他，“去许个愿望。”

李汶翰走到许愿池前，学着身边人的样子背过身去，闭着眼睛把手里捏着的硬币扔了进去。

硬币扑腾进水里发出一小阵气泡爆破的声音，坠进透明的池水里和许许多多个愿望融在一起。

嘉羿笑得比罗马的天气还要晴朗，双手插着兜慢慢走过来问他:“你许的什么愿望？”

“你猜。”

“告诉我嘛。”

“希望你可以早日成为蜘蛛侠。”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蜘蛛侠？”

李汶翰走到他跟前耳语了一句:“我还知道你喜欢我。”一群白鸽呼啦啦飞过，遮住了嘉羿突然泛红的耳根。

11

回国后的几个月虽然是忙得团团转，但是嘉羿还是抽空在工作间隙找到了些搂搂抱抱亲亲的空当，顺便还在游说李汶翰搬来他的小别墅一起住。

最后在嘉羿一天一束花外加场外助攻胡春杨林陌的友情帮助下李汶翰还是架不住软磨硬泡搬到嘉羿那边去了。

因为他也不知道再不答应的话嘉羿会不会升个热气球或者开着直升机在上面印他的名字然后再穿着蜘蛛侠的衣服跳下来，而且以他的脑子来说极有可能。

搬家那天嘉羿送了李汶翰一盒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的拼图，很大的一幅。

李汶翰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海绵宝宝？”嘉羿抱着他的衣箱走到楼上，回头笑出一口白牙:“我都知道啊。”

又走下来问他:“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抓水母？”李汶翰笑着看他，任由嘉羿揽住自己的腰顺势摸了几把，说:“那你就是派大星喽？”

嘉羿把脑袋搁在他的锁骨上在他耳边吐气，弄得他有些痒，“如果你是海绵宝宝的话那我就是派大星。”

“那派大星我们什么时候去捉水母？”李汶翰吻了吻他的唇问他。嘉羿咧嘴笑了:“拼完这幅拼图就去。”

逼仄的怀抱太温暖，李汶翰还是有点微微的不习惯。但面前的人是嘉羿，忽的就让他有了清醒着沉沦下去的勇气。

因为这么多年，他一个人用薄薄的影子抵挡的千军万马终于交换成为回头就能一眼望见的，永远对他笑得眉眼弯弯直冒傻气的那个人。

这代价太好，好到似水中窥月，一触梦碎。李汶翰双臂紧紧环上嘉羿的腰，将他抱紧了一点，更紧了一点。

嘉羿也回应着他，轻轻抬起手臂在他背后抚了抚，吻着他的发顶，将李汶翰揉进怀里，“没事，没事，我在。”

行侠仗义如影似箭的超级蜘蛛侠，想要交换的也不过是心尖上的那轮月亮。

12

拼图只剩下派大星的半个身体没有完工，他们一起谈的项目也快要收尾。

嘉羿还在书房查文件，李汶翰推门进去在书桌边的沙发上坐下，“嘉羿。”

嘉羿清澈的眼睛从电脑后露出来，牙齿被挡住了，但李汶翰知道他在对他温柔地笑。

他抬头回应着:“还不去睡啊，是不是没我睡不着啊？”

李汶翰咬咬牙，手指摁进沙发的真皮里低下头说道:“我，我其实想重开翰文。”

他看嘉羿停住了鼠标，忙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要……现在这个项目也基本完成了，我……”

书桌那边好久还没有回音，李汶翰咬咬牙，从书房这头走到嘉羿面前，嘉羿垂着头没说话，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小扇阴影，双手叠在膝头，李汶翰才发现他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纹身。

李汶翰闭上眼，斟酌着开口道:“我……”下一秒却感觉身体一轻，嘉羿一把把他抱到了身上面对着坐着。李汶翰下意识地环上他的腰，被一把摁进怀里。

呼吸间只剩下嘉羿惯用的古龙水的淡淡香气，他深吸了一口，抬眼对上嘉羿的眼睛。

“嗯。我知道。”

