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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bnt

最后(完)

    他有时候也会想最后这两个字究竟代表了什么,他年纪轻,阅历浅,但始终记得在漂洋过海来到这个陌生国家前长辈们曾经叮嘱过他的话。


    他们说,有些事如果你始终弄不明白,那么就去看你身边的人,他们总会让你明白的。


    在最后一天到来之前,赶在演唱会散场哥哥们的经纪公司分别来接走人之前,他敲响了后台其中一间休息室的门。


    门过了很久才被打开...

 

 

    他有时候也会想最后这两个字究竟代表了什么,他年纪轻,阅历浅,但始终记得在漂洋过海来到这个陌生国家前长辈们曾经叮嘱过他的话。

 

    他们说,有些事如果你始终弄不明白,那么就去看你身边的人,他们总会让你明白的。

 

    在最后一天到来之前,赶在演唱会散场哥哥们的经纪公司分别来接走人之前,他敲响了后台其中一间休息室的门。

 

    门过了很久才被打开,可门内并不是所有人都在。

 

    休息室里只有两个人。

 

    “还没走吗?”来开门的人是朴志训,看见他之后笑了一下,嘴角边的弧度很浅,闪过就不见了。门内沙发上坐着姜Daniel,是他们团队里平时最爱笑的人之一,然而对方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又或者说是在看着他身前人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陌生得让人感到害怕。

 

    “就要走了,”他对着两个哥哥笑笑,在愈发窒息的气氛中只得憋出一句,“还有最后一天。”

 

    朴志训闻言看着他有些发愣,抓着门边的手用力抠了抠门板,隔了几秒才低下头去,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没有再给他任何回答。

 

    “我去别的地方看看。”他往后退了一步没有继续打扰,转身离开前却发现沙发上的人已经走到了门边,从被打开的缝隙里只瞥得见舞台装暗沉又板正的裤脚。

 

    在下一个瞬间,休息室里的灯灭了。

 

    “嘘,”他听到有人轻声温柔地说,“在明天到来之前,再多陪你一秒。”

 

    走廊里并没有太多的人,工作人员都在忙着收拾准备明天的舞台,隔壁化妆间里还亮着灯,门没有关,他踌躇了许久,才轻推开门走进去。

 

    门内的三个人正在卸妆,和以往热热闹闹的化妆间不一样,你争我抢同一瓶卸妆水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即使化妆台上往往都会摆上一模一样的好几瓶。

 

    “来啦?”尹智圣吸了吸鼻子,依旧像往常一样笑着让出了一面镜子,即使对方脸上的妆还没有卸完。他摇摇头将依然贴心的哥哥推回去,化妆间里的灯实在太亮了,哪怕没有特意去看,也能看清镜子里那双红肿的眼睛。

 

    在演唱会进行的每一天里,这双眼睛被光闪过的每一天都是红着的。

 

    金在奂是第一个卸完妆的。他身边坐着的朴佑镇安安静静没有再去捣乱,所以他终于顺顺利利的卸完了一次。主唱大人没有走,素着张脸拎起沙发边上放着的吉他,试了试音后抬起头,难得弹了一首他之前磨过许久但对方始终都没妥协的,一首他最喜欢的那部韩剧里的悲伤插曲。

 

    “我弹得好吧?”他听到哥哥小声嘟囔了一句,“真的练了很久呢。”

 

    那是他听过的比原版还要好听上许多的曲子,他想,原来对方一直都记得要弹给他听。

 

    “后天就要走了吗?”在吉他声音的末尾,一直没有出声的朴佑镇终于转过头来开了口,他点点头,刚打算说点什么,然而对方却又忽然把脸扭了回去。

 

    他看着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平时最喜欢叽叽喳喳的哥哥将手中紧攥着的化妆棉再次举起,又轻轻不着痕迹地擦了下眼睛。

 

    可对方脸上的舞台妆早就已经在浅浅淡淡的吉他声里被卸得干干净净了。

 

    “还有最后一场,今晚回去好好休息。”离开化妆间前尹智圣还是和平常一样的嘱咐他,他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拉住哥哥的手,换来了对方轻柔又安抚的拍肩。

 

    “明天见,”他听见尹智圣低声又缓缓重复了一遍,“我们明天再见。”

 

    更衣室里静悄悄的,他刚刚走进去,就见沙发上堆着的舞台装被推到了一边,省下的空间里安静趴着两个人,而那个唯一醒着的哥哥冲他笑了笑,用气音解释着身边的情形。

 

    李大辉和裴珍映枕着沙发背,在等待各自公司来接的时间里已经累得睡着了。

 

    黄旼炫拍拍身边剩下的最后一点空余位置示意他坐下,伸手帮他整理好挣开的领口,他看着对方娴熟的动作,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他们曾经同住在一间宿舍里的时候。

 

    九层单间在某些日子其实是很空的,他记得,他经常仗着自己年纪小抱着电脑去挤哥哥们的房间,如果恰巧碰上河成云在敷面膜,哥哥还会给他也拍上一张两个人挤在枕边一起看剧学韩语,而黄旼炫总是会好脾气地收拾残局,在他回房后还会帮忙理理被角,关灯督促他睡觉。

 

    “记得开ins,”哥哥笑着无声说道,“要多多发照片给我们看啊。”

 

    他觉得哥哥说的有些晚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电话。毕竟他连逾越的软件都已经下载好了。

 

    只是他没有说。

 

    河成云是第一个要离开的。保姆车到的很快,对方慢慢走到了走廊尽头,看到他等在那儿,便张开双手用力给了他一个拥抱。哥哥要比自己矮上那么一点点,也曾坦诚说过不是很喜欢和人拥抱,特别是要和比他高上那么一点点的人。

 

    他像往常一样故意把人搂住往起提了提,哥哥却没有和他计较,只是拍了拍他的屁股,用带着几分疲惫的嗓子撂下一句话。

 

    “再允许你抱一次,但不是最后一次,”他听到对方笑着说,“等到了明天,在舞台上不准提我。”

 

    而最后一个人,他最特别的那个人,始终不曾出现在他所能看见的角落。

 

    邕圣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邕圣祐此刻应该会在哪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在安静的舞台下面,在静止未动的升降机前,在他们每一次梦想升起为粉丝们熠熠发亮的地方。

 

    在聚焦万众瞩目的伊始,在比任何时候都要留恋的伊始,邕圣祐已经换回便装坐在那里,垂着头没有看他。

 

    也是从这一刻起,对于最后这两个字的诠释,他忽然就触碰到了一点冰凉的边际。

 

    “哥,我的车到了。”

 

    他承认他是故意的。他如愿以偿地让男人从静默中抬起了头,对方看着他的表情是少见的茫然与无措,每一种反应明明都是他想要的,却又都是他最不想要的。

 

    他忽然就明白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再过一天,即使是同一时刻,哪怕再过一天,也都不会一样了。

 

    哪怕再登上同一个舞台,身边的人不再是他,也再不会是他,从触手可及骤然拉远至天际,甚至是要跨越掉一整片海的距离。

 

    他站在他最后的右手边,多一次触碰都会是奢侈,从此最近的便只是思念。

 

    “明天,你不要哭。”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最特别的人扯出一个稍显勉强的微笑,男人在他面前哭的时候真的太少,可在这最后的每一天里,却没有继续吝啬他的每一滴眼泪。

 

    “至少在我面前,不要哭,”他听到对方轻声说,“你答应我,好不好?”

 

    好。他笑了笑说好,因他从来就不会拒绝男人的任何要求,哪怕是要他只在心里哭。

 

    他还是舍不得看见他难过。

 

    最后两个字究竟代表了什么,在他第一个走向舞台中央端起话筒的那一刻,面对着一张张在灯光下止不住泪流的脸,他终于负起了这短短十八画所承载着的千钧重量。

 

    他忽然就懂得了。

 

    最后是每一滴眼泪所赋予的咸。

 

    最后是每一声呼唤所回馈的爱。

 

    最后是每一个眼神所点燃的光。

 

    最后是她们拼命挥舞着双手,只为了那一秒钟明知徒劳的挽留。

 

    最后是他第一个离开,和他们之间最后一个拥抱,一个人走。

 

    最后是他满腹的留恋与不舍,却终是选择了不表露。

 

 

    在这无与伦比的一年半里,在这无法重现的一年半里,最后是成长所给予青春一场最珍贵的毕业礼。

 

    它会始终提醒着他,就这么勇敢的向前走,往前走,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都别回头。

 

 

    END

 

 


甜雪梨。

罐鸡女孩嗨起来!我们的春天来啦🎉
看到霖霖眼神里的宠溺了么 甜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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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bnt

【邕罐】囚徒(八)

「邕圣祐x赖冠霖」

「邕罐|全员」

「拆逆否|KY否|细节有改动」

  Bgm:最后一次分手-吴若希


Chapter8


    感情究竟能够奢侈到什么程度,又究竟能够让人卑微到何种地步。


    有你的一生太短了,短到我即使头破血流也想拼命在回忆的长廊里奔跑妄图抓住时光无情的尾巴,短到我即使不得不把每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来过也依旧痴心妄想着可以长生不老。而没...

  

 

 

「邕圣祐x赖冠霖」

「邕罐|全员」

「拆逆否|KY否|细节有改动」

  Bgm:最后一次分手-吴若希

 

 

Chapter8

 

 

    感情究竟能够奢侈到什么程度,又究竟能够让人卑微到何种地步。

 

    有你的一生太短了,短到我即使头破血流也想拼命在回忆的长廊里奔跑妄图抓住时光无情的尾巴,短到我即使不得不把每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来过也依旧痴心妄想着可以长生不老。而没有你的一生是那么长,长到我即使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都不由自主浑身发冷,长到我即使明白当一个逃兵有多么可耻却依旧想过彻底放弃这苟延残喘的空虚人生。

 

    感情它奢侈到即使用尽全身血肉也浇筑不回最初的模样,可总有人明知结果,却仍愿卸掉一身铠甲去以身投戕。

 

    邕圣祐听不到警笛咄咄逼人的嘶吼,也听不到救护车声嘶力竭的恸哭。他踉踉跄跄地行走在满是淤泥的绝路上,带着心脏残余的灰烬走向他人生里最遥远的尽头。整条街都变成了炼狱,世界仿佛抽掉了他灵魂里多余的色彩,让他不管望向哪里,残忍入目的就只有瘆人的乌黑与刺眼的鲜红。

 

    眼前的画面除了噩梦,根本没有任何词汇再能形容。

 

    崩裂成块的牌匾压住了霓虹的灯牌残片,满地的玻璃残渣将凉薄的月光割裂成了无数道,混合着浓郁的血色反射进在场每个人的心底,只留下满心满目的凄凉和哀怆。大大小小的尸体残块被红着眼睛的警员们轻轻收殓入袋,他们将双手原本剧烈的颤动勉力控制成了微小的抖动,生怕惊扰到每个沉睡的灵魂一般,仿佛将动作放的轻一点,再轻一些,就能送这些无力回头的旅人们走完这夜的最后一段旅程。

 

    在天灾人祸面前人类是那样的渺小与脆弱,众人皆是凡夫俗子,又怎会有人独自免俗。

 

    邕圣祐没有去看街边正抱着亲朋好友的遗体痛哭的那些幸存者,也没有去看抬离现场的担架上那些鲜血淋漓的重伤患,更没有去看摆在警车和消防车附近那些根本来不及打上标签的装尸袋。他的眼中除了身前因爆炸而变得面目全非的赤岭酒吧之外,根本再装不进任何别的东西。

 

    他的视野就好像被硬生生割据了一般,所有的画面都清楚地呈现在他眼前,他却什么也看不见。

 

    “邕队,经技术人员鉴定炸药是被安放在了126号的蓝爵酒吧里,此次爆炸一共波及到了附近的五家商铺,其中情况最为严重的是赤岭酒吧和极夜KTV。因为爆炸发生时正值这些娱乐场所的营业高峰,所以伤亡人数非常多……”赶来汇报的小警员看着邕圣祐极为难看的脸色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在疏散周边群众和询问幸存者的过程中我们在一些人的身上发现了袋装毒品,除了摇头丸以外还找到了一些冰毒和K粉。我们队长怀疑酒吧内长期存在着毒品交易,所以就让我请您过来了……”

 

    “……我先去……看看现场。”邕圣祐哆嗦着嘴唇,努力了半晌才挤出句话来。他绕开小警员挡在前面的身体,慢慢地,一步步地向着他的目的地走去。他的脚步蹒跚得像是久病不愈的老者,就连影子都载满了悲切的绝望。他才艰难地穿过了遍地残骸的大厅,一地的泥泞便已然沾湿了他的裤脚。他有些茫然地呼吸着满是焦糊味道的空气,视线不断搜寻着记忆中的那个位置。那是他美梦成真又破碎掉的地方,是他用一千四百多个日夜换回来的,而那一天他的小坏蛋终于穿过了长长的时空隧道,从他的梦境中彻彻底底迈进了真切又立体的残酷现实。

