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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颗满月

三分

从楼下一大清早传来的小提琴声就像菜市场上被杀的第一只猪,凭借着出众的音色,尖锐地在酣然好梦中冲出了一条血路,直白又利落,刺耳又难听。

林彦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他的大脑从挣脱睡眠后的第一秒钟起就开始迅速运转,先是将今天需要做的事情全部过一遍,再算了算自己到底睡了几个小时,当算了两次还是发现自己只拥有了五个小时睡眠后,他怒了。

愤怒的人总是那么的沉默。

吃完第三片面包后的林彦俊坐在桌子前,无语地看着屋里来回踱步的人,那人走到左边他就把头转去左边,走到右边了,头就又转回右边。直到眼见为实才发现,那几声让他心头一卵的琴声并不是来自楼底,而是楼里,再考究一点,是旁边。

“林彦...

从楼下一大清早传来的小提琴声就像菜市场上被杀的第一只猪,凭借着出众的音色,尖锐地在酣然好梦中冲出了一条血路,直白又利落,刺耳又难听。

林彦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他的大脑从挣脱睡眠后的第一秒钟起就开始迅速运转,先是将今天需要做的事情全部过一遍,再算了算自己到底睡了几个小时,当算了两次还是发现自己只拥有了五个小时睡眠后,他怒了。

愤怒的人总是那么的沉默。

吃完第三片面包后的林彦俊坐在桌子前,无语地看着屋里来回踱步的人,那人走到左边他就把头转去左边,走到右边了,头就又转回右边。直到眼见为实才发现,那几声让他心头一卵的琴声并不是来自楼底,而是楼里,再考究一点,是旁边。

“林彦俊,我拉得怎么样?”

“可歌可泣,令人动容,悲天悯人。”

“还有呢?”

“吓死我了。”

“你今天的起床气有在克制哦,很好。”

尤长靖把小提琴从肩膀上放下来,笑容可掬地坐到椅子上,他今天应该起得很早,看起来精神抖擞。林彦俊面无表情看着他,似乎在等着当事人给自己一个说法,可左等右等也没见对方有所举动,林彦俊于是只能先开口了,“你一大早制造噪音哦?为什么?”

“你是在diss一个主唱制造了噪音吗?”尤长靖微微昂起下巴,“我学小提琴好吗?”

“不好。”林彦俊皱起眉头,“算了,好吧,你学吧,反正也是三分钟热度。”

 

三分热度严格来说并不能算一个标签,但在大家眼里,尤长靖跟这个词契合程度高达半个人形标签。曾经以灵超为首的一众漂亮弟弟都公然谴责过他,说尤长靖,咱能不能把减肥这个事业往终身发展去进行?三分热度的减要减到什么时候才完事儿啊?

尤长靖一开始还笑眯眯点头答应,后来日子久了,逐渐就无所畏惧起来,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最开始痛定思痛的陆定昊版末日小v脸,转而天天反驳禁止零食言论,“我脸小啊!”

恰巧有一次林彦俊经过,很认真站定观察了他几分钟,说你脸小没错,可是你脸圆啊。

当天在经历过史上最暴力教育后,林彦俊再也没敢对此发表过半句言论。

 

就比如这次小提琴,的确如林彦俊所言,第三天的早晨,响起的除了闹钟,就还只有鸟鸣了。尤长靖之前扬言会带去见面会表演的小提琴被锁进了箱里,林彦俊估计起码有挺长一段时间是不能得以见到天日了。

今天他倒是醒得早,并且难得地心情愉悦,精心思虑一番后毅然打开了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器,挑了一首心目中最炸的R&B放去尤长靖床头。半分钟后果然被窝里的人就发出了痛苦的哀嚎,“我是个主唱,我不要唱rap!林彦俊!”

林彦俊就哈哈哈大笑起来,走近了去握住他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有意无意地搭在一起。平日的相处里通常是尤长靖来叫他起床,这次身份换了个个儿,让他发现,噢原来叫人家起床也是件蛮有趣的事情。

“我以后专职叫你起床,好不好?啊?尤长靖?”

“你起不来的。”尤长靖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好言好语劝他放弃。

“我可以调闹钟!”

“那你叫吧。”

不用想不用问,此刻信誓旦旦说可以调闹钟的人,明天一定会黑着脸把手机摁掉再接着睡。尤长靖从不敢夜郎自大,即使你问他,你和林彦俊玩得好这么久了,你有多了解他?尤长靖顶多也只是给出个安全本分的答案。三分了解吧,不多。他肯定这样说。

但三分了解又足以让他知道,林彦俊绝对没法当叫早的那一个。

这种所谓鸡毛蒜皮的小事尤长靖不会跟他死磕到底,林彦俊怎么讲开心,那就让他怎么讲,过过嘴瘾又不是坏事。让他三分又怎样,小林是弟弟呀。

这个自我认知令尤长靖特满足,所以这次林彦俊说他拉个小提琴三分钟热度,那就三分钟热度好了。他朝着小提琴的方向努努嘴,说我就是三分热度,怎样?

林彦俊嘴快,“你总是三分热度,以后谈恋爱该不会也是三分热度吧?”

 

他们开始瞒天过海的谈恋爱居然真的只为了验证这个问题。

 

尤长靖那天想了很久,说这要谈过才能知道,没谈过怎么告诉你?

可放眼看去方圆十里不是纯真如超级农农就是跳脱如温州富贵青岛大头鹅,跟他们谈恋爱跟做个全职保姆没什么区别,所以这个问题首先就被条件限制到了一年半以后。林彦俊对此结论很不满意,说你就是在逃避嘛,哪有你这样的。

“你问下煮饭阿姨愿不愿意跟我谈好了。”

“煮饭阿姨有老公啊!”林彦俊目瞪口呆,“比木子洋都要高!”

“那等一年半.....”

“跟我试试看也可以。”

“你吗?”

“试一试。”

尤长靖迷茫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这段对话的真实性,可林彦俊的表情又的确是那么的诚挚,仿佛是一位急于脱单的相亲人士。于是他点了点头,“好吧。”

 

碍于只是“试一试”这个前提,因此两人不得不偷偷摸摸的,拉手要在桌底,平时勾肩搭背的意味也变了,尤长靖感觉到林彦俊再搂他肩膀时,指尖还莫名其妙带了点摩挲。他俩在一起第二天就接吻了,尤长靖被带到浴室时还有点懵,等林彦俊反锁了门凑上来时就懂了,尤长靖推住他肩膀不让靠近,说这样ok吗?林彦俊扣住他手腕,谈恋爱啊,谈恋爱不接吻的吗?尤长靖说谈恋爱就要接吻吗?林彦俊说那不然呢?尤长靖于是就妥协了,让林彦俊亲了自己一下。然后就好像食髓知味起来,自己又主动去亲了一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两个人在没有亮灯的反锁了的浴室里接吻接到快缺氧,林彦俊最后咬了一下他嘴唇,看着那人微微蹙起的眉头,问他,喜欢吗?尤长靖被咬疼了,一个眼刀过去,但林彦俊情人眼里出西施,尤长靖再凶他也觉得娇,娇得不得了,他看得心动,就又再亲一下。

浴室门打开的时候陈立农刚好经过,好奇望他们一眼,说你们两个在里面干嘛?长靖你嘴巴有点肿哦,上火了吗?

尤长靖还没反应,林彦俊就先脸红了,老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尤长靖觉得好笑,又觉得他可爱,便温柔救场,说我舌头咬到了,林彦俊给我喷西瓜霜。说这话时他语气轻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之后林彦俊问他,你是情场老手吗?解释得很好嘛。

尤长靖也不恼,反将他一军,我看你才是吧?谈恋爱步骤很熟练啊,什么时候该接吻一清二楚哦?老实说的话之前谈过几次呢?

