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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小渠

不记年

*借用现实设定

*请勿效仿

*有私设勿上升/勿考据

*BGM:《Hypnotised》


陈立农醒在长白山脚下的一个朴素小镇里,用荞麦皮填充的枕头令他每翻一次身都在刀尖走一遭,户外的连绵大雪并未带来白茫茫的美学享受,化身绵密的苍蝇震得他耳蜗嗡嗡作响。


这样的鬼天气困了他将近五日,迫使他不得不为夜晚的糟糕睡眠画上一笔“习以为常”的标签。下一站是海风密布的厦门,但陈立农并不急着走,他早已脱离当初行程满额的岁月,成功将时间留给了自己。


陈立农披着丝绸睡衣起身,躲在舒适的暖气旁朝窗外看,绒毛似的颗粒将他的视野切割成数不清的狭小长条,而破旧的记忆就像凹凸不平的石块浮出水面,...

*借用现实设定

*请勿效仿

*有私设勿上升/勿考据

*BGM:《Hypnotised》




陈立农醒在长白山脚下的一个朴素小镇里,用荞麦皮填充的枕头令他每翻一次身都在刀尖走一遭,户外的连绵大雪并未带来白茫茫的美学享受,化身绵密的苍蝇震得他耳蜗嗡嗡作响。


这样的鬼天气困了他将近五日,迫使他不得不为夜晚的糟糕睡眠画上一笔“习以为常”的标签。下一站是海风密布的厦门,但陈立农并不急着走,他早已脱离当初行程满额的岁月,成功将时间留给了自己。


陈立农披着丝绸睡衣起身,躲在舒适的暖气旁朝窗外看,绒毛似的颗粒将他的视野切割成数不清的狭小长条,而破旧的记忆就像凹凸不平的石块浮出水面,从那些雪屑蜿蜒画出的轨迹里漏了出来。


他努力了太久太久,却始终没能梦到那个比他大两岁的男孩,说起来也算不上渊源匪浅,如果非要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刻上一个符号,不过是简单明了的“前队友”三字。


那是永远值得铭记的一段时光,那个身着渔网衣站在导师面前搔首弄姿唱着他听不太懂的歌曲的人,起先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油腻到令人呕吐。他冲进混沌初始的幽黑领域,在惊天巨响中开辟了一片自由遨游的国度,那并非阴差阳错,而是在蓄谋已久之后,等来的一道机会。


蔡徐坤,二零一八年始,这个名字游走在支持者、键盘侠和无数普通人口中,定格在陈立农手机的通讯录里,最终它们被剥皮拆骨,落入他平生遇见的所有光景之中。


那是陈立农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他从无数场温存的春梦中醒来,惊愕于对象不再是往日念念不忘的大胸美女。他试图避开那双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网络暴力和蔡徐坤带来的困惑让他一度想要逃回高雄的夜市重拾烧烤摊,直到与他在总决赛的舞台上深情相拥。


他接受这个事实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快,因为他终究没将自己拘泥于异性恋或同性恋的死板框架中,他坚信即使蔡徐坤是个女人,也仍旧会被他的梦捕捉进春网里。如此,陈立农凭着一腔年轻的热血,将十七年来的第一次情窦初开,托付给了一个毫不知情的男人。


他从未想过收回,大抵多少因为他再也收不回。


在若干年前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当地新闻报纸记载上,一位名叫“Cai Xukun”的中国人死在了一起意外酿成的车祸中,彼时他尚未来得及扭转玩梗者和跟风者的篮球玩笑,却以这种震撼的方式令所有人闭上了嘴。


陈立农那时在广州拍杂志。


就在一个月前他终于确定他的all for music的少年,对自己并非无动于衷,原因出奇地简单,在一次稀松平常的电话交谈后,他出乎意料提了一句:“广州下雪了。”


这简单的五个字提得并不容易,单不说广州与“下雪”这个关键词是多么难以交集,他与他的前队长也谈不上常常通话,次数少得连一只手都超不过,也从来都是为了些令常人厌烦的公务。


他刚读到一本书的第一百四十六页,手里拿着电话又往前翻了一页,赫里内勒多在战情电报的最后悲哀地告诉与他并肩多年的少校,“马孔多在下雨。”他隐约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然后沾沾自喜地将它运用于与蔡徐坤的交谈末尾。


“嗯,”那头的人终于没能藏住浓重的鼻音,又兵荒马乱地补充了几句,“我这边也是。你多穿点衣服。”


“坤坤。”他不知道这两个字会不会让男孩的耳蜗战栗一瞬,尽管他在过往的团体节目中常常如此称呼蔡徐坤,陈立农善于使用自己的诱惑优势,例如他与生俱来的沙哑音线。“你感冒了。”他说话的姿态活像花蝴蝶振翅求偶。


“应该注意身体的。”他乘胜追击,“这样我会担心。”


“唔……”一向侃侃而谈的前队长难得没了话说,他确定蔡徐坤是害羞,或许还掺了几分半真半假的心动,陈立农忍着笑跟他道晚安,没再更进一步,或许是之前接过的某个权臣角色令他懂得了拿捏分寸,也明白操之过急的弊端。


灯火点缀下的雪花亮得炫目,他想起远在几百公里以外,某个唤作廊坊的地方。他当然不会忘记,那是一群人化蛹成蝶的栖息地。出生在台湾的陈立农很少见到雪,却有幸在廊坊与漫天飞雪相伴一整个冬季。而每每想起这十七年一遇的光景时,总会有一位浅栗色头发的高个男孩伫立在天与地接壤处。他通常不忍出声,害怕惊碎了他,因为那身影薄得像是快要灰飞烟灭,弥散于这世间。


他不做基督教信徒,但陈立农祈愿,是神来接他了。尽管照但丁所说,自戕之罪会被打发至第七层地狱。


明白蔡徐坤是自杀的似乎只有他一个知情人,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意外,于是陈立农为了他的前队长能够升入天堂,知趣地选择了闭嘴。


他没有证据,仅凭着直觉,这说起来多少有些可笑。


陈立农在广州停留的时间出乎意料地长,南方的暴风雪让世人生出股末日将临的恐惧,考虑到天气因素,外加商人大多封建迷信,他们的开工无限期推迟了下去。


这期间蔡徐坤与他联系的时日渐多,像是为了努力回应他那一晚的逾越,一连几天都以一首库存的demo作为谈话的开端。这感觉若是非要做个奇妙的比喻,陈立农笑着想,就好比猫咪为了讨好主人献上了自己最爱的老鼠肉。


而蔡徐坤献上的最后一块肉,拥有一个令人心情直迫而下的名字,Crash。这首旋律诡异的歌里充斥着各种故弄玄虚的钟响,在左右声道里跌来撞去,直至引出歌者的空灵嗓音。他的前队长用一种平铺直叙的手法,将镜头探进一场车祸发生前后的肉眼可见的细节。


驾驶员会以多少迈的速度行驶在一马平川的公路上,他精准计算着前方车辆撞过来的角度,然后将自己封锁在一个绝无生还可能的定位点,一条狗会突然跑到车前,他不得不陡然偏转方向盘,惊慌失措地赶去送死。


他是剧本里的唯一主宰,唯一主角。


他会在地球撞上火星的最后一秒,牢牢抓住手里的电话,直至一切重归混沌,那凭借着芯片运行的渺小屏幕也终于在纯白与猩红的交尾游戏中面目全非。


蔡徐坤死那天,符拉迪沃斯托克下了今年最大的一场雪。广州的雪却停了,陈立农窝在酒店里,将一整个行李箱都清空,在最底下的夹层里找到了那本他没有看完的书。


书签仍旧嵌在第一百四十六页,马孔多仍在下雨,仿佛他不继续读下去,这雨就不会停,正如他曾不止一次后悔自己曾听完那首《Crash》。


开工时间到了,经纪人敲门催促。陈立农没来得及整理这满屋狼藉,只顾上合上那本书,连书签都丢在一旁。他不会再记得自己读到哪一页,因为他永不再翻开。


出门之前,他转身最后看了一眼封面,那四个字躺进坑洼不平的书壳,狰狞丑陋得仿佛一个诅咒。


百年孤独。




*




这诅咒刚刚才开始灵验。


他的唯一一次爱恋也不过是十七岁到二十岁,就在即将有了眉目的关头,戛然而止。准确地说,是停留在了起始阶段,他没吻过对方的唇,没抚过肉体,也没将最原始的冲动灌入过他难耐的空虚。也许究其根本是他在梦境里就已耗光所有次数,他的所有渴望终于败给了世间虚妄。


他仍在与乌合之众可笑地周旋,一群看客跑到他新发的广告微博底下叫骂他为何不痛哭流涕,依旧活得安好,为何不愿照着他们安排的兄弟情深戏码演下去。车祸事故的轿车司机被扒出来,是追了蔡徐坤一个月之久的狗仔,他们开始将活着的人想成十恶不赦的囚徒,编撰一场场令自己沉痛的剧集,最后体面地对逝者表示哀悼。


再没有人记得那些跟风的玩笑,没人提起,昔日调笑者问心有愧不敢提,爱他的粉丝不愿提起脏了他的魂。


陈立农很快与公司解约,在经纪人的再三劝说下一意孤行,赔付了一笔不菲的违约金,好在往年赚的金额足够养活他的家人,而他此时此刻缩在长白山五十元一晚的破烂屋子里,趁着网购的围巾发货之前,申请了退款。


省吃俭用的日子让他错觉自己还是那个为了多卖几串烧烤而开心到直蹦跶的小男孩,可又再不可能是。


短时间内,两位当红流量,一位离世,另一位在新的网络暴力中选择解约,至此,那些麻木不仁的键盘侠终于短暂地闭上了嘴,但陈立农明白,他们会在下一场骂战中苏醒过来,时间的洪流会冲刷掉轮胎和碎玻璃下的血迹,和他们好不容易涌出的,所有的愧疚。


他不再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心绪不宁,就好像蔡徐坤一直贯彻的all for music,他在邈远的雪山里记录下捕捉的天籁,在脑海里过滤成跳来跃去的音符,自舌尖滚落。他捡起了那个人全部的梦想,走他未能走完的路。


All for him.





*




落地厦门时陈立农收到了一条旧识的信息,约他在鼓浪屿的一家茶馆里见面。他乘着公交一路走至栈道,在人潮涌动中登上了甲板,不少游客因为高挑的身影认出他,陈立农礼貌地点了点头,望向波澜壮阔的海面。


旁边的女孩突然就捂着脸哭,他诧异地转过头去,听见她哆嗦地小声嗫嚅:“我是……喜欢了你好多好多年的粉丝……”


海风比预计中要猛烈,割碎她本就哽咽不清的表白,船鸣惊起海岸建筑上那群混乱的飞鸟,跌跌撞撞凑出个队列,朝眺望的那头远去。


“对不起。”陈立农数度张嘴,却只能憋出如此三个字。对于粉丝他曾经自认为想得很清楚,“陈立农”这个名字不过是她们年少轻狂时热爱过的某个代号,少年人野心太大,也装得下很多回忆,很快旧的就会被新的取代。


他没想过会有人留恋他这么久,正如蔡徐坤没有想到陈立农会为这份还未开始绚烂的花火燃尽一生的火焰。他们陨落的时日是那么相似,对于陈立农,蔡徐坤永远留在了恋人未满的朦胧美妙处,避开百年好合的结局,也避开了另一种可能:无意义的争吵、冷战,两败俱伤至绝望分手——他死在陈立农最爱他的时候;而陈立农则将一个事业上升期的爱豆形象拱手赠予了他的粉丝,她们永不会再对他失望,因为爱豆陈立农已经永远滞留在过去。


他们都天真地认为年少的惊艳不过是昙花一现、似水无痕,雪泥鸿爪终将被下一场盛大的暴风雪掩埋至无影无踪。


然而——他们谁都不希望有然而。


如此他便可留下几年的光景,寻山问水休养生息,不期偶遇一个令他怦然心动的姑娘,他们交换誓言,相拥、接吻,在溺水的边缘享用极乐,然后生下自己的后代,将他们抚养长大,在头发花白的暮色中颐养天年。


然而现实是,他站在这个泣不成声的女孩旁边,懦弱地对自己永无可能更改的决定表示抱歉。那一刻陈立农竟有点想笑,在紧密相扣的四环之中,他对粉丝至少赔了一句对不起,可他的前队长却只能缺席这一审判,蔡徐坤欠了他,可陈立农一辈子都等不来应有的赔偿,还要看着那些欠了蔡徐坤的凶手在键盘上照旧狂欢。


他那时想,凭什么这个城市可以不下雪。




*




茶馆的装修有些豆腐渣,走上二楼时能感觉到整个地板的震颤。约他的人坐在窗户边冲陈立农招手,已不再是初次见面时的那一头脏辫,将头发剪短,看上去竟有些不大习惯。


小鬼,他在队时期的室友。


“你怎么在这里?”他走过去坐下,省去不少非必要的寒暄,“找我又有什么事?”