 

    他该是完好无损的。他该是生动鲜活的。他是他珍贵又完整的全世界,又怎能残缺不堪地躺在这肮脏的废墟里悄无声息地离开呢。

 

    他不信。他怎么可能相信。

 

    他绝不相信。

 

    邕圣祐避开了众人的视线,他穿过残破的酒吧内堂,踩着满地的玻璃碎片走向了记忆中原本富丽堂皇的偏厅。地上的水晶吊灯就连每个吊坠的棱角都被烧的发黑,邕圣祐被它绊了一跤不得已跪在开裂的地板上,手指被变了形的金属片划过,瞬间便染红了膝下那一小块略显干燥的地面。可他根本无心去管,因为他终于看到了属于他的终点——那被挡在吧台柜子后面的小小的一扇门就承载着他此刻全部的希望。他跌跌撞撞几乎是爬了过去,拼了命将倾倒的柜子挪开,却在摸上门把手的瞬间失去了力气。

 

    是不是只要我推开了这扇门,你就会出现。可如果你不出现,我又要去哪里才能找到这样的一扇门。

 

    邕圣祐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努力控制着发颤的双手,将一颗心高高地揣起,甚至都捧到了喉咙口。他推开了那扇门,带着绝望的祈祷,带着卑微的希冀,带着满眼满心的迫切乞求——是从门缝里透出的那一点光给予了他最后的勇气,让他能够有力气站起,直面这夜最终的结局。

 

    这是他第二次踏进这隐秘的地下空间。他是那么的灰头土脸,以至于在应急灯光下连影子都是一副混浊的模样。然而这里太空荡了,空荡到邕圣祐能够清楚听见胸腔里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那声音的回响轻而易举便占据了整个空间,甚至在他的脑海中都肆意回荡起了阵阵嗡鸣。

 

    邕圣祐瘫坐在台阶上,他看着身前昏暗到根本辨不清层级的路,将脸深深埋进了手心里,再无法抬起。

 

 

    赖冠霖,你怎么可以不在这里。

 

 

    “霖哥!二楼三楼大厅和包厢里的客人都已经疏散完了,映哥说后门没有条子,我们也快撤吧……霖哥你是不是得把伤口先处理一下啊?”

 

    “……你们先走,我最后走。”赖冠霖轻轻推开身边人的搀扶,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一片狼藉的赌场大厅里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了下去,这才觉得脑袋里的眩晕感退了一些。爆炸发生时他正和裴珍映一起坐在牌桌上,他不清楚地面上的情况,可从赌场的狼藉程度来看楼上的酒吧只会更糟。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这里一定会遭到警方的彻底盘查,就算他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去应付,可还是没有办法彻底安下心来。

 

    而只有他自己才清楚那个让他始终无法安心的理由。他曾经的恋人如果没有亲眼见到他平安无事,怕是挖地三尺将整个赤岭酒吧都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给挖出来。

 

    邕圣祐的性子和脾气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他的恋人执着的可以,当初在一起时为了谁上谁下的问题甚至能够梗着脖子和他在床上打好几天的架,直到最后他先低头才肯作罢。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告诉邕圣祐,床笫间的事其实他根本就无所谓的,只是看着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优等生为了一争高下而对着他又吹胡子瞪眼又变相讨好的模样,他是真心喜欢的不得了。

 

    赖冠霖想起曾经的恋人一边出言威胁一边又试探着用火热的亲吻来磨蹭讨好他的样子,在四下无人的赌场大厅里低低笑出了声。他笑到最后甚至咳了起来,笑到眼圈都在发红,笑到额角不断渗血的伤口都泛起钻心的痛。

 

    他扶着椅背站起来,即使并没有其他人在场,身板也笔挺得像是棵白杨。他把血迹斑斑的衬衫袖口一点点挽起,直到再看不出一点痕迹才停下来。他推开了赌场的大门,黑漆漆的通道只有在尽头的转角处才出现零星的光亮。这场爆炸将地下走廊与地上连着的电路也炸断了,除了被安全出口指示灯绿荧荧的幽光所照亮的那一小片区域,整条走廊再没有更明亮的地方。

 

    赖冠霖慢慢向前走着,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画面,却没有任何一个画面肯在此刻停驻。他的脚步声仿佛是他生命中仅剩的那些幸福离他而去的倒计时,他幻想着另一侧走廊的尽头依旧是空旷的,甚至是拼命祈祷着男人绝对不要出现,可现实往往就是那样残酷,永远只会用当头棒喝让人在痴心妄想中彻底清醒。

 

    他有些站立不住,右手紧紧扒着转角处的墙边才支撑了下来。赖冠霖直视着坐在台阶上正茫然望向他的邕圣祐,第一次明白铺天盖地的绝望是种什么滋味。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还爱我。

 

    为什么要逼我对你铁石心肠。

 

    为什么要将我最后一条退路也死死封锁。

 

    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也许我就要永远的失去你了。

 

 

    邕圣祐,你到底为什么要来。

 

 

    冰凉的空气中还弥漫着大地骚动过后呛人的尘土味道,邕圣祐死死盯着那个从远处向着他磕磕绊绊走来的身影,哆嗦着攥紧了双手,仿佛根本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心底压抑不住的喜悦之情伴随着一阵阵满是后怕的庆幸有如洪流般汹涌而出,来来回回拍打着他的胸腔,甚至席卷过他身体的每个角落。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飞快跑下去,因为太过急切甚至还踏空了两级台阶——可他毫无停歇,除了疯狂跑向那个让他日夜担惊受怕的小坏蛋以外,他没有任何其他的念头。

 

    那是老天爷赐予他的奇迹。那是活生生的赖冠霖。会呼吸会动会安静地注视着他,而不是外面那些冷冰冰躺在透明袋子里连身份都证明不了的尸体。

 

    邕圣祐抱着赖冠霖的腰完全无法放手,他一遍遍摸索着怀中人的身体,直到确认他的全世界完好无缺才终于停了下来。借着微弱的光线邕圣祐看清了恋人的脸,他心疼地用衣袖将那张脸上的血迹轻轻擦掉,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事实早已胜过了千言万语。你还好好的活着,这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走廊里的灯光昏暗到连彼此衣服的颜色都无法准确分辨,可赖冠霖却在男人的动作间一眼就捕捉到了那只手上大片大片尚未干涸的血迹。他下意识地捉住男人的手举起来,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后才觉得不妙。他看着男人盯着他的手指变了又变的脸色,在心中不停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懊悔。

 

    他甚至后悔得连脸都白了,然而却已经晚了。

 

    邕圣祐反手握住那只手,任凭赖冠霖甩了又甩也不肯放。他用颤抖的指尖轻轻摩挲过那个再眼熟不过的饰物,眼神里重新燃起了热切的期盼,连心跳都骤然加快了。他直直看进赖冠霖的双眼,固执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在这个阴暗又憋闷的地下通道里,再一次想要贴近赖冠霖的心。

 

    他们之间只差一步的距离,他将恋人的手指连同那枚戒指紧紧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他人生里仅剩的单薄希望。他鼓起勇气向着他爱的人迈出了那一步,只要对方点点头,他就能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想回到赖冠霖的身边,他想了那么多年,而如今他站在美梦的边缘,只要他的小坏蛋对他伸出手,他的愿望就能实现。

 

    然而赖冠霖却兀地挣开他的手,在这阴冷的走廊里,在他骤然沉寂的心跳声中,轻轻向后退开了。他们之间依然只差一步的距离,邕圣祐白着脸狼狈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仿佛被永远刻在两人之间的鸿沟,瑟缩着脚步再也迈不过去。

 

    还给你。赖冠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犹豫,如寒风般生硬又冷情地闯进邕圣祐的耳朵里,冷冽得仿佛能将他的心都彻底冰封。那枚戒指被戴上了他的无名指,银色的素圈沾染了些许黏稠的血迹,看起来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邕圣祐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刚开口却被赖冠霖无情地打断了。

 

    “我并没有联系你,你为什么要来?”男人的声音低沉的可以,听上去只让人觉得无比压抑:“我说过我需要时间才能告诉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吗?”

 

    “……我为什么要来?”邕圣祐恍惚中重复了一遍,他抬起头对着身前的人自嘲般笑了:“我为什么要来,你真的不知道吗?”他盯着赖冠霖的脸,心绪起伏间所带来的巨大落差感就快要将他击垮。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所有歇斯底里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都被他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他用一种悲哀至极的眼神看着他最爱的人,无声的将想说的话都倾诉在了空气中。

 

    千言万语其实也不过一句怕失去你。

 

    因为怕失去你,所以来寻你。哪怕再也回不到过去,也绝不能接受从此天人永隔。

 

    可你为什么就连一句简单的我没事也不肯对我说?都已经分开四年了,你又为何要始终戴着那枚戒指?

 

    没有人不会对着希望抱以幻想,我也是人,我又怎会不一样。

 

    邕圣祐等了许久,赖冠霖却始终都没有回答。就在他开始幻想他的小坏蛋或许下一秒就会对着他敞开心扉的那一刻,一直沉默的人才缓缓开口。

 

    然而赖冠霖只短短几句话就将他彻底打入了深渊。他茫然无措地向后退开好几步,哪怕跌倒在地都没有回过神来。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谁把你弟弟带到酒吧里的吗?”赖冠霖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语调里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是我,是我把他带出去的。”

 

    “是我害死了你的弟弟,邕圣祐,你听清楚了吗?”

 

 

    裴珍映捂着肩膀警惕地看着巷子口,直到确认所有客人都已从后门离开才彻底松了口气。赌场里的水晶灯掉下来只砸中了他的肩膀,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怕是要狠狠砸破他的脑袋。

 

    头破血流的模样可真是太狼狈了。他想起赖冠霖从牌桌下面钻出来的样子,控制不住地轻笑出声。

 

    看来他们两个的运气实在都不怎么样,凑到一块去简直是倒霉成双。

 

    裴珍映拍掉衣服上的灰尘,动作大了点不小心扯到肩膀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他有些烦躁地甩了甩额前过长的刘海,下意识伸手去摸口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他从漂亮的小荷官那里讨来的烟被他随手放在了牌桌上,而他匆忙离开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只揣了个火机,连电话都忘了拿。

 

    就在裴珍映转身想要返回赌场的时候,有一只冰凉又潮湿的手突然从后面死死拽住了他的手腕。他吓了一跳反手拧过来人的手臂就要把人往地上摔,可才刚刚用了些力气就被那人开口唤住了。

 

    “裴珍映……你受伤了……”

 

    他像是触电般立刻松开了手,僵着身体一点点扭过头去。男孩儿正肿着一双眼睛定定地瞅着他,身上的制服乱糟糟的连扣子都没有系好,看起来狼狈极了。他忍了又忍,注意到场合不对这才没有当街冲着来人发火。他有些粗鲁地扯住男孩儿的手臂将人甩进后门里,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压低了嗓子不耐烦地吼出声:“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你他妈别再跟着我了行不行!”

 

    “我……”

 

    “如果你是好心来看我死没死的,那现在你看到了,我好得很,你可以走了。”

 

    “我不信,”男孩儿的眼睛红的吓人,他死死抓住裴珍映的袖子,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你昨天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信,你一直都在骗我,四年前你也骗了我。你说你一定会考进来的,现在我毕业了,而你呢?你也说过你不会再走这条路的,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一消失就是好几年,我给你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你一次都没有接,你为什么不肯再联系我?难道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李大辉,你别做梦了。”裴珍映闻言勾起了嘴角,他冷笑着伸手点了点男孩儿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你是警,而我是匪,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你我之间的立场从始至终就不相同,你以为我会为了你而回头吗?别太天真了。”

 

    他看着李大辉毫无血色的脸,顿了又顿才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我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李大辉红着眼睛站在原地,明明裴珍映的态度是那样坚决,可他还是从男人离开时不同寻常的急切脚步里看出了那人的真实情绪。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为何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如果你再也不想有所联系,那你为何对着我的来电既不拒绝也不接听?

 

    如果你确定不会再回头,那你为何还要强调与我界限分明?

 

    你明明就不是多话的人。你明明有颗善良又温柔的心。

 

    裴珍映,四年过去了,我始终没有变,而你却变成了一个口是心非的谎话精。

 

    我该怎么原谅你。

 

    我还能找回你吗?