明明是兵马先行的人,林彦俊倒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了,他干脆直接跳过这个问题,用脚尖去踢尤长靖的小腿,尤长靖不理他,林彦俊从背后抱过去,说反正我最喜欢的是你。

 

谁买了很多零食堆满沙发,朱正廷和王子异任劳任怨去收拾,蔡徐坤叹气,说谁三分钟热度买这么多买了又不吃啊!本以为会出来的两个没出来,小鬼倒是蹦蹦跳跳冲在最前,小炮仗似的,别收啊别收啊,这是我创作的灵感!

离千八尺远的林彦俊下意识看了眼正在调吉他音的小男友一眼,尤长靖毫无反应,而正是毫无反应这个反应,林彦俊就觉得心里凉了大半截儿。

可能要被甩了。

以后不能带他去接吻了,真可惜。

 

“差不多吧,谈恋爱我也是三分热度。”尤长靖当晚恹恹地靠在窗边。

“所以要分手吗?”

“你想吗?”

“我不想。”林彦俊去搂他的腰,“我想和你谈恋爱。”

“那不分了。”尤长靖毫无预兆往后倒,林彦俊心里一惊,赶紧用力一掰把人抱回怀里。尤长靖小声笑起来,他伸手摸了摸林彦俊的眉毛,说才三天而已欸,你有那么喜欢我吗?

林彦俊不知该怎么回答,木了好一会儿才侧过脸去亲他的尾指,“很久之前。”

尤长靖细细思量了一下后懂了。他说,可是我对你只有三分喜欢,没关系吗?

其实很有关系。他看到林彦俊表情隐忍,失落和难过都有,但最终还是轻轻摇摇头,“以后再慢慢变多一点,也可以。”

 

两人就这样在窗边抱着,一动不动很久,久到尤长靖以为彼此都要被种在这里发芽了林彦俊才放开他,转而又拉过他的手要十指相扣。

尤长靖由得他,眼睛看向天空,“今晚月亮很好看哦。”

“这句告白会不会有点太老了?”

“不是告白。”尤长靖咬咬嘴唇,“你干嘛不承认月亮好看?”

“好看。”林彦俊大方点头。

“我以为你读很多书咧。”

“你话题很跳欸有没有。”

“所以我以为你看过那句话的啊。”

林彦俊突然觉得心跳慢了一拍,他转过头去,看到他的漂亮男孩也在望着他。

 

“我说的对你有三分喜欢。”

“不是‘三分流水七分尘’的三分,而是‘天下只有三分月色’的三分。”

 

 


二十四颗满月

Forever💙

我这样矫情的人是一定要留下这一天的。


讲讲蔡徐坤。

巨C就是巨C,这个slogan毋庸置疑。他真的好闪闪发光,天生适合做偶像。但是性格反倒偏向安安静静,那时候穿着粉色卫衣坐在椅子上,讲话温和之余还有点慢吞吞,像只冬眠刚醒的兔子,警惕又软乎。

他染浅色头发真的好漂亮,是我见过这么多浅色发系里最贵气的一个了。在这里悄悄许愿,希望小蔡同学以后还有机会染一次这样的头发!

小蔡同学本身也很好,会主动帮助别人,会成全弟弟。但最打动我还是看向一位时眼里的光芒,大方又向往。

你是我心里永远的C位,你值得。


讲讲陈立农。

笑起来傻乎乎的小男孩,少年感就像七月份的风,又宜人又清澈。特别乖,对...

我这样矫情的人是一定要留下这一天的。


讲讲蔡徐坤。

巨C就是巨C,这个slogan毋庸置疑。他真的好闪闪发光,天生适合做偶像。但是性格反倒偏向安安静静,那时候穿着粉色卫衣坐在椅子上,讲话温和之余还有点慢吞吞,像只冬眠刚醒的兔子,警惕又软乎。

他染浅色头发真的好漂亮,是我见过这么多浅色发系里最贵气的一个了。在这里悄悄许愿,希望小蔡同学以后还有机会染一次这样的头发!

小蔡同学本身也很好,会主动帮助别人,会成全弟弟。但最打动我还是看向一位时眼里的光芒,大方又向往。

你是我心里永远的C位,你值得。


讲讲陈立农。

笑起来傻乎乎的小男孩,少年感就像七月份的风,又宜人又清澈。特别乖,对朋友特别好,感觉会是那种去幼儿园第一天就要交到全班同学当朋友的小孩。

平时总是钝钝的,但舞台上真的好有魅力。

唱元气的歌超级打动人,《fireworking》那场后补的一小段《女孩》就像心动启程进行曲,把未来走得越来越通透。

超级农农以后也要超级开心。


讲讲范丞丞。

最开始被偷菜的形容好有趣,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有着青春期男孩特有的锐气和棱角,但也有在一点点长大。眼泪汪汪的时候都好坦白好赤诚,会炫耀“你吃得好慢我都吃完一堆了你还没吃完”,要我形容,他本人给我的感觉就很像一颗大白菜。

喜欢兄弟义气,喜欢义薄云天。时常有着奇怪的笑点,如同来到新地图的小飞侠,冲冲这里看看那里。嘴硬心软,表面nobody care其实心里点滴铭记。

不会对这个世界服输的我的小丞,以后也要继续刚。


讲讲黄明昊。

真的还没有长大,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却好向往变成大人。

对朋友很好很温柔,朝着自己方向迈的步子也很明确。昊昊总给我感觉特别热爱世界,大胆无畏,在万丈高空也要开心蹦跶。

未来还有好长,小朋友慢些长大。

看世界要看仔细些,我们也看你看久一些。


讲讲林彦俊。

平日里为他描述太多,现在反倒有点卡住了。

只能叹一句,不愧是99个人里最帅的那位帅哥。

帅哥我可以。


讲讲朱正廷。

人间仙子我毫无怨言。当初被他那张脸惊艳到立即上手pick了个痛快。

虽然都被讲作暴力仙子,但我还是觉得小廷是很温柔的人。很照顾弟弟们,大半夜会一个个房间搜罗黄明昊捉他回房睡觉,操心过自己。讲话絮絮叨叨的,但语调都好软,nl不分也好可爱。

内心是很柔软的男孩子,但也会很坚守自己的原则,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也许会尝试改变,但绝对不会妥协。

最强大的力量,是温柔。


讲讲王琳凯。

我其实好理解为什么他这么吸女友粉。

他就是女孩们儿曾经或现在都喜欢的那种坏坏的风格。可是拽拽的又很可爱,你会觉得他某些时候过于傻白甜,心思好简单,说话急吼吼的,就算出去打架也是一马当先,高举双臂“冲啊兄弟们”跑最前面挥拳头的那种人。

会对朋友很细心很好的性格。

行吧,琳琳公主。


讲讲王子异。

好佛系啊bro,真的太佛系了。

好几次给我急得对着屏幕喊:“你抢啊!给我抢啊愣着干啥玩意儿?咋还自个儿退出了呢?别啊!”

但他就还是温温吞吞的,平静得像一潭水。

不过rap真的好强哦!舞台人格就完全是炸裂效应了。

虽然不出道就要回去继承百万财产,但我还是由衷觉得,啊你能出道真的太好啦!


讲讲尤长靖。

这位哥我也讲得太多了……

不过评级时的高音还是让我“哇塞”了一下!

以后再说吧!



时间好快呀,我的又一个时代要结束啦。

希望大家都前程似锦。

我真的真的是团饭!所以我好恨adsj!


其实你们不是百分九,你们是九九分九。

也就是说,其实你们由始至终,都是完整的一个整体。

继续做少年吧,永远做我心里,那年春天落泪的白梅吧。


最后特别鸣谢李荣浩老师!