“在这边拍广告,听说你来厦门了,带你去采采风呗。”小鬼笑的样子依旧有些痞,却渐失了前些年棱角分明的锋芒,带着一种成熟的熨帖,“我知道你在……做音乐。”


他说得足够隐晦,陈立农听懂了。小鬼算得上他单相思这么些年,唯一知晓内幕的队友,倒不是他们关系发展到足以共享秘密的地步,只是同处一个房间,但凡耳聪目明之人,都能看破他对蔡徐坤的狂热追逐,尽管他自认为掩饰得很好。


小鬼邀他去逛逛,一路上遇到不少认出他们的人,捧着本子和笔上前请求签名,旁边的人欣然应允,陈立农始终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婉拒,理由用得别人拒绝不了,“我不再是艺人了。”尽管如此他知道影响力依然存在,也许几分钟后就会登上微博热搜,但陈立农并不会像以往那样被公关部一个电话打断行程,没有人再困得住他,他终于可以一往无前地奔向他的前队长。


他们穿过人群走至低地,屿石矮至被海水漫过,向远是浑浊的海水,跟天边缝隙里流下来一样。小鬼拍拍他的肩,陈立农收回目光,随他看向右侧的高地。


“日光岩,传说中站在那可以望见金门。”


这话说后过了许久,他没回答,转头瞥见天边一抹金黄,那大好的光景不知为何就成了迟暮,孤雁的影子交叠在桅杆上,拓印的阴翳尽显奇形怪状,他好像是在看这些,又好像不是。他开口,应和着游船的哀鸣,嗓音沙哑哽咽:“不必看,我再也回不去了。”


小鬼注意到他眼眶微红,知觉自己说错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也不知是为了缓和气氛还是本就酝酿着,小鬼终于提起那个之前默契到闭口不谈的名字,那名字意味着陈立农的掌中星枕边月,旁人轻易碰不得。


“我知道你很早就喜欢他,但你要因为喜欢他,耗尽一辈子吗?”他负手问询时的表情彰显着成熟与沧桑,那个昔日在队里最是顽皮的小孩儿,终于还是被岁月雕琢成了精致的大人。


他摇头,又笑,“我不知道。唯一确信的是,我现在停不下来。”


“你连他是否同样喜欢你都不能证明。”


“我不是为了要让他喜欢我,才喜欢他的。”他眯了眯眼,用左右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拼成个框,在视野中抬高拉远,直至刚好括进那轮孤独的落日,“我就是不想让他再死一次。”


“倒是想过随他而去,可是比起那样,代替他而活,好像更符合我的韧性。你不知道,他在我心里太美好、太美好了,我有时甚至庆幸他没来得及跟我在一起,这样他永远都是那轮孤独的太阳,不用坠落凡尘。”陈立农嘴角的笑容被余晖映得温柔明亮,“而我追逐一生,哪怕道渴而亡又如何呢。他会被所有人淡忘,却永远活在我身上。”


“我明白了。”小鬼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他最终好心地告知了陈立农一段过去,无怪乎留至此刻,彼时尽管他们的组合尚未解散,却也没什么差别,成员之间鲜少联系,他犯不着为了如此一事特意知会,直到蔡徐坤离世、陈立农解约,他的室友妥帖放存的爱恋终于被他从遥远的记忆中翻了出来。


对旁观者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就连小鬼本人都只是道听途说,他二零一九年的生日视频,蔡徐坤在录制祝福的时候提出了一个要求,他想先看看陈立农怎么说。


陈立农想起自己在看视频时无意间注意到的默契小细节,点进CP超话也有人为此雀跃兴奋,他那时笑着想也许他们的灵魂当真契合,却从未想过那并非巧合,而仅仅出自蔡徐坤的刻意。


原来他早已交付过灵魂了,于陈立农毫不知情时。


他没有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一道汹涌的海浪拍打在岸边,打湿他干涸的记忆,枯萎的花朵重获新生,每一片花瓣都雕镂着过往,宣布排名抻着胳膊也要牵手,FM上仰卧起坐时队长为他垫着脑袋,微博之夜隐匿在舞台之下的换座游戏,那些他独享的甜蜜,借助cp粉丝的动人视频展现得淋漓尽致,最终被放存在他手机的收藏夹里。


他开始猜想,是不是在他所认为的更早的时候,一切的巧合便来自前队长的处心积虑。他怀疑得太晚,注定得不到答案,可这疑虑扎了根一般在他头脑里发芽,促使陈立农迫不及待想要动身。


终于,他终于有了冲动,去他最后待过的城市看一看。




*




降落符拉迪沃斯托克时,当地正在飞雪。不算很大,勉强视物的程度,飞行员为了旅客准时到达也算费尽心力。


他来之前拨了一通电话,那号码一直尘封在所有人名的最底端,他每每将要翻见都刻意避开。徐女士在蔡徐坤去世后不久向他打过一通电话,她确信在蔡徐坤去世前最后联系的人是他,借此机会来询问自己为之骄傲的儿子留下过什么宝贵的遗言,他们没能破译他的手机,并不是没有技术,而是出于尊重。


她没在陈立农面前失态,只有喑哑的嗓音泄露她在拨这通电话前哭过许久。这股情绪肆虐如病毒一般,哪怕隔着国际漫游的电话线,也能递送至陈立农眼眶里,他唯一一次失声痛哭,与同样爱着蔡徐坤的人一起。


他说阿姨对不起,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终于痛恨起自己的无能,恨这狂风骤雪没能卷至安然的南方,将所有落井下石的人埋进地壑。他想,凭什么他爱的人死了,他们还能活着。


也因此陈立农再不敢联系徐女士,他害怕这可怕的念头又一次迸发出来,拨通这个电话就有如打开潘多拉之盒,他不知道这股力量会到何种强大的地步,是否足够毁掉他。


可到了真正拨通之时,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平静。


或许是这几年见过的大雪足以熄灭他曾以为经久不息的怒火,也不知这意味着好还是坏,他好像当真开始应验当初刻入他骨髓的四字诅咒,渐渐失却了应有的情绪,活像个傀儡。


百年孤独。


他这次特意将那本书装进了行囊,尽管仍旧没有读完它的打算,可是看见它的那一刻,那股久违的感觉又开始在血液里流淌,陈立农永远记得广州的下雪天——他们互相牵引的目光直至那场雪起,才真正开始交集。


书签仍旧被他嵌在那一页,完好无损,颇具仪式感,仿佛不曾分离过。


“喂。”声音跟记忆中相去太远,让陈立农甚至怀疑这电话已经易主,可之后的询问打消了他的疑虑,“农农……吗?”


他们很快在一家咖啡馆见面,往常最爱奶茶的少年却习惯了无糖咖啡的味道,舌尖熟稔地将苦涩过滤成白水。徐女士拿出被保存得完好的手机,那上面其实已经掉了漆,但没再看见血迹,好像它只是碌碌无为的一件旧物,从未经历过那场惊心动魄至险些零件分尸的惨案。


“这些年过得好吗?听说你在坤坤离开后不久就……”徐女士望向他的目光带着刺人的怜悯。


陈立农觉得好笑,这样一来,明明是同样失去至爱的两人,他却骤然落了下风,成为更加可怜的那一个。不过想想也是,至少徐女士还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而他为了贪恋的过去,扭转未来一生的路,又是图的什么呢。


他以前觉得人总要活得清醒明白,可他如今过得这样浑浑噩噩,也没什么不好,直觉告诉他,这是他想要的选择。他没想过为蔡徐坤守身如玉一辈子,他所做的一切从来只是忠于自己的心。


他的心还在为那个人跳动。


“过得不错。”他微笑抬头,眼底一片坦然。


徐女士松了口气,将话题重新回到手机本身。未破的密码困扰她多年,来之前特意充好了电,她抱着最后一丝期望,不愿这个靠芯片运动的机器成为无用的砖头。


陈立农凭着回忆揣测了许久,最终将线索落在那首尘灰遍布的《Crash》里。这首歌只有陈立农听过,那里面也没什么明显的密码提示,徐女士正惊愕于歌词的准确预兆,开始为儿子的动机留下心酸的眼泪。


他没有空劝慰,听着里面出现的描述速度和角度的几个数字,心中像有预感一般,简单排列组合了一下,输进了手机屏幕。


180317。


老旧的屏幕闪了一下,桌面是雪景的照片。他的指尖必须撑在屏幕上才能不颤抖,陈立农划来划去,却什么都没找到,这里面空空荡荡,连demo都已被蔡徐坤清除,到头来,只在自己的手机里保存着。


能留给后来人的提示,仅仅是一张照片,和那串耐人寻味的密码。


按照惯性思维,那该是年月日组合而成的日期,他跟徐女士都无法破解,仅仅猜出这是段与廊坊有关的记忆,可三月十七日那天具体发生了些什么,陈立农已记得不再清楚。


他们在咖啡馆门口遗憾暂别,直到回到酒店,冷清许久的前组合群终于有人回复了他,黄明昊将一句话拆分成两句,充分显示他思考许久的过程:“我只记得。那天廊坊应该是在下雪。”




*




直到很久以后陈立农才找到答案。那时他已成为闻名中外的音乐人,发布的第一首单曲重提旧事,将世俗固有的性别观念吟唱得沉郁寡淡,却因此触发粉丝隐忍多年的愤慨,将无数的跟风嘲讽者重新押解至风口浪尖审判。


新的网络暴力永不停歇,有人说他以此蹭热度,嗑的是人血馒头,但陈立农早已免疫,他不只为自己活。


消沉许久的cp超话又开始注入新鲜血液,提起的话题大多伤感,可她们眼底的少年终究以另一种方式完满。


陈立农缩在落地窗前,对着海参崴的金角湾枯坐了一夜,直至黎明霞光从海那头鳄鱼形状般的远山上升起。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一片雪白占据视野。不知是谁将一张沉掉的老照片加上了超话的标签,然后它就被一次又一次地顶了上来。


他点进原博,看了看发布日期,惊得从躺椅上坐了起来。2018年3月17日,他找到了。


有时陈立农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巧合,雪景尽头的蔡徐坤伫立在那处,与他无数次想象出的场面一般无二,不同的是,他不再变得遥不可及,他的目光始终明朗,于不远处蹲地滚雪球的少年身上聚焦。


温柔得像注视自己的恋人。


陈立农终于明白自己猜测中的“更早”可以追溯到哪个日头。那台遗留的手机终究也留下了蔡徐坤的全部,关于雪,关于他。而那些夜以继日制作的demo,他拼之所有执念的音乐,全都被交付给了他深爱的少年。


他的离世早在一开始就已酝酿,那些品味demo的温情夜晚并非陈立农所想的那样讨好谄媚,而是蔡徐坤终于找见自己一早就选好的托孤人。他没想过会将这份爱恋暴露给一心追逐他的少年,却又暗藏私心地将手机密码写进歌词里。


他的猜测越来越大胆,却又越来越难以推翻,直到最后,他想,蔡徐坤一生唯一的痛,是活得太过清醒。浊世樊笼,他甚至清醒到孤独的地步。


他该代替他活得更好,像疯子一样。


身后传来巨响,他请来的钟点工不小心打翻了书架上的书,书签从里面掉出来,零碎的页码在重力的作用下缓慢合拢。


他知道是哪本,却没去在意。


抬头望向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朝阳时,孤独得如同一位年迈的老者。他想天亮了,为什么还不下雪呢。


几分钟后陈立农恍然大悟,原来已是夏季了。




END-




夏野川井

[皇权富贵]半块海湾

 作家3×摄影师4

5000+/一发完/未曾谋面的都将会相遇


00


“离群索居者,不是神明便是野兽。”


海上的风很大,黄明昊被拍来的浪晃的头晕,年轻人捧着摄像机连步子都是虚晃的了,但倒是坚持,蹙着眉好不认真。


黄明昊摇摇晃晃的,他没出过海,也很少坐船,导师因为发烧还在基地,所以他自告奋勇,跟着保护队上了船。相机里是没聚焦的海湾,年轻人戴着藏青色的针织帽低头翻着拍的照片,帽沿没遮住紧锁的眉头,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少年故作深沉的滑稽。


极地动物保护队副队长是个地道的德国人,但格...

 作家3×摄影师4

5000+/一发完/未曾谋面的都将会相遇




 

00

 

“离群索居者,不是神明便是野兽。”

 

海上的风很大,黄明昊被拍来的浪晃的头晕,年轻人捧着摄像机连步子都是虚晃的了,但倒是坚持,蹙着眉好不认真。

 

黄明昊摇摇晃晃的,他没出过海,也很少坐船,导师因为发烧还在基地,所以他自告奋勇,跟着保护队上了船。相机里是没聚焦的海湾,年轻人戴着藏青色的针织帽低头翻着拍的照片,帽沿没遮住紧锁的眉头,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少年故作深沉的滑稽。

 

极地动物保护队副队长是个地道的德国人,但格外爱和中国人打交道,黄明昊在调着焦圈时偶尔听到他与身旁人的几句交谈。海浪拍起,偶有漂浮的碎冰随着水流荡过。

 

黄明昊再次举起相机,深蓝的海与极昼的天连成一色风景,雪山在遥远的那头,隐隐发虚,身旁的两位男士点燃的烟燃起的烟圈偶然出镜,被年轻的摄影师一摁快门,咔嚓定格。

 

在海浪拍来碎在船头的声音中,黄明昊听见一个比海风还要沉稳的声音,仿佛碾碎过每一缕流动空气中的浮尘,变的更加伟岸的沙堡,立于海岸之上。

 

他说着熟稔的德语,言语中透露着大方与沉稳。年轻人因照片中的烟圈不满回头,正好撞上他夹着烟,眼光从副队长身上错开的那一霎那。于是四目相撞,风从中起。

 

“Adam,我们好像惹那个中国小孩儿不开心了。”

 

范丞丞夹着烟,瞧着那年轻人戴着他可爱滑稽的藏青色针织帽气鼓鼓的溜进船舱,笑的不加掩饰,“或许是的。”

 

 

午餐是罐头,黄明昊讨厌鱼虾,于是缩着肩膀悄悄凑到保护队救助人员身边轻声问能不能换个肉的,水果蔬菜的也可以。

 

副队长从后头走来,恰巧听见,很大方的将自己的肉罐头抛给了他,转头和身旁的华人好友笑道,“这小子和你一样怪,不爱吃鱼虾。”

 

仿佛这是什么天大的怪事,被加在两个异乡人身上,变得离奇而神秘。范丞丞耸耸肩,他表示不接受这样的提名,转眼就看到年轻人红透了的耳朵。

 

他皮肤仿佛很薄,在极地极昼的光线下微微泛红,小小的鼻翼轻轻煽动,呼出的雾气化在眼前,一双剔透的棕色眼眸抬起,如琥珀一般。

 

范丞丞视线从他的眼睛往下移,看到了挂在胸前的摄像机,于是从口袋的烟盒中抽出根烟叼在嘴里,半蹲下身子,与坐在小板凳上的黄明昊视线持平。

 

“你是记者?”

 

年轻人摇摇头。

 

“那你是什么?”