嘉羿笑了笑，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去吧。去做你真正想做的，我都没关系的。”

李汶翰不是甘于囚于笼子里的金丝雀，他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海阔等着去开拓，他有足够的实力与勃勃的野心，他是真正蓄势待发的猎豹。

嘉羿从第一眼在那个没开灯的会议室看见他起，就知道李汶翰不会停留。

但是他也想，堂堂正正和李汶翰在顶端相遇。

以恋人，以爱人，以对手，以知音，以有去无回代价的名义。

李汶翰吸了口气，眼泪转了一圈还是掉了下来。嘉羿小心地捧住他的脸吻去他眼角的眼泪，又恢复了平日露出一口白牙的亮闪闪的笑容:“那你准备用什么代价来补偿我？”

李汶翰拉住他睡衣的领口，“那就一个吻如何？”

“求之不得。”

13

翰文新址剪彩的时候嘉羿也受邀去参加了，这处公司还是他们一起选的，离新羿不远。

觥筹交错间李汶翰的身影隔着影影绰绰的灯光看不真切，嘉羿远远凝视着他与旁人举杯微笑，相谈甚欢，喝了一大口酒差点呛住自己。

他掏出西服口袋里的方巾摸了摸嘴角，捏着红酒杯柄走过去和李汶翰碰杯“以后就真是对手了。”

李汶翰也举起酒杯啜了一口，“那新羿可要加油了。”嘉羿忽地靠近一步，拿着酒杯的手与李汶翰的手交缠，变成一个交杯的姿势。

“我可不会放水。”

“我也是。”

他们相视一笑，同时抬手低头喝了一口对方红酒杯里的酒，又迅速分开。

“那你可别手下留情。”

“不会。”

并肩战斗已经是难得，乍逢天光对立，也是一分甜蜜代价。

爱意当头，甘拜下风与棋逢对手同样动人。

忙完公司的事已是城市的眠期，李汶翰轻轻转门进去，却看见客厅的一盏落地灯还亮着，沙发里窝着的人手里拿着的游戏机上还闪着影影绰绰的光。

李汶翰放下公文包走过去也坐进沙发里，“你还没睡？”嘉羿的游戏角色被他一岔被一刀砍死了，血条掉空，界面上的“GAME OVER”闪烁起来，嘉羿摁灭了游戏机，将李汶翰往自己那边拢了拢，“嗯，在等你。”

李汶翰也窝进沙发缩到他的怀里，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一起，夜色澄净，静谧温柔。

“最近翰文很忙吗？”嘉羿把李汶翰的腰又圈紧了一点，闷闷问道。“是啊，为了不给你有放水的机会。”李汶翰笑了笑。

嘉羿挠了一把他腰间的肉，“那就比比，谁能拿到下个项目？”李汶翰翻到他身上也挠了挠他的痒痒肉，两个人同时大笑起来，在沙发上一边一个东倒西歪。

李汶翰看着嘉羿含笑眼睛说得一字一顿:“说定了。”

又闹了一阵才又安静下来，嘉羿把下巴搁在李汶翰的头上，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又蹭了蹭他的头发，“我今天把那副拼图拼完了。

“派大星和海绵宝宝一起很好看。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捉水母？”

李汶翰心里一软，却还是装作淡淡地开口:“我们可是竞争对手。”

嘉羿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李汶翰的双唇，“那竞争对手，能让我亲一下吗？”

侵略性的舌头轻轻一翘便在李汶翰的口腔中横冲直撞，卷过每一寸柔软的地方，嘉羿又含住李汶翰的唇瓣开始厮磨舔咬起来，直吻到两个人心里的火烧到全身，空气都萦绕出几分滚烫才分开。

嘉羿含住李汶翰圆润的耳垂在他耳边哑着低语:“什么代价，你在我心里就是圣贤。”