要不是他那个  小小的眼睛写着大大的疑惑  那个表情包上了热搜,我根本就不会去点开这档子节目。

Brightress

在望

现背 一个关于观察的大厂故事 有cp的全员向

全文1.2w 带一点权贵和异坤

 

00

 

用来佐食的老干妈突然少了小半罐,尤长靖严刑逼供,才追到林超泽这里。小超人午饭时手抖把辣酱倒扣进饭盘,吃得脸红脖子粗,也没能将光盘行动进行到底。

尤长靖的抽屉里还躺着两罐未拆封的辣酱。他掰着手指头算,只要意外情况不再发生,这些储备就能支撑到四月份。

 

当然,还有一种意外情况,那就是他自己熬不到四月份。

 

 

01

 

温度计上的39℃看起来很是吓人,尤长靖只觉得脑袋都烧成荒原。这是他换上粉色训练服的第一天,...

现背 一个关于观察的大厂故事 有cp的全员向

全文1.2w 带一点权贵和异坤

 

00

 

用来佐食的老干妈突然少了小半罐,尤长靖严刑逼供,才追到林超泽这里。小超人午饭时手抖把辣酱倒扣进饭盘,吃得脸红脖子粗,也没能将光盘行动进行到底。

尤长靖的抽屉里还躺着两罐未拆封的辣酱。他掰着手指头算,只要意外情况不再发生,这些储备就能支撑到四月份。

 

当然,还有一种意外情况,那就是他自己熬不到四月份。

 

 

01

 

温度计上的39℃看起来很是吓人,尤长靖只觉得脑袋都烧成荒原。这是他换上粉色训练服的第一天,大概太想争得这个位置,他一直绷很紧,那么看到字母A的下一刻精神松懈生了病,好像也不是多难理解的事情。

他们一群粉色挪到练习室。浪费了小半瓶辣酱的罪魁祸首圈转得太急,在落地镜前一个踉跄,把摄像哥哥吓得耸肩,尤长靖也是惊到,同时又有些后怕的情绪,想找个瓶子掷过去骂人,可手里只有颗啃了一半的苹果。

“小心一点啊。不要还没练好先把自己摔到。”

林超泽没回头,抬手比了个ok。

尤长靖便低头继续吃苹果。他懂林超泽的焦躁,其实大家心里约莫都有数,c位的争夺在谁和谁之间,谁和谁和谁又大概率只能当炮灰。林超泽当然也明白,可他依然愿意争一争,倒是很符合节目组给他们的slogan。

 

陈立农在后面找郑锐彬聊天,镜头闻风跟过去,尤长靖顺着那方向张望,捉到瘦高的一个影。

于是溜到前门去喊人,苹果汁水流进掌心里,他举起手展示,又作势要往人脸上抹,被轻易避开,只得站在原地抱怨。

“唉,我是真的没带纸巾。”

林彦俊就从他鼓鼓囊囊的裤袋里抽出几张纸来给他擦手心:“还好吗?准备得怎么样?”低头的样子很是认真,尤长靖看着他的瓜皮头险些出神。这人从前几个月换一次发色,如今这般乖顺,便是作为男友的自己也少见到的。

他们站在门口讲了好多小话,中间乐华line从走廊另一头成群结队地来,走在最后的小孩很是闹腾,张牙舞爪地比划着什么,尤长靖大致猜得到,是在说翻跟头的事情。

后来朱正廷一个人进的房间,其他人在外头好真挚地起了哄,才又勾肩搭背往录制厅的方向走。尤长靖靠在墙边,小指还勾着林彦俊的衣角,闲闲看着这方热闹。

“正廷正廷,记得要翻空翻,翻好多好多个。”方才走在最后的小孩离他们最近,扒在门边叮嘱,每说一句话就要蹦跶一下。

里屋“黄明昊你赶紧给我回去”的声音洪亮如钟,小孩听到也不恼,做个鬼脸,山羚羊一样蹦走了。来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散得差不多,尤长靖轻推一把林彦俊,对方把他手里的苹果核接过来,趁机挠一下他手心,才学着走廊尽头那位十六岁的步伐,一蹦一跳地离开。

 

里头林超泽正尝试把拉丁舞的动作加进曲子里。尤长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又寻了方空地坐下,嘴里还有苹果的甜味儿——越到这种时候他越馋,恨不能把林彦俊叫回来,支使他给自己再买袋小面包。

蔡徐坤贴着墙坐,手指哒哒点地的声音很清晰。尤长靖听出了节奏感,跟着哼起调子,哼完一段副歌才发现节奏不知何时停了,他有些羞赧,蔡徐坤却是给面子地压着他的尾音鼓起掌来。

“你唱得真好。”他说。

“谢谢。”这样的夸赞尤长靖向来受得坦然。他坐得离暗金头发的男孩子近了些,膝盖几乎要碰到一起。

但也没聊天。他们就这么坐着,耳机里都放着同一首不能再熟悉的歌。尤长靖听到旋律以外蔡徐坤在低声唱rap,他的腔调独特,一百个人里再找不出第二个同样的来。尤长靖就这么撑着下巴听到入神,目光落在人身上很久,久到挣回一个对视。

“你喜欢观察人。”这是一个肯定句。说话的时候蔡徐坤学着他把下巴磕进掌心,压出一小层肉来,看着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

这是尤长靖第一次同这位话题中心对视,蔡徐坤的眼神比他想象中要平和许多,甚至可以用柔软来形容。这一点超乎尤长靖的意料。他把松松戴着的耳机扯下来团进手里,斟酌一会儿才回话:“应该说,我喜欢偷偷观察人。”

“Bang!”对方朝他比一个小手枪,“那这次你被我抓到啦。”

 

一个钟头过得很快。临录制前尤长靖被林彦俊拉到角落,接了他赶回宿舍拿的药。两粒白色落在手里几乎要被捂化,最终还是没吃下去,被尤长靖寻了垃圾桶扔掉。

“这药效力太强,我总不能在录制的时候睡过去。”他掌心还有淡淡的痕,扯着林彦俊衣袖时需要小心避开,才不会在袖子上留下印迹。林彦俊自然是不高兴的,但这种时候他拧不过尤长靖,而尤长靖太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哄人哄得漫不经心,话说完了就要撤,忘了有些人生有反骨,轻易敷衍不得。

于是被扯回来狠狠吻了一记,惊呼是不敢的,全被压进舌根。

 

尤长靖含着一团薄荷味儿进的录制厅,觉得这一天再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辰。

 

 

02

 

落座时黄明昊蹭过来找朱正廷说话儿。七弯八拐没绕到正事,净说食堂今日加的什么餐了,听得尤长靖腹内隐隐有鸣声。

他侧过头打量这叽叽喳喳没个完的十六岁,想起林彦俊的四字评价——“灯罩小孩”。为什么叫灯罩,原因白痴得让尤长靖听完后直接给了林彦俊一脚。小朋友主题曲练习的那三天,常戴顶渔夫帽出没四方,他又生得瘦瘦高高,帽子在一百八十厘米的尽头晃荡,这场景被台南梗王一形容,便是成了精四处行走的布艺灯罩。

 

灯罩精笑起来很是好看。尤长靖离得近,在心里啧啧感叹年轻人的好皮肤。

 

袖口被轻轻拉了一把,是迟来几步的蔡徐坤,他含着什么东西,嘴里囫囵一个“bang”的音节发出来,神情很是得意。尤长靖便低头笑了,耳尖都在烧。

实在话说一说,蔡徐坤观察人的能力和兴趣,都该在他之上。他往前坐了一些,给这位观察家让出道来,方便对方穿过去稳稳坐下。两个最强竞选人并排坐在身后,尤长靖圈紧身边陆定昊的胳膊,滚烫的额头一并凑过去,惹得人大惊小怪一通闹。

 

“你怎么回事烧成这样?”