 

    李大辉的眼前一片模糊,他擦了又擦,可无论怎么擦都再看不清男人的背影。他徒然向前迈了一步,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

 

    男人太吝啬了,吝啬到就连影子都不肯为他短暂停留。

 

    李大辉呜咽着蹲坐在昏暗又狭窄的通道口,任凭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又震也顾不得去接听。

 

    他有些心灰意冷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疲惫的将头抵在了膝盖上。他已经站在原地等了太久太久。

 

 

    他快要等不下去了。

 

 

   TBC

 

Ambnt

【邕罐】囚徒(七)

「邕圣祐x赖冠霖」

「邕罐|全员」

「拆逆否|KY否|细节有改动」

  Bgm:不存在的存在-邓紫棋


Chapter7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明,那么它一定可以看破光鲜亮丽的假象,可以看尽虚罔的世态衰兴。人是那么相信自己的眼睛能够看透世间所有的世故人情,却偏偏忘记哪怕它们再明亮也还是需要藏进眼底,明明只是掩着一层浅浅的表皮,却仿佛也隔绝住了人与人的心。...


     

 

 

「邕圣祐x赖冠霖」

「邕罐|全员」

「拆逆否|KY否|细节有改动」

  Bgm:不存在的存在-邓紫棋

 

 

Chapter7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明,那么它一定可以看破光鲜亮丽的假象,可以看尽虚罔的世态衰兴。人是那么相信自己的眼睛能够看透世间所有的世故人情,却偏偏忘记哪怕它们再明亮也还是需要藏进眼底,明明只是掩着一层浅浅的表皮,却仿佛也隔绝住了人与人的心。

 

    总有一种关系是人即使真心实意地入了戏,也依旧无法将自己复杂的内心摆上台面来剖开评析。没有人不会惧怕直面血淋淋的假意和虚情,都是单薄的肉身,又有几个能够承载得住那些异常厚重的灵魂。

 

    赖冠霖坐在姜Daniel的右手边把玩着手里的飞镖,他始终不发一言,冷眼旁观看着会议室里你来我往的交锋场面,漫不经心的样子将置身事外几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为了谁来接盘十月中旬那批货的问题这群老狐狸们几乎是撕破了脸,明明一个个都没有多少能力,可眼里的贪欲却丝毫不加掩饰,就差将上位的野心明晃晃刻在脸上了,夸夸其谈的样子简直让人厌烦。

 

    就在他认为这帮人会继续这样争执下去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人径自从外面推开了。姗姗来迟的人完全没有一丝歉意,他在众人或轻视或畏惧的目光下坐到了朴佑镇的左手边,才刚落座便毫不客气地开了口:“其他人争一争还说得过去,孙哥我觉得你就算了吧。”来人有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原本被他注视的时候就只能感受到那眼神里的百般柔情,然而此刻男人的目光却因为他脸上森然的表情而显得尤为犀利:“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上一个反水的叛徒是从谁手底下抓出来的吧?”

 

    “可是我已经将功补过了!”男人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甚至站了起来,手指也不规矩地指向坐在对面椅子上的男人鼻尖:“朴志训你别欺人太甚!再不拨货我手里的老主顾都要跑光了!我养活底下人是要靠正经生意的!老子可不像你!”

 

    会议室里霎时一片寂静,男人的最后一句话让原本嘈杂的会议室彻底安静了下来。除了稳稳端坐在上首的姜Daniel和他身边的赖冠霖、朴佑镇神色不变之外,其他人面面相觑,彼此的脸色各异,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不像我?呵,”朴志训意味深长地笑了,甚至笑的连眼睛都半眯起来:“不像我什么?你把话说完啊?”

 

    “……你是怎么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在场所有人都一清二楚!”男人本来都有些退缩了,可朴志训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刺激到了他,他仿佛没有听见其他人倒吸冷气的声音,口无遮拦地将该说不该说的话全部抖了出来:“如果没有Daniel你以为集团里能有你的位置?说好听点儿你这叫狐假虎威,说难听点你就是狗仗人势!这里每个人都不像你那样靠卖……啊!”

 

    会议室里男人的惨叫声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赖冠霖收回手整理好袖口,这才抬眼望向正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腕哀嚎的男人,慢条斯理开口说道:“实在抱歉啊孙哥,有个词叫祸从口出,我只是希望能帮你记住。”

 

    朴志训站了起来,他的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笑容,好像根本没有听见男人的那些话一样。他向着男人走去,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运动服,连鞋子也是白色的,看起来非常像个单纯无害的学生。朴志训走到男人的身边微侧过身摸上那人的肩膀,没有人看清他具体是怎么出手的,他的动作实在太过迅速又是背对着众人,等大家反应过来时男人早已趴倒在地鬼哭狼嚎——有一只脚正踩在赖冠霖的那支特制飞镖上,将闪着寒光的钢针就着原来的位置尽数踩进男人的手腕里,甚至还轻轻碾了碾,任由那鲜红的血液逐渐浸透脚下的地毯,弄脏了原本雪白的鞋身。

    

    空气中逐渐蔓延开丝丝咸腥的味道,朴志训的笑容也愈加放肆。在男人喊哑了嗓子开始拼命求饶的时候,朴志训才终于收回了脚,他站在一地的鲜红里睥睨着因为疼痛而蜷缩起身体的男人,轻蔑的眼神仿佛在看不自量力的蝼蚁:“叫你一声哥是给你脸面,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狐假虎威怎样?狗仗人势又怎样?我带一次货的数量有几次不比你们带半年的量还多,换做是你,你能接的下来?”

 

    “我最讨厌别人拿着我的客气蹬鼻子上脸,”朴志训冷笑着一一看过会议室里眼神闪烁的众人:“我知道我进入集团的这些年你们有些人始终不服我,其实我并不是很理解,纵横集团里一向不养闲人,这四年里我为纵横做了多少事情而在座的各位又做了多少事情,我不说破难道你们自己心里真就没个谱吗?”

 

    “这是最后一次。”朴志训终于将视线直直对上坐在首位的姜Daniel的双眼,淡淡开口道:“如果以后再有人不知收敛,别怪我到时候不讲情分,生死由命,我们只能各凭本事了。”

 

    赖冠霖闻言轻轻笑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朴志训对着姜Daniel露出一个满是嘲讽的笑容,甚至从那笑容里看到了风雨欲来的征兆。

 

    说的没错啊,生死由命,只能各凭本事。他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细细瞧进眼里,没有错过那些人脸上任何的情绪变化。

 

    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如果不想随波逐流,又该付出多少代价。

 

    赖冠霖垂下眼,心底阴郁的情绪不停翻腾喧嚣,直至占满他心中的每一个角落。只要想到曾经拥有的已全部失去,只要想到他的双手将永远鲜血淋漓再也洗不干净,他就连做梦都压抑得快要窒息。他靠着那一点点可怜的回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踽踽独行了这么久,有多少个瞬间都想要劝自己放弃。他受过重伤,也重伤过别人,每每从噩梦中惊醒,他都在庆幸自己又活到了新的一天。

 

    只要活多一天,再多一天,也许就又多了点时间让他能够在梦里好好看过那张熟悉的脸。

 

    赖冠霖是在与邕圣祐分开之后才明白,原来属于爱情的甜蜜回忆才是这个世上远比海洛因更为可怕的东西。他可以成功戒掉由那些白色粉末所带来的短暂又虚幻的快乐,却永远戒不掉那些零碎片段赐予他长久到深入骨髓,甚至烙印进他灵魂深处的充实快感。

 

    如果成瘾也是一种癌症,那么他早已达到晚期。

 

    男人温柔的声音,男人炽热的温度,男人迷人的笑容。有关邕圣祐的一切他熟悉的就快要成为本能,只是每每想起,就连神经末梢都要缀着痛。

 

    男人还爱着自己,哪怕只用一个浅浅的亲吻,赖冠霖也能轻而易举地发现这个事实。这让他几乎控制不了的疯狂窃喜,却又为自己心底所藏匿的这种情绪而感到卑鄙。

 

    他还有什么资格能与他在一起。他还有什么立场能与他在一起。他能给予恋人的东西早已寥寥无几,除了一颗始终不曾停止过悸动的心。

    

    他本就一无所有。

 

    赖冠霖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每当他触碰到那个小小的素圈,就会想起那年生日邕圣祐曾在他耳边厮磨般的低语。恋人的承诺他一个字也没有忘掉,可他那时怎么都想不到最后决定彻底放手的人竟会是自己。

 

    世界多残酷。命运多残忍。

 

    赖冠霖看着眼前这幅无声对峙的画面,讽刺般勾起了嘴角。不管付出了多少代价,总有些东西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没有人能彻底看透其他人的心,哪怕关系再亲密也没有例外。

 

    虚情假意也好,真心实意也好,在涉及到彼此的光鲜脸面和绝对的利益面前,总会有一方最先站不住脚。

 

    “行了,等那批货到了就由李老和林老先接下来,下一批货孙哥来接,今天就先到这儿,散了吧。”姜Daniel伸手捏了捏眉心,忽然开口问了句:“珍映今天怎么又没来?”

 

    “他还在会所里睡着呢,”朴佑镇挑了挑眉:“我觉得应该找个人给他查一查,他现在脸色差的我都要以为他得绝症了。”

 

    “……下次他再不来你亲自去把他带过来,”姜Daniel沉着脸用指尖叩了叩桌面:“告诉他如果再这么任性就别怪我让他连续跑半年外线了。”

 

    朴佑镇本是开个玩笑,却没想间接撞到了姜Daniel的枪口上。他撇了撇嘴不敢再说话,连忙向赖冠霖递了个眼神示意赶紧离开战场。

 

    “还有冠霖啊,”姜Daniel转过椅子,揉着太阳穴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谈恋爱了吗?”

 

    赖冠霖对上姜Daniel审视的目光不紧不慢地摊开双手,无畏地耸耸肩。男人对着他笑了,伸手在脖子上指了指:“谈恋爱也不要紧,不过得注意点儿影响,好歹遮一遮。”

 

    “……生理需求而已,我会注意的。”赖冠霖伸手将衬衫的领子立起来,刚要和朴佑镇一起离开便听到姜Daniel在身后又意味深长地补了句:“如果有喜欢的人记得和哥哥说一声啊,哥会帮你好好查查底的。”

 

    赖冠霖呼吸一滞,可脚下的步子却没停,他对着身后敷衍地挥了挥手,在朴佑镇满是揶揄的笑容里面不改色径自推门离开。

 

    果然如此。赖冠霖在离开会议室的那一刻眼神冷了下来。他不知道昨晚跟踪他的人在那之后究竟有没有看到邕圣祐的样子,可他却知道至少一段时间内他们再也不能见面了。

 

    姜Daniel究竟为什么要开始查他他不清楚,可他放弃了一切殚精竭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啪!”身后的会议室里传来一声巨响,即使隔着大半个走廊赖冠霖和朴佑镇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朴佑镇缩缩脖子颇为无奈地开了口:“志训果然发飙了,Daniel哥这事儿做的确实不怎么样,你酒吧借我待两天避避风头,我可不想再撞枪口了。”

 

    赖冠霖没有回话,他最后看了眼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面无表情转身离开了。

 

 

    “我受够了,姜Daniel。”朴志训冷眼瞧着那个依旧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连姿势都没变过的男人,掏出枪扔到会议室的桌子上:“我给你最后一次能够直接解决我的机会。”

 

    “……别生气了宝贝,”男人勾起嘴角懒洋洋吐出一句话来:“我这不是为了帮你树立威信吗?”

 

    “我在你身边四年了,”朴志训不为所动,他死死盯着男人脸上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双手紧握成拳:“你的决定我从未干涉过,你一次次拿我当枪使我也顺着你,你推我出去唱黑脸我也唱了。没人能接下的盘子我接,没人愿意跑的外线我跑,我自认为我为你做的已经不少了,可你拿我当什么?”

 

    “……”

 

    “要不是今天点明了说我还真没想到,不光他们,连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朴志训的脸色越说越差,到最后甚至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他连声音都带着抖,脊背却挺得笔直:“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卖的?”

 

    “我没那个意思,宝贝你别激动……”姜Daniel这时才意识到朴志训的情绪非常不对,刚想要站起身却被眼前突然飞过来的物体惊了下,他下意识地侧身闪过,直到身后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巨响才回过神来。

 

    他送给朴志训的那把刻了字的沙漠之鹰和满地的陶瓷碎片躺在一起,画面看起来实在可笑至极。

 

    “没有你的默许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我真是谢谢你帮我认清了现实。”朴志训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好像失去了力气一般:“你根本就不会彻底信任我。”

 

    “不是这样的,”姜Daniel想要辩解:“我只是……”

 

    “算了吧Daniel,你明明已经派人去查赖冠霖却瞒着我,还特意嘱咐让我去查,你是怕我包庇他吗?还是说万一被他撞见了,正好由我顶上呢?”朴志训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他自嘲般笑着,忽然举起手来摸向自己的手指。姜Daniel在他动作的那一瞬间就觉得不好,可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枚指环被扔在地毯上转过一圈又一圈,直到撞上他的鞋边才停下来。

 

    姜Daniel的心都凉了半截。他抬头看向朴志训,却被恋人脸上近乎破碎的笑容刺痛了眼睛。

 

    “……我就是个卖的,实在高攀不上您的戒指,所以还是算了,”朴志训的声音轻的近乎呢喃,他微低着头避开男人的视线,在离开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Daniel,我们好聚好散吧。”

 

    男人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安静地坐了很久,他捡起地上的戒指攥在手心里,被硌出了深深的痕迹也没有松开。

 

 

    赖冠霖推开会所的门刚走了两步就差点被绊倒。他皱着眉头开了灯,眼前的画面却让他太阳穴都跳了跳。

 

    会所大厅的沙发旁简直是一片狼藉,遍地都是空的啤酒罐和烟盒,有些甚至还滚到了门边害得他差点摔跤。沙发里原本睡着的人听到动静醒了过来,过了半晌才坐起身抹把脸,哑着嗓子说道:“你来了啊。”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赖冠霖犹豫着问:“……失恋了?”