/

管什么代价交换，只明了吻上去的那一刻起，心就已经在劫难逃。

暴躁，脏话，微暴力倾向。

有车，看热度码（加CP感情线）

非典型性黑道AU

正中夏淮，桃桃红柚，春华秋施，羿汶定情。

今天是暴躁展哥和超软萌胡杨

00

“你是谁？”女孩拿吐着艳丽的指甲油的手推开李汶翰，“让开让开，我是来找施展的。”

李汶翰一脸惊骇地被推到一边，看着女孩踩着高跟鞋走到客厅的沙发边，一屁股坐下来。

“谁允许你进来的。”嘉羿从卫生间走出来，身子靠在墙上。

“不管，我只是来找施展的，”女孩鲜红的双唇不断上下浮动，“他凭什么丢下我。。。。”

“你他妈为什么来这！！！”陈涛陈宥维他们先进了门，本来还想打趣怎么今天这么主动开门，没想到进门就是一个女的，愣在沙发旁边半天。连淮伟被夏瀚宇直径抱进卧室，“吧嗒”锁上门。施展原本极好的心情，搂着胡春杨准备进门，结果就看到女孩坐在沙发上，趾高气昂。

“我来带你回去。”那女孩看到施展来了立马站起来向他走去，伸出手想拉他。

施展后退一步，手把胡春杨胡春杨护在身后，李汶翰一拉拉住还在发愣的胡春杨，“跟着我，到沙发上。”

“哟，又有小男孩啦。”女孩自嘲的笑了笑，“再怎么搞，也搞不出孩子，拜托你为了施家不断香火，玩玩也好收手了吧。”

“邵阳阳！！！！”施展一只手反手就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抵着她的脖子，把她往门外一推。邵阳阳的高跟鞋跟差点绊到门槛，头发也被推的凌乱，好不狼狈。

李汶翰拍拍陈宥维告诉他们这里有嘉羿和他看着，你们先回房休息，然后坐在胡春杨旁边，一遍遍安抚着他。

“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怎么！！！！在外面天天搞男人搞上瘾了！！！连婚都不想结了？？？？”邵阳阳是气急败坏了，自己的花样年华一直留着给施展，拒绝了这么多优秀的男生不说，自己竟然还比不上一个男大学生！！！

“靠！！！”施展转身发现胡春杨缩在李汶翰怀里瑟瑟发抖就心疼的不行，“老子告诉你，”

“无论他是男是女，老子这辈子就黏上他了。”

“至于你，”施展抓起餐桌上的刀，“再他妈敢来，你这张整容脸就没了。”

“滚！！！”施展猛的把门关上，“你他妈敢动胡春杨一下你试试！！！！！操他妈！！！！！”施展把刀往餐桌上一拍。

施展沉着脸走到胡春杨面前，“杨杨。”

胡春杨抬起头，颤巍巍的伸出手环住施展的脖子，“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施展心里骂了句“操”，搂住胡春杨的软腰，不停地亲吻他的耳尖，他的发尖。

“胡春杨，我这辈子只想操你一个人，我要让你这辈子只记得在你身体里，让你爽上天的施展，只爱你一个人的施展。”

02

“你们这个体力也太好了吧。”管栎把饭菜一个个端上来，看着坐在桌边的人，又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现在都已经8点了，我们才吃晚饭。”

连淮伟是满身的吻痕坐在夏瀚宇怀里，肚子竟然还微微隆起；陈涛是揉着腰，穿着宽大的白色短袖，脚趾头都泛着高潮后的粉色。李汶翰倒是闷头吃了不少，因为他知道今天晚上的运动量会很大。

“胡春杨呢？”管栎今天特地买了些桂花糕，小孩子嘛，都喜欢吃甜甜的东西。

“在床上。”施展从房间里出来，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光着上身，背后都是一道道抓痕，他边穿衣服边走到餐桌前，“留一个给他就行。”

“行。”管栎夹起一块桂花糕放进碗里。

“好了。”李汶翰突然发话，“我们的公寓还有一间房空着，对吧。”