 

“摄影师。”年轻人小声说。

 

“什么?”男士故意挑逗,咬着烟眯了眯眼假装没有听清。

 

“摄影师!”年轻人大声说,说完又觉得太大声,更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缩在毛领里不吭声了。

 

男人愉悦的眯着眼睛笑了,夹下唇边的烟,伸手揉了揉他藏青色的帽边,“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生的很好看,虽然尚不知他的身份,但只从只言片语中都能感受到深厚的阅历与教养,从里到外敛着古韵的气质,淹没在他轮廓分明英气的眉宇中,让黄明昊猛然心跳加速。

 

这年轻人薄薄的面皮又红了几分,抱着罐头头埋的更深了,红润的唇轻轻蠕动几下,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黄明昊。”

 

男人的眉宇又温柔几分,夹着手的烟游离到年轻人易充血的耳朵上,不轻不重的捏了捏,“真乖。”然后将手上的烟挂在他耳缝上,指间顺着耳廓落下,拍拍年轻人单薄的肩。

 

“来这里的年轻人都很勇敢,你加油。”

 

黄明昊呆了傻了,从耳朵上取下那根薄荷爆珠,眨着眼瞧着那人走远的背影。

 

...哎?还没有问他是谁,叫什么名字呢。

 

 

01

 

黄明昊踩着浮冰小心翼翼的下船,脚刚踩到实冰,就被嬉戏奔来的北极熊扑倒在雪地,保护队的队员低呼了一声,友善的拍了拍压在黄明昊身上大雪球的屁股,提示它起来。那只顽皮的小孩扑棱棱的从雪地里打了个滚,欢快的跑远了。

 

黄明昊从雪地里爬起来,抖抖一身的碎雪,刚刚拍了小北极熊屁股的极地保护队队员,用着蹩脚的英语问他疼不疼,黄明昊笑着摇摇头,“no。”

 

他抬头望向前方,一眼望尽的是茫茫白色,连绵震撼的堆积成一座座大山冰川,而他们,踏着风雪,在这个世界里是极其渺小的,一个。

 

保护站在两面雪山的凹陷处,黄明昊提着从海岸边捡来的鱼虾跌跌撞撞的跟着前头的人走,风有些大,他摁着头上的针织帽,扭头时总是看到好奇凑上来的北极狐,又肥又矮的一只,特别可爱。

 

保护队人员告诉他这一片的小动物和他们都混的熟了,千万别叫它们看见你桶里的鱼,不然能扑上来吃的渣都不剩。

 

黄明昊一听,连忙护住自己的桶,转头鼓着嘴瞪了瞪歪头瞧着他的小狐狸,仿佛下一秒这小家伙真的会扑上来抢似的。

 

现在正是北极圈的极昼,明明已经近黄昏了,天依旧明亮着。

 

黄明昊和保护站的人到达基地,里头已经开始做饭了。黄明昊嗅到了饭香,果断的钻进厨房,然后盛了碗素粥溜进导师的房间。

 

进房间时,导师半坐在床上,笑着和床边的人谈笑风生。黄明昊走过去,将粥放在床头,刚刚站直,导师便向坐在床边板凳上的人介绍道。

 

“这是我的爱徒,叫黄明昊,人有点儿呆,但特有灵气。”

 

导师又引黄明昊侧头看身旁的那个男人,“——小昊,这是很有名的作家,范丞丞先生......”

 

“不,不是作家。”上午才见的男人此刻又忽然出现在眼前,褪去厚厚的衣物,反而更衬的他雅韵沉稳。男人笑笑,“只是个写东西的,没那么夸张的头衔。”

 

然后抬头认真的看着黄明昊,翘起唇笑,“你好啊,黄明昊。”

 

年轻人瞬间脸爆红,捂着脸逃出房间。

 

爽朗的笑声在身后响起,黄明昊红着脸跳进雪地里,跺了两下脚又觉得有点冷,缩着脑袋钻进了后边的厨房。

 

 

隔天出海,黄明昊顶着一窝乱糟糟的头发跑出来时,范丞丞他们刚好准备上船。

 

年轻人背着他心爱的相机匆匆跑来,雪地里他是最明亮的那抹亮黄,刚睡醒的乱发在大风中飞舞,挂刮着糊在脸上也顾不得,只能边跑边甩着手里的帽子,“wait!wait!”

 

范丞丞咬着烟和船长聊着天,一回头看到这样的光景,笑得唇颤,烟差点就掉了。

 

“等等那个小孩。”叫住准备上船的船长,范丞丞扬扬下巴,示意他看那头奔跑来的小生物,那亮黄的小生物跑着跑着又摔倒在雪地里,过了两秒又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继续跑,手里甩的藏青色的帽子像旗锦,又蠢又惹人怜爱。

 

过了一会儿,这“只”亮黄色的“小生物”气喘吁吁的半支在范丞丞眼前,他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咧开一抹张扬的笑,“谢...谢谢...哈...谢谢你呀。”

 

哗啦,又是一个大浪拍上轮船身的声音,黄明昊跳进船里,抱着他的宝贝相机,摇摇晃晃的扒在甲板边缘拍着海岸线。

 

船向前驶进,黄明昊拍的认真,藏青色的帽子又被他戴在了脑袋上,此刻他正认真的低头浏览着照片,后脑勺忽然被弹了一嘣。

 

“呜!”黄明昊捂着后脑勺转头哀叫,回头一看,是极地动物保护队副队长,一个德国人。

 

“拍的怎么样?”不太标准的美式英语,黄明昊挠挠头,不太知道怎么和不熟悉的人交流,挠着挠着就红了耳朵,“...没有老师拍的好...”

 

“慢慢来。”副队抖着胡子笑呵呵的捏了捏他的肩,找话题似的,又说,“你知道昨天和我说话的那位华人吗?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跟你差不多大,毛头小子一样,他女朋友当时被调来这儿做极地勘察员,他每天硬是要拉着他女朋友离开。”

 

黄明昊捧着摄像机,转头看立在轮船二层帮忙水手探堪天气的男人,眨了眨眼,继续听副队讲这人的故事。

 

“后来在这儿呆久了,他也喜欢上这里了,但因为学业要回中国。后来他们两个开始异地恋,偶尔来这碰个面,这样了三四年,等他可以整顿好一切来这里一直陪他女朋友的时候,他女朋友却在一次勘察工作时出了意外。”

 

“当时他才二十六岁吧,一晃眼,居然过去了十年。他还是会过来这里,最近听说捕杀鲸鱼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准备写个专题。”

 

副队长转过头来,年近五十的人笑得还跟孩子一样单纯干净,“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感谢像你像他一样的人,是你们让更多人看到了这边被破坏生灵,也让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年轻人红了鼻子,低头吸了吸鼻涕,用蹩脚的德语说了句你们才是英雄,得到了副队的一个大大的拥抱。

 

中年的德国人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在他耳边轻声道,“孩子,你看啊Adam一直那么孤独,就看在他对你有点感兴趣的份上,去拯救一下这个可怜的老男人吧。”

 

那个时候黄明昊还不知道,到底是他拯救范丞丞,还是范丞丞来拯救的他。只是一个抬头,就看见了男人站在风里,他的衣襟随着风飘动,仿佛下一刻就会凌空飞起,抓也抓不住,没有归宿。

 

 

02

 

黄明昊所处的是绿色和平组织的“曙光号”,他们是极地的一支保护动物的伟大组织,黄明昊跟随着导师前来拍取素材,他和导师准备举办一场公益展览,以此宣传呼吁人们来保护野生动物。

 

虽然艰难,但很有意义。人活着就要做有意义的事情,多少没关系,但要有一件,秉承这点,大学刚毕业的黄明昊便瞒着家里,屁颠颠的来了。

 

然而现在他面临着一个难题。

 

黄明昊无助的盯着眼前笑得很恶劣,眼神很挑逗的男人,红着脸留他给一截雪白的颈脖,羞的他连说话都不会了,大着舌头叫他让开一下,被这人一把捏住嘴唇,凑了过来。

 

“刚刚麦克和你说了什么?”

 

“唔!”没!

 

“没有?”男人跟捏什么小宠物一样,惹的黄明昊一顿挣扎,但奈何力气悬殊,没一会儿黄明昊便放弃了。

 

“他是不是和你说,我很孤独,你很适合,给我当个伴?”

 

“......”黄明昊静默了两秒,瞧着他的笑眼,忽然猛地一把推开他,低着头擦了擦嘴唇,心里头来了簇无名火,咬着牙恶狠狠的撂下一句,“神经病!”

 

匆匆跑远。

 

这海依旧蓝的让人沉静,范丞丞从口袋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可烟在唇齿间磨擦了几圈,也没见他掏出打火机点燃。

 

自身的那缕孤独,在看到这样鲜活的小年轻时,一瞬间被放大,像海里头巨大的孤鲸,蛰伏在八千公里的深海下,茫茫黑色。

 

年轻人抱着他的相机逃到轮船前头的平地上,还没站稳,船身忽然一震,他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扶着两边护栏努力稳住身形。

 

船上警铃大响,副队长的声音透过喇叭穿过整艘船。

 

“前方的船只,前方的船只,请你现在立刻放生所逮捕的海洋动物,调头离开,不然我们将像你们开火。”

 

这句话重复了三遍,黄明昊脑子瞬间清明,他眯着眼透过海雾去看,隐隐约约看清了前方一艘似乎很大的船只。

 

他举起相机忍着要吐的欲望,努力持平的去拍,但奈何船晃的厉害,他一脱离栏杆,根本就站不稳。在晃的差点跌倒时,他的肩膀忽然被人一把稳住,温暖的大手托住他的手腕,宽厚的胸膛贴着他的背,说话时胸腔轻轻颤动。

 

“你拍你的。”

 

轮船渐渐靠近那艘船只,那艘巨大的“怪物”终于在海雾中缓慢的现出了它的模样来。

 

风越来越大了起来,那艘通体刷着黄色漆的船却没有停息的举动,黄明昊在寒风中努力克制摇晃的镜头,调整着聚焦。

 

一个海浪拍过,黄明昊一个手抖摁下快门,下一刻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了。

 

他又调回那个镜头,海狼拍来红色的血沫,他再次抬头,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巨缩。

 

长长的铁钩死死地穿过不断挣扎翻起浪潮的生灵腹部,鲜艳的血染红了一片海水,它不断哀鸣,孤独冷寂的声音像要穿透整片海域。

 

是一头蓝鲸,看上去是脱离种族的幼鲸,它不断的翻滚挣扎,铁钩已经撕下它腹上一大块血肉,在泊珀流血,浓厚的血腥味儿猛地爆发在空气中。

 

黄明昊不敢置信的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他颤抖的举起相机,愤怒冲进耳蜗,只剩下阵阵耳鸣。

 

“冷静。” 在不受控制颤抖的时刻,他的肩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

 

范丞丞攥着年轻人剧烈颤抖的肩膀,紧崩着下颚冷冷的盯着前方不肯罢休的船只。有水手从他身旁匆匆跑过,被范丞丞一把拽住,黄明昊就听见这绅士的男人忽然用英语怒骂了句脏话,吓的那小水手缩着脑袋不敢动了。

 

“麦克在干嘛?为什么还不开火?她妈的那是蓝鲸!!你们在干嘛!!”

 

小水手畏畏缩缩的说不清楚,然后挣开范丞丞的手快速往舱内跑。

 

年轻人分了个神悄悄回头瞧了一眼他,发现男人紧崩着下颚脸色非常不好看,原来刚刚让他冷静的时候,自己也强忍着愤怒。

 

“......没完了。”

 

身后的男人轻轻低喃,声音中是磨灭不了的哀伤。

 

“......没完没了了...十几年了,这群人依旧死性不改。”

 

“赶走一批又来一批,和寄生虫一样生生不息。”

 

男人迎着海风迎着海浪,深蓝没有边际的包裹住了他的孤独,在隐隐作痛的十几年的守候中,爆炸般的发酵。

 

不会有尽头的,只要地球上还存在生物,人类的贪欲便永不会止歇。

 

年轻人在海风中红了眼,在开火的那一刻,火光四起,烟雾弥漫,年轻的摄影师摁下快门,除去这番硝烟之外,只有船下那鲜红的血液,格外刺眼。

 

 

03

 

 

到临走的那天,麦克队长特意送给他老婆手织的小徽章,织的是一只蓝色的小鲸鱼,徽章后头有个别针,黄明昊红着眼珍惜的将它别在胸前,像一个英雄的徽章。

 

不再年轻的老副队长笑得还像个孩子一样,他挠了挠自己毛茸茸的大胡子,说,一路顺风啊,小英雄。

 

年轻人用力的点点头,背着他为数不多的行李,甩甩他藏青色愚蠢又滑稽的帽子,说,再见,大英雄们。

 

 

 

04

 

那条蓝鲸最终得到了救治,即使将它救下时它已经奄奄一息,但它却未曾放下对人类自然的亲近。

 

黄明昊和导师的公益展览进行的很顺利,得到了广大媒体和公益人士的关注,在当时掀起很大的风雨。

 

但范丞丞自此与他失去了联系,那个像孤鲸一样的男人,仿佛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时间这片没有尽头的海域里,或许与他再见,已是遥遥无期。

 

 

 

05

 

从公馆走到家需要十五分钟,路过邮局时,黄明昊将信投入门口早就褪色的邮箱。

 

到家后外头下起了很大的雨,黄明昊打开蓝牙,一头倒在床上。

 

深蓝色柔软的床像无尽的海,摇晃着沉溺着。黄明昊在渐渐下沉的睡意里模糊的开始回忆很多很多事情,他被泡进黑夜,一睁眼,又似乎回到了那年那艘船上。

 

大胡子的德国男人同身旁的华人男士一起吞云吐雾,德国人操着卷音严重的英语,与男人笑谈。

 

“Adam, there's always something in common between you and the whale.”

 

华人男士夹着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明朗的笑了。

 

“The solitary man is either a God or a beast.”

 

我总觉得你和鲸鱼有着共同点。

 

孤独的人不是神便是兽。

 

“离群索居者,不是神明,便是野兽。”

 

 

06

 

两个月后,男人咬着烟倚着猴面包出打开信封。

 

Dear Adam:

 

“如果你是神明,我便拜神明,如果你是野兽,我就向你献祭。”

 

 

落款 愚蠢的帽子。

 

 

 

 

END

 

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题材,想让大家多关注关注野生动物,不止是极地的小动物们,还有那些我们未曾注意到的,小至被虐杀的猫猫狗狗,大至被偷盗的大象及更多的动物们,它们可能都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被我们的同类残忍的虐杀。

 

end并不是end,等我找完素材资料,续写非洲的象牙遗失。

甜丞汽水

【夏末冰茶】痛刺

全文1w+字



返程视角第一人称自述,架空

这篇原本1w8,被我修成了1w,我好拼


/*文章汇总*/

——————


    我像一只刺猬,在全身武装一层厚厚的刺,保护着自己不让任何人轻易接近,可是在刺伤别人的同时,也会刺到我自己。


    和黄明昊初见时我五岁,那时他才三岁多一点,他家刚刚搬到我家隔壁。我正忙着淘气,不太能顾得上他,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挺乖的弟弟。


    在我们稍微长大一点的时候,妈妈和我说,丞丞,那个时候的汀汀比你...