 

尤长靖急急忙忙去捂陆定昊胸前的收音:“小声点啦!录完我就回去吃药睡觉。”

这时候进来cue流程的PD成了他的救命稻草。陆定昊勉勉强强住了嘴,拉过他一只手左揉右揉,感冒的人痛觉神经格外敏感,尤长靖痛得龇牙咧嘴又不敢有大动静,只好偷摸着踩陆定昊一脚,听得他闷哼心里才舒坦。

 

上台前早就做好随时破音的准备,最后是哑着嗓子把高音顶上去的,却也已经算超预期完成目标,这让尤长靖很是满意。其他人陆续上来投票,尤长靖把衣服上攒的三个“V”拼成一朵花,朱正廷站在旁边目睹全程,也不顾还有人正给他贴“V”,双手过头拍起掌来。

“好有意思啊。我也想拼这个玩。”

“可是你的很多。”尤长靖指尖抵过去,一个个数明白了,“19个,要拼很久内。”

“啊是吗。”男生低头抚上那堆乱七八糟的贴纸,“那我一会儿下去再玩吧。”

林超泽凑个头过来啧啧称奇,说我还以为尤长靖幼稚起来只有林彦俊能对上他频率,没想到你也可以。朱正廷不大乐意,说我们这才不是幼稚,是热爱生活。尤长靖听罢当即跟他击掌,算作附和。

林超泽只好木着脸点头:“是。特别热爱。”

 

C位终选不出意料落在蔡徐坤和朱正廷两人之间。悬念没有留太久,“蔡徐坤”三个字被PD念出来时,尤长靖听得身后有吸鼻子的声音,扭头想说什么,却发现那两个人的鼻尖都通红眼睛也晶亮,正拉着对方的手说很棒很棒,看着还有点欢欢喜喜过大年的意思,竟是连安慰的话也用不上。他就又把那些说辞嚼碎了咽下去,只当自己善心多发,忘了有实力的人往往眼界也宽,是不会为着一时得失人前失态的。

 

晚上尤长靖没去训练,在床上时梦时醒,冷汗裹了一身。选管进到宿舍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埋在被子里想了又想,还是说了不去。一来不愿费周章,二来挂水这事儿他实在抗拒,不如多信信自己的抵抗力。

和选管的对话彻底耗费掉精神,尤长靖因此拥有很深一觉。但不算漫长,醒来的时间点颇尴尬,不知何时回来的舍友们都已入眠,林超泽梦中一个翻身,搭在他床边的软帽就落了地。

尤长靖把软帽捡起来戴在自己脑袋上,他热度退得七七八八,正是清醒的时候,羽绒服一套上就出了门,漫无目的地走。

保安大哥靠在电梯门口打盹,尤长靖本来想转楼梯间下去,可不知哪儿刮来一阵凉风钻进他脖颈里打个转,这念头也就被顺势捻熄了。他于是找了几个纸箱壳子叠在一块儿,也不顾干净与否坐上去,任冷白灯光笼着,想一会儿如果还是不困的话,自己还能找些什么事做。

 

这光景虽然凄凉了些,勉强还可以凹一个宁静悠然的概念。令勉强变为彻底不可能的是顶着一张面膜从拐角钻出来的朱正廷,美人儿冷面散发,很有几分贞家前辈的味道。

尤长靖没来得及尖叫,因为美人儿先尖叫出声,寂寂夜里很是响亮,尤长靖因着这份热闹反倒变得镇定,待朱正廷冷静下来以后,挽着人去了全时。

 

 

03

 

这个点已经没有热食供应了。尤长靖站在货架前一眼看到薄荷糖,又是脸热又是心跳,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朱正廷替他拿了一盒扔到前台结账,满脸都写着阔气。

朱正廷给自己拿了包棉花糖,吃得唇上一片粉白色。尤长靖从那袋里拈了一块送进嘴里,刚含化的薄荷糖冲淡了后来者的甜,他不大嚼得出味道,就放弃了再次蹭食的想法。

聊到这个点还在宿舍外转悠的原因。朱正廷抢先自问自答,说我猜你是烧退了一时半会儿睡不下去。尤长靖先是一愣,继而乖乖点头,只觉得这人神通广大。朱正廷随即又翻出块儿糖来一点点撕着吃,说你也不用惊讶成这样,我只是下午录制的时候听到你和陆定昊说话了。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现在是不是A班,和最后能不能成团,其实没有必然关系的。身体健康最重要。”

“嗯,我知道的。”尤长靖点头,“我们公司有祖训,‘保命要紧’。”

 

这时候理应“礼尚往来”,轮到尤长靖问朱正廷为什么半夜不睡觉,借着护肤的名义出来吓人。但他的目光首先落到朱正廷的手上,那有一层创口贴,原是不容易被看出来的,现在上头挂了一圈糖霜,很是扎眼。

“你手怎么伤了?”

朱正廷手指一屈,缩回掌心里,几秒后又展开来,往尤长靖面前一伸:“练空翻没注意摔了,其他没事,就是缓冲的时候蹭到了。”

“保命要紧啊。”尤长靖避开那处伤,拍拍他的手。对方很是领情,反手抓着他的,上下晃了几轮,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松开时两个人竟也都笑得很开心。

 

林超泽说得没错,他们的频率是对的。

 

这样想的时候已经在往回走了。朱正廷揽着尤长靖的肩膀,困得一步三晃,他口袋里塞的小半包棉花糖硌得尤长靖想往外避,却又在下一秒被勾回来,只得认命。

宿舍楼门一开暖意扑面,通身寒气跑了一半。尤长靖扶着朱正廷的腰,想关门很需要花一番功夫,进退两难间朱正廷勉强睁了一半眼,反手一够把门扣上了。尤长靖这才得闲,想起来问一句“困成这样怎么还有心思出来闲逛”。

 

“昊昊这几天太累啦,基本没有得睡。现在出了趟结果,他总算能休息一小下,所以睡得有点沉…也有点吵。”

 

尤长靖花上了几秒的时间去反应,才晓得那句“昊昊”是在叫谁。他记起来小孩拿到B等级时的模样,粉色的一团,鞠躬时很乖,说“我尽力了”时很乖,上到B班那一层和同伴拥抱时也很乖。

你真的尽力了吗。PD在下面问出这个问题时,尤长靖站在高处,捏着自己滚烫新鲜的等级表,心里也滚烫。他分明还在为得来不易的荣耀兴奋,却又忍不住分出心来,想替那个还穿着粉色衣服的小孩说话。

可以什么立场替他说话呢,他甚至没有看到黄明昊的再评级表演。只是有次路过A班练习室时险些被撞上,小孩大半张脸藏在渔夫帽下面,大概连来人是谁都没看清,只重重点个头,嘴里黏糊糊一串词儿,说的是“죄송합니다”[1]。门缝里有小话被带出来,是有谁在聊他,说这未成年未免太拼了些,三十多个钟没睡了吧。

仅此而已,想为他说话的理由,仅此而已。

 

送朱正廷回寝室以后尤长靖依然没有睡意。他转身去了训练楼,再评级结果刚公布,这时候训练楼是空荡的,可以随意拧开一扇门,在充足的暖气里独占整个空间。

 

要不怎么说想象与现实总会有差呢。推门而入便同蔡徐坤迎面相撞,尤长靖整个后背贴上门板,蔡徐坤则是愣了几秒后一下坐到了地上。

“是你啊。”他嗓音里带着常熬夜的人熟悉的哑。尤长靖开始上下左右地掏口袋,转战第三个时摸到熟悉的棱角,他便松了口气,将那盒子攥好,递到蔡徐坤手里。

“龙角散。蜜桃味的。”

蔡徐坤用另一只手压了压喉结,道了声谢。他的额发湿淋淋耷拉着,眼底是熬出来的深青。

人与人的距离其实很好拉近。尤长靖想。当看到这样朴素甚至于狼狈的蔡徐坤,他猛然记起,这个男孩子不过也才二十岁。

后来蜜桃的甜味散溢在空气里,尤长靖看蔡徐坤饶有兴趣地盯着包装纸,想起刚和他分别的那个人。

“明天我给朱正廷也拿一盒好了,这个挺甜的。”他给自己做交代一样把话说出来。蔡徐坤听到却是露了一个困惑的表情:“我记得正廷不喜欢吃甜?上次他硬生生饿了两个钟头肚子,都没吃选管给的巧克力。”

“可是…他刚刚在我面前吃掉了大半包棉花糖。”