 

    “根本就没恋过,哪里来的失恋?”男人嗤笑了声顺手从一旁的烟盒里摸了根烟出来咬住,他额前的刘海已经长长了,低头点烟的时候原本撩起的头发垂下来将眼睛都遮住了一半。赖冠霖从俯视的角度就只能看见男人的鼻尖和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隔着升腾而起的灰白烟雾,视线变得朦朦胧胧的,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下次你如果不想去开会,记得提前和Daniel哥说一声,”赖冠霖好心提醒他:“不然他就要让你跑很久的外线了裴珍映。”

 

    “我知道了,其实我无所谓。”裴珍映吐了口烟,声音愈发沙哑,他忽然抬头看向始终站在那里的赖冠霖,冷不防问了一句:“像这种日子过得久了,你会觉得累吗?”

 

    赖冠霖走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伸手捡起一个空罐子捏在手里把玩:“哪种日子?”

 

    “铤而走险的日子,无牵无挂的日子,”裴珍映靠在沙发背上仰起脸盯住头顶的吊灯:“还有……两面三刀的日子。”

 

    赖冠霖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甚至没有控制好力度将易拉罐彻底捏扁了。他随手把罐子丢开,既没有看向对面的人,也没有回答。

 

    “我有时候会非常想回到过去,想到就算让我拿命换我也愿意。”裴珍映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甚至变得含糊不清:“但是现在我却没有勇气再面对过去了……”

 

    “……”赖冠霖本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可几次张开了嘴却又闭上,最后就只能和对面的人一起沉默着。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不累吗?想回到过去吗?这些话他也曾日日夜夜问过自己,可就算他很累,他拼了命想回到过去,却也只能想想而已。

 

    因为没有人给过他选择,他也没得选择。

 

    “走吧,这么待着也没意思,陪我去楼上玩儿两把,”裴珍映掐灭还剩一半的烟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之前运气一直不好,说不定今天借你的势我就能走运了。”

 

    赖冠霖看着裴珍映疲惫的脸色没有劝阻。男人看起来憔悴极了,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可他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开口去问。

 

    人活在世上,谁又没几个秘密呢?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邕圣祐只是伸手揉揉李大辉的头发,却好像把那孩子吓了一跳。李大辉条件反射地将身体向后一弹,动作大的甚至打翻了桌子上装满水的一次性纸杯。他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邕圣祐笑笑,却被男人捏着下巴抬起了脸,偏头躲了又躲也没有成功。邕圣祐看着李大辉红肿的双眼半晌都没吭声,最后还是男孩子自己掰开了他的手:“队长你快回家吧这都凌晨两点了,我真的不用你陪我值班的。”

 

    邕圣祐看着小孩儿无精打采的模样完全放不下心。今天是李大辉第一次值晚班,他担心那孩子遇到什么突发事件处理不好,便一直待在办公室里没有回家。李大辉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午餐晚餐都没吃多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始终在发呆。他想问却怕唐突,可又不能放着不管,这么一陪就陪到了现在。

 

    “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你可以跟我说,”邕圣祐替那孩子将桌子上的水擦掉:“就算是借钱也可以哦!不过数额太大的话我就没办法了。”

 

    “……哥你真是的。”李大辉闻言终于露出了笑容,邕圣祐捏了捏小孩儿的脸,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办公室里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对视一眼忙走过去一起听电话,然而邕圣祐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想要努力消化所有的消息却始终集中不了注意力,他的脑海中只是不停回响着最开始的那一句:“东河区北华安街127号发生爆炸,现场伤亡严重,我们在处理现场的同时发现酒吧内存在着毒品交易……”

 

    北华安街127号,127号,那是赤岭酒吧!

 

    那里是赖冠霖所在的地方!

 

    邕圣祐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他几乎是抖着手放下电话,挂了好几次也没有将听筒挂对位置。他回过神来发现李大辉正使劲儿摇着他的手臂,那孩子眼睛红的吓人,神情看起来甚至有些疯狂:“带我去现场吧!求你了队长让我去现场吧!我求求你!”

 

    他几乎是踉跄着跑出警局大门跑上了车,他完全顾不上跟在他身后钻进车里的李大辉,只是拼命踩着油门疯狂朝着酒吧的方向开去。

 

    你不要在那里。我拜托你不要在那里。

 

    邕圣祐白着脸几乎要把嘴唇都咬破。他死死握住方向盘心里不停祈祷着,脑海中只有赖冠霖离开前静静看着他的画面。

 

    就算是我做错了事,就算你想要惩罚我,也绝对不能用这种残忍的方式。

 

    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你还欠我一句回答,你怎么可以有事呢?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可你别这么惩罚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赖冠霖,我拜托你,救救我。

 

 

   TBC

 

Ambnt

【邕罐】囚徒(五)

「邕圣祐x赖冠霖」

「邕罐|全员」

「拆逆否|KY否|细节有改动」

  Bgm:斯德哥尔摩情人-陈奕迅


Chapter5


    从陌生到熟悉,只需要短短一分钟。从朋友到恋人,只需要浅浅一个吻。可从情人变成毫无瓜葛的陌路人,却需要用尽彼此的一生。


    邕圣祐恍惚中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一天,他曾无数次地反问自己,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当初还会不会就那么轻易地放赖...

  

 

 

「邕圣祐x赖冠霖」

「邕罐|全员」

「拆逆否|KY否|细节有改动」

  Bgm:斯德哥尔摩情人-陈奕迅

 

 

Chapter5

 

 

    从陌生到熟悉,只需要短短一分钟。从朋友到恋人,只需要浅浅一个吻。可从情人变成毫无瓜葛的陌路人,却需要用尽彼此的一生。

 

    邕圣祐恍惚中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一天,他曾无数次地反问自己,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当初还会不会就那么轻易地放赖冠霖走。可即便他再怎样的欺骗自己,那些循环往复始终不曾停播的记忆还是张牙舞爪地混入了他的梦,搅得他日夜不宁,搅得他辗转反侧,搅得他分分秒秒心绪难平。

 

    他怎么可能不后悔。他的悔意足以抹去两个人在分开的四年里所划下的长长鸿沟,甚至侵袭到大脑将他的理智如数吞没。他在这甜蜜的苦海里奋力挣扎了那么久,却根本无人来救。

 

    他被扼住了喉咙口,而过往就是那只紧紧束缚住他的手。他窒息到喘不过气,他以为他的人生始终都会这样勉强地过下去,直至某天彻底无法呼吸。

 

    他太痛了,可那些痛与眼前的画面相比,却又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曾经的恋人正站在他的对面,以一种完全陌生的姿态,以一种亲密无间的距离。他和他的小坏蛋中间只隔着一步,可邕圣祐却觉得这一步是那么的遥远,而他根本迈不过去。

 

    邕圣祐鼓起十分勇气才抬起了头,他终于看清了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看清了那张脸上此时此刻的表情。他们彼此注视着对方,邕圣祐试图看清男人眼底的真实情绪,可他看了良久,那双明媚美极的眼睛里除了森然的冷意,别的什么也没有。

 

    男人就那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被人按着肩膀跪在地上的他,带着满身他不熟悉的烟草味道,混杂着陌生又甜腻的香水气息,半分动容也无。

 

    这明明是他的赖冠霖,却又根本不是他的赖冠霖。

 

    邕圣祐再承受不住,他想要回避开男人冷漠的视线,可还没等他垂下眼,男人已经蹲在他面前执起他受伤的左手,将那伤口紧紧捏在了手中。邕圣祐痛的倒吸了口气,尚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完全裂开,鲜红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浸透了纱布,浸透了那缠绕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甚至有些已经沾到了男人的手上。可那人却毫不在意,依然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似笑非笑地开口对他说了这四年来的第一句话。

 

    他说,痛吗?

 

    邕圣祐的嘴唇颤了颤,他想回答说痛,可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男人也完全没有要听他回答的意思,因为下一秒那人便站起身松开了手,对着他身后的酒吧保安做了个手势。

 

    邕圣祐的心凉了一半。他整个人都仿佛被割裂成了极端,一半的心脏会因为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小坏蛋而炽热跳动,另一半却因为那人无动于衷的冷酷而冰封。他懂那个手势的意思,那是道上无人不知的暗语。

 

    带到僻静的地方处理。

 

    他曾经的恋人逆着光走到远处,只留给他一个短暂的背影。邕圣祐被人拉起来的时候甚至都忘记了挣扎——他是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被赖冠霖伤到了,仅仅只是两个字,和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手势。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可赖冠霖却和来时一样,一步步轻踏着他心里的节拍,走的毫无留恋。

    

    我过得很糟,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我很想你,你有想过我吗?

 

    我后悔与你分开,你能原谅我吗?

 

    我还爱着你,你还能爱我吗?

    

    这些话就徘徊在邕圣祐的嘴边,可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好像就已经得到答案了。

 

    他的赖冠霖,他的全世界,不会再回头了。

 

 

    “我不是你!我有我的理想我的自尊!我最后的亲人就死在我怀里,而你永远体会不到那种感觉,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心!”

 

    邕圣祐在赖冠霖的沉默中自顾自地发泄着,他没有看到赖冠霖紧握成拳的双手,更没有看到男孩儿眼里悲哀到了极致的挣扎和绝望。赖冠霖始终没有反驳过一句,他好像根本忘记了要反驳,任由邕圣祐愤怒地兀自发泄半天,男孩儿就只是全盘接受,连一丝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也没有。

    

    “如果你还是执意反对我申请去缉毒科,那我们就分手吧。”邕圣祐冷冰冰地甩出了一句话,而也正是这句话让赖冠霖终于回过了神。他的脸色极为难看,苍白到几乎看不出血色,他仿佛是最后确认一般,哑着嗓子颤抖着终于开了口。

 

    “……你再说一遍。”

 

    “我们分手吧。”

 

    “……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缉毒科我一定会去,既然你接受不了,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

 

    “……我给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我绝不反悔。”

 

    “……邕圣祐,我们完了。”

 

    男孩儿最后一次开口的时候,眼底所有的悲伤和留恋都已经消散了。他仿佛彻底舍弃了什么,只是眼圈开始微微发红。他连忙低头伸手捏了捏眉心,动作很快,快到邕圣祐还没来得及发现他的异常,他便已然恢复了两人初见时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他甚至还对着邕圣祐笑出了声。

 

    “从今天开始,邕圣祐,我们结束了。”

 

    哪怕再难舍,我们也必须结束了。

 

    赖冠霖靠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墙壁上,他愣愣地看着自己手心里已经干涸的大片血迹,第一次发现原来干掉的血液也是有温度的。它们滚烫的就像火焰,带着能将灵魂都灼烧的炙热,紧紧贴着皮肤沿着他的指尖一路往上疯狂燃烧,仿佛野火燎原般,直至烧的他整个胸腔都在发疼。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环境下再一次见到邕圣祐。那人哪怕是一脸疲惫不堪的样子也还是那么好看,即使是跪在那里,肩膀也依旧紧紧绷着。那人低头的时候头顶小小的发旋儿就那么明晃晃地对着他,赖冠霖用尽全身力气,才努力控制住自己那只想要探过去摸摸它的手。

 

    邕圣祐瘦了太多。赖冠霖那天在码头只是短暂的抱抱他,却完全能想象出那人空荡荡的衣服下是怎样瘦弱的身板。

 

    他好像过得一点也不好,他的表情看起来难过极了。

 

    赖冠霖将外套口袋里那枚再简单不过的戒指拿了出来,那上面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也没有,可他精心的态度却仿若对待人生至宝。他用那只没有沾染到血迹的手将戒指递到了眼前,轻柔又真挚地印下一个小心的亲吻。

 

    对不起,疼吗?