全文1w+字



返程视角第一人称自述,架空

这篇原本1w8,被我修成了1w,我好拼



/*文章汇总*/

——————



    我像一只刺猬,在全身武装一层厚厚的刺,保护着自己不让任何人轻易接近,可是在刺伤别人的同时,也会刺到我自己。


    和黄明昊初见时我五岁,那时他才三岁多一点,他家刚刚搬到我家隔壁。我正忙着淘气,不太能顾得上他,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挺乖的弟弟。


    在我们稍微长大一点的时候,妈妈和我说,丞丞,那个时候的汀汀比你矮上不少,每天都跟在你身后,你玩玩具时他也不抢,就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你,所以你特别喜欢他。


    汀汀是黄明昊的小名,他上幼儿园时老师给他起了个名字叫Justin,回家以后就管自己叫汀汀,家长们觉得好听就也这么叫,过了一阵子我也开始叫他汀汀。



    我妈说的没错,我确实很喜欢他。他不常哭闹,总是弯起眼睛笑着,每天跟在我身后叫我哥哥。我也当他是我亲弟弟,总觉得别人家的小孩都长得丑丑的,只有他最好看,白白嫩嫩的像只小奶团子,眼睛也圆圆亮亮的。


    黄明昊五岁的时候,我七岁,他在幼儿园里玩闹,在家看动画片的时间里,我在课堂上听讲,在书桌前写作业。他开始经常待在我家里,而不是满小区乱跑,就安静地趴在我身边看着我写作业。


    我们的父母一起做生意,总是很忙,我不太能记清那么久远的事情,但是大多时间都只有我们两个人待在一起。黄明昊说话声音软乎乎的,总是拽着我的衣摆喊丞丞哥哥,汀汀想要吃零食,汀汀想要出去玩。

    

    我觉得他撒娇最甜,总是拿他没什么办法,往后的许多年里,他在一点一点的变化,无论是声音还是五官都不在像小时候的样子,但在我总是记得这时的他。


    黄明昊七岁的时候我九岁,我们两个在同一所小学,他没什么要开始学习的苦恼,挺开心的说汀汀终于可以和丞丞哥哥一起去上学了。学校里照顾小朋友,低年级的下课时间要早于高年级,让他们早些到食堂去,免得被大一些的学生挤到而受伤。但是他每次都在下课后跑来我的班级门前,等着我一起去吃饭,看见比我提前出门的同学就摆摆手说哥哥姐姐好。小孩子长得漂亮,还有礼貌,连我班级上课的老师都很喜欢他,偶尔还会让我提前下课。


    我已经忘记了许多同学的名字,却依旧记得他们对我说,丞丞,我好羡慕你,我也想要个这样的弟弟。

    

    我每天拉着黄明昊的手带他去吃饭,每次在食堂他都会指着好几道菜说要买。有一次点了四五样,我们俩坐在餐桌前只吃了几口,他又说不想吃了,我跟他发了脾气,让他必须把点的东西都吃完,他拉着我的手撒娇,我也没理,看我是真的发了脾气,一边哭一边把好几盘菜一一塞到嘴里。

    

    哭到后来他也看不清自己夹的是什么,塞了一大块辣椒到自己嘴里,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我牵着他倒掉了餐盘,又给他买了盒牛奶,他一边哭一边抱着我问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气了。

    

    他总是哄着我,从小到大,好像他才是做哥哥的那个,我只要摆摆架子他就一定会听话,也不会记仇,永远都在粘着我。

    

    

    黄明昊十一岁的时候我十三岁,我上了初中,他还在念小学。我们不能继续待在同一个校园里,也不太清楚那两年他午饭都是跟谁一起吃的。我学习不算是认真,但成绩还可以,男孩子都喜欢在休息的时候一起打打球,为此我好像还逃过几堂课,等晚上回到家里总是一身汗。

    

    黄明昊总是待在我家里等我,他有我家的钥匙,我也有他家的钥匙,但总是他来找我。我回家时敲敲门就会听见他跑向门口的声音,我洗澡时他就在我学习桌前写作业,等我们都写完作业就一起躺在床上打一会游戏。

    

    我们的一切都是日复一日,父母不在家的时间我们就一起过,直到那年的秋天。那天好不容易碰上我爸妈有时间,约好了一起出去吃晚饭。


    前一天晚上黄明昊待在我家里,跟我妈撒着娇说汀汀也想一起去。我妈很开心的说好啊,有你陪着丞丞也不会无聊。他们答应了先开车接我回家,再带着黄明昊一起去餐厅。

      

    我站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个小时,他们也没来,还是我自己打车回去了。家里没人,黄明昊也没在,我有点纳闷,又去敲他家的门,屋里的灯黑着,我喊了声汀汀在家吗,紧接着门就被一下子打开。

    

    我被吓了一跳,黄明昊一把抱住了我,跟我说丞丞哥哥我害怕。我拉着他进屋,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哄着他问叔叔阿姨去哪了。他说爸爸接了个电话,就跟妈妈一起走了。

    

    我说没关系,那应该是工作又有急事。我很奇怪为什么我爸妈不去接我了没告诉我,但他们真的很忙一顿饭也不是很重要,就打了个电话过去想说一声我回家了。


    我打了我爸爸的电话,拨通声响了好久才有人接,我以为他很忙,赶紧报了个平安,想要快点说完,又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打断。话筒里的声音带着哭腔叫我的名字,但那并不是我父母的,而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黄明昊的妈妈。



    我不清楚我是如何听完那通电话的,挂掉电话后颤抖着声音看向黄明昊说,汀汀穿好衣服,跟哥哥一起去医院。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问我,跟着我跑了出去。我们打车到了医院,又一路跑向了急诊室,黄叔叔紧锁着眉头坐在门口的凳子上,阿姨站在一边哭着。


    我没了力气站稳,直接坐在了地上。黄明昊妈妈在电话里对我说,丞丞,快来医院,你爸妈出车祸了。黄明昊扶着我走到了急诊室里,我看见浑身是血的爸爸妈妈躺在那里,双眼紧闭。我感觉到他牵着我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却依旧没有松开。


    我大喊声的喊着他们,却没有人回应我。后来我哭了很久,哭到晕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时正躺在病床上,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留进我的静脉,我想坐起来,又发现黄明昊正趴在我旁边,睫毛微微颤着,睡得不太实,依旧牵着我的手。

    

    叔叔阿姨看到我醒了想把他也叫醒,我摇了摇头重新闭上了眼睛。昏昏沉沉的再次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下午,黄明昊一脸委屈,对我说哥哥你终于醒了,早上怎么不把汀汀叫醒。我摸了摸他的头发,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我父母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个他们的朋友,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也可能是没有反应。黄明昊一直站在我身边,他比我矮上一点,拉我的手十指相握。一切都是冰冷的,只有那只手,是我唯一的温暖。


    葬礼结束后我去了黄明昊家,他带我进了他的房间,又关上了门。我靠着床,坐到了地上,又觉得灯光特别刺眼,伸出一只手挡住了眼睛。他看了看我,关上了卧室的灯,坐到我身边伸手抱住我,他吻了吻我的脸颊说,哥哥你还有我。


    我趴在他身上哭了很久,没了什么力气后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他用一个扭曲的姿势坐着,大概也不会舒服。等我哭的累了,他抹了抹我眼角的泪,问我哥哥我们下楼去吃饭好不好。我才想起从葬礼开始我们都没吃什么东西,我没有食欲,他应该也跟着饿了一天,说了句好,跟他一起下楼。


    餐桌上摆着很多清淡的菜,不像是家里坐的,我猜是叔叔阿姨叫的外卖。我吃了没两口就开始恶心,冲到了卫生间猛烈的呕吐,我胃里没有食物,不停的吐酸水。他站在我身边轻拍着我的背,我站起身洗了下脸对他说我没事,又觉得脑海里一片腥红,再次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躺在黄明昊的床上,他躺在我身边抱着我,眼底一片黑。那个星期我们都没去上课,我的状态也好了点,他非要和我住在同一个房间里,我问他你不嫌挤吗,他说我的床很大,而且汀汀很瘦,不会占太多地方。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做噩梦,梦里一片红色,我睡不踏实,总是满头大汗,黄明昊会及时把我摇醒,对我说汀汀在呢你别害怕。这样的经历有了几次导致他的睡眠总是很浅,有一点声响就会醒来,一直到我们长大。


    黄明昊十四岁的时候我十六岁,我上了高中,他上初中,黄叔叔会先开车去接他,再来我的学校接我。高中放学要比初中晚很多,他就在车上等着我。


    有一天学校校庆,我就去他的学校接他放学,我去的挺早,人都走的差不多也没看见黄明昊出来,就顺着学校的围栏往里面看。扫视了一圈突然看到他拽着一个男孩的衣领,一拳打在那人脸上。


    我赶紧跑过去想拦住他,就听见那个男孩说,你哥哥就是个孤儿,他又不是你的亲哥哥。黄明昊又抬起手要打他,被我拽住了手腕,那个男孩没有想到到我会出现,趁着他松手的时间赶紧跑掉了。

    

    我看着黄明昊问,汀汀你现在还学会打架了是么?他低垂着头不说话,咬着自己嘴唇,脸上还有一块青。我看着挺心疼,应该是刚才那个男孩子打的,就牵着他的手腕往外走,到了路口他又抱着我说哥哥对不起。


    我揉了两下他的头发,边叹气边问他脸疼不疼,他摇着头,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我脖颈间打转,告诉我不疼,可是别说说哥哥不好我会心疼。

    

    我跟他说我不在乎,我确实也不在乎,然后带着他去了药店,挑了个猫和老鼠图案的卡通创可贴。撕开的那张是小泰菲,被我贴在了他的脸颊。

    

    我们回家的时候他父母挺纳闷,我说他白天打球摔了一跤,黄明昊没反驳,他父母也没多问,我们俩回到卧室写作业,他又趴在我身边看着我,问我,哥哥,我要是考到了第一名你就带我去游乐场吧。我答应了下来,他学习要比我好的多,总是在前几名,后来就真的考了第一名,睡觉时也搂着我的胳膊开心的不行,跟我炫耀说,哥哥我是不是比你聪明好多。

    

    黄明昊十五岁时,我十七岁。那个暑假他父母想出国旅游,想带着我俩一起去。我假期很短,也懒得动,就没打算跟着。

    到后来黄明昊也没去,我们一起在家待了两个多星期,白天待在家里就是复习看电视打游戏。

    

    他没有太多要学习的东西,我不想出去他就陪我待在家里,怕打扰我又想待在我身边,就带着耳机坐在床上看电视剧。

    

    我看完数学书又看了他几眼,摘下了他的耳机,说汀汀你再待在家里就要长蘑菇了。他像是觉得我的比喻很好笑,眼睛弯弯的说那哥哥我们一起长蘑菇。

    

    我叹了口气翻衣柜,打算带他出去走走,他凑过来问丞丞我们出去吗,我嗯了一声,他就跟我一起换衣服。

    

    黄明昊坐到床上套一个T恤,我看着他说汀汀那是我的衣服。他撇着嘴不太高兴,跟我说哥哥我们的衣服都放在一起,也都是一起洗的,我就要穿你的衣服。

    

    我揉着他的脸说行,想穿就穿,我怕你穿着大。他站起身,那t恤大小倒是显得很合适。

    

    我不知道十五岁的小孩为什么会长得这么高,他只比我矮了一点点,个子大概有一米八,他蹦到我眼前问我哥哥我好看吗。我说好看,你现在像个试新衣服的小姑娘,以后嫁给我吧。我只是开个玩笑,他却半天没做出反应,彻底愣住。我皱着眉头用手去拖他的下巴,问他你不会是傻了吧,快给我个反应。他点了点头说哦,汀汀以后嫁给哥哥。我笑着拍他,你想嫁我还不愿意娶呢,走啦,快出门。

    

    我领着他在商场里乱逛,买了几套衣服,又带他去抓娃娃。他想要一只龙猫,但我们俩谁也没能抓上来,最后我抓上来了一只Hello Kitty,我盯着那只粉粉的猫有点尴尬,黄明昊拿过笑了半天,又说,哥哥别抓了,龙猫还是上网买一只吧。

    

    最后我俩忘记了买龙猫,那只Hello Kitty被挂在了床头,落了灰就丢进洗衣机里洗一洗。

   

    我快高考的一阵每天都熬夜复习,他写完作业就趴在我旁边看着我,看困了就去睡觉。我觉得开着灯影响他睡觉,想搬到书房学习。搬参考书的时候他拦着我问,哥哥我睡觉打呼噜了吗,是不是影响你了,我不睡了,你别走。我说我害怕开着灯影响你睡觉,你长不高怎么办。他挺傻的笑了起来,告诉我你走了才影响我睡觉,你不在身边我睡不着。

    

    我高考的成绩和平时差不多,最后录取在了一个隔壁市的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给黄明昊看,跟他说哥哥每个月都能回家来看汀汀。他摇了摇头说不行,一个月见一次太少了,我想天天看见哥哥。


    我以为他随便说说,却没想他是认真的,吃晚饭时他说要转到我学校附近的一所高中去读书,他应该是默默查好了关于这所学校的资料,说了好几点转过去的理由,我跟他爸爸妈妈都愣愣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他最终是怎么说服他父母的,开学后他拉着行李跟我一起上了飞机,那高中离我大学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我们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跟他住在了一起。

    