“我上初评级前一天晚上,吃了整整三板巧克力。”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尤长靖重新把这句话翻出来咀嚼,嘴里有了涩味。他想棉花糖不应该是这般涩的,朱正廷也不应该是。

 

 

04

 

第二天下午的带妆彩排。蔡徐坤和尤长靖坐在练习室里东拉西扯,凌晨四点多轮班的选管暴躁地砸开训练室的门,连劝带赶让他们回去补眠。

出了训练楼选管便没再跟着,门口叨念几句后缩着脖子回了室内。这个时间点是很冷的,尤长靖都庆幸自己套的是珊瑚绒的睡眠袜,袜边扣紧训练裤的裤脚,把温度都牢牢锁在里面,丑是丑了点,胜在能保暖。

蔡徐坤指着远处全时的灯,说长靖你信不信一会儿小鬼和卜凡就会一起从那钻出来,我跟你赌一颗糖。尤长靖本来冷得慌,急着往宿舍楼走,蔡徐坤一个问句直接把他钉在原地,将信将疑地陪着人张望。

他本来真没抱多大希望,因此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全时门口跨出来时直接激动得打出嗝来,惹了身旁蔡徐坤哈哈哈在笑。

小鬼没把脏辫梳起来,夜雾里一捧整个炸开,尤长靖看着那影子由远至近,想到林彦俊怕的蜘蛛,又想到他很喜欢吃的章鱼。

他当然是不敢说出来的,至多在人走近时紧张兮兮地打个招呼。小鬼是香蕉的克星,他们公司九个人到现在没一个和这位rapper正经说过话。

 

怕什么,怕rapper。林彦俊不也是rapper?“那不一样”,当初被问到时台南制霸难得一阵词穷,“说不清楚哪不一样,总之就是不一样,respect。”

 

想来那两个见到他们也很惊奇。但大家真心不熟,没什么能聊的余地,于是蔡徐坤和尤长靖很有默契地虚伪,往反方向走了几步,同两位rapper拉开距离。

好像是很远的距离了,在尤长靖看来。可小鬼的声音依然清晰可辨,他听得分明,这人一本正经地问卜凡:“嘿兄弟,你有没有注意,我现在就像,就像顶着一头章鱼?”

 

啊。Respect,果然与众不同。

 

蔡徐坤因为非凡的预言能力从尤长靖手里挣来一颗薄荷糖。尤长靖往他手里又倒了一颗,充作他解释原因的辛苦费。

“其实也不是次次都准,但确实算大概率事件。”蔡徐坤把两颗糖放手心里来回捯饬,嘴角扬得很放肆,“他们俩要么睡很晚,选管姐姐都很难叫醒;要么根本不睡,通宵到这个点出来找东西吃。我撞见过两次,两次他们都在battle freestyle,输的人要请赢的人一顿自热小火锅。”

“子异说,他看过小鬼的日记本,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他的rap笔记。”薄荷糖进到蔡徐坤嘴里,和牙齿磕在一起,嘎嘣一声。

 

“他真的是个很酷的rapper。”

 

Rapper这个位置对于尤长靖来说有着奇怪的意义。再把时间线往前拉两年,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日后自己会有一个当rapper的男朋友。但林彦俊只是团队rap担当,而小鬼是直接玩儿这个起家的,那时他还没有在某个团队里,你若问他姓甚名谁,他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你What’up我是AKA快乐病毒Lilghost小鬼,而不是某某某组合里的rap担当。他的脏辫他的大金链子乃至他的自由,都是那个圈子给他留下的印记。

小鬼未必是个多难接近的人。尤长靖想。只是他色彩太过鲜明了。他们这群人像树,蔡徐坤朱正廷是最早发枝的小白杨,而小鬼像风,谁也抓不住风的,树常常观察风,又常常羡慕风的自由。

 

 

05

 

半夜里放肆的报应来得很快,尤长靖一整个上午都蔫哒哒的。化妆不拘着ABCDF班,谁先到谁就上,他因此得以扒着林彦俊的一只胳膊排在队伍里,周遭闹哄哄,他一个字也听不清。

但林彦俊说话他是能听清的,因为凑得足够近。那人在他耳边问,要不要化完妆去食堂休息一会儿——那里的长条桌向来是练习生小憩的地点,你在任意一个录制间隙去看一看,都能捉到人,排成排裹在厚厚的羽绒服下面,睡得不知天地日月。

尤长靖看一眼身后排到已经需要折叠成闪电形的长队,点头同意了。这队伍还能给他争取到约莫两个钟头的睡眠时间,对于恢复精力来说绰绰有余。

林彦俊坐在那化妆时尤长靖就拢着手在他身后等。这人长得太过好看,好看得又太过有侵略性。Cody仿佛在修缮一幅本就很令人心动的画作,最后一笔落在他饱满的唇上,林彦俊听她的话将颜色抿匀,尤长靖看着那动作,也跟着抿了抿唇。

他当然没想到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在林彦俊那儿意味着什么,被匆忙拽进空房间时他甚至还在回味方才林彦俊在镜中的模样,直到有吻砸落唇间,他才惊愕回神,双手抵在人肩头,将距离拉开一点点。

“你疯啦,这样一会儿又得补妆。”

“可是我想亲你诶。”说话的人眼里亮晶晶,装的还是尤长靖的影。

那便任由他亲。亲都亲了,也不差这一个唇妆。

 

后来被林彦俊带着往食堂走,路上零零散散碰上些人,走廊道不宽,狭路相逢,熟稔与否,至少都是需要点头打个招呼的。尤长靖知道林彦俊不习惯这个流程,他和世界不熟,这节目像个催化剂,把他拽出来学会和每个人say hi,即使同一些人的缘分也只能止步于这一声hi。

 

他不免想起自己和林彦俊的初遇,是林彦俊先说的hi,因为那时他在低头看歌词本。林彦俊说嗨这里有人吗我可以坐下吗,尤长靖说当然可以啦。林彦俊便坐下,拿出耳机开始听歌,尤长靖继续看他的歌词本。直到导演姐姐过来,说18号林彦俊19号尤长靖准备上台了,尤长靖把本子收进包里,林彦俊绕好耳机线,18号对19号说加油,19号回答我会的你也是。

 

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很奇妙。他们各自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准备,当然不是准备相遇,而是准备前程。和对方的相遇是规划之外的事情,但这样的相遇让前面所有准备变得更值得。

 

 

他们在食堂遇见乐华的几个人。不包括朱正廷。范丞丞和Justin弓腰坐着,齐齐用掌拢在嘴边,是在battle b-box,旁边李权哲睡塌在毕雯珺肩上,抚顺大个子则是支着脑袋眼睛半阖,胳膊肘撑在桌边摇摇欲坠。

尤长靖有些想问朱正廷的去向,可数完这一溜脑袋,好像没一个是跟他熟悉到可以随便搭话的。林彦俊看出他的犹豫,陪他杵在原地,这样两个人突然就变得相当显眼。

Justin首先做出反应,按着范丞丞的膝头站起来。尤长靖注意到他起来后首先理了理领带,这是一个很“大人”的动作,但同时小孩表现得相当拘谨。

“是找我们有什么事吗?”Justin这样问的时候范丞丞也已经站起来,比十六岁站得稍微前一些,后肩贴前肩,做出保护的姿态。

尤长靖不知道他们那么强的防备心从何而来。但他几乎是下意识用笑去应对——他的笑很有感染力,这是从小到大身边的人给他的反馈。

 

“我找正廷啦…他昨天手受伤了嘛,我这有药,擦了会好快一些。”

 

气氛几乎是瞬间回温。范丞丞松松肩膀,拉着Justin一同过来接了尤长靖手上那盒药。

“正廷上午睡迟了,现在应该还在化妆。”