 

    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求你原谅我。

 

    邕圣祐躺在地上静静看着东边已经泛起浅白色的天空,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在警校里他和赖冠霖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那时候他们经常会在凌晨偷偷跑去空无一人的靶场里比试到天亮,明明靶场规定不可越场,可赖冠霖每次比到最后几枪,都会闭上眼睛将枪口对准并不属于他的靶心,无论邕圣祐和他说了几遍也不改。

 

    “你这属于盲打,”邕圣祐看着自己正对面结果凄惨的靶子有些无奈:“你以为你是神枪手吗?闭着眼睛都能正中红心?”

 

    “我当然是神枪手。”他的小坏蛋突然凑过来亲了他一口,弯着眼睛笑的张扬又可爱:“我的靶位就在这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点了点他的左胸口:“绝不失手,百发百中。”

 

    是啊,邕圣祐想起那时的自己,即使赖冠霖看不见靶位,即使只剩下千疮百孔,他也还是笑着为他的恋人拍了拍手。

 

    一拍贺他勇往直前,二拍贺他永不言败,三拍贺他马到成功。

 

    赖冠霖现在终于肯将枪口对准了他的靶位,他彻底打伤了邕圣祐,他依然没能百发百中。可他曾经的恋人却咽下了血水,在心里为他拍手祝贺,只为终于能够再次见到他而感到快乐。

 

    邕圣祐对着空气笑出了声,他笑得浑身颤抖,牵动他全身上下的伤都在疼。

 

    可他最疼的地方只有一处,他找不到任何能够治疗的方法,就只能由着它千疮百孔,直至连血液也逐渐冰冷。

 

    邕圣祐在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看了眼东边浅淡的天空。

 

    他已经撑了这么久,却依然没能撑过朝阳升起的时候。

 

    

    “Daniel,酒吧那边来消息了,货到了,让我们的人今晚去验货。”

 

    “冠霖呢?酒吧一向都是他负责的,让他去。”姜Daniel在会所的厨房里专心致志将苹果切成兔子形状,头也不抬。此刻从他身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作为纵横集团掌权人的架势,他穿着粉红色的碎花围裙,反而更像一位家庭煮夫。

 

    “冠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天天阴着个脸,我去哄他都不好使了。”朴志训坐在流理台上唉声叹气:“孩子大了真难伺候,难道他也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吗?”

 

    “也?还有谁?”姜Daniel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回答,他扭过头去看,他的小祖宗正叼着片柠檬对着他挤眉弄眼,不知道是被柠檬酸的还是故意的。

 

    “敢说我更年期,看来你真是要反了天了。”姜Daniel将水果刀扔进水槽里,手一伸就将朴志训从流理台的边缘扯到了最中间,轻轻松松揽住那孩子的腰笑着亲吻他的耳朵。朴志训闪了几次都没闪开,终于红着脸受不了地举手投降:“我我我!我更年期!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不过冠霖确实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姜Daniel捏住朴志训的下巴用拇指蹭了蹭他柔软的嘴唇:“不然你去查一查,他为什么心情不好?该不会是偷偷有女人了吧?”

 

    “行啊,我还真想见识一下能把他勾住的人,”朴志训转了转眼珠:“也许不是女人也说不定。”

 

    “哦?那就有意思了。”姜Daniel笑了笑,他若有所思地将兔子状的苹果块拿起来,温柔地塞进朴志训的嘴里:“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前的事情?”

 

    “说过啊,我带他进来的时候你不是已经查过他了吗,”朴志训瞥了他一眼:“就和当年偷偷查我一样,连我交往过几个对象都查个一清二楚,我真是服了你。”

 

    “那你最喜欢哪个?”姜Daniel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第四个啊!”朴志训眯起眼睛跳下台子,将眼前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第四个身材满分,试一次就合格了。”说完便迅速端起水果盘笑着跑远了,敏捷的像只兔子一样。

 

    姜Daniel拿朴志训毫无办法。说他大胆吧,在床上却总是放不开,说他内敛吧,他还时不时煽风点火。

    简直磨人的可以。

 

    赖冠霖用指尖沾了点袋子里微带着些粉红的白色粉末抿了抿,对着身边人点点头示意可以装货。这一批的海洛因纯度并不是很高,里面掺杂了一些其他物质,所以姜Daniel要的货量很少,更用不着他从头到尾的盯着瞧。他摆摆手就往仓库外面走,在转角路过一家书店的时候弯腰不经意地拍了拍裤脚。

 

    今天摆在橱窗角落里的样品书是一本旅游杂志,日期刚好是今天的。

 

    赖冠霖走进书店将那本书买了下来,他坐在阅读区的沙发上,一页一页耐心地翻完。他只要了一杯咖啡,喝完之后还静静的坐了会儿,走之前顺手将书塞进了门口的捐书箱里。

 

    今天的天气算不得好,因为今晚的乌云连月亮都遮了个干净。

 

    邕圣祐坐在酒店的床上小声咳嗽着,他身上的外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然而因为病毒感染造成的肺炎还没有好。他在医院里躺了多少天,就听李大辉和他哭诉了多少天,那孩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坐在他床头不停地叽叽喳喳,差点儿没将他念叨死。

 

    看来那天他被人揍得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是真的把那孩子吓坏了。

 

    邕圣祐在今天第一次尝试与纵横集团里的自己人联络。他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来,毕竟已经失联那么久,就算失败了也不会让他觉得意外。甚至他还隐隐抱着一丝希望,他也不知道这种莫名的希望是怎样产生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了的去幻想,幻想着那个人会看到消息,幻想着那个人会来。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在时针终于越过十二点的那一瞬间,颓然地倒在了床上。

 

    赖冠霖走到门口时发现8025号房间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开灯,他警惕地将手放入外套口袋里握住枪,犹豫过后还是用脚悄无声息地踢开了门,等走进去之后又迅速关上。房间里厚厚的窗帘挡住了楼外的灯光,借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赖冠霖只能辨认出房间里的床上躺着个人。

 

    可就算只是一个大致的影子,赖冠霖也还是在第一时间将人认了出来。

 

    邕圣祐的身型不会有人比他更熟悉了。他在那天与邕圣祐正式打了个照面之后,便已经在心里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邕圣祐果不其然就是那个新的联络人。这个事实让赖冠霖感到无奈却又束手无策。

 

    他走上前去刚蹲在床边,便听见邕圣祐平稳的呼吸声轻浅地传了过来。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那么久,男人已经等到睡着了。赖冠霖忍不住伸手在空气中虚虚划过男人的脸,努力辨认着男人五官的位置,自额头向下一点点游走,直至划过胸口才堪堪停下。赖冠霖就那么举着手看了邕圣祐好一会儿才想起要收回,可还没等他动作,便有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手腕。

    

    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变得僵硬无比,他听到男人颤抖的嗓音里还带着点嘶哑,用近乎叹息般的语气,在寂静的黑夜里轻轻开了口。

 

    “抓到你了,小坏蛋。”

 

    男人将那冰凉物件的另一端反手贴住自己的手腕,赖冠霖被他收手往回一带将身体扯了过去,直接半趴进了男人的怀里。

 

    那是一副手铐。邕圣祐将两个人拷在一起,完全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我很想你,小坏蛋。”

 

    赖冠霖在那一瞬间什么也看不清,可他却准确无误地亲吻上了男人柔软的嘴。

 

    他在心里挣扎了很久,却还是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他闭上了眼睛,下意识咬住男人灵巧的舌尖,只想在这个不会被他人知晓的黑夜里,将这仿佛偷来的时光永远延续下去。

 

    他是多么的想抱着邕圣祐说一句,真巧,他也是。

 

 

    可他不能。

 

    

   TBC

 

Ambnt

【邕罐】囚徒(四)

 
 
「邕圣祐x赖冠霖」 
「邕罐|全员」 
「拆逆否|KY否|细节有改动」 

  Bgm:地尽头-关淑怡

Chapter4

人的美梦做的久了,就会产生一种幻觉。它会慢慢渗透进人的五脏六腑然后游走到末梢神经,安静地蛰伏着,只待一个恰好的时机绝地爆发。它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人的性格,行为,甚至于思想。等到被发现时,它早已成为了不可或缺的东西,就像赖以生存的氧气一样。 
 
 它会成为人活下去的必需品,甚至会成为难以戒掉的盐酸吗啡,替人疗伤,为人止痛,却惹人迷...

 
 
「邕圣祐x赖冠霖」 
「邕罐|全员」 
「拆逆否|KY否|细节有改动」 

  Bgm:地尽头-关淑怡
 
 
Chapter4
 
 
 人的美梦做的久了,就会产生一种幻觉。它会慢慢渗透进人的五脏六腑然后游走到末梢神经,安静地蛰伏着,只待一个恰好的时机绝地爆发。它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人的性格,行为,甚至于思想。等到被发现时,它早已成为了不可或缺的东西,就像赖以生存的氧气一样。 
 
 它会成为人活下去的必需品,甚至会成为难以戒掉的盐酸吗啡,替人疗伤,为人止痛,却惹人迷恋,让人成瘾。 
 
 邕圣祐再一次在青天白日里觉得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是在他们队长的葬礼上。那天的天气晴朗得连一丝云彩也没有,炙热的太阳高高悬在一侧,将送行的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邕圣祐将手虚握成拳放到嘴边,控制不住地小声咳嗽着。他在尹智圣出事的那夜淋了场雨,当天就发起了高烧,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退烧。可他却任由大家怎么劝也不肯请假休息,他在匆忙之中走马上任,实在是有非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根本就不能休息,一桩桩一件件的麻烦事儿全都落在了他的头上,更别说还有非常严重的问题正等着他去思考。 
 
 邕圣祐的视线不留痕迹地轻扫过出现在这里的每一位警员,然而只有李大辉那孩子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回过头来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焦虑。 
 
 邕圣祐拿他有些没招儿。那孩子单纯活泼又非常善良,尤其喜欢关心他,这让邕圣祐根本没办法不去注意。特别是那孩子不谙世事的眼神,简直像极了他那个死去的弟弟。 
 
 “最近你要辛苦一些了,”黄局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低声对着他说:“你可以找人多帮帮你,我看成云就挺不错,他在队里资历最老,智圣生前和他的关系非常好,有什么事情你和他说,他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邕圣祐顺着黄旼炫的话看向站在队伍最末尾的男人,那是缉毒科三支队的河成云。他平日里和那人并没有深交,但他知道那人是尹智圣的发小,两人是一个院儿里长大的铁哥们,后来一起考进了警校又在同一年分到了缉毒科,尹智圣还和他讲过不少两人小时候的事情。 
 
 邕圣祐在心底叹了口气。哪怕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他都能看清河成云那双哭的相当红肿的眼睛。 
 
 这里是D市东郊的墓园。整个墓园建在一座丘陵上,面积非常广,按照风水地段被划分成了ABC三个区,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B区。这里相当安静,离海边也并不是很远,他们队长很喜欢大海,所以他的家人选择在这里将人好好安葬。 
 
 邕圣祐的嗓子越来越痒,他连忙走向AB两区的交叉路口,再控制不了地剧烈咳嗽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咳出血来。他昏昏沉沉地倚靠着路口的那座大理石雕像,不经意间抬起头,便在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准确捕捉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那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和黑白相间的条纹衬衫,依旧是和他截然相反的不爱系纽扣,领口随意地敞开着,甚至都能看到那一小片白皙皮肤下微微凸起的锁骨。那人逆着光的剪影看起来瘦了实在太多,连下巴都有着锋利的弧度。黑色的头发剪得有些短,刘海也梳向一侧露出饱满的额头。那人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脸上没有表情,又或者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邕圣祐那么努力地睁大了双眼,却还是怎样都看不清。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仿佛下一秒钟就要从他的喉咙里蹦出来。他的视线因为高烧完全对不上焦距,可他不想管也不想眨眼。他是那样的思念他的小坏蛋,生怕连眼前的那个剪影也只是他的大脑因生病而产生的幻觉。 
 
 那太像赖冠霖了。不,那就是他的赖冠霖。 
 
 邕圣祐在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忘记了自己在哪儿,也忘记了此刻正在做什么,他的眼中就只有那个模糊的人影。他急切的想要跟上去,却被脚下不平整的土地绊了一跤,手也磕在了雕像的一角,被那锋利的边缘割出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然而即使是再尖锐的疼痛也没能让他清醒过来,在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追上去的那一刻,终于有一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及时制止了他。 
 
 “哥你在干什么!你还在发烧啊!”李大辉红着眼圈努力将邕圣祐扶了起来,他心疼地看着邕圣祐血流不止的手心,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男人实在太要强了,脾气又非常倔,无论别人说几次让他休息他都完全听不进去。他已经撑到现在了,从尹队出事的那晚算起,男人已经整整七天都没有睡过觉了。 
 
 “哥,算我求你了,你歇一歇吧好不好?”李大辉连声音都带着些哭腔:“我现在什么事情都会做了,你有什么事都交给我来办行吗?你要是也倒下了,队里没人能代替你啊!” 
 