    学校里为我留了寝室,我只有中午过去待一阵,除了军训的时间我也一直没去住过。


    我在学校里待的时间不多,但是学校的活动我都会参加,有次活动时认识了个挺可爱的女孩子,名字叫芙桐。她知道我晚上不待在学校,就总在中午约着我一起吃饭。时间久了也就熟悉了起来,没课的时间我们约着一起看电影,或是陪着她逛街。


    我没谈过恋爱,但觉得到了大学也应该谈一场恋爱。我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心动的感觉,但芙桐是个很好的女孩,不会和我无理取闹,我也不用费尽心思去哄她,倒是她先和我表了白,我没拒绝,牵着她手把她送回了学校。

    

    黄明昊学习很忙,我们俩没太多的时间聊天,繁忙的变成了他,轻松的变成了我,他想待在我身边,我就把手机调成静音玩游戏,谈恋爱的事也一直没顾上和他说。


    我跟芙桐说了不少关于黄明昊的事,告诉他我每天早上要起床做我们的早餐,她挺惊讶的看着我说想不到你还会做饭,我也想吃。我想了想,就约了她周末时去家里。

    

    黄明昊开门时发现我和一个女孩子一起走了进来愣在了门口,我跟他介绍了一下是我女朋友,他表情不太好的看着那个女孩,我也没管他,拎着我们买好的菜就往厨房走。芙桐买了一个龙猫的小背包送给他,他也没接,对着她说我讨厌你,你不要当我哥的女朋友。

    

    我们三个人挺尴尬的吃完了一顿饭,我没想到黄明昊会这么不懂礼貌,没管他就把芙桐送出了门,我们俩走在小区里她眼圈都在发红,我不知道要怎么哄,她转过身来看着我说,你弟弟太依赖你了,他受不了有人要把你抢走。

    

    她提了分手,我也没去挽留,我倒没特别生黄明昊的气,但是之后的两个星期我一直住在学校里,没回家。我没联系小孩,他也没联系我,就这样僵持了两个多星期,我不理解为什么是他犯了错,我不回去他也不来找我。


    第三个星期我拎着行李回了家,我想着天气变凉了得回家取厚一点的衣服,其实我自己清楚那不是主要原因,但是我也很想黄明昊,也不能这么一直不理他了。


    我敲了会门没有人开,想着他可能是看我不回家就出去玩了,叹了口气翻钥匙。进屋后却发现黄明昊背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胳膊里面。

    

    我还在想他为什么不给我开门,走到他旁边说汀汀你起来。黄明昊没有动,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我又拉了他一下,他也没理我。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蹲在他身边抬起他的小脸。他眼睛红红的,泪水不断往下流。


    我很少会看见他哭,仅有的几次哭泣也都是因为我,赶紧伸手去擦掉他的眼泪。他用手撑着地板向后移,一边哭一边躲着我说,丞丞讨厌我了,哥哥你有了女朋友就不要汀汀了。

    

    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过分,快三个星期一直闹着脾气不理他。小孩子为了能跟我待在一起,远远的来到陌生的城市念高中,又怕我生他气一直不敢给我打电话,我也一直不理他。

    

    我有点埋怨自己,把他搂到怀里道歉,他哭个不停,但是哭声都弱弱的。我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发现烫的厉害,也不知道他烧了多久。我把他抱回卧室要去找感冒药,他拉着我手说以后会听话,你别再走了。我低头吻了下他的脸颊告诉他我不走,他才乖乖松开了手。药箱始终没被打开过,客厅的饮水机里连水都没有,冰箱里也空空的。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怎么过得这几个星期,赶紧烧了壶了热水。又打湿了毛巾帮他擦眼睛。

    

    我把毛巾敷在他眼睛上,他看不见我就抬手想把毛巾拿开,我说你别乱动,他就乖乖的不再动了。从小到大他总是在听我的话,我说什么他都照做。现在看着他我不断的责怪着自己,到底跟一个任性的小孩子较什么真。


    他吃了药很快睡了过去,我拿开毛巾看他的眼睛,微微有点发红,也不知道他醒来会不会觉得眼睛疼。

    

    我去超市买了菜,回家后黄明昊还在熟睡,就去厨房给他做晚饭。过了一阵听到他在客厅里喊丞丞,就走出去看他。他光着脚站在地上,我刚想训他你怎么不穿鞋,就看见他跑过来抱着我,对我说说,哥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走了。

    

    想训他的话突然无法说出口,我们两个人里不懂事的那个好像一直都是我,我把他哄回了卧室换好衣服,等他换完菜也都做好了。他看着我做的菜皱着眉头,问我哥哥你是不是忘记放油了。我说你感冒得吃清淡的,凑合吃吧,我都得陪着你吃这些东西。


    他低着头默默吃饭,又想着他现在肯定怕死了我生气,我说什么他都得听。


    我清了清嗓子,想了想还是提起了三周前的事,让他解释为什么那么没礼貌,把客人哄走。他咬了咬嘴唇,又拽着我的袖子说,哥哥我去给那个姐姐道歉,你别再走了。我捏了捏他的脸颊问你什么时候听到我说我要走了,但是你得给我个理由,为什么那么对客人。他想了一会,又低着头说,你说那个姐姐是你女朋友,但是你之前说你要娶我的,你找了女朋友就不要我了。


    我愣了一下,勺子里还舀着饭,手就这样停在了空中。他说着好像委屈的不得了,眼睛又红红的问,哥她哪里比我好,你怎么不要我了。

    

    我把勺子放下,一下子笑了出来,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怎么这么傻,我不会不要你的。他把头埋在怀里,伸手抱着我,对我说,范丞丞,我喜欢你。

    

    我把他从我身上拽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说汀汀你还在发烧,不太清醒,回房间继续休息吧。他站起身抱着我,眼睛里还带着泪光。

    

    我不敢看他,没想到他把我的一句玩笑当了真,也没考虑过他赶走我的女朋友是因为喜欢我。我觉得她对我的依赖只是因为从小我们在一起长大,不知道他是不是把依赖当成了喜欢,也不敢多想我是不是也喜欢上了他。



    我用力推了黄明昊一下,想要赶紧走开,他发着烧,本就没什么力气,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我脑子里乱乱的,看见他摔倒也没去扶。黄明昊看着我,我觉得他很难过,又自己站了起来,向前垮了一步后没再继续向前走,而是低下头说,丞丞我脚扭到了,你能把我扶回卧室吗。


    我把他送回了床边,看着他吃下了退烧药重新躺回床上,我走了出去,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打开的电视上放着球赛,我没看进去,脑子里面始终是黄明昊的那句,范丞丞,我喜欢你。

    

    我坐到半夜困得要死,迷糊着回到了卧室,躺在他身边,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黄明昊背对着我用手揉着脚腕,听见我起身的声音又忙拿起被子往自己身上盖。

    

    我看着他的脚踝,肿得挺高,问他是不是很疼,他摇了摇头,看见我依旧盯着他,又咬了下嘴唇开始点头。他还是发烫,我让他换好衣服准备去医院,他跳到了厕所去洗漱,站在我身边也避着我的目光不看我。

    

    我要背着他下楼,他摇了摇头说你扶着我就可以,我看他这样又莫名想要发脾气,赌气地说你现不听我的了是吧,那你干脆当没我这个哥好了,反正我也管不了你。黄明昊猛地摇着头说没有,最后还是乖乖趴到了我背上,我叫好了车,很快到了医院。

    

    医生检查说只是扭伤,不算特别严重,过几天就能消肿。我松了口气,他脚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手里拎着一袋子喷雾和感冒药,趴在我背上还有点咳嗽。


    到家后我让他坐在沙发上看会电视,他摇了摇头要回卧室写作业,我拦着他说别写了,下周请假待在家里吧,脚扭伤了你也不方便乱走。

    

    他没再管作业,把脚搭在椅子上边吃水果边看电影,我叫了份外卖,又走到厨房热牛奶。黄明昊一直不怎么和我说话,放完一部电影就找下一部。


    到了下午四点他转头看着我说哥哥你一会有社团活动,该回学校了。我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居然在这愣愣的看着他一下午。他提醒完我又扭过头继续看电视,我也没什么心情去参加活动,发短信请了假。


    他看我一直没走大概也知道了怎么回事,晚上我帮他换好了药重新缠上纱布,他看了看自己的脚嘀咕了句你缠得好丑啊。我一下子来了脾气,吸了口气说那你以后自己弄吧,我不伺候你了。他噘着嘴躺回床上不去看我。


    我洗完澡走回卧室,一眼看见黄明昊的背影。觉得他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一定好孤独,每天回到家都要看着冷清的房子,肯定会一直盼着我回来。我躺到他旁边,打开床头灯看着他的侧脸。

    

    他真的是特别好看,学习好还懂事,好像我每次批评他不懂事的时候都是我自己在耍脾气。我想过,也许有一天他会喜欢上一个很优秀的女孩,我会觉得自己最宝贝的人被抢走了,又或者,随着我们年纪的增长,他变得不再和我那么亲昵,我可能会一边祝福他一边难过。但我从未想过他会有一天哭着对我说,他不喜欢我的女朋友,是因为他喜欢我。

    

    我又觉得他没什么错,我没喜欢过哪个女生,从小到大我的眼里就只有他,就应该也是很喜欢他的吧。我想着他是个小女孩就好了,又觉得他如果是个女孩,我们也没法一起长大,没法每天和他躺在一起,这么想还好他是个男孩。我关了灯,伸手把明昊揽在怀里,很快睡了过去。


    他的脚伤好的很快,感冒也已经痊愈,我们俩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他没去上学,我也翘了不少课。我们俩做在一起,我问他,黄明昊你那天说的话收回吗。他问我哪天,又像是一下子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我不。


    我笑了一下说,好啊,如果到了明年你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

    

    寒假时我们一起回了家,春节临近,我带着他去了超市,他往购物车里一袋子一袋子的扔着零食糖果,我拉着他问你不能吃点健康的东西吗,他嘟着嘴又把零食放回了货架,跟着我走向卖水果和酸奶的货架。


    春节那天他一直抱着笔记本看动漫,我总说他早晚会近视,可他视力倒是一直很好,我们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他专心致志的扒着橘子,一个一个的往嘴里塞着,发现我在看他又塞了两瓣到我嘴里。

    

    黄叔叔买了鞭炮和烟花,我们俩裹着羽绒服到楼下去点,到处是噼里啪啦的响声,他围着厚厚的围巾,还是我给他选的,我点了只烟花,他拿在手里开心地摇着,倒是又开始像个小孩子,一根快要烧完又去点下一根。我没说话,他看着手里的烟火,又看向我的眼睛,发现我正在看着他,慌忙的避开。

    

    我问他你躲我干嘛,他又重新抬起头,看着我说,哥哥现在是新的一年了。我嗯了一声,他又有点着急的告诉我,范丞丞我还是喜欢你。


    我牵着他的手去吻他的嘴唇,笑着说好啊,那就在一起吧。


    说是在一起了,其实我们的相处模式也没什么变化,他像是没了表白时的勇气,连想跟我接吻都扭捏着不好意思说。


    他高考考了挺高的分数,跟家里商量了一下报了所公安大学,我觉得会有点苦,但是他的想法也没什么人能改变,通过了体检后的假期我们俩一起去了澳大利亚旅游,我们一起去了农场,和一个中国人挺多的小镇,一路上我们拍了不少照片,他吵着要捉一只袋鼠回家,等到见到袋鼠时又被吓得够呛。


    我们俩躺在宾馆里,相互抱着不停地接吻,他晒黑了不少,我笑他现在不像一个小奶团子了,他撇撇嘴又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跟我说哥哥你好好看看我,我身上还是很白的。


    我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他大学四年的时光好像转眼就过去,我们在一起了四年,他也从警校毕了业成了一名刑警。我们俩留在了我念大学的城市,从我学校附近搬到了我的单位附近。


    他工作很忙,总是回来得很晚,我不常等着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我睡着了他才到家。我知道他总是吻我一下再躺到我身边,而当我醒来时他也总是又去了单位。

    

    我感觉他穿着警服的样子特别帅,他有时在家也会嘚瑟的穿给我看,我把他拉到我腿上问他你要干嘛,制服诱惑啊,他不说话,就是笑。对他的工作我从不过问,但是几年里我倒是升了几次职,恭喜也长了不少,他偶尔会休息一两天,不过这种时候非常少,休息的时候他就窝在我身边跟我撒娇,像是我们俩小时的样子。

    

    黄明昊二十五岁时,我二十七岁,我觉得自己好像不再那么年轻了,想趁着最近的几年多努力升职,这样等以后不愿意工作了就可以回家颐养天年。我花了很多时间在工作上,回到家里也总是忙个不停。


    黄明昊放了两天的假,想跟我待在一起,但是我实在太忙,一直在电脑桌前查资料打电话,他休息的第一天窝在沙发上看了一整天的电视,第二天自己出去买了衣服。

    

    到了晚上黄明昊凑到我身边撒着娇说要吻我,我清楚他不仅像想是接个吻,还想继续干点别的事情。但我因为公司的事情忙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冲他喊了句你能不能别胡闹了,我现在很忙。


    他很委屈的自己回了卧室,我觉得我该道个歉,又觉得他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跟我闹别扭,也没有管他,整理文件一直到了半夜。我回到房间时他已经睡着了,就抱着他吻了一下,对他说晚安,我不清楚他听没听到,等第二天我醒来时他已经走了,餐桌上放着给我热好的面包片和牛奶。

    

    我在办公室时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里面有一张照片,黄明昊嘟着嘴巴站在靠右边的位置,左边的是正在翻文件的我,图片下面么文字写着,范丞丞我出任务去了,你太过分了,汀汀这么可爱你居然忍心不理。

    

    我笑着回他你最可爱了,下次哥哥不会这样了。他没再回复我,我也没有在意,却没想到我没有了下次不这样的机会。


    晚上我先回了家,工作已经忙的差不多,我想熬个夜等他回来一起睡,就一个人坐在客厅。没多久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黄明昊的领导打过来的,看到来电显示我有点纳闷为什么会来找我。


    接起电话时那位领导说黄明昊下午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伤口在心脏附近正在抢救。后面再说什么我没听清,一路上闯了好多个红灯赶到了医院。

    

    手术室的灯还再亮着,门口围了好几个人,有他的领导,又有他的同事,我给黄明昊的爸妈打完了电话,蹲在手术室门口开始发蒙。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在跟我撒娇埋怨我的人现在却受了重伤要抢救。医生走出来时对我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伤口的位置很不好,没抢救过来。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手术床上,就像平时睡着的样子,双眼却紧闭着,嘴唇也有些发白。我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握,一遍遍问他你不是总埋怨哥哥不理你么,你现在怎么也不理哥哥了。


    我抓着他的手摇得很用力,问他我在叫你起来呢,汀汀你什么时候又开始不听哥哥的话了。我一一遍一遍地跟他道歉,冲他喊你醒醒,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去亲吻他冰冷的嘴唇,黄明昊躺在那了里一动不动,我说,你不是知道哥哥最害怕血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吓唬我。

    

    我取回了他摆在办公室里的所有东西,抽屉里有一个相框,放着的是我们在澳大利亚时拍摄的照片。他手机也被我重新充好了电,密码是我的生日,一下就能解开。我打开微信时发现跟自己的消息栏里没有数字,最后发去的那条他应该也看到了。我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对着空气说,汀汀,哥哥以后答应你的都会做到。

    

    黄明昊离开了我三个月,我辞掉了工作,回到了他父母身边。我们俩没有计划很远的未来,让我不知道未来要去做什么,倒觉得这样也好,没有什么愿望没能实现的遗憾,未来的日子我会替他好好去活。

    

    我梦到过一次黄明昊,梦中我还是现在的模样,他却变成小时的样子,我拉着他的手走在街上,他比小的多,他看见了抓娃娃机,还是撒着娇说丞丞哥哥我想要那只龙猫。这次我很快抓到了那只龙猫,他抱着那只龙猫又一点一点长大,又抱住我说,汀汀很爱你,哥哥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醒来时满脸泪水,看着身侧空旷的床笑了起来。

    

    我说,好啊,哥哥会照顾好自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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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指路  @黄瓜克克克🥒 


鱼淮袖

【皇权富贵】有借有还

-道明丞x黄杉菜 弱智校园恋爱故事

.