他们站着聊了几句,期间林彦俊侧过一边脸打了个哈欠,这在一场不熟对不熟的谈话中是不太礼貌的,林彦俊最是识礼一个人,可见现下真是困极。

尤长靖匆忙结束对话拉着他离开,寻了处角落安定下来。即便是困极林彦俊也还是保持着处女座的作风,趴下之前将长桌的边角都擦了一遍。尤长靖在这个间隙看了看乐华line,Justin靠着范丞丞重又坐下,范丞丞再一歪脑袋,两个人便这么亲密又别扭地头靠头睡去了。

 

 

06

 

再见到朱正廷是在一个临时清理出来的空房间,他、朱正廷、范丞丞还有蔡徐坤要赶在彩排之前再录一个节目ID。

为什么是他们几个来录呢,这ID最后会不会用上呢,没人知道。选管喊了他们,他们便来。练习生不是高中生,过旺的求知欲往往有害无利。这是尤长靖通过T18进公司后敏姐给他们上的第一堂课。他确信每个公司都会给自家练习生上这样一堂课,因为在等待录制的过程中没有人乐颠颠地举手,朝摄像机背后发问。

 

跟过来的Cody皱着眉给尤长靖补了唇妆,给睡懵了一起来便揉眼睛的范丞丞补了眼妆。尤长靖本来还在为她的絮叨羞赧,但范丞丞懒洋洋地坐在那撒了个娇,说姐姐你手可真巧,两分钟就把妆补好了。

哪有女孩子不吃这套呢,Cody一下雨过天晴,尤长靖悄声儿为范丞丞竖起大拇指。

“你别夸他。可会膨胀了这个人。”说完话朱正廷转头拍了一下范丞丞的腿,小孩儿做个鬼脸,把尤长靖蔡徐坤都逗笑了。

词儿给得不难,几个人基本都一遍过。刚打板范丞丞就飞速溜出去了,说要找Justin讨回他的山楂来。朱正廷这厢还拉着尤长靖讲话,根本没来得及拦。

“我还以为他是挺高冷的小朋友呢。”尤长靖一边摘麦一边跟朱正廷说。

“丞丞听到你这句话一定很高兴,他一直致力于树立自己的高冷人设。”朱正廷帮他把麦递到工作人员手里,又小声补一句,“可从来没成功过。”

“不会啊,有在成功的。”

尤长靖把在食堂的事当笑话说了一遍,不想朱正廷听罢却没有轻松的神情。

“长靖。”他挽上尤长靖一边胳膊,“你不要觉得他们不好。丞丞是在保护昊昊,他怕他被欺负。”

 

黄明昊十三岁到韩国,初中年纪的小孩,异国他乡语言不通,只能成天跟在经纪人姐姐后头,一步离不了。但经纪人每日焦头烂额总有疏忽,早进公司一些的大孩子仗势欺人,黄明昊长得太乖惹人嫉妒,那被整的名单里便从来都是有他的。

十三岁的小孩比起以牙还牙更先懂得自保的道理,朱正廷和他不在同一期,认识的时候小孩已经学会靠替人跑腿和说漂亮话来求得平安。他本来也打算这样对待朱正廷的,如果朱正廷没主动将他从一场刁难中拉出来的话。

范丞丞更晚一些遇到他们,年纪介于朱正廷和黄明昊中间,但明显还属于爱玩那一派别,那就自然而然同黄明昊更先亲近起来。那时候已经没什么人欺负黄明昊了,他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是参加过一次选秀的前辈。仅有一次例外,被范丞丞撞上,黄明昊生平第一次和人起大冲突,因为范丞丞替他挨了几声骂,话说得很不堪,傻小子哪里见过这阵仗,一句反驳吐不出来,最后反而被黄明昊拉到身后护着,要不是朱正廷及时赶到,两个小孩可能就不止身上有几道抓痕那么简单了。

 

范丞丞能有什么可被骂的呢。朱正廷没往细了说,尤长靖脑子再转不动也能想到一些。无非就是有位家喻户晓的长姐,这小孩从出现在公众视野的第一天起,就注定要和那些不属于他的名气捆绑。他想为自己挣自己的前程,进公司是光明正大的,来比赛也是光明正大的。

尤长靖本以为他会和外表一样难以接近,也为这样的难以接近找到很合适的理由。但范丞丞哪里是这样的小孩,他会为自己找快乐,也明白如何对一个人好。

和Justin一样啊,都是招人疼的。

 

“他们很好,范丞丞和Justin都很好,我很喜欢他们。”

这样说完就见到朱正廷眼泛泪花。尤长靖作势要拉他往Cody面前冲,这才让人把眼泪憋回去。

心肠软有时是种很好的品质。他想。可他们终于还是要学会伪装的,把太多软弱暴露人前,在这个圈子里并不算一件好事。

 

 

07

 

回到演播厅第一个撞见的就是陈立农。男孩子看到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说长靖你可算回来了,彦俊午觉没睡饱都在黑脸啦,我都不太敢跟他说话。

尤长靖就又在羞赧。林彦俊的午觉是被他打断的,本来打算悄悄跟着来喊他录ID的选管走,无奈两人靠在一起睡,林彦俊几乎是尤长靖站起来的下一秒就醒过来,起床气肉眼可见,脑门往桌上一磕,拿自残抗议。

尤长靖哪里有那个时间当场哄,在人后颈揉两把就匆忙跟选管跑了,来去一个多钟头,陈立农要是不说,他都忘了这麻烦事。

陈立农给他指了林彦俊大概的方位便离开了,说是要去捞一捞可能掉进厕所的李长庚。尤长靖顺着那方向在人群里走,最后和坐在舞台上解自己鞋带玩儿的林彦俊来了个隔着五米的对视。

有人很是校霸地勾勾手指头,有人很是狗腿地小跑过去。后者察言观色,发现前者其实没在认真生气,于是大咧咧坐下了,顺便帮人把散开的鞋带系上,蝴蝶结打得端正,两个处女座都很满意。

尤长靖问你是不是对农农黑脸了,人都被你吓着了。林彦俊摸一把自己后脑勺:“我没针对他啊,我没睡好的时候对所有人都黑脸…你跟陈立农很熟喔尤长靖,叫那么亲。”

“我看有些人是应该多多反省,自己的舍友为什么反而跟我更亲好不好?”

 

其实说不上更亲。陈家小孩性子好,和许多人都能玩得来。林彦俊因为和他是室友加同乡,频道很能对上,尤长靖也是因为林彦俊才和人熟起来的。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和陈家小孩对话,是在林彦俊的宿舍。进去时小孩正搭着一条澡巾愁眉苦脸,尤长靖看一眼紧闭的卫生间门就大概推出原因,干脆让人到自己宿舍洗。

结果陈立农头发都吹干了林彦俊还没洗好。他们就又约了趟全时,等到林彦俊带着一身水汽出来,两个本没什么交集的人已经可以抱着零食谈人生了。

林彦俊为此吃了约莫两三勺剂量的醋。不过他没办法否认自己也很喜欢和这个男孩子打交道。纯粹的人谁不喜欢呢,大家都愿意从陈立农身上看一看更年轻时候的自己。那样爱笑那样有活力,标准笑容八颗牙,他一咧嘴就是齐刷刷的两排,像能给人带来双份快乐似的。

 

所以听到林彦俊说拿A以后的陈立农时常睡不好觉,尤长靖一句“怎么可能”冲口而出。

 

“是真的啊。”林彦俊和人说话手上喜欢玩点什么东西,这时候是在扯尤长靖的领结,“他给自己压力太大。我看这小孩是唯一一个再评级降级以后还那么开心的人吧,笑到牙快飞出来。昨晚大概是他进厂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啧,喊都喊不醒。”

尤长靖把人作乱的手拍下来,团进自己手里。他一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是莫名其妙想起Justin又想起范丞丞。

没一会儿林彦俊就被叫到名字,他们班第一个上去排队形,站的场地在主舞台正后方,升降台一上去,整个班就会被挡去大半。陈立农拉着李长庚姗姗来迟,踮脚看了看整座场地,一张脸皱到五官折叠,说彦俊你们这样会少很多镜头内。林彦俊把衣角的褶皱顺平了才回他:“我很高好不好,男人啦没在怕的。”