“你找到合租人了？”陈宥维舀了一碗排骨汤放在陈涛面前。

“对。”李汶翰看向桌子边的大家。

“我们都不介意。”管栎代大家发了言，“只要他受得了你们就行。”

“他。。。”李汶翰刚开口，门铃就被按响，施展警惕地抬起头，直直盯着门，李汶翰对着猫眼里看了一下，回头向施展笑了一下，“他来了。”李汶翰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放在地上，然后打开门，

“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弟。”

“胡文煊。”

TBC

我今天到重庆，有什么好玩的啊？

bking胡文煊登场！！！

*娱乐公司小少爷黄嘉新x艺人总监李汶翰

*“我不是非你不可” x “没了谁我都能活”

*矛盾不安博爱体x温柔细腻傲娇鬼

*不要被标题误导，这真的不是打打杀杀的故事

*有微量饼干盒。

＃

“请温柔地杀死我的自私、犹豫、敏感和不安，我将空出我灵魂的一半，用来迎接你。”

＃

李汶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他刚陪陈宥维从巴黎时装周回来，在法国好不容易适应了的生物钟再次被打乱，简直苦不堪言。

肚子非常合时宜地叫了几声，李汶翰打了个哈欠，手脚并用地爬到衣柜旁打开门，随便扯了一件白色半袖套上，却发现这衣服大得有些过分。

是黄嘉新的。

也难怪，黄嘉新在他这儿住的次数怕是比他回自己家还要多，衣柜里一半的空间，盥洗台上两个同款不同色的牙杯，书架上还放着黄嘉新喜欢的漫画书。

李汶翰低头看了一眼几乎盖到大腿中部的衣服，上面还散发着他走之前和黄嘉新一起去超市买回来的洗衣液的味道，挠了挠头走出了房间。

刚一下楼，他就看见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黄嘉新。

“醒了？何昶希刚走，还给你带了饭，先把蜂蜜水喝了然后吃饭吧。”

玻璃杯壁触感温热，入口刚刚好。

李汶翰喝了水，乖乖地坐在黄嘉新旁边接过一次性筷子开始吃，一边吃一边问：“我回来的时候家里没人啊？你昨晚回你自己家睡的？”

黄嘉新一眼就认出李汶翰身上的衣服是自己的，扯着袖口乐了半天，答非所问道：“你不是就比我矮三厘米吗，这衣服怎么搁你身上像条裙子啊？”

李汶翰斜他一眼：“放屁，姚明穿上这衣服至少也是超短裙的效果。问你话呢？”

“哪儿也没回，昨晚和何昶希去管栎酒吧玩儿了一晚上，直接在楼上开房睡的。”

李汶翰夹了一块子鱼香肉丝：“行啊，没找几个可爱小duck助助兴？”

黄嘉新看李汶翰吃得那么香开始犯馋，嘴张得老大凑到李汶翰筷子旁边，眼巴巴地盯着人看。

李汶翰早就习惯了，一只手夹了满满一筷子水煮牛肉，另一只手放在下面接着流落下来的汤汁，直接送人嘴里去了。

黄嘉新心满意足地开始活动腮帮子，扯了面巾纸帮李汶翰擦手，一边擦一边满嘴放炮：“哪儿敢啊，我这不是等你这只漂亮小dog回家呢吗。”

语气随意，表情戏谑，还是熟悉的配方。李汶翰盯了黄嘉新一秒又转头塞了一大口饭，把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你认真的？”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李汶翰清楚得很，他从来最不应该奢望的，就是真心。

连他自己都没有的东西，又怎么好要求别人给他呢？

在巴黎连轴工作了半个月，除了谈定了陈宥维的两个高奢代言之外，李汶翰又给公司的新双人组合拿下了一部手机的形象大使，两支广告，还顺便考察了何昶希下一张专辑主打曲的拍摄地，收获颇丰。