同桌这种东西呢,高矮能排、成绩能排、轮换能排、自己选也能排一个。 

范丞丞跟大多数人不一样,他的同桌是天降的。 

就是初春乍暖还寒的某一天,出了温吞日光,还是浑身凉意。

下午上课铃轰醒了直接睡在教室的范丞丞,刚醒,处于浑身散热又觉得外面好冷的寒颤中。 

梦里刚梦到解不开的题,找不到画辅助线的地方。 

垂死病中惊坐起,惊觉几何要建系。 

等会,坐标系画完了还没标xy0呢。 

睁眼,感觉旁边桌子里塞满了书,上头书立夹着书好好排列,桌洞里工工整整塞齐,下头还垫了报纸防潮。...

-道明丞x黄杉菜 弱智校园恋爱故事

.

同桌这种东西呢,高矮能排、成绩能排、轮换能排、自己选也能排一个。 

范丞丞跟大多数人不一样,他的同桌是天降的。 

就是初春乍暖还寒的某一天,出了温吞日光,还是浑身凉意。

下午上课铃轰醒了直接睡在教室的范丞丞,刚醒,处于浑身散热又觉得外面好冷的寒颤中。 

梦里刚梦到解不开的题,找不到画辅助线的地方。 

垂死病中惊坐起,惊觉几何要建系。 

等会,坐标系画完了还没标xy0呢。 

睁眼,感觉旁边桌子里塞满了书,上头书立夹着书好好排列,桌洞里工工整整塞齐,下头还垫了报纸防潮。

整齐是整齐,麻烦也是真麻烦,懒腰都伸不开了。 

眼睛圆圆亮亮的男生脸上还有着昭示稚嫩的婴儿肥,发丝卷卷,散得很顺。

笑起来像一颗清甜的水果糖,但还有点奶香的味道,被太阳一晒,就化成一摊软芋泥。 

歪头看了他一眼。

“下午好哇。” 

范丞丞半边眼皮还没来得及掀开,眯着眼,视线也是蒙蒙的。 

“哪位?” 

“黄明昊啊。” 

“不认识。” 

“就是班上刚考完艺术联考和校考回来美术生,我是那个跳级的啊。” 

“不认识。” 

“全年级有三十多个女生想当我姐姐的那个Justin呢!” 

范丞丞认真睁眼途中,下一句“不认识”刚要蹦出口,前桌转过来拍了拍黄明昊的头。 

“别挣扎了,全班他都不认识。” 

好人缘的全民弟弟黄明昊瞠目结舌。 

可惜范丞丞是真不认识。 

脸盲是一方面,懒是一方面。懒得记人,叫人懒得找,不管是老师在上课还是全班在自习,悠悠抬起头一嗓子:“语文,出去。” 

“课代表”三个字也能省略不说。 

为此,他被剥夺了坐门口和窗边的权力,又最烦老师因为他成绩好就老点他答问题,几乎是鞋底拖沓,费尽半年走路的力气,搬到最角落去了。 

这里视线尤其差,冬天昏暗夏天反光,怎么说呢,上物理课老师问他球什么时候落地,是永远看不到球在哪的。 

位置换了这么多回,按成绩来选,少猜对一个C就得往后坐几排。唯独每回范丞丞总是从最后的角落里那一堆书里抬起头来,连讲台都不肯走上去。 

“原位。” 

学习委员就帮他填上写唯一一个被放养的位置。 那颗金贵的头又掉到书后,不知道在看风景还是在翻杂志或是在睡觉。 

长了一副高冷学长的好皮囊,单靠下颌线能杀人,就别提冷笑的时候了。成绩又是常年高踞年级前几,自然多的是女孩子前赴后继地追他。 

百万雄师过大江呐,轰轰烈烈如火如荼。 

旁边那个同桌位子多宝贝?在女生们你来我往撕逼斗争里空了七个多月,被刚学完美术回来突文化的黄明昊捡了个漏。 

真是为民除害。 

范丞丞的前桌为他认证盖戳,“他真的不认识。” 

“怎么会全班都不认识呢?好歹高二分班以后两年同学诶。” 

范丞丞看着新同桌一脸不可置信,不忍告诉他前桌为他做牛做马三个月,仍然被称呼为“那谁”这一惨案。 

“三十个姐姐就得记住你吗?高二两个女生为了我在寝室打架打到撕头发,见我吹牛逼了吗?” 

范丞丞从桌洞里摸出一本日本模特写真杂志,难得不嫌累,慢条斯理地磨嘴皮子,驳回新同桌的质疑。 

前桌恨铁不成钢,满眼都是“你再给我说一遍你现在没在吹牛逼”的谴责。 

他的新同桌眼睛巴眨巴眨,睫毛忽闪忽闪, “然后呢?学校不会叫你去记过吗?” 

浑身没有骨头似的摊在角落里的大男生斜靠着墙伸了个懒腰,“叫我去德育办了呗。” 

“那次扣了你多少分啊?” 

“我走到门口一看她俩长的都不错,还是正义地告诉德育办老师:冤啊,我根本不知道这俩是谁。” 

这回连黄明昊的前桌也忍不住转过头来,“人家一个舞蹈生里最标志的跳主位的,一个传媒生里据说能靠脸考中戏,范丞丞你知道暴殄天物这四个字怎么写吗?!” 

范丞丞提笔写了个“天”,剩下三个都嫌笔画太多写了拼音。 

bào tiǎn 天 wù 

挺行的,这回很给那谁面子,还加了音调。 

“你去死吧,你不配拥有妹子的爱。” 

“所以她俩打架到底关我什么屁事呢?搞我那天觉都没睡醒

…… 问题目?

38324 14122 4546 一浓一稀,这都不会读什么重中? 

刷题,刷题,刷题不如养鸡。 

基塘,基塘,基塘不如闭眼安详。 

唉,这程度还是回去种田吧,别搁我这丢人现眼……” 

集训了六七个月再回学校的黄明昊同学觉得自己对于校园关系的认知出了一点问题,在两个前桌连番炮轰和范丞丞有一搭没一搭的择话回复里,默默抄起了投影上的英语笔记。 

一节课下来,黄明昊算学习到他的这位常年躺在榜首负责气死下面人的优等生同桌究竟有多懒了。 

手塞兜里捂热了,出着潮潮薄汗不肯拿出来,盯着一页广告看半节课就算了,最后居然用下巴去刮蹭试图翻页。 

实在看不下去,黄明昊伸手帮他翻过一页——女模特在红紫色调里暧昧啃手指的动作实在让年龄差平均年龄一大截的跳级生面红耳赤。 

他快速地扭头:看黑板,我爱学习。 

范丞丞下巴磕在桌上,视线正落在模特的锁骨,见他害羞,免不了调戏一番。 

“谢啦。” 

“你有说话动嘴皮子的力气,早就把杂志看完了。” 

“哟,害羞啦?美术生难道没把人体塑像画吐吗,这才什么程度。” 

……我们美术生就算画人体也是用模具,有你这么活色生香的吗? 

黄明昊左手默默攥着小拳头,冷不丁又被同桌嘲笑一句:“跳级生不会是连那什么嗯嗯都不知道的人吧?啧啧……” 

嗯嗯,嗯嗯什么嗯嗯?!

也不知道黄明昊是羞的还是气的,拳头象征性地往他那边锤过去—— 很自然,被截住了。 

这还不算,突然敏捷起来的人捏着包在手心的拳头,软嫩腻滑的触感里摸出一点棱角的骨节,介于青涩与成熟,清瘦和有肉之间。 啧,有点好摸。 

范丞丞心思全从那看来看去都一个样的模特杂志里浮起来,潜心落在与新同桌在桌下捏手的游戏。 

附赠黄明昊红透的耳根,不妨说是一尺早春好景。

“这种题目我都讲过的啊,你们看看你们,你们这场考成什么德行。 连文科生都比你们考得好,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数学学不好,考来如山倒,你知道这一们就跟隔壁班差了多少吗?还有精英班呢! 我的同学们啊…… 范丞丞?你又耽误同学学习做什么?!” 

台上一心画图的数学老师挠着头,发现难得一个紧跟进度的好苗子,此时低头与范丞丞不知在扭个什么劲,自然更气范丞丞书不读,居然还打扰别人学习。 

与绷直了手的乖乖学生不同,范丞丞还是那一副化了以后黏在椅子靠背上的懒散,“什么也没干呢。” 

“你俩手里拿的什么?举起来给我看看!” 

“你确定吗老师?”范丞丞挑眉。 

“我说举起来听不见吗?!” 

“哦……行吧。” 众目睽睽之下,范丞丞强大的手劲拽着百般往下逃脱的那只手,不紧不慢在全班跟前举起来了。 

噫—————— 

“你们两个上课手牵手做什么?!还抄不抄笔记了?你说说你数学……你同桌数学这次考多少分?” 

正骂着范丞丞,想起他打了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还是提前交卷了去食堂吃饭。数学老师扶扶眼镜,只能揪那个老实的骂。 

“老师,他才刚回来学文化,凶什么呀。” 

见黄明昊实在一边恨他一边羞愧,腾不出脑回路来解释,范丞丞嫌举手太酸,撒开了,又劳烦自己多一句嘴。 

数学老师扶扶眼镜,被他噎了一句。 

“以后上课都好好听讲知道了没?我们再看这道题…… 求导,求导,我说了多少次这种题肯定要求导,求不出来二次求导,都是套路啊。 你们上课听我说了吗?” 

…… 

两节数学完结,下课时范丞丞睡得很饱,精神振奋,神清气爽地在成排倒下的教室里站起来。 

最后一排,黄明昊不能像其他同桌那样堵他出路出气。

眼睁睁看着他挺着腰杆,老太爷遛鸟散步的架势出了班门口,跟那一两个穿着典型奇装异服的男生勾肩搭背地在走廊荡过去。 

“什么人这是,上课死了魂似的,下课就满血复活吵人睡觉了……” 

黄明昊闷气没出,吐槽他两句,得出一个“就是讨嫌”的结论,气鼓鼓地拉开文具袋拉链找铅笔。 

而被骂的那个呢,打了两个喷嚏,揉着鼻子,“唉,又是哪个校花在为我打架?” 

卜凡往他脑袋上呼一巴掌,“嘚瑟,嘚瑟,你继续嘚瑟。” 

“我还真能继续,我跟你说我同桌,肤白貌美,唇红齿白,刚来第一节课就拉上小手了……” 

“哟,真行,给咱找弟妹了?”

朱星杰那班语文老师终于讲完了诗歌叫了下课,刚踱步出来就听见范丞丞在这开花,手心又痒痒起来,忍不住想收拾他。 

范丞丞塌下腰挂在小鬼半边身上,“不不不不不,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吹个牛逼,给点面子。” 

小鬼笑嘻嘻地,“接着吹呗,兄弟几个能不给你面子嘛?弟妹好看不?” 

好看吗?

范丞丞想起来黄明昊生气的那副样子。 

“挺辣的。” 

先就不跟他们说是个男的,改天有空再吓他们得了。 

一节下课才十分钟,他们是雷打不动要去小卖部一趟,一边唧唧歪歪嘻嘻哈哈,一边买点什么回去磨嘴皮子磨牙,堵上四张欠得很的嘴。 

“哎哎哎,琳琳,昨天刷我的饭卡买的方便面那四块快还,给我结账。” 

范丞丞在过道逛了两圈,见什么都没食欲,想起牵起黄明昊的手指发凉,在一排奶茶跟前走不动了,拎着一杯香飘飘红豆奶茶,昂起脖子喊小鬼。 

“你他妈再叫一句琳琳试试?我今晚四排非得带露娜给你辅助不可。” 

小鬼这人,一个打辅助的奶妈抛夫弃子,天天跑去野区找他杰哥唱二人转就算了,练的英雄比打中单输出火力的还猛。 

范丞丞一个凄惨的孤儿下路,跟他排位就像打球看见旁边啦啦队里站了个穿短裙的詹姆斯。 

“哦,那我以后叫你小王吧。” 

“你全家都是小王八,滚。” 

范丞丞乐得不可开支,接过他那张卡,“滴——” 

“范丞丞我杀了你,这杯什么奶茶要六块五?!还钱!” 

“改天给你买两包QQ糖就两清了哈,上课了,掰。” 

“操!那也才两块,还有五毛呢?!” 