尤长靖接过话头:“对啊,而且他长那么帅,摄像哥哥一定会多拍他这样子。”

小孩的脸更皱了。

 

该怎么跟他解释呢,不满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林彦俊能改变现状的唯一方式就是再拼一些,让更多人看到他在发光,他可以发光。这样的道理适用于每一个阶段也适用于每一个人。

但尤长靖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和陈立农讲道理,或许他不该那么急,有些事情靠自己慢慢悟出来,会比旁人告知得来的效果好得多。

而林彦俊的反应比尤长靖快一些,他直接往陈立农脑门上一弹,露出很轻蔑的表情:“你要不要多担心一下自己的舞台,站前面镜头多,跳不好会丢人好不好。”

小孩气势汹汹跑到角落温动作去了。

 

 

08

 

彩排持续一整个下午。几个班轮流上,尤长靖注意到陈立农的舞台比他想象中要更稳一些,这进步明显,他趁着休息的空档逮着人夸,小孩却是一个劲摇头:“这个你得夸子异才是,这些天都是他在带我。”

尤长靖说我也没跟他说过话,难道你要我像家长见老师一样去握着他的手,说谢谢您这么用心教导我家农农?

陈立农突然笑得狡黠,越过他拽了一个谁过来:“对。长靖你当着王老师的面再说一遍。”

尤长靖抬头一看,呵,说谁谁到,王老师一只手臂还被扣在陈同学手上,满脸无辜相。

这下就很尴尬。尤长靖难得在对话中卡壳,支吾半天不知道该不该顺着陈立农给的剧本演。但他也没想到王子异会先他一步打出配合战,摆了摆手说农农爸爸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陈立农在旁边笑到打鸣。

 

饭点时节目组给每个人发了三明治和牛奶,这点补给对于二十来岁的男孩子们过于吝啬了,不知谁喊的一声“Jeffery我想吃鸡蛋”,应和声此起彼伏,导演组还真的让Jeffery和两个选管一起去食堂,最后端了一锅统共百来个鸡蛋回来。发鸡蛋的过程颇像粥舍给难民施粥,大家围着舞台坐了一圈,等Jeffery把鸡蛋一个个发到手上,后来看工程量太大,和他同宿舍的王子异就站起来陪他一起发。

陆定昊偷偷和尤长靖咬耳朵,说这两个人分明不是一个公司的,之前也不认识,怎么看起来气质那么像,两尊大佛似的。

尤长靖和两个人都不熟,本来是不好做点评的。但他才刚同王子异打完交道,想想自己确实没办法反驳陆定昊什么。这两个人当真是温和派代表,长得也温和,眼神也温和,特别王子异,一米八往上的大个儿,笑起来秀气又腼腆,不在舞台上的时候,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个文能rap武能breaking的酷盖。

 

他们这一截儿是王子异负责发。陈立农像饿得紧了,接过一个以后又扯着王子异衣角讨第二个。后者犹豫几秒,借着蹲下系鞋带的名义往小孩怀里多扔了个鸡蛋,站起来时耳根都透红。尤长靖就挨着陈立农坐,全程憋着笑。笑的是节目组把人逼到多发个鸡蛋都像做贼,也是王子异比他想象中的还容易害羞。

陈立农握着两个鸡蛋炫耀,尤长靖抢过来往人膝盖上一磕,剥好了又递回去——托家里小妹的福,他照顾起年纪小的人来很是顺手。

他们又聊到王子异,声音大了点,引来坐得远一些的朱正廷插话,说我好像就没在练习室以外的地方见过子异,他跟坤坤两个人都是,特别拼命。

这话说得似乎夸张,可放在这两个人身上却变成中肯评价。“拼命”这个词本来在这个节目里面,最是不值得一提。想留下来的人都拼命,但偏偏有佼佼者,能在一群拼命的人中间再以这两个字脱颖而出。

很不容易。

 

三明治牛奶鸡蛋能提供多少能量呢,尤长靖算不清楚,他只知道那些能量在自己身体内循环了很多圈,苟延残喘之际导演组终于通知他们今日彩排结束。

即使饿到这样也不妨碍他从人群中精准定位到林彦俊,然后踏踏实实被人揽着往外走。外头入了夜,北方冬季的凌冽在夜晚尤为肆虐。尤长靖看到小鬼刚解开发绳,走到风口时散开的脏辫齐齐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朱正廷刚出门就被冻得上蹿下跳,跑回来拿他忘在地上的羽绒服,范丞丞和Justin靠在录制厅门口大笑,笑到一半又你扯着我我扯着你地往远了跑,躲的是套上羽绒服就立刻调转方向来抓他们的暴躁队长。

陈立农从后面撞上来,问要不要一起去全时吃鸡肉串。尤长靖看了一眼奔向便利店的汹涌人潮,狠下心来拒绝了。小孩也没怎么失望,转头拉上王子异,这回也不问了,直接拽着人就往最多人的方向窜,王子异单手扣上帽子,说也好,我可以帮坤坤带一些关东煮回去。

“那坤坤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

“他还有一些问题想问老师,我们可以买好东西回来找他。”

 

尤长靖和林彦俊朝着背离人群的方向走,几乎要把人群甩远的当口身后一片惊呼,闹闹哄哄的,喊的都是同一句话。

下雪了。

回过神来时尤长靖鼻尖刚好落了一粒冰凉,他打个颤,伸手把那点雪蹭下来,它就在他指尖化成了水。

“好冷喔。”他这么对林彦俊说。

“我也。”林彦俊把他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但是下雪了耶,尤长靖。”

“是啊。下雪了。”

 

这是不是廊坊的初雪呢,尤长靖不太确定。但下雪总是美的,像平凡生活里的奇迹。

“之后还会下很多场雪吧。然后大厂就会被雪覆盖一整个冬天。”尤长靖用鞋尖去点地上隐隐的湿迹,“到时候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白色啦。”

他又抬头看已经秃了的枝丫:“这上面也会落满雪的。得一直等到春天雪化了,它们才会重新发芽。”

 

“可我觉得。”林彦俊低头,拿下巴去蹭他发顶,“我们都能坚持到化雪的春天。”

 

 

 

END

 

注[1]  韩文,中译“对不起”,此处为晚辈对长辈的敬语。

感谢阅读❤

一捆奶昔

绝对不可以 68

面试很成功

谢谢大家

七夕快乐

希望大家有男盆友女盆友的开开心心,有喜欢的暗恋的人的,他们都把今天当作都和平时一样度过(??),祝大家喜欢但是还没在一起的人也都是单身🐶


Chapter 68


陈立农和小鬼的房间的门大开着,尤长靖跌倒在门边瑟瑟发抖。


 

蔡徐坤和黄明昊一前一后冲进房间,确认对方安然无恙之后,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长靖你吓坏我们了!为什么突然叫起来啊?”黄明昊弯腰去搀尤长靖,尤长靖抱着自己面色发白,一直在怀里的钟躺在地面。


 

“我,我看到...”


 

“什么?”...


面试很成功

谢谢大家

七夕快乐

希望大家有男盆友女盆友的开开心心,有喜欢的暗恋的人的,他们都把今天当作都和平时一样度过(??),祝大家喜欢但是还没在一起的人也都是单身🐶



Chapter 68





陈立农和小鬼的房间的门大开着,尤长靖跌倒在门边瑟瑟发抖。


 

蔡徐坤和黄明昊一前一后冲进房间,确认对方安然无恙之后,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长靖你吓坏我们了!为什么突然叫起来啊?”黄明昊弯腰去搀尤长靖,尤长靖抱着自己面色发白,一直在怀里的钟躺在地面。


 

“我,我看到...”


 

“什么?”


 

“我刚才好像看到丞丞了。”尤长靖面色苍白地仰头看他,双腿虚软,一时间站不起来。


 

蔡徐坤和黄明昊对视一眼,后者欲言又止,前者问:“你在哪里看到的丞丞?”