黄嘉新一边翻合同一边看着手忙脚乱穿衣服还不忘打电话的李汶翰，叹了口气走过去帮人把错了位的衬衫扣子重新系好。

“杨杨，我一会儿到公司，通知宣发6点开会。”

“何昶希刚才还来我家了呢就这么一会儿又去哪儿浪了？给老子把人逮回来，跟他说看在他给我买饭的份儿上允许他迟到五分钟，不然mv的取景就从塞纳河改成护城河，最多再在护城河边儿给他搭俩戏台子，爱拍不拍。”

“陈宥维？还睡呢？粉丝给你取名小香猪我看你还挺当真啊？你忘了今晚剧本研讨了？你经纪人给我打了八百来个电话说怎么砸你家门都没人理还以为你睡晕了差点儿报警，你就不能对你经纪人好点儿？”

“double明double深，来钱了，速来公司签合同。”

“老夏呢？ost录完没有？行，我一会儿到公司，把他手铐上，再撕嘴皮下个月工资折半。”

等到电话都打完，李汶翰往旁边一看，黄嘉新衣服也换好了，正拿着车钥匙晃悠着玩儿：“走吧。”

李汶翰一愣：“你去哪儿？”

“去公司啊，好歹我也是公司明面上的副总经理，跟李总监一起去公司看看情况。”

“得了吧，我看你是因为我把何昶希叫来公司开会没人陪你玩儿了。”

黄嘉新笑嘻嘻的，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看破不说破嘛，给你当免费司机还不要？”

李汶翰没再说话。其实就算黄嘉新不送他他也不打算自己开车，毕竟时差还没调整好，自己开车风险太大。

临近下班时间，路上有点儿堵。黄嘉新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大腿上有节奏地打着拍子：“巴黎好玩儿吗？”

李汶翰整个人瘫在副驾驶位上，上下眼皮轻柔地打着架，声音也懒洋洋的：“你又不是没去过。还行吧，就那样，我也没什么时间玩儿。”

“坐摩天轮了没有？”

“嗯。”

“自己坐的？”

李汶翰挑了挑眉：“哪儿能呢，有人陪。”

原本在大腿上打着拍子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整个车厢都跟着安静了两秒钟。黄嘉新盯着斜前方的红灯，声音好像南方夏日里带着湿润水汽的风，黏糊糊的：“和谁啊？我听说徐炳超这次也去走秀了？你不会和他旧情复燃了吧？”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黄嘉新皱着眉转过来一看，李汶翰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露出了两颗小兔牙：“工作人员。”

“啊？”

小兔子把座位放平，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躺好：“绿灯了。”

所有会议全部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何昶希整个人挂在李汶翰身上，快到办公室了还不肯撒手。

“你不想我啊李汶翰？你有没有心啊？我一听说你回来了还特地给你送饭，结果你今天就威胁我要在护城河边儿给我拍mv。”

李汶翰连轴开了快四个小时的会，嗓子都要冒烟了，实在没力气和他拌嘴。手机铃声适时响起，何昶希一看见来电显示就立刻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徐炳超。

李汶翰白了何昶希一眼，推开门走进了办公室，顺便把何昶希扔进了沙发里，然后接了电话：“怎么了？”

电话那头有些吵，背景音里夹杂着各国语言：“我刚下台，才看见你的消息。怎么提前回国了？”

“临时谈了两个广告，急着出方案就改签了。”

“哦……那等我回去再找你吃饭吧。”

徐炳超的口气里有难掩的失落，李汶翰的脑海里瞬间就冒出了大狗垂头丧气的画面，一时觉得好笑，声音都跟着柔和下来：“行啊。”

何昶希给李汶翰倒了杯水，一脸八卦地想要凑过来偷听，结果通话已经结束了。

“你俩都分手三个月了怎么还有联系啊？”

李汶翰一口气把杯里的水全部喝光，嗓子里燥热的气息被压下去一半，心情也好了很多：“那你和黄嘉新都分手四年了怎么还一块儿玩啊？”