 邕圣祐恍惚中再次望向前方,他的眼前空空荡荡,根本什么都没有。 
 
 他绝望地垂下了头,在依旧滚烫的夕阳余晖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最讨厌今天了,”朴志训毫不顾忌地盘着腿坐在地上,完全不怕半湿的地面将他的裤子弄脏:“每年的今天我都非常讨厌,可Daniel却次次都逼着我来。”他伸手拽了拽身边人的西装裤脚,仰起脸对着男人说:“其实你不用每年都穿这么正式来的,他们虽然是我父母,却从未养育过我,我对他们根本就没什么亲情。” 
 
 “志训哥,这是基本的礼仪,别太任性了。”男人蹲下了身,他揉了揉朴志训的头发,难得严肃地板着脸劝道:“下次跟我一起来的时候,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你明年还会陪我来吗?” 
 
 “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会来。”赖冠霖伸手扶了扶眼镜,忽然对着朴志训开口问了句:“哥你觉得我戴这种眼镜好看吗?” 
 
 “好看啊,看起来特别像个好人,”朴志训眯起眼睛坏笑:“特别的清高,正经得仿佛衣冠禽兽。” 
 
 “……明年我不来了,你让Daniel哥陪你来吧。”赖冠霖冷笑一声站起身扭头就要走,却被朴志训耍赖揪住了他的裤脚,差点摔了一跤。“我腿麻起不来了,你快拉我一把。” 
 
 赖冠霖努力将自己的裤脚从朴志训的手中扯出来,并趁着哥哥反应不及踢了人一脚就跑远了。 
 
 “呀!”整个墓园A区都被朴志训的声音震得抖了三抖,赖冠霖掏掏耳朵耸着肩膀向外走去。当走过交叉路口时他眼尖地瞄到了那个造型奇特的大理石雕像上带着的血迹,然而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些年他见过的血实在太多,甚至就连他的双手都不止一次地沾满了鲜血。 
 
 赖冠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是糟糕,可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邕sir,你看看我啊。” 
 
 “邕sir,你连眼睛都不眨,是等着我去亲你吗?” 
 
 “邕sir,你的手在摸哪里?” 
 
 “……邕sir,你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你再说一遍。” 
 
 “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我给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邕圣祐,我们完了。” 
 
 
 办公室里的灯没有开。邕圣祐醒过来的时候,身上还披着一件制服外套。他摸着额头坐起身,一时间被梦搅的口干舌燥。李大辉那孩子从墓园回来之后便强迫性地往他嘴里塞了几片退烧药,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倒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非要看着他睡觉。邕圣祐抬起自己的左手,发现伤口已经被细心包扎过了。李大辉有时候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让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他贴心可爱的弟弟还依旧陪在他的身边。 
 
 而他也不是孤单的,还有人在关心着他。 
 
 邕圣祐笑了笑,他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到自己的杯子走向饮水机接水,可刚弯下腰就敏感地发现不远处有些不对劲。他眯了眯眼睛,待意识到那会是什么之后全身都渗出了冷汗。 
 
 他接水的动作突兀地停在那里。他想起了那天尹智圣对他说过的话,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疯狂的念头。这个念头实在太过可怕,单单只是一闪而过而已,却让他抖着手几乎再握不住水杯。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着将前因后果理了个清楚,最后得到的结论却极为可怕。 
 
 尹智圣的车祸可能不是意外。他们的队长是被人谋杀的! 
 
 邕圣祐深吸了口气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慢慢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坐在了那个曾经属于尹智圣的位置上。他在几天前刚刚搬进了队长办公室,尹智圣的东西都还没有收拾好。邕圣祐回忆了一下,将办公桌上的抽屉钥匙努力翻了出来,他轻手轻脚地将抽屉打开,尹智圣的那个黑色日记本果然放在那里。 
 
 邕圣祐匆匆将它塞进自己的背包里关好门离开,他的大脑此刻一片混乱,他在这里一刻也不能多待。 
 
 警局三楼的缉毒科办公大厅里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在,现在是夜里凌晨一点,因为白天参加了尹队的葬礼,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黄旼炫今晚便没有安排任何人值班。 
 
 邕圣祐迅速跑下了楼,他跑到马路对面轻喘着气回身去看,在昏暗的街灯下,那个十一层楼高的挺拔建筑显得极为可怖。那是警局,那是人民安全的保障,那本应该是最能给人安全感的地方。 
 
 可此刻它在邕圣祐的眼中,却阴森得仿若阿鼻地狱。 
 
 这是继白天之后邕圣祐第二次感到绝望。他愣愣地看向三楼的队长办公室,那扇窗并没有关严,而是微微露出一条缝隙,仿佛在极力诱惑着他进入,在无边的黑暗里等待他自投罗网。 
 
 邕圣祐浑身发冷。他想说服自己那只是他因为生病而产生的错觉,那是个幻象,那不是真实的。 
 
 可他根本骗不过自己。那间办公室里的桌子下面,确确实实被人安装了窃听器。 
 
 尹智圣没有说错,他们之中,真的有内鬼。 
 
 
 「……2016年7月28日,今天林队告诉我,纵横集团里我们的卧底代号“角马”和“雎鸠”早已顺利潜入集团内部,只是两人至今已失联整一年,想要联系到他们非常困难,如果再次传出消息必须先确认他们是否变节。」 
 
 「……2016年11月15日,线人传回的消息已确认,希望这一次的突击行动能够取得成功。」 
 
 「……2017年7月28日,“角马”和“雎鸠”已确认失联两年整。」 
 
 「……2017年9月23日,针对纵横集团的围剿行动再次失败,线人已死,我认为这绝不是巧合。我们警队里一定有内鬼。」 
 
 「……2017年9月26日,“角马”终于有消息了!我们约好了见面时间,我需要先确认他是否变节……」 
 
 
 邕圣祐借着车内的灯光将手中的日记本翻完,他的预感没有错,尹智圣那天晚上的外出根本就不是偶然。 
 
 他极有可能是被人谋杀的,难道“角马”已经变节了吗?“角马”到底是谁? 
 
 邕圣祐伸手关掉了车顶的灯。他在思考良久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他们队长不会白白牺牲的,他一定会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冠霖你能不能给点儿面子?”男人搂着身边娇俏漂亮的女孩儿在吵闹的会所里伸长了脖子,就差直接对着别人的耳朵喊了:“每次出来玩儿烟你也不喜欢,女人你也不要,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你出家了吗!” 
 
 “……佑镇哥我劝你还是别喝了。”赖冠霖依旧不为所动,他端坐在烟雾缭绕的污浊空间里,手里只拿了瓶啤酒轻轻晃动,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你一喝酒话就变得特别多,真的吵死了。” 
 
 “……朴志训!你管管他!他又没大没小!” 
 
 “滚蛋!没看见我忙着呢啊,”朴志训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正和几个人玩着梭哈:“加注加注,Daniel你到底跟不跟!” 
 
 “跟,”姜Daniel将桌上的筹码推过去,收回手的时候还趁机摸了摸朴志训的右手:“让我蹭蹭我们小红手的运气。” 
 
 “……”朴志训无言地瞪了他一眼,顺便用余光瞄到歪在那边沙发上已经快要睡着的男人,坏笑着将手边的空烟盒扔了过去,刚好命中那人的胸口。 
 
 “……志训哥你不要闹了好不好?”沙发上的人不满地翻了个身,只留给众人一个泄愤的背影:“我好不容易刚要睡着。” 
 
 “裴珍映不是我说你,你瞅瞅你那黑眼圈!我劝你收敛一点儿,多大个人了还学小学生通宵打游戏,你比冠霖更没出息!” 
 
 裴珍映将怀里的抱枕按在头上,完全没有要搭理朴佑镇的意思。 
 
 赖冠霖懒洋洋地瞥了眼裴珍映口袋里不断震动的物体,勾起嘴角笑了笑,刚打算开口就被自己的手机震动给打断了。他看着来电显示皱了下眉头,随手接了起来。 
 
 “……霖哥,有人从楼上的店误闯了地下,该怎么处置?” 
 
 “教训一顿就扔出去……不,等等,”赖冠霖的右眼皮忽然不受控制地跳了下,他想了想便又改口:“我过去看看吧。” 
 
 “又有一个迷路的小可怜要倒霉了。”朴志训嘟囔了一句,下一秒亮出底牌却立刻开心地尖叫出声:“哈哈哈同花顺!Daniel!我赢啦!” 
 
 
 邕圣祐在一千四百多个日夜里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过他和赖冠霖重逢时的场景。时间,地点,人物,对话,他在半梦半醒中反反复复地研习、排练,哪怕是梦醒时分,那些已经被他琢磨过无数遍的场景也依旧在他的脑海中牢牢占据着一席之地,没有任何要被遗忘的念头。 
 
 然而他所有的梦都在今朝被命运毫不留情地狠狠击碎了。 
 
 邕圣祐听到了一阵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从远处的走廊里传来,那人走的很稳很慢,和着他如擂的心跳,仿佛每一步都准确地踏在了他的心尖上。那人走路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挺直腰杆,如果他也一起,那么他的左手就会被那人牢牢地牵着——以一种堪称束缚的力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放心地宣示着主权。 
 
 “总有一天,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抱在怀里,”他的小坏蛋挑着眉毛肆意地对他笑着,在漂亮的夕阳下黏黏糊糊地向他讨了个缠绵的亲吻:“我会像这样狠狠亲你,绝不会让你再躲开。” 
 
 邕圣祐在男人出现在走廊尽头的那一瞬间逃避般垂下了头。他吸了吸鼻子,咬着嘴唇拼命告诫自己绝不能在此刻丢人现眼。 
 
 四年不见,他的小坏蛋终于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可他却觉得自己依然还在梦中。 
 
 
 他不敢再看了。 
 
 
TBC

Ambnt

【邕罐】囚徒(三)

 
 
「邕圣祐x赖冠霖」 
「邕罐|全员」 
「拆逆否|KY否|细节有改动」 

  Bgm:钢琴哭-钟嘉欣

Chapter3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天生就不合群。其中一种他们双商极高,性情孤傲,喜欢高高在上睥睨芸芸众生,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从不屑与世俗人为伍。这种人就像生长在极地山巅上的雪莲,有着三分清冷,三分高傲,三分孤僻和十分的距离——他们用惊人的成绩在污浊的世界里称王称霸,而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然而另外一种人却截然相反。他们目无尊长,性...

 
 
「邕圣祐x赖冠霖」 
「邕罐|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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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m:钢琴哭-钟嘉欣
 
 
Chapter3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天生就不合群。其中一种他们双商极高,性情孤傲,喜欢高高在上睥睨芸芸众生,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从不屑与世俗人为伍。这种人就像生长在极地山巅上的雪莲,有着三分清冷,三分高傲,三分孤僻和十分的距离——他们用惊人的成绩在污浊的世界里称王称霸,而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然而另外一种人却截然相反。他们目无尊长,性情乖张,喜欢浑水摸鱼唯恐天下不乱,凭借聪明的头脑徘徊在灰色地带,投机取巧的招式层出不穷。这种人就像生长在泥泞沼泽里的水蚺,带着三分桀骜,三分懒散,三分阴郁和十分的放肆——他们用暴力的手段将整个世界都践踏在脚下,将所有反对的声音如数封杀。 
 
 这两种人在彼此的世界里都可以混得风生水起,游刃有余,可一旦产生了交集,很难不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邕圣祐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赖冠霖的时候,两个人差点没打起来。 
 
 邕圣祐毫无疑问是个人上人。他二十岁的时候以第一名的成绩入学,在此之后的一整年警校里所有科目和比赛的第一都被他包揽了个遍。他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因为他觉得只要长辈们喜欢他就够了,人际交往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仿佛与他毫无干系。他就是同级生口中那个高高在上的面瘫脸,因为他看起来就不好相处却又实在难以超越,同级生们甚至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冰山雪莲。 
 
 邕圣祐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词,可他并不在乎。 
 
 然而这种情况只维持了一年。因为在第二年的秋天,他便遇到了赖冠霖。 
 
 要他说完全不知道赖冠霖是谁,那就有些虚伪了。因为那一年不管他走到哪里,都能从身边或路过或停驻的同级生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但也仅仅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他以为那人可能和自己一样是因为太过优秀而成为话题人物,没想到人是风云人物不假,可出名的原因却与自己大相径庭。 
 
 赖冠霖是个皮相非常完美的问题新生。因为长得太过好看,还专门有其他年级的女前辈们特意跑去偷看。他才刚刚入学没多长时间,就已经因为顶撞长官,半夜翻墙,携带违禁物品等原因被记了好几次过,还被全校点名通报批评。邕圣祐并没有亲眼见到过这位同级生口中的混世魔王真人,可光是听到这人的斑斑劣迹,就足以让他敬而远之了。 
 
 然而命运总是这样,人越是想避开什么,它就越是会让人遇上什么。 
 
 邕圣祐站在三楼的洗手间里对着坐在窗台上的人皱起了眉头。今天的天气非常糟糕,受到台风影响,外面一整天都在下暴雨,可邕圣祐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在这种风雨大作的极端天气里还肆意将公共洗手间的窗户全都打开,他只是走过来洗了个手,就被从外面疯狂吹进来的雨水打湿了半个身子。 
 
 这让他心情非常不爽。 
 
 邕圣祐走上前去,第一次语气很冲的对着那人说:“能不能麻烦你把窗户关上?你没看见外面正在下暴雨吗?” 
 