范丞丞大概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加速度,登登登,就钻进了教学楼大门。 

朱星杰摸着小鬼那一头快气竖的辫子,如同老父亲洗菜,左一遍,右一遍,正一遍,反一遍,美其名曰顺毛。 

“明天给你打他。” 

“给他揍到挂号费就50的程度,哥哥保证。” 

卜凡乐不可支。 

范丞丞抓着那杯香飘飘荡回教室时,黄明昊还在一边吸鼻涕一边抄数学错题。 

他慢悠悠坐回位置上,回头就是饮水机。 

拆了奶茶塑封,撒红豆,撒奶茶粉,在空气里冲出一股升腾得如雾的细粉。 

浓重的奶香扑鼻,黄明昊也闻到了,更加觉得这人恶劣。 

在春意料峭的课间冲一杯暖融融的奶茶,恶劣程度无异于在隆冬的晚自习泡了一碗红烧牛肉的泡面,带肉的那种。 

范丞丞回头去冲热水,难得细心,想起同桌是个跳级生,说不定年龄小的小朋友会更吃甜,杯子拿回来,又挤了半袋附赠的炼奶包。 

吸管搅搅搅搅搅,慢慢闻见浓郁的奶香和糖渍红豆烫软后的甜。 

黄明昊又吸吸鼻子,有点感冒,心想着:香飘飘的红豆好像还不错,比以前的硬得发指泡不开的屎一般的珍珠好太多了。 

在心里默默磨牙,继续抄那道二次求导还分情况讨论了半面黑板的导数题。 

“我真的不知道是谁给了大家一种数学错题能同步整理完的错觉,有这闲工夫不如睡觉醒脑子……喏,给你暖手。” 

“……给我的?” 

“不然给谁?” 

范丞丞把那杯红豆奶茶推过来,趴在桌上,把那本杂志擦得有点皱。 

刚刚还腹诽过他没心没肺的某人对着那杯奶茶小脸一红,深有一种错怪好人的愧疚。 

“小朋友要多喝奶,长高高,补脑。” 

……好吧,他错了,哪有什么良心发现,错觉罢了。 

黄明昊接过来,双手捧住,像范丞丞以前见过的捧着瓜子仁的小仓鼠,对食物表现出十足十的珍惜。 

他常年指尖发凉,对热源爱得不行。 

指腹从杯壁汲取到散发出来的热量,手心也舒服起来。 

伸长脖子含住吸管呡一口,微微有些烫舌尖的热度冲的奶茶最顺滑,可以感受到热流从喉咙滑进胃里。 

人类由此收获进食的满足感,村上春树就将这种每日收获到的,小小的,出乎意料之外的雀跃称之为小确幸。 

糖渍红豆做得很妙,外表看起来仍是硬的,其实只剩一层好看的深红色皮,舌尖抵在上颚一碾,里面就烂成豆泥,和在一起嚼,连舌头舔到的齿缝都是不腻人的甜。 

黄明昊看起来有点很爱配料,猛吸一大口,却因为红豆都沉在下面而含了一嘴奶茶,被烫得眼圈发红。 

范丞丞半眯着眼,睡前最后一句话还是在笑他,“诶,你是不是傻啊。” 

“睡你的。” 

黄明昊等到他睡着,从桌边没收拾的塑封垃圾里挑出剩下半包炼乳,打开盖子一股脑挤进去。 

搅,搅到嗜甜患者习惯的口感,继续满足得吸一大口,红豆都浮在奶茶里,这一口嚼到的都是甜。 

无比满足间,脸上吹到一丝外面未褪去的寒风,看着范丞丞睡得死猪一般,垫头的胳膊都不换一只。 

想了想,踮脚从他上头过去,伸手把窗户那一点缝关上了。 

“辘————”,“蹦”。 

范丞丞睡熟了,他支支吾吾对着两张桌子对叠的地方,他的耳边,说了一句: 

“谢谢你的奶茶啊。” 

…… 

大概是那天范丞丞一觉睡到下午放学的晚饭时间,有点舒服。

或者是黄明昊这人不愧为全民弟弟,就是讨人喜欢,所以连着好几天都接到了那位懒得早上睡过头索性一觉睡到中午的同桌时不时的零食投喂。 

黄明昊有点苦恼,他来的时候还有突突的颧骨,才几天,腮边的肉就鼓起来了。 

说不吃吧,哪忍的住,今天带的是无穷蜂蜜味的烤鸡小腿和辣辣的鸡米花。 

下午第二节下课铃响的时候,黄明昊推了推他睡了半天没挪窝的同桌,“起床起床起床了。” 

“别吵,手脚不麻。”范丞丞头调到另一面去。 

“那你也得吃点吧。”黄明昊这只手揪着他发旋那一搓头发,这只手还能单手翻字典。 

“早饭不吃了,我等会去买面。”眼睛努力张张,范丞丞还是没醒。 

“大哥,都快吃晚饭了!你的狐朋狗友都在叫你呢。” 

范丞丞醒了,门口站着朱星杰和小鬼,齐齐一副“真行啊”的揶揄。 

他甩一把校服外套套上,迈着金贵的小碎步,跟自个家里后花园逛似的,出去鬼混了。 

“纠正一下,不是狐朋狗友,是学霸的那群小弟。” 

黄明昊斜他一眼,“出去,别挡光。” 

范公子遂继续后花园遛弯。 

说他们这群是狐朋狗友倒还真委屈了狐狸和狗,毕竟能跟范丞丞玩到一块的都是些没什么追求的废物点心。 

每天吃吃喝喝嘻嘻哈哈,高考一结束,清北复交闭着眼填,出国的出国,继承家产的继承家产。 

像小鬼和朱星杰这种学文的,交作业时麻烦同桌把问答题答案裁下来贴上去的懒鬼,一抓进考场闭着眼睛能凭手感扯完一套文综再抠十几二十分钟手指。 

还在被拖堂的凡子呢,校考过了北服,属于少考两门都能上那条低得发指的分数线的。 

范丞丞遛到门口,朱星杰语不惊人死不休,“哟,看起来这么乖,哪里辣了?” 

范丞丞脚步一顿,想起来前几天他吹牛逼说牵了新同桌手那会子那个嘚瑟劲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哪个说骚话的。 

“诶,不是,这个,这个……” 

“这个什么这个,这个没成年啊,丞。” 

“等会,我也没成年呢。” 

“破案了,你俩早恋。” 

“啧啧,理科校草为何母胎solo至今没有女朋友?对待女生为何过于冷漠或直男癌频发?究竟是紫色的腐败还是基佬的沦丧,敬请关注……”

小鬼一句话没背玩,被他捂住嘴一个锁喉,喉咙里自带喇叭似的,满世界哇啦哇啦:“丞啊,都是男的,还没成年啊!” 

“滚,少在我坟前哭,脏了我轮回的路。” 

小鬼被他土了一把,都快恶心得口吐白沫了。 

范丞丞看他今天穿一件红色的卫衣,后边帽兜里塞满了瓜子,五香的绿茶的焦糖的,花花绿绿。 

居然有这种省事省力的办法,他怎么没想到。 

捶胸顿足之余,手伸进去抓瓜子吃。 

小鬼怎么舍得给他打劫,一个转身避过他,又被摁住——对于吃这种东西,范丞丞可敏捷得多,在座的不在座的,能抢过他的人打朱星杰断奶就没见过。 

帽兜给他拽住,一只手伸进去捞瓜子。 

范丞丞一边捞瓜子,一边教育他俩,“别天天拿人小朋友开玩笑,我就随口一说,这种事不能乱说,懂吗?” 

“行行,懂懂懂。” 

小鬼被他扼住命运的咽喉,屈服了。 

范丞丞还从他帽兜里掏出一个独立分装的五香芝麻小麻花,一起掳掠走。 

…… 

坐在教室里,黄明昊刚发过誓再吃零食他就是猪,一抬头,范丞丞满兜瓜子,对着他抛出一个小麻花。 

“小朋友,多吃零食多睡觉,能长高。” 

“……滚啊。” 

范丞丞滚回座位,瞬间摊成一滩烂泥,瞟着讲台上发脾气的某位课代表,揉揉鼻子,“作业借我抄下。” 

“你不从不写作业的吗?”黄明昊撕开包装,小麻花在腮帮子里一股一股,搞得范丞丞很想上手戳一戳。 

“她是老师亲戚呢,惹不起,借来抄下。” 

“借我作业还什么呢?不要你的人,不值钱。”

乖乖写作业的好学生叉腰。

“呃,想到再说。” 

“拉倒吧,不!借!” 

范丞丞托腮,认真地想一想,“我给你抢一个月的零食,成不?” 

“我要胖死了,不吃不吃!” 

“那就,讲题吧,给你讲题。” 

范丞丞那给他做牛做马两个月只得到个“那谁”称呼的前桌闻言,几乎是揪着他耳朵咆哮:

“我给你搞了两个月卫生!跑多少次腿!还给你补作业!怎么不给我讲题?你摸摸良心,你是畜生吗?!” 

范丞丞慢条斯理。摊开作业本,挑字少的空开始填,

“那谁,边上让让,挡黑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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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燃

【农坤】橙风(上)

慢热,民以食为天

好好吃饭真的很重要

 


城东这片街,大抵是都认识陈立农的。


这是个港岛城市,是不是四面沿海陈立农没探究过,反正一年四季最繁忙的肯定是那个船来船往的码头就是了,海风总是带有独特的腥咸气息和凛冽,但即使这样,也没刮蹭掉沿岸铁桩上的陈年锈迹。


其实原来不是铁的,是木桩子来的,但后来就固定不住大大小小的船只了。在这个普遍用怀旧当消费产品的时代,这个小地方像是被遗忘了一样,怀抱着慢步调的古早气息,连小店铺的招牌似乎都比别处的饱和度更高,像是蒙在了一层什么色调很重的滤镜里。


“立农哦,我特意给你留了虾尾...

慢热,民以食为天

好好吃饭真的很重要

 

 

城东这片街,大抵是都认识陈立农的。

 

这是个港岛城市,是不是四面沿海陈立农没探究过,反正一年四季最繁忙的肯定是那个船来船往的码头就是了,海风总是带有独特的腥咸气息和凛冽,但即使这样,也没刮蹭掉沿岸铁桩上的陈年锈迹。

 

其实原来不是铁的,是木桩子来的,但后来就固定不住大大小小的船只了。在这个普遍用怀旧当消费产品的时代,这个小地方像是被遗忘了一样,怀抱着慢步调的古早气息,连小店铺的招牌似乎都比别处的饱和度更高,像是蒙在了一层什么色调很重的滤镜里。

 

“立农哦,我特意给你留了虾尾和一小块猪肉捏!”

 

“好诶,谢谢阿嬷。”陈立农笑着应应,他是个只要笑起来就会显得极有亲和力的人,叫人寻不出一丝奉承,眯着的下垂眼里好像把细碎的星光实质化了。

 

“诶不用这么多钱啦。给你留的你就拿回去罢。”阿嬷手背抹抹围裙,把装在小塑料袋里的东西都递给陈立农:“这是我儿媳自己做的核桃酥哦,我吃不了这么多甜的,还剩下几块你也拿走吧。”

 

“那核桃酥我拿走啦,钱阿嬷也要收下。”陈立农眨眨眼睛,平生出一股子少年气,把几张钱票塞进阿嬷手里,拿着小袋子离开了。

 

“这孩子……”阿嬷看着陈立农离开的背影也不好去追,水蓝色的牛仔裤略略发白,遗漏出高挑身影的一截脚踝,好像揉进任何的场景里都没有违和感,要是命没那么苦就好了。

 

父亲前些年突然得了病在医院卧床不起,母亲撑不住也坐着船跑了,苦了他自己一个人高中都没念完就无奈辍学,跟着镇上的修车师傅打打下手,做做零工。

 

邻里也都照顾,眼见着数年如一日留着瓜皮头的小孩在抽条成长。

 

 

陈立农倒是不太喜欢这份特殊关照,都是活着,只是走得路不同罢了。他接受着善意,自然也更喜欢用柔软去接触世界。

 

这条路陈立农走了无数遍,无聊的时候就自己踩着自己的影子,巷子走到头再拐个两个弯,就是镇上了不起的娱乐场所了,一个游戏厅。还是那种肉眼可见像素组成的显示屏,要是闪了花,还要老板踹两脚笨重的机器外壳,才肯安生。

 

这个游戏厅后面连着的房间就是陈立农的家,原来的房子卖掉了,全悉数交了医院给父亲治病,至于后面这块地方,小是小了点,但日常生活基本都能满足,何况只有陈立农自己一个人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里往往只有等附近的学校下了课,才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游戏机发出轻快的电子音,虽然单调重复只有那么几个游戏,但这样的快乐简单纯粹,有了点新发现,盖了谁排行榜上的名字,就足够成为某个孩子一段时间能够钻研炫耀的资本了,乐此不疲。

 

可是今天游戏厅外面的台阶上好像坐了个人,拖着腮望向天上,像是在发呆。

 

“诶,你好。”陈立农凑近摆摆手,打断了那个人凝固的目光,这是个生面孔,单不说镇上的人大多相互都认识,就这人的精致长相,恐怕见过了就再难忘了。

 

日头已经有些落了,光源把路面揉散,陈立农竟然看得清那人鼻子尖上一小点汗珠。

 

“你好?”陈立农又问了一遍,在游戏厅门口的台阶上也并排坐下,他不习惯用一种关怀者的角度去打量别人,于是也就干脆一同坐下了:“怎么坐在这里啊?”