何昶希大大咧咧地往办公桌上一坐：“我和黄嘉新满打满算在一起了二十天都不到，连手都没牵就立刻悬崖勒马称兄道弟了，你俩能和我俩比吗？徐炳超喜欢你喜欢的跟什么似的，根本不是同一条水平线好吧。”

“不过我有个问题倒是一直挺想问你的。”

李汶翰也跟着何昶希把屁股挪到桌子上：“问。”

“你到底喜不喜欢徐炳超？或者这么问，你之前交的男朋友，你都是因为喜欢才和他们在一起的吗？”

心脏重重地跌到地心，又重新反弹回来，李汶翰突然语塞。

其实他大可以像应付其他人那样敷衍了事，但何昶希是他签的第一个艺人，一路风雨同舟过来到达今天的高度，何昶希了解他远胜于别人，他没有必要撒这个谎。

李汶翰把头靠在何昶希肩上，轻轻地叹了口气：“喜欢啊，都挺喜欢的。我还不至于缺爱缺到谁都可以。”

何昶希把手凑过去捏了捏李汶翰的，也跟着叹了口气：“你不是谁都可以，而是谁都不可以，对吧？”

“憨憨，你太封闭自己了。你建了那么高的墙，别人就算有心跨过去也没有那么多的力气，你明白吗？”

李汶翰的余光瞟到沙发上那个和整个办公室的简洁风完全不搭的柴犬抱枕，突然想到了送他抱枕的人。偏生何昶希就像能看到他脑子里的画面一样继续说道：“不说徐炳超了，反正是个过去式。就说黄嘉新吧，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你俩纠纠缠缠几年了还没个结果，你谈恋爱的时候他也谈恋爱，你单身他也单身，住又住在一起，成天腻腻歪歪，你哪个前男友没吃过黄嘉新的醋？可别人一提黄嘉新半句不好你就冷着脸要和人分手，你敢说你对他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你到底在怕什么？”

窗外是灯火通明的繁华都市，过度的亮光却让星星和月亮都失了颜色，隐匿在云层中不见踪影。李汶翰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声音却哑哑的。

“小孩子总是喜欢色彩鲜艳的玩具，这一秒还生怕别人碰了他的，下一秒就能转头去找更新鲜的快乐。”

“我和黄嘉新像又不像，合得来是真的，所以我可以理解他，包容他，让他进入我的私密空间而不设防备。但在恋爱这件事情上，他并不是非我不可的。我去巴黎半个月，你看他有一点不开心吗？我也一样，离了他我照样活得好好的。”

“我和黄嘉新的不同就在于他的真心可以给任何人，没个定数，而我的真心谁都给不了。所以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走到那一步。”

“只要不得到，我就永远都不会失去。”

何昶希的嘴张了又张，似乎想反驳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他站起身来捏住李汶翰的下巴晃了晃：“你把什么都看得太清楚，但唯独忘了感情这件事是最不清不楚的。”

“算了，喝酒去，栎栎天天和我念叨你，后天我又要重新开始大明星的生活了，今晚好好喝一顿。”

李汶翰的眼底似乎有些红，他闭了闭眼，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是一片清明。

“走吧。”

黄嘉新送完李汶翰，在公司待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转头就去找了管栎。

晚上九点半，酒吧已经陆陆续续进人了，领班一看见黄嘉新就笑着迎了上来：“今天来得这么早啊？老板还没下来呢。”

“那我在楼下等他，姐姐快去忙吧，不用管我。”

黄嘉新长得帅气，嘴甜又大方，和老板交情不浅，酒吧里的男女服务员就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自然，想来勾搭他的顾客更不在少数。

管栎一下楼就看见黄嘉新正和一个白白瘦瘦画着淡妆的小男孩儿在咬耳朵。他清了清嗓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了过去。

“黄嘉新，干嘛呢啊？五分钟不看着你就在背后给我找野男人了？”