 

既然小鬼和陈立农都能回来,那么范丞丞这个“非电击死亡”的角色能出现并不让人非常意外,只不过范丞丞返还的契机,和原因更让人在意一些。


 

尤长靖颤巍巍指了指阳台方向,在蔡徐坤拔腿要往那边走的时候又抖着嗓子补充了一句:“你们别,先别过去,等一下,我刚刚好像,好像看到范丞丞他头上有好多血。”

 


“血?”

 


“血。”尤长靖光是回忆起来就浑身发颤,“我原本说,跑进来想要看一下那个墙上的那个字,可是我看完了字迹一转过头就和范丞丞对上了视线...那就站在那边,也不动,就看着我的方向,头上脸上有血,然后看起来...看起来就很可怕的样子。”


 

黄明昊说:“那是丞丞唉,丞丞绝对不会伤害我们的。”

 


“我知道的啦,但是那个情境下就特别的可怕,我简直是吓坏了啦。”尤长靖好不容易被他搀扶起来,一边弯腰去捡地上的钟,一边再次抬头去看。


 

蔡徐坤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阳台门口,完全封闭的阳台,转个弯就是阁楼的方向,那扇原本让他摸到了血的门,现在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坤坤你刚才摸到的那手血,会不会是丞丞的血?”黄明昊问。

 


蔡徐坤说:“很有可能,如果长靖没看错的话,但是为什么丞丞会满身是血?他离开之前接触的最后一件物品是手机...”

 


他突然噤声。


 

然后在另外两个人的注视下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什么东西。

 


是一只手机。


 

他按亮屏幕看了一眼,是范丞丞惯用的锁屏画面。


 

“丞丞的手机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回过头问。


 

但是这至少证明了,刚才尤长靖看到的那个范丞丞不是错觉,他的手机是他们推测里的关键性物品。


 

黄明昊刚刚张嘴要说话,突然又闭上嘴,用力吸了吸鼻子。


 

“什么味儿?”他问。


 

蔡徐坤也跟着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皱起眉。

 


“是哦,我好像也闻到了唉,是有什么东西烧糊了吗?”尤长靖茫然地说。


 

短暂的沉默,三个人都回忆起了厨房的模样,并且几乎同时否定了这个猜测。

 


紧接着三个人一同冲出了房间。


 

一楼,似乎哪里着火了,而朱正廷还一个人留在一层。





 

 

范丞丞说想:“电梯坏了吗?”


 

尤长靖跟着他一起抬起头往上看,电梯顶上的白炽灯闪闪烁烁,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的样子,上楼的数字倒是一直在跳动,只不过没有感觉到电梯的上升。

 


“好像是?”尤长靖小声说。


 

“那估计我们这次还是得爬楼走,等会儿我先把你背上楼,再下来拿轮椅。”范丞丞说,用指节敲了敲电梯的开门按键。


 

电梯开了。

 


两个人同时出了一口气。范丞丞推着轮椅走出去,听见尤长靖说:“吓死我了啦,刚才我还以为我们会被困在里面。”


 

“脑袋里的确是出现了挺多乱七八糟的电影画面你知道吗?”范丞丞跟着开玩笑,”就很慌,但是现在好歹是出来了...”

 


他突然住了口。


 

尤长靖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又扭头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站在医院门外的黑暗中的人影,稍微有些模糊的轮廓,但是两个人都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刚才的老爷爷吗?”尤长靖小心翼翼地问。


 

范丞丞说:“好像是,他是想要做什么?”


 

老人家的身形模糊,但是因为刚才刚刚见面过的缘故,还是能轻易认出对方的身份,范丞丞犹豫了一下,推着尤长靖往前走了几步,还是大着胆子大了个招呼:“老爷爷你好,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老人家迎着医院住院部一层的灯光,对他们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范丞丞不明所以地也跟着笑了一下。


 

尤长靖却无由来觉得那个笑有些憷得慌。


 

“你的手机掉了。”老人对范丞丞说。


 

范丞丞赶紧去摸裤兜,的确是什么都没摸到,再抬头,看见老人的左手抓着个手机,看型号的确和自己的是一个牌子。


 

“不至于啊?刚才我丢在太平间那个楼了?”他小声嘟囔着,说了句“谢谢”就绕过尤长靖的轮椅,走过去伸手作势要接,结果刚将自己的手机重新握在手里,耳边尤长靖一声撕心裂肺的“丞丞让开”。


 

范丞丞刚抬起眼睛,就看见对面的老人家抄起什么东西,在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的时候,重重砸在他的头上。


 

空气像是突然凝固了。

 


短暂的几秒钟时间,尤长靖惊呼着扑向范丞丞,但是受伤的腿让他有心无力,从轮椅上跌落在地,膝盖上的大钟“砰”的落下,表面覆盖的玻璃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范丞丞只觉得头上剧痛,大脑有短暂的空白,紧接着他感到了疼痛,这种疼痛让他的脑袋昏昏沉沉,有些站立不稳,很快就跌坐下去。


 

他抬起胳膊摸了一把,摸到了头上的血,恐怕是脑部受伤,加上脑震荡了,这感觉太糟糕了,他有点想吐。



尤长靖以自己也无能为力的姿势趴在地上,他的手掌已经不慎蹭到了地面的玻璃碎渣,他连忙去抓那只破碎的钟,刚刚把它重新抱进怀里,面前突然投下的一片阴影迫使他抬起头来。

 


那个面容慈祥的老人家就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手里拎着沾血的...

 


尤长靖的大脑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几乎认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只是从视觉上依稀判断,那似乎是挺笨重的,很坚硬的...


 

摄像头?或者类似的东西?


 

范丞丞猛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对方的双腿,将背对着他的老人直接扑倒,然后哑着嗓子对着尤长靖大喊,惶急之下完全破了音:“跑啊!”


 

却忘了尤长靖目前的状况,是无法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独自跑开的。


 

尤长靖却也没法坐以待毙。他咬着牙从地上抓起一片最大的破碎的玻璃,因为用力过度,玻璃狠狠划破了他的手指,血滴滴答答流了出来。


 

“你快走!”他跟着大叫,“叫人过来!”

 


范丞丞头晕脑胀,两眼发花,被袭击头部后根本没法立刻站起来,唯一能做的是用尽全力按住老者的身体,不让他去袭击尤长靖。

 


尤长靖完好的那只手握着一块玻璃,用臂弯夹住破碎的钟,努力挪动受伤的腿往前爬,想要把它当作武器去攻击对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老者明明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力气却出奇的大,范丞丞很快被他掀翻在地,两眼发黑,前额一道血痕从发顶蜿蜒往下,缓缓隐没在衣领内。

 


尤长靖勉强支撑起身体,老人再次举起手里凶器的影子将他完全笼罩,他能做的只有勉力抬起胳膊,想要好好护住自己的头...

 


“砰——”

 


有什么东西远远的飞过来,重重砸中老人门面,然后弹了出去。

 


用的力气不小,至少被砸中后的老者原地踉跄了几步,然后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尤长靖还维持着护住自己头的姿势,半晌才反应过来,艰难地放下了手,他看到了老人脸上的血,对方似乎是被砸中了鼻梁,神色非常痛苦。

 


他挣扎着顺着东西飞出去的方向看去。


 

他看见了另外一只手机,静静躺在远处的地面,看起来完成使命后,屏幕大概已经四分五裂了。

 


“你...”范丞丞在他身后开口了,他东倒西歪地坐直身子,往尤长靖背后的黑暗看过去。


 

尤长靖跟着回头去看,在背后的楼梯间门口,有人往前迈了一步。

 


尤长靖眯起眼,手上的疼痛变得不太明显起来。




 

那人穿着的鞋白得发亮,白得纤尘不染,是那种如果被人踩一脚,一定会瞬间让强迫症的人弹起来跳脚的雪白程度。

 


那人又往前走了一步,阴影从他脸上散去。

 

是林彦俊。