 

“热闹。”那人转过头,直视着陈立农,舔了舔自己微微起皮的嘴唇又补充道:“这里就这儿最热闹。”

 

陈立农哑然,视线却还是避无可避随着眼前人的动作,视线定焦在那一小节嫩红色的舌尖和嘴唇上。镇子很小,很多年轻的人都随着出海去外面打工了,平日里路上也没什么人,放学这会功夫,这小小的游戏厅竟成了承载最多笑闹声的地方。

 

“渴。”那人皱了皱眉毛,小的不像男人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神里装了点落日播撒下来的光。

 

陈立农捏捏自己的口袋,摸出了两个硬币,竟然有点突如其来的幸运感,清清嗓子留下一句等着,就跑进店里换了两瓶冰镇的橘子汽水。

 

小玻璃瓶装的那种,没有吸管,起来了不太牢固的瓶盖,陈立农就赶忙跑出来递给那人一瓶,瓶身上还凝着小小的水珠,不算过分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

 

那人接过仰起头灌了好几口,像是狠狠解了渴,这种饮料很便宜,甜味和颜色都饱和过剩,以至于陈立农坐下来的时候,甚至嗅到了二氧化碳鼓噪着气泡,爆裂在空气中的橘子味。

 

“蔡徐坤。”那人放下玻璃瓶,终于舍得开口多说话了,橘子味就乘着一点点的风,顺着眼前人划过来,扰的陈立农心绪也似乎有点奇妙。

 

陈立农看的分明,这种汽水总是掺了过多的可食用色素,那个刚才还红嫩的舌头现在染上了一点橙色,俏皮的像是吃多了糖,又或者是染上了落日最边缘的那点光芒。没理由的,陈立农笑了出来。

 

“笑什么?”蔡徐坤揉了揉鼻尖,眼神却还直直的盯着陈立农手上那瓶。

 

“喏。”陈立农伸手,把自己手上的那瓶也递了过去:“我叫陈立农。”

 

蔡徐坤眨眨眼就算是应了,还在仰头跟那瓶橘子汽水较劲,流畅的侧脸线条,被光线修饰的更加精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翳动。

 

末了,蔡徐坤打了一个小小的,橘子味的嗝,把两个空瓶子还给了陈立农。

 

“饿吗?”陈立农从善如流的接过,很自然的问出了这个问题,自然到两个人像是认识了好久,这个场景对白好像排演过千次。

 

蔡徐坤不用张嘴回答,陈立农才意识到眼睛好看的人,只需要注视着你的时候,就足够表达很多情绪了。陈立农抿了抿自己的唇瓣,是冰凉的。

 

共感可能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愫,因为即使这两瓶汽水陈立农一口都没喝到,却还是感觉味蕾在绽放着毫不吝啬的甜味。

 

拍拍裤子上的灰站起来,刚要转身,陈立农就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了。

 

“天快黑了,我还没有地方住。”蔡徐坤仰着脸看他,脸蛋素白干净,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也可能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终于又回到了海里。

 

“那跟我回家吧。”陈立农笑笑,这个回答像是理所当然如约而至。

 

谁让今晚的风吹得那么突然,还是橘子味的风。

 

 

 

“你随便坐一下,我去做饭。”后面的小房间说是拿来招待的确有些寒酸,推开门走不了几步就是床,旁边则是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和厨房。

 

蔡徐坤很乖,闻声就沿着床边坐下,手指一边摩擦着淡蓝色的床单,一边还在无比好奇的打量着这。

 

“农农还在念高中?”单人床旁边的桌子上散着几本书,蔡徐坤随意翻了翻,是陈立农还在上学时的练习题和教材。

 

正在洗菜的陈立农一愣,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他农农两个字了,这两个叠字似乎总是容易被带上软糯的气音,亲昵自然。

 

“现在不念了,以前的书了。”陈立农答道,手里还在麻利的干着活:“袋子里有核桃酥,要是饿的话就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陈立农忙着把肉剁碎,计划着今晚做肉燥饭吃,做法不难,也足够两个人吃,只是小小的厨房排烟还不是很好,陈立农是容易发汗的体质,一边切香菇,一边随意的歪头蹭了下袖子,把额头的汗揩去。

 

柴米油盐,叮叮当当。

 

“农农。”蔡徐坤叫了两声又蹭到陈立农身边,这里容不下两个人同时转身,蔡徐坤就贴着陈立农,看他娴熟的把肉下锅,小火煸炒出了色泽和油水,咂咂嘴感叹道:“核桃酥很好吃。”

 

蔡徐坤吐了吐舌头,这里所有有关于味蕾的体验都充满了古旧的气息,核桃酥都透着浓郁的芝麻香。通过饮食似乎是了解的最好办法,古早味最明显、最基本的意涵是世代相传的东西,它因为被人们喜好而风行而流传,是一种经验的累积,点点滴滴又被修饰过的滋味。

 

陈立农倒入香菇和洋葱后香味一下就出来了,混着烟油,叫人想大口的嗅却会被呛了嗓子。再加上冰糖和生抽,接下来就要慢炖一段时间,把甜味和香味都喂进去。陈立农这才有精力多分给蔡徐坤些,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像小尾巴似的跟自己紧贴着乱转,唇边还带着核桃酥的碎渣,似乎难以适应这样的烟,眼睛湿漉漉的,像小狗。

 

一个人呆的太久,恐怕是一丁点的热闹都难以平复。肉被小火慢炖着,陈立农从无比娴熟的事情中抽离出来,这才有时间不知所措。

 

“这里,粘到了。”陈立农点点自己的嘴角。厨房太小了,两个人想要面对面就不得不贴在一块,明明不是拥抱,可是眼睛里却只看见对方。蔡徐坤似乎比陈立农要矮上一些,腿根卡在桌子边沿上,有点出神。

 

“啊。”蔡徐坤点点头慌忙的蹭起自己的嘴角,全然忘了镜像的道理,不得法的胡乱蹭蹭,把有些肉感的嘴唇蹭的更红了些,而香甜的芝麻碎渣还黏连在另一唇边。

 

“这里。”陈立农失声笑笑,伸手就帮蔡徐坤揩掉了那点碎屑,然后自然而然的抿进了自己嘴里,其实那点味道根本不够舌尖尝出点什么,可是陈立农还是抿到了甜。

 

等到一切顺理成章的完成了,陈立农才意识到有点不妥,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这其实是母亲以前经常对他做的动作,他也会趴在厨房边看着母亲忙碌,偶尔饭前偷吃了零食,却还没来得及掩盖好唇边的罪行,母亲也总是会宠溺笑笑,佯装生气说农农又不好好吃饭,然后习惯性的把唇边落下的抿进自己嘴里,拍拍他告诉他马上就吃饭了。

 

陈立农不自然的轻咳的了一声,眼神不敢一直落在蔡徐坤脸上。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不与自主的做出这些举动,那些在回忆里躺的好好的细节和温柔,总是自然而然的用在了眼前人身上。是一个人太久了吗?

 

“我,我没都吃完。”蔡徐坤也意识到了陈立农的尴尬,努力岔开话头:“很好吃,特别好吃。但我没都吃完,我留了几块给你。”语气里,竟然还有点邀功的意思。

 

像是明明拥有着糖罐的小孩,自己馋的要命却还要固执的留下一半,要跟最好的朋友分享。可这罐糖明明就是我给你的呀。陈立农扫过了蔡徐坤亮晶晶的眼睛,只能随手拍拍他:“去屋里等,这里烟大,呛。”

 

被赶回屋里的蔡徐坤无事可做,就只能帮陈立农整理屋子。其实屋子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东西摆设都很少,也很干净,蔡徐坤就把陈立农那几件叠好的衣服打开重新叠好,打开,再重新叠好。

 

“吃香菜吗?”

 

“吃。”蔡徐坤忙应道,知道进行到这步就快摆盘了。果然,话音落了没一会,陈立农就端着两盘香味浓郁的肉燥饭出来了,短袖被挽上去变成无袖,露出少年的臂膀线条流畅而漂亮。

 

没有餐桌,两个人就并排坐在床边,就着小桌子吃饭。

 

蒸好的米饭淋上肉汁,扑鼻的红烧味和香菇的香气,蔡徐坤也顾不得还有点烫口,忙忙就往嘴里送了一口,边吃边哈着气缓解口腔的热气。

 

“好吃吗?”陈立农看着蔡徐坤的模样,没觉得小小的房间拥挤,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频率有些鲜活明快,明快的像海浪最上面,那层淋漓的波光。

 

可惜这只是个港口小镇,大多数的船只到这里只是驻足经过,短暂停留。这里不是任何一段旅程的开始或终点,只是数年如一日的扮演着一个路上可有可无,不声不响的角色。热闹这个词,离陈立农还是有些远了,远到他可以包容接纳,却做得到不过问太多。

 

蔡徐坤点着头,终于得偿心愿的把饭咽了下去:“真的很好吃!”连赞美都说不出什么花来。

 

可是陈立农还是觉得自己的胃口变得比平日都好了些,反正不管过的是什么日子,好好吃饭真的很重要。

 

终于吃饱喝足,蔡徐坤抢着去刷碗,陈立农无奈,在床边整理床铺。等两个人又再一次避无可避的无事可做,挨在一起坐在床边的时候,蔡徐坤攥着自己外套的袖子,像是鼓足了勇气:“你都不问我是谁的吗?”

 

“你是蔡徐坤啊。”陈立农眉眼弯弯,无害温良。

 

蔡徐坤以前其实是没见过这么多种的蓝色的,直到随着海飘到这里,日升日落,像是打开了他对所有新鲜的定义,包括陈立农床单的颜色,看起来都像是陆地上一片浅浅的湾,不大,却容得下很多。

 

“我不是说名字,名字能代表什么呀,我是的是我这个人。”蔡徐坤皱起了好看的眉毛,盯着陈立农的床单突然没由来的烦躁:“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连我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要是换了别的人是不是也就随随便便的领回家了。”

 

“你不是也没问我是谁,就跟着我回家了吗?”陈立农还是那样的笑意,却一下把蔡徐坤顶的哑口无言。

 

“那,那不一样!”蔡徐坤咬了咬自己的腮肉:“我看得出来你是好人。”

 

“那我也看的出来你很好啊。”这对话既没有营养也没有意义,打太极似的卸了蔡徐坤力气,浑身都软绵绵的。

 

“晚上还是很凉的,你把鞋脱了上床坐着说吧。”陈立农甚至还有些歉意的把被子围在他身上,挡住了蔡徐坤细白的脚踝和裸足:“平时就我一个人住,所以只有一床被子,将就一下吧。”

 

“那你也上来。”蔡徐坤拽着陈立农的手腕,强硬的把被子盖到两个人身上,单人床只够两个都一米八几的男孩子侧躺大半,两个人就以这个奇怪的姿势盖了同一床被。吃饱喝足了的蔡徐坤动作多话也多,这是陈立农小小的可爱发现。

 

末了,蔡徐坤长呼一口气,瞥到了一旁的练习册和书本,像是想起了什么:“农农你多大了?”

 

“17。”陈立农倒是有问必应,辍学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哈,那我比你大哦,我今年过完了生日,我已经20岁了。”这好像是跟陈立农横向比较,难得显得自己多有点权威的地方了:“快叫哥哥。”

 

“哥哥。”陈立农没什么意见,让叫就叫了,反倒是太容易的称呼让蔡徐坤没了趣,他现在吃住都靠着比他年纪小的男孩,好像确实没什么立得住脚的自豪。

 

于是蔡徐坤轻咳了一下,开始慢慢的讲,沿海的地方入夜总是更凉些的,蔡徐坤是很容易感寒的体质,于是自以为不会被发现的往陈立农怀里凑了凑,头缩进被子里,像个小鹌鹑,语气都有点委屈:“我的钱包和行李都被偷了,发现的时候船上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拨,我一赌气也不想在船上接着飘了,就在这停靠的时候下了船。”

 

陈立农是很好的倾听者,也总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既然蔡徐坤自己愿意讲,那他就乐得去听,同样装作不经意的,把自己的手搭在了蔡徐坤的腰上,希望身边的人暖和一点:“那你坐船原本是要去哪的?”

 

“不知道。”蔡徐坤瘪了瘪嘴巴:“我是脑子一热就从家里跑出来的,怕人联系手机都没带,想去看海就买了船票,其实目的地是哪我都没仔细看。”

 

“跟家里吵架了?”

 

“不就是跟他们说不想学金融,想去学音乐吗,我一直按他们的期望长大,真的好烦。”蔡徐坤抱怨着,眼神闪烁头低下去,不再看着陈立农,他没说谎,这的确是原因之一,可是更严重的问题是他在生日当天不管不顾的跟父母说了另外一件事,这才引起震怒。

 

陈立农突然想起小的时候看见码头边,有人往海里丢漂流瓶,那时候他还不懂什么意思,现在想来,大概是为了遇见某一时刻突如其来的相遇吧。

 

只不过他捡到的这个漂流瓶,是自己漂洋过海跑上岸的。陈立农早就猜得出蔡徐坤家境不差,他的皮肤幼滑细腻,是那种不常见太阳的白皙,掌心白嫩柔润,一看就没做过什么活,身上的穿着看着也都价值不菲。

 

他们的相遇可能只是世界上千千万万美好中的一个意外。

 

“我,我我不白住的。”蔡徐坤连忙掏掏自己的口袋,掏出了几张皱皱巴巴的零钱,全都给了陈立农,还在自顾自的加码:“我还可以帮你收拾收拾屋子什么的……”只是越说越没有底气。

 

“急什么,我又不赶你走。”蔡徐坤一折腾,被窝里进了好些凉气,陈立农按住了蔡徐坤扑腾的手腕把人固定,又隔着摩擦的衣物牢牢搂住:“如果只是未来的选择上出现了分歧,我想跟家里好好谈谈,家里也多少会理解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立农的体温偏高,总之被抱住的蔡徐坤根本不想挣扎,只顾着脸红了,脸红到他险些就要把真正的原因脱出口,可他张了张嘴,想起父亲看他像怪物一样的眼神,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别一直说我了,你呢,我还不了解你呢。”

 

“我吗?”陈立农眨眨眼睛:“从记事就一直生活在镇子上了,我爸前些年突然重病,现在还在医院,我就辍了学想多补贴家用,我妈……”陈立农犹豫了片刻:“我妈也出海去打工了。”

 

陈立农说的轻轻松松,三言两语就概括了自己的全部,却让蔡徐坤怔愣的半响,这才发现自己的抱怨在此刻更像是无理取闹,可是他甚至好半天都没能组织出来一句像样的安慰的话,只能尽可能放松下来,好让陈立农把他抱得更紧,努力做一个合格的人形抱枕。

 

“睡吧。”陈立农抬手关了灯,两个还维持着这样别扭的姿势,脸对着脸,呼吸都是交叠的。

 

夜很安静,也许海边有浪拍过来,不过只是谁的呓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