黄嘉新和那男孩儿俱是一愣，面面相觑了两秒以后那男孩儿开了口：“你有男朋友啊？”

黄嘉新张着嘴巴一时半刻不知道回什么，那男孩儿面色涨红着转身就走了。

黄嘉新维持着一副傻样子转头问管栎：“什么情况？”

管栎一屁股坐在黄嘉新旁边，毫不客气地开口道：“你最好是谢谢我，翰翰一会儿就来了，我帮你解决了多大一个麻烦啊。”

“翰翰？李汶翰？我怎么不知道他要过来？而且我这儿聊的好好的你哪儿给我解决麻烦了啊？”

管栎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起身到吧台后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就不怕翰翰误会？成天勾三搭四没个正行。”

杯子里的无酒精莫吉托在灯光下闪出温和色泽，黄嘉新晃了晃酒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他要误会早误会了，还用等到今天？”

听到这话，管栎仔细想了想这几年黄嘉新丰富的感情史。他最早知道的是和李汶翰那个同事，叫什么陌的，后来刚好了几个星期人家外调，转头把黄嘉新甩了，黄嘉新也没见难过，立刻勾搭上一个外围，被人骗了十几万。前段时间李汶翰表弟胡春杨大学毕业去他们公司工作，黄嘉新也见色起意过，但架不住人家是个直的，转头就也认了杨杨做他弟弟，看不出一点遗憾。

中间还有几个昙花一现的角色，管栎都记不清了。

思及此，管栎语重心长地问道：“你和我说实话，这些人你都是认真的吗？”

黄嘉新拄着下巴，看起来有一点苦恼：“认真的吧，每一个我都挺用心的啊，不说要什么给什么吧，至少也是力所能及了。”

“那翰翰呢？你对翰翰也是一样的吗？”

黄嘉新很快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李汶翰要什么我给什么。”

管栎更奇怪了：“所以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还没在一起？”

黄嘉新听到“在一起”这三个字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他反问道：“管栎，你觉得一个穿金戴银的国王会在意一颗唾手可得的钻石吗？”

“多少人捧着自己的真心站在李汶翰面前，你看他要了哪个？”

“你了解我，我爸妈一直做生意，从小我就是一个人。我喜欢热闹，需要陪伴，又怕黑又怕孤单，像个小孩子一样。可是你觉得李汶翰是一只愿意被养在笼子里的鸟吗？”

“既然早晚要失去，那我还不如不得到。至少像现在这样，我还能一直待在他身边。”

吧台正对着大门，黄嘉新说完话抬起头，刚好看见李汶翰和何昶希开门进来。李汶翰像是有心事的样子，酒吧灯光昏暗，他看不大真切，但还是笑着站起来冲李汶翰挥手。

李汶翰还穿着他出门时那套衣服，被黄嘉新重新系了扣子的衬衫安安分分地待在合身的西装裤中。在一片烟雾中他看见李汶翰也抬起手冲他挥了挥，露出了两颗招牌兔牙。

黄嘉新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李汶翰的时候了。

那是刚高考完的暑假，黄嘉新被他爸拉去公司打工，安排在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高材生手下做助理。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拖拉着步子走到办公室门口，敲了门进去却发现一个漂亮的男孩子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是真的漂亮。黑发梳成偏分，恰好露出好看的眉眼，抬起头的瞬间眼睛明亮而清澈，闪着柔柔的光。

漂亮小人儿冲着他笑起来，露出一对小兔牙：“你好，你是……黄嘉新？”

管栎顺着黄嘉新的目光看过去，也跳起来冲着正穿过人群的二人招了招手，然后回手拍了黄嘉新一下：“别傻愣着了，想什么呢？”

黄嘉新收起思绪笑了笑，没说什么。

管栎从吧台后方走出来站在黄嘉新身边，趁着那两个人还没走过来，趴在黄嘉新耳边说了一句话。

“既然鸟会飞，那你就应该学着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