 那人闻声转过脸来,在那一瞬间,邕圣祐不能自制地走了下神。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赖冠霖。 
 
 
 造物主总是偏心的,它偏爱谁,就会在谁诞生时私心加上更多的眷顾。男孩子眉眼精致得仿佛泼墨的山水画卷,浅淡相宜,相辅相成。一张红润还沾染着点点水光的嘴此刻正不悦地抿着,嘴角勾勒出一点桀骜的弧度。他的五官本就漂亮,偏偏还要组合到一起,让人无法单独使用美、好看、帅气等单调的词汇来形容。大概每种再多加一点点润色,好像才能配得上称赞那张完美无缺的脸。 
 
 邕圣祐不得不承认男孩子确实拥有迷倒众生的资本,可这并不是他能够如此肆意妄为的理由。 
 
 男孩子的身上也不是干干净净的,甚至相比之下他要更糟糕。他的全身都已经湿透,从制服袖口还在往下滴着水。可他就安静的坐在那里,用那双漂亮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别人,眼里没带几分好意——邕圣祐被他以一种莫名的眼神注视了半天,心下也只能这样判断。 
 
 这人实在不怎么样,邕圣祐心想。 
 
 男孩儿站了起来,因为一直坐着,邕圣祐也没注意原来这人并不矮,他逆着光起身的时候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压迫感——他将脸凑了过来,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我不关又怎样?”那人嘴角勾起的弧度让人看了着实不舒服:“你管得着吗?假清高。” 
 
 邕圣祐那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平时也没少听到过别人说他的那些难听话,他都没有放在心上,但当“假清高”三个字从眼前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仿佛点燃了他心底始终埋藏着的那根炸药引线——他几乎是瞬间就被孑然的怒火吞噬了,他伸手揪住男孩儿的衣领把人甩到墙上,用力扼住了那人的咽喉:“你有种再说一遍?” 
 
 可男孩子却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着,一只手摸上他的手腕往下扯,甚至还不慌不忙地抬起另一只手捏住了他别在制服左胸口处的姓名牌。 
 
 “邕圣祐前辈,久仰大名。”那人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并没有多少尊敬的成分在里面,邕圣祐甚至还听出了些戏谑的调侃。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质问,就被男孩儿的下一句话给惊在了当场:“前辈要跟我谈个恋爱吗?” 
 
 邕圣祐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神经病。”他收回手冷冰冰地丢下一句就要离开。 
 
 “我是赖冠霖,我会成为前辈的男朋友的,”身后那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愉悦:“就从明天开始好了。” 
 
 邕圣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赖冠霖这个人果然和传言中一样,是个问题人物。然而他却根本没有想到,赖冠霖完全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警校里逐渐传开他和赖冠霖针锋相对的消息。想探究情况的人有,想作壁上观的人有,更有好事者整日将眼睛盯着他们看,就像围观马戏团里的猴子一样。邕圣祐忍无可忍,在赖冠霖又一次将他堵在宿舍门口的时候,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迸发了出来。邕圣祐住的是警校宿舍里最好的单人间,他将赖冠霖一把扯进来丢到床上,整个人像只被惹急了的豹子一样将人死死压在身下。他只是想给赖冠霖一点颜色看看,可那人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一副掀不起波澜的模样,让人更加愤怒。 
 
 “你到底想干什么?”邕圣祐咬牙切齿地紧紧揪住身下人的衣领:“你非要我狠狠揍你一顿才能停止是吧?” 
 
 “前辈你是下不了手的,”赖冠霖将双手悠闲地枕在脑后,一丝反抗的势头都没有:“打架是要被记大过的,像你这样的优等生,能忍受这种污点吗?” 
 
 邕圣祐阴沉着脸没有回答。赖冠霖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他完全无法容忍他的人生里有任何的污点存在。可赖冠霖已经严重打扰到了他的生活,这点让他更加无法忍受。 
 
 “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早就已经说过了啊,我要和前辈谈恋爱。”赖冠霖微微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盯着邕圣祐:“不如这样,我们比一场,如果你赢了,我以后绝不会再来骚扰你,如果我赢了,前辈就答应当我男朋友,如何?” 
 
 邕圣祐直接被气笑了。他将手松开,冷笑着开口应了下来:“我们就比射击,别说你能赢过我,哪怕你能跟我平分,也算我输。” 
 
 邕圣祐但凡那天能够清醒一些,也不会如此顺着赖冠霖的意应承下来,更何况他那时已经完全被怒火燃尽了理智,完全没有发现那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神色。 
 
 他完全不了解赖冠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扣下最后一枪扳机的时候,男孩子突然凑过来亲了他的嘴。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邕圣祐那一瞬间直接僵在了原地。他戴着抗噪耳机什么也听不见,可他却能够清楚的看到向旁边退开的人对着他做的口型。 
 
 那人笑得极为开心,他说前辈,你输了。 
 
 邕圣祐当然输了。他输得一败涂地。 
 
 
 最后一枪,他脱靶了。 
 
 
 邕圣祐和赖冠霖谈起了地下恋爱,并且一谈就是整整两年。这件事连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邕圣祐本人都觉得不敢置信,可他一向说一不二,输了就是输了,哪怕赖冠霖耍了手段赢的并不光彩,他也还是少打了最后一枪。 
 
 “我当然知道我赢不了你,”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清晨,窝在他怀里的人边玩儿着手指边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可我更想要得到你啊,只要能让你输掉,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赖冠霖撑起身体,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对着他的嘴巴仔细地亲了又亲:“你以为你招惹了我之后还能跑得掉吗?” 
 
 邕圣祐当然跑不掉。他二十一岁那年认识了他的讨债鬼,现在他二十七岁,整整六年的时间,他都没能从两个人的回忆里跑出去。 
 
 
 人生又能有几个六年? 
 
 
 “别太勉强了,我跟你说黄局长那个人其实很好说话的,你要是挺不住可以去跟他说说,他一定会再多给你两天假的。”金在奂拍了拍邕圣祐的肩膀,对着他指指队长办公室:“尹队有事找你。” 
 
 邕圣祐将手里的水杯放下,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尹智圣正皱着眉头在他那个宝贝日记本上写着什么。他将门关好,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队长的桌面。尹智圣这才发现他已经来了,示意他先坐下,手中的笔却始终没停。 
 
 邕圣祐也没有说话,他坐在转椅上靠着椅背,自顾自地揉着太阳穴。其实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他连续吐了三天,大脑时不时会发晕,视力也变得有些差,偶尔还会看不清东西。可他却完全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他成功将医生应付过去之后便迅速办了出院手续,第二天就销假来局里报道了。 
 
 他是那样迫切地想要知道任何有关赖冠霖的消息,以至于他在医院里根本就待不下去。 
 
 “我找你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尹智圣终于收起了笔,将日记本锁进抽屉里:“纵横集团那么快就重新洗牌并将我们的线人抓了出来,这件事可能不是偶然,”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对着邕圣祐严肃地说:“我怀疑我们这里有黑警。” 
 
 邕圣祐猛地抬起头,他微微张开嘴,完全不敢置信。 
 
 “这件事我已经怀疑很久了,对于纵横集团这条线我们已经跟了这么长时间,每一次的行动明明部署的相当周密,却没有一次成功过,这点要说是纯属巧合未免也太过牵强了。”尹智圣用手指叩了叩桌面:“纵横集团的消息如此灵通,要说没有人提醒他们提前准备,我绝对不信。” 
 
 “可是线人已经死了,”邕圣祐有些焦虑:“我们重新培养一个线人需要多久?” 
 
 “不用重新培养,端掉纵横集团迫在眉睫,我只能启用最后的牌了。”尹智圣头痛地揉了揉额角:“上一任队长去世之前告诉过我,纵横集团里有我们的人,只是已经失联很久,轻易不能动用,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会试着联系他们,如果成功那最好,否则要担很大的风险。”尹智圣认真地望向邕圣祐:“这件事我只会告诉你,因为你会是下一任的队长,况且我只相信你。” 
 
 邕圣祐的手心渐渐变得潮湿,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并为这件事情存在的极高可能性而感到恐惧。 
 
 他可能很快就要找到他的小坏蛋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 
 
 他根本无法相信。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躺在沙发上正咬着苹果吃的男人连眼神都吝啬施舍给坐在另一侧的人,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没得商量。 
 
 “他不愿意你就别逼他了,”朴志训坐在地上拼着零件,那几把Mark VII被他混在一起拆了装装了拆来来回回地摆弄,也不觉得腻:“让佑镇去不是也一样吗?反正那批货又不值钱。” 
 
 “你就知道护着他,”男人有些不悦地眯起眼睛:“你还送了他戒指!” 
 
 “你他妈还提,”朴志训伸腿狠狠踢了男人一脚:“我不是都已经补偿你了吗!你够了啊Daniel,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他太懒了,你瞅瞅他那样子,都要闲到发霉了。” 
 
 “不准去!”朴志训斜睨了眼姜Daniel:“现在我不让他去了,你再说一句试试?” 
 
 姜Daniel无奈地撇了撇嘴,完全拿他的宝贝没办法。小祖宗护犊子护的厉害,别人多说两句都不行,简直要横到天上去了。 
 
 “十月中旬不是还有批货吗?到时候我再去,”赖冠霖将苹果核准确地抛进远处的垃圾桶里:“我伤还没好呢,Daniel哥你就再放我两天假吧!” 
 
 “好吧。”姜Daniel好脾气地蹲在地上将掉在他脚边的枪支零件一个个捡起来送回了朴志训的手里,终于成功换来了恋人一个奖励的亲吻。 
 
 赖冠霖忍无可忍地将手边的帽子朝着那两人用力丢了过去,屋子里霎时响起了朴志训放肆的笑声。 
 
 曾几何时也有人那样温柔的对待过他,而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赖冠霖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任何事情。 
 
 
 邕圣祐是被凌晨的雷声惊醒的。他睡觉之前忘记关上窗户,外面的雨全都被风吹了进来,已经将他的小半张床都打湿了。他没来由地感到有些不安,或者说从听了尹智圣白天对他讲过的那些话之后,他的心里就始终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这份不安在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的那一刻飙升到了极限。他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了金在奂不同往日的颤抖声音。 
 
 “副队,尹队出事了,”金在奂哽咽着开口:“他出了车祸,抢救无效,已经……已经走了。” 
 
 倾盆的大雨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击打着大地,带着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的气势,将邕圣祐从恍惚中狠狠惊醒。他抖着手去抓早已滑落到地上的电话,却连续几次都扑了个空。他的耳中响起阵阵嗡鸣,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可他根本顾不上其它,他踉踉跄跄地推开门跑了出去,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想起了尹智圣对他最后说过的话。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那么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邕圣祐,别让我失望。” 
 
 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行。 
 
 邕圣祐看着前方无边无际的漆黑世界,在这个秋季的最后一场雷雨里,无助地蹲下了身去。 
 
 他的脑海中回荡着各式各样的声音。 
 
 七零八落,断断续续。 
 
 
 可他一句也听不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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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邕罐】囚徒(二)



「邕圣祐x赖冠霖」 
「邕罐|全员」 
「拆逆否|KY否|细节有改动」 

  Bgm:一切也愿意-关淑怡

Chapter2

“今天你们谁没把赖冠霖喝趴下,谁他妈就是孬种!” 
 
 在青云山庄四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包房里,漂亮的女服务生正红着脸一瓶一瓶开着啤酒。她时不时扯扯粉红色短旗袍的下摆,偷偷抬眼去瞄正坐在角落里笑的有些漫不经心的男孩子。那是今天这场宴席上的主角,哪怕他就只是懒洋洋地窝在沙发最里侧,也会在第一时间夺去所有人的目光——他的外貌过于出...


 
 
「邕圣祐x赖冠霖」 
「邕罐|全员」 
「拆逆否|KY否|细节有改动」 

  Bgm:一切也愿意-关淑怡
 
 
Chapter2
 
 
 “今天你们谁没把赖冠霖喝趴下,谁他妈就是孬种!” 
 
 在青云山庄四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包房里,漂亮的女服务生正红着脸一瓶一瓶开着啤酒。她时不时扯扯粉红色短旗袍的下摆,偷偷抬眼去瞄正坐在角落里笑的有些漫不经心的男孩子。那是今天这场宴席上的主角,哪怕他就只是懒洋洋地窝在沙发最里侧,也会在第一时间夺去所有人的目光——他的外貌过于出众,偏偏又穿了件火一样鲜红的绸质衬衫,即使他安静的只是笑不说话,整个人也像是在剧烈地燃烧,连他身边的空气都似乎变得有些灼热了。 
 
 有他存在的画面实在太过鲜活,好像再多盯着他看一秒,就要被他漂亮的眸子点燃了。 
 
 “我不能再喝了,”赖冠霖将腿也放在了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堪堪捏住玻璃瓶口,架势并不大,语气却让人琢磨不透:“我如果被查岗了,你们谁能负的起责?” 
 
 “你他妈少来,谁能查你赖冠霖的岗啊?”原本坐着的少年听了这话立刻挣扎着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用那只举着酒瓶的手指了指正扬着下巴斜睨着他的人:“给你介绍了八百个妞你都看不上,今天你倒是给我把话说清楚了,这世上有哪位祖宗能查你的岗!来来来你把她叫出来,哥儿几个要给她行礼跪谢!” 
 
 赖冠霖微微侧过头晃了晃手中已经见底的绿酒瓶,感受着口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 
 
 能让人行礼跪谢的那位祖宗,看来已经到了。 
 
 他站起身将瓶子递给一旁早已羞红了脸的女服务生,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袖口,这才走到饭桌前对着已然不甚清醒的众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是我赢了,单我买完,你们继续,我撤了。” 
 
 “……滚滚滚!你个没义气的!”众人心里清楚,赖冠霖虽然是这场宴席的主角,可他说要走那谁也强留不住,毕竟以他那肆意妄为的性子,一旦真惹得这位祖宗不高兴了他怕是要将天都掀个底儿翻。 
 
 赖冠霖将手插在裤兜里不紧不慢地沿着山庄空荡的走廊往楼梯口走,他在心里数着步子,决定数了多少步今晚就亲那人多少口。然而令人感到遗憾的是,他才刚刚转过三楼的平台,就看到了那个属于他的终点。他眼尖的发现男人穿着的黑衬衫领口处足足解开了三颗纽扣,这简直非比寻常。赖冠霖敏感地察觉到来人的情绪有些不对,毕竟从处女座做事一丝不苟的性格来讲,来人此刻的样子稀奇得堪比朝阳西升。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男人不经意间露出的这副慵懒模样,看起来真是性感极了。 
 
 “已经十点了,你晚了半个小时。” 
 
 还没等他走近,那人已经明晃晃的将不乐意摆到了他面前。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怒意,赖冠霖盯着男人脸上的那几颗小痣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开心。 
 
 他的恋人是如此完美,从头到脚都将优越两个字诠释到了极致。即使是眼下这样肆意对着他发泄不满,所摆出的姿态也足够让他神魂颠倒,迷恋不已。 
 
 赖冠霖凑上前去,毫不客气地吻住男人柔软的嘴巴。他太过熟悉男人的敏感点,知道只要轻轻咬住那灵巧的舌尖,就仿佛扼住了那人的咽喉,之后便可以由着他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搅得天翻地覆,地覆天翻。要知道平日里他的恋人可是极其不好拿捏的,也就只有在两人私下亲密的时候,那张整日板着不苟言笑的脸才会呈现出更多生动的表情。他会对着他吹胡子瞪眼的生气,也会因为高兴而笑的像个得了糖吃的孩子,看起来神圣不可侵犯,实际上却非常单纯好哄,往往只需要一个真挚的亲吻,就能够让他所有的抱怨和不满都烟消云散。 
 
 就像现在这样。 
 
 赖冠霖看着伸手与他十指相扣的恋人,心中的幸福感在此刻攀升到了极限。他故意挠了挠男人的手心,带着再明白不过的暗示问道:“你开了车没有?” 
 
 男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可逐渐加快的脚步却让赖冠霖直接笑出了声。 
 
 “最好的两个小时和接下来一整天的公休日都留给你,”赖冠霖脱掉男人的衬衫,坐在那人身上一边舔咬着那粉红色的耳尖一边将手探过去解开男人的皮带向下摸:“所以你就原谅我吧。” 
 
 男人因为他大胆的动作闷哼一声,简直再忍无可忍,一把抓过他的脖子将他按进怀里,动作急切却温柔又小心地进入了他。 
 
 可真是个体贴的人啊。赖冠霖迷迷糊糊地将脸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想。邕圣祐这个人骨子里的温柔和骄傲,大概这辈子都毫无保留的只给他一个人了。 
 
 车内旖旎的气息还没有散尽,赖冠霖被折腾的昏昏欲睡,却在即将进入梦乡的那一刻被脖子上冰凉的东西冻得清醒了几分。他窝在邕圣祐的怀里懒洋洋地伸手去摸,将那东西摘下来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眯着眼盯了好半天才看清——那是今天警校狙击比赛的冠军奖牌。 
 
 优等生就是优等生,只要参加比赛,结果永远毫无悬念。 
 
 赖冠霖将那奖牌又重新戴了上去,他转过脸刚想要送上一个奖励的吻,却被恋人捏着下巴又将脸扭了回去。邕圣祐没有出声,却再次示意他看奖牌,赖冠霖原本还想要问些什么,却在亲手摸到的那一瞬间收起了脸上所有漫不经心的笑容。 
 
 那是一枚小小的指环。它看起来非常的不起眼,以至于就那么大咧咧地坠在奖牌的旁边赖冠霖也完全没有发现。 
 
 他直直地看进恋人的眼里。在车上的时钟终于显示成00:00的那一秒,他听到他最爱的人低声笑着开口对他说。 
 
 生日快乐,我的小坏蛋。 
 
 我爱你。 
 
 
 永远爱你。 
 
 
 邕圣祐盯着天花板看了足足一分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究竟在哪里。在他眼前突然冒出个人影晃来晃去,他有些头疼地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将那种无力的眩晕感压了下去。 
 
 “哥你好些了吗!你终于醒过来了!尹队!尹队!邕副队醒啦!”李大辉像只小麻雀一样吵闹着跑出去喊人,邕圣祐这才睁开眼睛从病床上慢慢坐起了身。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伸手去摸手机却摸了个空,刚要掀开被子下床就被一只手不容分说地压着肩膀给按了回去。 
 
 “如果你不想看我被医生骂死你就给我老实点儿别乱动,你脑震荡了你知道吗?”尹智圣又生气又无奈,他扬了扬另一只手里捏着的手机,对着邕圣祐坚定地摇头:“医生说了绝对禁止你使用手机,我谨遵医嘱,先给你没收了。” 
 
 “情况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发生爆炸?队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受伤?” 
 
 “其他人都没事,除了你。局长知道是你没有让大家行动才避免了更大的伤亡,已经发话放你三天假好好修养,等回队里记你一功。”尹智圣忧心忡忡地说:“但现在情况变得很糟糕,线人死了,尸体被人扔进了海里早上才打捞上来,码头的消息就是个陷阱。纵横的人在进行了内部清洗之后把线人查了出来,凌晨的爆炸就是回礼,他们简直就是一群疯子!你知道你有多幸运吗?他们在码头整整炸掉了十个集装箱,我到现场的时候看见满地碎片还以为你已经尸骨无存了!” 
 
 邕圣祐的脸色十分苍白,他愣愣地扯着被角走神,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能活下来根本就不是他的幸运。又或者说,那也算是他的幸运。 
 
 是他的讨债鬼救了他,可他不能确定,更无法说出口。因为他根本解释不清为什么赖冠霖会在那里,甚至连赖冠霖这个人,也没有几个人会知道。 
 
 他已经失去他四年了,这四年间,他的小坏蛋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无论他怎么查都查不到任何痕迹。 
 
 干净得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你不用再想这些了,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尹智圣收回手,走之前将一旁站着的李大辉叫了过来:“在医院允许你出院之前,我会让大辉好好看着你的,你不要妄想偷跑出去,大辉会每天都向我报告的!” 
 
 “嗯嗯!”李大辉不住地点着头,目光灼灼的样子看得邕圣祐心下直哆嗦。他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却依旧不死心地问了句:“能不能告诉我今天几号?” 
 
 “九月二十三号啊,”李大辉迅速地回答:“晚上八点二十分!” 
 
 邕圣祐望向了窗外,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原来今天还没有过去,可他却希望时间走的慢一点,再慢一点,让他能够在这特别的一天里,将美梦安静的做完。 
 
 他发了一会儿呆,半晌才哑着嗓子转过脸对着李大辉温和地开口:“能不能拜托你,去帮我买个生日蛋糕?” 
 
 即使只是一个梦,他也想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李大辉刚想追问几句,可他看着邕圣祐没有几分血色的脸,突然就有些不敢开口了。男人的表情看起来非常难过,难过到旁人只是多看几眼也就要跟着一起哭出声来。他瘪了瘪嘴还是安静地离开了病房,在交代了护士几句话之后,便出门去帮前辈买生日蛋糕。 
 
 邕圣祐重新躺回了病床上。他将手臂遮在自己眼前,挡住了所有刺眼的光线。单人病房里此刻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而他也终于能够在不断侵袭向大脑的疯狂晕眩中,一遍遍的思念那张始终看不清晰的脸。 
 
 生日快乐,小坏蛋。他对着空气喃喃地说。 
 
 我爱你。 
 
 
 也很想你。 
 
 
 午夜的红灯区永远都不会有冷清的时候。这里是纵横集团在D市最大的产业之一,整条街的商店明面上做的全是正经生意,暗地里所有店铺的地下空间却全部打通,形成了一片面积非常广阔的区域。这里是销魂窟,这里是风月场,这里是所有道上的人无人不晓的天堂。地下赌场,情色交易,毒品买卖,在这无所不能的禁区里,向来就只有人出不起的价钱,而没有人买不到的货。 
 
 此时此刻在地下三层的私人会所,气氛却与楼上赌场里的喧嚣截然不同。穿着黑色外套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窝在皮质沙发里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飞镖,仿佛压根就没有看到跪在他身前不远处正瑟瑟发抖的少年。他没有开口,身边侯着的人也不敢说话,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气氛压抑得简直令人窒息。 
 
 “行了行了,多大点儿事儿,你又不是没被触过霉头,至于吗?”从会所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身穿粉红色卫衣的男人,来人长得好看,一双桃花眼在灯光的映衬下仿佛含了一汪水儿,配着那微微上挑的眼尾,笑起来的模样简直美到了极致。他轻车熟路地摸进门来跳到沙发上,漂亮的眼睛对着跪着的少年瞅了又瞅,过了会儿才朝身边人挥挥手:“稍微教训一下就放了吧,今天冠霖生日,别太出格。” 
 
 一直沉默的男人闻言终于有了反应。他在少年被人拉起的那一秒迅速出手,将飞镖贴着男孩儿的大腿根狠狠丢了过去,直到那锋利的针尖深深插进地板里。众人看得倒吸了口冷气,没人看清男人是怎么出手的,可那刁钻的角度和可怕的力度却无疑不在彰显男人的态度——他在发泄不满,他是真的很生气。 
 
 “好了好了,我都来了,你就别气了,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不过花的是Daniel的钱,你可不要告诉他。” 
 
 “就算我告诉他,他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志训哥,”男人的话里带着些揶揄:“顶多你晚上辛苦一点,第二天早上起不来床而已。” 
 
 “你给我闭嘴!”朴志训恼羞成怒地伸手捶了赖冠霖好几拳,连耳根都变红了。然而成功赢了嘴炮的人却依旧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慢条斯理地拆着礼物包装,动作优雅的仿佛贵族一般。 
 
 “怎么样?戒指好看吧?”朴志训没有注意到赖冠霖脸上的表情,依旧自顾自地献宝:“我跟你说真的这戒指特别难定,我跑了好几家才买到的。你戴的那个真的太素了,一点儿都不好看,赶紧换了吧。” 
 
 赖冠霖伸出左手对着无名指上那个小小的素圈沉默良久,忽然一把将它摘了下来扔进口袋里:“志训哥你送我戒指经过Daniel哥同意了吗?” 
 
 “让他同意干什么?又不是他过生日。” 
 
 “戒指可不能随便乱送,你既然送我戒指,我就当你向我求婚了,”赖冠霖勾起嘴角笑的意味深长:“哥可要对我负责啊!” 
 
 “……那你还我!” 
 
 赖冠霖将戒指攥在手里,任由那凸起的造型将他的掌心扎的生疼。那种熟悉的疼痛顺着神经一点点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几乎是顷刻之间,就将他里里外外伤了个遍。 
 
 可是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生日快乐,他听到朴志训对他说。 
 
 “还差一句我爱你。”他晃了晃朴志训的肩膀:“对我说我爱你。” 
 
 “滚蛋!”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对他说我爱你。 
 
 
 可是他应该再也没有机会亲耳听到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